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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金钗令出震江湖

一条船,停泊在长江岸旁,随波有节奏的轻荡着。船舱内,充满了饭菜香。

“杜大哥,来,尝尝我们波斯名菜。”多蕾丝娇笑着挟菜,放在杜秋寒的碗里。

只见杜秋寒的碗里菜和肉堆得如小山般高,这都是多蕾丝的杰作。

“姑娘……”杜秋寒两眉深锁,觉得一点食欲也没有,索性放下匙筷,欲言又止的凝视着不时拿眼睛偷瞄他的多蕾丝。

“怎么了?杜大哥,味道不好吗?”多蕾丝将一嘴的牛肉咽下,娇容微变,关心的道。

不等杜秋寒回答,多蕾丝便板起了脸,侧脸轻叱侍立在旁的侍女喜拉和凯萨儿道:“你们又偷懒了是么?杜大哥的口味……”

“不,姑娘,不是菜的问题,我是在担心,你服下的九九断肠丹……”

多蕾丝闻言内心一阵发麻,但随即抿嘴轻笑,一张美丽的脸庞凑近身旁的杜秋寒,装作若无其事的安慰道:“不碍事啦!杜大哥,这几天你问我相同的问题,已经有二十次了……”

“真的没事吗?你没骗我?”杜秋寒一脸信疑参半,上下打量着多蕾丝。

多蕾丝眨眨她那双大而澄澈的眼睛,猛点头脱口道:“嗯,真的,至少我还有半年的时间,就是有什么不对,也得等到半年以后……”

多蕾丝的神态天真、自然、娇憨,心甘情愿的为心上人付出一切,包括最宝贵的生命。

多蕾丝这付毫无怨尤、不计生死,令人又爱又怜的模样,顿使杜秋寒於心不忍,他在心中自责起来。

渐渐的,他的一双俊目充满血丝,嘴角因激动不安而不停抽搐着,身体也在发抖。

“不!你不该救我的,为了我,你……,我是个到处受人追杀的人……救我何用!”

杜秋寒霍地站起身来,涩声咕哝不清的冲口说出这几句话,便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他“刷”的冲出舱门。

把两个小侍女吓得不知所措。

多蕾丝怔坐在椅上,小嘴半张,两片饱满的嘴唇倏间失去原有的红润。

大船仍在江面上缓缓行驶着,杜秋寒跟往常一样,翘首站在甲板上。

举目所见,天色已近黄昏,西天彩霞满天,变幻在瞬息之间。

远山环伺,云浮雾荡,而一弯薄淡圆月,已隐隐浮升东方了。

杜秋寒立足船头,已有好几个时辰。

他如木雕泥塑般的呆立着,原本俊俏的五官变得深沉无比,脸上表情或忧,或疑,或哀,或惊……,脑内思绪也如万里浪涛般翻搅着,久久无法平复。

于飞虹、多蕾丝,还有那个石室中的玉面书生、神秘女子……诸人的影像,在他脑海映现,交替,重叠,纷沓的出现。

“杜大哥,你心情好些没?”香风一拂,多蕾丝已出现在杜秋寒的面前。

杜秋寒如大梦初醒般,身子动了一动,深锁的目光由远处群山转移到多蕾丝的脸上。

“哦?在下失态了,请姑娘包涵。”

“我不怪你,反而很高兴杜大哥能和关心于姑娘一样的关心我。”多蕾丝呆呆的凝视着杜秋寒,盈盈秋波散发出一股由怜爱、关切、信任、仰慕所交织成万缕情网,将杜秋寒缠得紧紧的,密密的。

“姑娘……”杜秋寒心神一荡,不由得骤然伸出双手,抓住了多蕾丝的一双玉手。

“杜大哥,你可以叫我的小名丝儿吗?”多蕾丝虽然双颊上红霞顿涌,却反握住杜秋寒的一双大手,朱唇启绽,幽幽的要求道。

“当然可以,丝儿……”杜秋寒含笑唤她,颊上两只深深的酒窝,显得更加醉人了。

多蕾丝听见杜秋寒唤她的小名,显然十分激动,她朱唇微启,皓齿微露,好半天才叹出了一口心满意足的气来。

在波斯,任何一位少女如果允许一位男子唤她的小名,那就表示她愿意将终身托付给那位男子,至死不渝。因此,少女们的小名是不能随便让人叫唤的。

但是,她没有将这个不成文的礼俗,告诉杜秋寒。

多蕾丝对杜秋寒,已到了愿以身相许、无怨无尤的地步。

“杜大哥,我真的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多蕾丝嘤咛一声,娇躯一侧,依在杜秋寒的阔肩上。

一股袭人的少女幽香,渗入了杜秋寒的周身血脉,他的血脉不自觉的贲张,顿时柔情满怀。

“杜大哥,你冷吗?”多蕾丝抬起螓首,吐气如兰,吹拂在杜秋寒的下巴上,杜秋寒心中一阵麻痒。

他摇摇头,再也忍不住,一双手圈抱着多蕾丝的细腰。

多蕾丝巧笑倩兮,索性将整个头埋在杜秋寒宽阔的胸膛里。

“丝儿,你为了我,不惜一切,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回报你?”显然的,杜秋寒的语气中,那一份感激多过缠绵的爱意。

多蕾丝已深深陶醉了,她并未觉出,何况,对于飞虹恋恋不忘的杜秋寒,能够忘情的将她揽在怀里,她已经相当满足了,这是她所梦寐以求的。

“杜大哥,说什么回报呢,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多蕾丝低语呢喃着,接着大胆的紧紧的反抱住秋寒的腰,将整个身躯和杜秋寒贴得密不透风。

昏暗中,隐约传来了侍子们噗嗤的偷笑声,但一会儿便消失了。

多蕾丝陶醉忘我,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杜秋寒和她两个人,其他的人和许多烦恼羁绊都自这世界上消失不见了。

杜秋寒俊目中奇光陡现,耳畔恍惚听到于飞虹的叫声:“杜兄,你也要走……”

“啊?于姑娘……”杜秋寒喉间低吼一声,然后像惊醒般的用力推开多蕾丝。

“杜大哥,你……你怎么了?”多蕾丝莫名其妙的被推开了几步远,她鬓发微乱,芙蓉面上含情,愕然的问。

“哦……我在想石室中所发生的奇怪的事,还有你所服下的九九断肠丹……”杜秋寒歉然的掩饰道。

“丝儿,摔着你没有?”

“没有,杜大哥,你不要再想那些烦人的事嘛,何况那位姑娘同意半年后给我解药。”多蕾丝毫不以为意的一笑。

“我觉得内情颇不单纯,为什么擅入石室便会遭杀身之祸,而且显然于姑娘和那个书生认识,我担心……”杜秋寒摇摇头,皱着眉头,欲言又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心中觉得不太对劲。

“你是担心于姑娘的安危?”多蕾丝就像一朵解语花,体贴的问。

“我和于姑娘在不归谷中同生共死过,而且她说过有许多仇人在追杀她……”杜秋寒的关怀之情和担忧之色溢於言表。

多蕾丝却一点也不吃醋,她爽朗的道:“既然你那么挂念她,那我陪你找她?”

杜秋寒一怔,以半吃惊半感激的眼神看了多蕾丝一眼,落寞的道:“她恐怕早已离开杭州到别处去了,而且你也不能永远陪我徜徉在这大江上,总要回波斯去的。”

多蕾丝一张美丽的脸蛋似乎闪过一道阴影,她呶着嘴,坚决的道:“不,任何人逼我,我都不回去,我还没玩够呢,而且我不忍心离开杜大哥……”

说着,一双茫然、求助、依恋的眼眸,紧紧盯在杜秋寒脸上,仿佛此刻正有人在旁边逼她回去似的。

杜秋寒的一颗心紧系在于飞虹的身上,他玉面含悲,两双深邃的眼睛远眺洒满月光的江面,幽幽的叹了口气。

多蕾丝的目光,也由江面上瞬移至杜秋寒的身上,她浑身上下有股烧灼的不忍。

“杜大哥,看你不开心,我也不快乐,这样好了,你先安心在船上住下,我派出四位护卫替你打探于姑娘的下落,再作计谋,好吗?”多蕾丝走近杜秋寒一步,微微一笑,建议道。

“这……这太麻烦你了,而且那四名护卫是来保护你的……”杜秋寒深感不安的婉拒道。

“一点也不麻烦,而且我的武功自信可以保护自己,那四个人一天到晚跟在屁股后面,我烦都烦死了!”多蕾丝皱皱小巧挺直的鼻梁,右脚轻跺,一副不胜其扰的神情。

杜秋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觉得多蕾丝纯洁的太可爱了。

“杜大哥,你笑了,你终于笑了,太棒了!”多蕾丝指着杜秋寒,像发现天大奇迹般,轻拍着双手,高兴的叫嚷着。

她一双美丽澄澈的眸子,泛出了点点异彩。

看多蕾丝这副俏皮欢欣的神态,杜秋寒不禁中望着多蕾丝出神。

“唉!没想到我的喜怒哀乐,能如此深深的影响她的情绪变化!”杜秋寒神魂飘摇了。

二人对望着,不觉时间在指缝间慢慢滑走,身后响起了侍女喜拉娇怯的声音:“公主,杜公子,外面风大,回舱内用晚饭吧!”

“噢,杜大哥,你中午吃得好少,我要你晚餐多吃些!”多蕾丝说着,毫不犹豫的拉起杜秋寒的手,如一双快乐的花蝴蝶般,翩然带头飘入舱房。

晚饭不久,四名护卫奉多蕾丝命令,下船走了!

经过了二三天的奔走,南宫慕白虽然先后拜访了阴阳判童子奇、赤焰掌马信、开碑手韩东望,以及玉箫翁苏天放父子女等人,但可说徒劳无获。

因为他们除了坦承受人指使,追杀于飞虹外,任凭南宫慕白动之以情,说之以理,坚不透露此人是谁,以免祸从口出,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玉箫翁苏天放一脸无奈,苦笑道:“南宫公子,老夫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见过。”

拜别了隐居深山的玉箫翁,南宫慕白信步在一条僻野的乡路上走着,步履十分沉重。

“唉!所得的消息,世妹恐怕早已知道,这一趟真是白走了!”

南宫慕白摇头叹气,时值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在他的头上,他顿觉又热又渴。

毒伤初愈,热气侵扰,虚损的身子又未好好调养,南宫慕白感到内力运转不顺,真气阻滞,头晕目眩起来。

“不好!”南宫慕白倒抽了口冷气,疲软的双足差点跪坐在地。

他本想施展轻功“踏雪无痕”,先赶往于飞虹杭州的下榻处,再见她一面,但是体内真气阻碍,勉强施展,巩怕更耗损体力而已。

就在他懊恼不堪时,眼角余光扫处,突瞥见前面丈远的一棵大榕树下,有一座小小的茶棚。

犹如沙漠中旅人找到了水源一般,南宫慕白精神大振,仿佛体力一下子大为增加般,脚劲有了,快步朝前方走去。

“我真是头昏眼花了,刚才怎么没发现呢?”他好气又好笑的自言自语。

说也奇怪,南宫慕白刚走近茶棚,还没吩咐什么,坐在茶棚门口木凳上的小贩,立刻站起身来,递给他一碗凉茶。

那小贩对南宫慕白一副唯恭唯谨的模样,南宫慕白以为这是一般生意人的礼数,视为理所当然。

“小二,谢谢你!”

舌蔽唇焦,南宫慕白顾不得再说些什么,仰起脖子,一碗凉茶咕噜咕噜的下了肚。

南宫慕白舒缓的吐了口气,茶水生津,令他神清气爽。

“再来一碗!”

南宫慕白意犹未尽,小贩早已捧着第二碗侍立在旁。

南宫慕白立刻接过茶碗,大口喝下,只是这次他只喝下了一口,人便昏迷了过去。

正当南宫慕白的身子往后倾跌时,“砰”的一声,两名紫衣汉子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立刻搀扶住了他的身子。

“老夫人,事情已办妥了。”小贩拱手恭声的朝茶棚内道。

“好!”

话声一落,茶棚内走出一个银丝满头,面色红润,身着上好丝绸裁制的紫红衫裙,手拄龙头拐杖,年约七旬的老妇人,浑身有一种天生的威严,不怒而威。

这位老妇人浑身上下洋溢着庄穆和华贵的气息,一看便知是个出身不俗的人物。

老妇人手上的拐杖未着地,步履如飞,眨眼便走到南宫慕白的身前。

老妇人双目炯炯的看着昏迷的南宫慕白,一脸的羞愧、无奈和不忍,摇头叹息道:“唉,没想到我南宫世家历代以来首次施用暗招,对付的竟是自己人!”

“孙儿,为了逼你回南宫世家,老奶奶只有出此下下之策,你这么莽撞,连茶水里有迷药都查觉不出来,我怎么放心你闯荡江湖呢?何况,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南宫老夫人又爱又怜的叨念着爱孙,虽然南宫慕白已不醒人事。

南宫老夫人接着将目光移至三位随从的身上,吩咐道:“半个时辰内赶回南宫世家,免得少爷受苦,不得有误!”

“是,老夫人!”

“咻!”的一声。

眨眼间,三位随从身子挺立不动,人已腾空四五丈,化成一缕轻烟,挟护着南宫慕白消失不见。

南宫老夫人以龙头拐杖轻点地,身影疾似闪电,随风而去。

南宫慕白一睁开双眼,首先便发现那熟悉的罗帐和锦被,他怔了一怔,忙支起上半身,眼珠子骨碌一转,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躺下,你身子还很虚!”身旁突然传来威严而慈爱的苍老声音。

这句话有股不容人抗拒的力量,南宫慕白依言重新躺下,眼珠子往床边一溜。

只见南宫老夫人端坐在铺着织锦的贵妃椅上,正专注的望着自己。

她的身旁左右各站着两个手上端着汤碗的丫环。

“奶奶,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回到了南宫世家?”

南宫老夫人并不回答南宫慕白,右手一摆,侍立两旁的丫环立刻款款走近床头。

“少主,请将人参鸡汤和养神汤喝下,好补补身子。”两碗药味浓郁的补品同时递到南宫慕白的面前。

南宫慕白坐起上半身,眼睛只瞄了那两碗汤药一眼,便将目光移转到南宫老夫人的脸上,满脸的急切与疑惑,显然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事,为什么他会在南宫世家醒来?

“喝下,别急,我会告诉你的。”南宫老夫人猜透爱孙的心思,于是委婉的道。

这句话立刻发生了效用,南宫慕白三两口就把两碗汤药喝得点滴不剩。

“好,你们下去吧。”南宫老夫人吩咐丫环道。

“是。”两位丫环屈身敛衽为礼,立刻退了下去,并且把门带上。

这两位丫环都是举止秀气的粉妆玉琢佳人,身上穿着素雅细致的绫罗衣裙,看起来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风光。

南宫世家的富贵和气派,从丫头们的衣着上便可窥见一斑。

还不等南宫慕白开口,南宫老夫人便正色道:“你还记不记得一座茶棚?”

“记得,记得,莫非……”南宫慕白心念一转,终于明白过来:“我记得喝下第二碗茶后,便没有知觉了,那茶里一定有药?……”

南宫老夫人点点头,苦笑道:“那个卖凉茶的小贩是我们南宫世家的人,这个下下之策是我想出来的。”

“什么?奶奶,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南宫慕白犹如一个丈二的金刚,摸不到一点后脑边儿,莫名其妙的叫道。

南宫老夫人不自在的一笑,道:“你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你爹娘不约束你,老奶奶我可想我的孙子。”

南宫慕白一怔,说道:“您怕我不肯回来,所以才使计捉我回来?”

“慕白,你可学聪明了!”南宫老太太调侃着爱孙道。

南宫慕白本来就是个聪明人,他沉吟了一下,便发现南宫老夫人的话有些牵强。

“不,奶奶,我以前几次两三个月才回家一趟,您都没出去找找,怎么这一次……”

南宫老太太的脸色突然一下子凝肃起来,她倏地起身,寒声道:“慕白,你怀疑老奶奶的话?”

“奶奶,我……我只是有点纳闷……”南宫慕白嗫嚅道。样子有些恐慌和敬畏,这位老奶奶平常慈受,一发起威怒来,南宫世家上下都得畏避几分。

“算了,我也不必隐瞒你什么,你听着,从今以后,不准再踏出南宫世家一步!”南宫老夫人叹了口气道。

“啊!为什么?”南宫慕白感到五雷轰顶般的难受,脸色更加苍白,手足失措,惊问道。

“因为我不准你再和于飞虹那个丫头混在一起,为南宫世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南宫老太太决绝的道,身躯竟有些发抖。

南宫慕白虽不语,内心一团疑云顿时漫卷开来。

南宫老太太见南宫慕白并没有反驳她,脸上严霜顿化,走近床前,颤声道:“南宫世家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毀於一旦,所以你一定要远离于飞虹,不再跟她见面,知道吗?”

听南宫老夫人说得如此严重,南宫慕白更加疑惑,呐呐的道:“南宫世家会毁于一旦?这从何说起?又跟世妹扯上什么关系?”

南宫老太太面色一凝,道:“关系大的很,听说于飞虹擅离翠园红楼,一路上受人追杀,你却不时的与她接近,甚至想倾尽南宫世家的力量帮助她,这不是惹火上身吧?”

她顿了顿,又道:“一旦惹火上身,小则你丢了性命,大则南宫世家毁于一旦,慕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南宫慕白沉吟了一会儿,脸色豁然开朗,哼声道:“我明白了,难怪我一出于世妹的住处,便遭到了暗袭……”

“唉!这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警告……”南宫老太太不胜唏嘘的道。

南宫慕白闻言,俊目中闪现神光,追问道:“奶奶,您一定知道想杀掉我,对我南宫世家不利的人是谁吧?”

南宫老夫人脸色微变,有些急促不安道:“知道那么多对你并无好处,你只要遵照我的嘱咐,不再想那个于飞虹,或动用南宫世家的力量帮助她,安心调养身子,就能化险为夷。”

南宫慕白一脸急切,道:“奶奶,您不肯说出那人是谁,是因为您和四川唐门、玉箫翁苏天放、开碑手韩东望等人一样,受到了要挟?”

南宫老夫人的身子陡地一震,似乎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撞击,半晌才嘘了口气,缓缓的道:“慕白,你要体谅老奶奶的苦心!”

南宫慕白剑眉一掀,愤愤不平的道:“我南宫世家,名满江湖,没想到今日却甘心受人摆布和胁迫,何其不幸!”

“住口!”南宫老夫人龙头拐杖一顿地,气呼呼的喝道。

“奶奶,我……”南宫慕白见南宫老夫人动了气,不觉有些惶恐难安起来。

“不要再说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南宫老夫人叹了口气,说着转身走向门边。

立刻有两位婢妇走进房间,左右搀扶南宫老夫人。

“慕白,希望你不要违抗我的话,否则老奶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南宫老夫人回头望了南宫慕白一眼,话意中有着无奈和威胁。

“奶奶……”

房门毫不留情的被锁上,房门口并有四位手下监视巡回着。

一向行动自如的南宫大少爷,初次尝到了被软禁的滋味。

南宫慕白内心气愤,惶惑不已,可是又不敢当面顶撞南宫老夫人,只好闷闷地起身下床。

他觉得此次下床已无头晕目眩和头重脚轻的现象,显然体力已恢复了七八分。

南宫慕白心烦气躁,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就口灌了一大半,眼角一瞄,瞥见右侧窗户半开,除了房门,窗户下应该无人防守才是。

南宫慕白放下酒壶,唇角带着一丝诡密的笑意,不再考虑什么,点脚轻弹,身影一闪,无声无息的飘出窗外。

一个起落之间,已有五六丈之远,再一个纵身,便可离开南宫世家。

“哼!好大的胆子!”不知何时,南宫老夫人突然出现在南宫慕白面前三尺处,脸色铁青,冷冷的叱道。

南宫慕白修眉微皱,内心又惊又急,抱拳拱手道:“奶奶,请原谅孙儿不孝,孙儿实在……”

“住口!我就知道你会跟我耍花样,如果我不是已有防备,早就让你称心如意了!”老奶奶余怒未消,抖声道。

南宫慕白深吸了一口气,星目一闪,针对老奶奶爱惜颜面的弱点进言道:“奶奶,如果传言出去,南宫世家的少主人被软禁在家,不但有损我个人颜面,南宫世家的声名更会受到伤害,请奶奶三思。”

南宫老夫垂睫沉吟了一会儿,缓声道:“慕白,你很会说话……”

“请奶奶收回成命!”南宫慕白以为老夫人的心意已动摇,态度已软化了,走近老夫人一步,央求道。

谁知“命”字还没说完,南宫老夫人突然出手如电,骈指点在南宫慕白的璇玑和华盖二穴上。

“奶奶,您……”南宫慕白怔住了,只觉全身并无异样。

“你违抗我的话,应受到惩罚,如今我已封住了你的武功,你就算能趁愿离开南宫世家,又能对于丫头有何助益!”

“啊?我的武功……”南宫慕白脸色如纸般苍白,连忙运气行动试试,但觉丹田乏力,真气潜消,运转不出,他已与一般常人无异。

南宫慕白嘴角抽搐着,满脸的惊讶和痛苦,眼角似有泪丝渗出。

南宫老夫人看了着实不忍,她转过脸去,压抑住内心的无奈和难过,黯声道:“我这是为你好,你如果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奶奶,就回房去吧。”

“请少主回房休息!”老奶奶身后同时走出两名手下,抱拳作揖道。

“好好照顾少主。”南宫老夫人吩咐道。

南宫慕白像一具游魂似的,低头转身默默的走回去,两位手下在后面紧紧跟随着。

看着南宫慕白渐渐远去的身影,南宫老奶奶偷偷的抹抹老泪,心中叹道:“若不是为了于飞虹,慕白也不会招惹上他……”

此时,她不经意的发现地上有张纸条,半惊半疑的弯身拾起,打开一看,只见信上墨迹写着:“识时务者为俊杰,南宫世家可保全。”

“啊,又是他……”南宫老夫人全身颤抖着,纸条掉落在地。

“南宫世家防守森严,他如入无人之境闯了进来,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下这张纸条,太……太可怕了!”南宫老夫人四下一望,心中又惊又叹的思忖着。

内厅中,于飞虹坐在太师椅上,瑶华和若华分站两侧侍候。

“若华,请周杰和姜金进来。”于飞虹掉脸吩咐道。

“是!”若华应声,疾步出厅。

瑶华见于飞虹芙蓉面上含颦带蹙,内心知道她又要借重周杰和姜金的江湖经验。

思忖之间,周杰和姜金二人先后跟在若华身后,步入大厅。

“姑娘有何指教?”周杰和姜金躬身行礼道。

于飞虹微微一笑,道:“二位还是那么多礼。”

周杰立刻道:“这是应该的。姑娘是否要垂询我二人的练功状况?”

于飞虹摇摇头,道:“我知道二位用心练功,我很放心,今天请你们来是要求教二位一件事情。”

“姑娘尽管吩咐。”姜金道。

“我们来到杭州,住到这座深宅大院,已近两个月之久,表面上一切平静,实际上暗潮起伏,依你们的江湖经验,对方要过多久才会和我们正面交手?”于飞虹沉吟了一会儿,虚心求教道。

“这个……这个的确是个难题!”周杰和姜金对看了一眼,面有难色道。

“二位,这的确是个难题,请二位竭尽所思,助飞虹一臂之力。”

若华见于飞虹说得太婉转,杏眼一瞥周、姜二人,噘嘴道:“小姐以重金聘你二人随行,就是要借重你们的江湖经验,怎么这下子为难了?”

“若华姑娘,我二人并无背信食言之心,只是敌暗我明,这……”姜金一副迟疑吞吐的样子。

于飞虹看一旁的周杰似乎陷入了沉思,便问道:“周镖头,你是否有答案?”

周杰如大梦初醒般的“哦”了声,拱手道:“姑娘,这里说话方便吗?”

“内厅门口刘星和茶花看守,至于金百轮,我已有一个星期未见到他。”于飞虹回答道。

瑶华插嘴道:“小姐,这些日子来,金百轮几乎天天守在这座庄院,这次消失了一个星期,恐怕事有蹊跷?”

于飞虹蛾眉深锁,点头道:“我也在担心,深怕事出突然,我等来不及应付,所以才请两位镖头过来商量商量。”

“依在下所见,对方布置好圈套,请姑娘入瓮,姑娘顺应所求,安之若素,但并未表现出集富贵尊荣于一身的骄气凌人现象,这非对方所希望的……”周杰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要用其他办法对付我?”于飞虹打断道。

“姑娘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周杰伸出大拇指,真心赞美道。

于飞虹摇头苦笑,道:“不,我不够聪明,如果你分析得没错,目前我是处于下风了!”

“小姐不必自责,小姐本性温婉可人,为了要顺应环境,早日了解迷团,勉强表面改变天性,真是苦了小姐了。”瑶华柔声安慰道。

“姊姊说得对,任对方想尽什么奇诡的毒计,我姊妹二人定会舍身为主,不让小姐受到丝毫的伤害。”若华也诚恳的道。

于飞虹微笑的看着瑶华和若华各一眼,内心感到十分欣慰。

“好,二位镖头可以下去了。”

“请姑娘放心,一旦有事,我们二人定不落人之后,帮助站娘渡过难关。”姜金一副义不容辞的口气道。

“有劳二位了。”于飞虹微笑道。

周杰和姜金知道她们主婢三人还有话要商量,于是很快的退了下去。

“小姐,火龙甲早已裁制好,请早日穿上以防万一。”若华建议道。

于飞虹轻轻摇头,苦笑道:“火龙甲乃神奇异物,我于飞虹何德何能,岂能独享?而且我的功力自信能够御敌,火龙甲就交与你们姊妹俩,穿在身上防身吧!”

虽然于飞虹这番话出自肺腑,并无半点虚矫之情,但瑶华和若华深感承受不住,两人对看一眼,诚惶诚恐的走到于飞虹面前,拱手道:“小姐言重了!”

若华眼珠子一转,脆声劝道:“小姐,火龙甲非您莫属,因为看见了火龙甲,想起了不归谷,想起了不归谷,就等于看见了杜秋寒公子一样。”

于飞虹听到若华脱口而出的天真之语,突然如泣如诉般的轻叹一声,娇容失了几分颜色,口中喃喃道:“杜兄,你果真遭到了不测吗?”

瑶华也心弦一震,美目中似有点点泪光,以手肘轻碰若华的手臂,轻责道:“若华,你惹小姐伤心了,快向小姐陪罪。”

“我……,小姐,婢子该死,出言无状。”若华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是一片赤胆忠诚,使这位纯情少女内心充塞着豪迈的江湖气息,勇于认错。

于飞虹怔忡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来,苦涩的笑挂满唇角,对若华道:“晚饭后,将火龙甲送到我房里来。”

若华见于飞虹并无丝毫责怪自己的意思,转忧为喜,立刻微笑拱手应道:“婢子遵命。”

虽然金百轮已消失了一个礼拜,但是一切的招待侍奉仍旧舒泰。八龙女各尽其分,无半丝偷懒懈怠,但是神情之间竟有些紧张和不安。

于飞虹等人仍然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小姐,火龙甲送到了。”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饭不久,若华便以双手捧了一套衣裤和一件背心,走了进来。

于飞虹点点头,接过衣裤和背心,举在头侧,竟以柔嫩腮面揉搓衣物起来,神情陶醉、迷茫,久久不能自已。

看着于飞虹如此痴迷与无奈,若华不由得出了神,并且转念想到了南宫慕白。

“有将近一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真教人挂念!”

就在这时,一双纤纤玉手拍上了若华的肩头。

“姊!”若华睁大了眼睛,回头低唤道。

只见瑶华神色凄然,以食指盖住双唇,示意若华不要出声,并且离开房间,以免打扰于飞虹。

若华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瑶华转身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过头来,朦胧的眼神竟萦绕在火龙甲上面。

“杜公子……”瑶华的口中似乎呢喃了一句,然后迅速的离开房间,掩上房门。

于飞虹似未察觉出瑶华和若华的进出,仍然搓揉又搓揉,脑海中,不归谷中临别一吻的一幕又浮现出来,近在眼前。

痴想了一会儿,两行清泪扑簌的流下两腮,于飞虹如带雨梨花,妖艳欲滴,凄美醉人,令人心荡神驰。

于飞虹莲步轻移,坐在床前,将火龙衣物放于床上,沉吟了一会儿,起身将油灯剔暗了些。

重坐床头,褪去身上衣衫,圆润柔滑的肌肤,在黯淡灯光的掩照下显得更加的美,但是这种美是不容亵渎和轻侮的,而只能以崇拜女神的眼光去膜拜她,或欣赏她。

于飞虹情不自禁的低头望望自己丰润雪白的肩头,心中不觉自怜起来,只一会儿,她便羞得闭紧眼睛,心中想道:“在不归谷中,我的身体已被他看见了,此生除了杜兄,我再也不会真心对待别的男人,不管他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唉!他是个坦荡的君子,他对我有心吗?如果他有,他也逃出了不归谷,怎么不来找我呢?”

想到这儿,于飞虹的心窝如被一枝冷箭穿透般,疼的难受,她霍地睁开双目,螓首猛的一摇,似乎要把杜秋寒的影子抛得远远的一般。

穿上薄如蝉翼的火龙衣裤和背心,于飞虹感到通身舒畅,血脉活络,胸中那股郁闷之气转化成一溪清流,流遍周身。

于飞虹轻吁一口气,屏除杂念,盘坐运功调息起来。

全身真气,随着那溪清流,順着两手两脚循行无阻,复回丹田,完成一周天。

再行三周天以后,真气已与清流交融贯通。

于飞虹渐渐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卯时左右,忽听外面有纷杂的吵叫声。

“我们要见金钗令主!”

大厅外,忽然站立了六个人。

其中一人站在其他五人身前一步,他便是金百轮。

其他五人站成一列,右首第一人脸色白中透青,骨瘦如柴,衣着华丽,他竟是苦追瑶华和若华多日的魔郎君西门玉。

另外四人三男一女,都是一身劲装打扮,身上各佩戴着刀、剑,或拿着斧、锤、棍,一看便知是江湖道上的朋友。

刘星和茶花神色凝肃,挡在六人面前。

瑶华和若华仗着武功本领比当初精进许多,艺高人胆大,所以内心对魔郎君的畏惧已少掉九分。

姊妹两人并肩而立,杏眼圆瞪着虎虎生风的六人。

说也奇怪,那魔郎君只在进大厅时望了两姊妹一眼,便将目光移开,直视前方,再也不多看瑶华和若华一下。

这种情形,使瑶华和若华心生疑问,更让她们纳闷的,是这座深宅大院,一个多月来,并无不相干的人出入,如今金百轮领此五人进入,并且这五人嘴里一直嚷着要见什么金钗令主,更使人费猜疑。

周杰和姜金站在瑶华和若华身后不远,二人也是满腹疑云。

阶上,两排分立着八龙女,她们的神情木然,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金百轮,你任意带外人进入庄院,是在保护小姐的安全吗?”瑶华柳眉倒竖,叱问道。

金百轮一点也没有愧疚的样子,转身指指魔郎君西门玉,道:“听说小姐要见他,金某只是奉命行事。”

“呸!小姐金枝玉叶,这个大色狼凭什么要见小姐?”若华前进一步,手指魔郎君,骂道。

魔郎君的脸色变得更加青白,眼神透出冷光,哼声道:“你们姊妹俩,只是于姑娘的使唤丫头,没插嘴的余地,站在一旁凉快去!”

此话甚为无礼,其他四位武林人物似乎看不过去,其中一名方脸大汉抱拳作揖道:“我等乃就‘金钗令’召唤而来,请金钗令主接见我们。”

瑶华和若华相顾愕然,瑶华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见金钗令主,可惜这儿并没有这个人。”

“金叔,这是怎么回事?”于飞虹如凌波仙子般翩然出现,看见那么多的陌生客,惊问道。

除了金百轮,其他五人都被于飞虹的绝世容貌给震撼住了,个个张口结舌,目瞪口呆,样子十分滑稽可笑。

“啊?金钗,她……她就是金钗令主!”一名瘦削断臂汉子突然指着于飞虹头上的金钗,对其他四人兴奋的嚷叫着。

于飞虹秀眉一皱,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魔郎君西门玉便抱拳作揖,恭敬无比的朝于飞虹说道:“参见金钗令主,属下等愿接受金钗令主领导,统驭武林。”

于飞虹、瑶华、若华、刘星、茶花……等人,莫不面面相觑,面露惊讶之色。

“慢着,你们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于飞虹一双美目透着寒光,逼视着金百轮,心中猜知这八成又是幕后人搞的把戏。

只见金百轮一脸谄媚,抱拳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姑娘近日已以金钗令闻名江湖了。”

“金钗令?你是说我自小头上就戴的这枝金钗?”于飞虹心念电转指指头上的金钗,一头雾水的问道。

“正是。”金百轮恭恭敬敬的回道。

不待于飞虹开口,金百轮又道:“属下在外游历已有七天之久,故知现在江湖上正盛传着金钗令的事,属下昨日巧遇这五位慕姑娘名的朋友,所以带领他们一见姑娘。”

于飞虹美目流转,暗中吸了口气,故做镇定的道:“好,我明白了,你们五人各报名号,并且说出来见我的理由。”

“在下魔郎君西门玉,今日得见姑娘仙姿,真是三生有幸!”魔郎君抢先色迷迷的道。

“哼!原来他就是苦逼瑶华和若华的色魔!”于飞虹冷冷一笑,再也不多看魔郎君一眼,转向其他四人。

方脸汉子抱着拳道:“属下飞虎门关永。”

瘦削断臂汉子抱拳道:“属下海天堡林春渊。”

“属下乃霸天寨胡旺。”一名虬髯大汉粗声道。

唯一的一名女性看来已有四十好几,抱拳尖声道:“我乃粉红堡的肖幽倩。”

“飞虎门?粉红堡?……这些门派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于飞虹忖思道。

别说蜗居翠园红楼达十八年之久的于飞虹,就是闯荡江湖十多年的瑶华和若华,也没听过江湖上有这些小门派。

但是江湖经验丰富的周杰和姜金,却也耳闻飞虎门和海天堡这两个门派,但是此二门派的声名不但不佳,在江湖上的地位更是微不足道。

关永看看其他四人,才抱拳作揖道:“目前少林、武当、峨嵋等九大门派横行江湖,气焰不可一世,不把我们这些小门派看在眼里,极尽侮蔑轻辱之能事,我等心中实感不服。”

林春渊接口道:“近日盛传以扶弱助强为志的金钗令主已出现江湖,所以特来拜访,希望令主能为我们出一口气。”

于飞虹正待开口,肖幽倩便迫不及待的道:“希望令主能大发雌威,登上武林盟主宝坐,我等不但竭力效忠,更将鼓动江湖人心,为令主壮声势,扬眉吐气。”

胡旺粗哑的嗓子紧接着道:“我明白日一早便率领寨内百名弟兄赶来归附令主。”

“是呀!如此一来,令主如虎添翼,要统驭江湖,必可水到渠成。”魔郎君眉飞色舞的说道。

五个人五段话,衔接的密不通风,似乎想让于飞虹喘不过气来。

于飞虹慧黠的眼眸神光一闪,纵臂一抬,头上金钗已拿在手上,沉声道:“你们既然口声声称我为令主,今后自然得遵从我的指挥行事啰?”

此语一出,这五人互望一眼,似乎犹疑不决。

“各位,金钗令主既已答应诸位请求,各位还多虑什么?”金百轮陪着笑道。

“是,我等愿听从令主的指示行事。”关永等五人闻言,立刻俯首抱拳道。

这时,一旁若华忍不住要开口,瑶华连忙向她眨眼示意,她才勉强将话咽下肚里。

“好,很好,金钗令出,各位听着!”于飞虹突然将金钗高举过头顶,大声道。

“是!”

“关永、林春渊、胡旺、肖幽倩、西门玉,你们的要求我可以考虑,但是目前且按兵不动,不可鲁莽行事,更不可找九大门派的麻烦,违者处死!”于飞虹口角噙着冷笑,道。

只见金百轮脸色倏变,西门玉等五人更是悚然一惊。

瑶华微微一笑,内心赞叹道:“小姐反将人一军,这招真是高明。”

“金叔!”于飞虹突然对着金百轮嫣然一笑。

这一笑灿如春花,相信无论是男是女,见了都会为之神魂颠倒,金百轮不但没被迷倒反而有如见了鬼魅般的怵目惊心,立刻低头回避于飞虹的视线,口里不清不楚的喃喃道:“姑娘,有……有何吩咐?”

于飞虹仍是一脸笑靥,柔声道:“金钗令可以指挥统驭全江湖武林中人吧?我太高兴了!”

“可以……,不过,九大门派以名门正派自居,自视甚高,姑娘还须多做努力。”

将责任推给九大门派后,金百轮突然走近于飞虹,呵呵笑道:“姑娘,我从小看你长大,如今预见姑娘锦绣前程指日可待,我金某实在太高兴了。”

接着,又大笑了好几声。

于飞虹微微一笑,道:“这都是金叔的功劳,以后还得仗侍各位帮助。”

关永等五人闻言抱拳道:“令主言重了。”

“好,你们可以先回去了,听候金钗令指示。”于飞虹柔中带威道。

“姑娘,我带领他们出庄去。”金百轮忙不迭的请示道。

“当然,人是你带进来的,当然由你带出庄去。”于飞虹语带讽刺的道。

金百轮朝于飞虹抱抱拳,一语不发的走在魔郎君五人前面,脚步十分急促。

碍于八龙女在旁,于飞虹不多说什么,便缓缓走入内厅。

瑶华当然了解于飞虹的顾忌,于是走向八龙女,吩咐道:“小姐由我和若华侍候就好,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

“瑶华姐姐,待会儿请代我们八人,向小姐转达致贺之忱。”理厨巧笑道。

“对呀,否则小姐会怪罪我八人不懂事理。”驭车接口道。

若华呶呶嘴巴,道:“小姐一向将你们八人,当作亲姐妹般看待,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怪罪你们呢?”

驭车吐吐舌头,陪上一脸尴尬的笑,道:“若华姐姐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若华一手握住驭车的手,一手指着自己腹部,微笑道:“若华姐姐的肚量比那弥勒佛还大,你多心了。”

若华这么比喻,八位龙女全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比喻失当,若华的脸不由得像樱桃般红。

虽然前些日子曾经恢复冷肃的面孔,但是最近由于金百轮不常在庄院中,八龙女暂不被监视,松了口气,再加上瑶华、若华和茶花的刻意亲近和感化,八龙女的性情几乎完全恢复了活波俏皮和善良可爱。

但是,这只是在金百轮的背后,在金百轮的面前,八龙女就不敢有所逾越了。

因此,八龙女与于飞虹主婢的感情,仅止于表面的客气与礼遇,未到胆肝相照,挖心掏肺的地步。接连第二天、第三天,乃至于十几天,几乎天天都有些江湖人物登门造访于飞虹。

这些江湖人物包括懒龙、怒狮、闪电豹。

他们在行动上,不但对于飞虹毕恭毕敬;在言词上,更是极尽吹捧之能力把于飞虹捧上了天。

于飞虹在表面上,与他们斡旋迎合,表现出骄气凌人的气焰,背地里却企图以金钗令反制他们,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于飞虹的胸中谋略,贴身女婢瑶华和若华当然心知肚明。

自然,于飞虹的打算和行动,也是事先与二婢商议定的。

这天,送走了一大批江湖高手,于飞虹籍口疲累,回房休息。

瑶华和若华二人,随于飞虹回到房内。

一掩上房门,若华便大惊小怪的道:“小姐,真没想到他们能动用那么多的人力来对付我们!”

“嗯,”于飞虹冷笑一声,摸摸头上的金钗,叹道:“没想到我头上的这支金钗,还有如此大的法力!”

瑶华沉吟了一会,肯定的道:“看来他们已经算计小姐很久了。”

“不错,这支金钗自我懂事起就一直戴在头上,算来已有十二年了。”于飞虹道。

“小姐,老主人一直没有告诉你金钗的来历吗?”瑶华道。

于飞虹摇摇头,黯然的道:“没有,想必爹也受到了他们挟制!他只告诫我,这支金钗万万不可遗失!”

“依种种情况判断,神秘幕后人计划这件金钗令事件,已有十几年了。”瑶华蹙眉道。

“不错,自我离开翠园红楼后,他们便想找机会闹出金钗令的风波。”于飞虹感到寒心,声音有些抖动。

“哼,又是那个神秘幕后人放的谣言,想陷小姐于不义,遭全武林的唾弃!”若华义愤填膺,忿忿不平的道。

于飞虹莲步轻移,坐在太师椅上,沉稳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自有办法对付,不让他们得逞。”

若华点点头,道:“对,依小姐的聪明才智,才不会上他们的当呢!”

瑶华玉面有忧色,沉吟的道:“小姐,我看这件事情很棘手。”

“你说。”于飞虹以器重的眼神望望瑶华,微笑的道。

“那些江湖人物应金钗令召而来,扬言是要与九大门派分庭抗礼。这么说来,金钗令是公然与武林各大门派为敌,和江湖正义力量挑战了。敌方设计,引我方入觳,我为被动,他为主动,万一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导致九大门派与我为敌,造成江湖之上无我立足之地的后果,岂不是让他们正中下怀,遂其所愿吗?”

听瑶华这么分析,于飞虹轻叹了一口气,道:“目前还不是我们反被动为主动的时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好看事办事了。”

“姊,我认为你说得太严重了,小姐已经以金钗令命令那些江湖人物不可擅生风波,既然他们不敢,九大门派怎么会找小姐的麻烦呢!”若华神情天真的道。

“金百轮不是省油的灯,我们今后行动要加倍小心才是。”于飞虹拍拍若华的肩,告诫道。

“是,小姐。”若华吐吐舌头,欠身敛衽道,模样十分调皮。

吃罢晚饭后,于飞虹吩咐下去,除了她有召唤外,包括瑶华和若华,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入她的房间打扰。

庄院外,传来很清晰的打更声,已经三更了。

“你很守信。”于飞虹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声。

于飞虹的身子虽然动也不动,一颗芳心却怦怦的乱跳。

“你是怎么进来的?”于飞虹压抑住内心的惊恐,沉声道,并且想回头。

“不要回头,把油灯挑弱些!”男声惊慌无比的低吼道。

于飞虹柳眉微皱,依言挑弱灯光,然后坐在原位。

“好,你做得很好。”男声,喘了口气道。

于飞虹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敢让我看见你?又为什么不让其他人知道你回到这里?”

坐在床边的黑影沉默了半晌,幽幽的道:“因为当你看到我时,一定会吓昏过去,我怎么忍心!”

于飞虹心弦一震,压抑住想回头的冲动,道:“吓昏过去,为什么?”

那声音不胜唏嘘的叹道:“当你看到一个脸上血肉模糊,五官难辨,断了一条右臂和左腿的人时,而不被吓到,除非你是一个瞎子。”

于飞虹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四先生,他们为什么要如此惩罚你?”

“我不该爱上你!”

“就只为了这点?”

“不错,我为了见你一面,选择了这个比死罪还痛苦的活罪!”四先生欲哭无泪的道。

虽然是四先生自作多情,但他为了于飞虹而遭到如此悲惨的下场,善良纯洁的于飞虹心中油然而生出悲怜和不忍,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一旦让别人知道我来找你,恐怕我活不过今夜了。”四先生哑声道。

“你既然怕死,为什么还要找我?”于飞虹的声音僵硬颤抖。

“因为就是我今夜不来找你,也是死路一条。”

“我不懂你的意思?”于飞虹眉心紧锁,道。

“活罪难逃,我只能多活一个月的时间,今晚是最后一夜,所以我拚死来找你……”

于飞虹内心一震,道:“你是说,今晚在这儿,有人要杀掉你?”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但是我活不到明天了。”四先生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的武功还是那么高,神出鬼没的,难道不是他的对手?”于飞虹沉吟了一会儿,感到奇怪。

四先生摇摇头,苦笑道:“你知道以卵击石的后果!”

以四先生如此高绝的身手,尚且不是神秘幕后人的对手,可见幕后人的实力是绝不容人忽视的。“四先生,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吗?”于飞虹忍不住要求道。

“我今晚就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可是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实现!”四先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冷硬。

于飞虹内心不由悚然一惊,没想到四先生这个濒死的人,还不放弃垂涎她的美色的欲望。

“你因为我而得祸,到现在还不悔悟吗?”于飞虹不安的道。

四先生干笑了几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于飞虹沉默了好一会儿,道:“现在离天亮还有四个多时辰,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先告诉我你来的目的。”

“飞虹,你知道你已因金钗令而名满江湖了。”四先生的声音又变得柔情起来。

于飞虹抿抿嘴,冷冷的道:“这是你们早已设下的圈套,多言何益?”

四先生口气急促的道:“你何不先顺水推舟,再以子之矛攻子以盾,以金钗令反制那个要对付你的人?”

此语一出,于飞虹不由得心弦一震,没想到四先生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

于飞虹感动的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不但天生丽质,而且冰雪聪明,我想你早已想到应付之策了,但我还是警告你,以后的路要小心的走!”四先生语重心长的道。

“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于飞虹无限迷惘的道。

“人之将死,还分什么好坏?”四先生悲哀一笑道。

两人之间,这时沉默下来。

“飞虹,该是你实现诺言的时候了……”四先生开口道。

于飞虹身子一抖,低声道:“你只告诉我一件我早已了然于胸的事情,如此要求,我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四先生近乎痛苦的说道:“我怕……我怕他,只能告诉你这些,对于一个垂死的人,你忍心拒绝吗?”

于飞虹柳眉紧紧皱起,犹疑不决起来,沉吟道:“他迫害你到这种地步,你为什么还要替他保密,不肯泄露他的身分呢?”

四先生低头静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是为你好,一旦他知道你查出了他的身分,你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怎么他的说法跟爹的完全一样……”于飞虹惊忖道。

这时,又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经四更天了。

榔子声犹夺命钟声般,敲在四先生的心坎上,于飞虹甚至可以听到四先生急促不安的“咻咻”喘息声。

这浊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声,于飞虹陡觉身后寒气逼人,使她气息不顺。

同时,一双粗糙颤抖的手,慢慢的贴附在于飞虹的粉颊上,于飞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一种闷凉、麻痒、恶心交杂而成的感觉,由粉颊渗入体内,流窜于周身的血脉,令人不寒而慄。

于飞虹紧紧的闭上双目,两行清泪顺腮滑下。

那双手温柔的替她拭起泪来,然后慢慢的滑下于飞虹半开而抖颤的朱唇,抚弄着。

于飞虹觉得好恶心,胃里翻搅的好厉害。

接着,那双手竟然继续往下移动,停在于飞虹胸襟上的第一个钮扣前。

似乎才犹疑了一下,那双手就要解开于飞虹的钮扣。

一种羞惭气愤的感觉顿时涌上于飞虹的心头,她轻叹一声,正想闪身反抗。

“嗯哼……”

随着一声模糊的闷哼,那双手突然颤抖得好厉害,然后萎垂下来。

“砰”的一声,四先生的身子突然重重的摔倒在地。

于飞虹吸了口气,抑制住内心的悲哀和愤恨,以及害怕,转过身子,弯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四先生已经魂归西天了。

于飞虹轻叹摇头,剔亮了桌上的油灯,一看地上四先生的死相,不由得惊呼出声。

于飞虹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死相这么惨的死人。

血肉模糊五官扭曲的脸上,正有暗褐色的血汩汩流着,分不出是由眼睛、鼻子或耳朵流出来的。

不但缺了一手一脚,身上还外伤累累,令人惨不忍睹。

看不出、也不忍看致命伤口在何处,四先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刘星、茶花。”于飞虹低声唤道。

话声刚落,刘星和茶花立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两人的神色显得十分慌张,看到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更是大吃一惊。

不待刘星和茶花开口,于飞虹便吩咐道:“明日一早,买一口上好的棺材,厚葬四先生,现在先将他的尸首安置好。”

“小姐,你杀了四先生?”茶花忍不住惊问道。

于飞虹摇摇头,道:“我还不至于下这种毒手,他是被神秘幕后人惩罚灭口了。”

“小姐,这么说神秘幕后人出现在你房里?他是什么人?”刘星四下一望,急问道。

于飞虹面色凝重的道:“我连他的影子都没瞧见,四先生就被他杀死了。”

“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太可怕了!”茶花看了地上的尸首一眼,不胜惊讶的道。

于飞虹点点头,接着道:“现在照我的话去做,明日再做商议。”

“是。”

等刘星和茶花将四先生的尸首拖出后,于飞虹倚坐在床头,额头上冷汗点点,情绪纷杂起伏不定,久久不能平复。

她心中的种种疑问聚成一点:四先生因对她有非分之想,而惨遭毒手,如此说来,凡是垂涎她的美色,进而想一亲芳泽的男人,都该死了?

神秘幕后人在紧要关头及时出现,杀掉四先生,他不让任何男人有亲近于飞虹机会的意图,至为明显。

“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于飞虹摇头叹息道,内心充满了无奈、自责和愤恨。

船继续在长江上航行着。

这几日气候较为恶劣,天上乌云密布,看来马上就要下一场倾盆大雨了。

甲板上却长立着一个俊俏的身影。

“杜大哥,你嫌热呀,在这里吹凉风!”一双香软的玉手攀上杜秋寒的鸢肩。

杜秋寒怔了一下,反手握住多蕾丝的玉手,微笑道:“丝儿,还有几天才能到达镇江,下了船,赶往杭州?”

自从多蕾丝的四名护卫完成任务,打听出于飞虹还未离开杭州的消息,告知杜秋寒后,杜秋寒几乎每天站在甲板上,巴望船能早日着陆,好赶往杭州。

四名护卫,自然也将于飞虹以金钗令名动江湖的事渲染一番,告诉杜秋寒。

杜秋寒直觉事情太不单纯,于是早日见到于飞虹,一则解相思之苦,二则叙旧解疑的心,更加迫切。

多蕾丝听杜秋寒又在担心这个问题,眼珠子一溜,看看昏暗的天空,调皮的道:“杜大哥,我可不想陪你做落汤鸡,你进来,我马上告诉你。”

说着,不容杜秋寒多说一句话,半推半拉的将杜秋寒请进船舱。

正在这时,突然闪电交加,同时打了一声响雷,然后雨丝如羽箭般的落下。

“啊?好可怕哟!”多蕾丝前脚一踏入船舱,便将身子偎进杜秋寒的怀里,故作害怕状的呶嘴道。

杜秋寒似乎对多蕾丝这种亲热的举动早已习惯了,他很自然的拍拍多蕾丝的肩膀,并且喃喃柔声安慰着。

杜秋寒厚实的手掌,传送着无比的势力,将多蕾丝一颗少女的春心烘得暖酥酥的。

过了一会儿,多蕾丝才满足的推开杜秋寒,理理微乱的鬓发,回头朝侍立一旁,掩袖偷笑的喜拉和凯萨儿道:“笑什么?快泡一壶热茶来!”

她的模样俏皮活泼,带些腼腆,却不失端庄。

喜拉和凯萨儿轻笑一声,泡茶去了。

“杜大哥,发什么呆嘛,坐啊!”多蕾丝指指舱板上铺着的华丽的波斯地毯,然后率先席坐在地毯上,朝杜秋寒嫣然一笑。

满腹心事的杜秋寒见多蕾丝舍椅子而不坐,楞了一下子。

就在这一楞之间,多蕾丝已伸出一双柔荑,拉杜秋寒在她身旁坐下。

刚坐下,一股暖意由胯下地毯渗入杜秋寒全身上下,一丝浓郁的甜香渗入杜秋寒的鼻孔中。

原来,多蕾丝又把螓首倚靠在他的肩头上。

“杜大哥,你看我们这样坐卧着,不但暖和,而且舒适。”多蕾丝眨眨美目,爱娇的道。

杜秋寒眼观鼻,鼻观心,在内心中告诚自己,纵然多蕾丝对自己爱慕有加,丝毫不加设防,反而处处给自己亲近的机会,但自己决不能逾越礼节,趁机狎侮,如此方不愧为内心坦荡的君子。

于是他深吸了口气,稍微推开多蕾丝,道:“丝儿,我已经跟你进来了,快告诉我吧。”

多蕾丝看杜秋寒一副猴急的神态,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半晌才以手捂口,止住了笑,同时把身子坐正,她促狭似的瞄了杜秋寒一眼,才道:“本来预计十天内便可到达镇江泊岸,现在看来,恐的要多耽搁三四天以上了!”

杜秋寒眉头一皱,闷闷的道:“要那么久?”

这时雷声又“隆隆”大作起来,顶蓬上雨声哗哗啦啦敲打着,雨势挟着呼呼风声,吹打着这艘大船,虽然船身还不至於有颠踬的现象,但也怪吓人的。

多蕾丝紧抓着杜秋寒的手,仿佛是一个身临危境的人,抓住一根赖以维系性命的支柱一般。

“杜大哥,如果我们临时要找个地方避避风雨,起码要半个月以上,才能到达镇江。”多蕾丝神色有些担忧的道,她怕这艘大般抵挡不住暴风雨的侵袭。

杜秋寒叹了口气,安慰的轻拍一下多蕾丝的背,喃喃的道:“希望这场暴风雨能够很快的过去。”

“公主,热茶来了!”喜拉和凯萨儿端着两个茶碗和一个雕花茶壶,走了过来,道。

“杜大哥,快将茶喝下,暖暖身子。”多蕾丝将茶壶放在地毯上,亲自倒了一碗茶,递给杜秋寒。

杜秋寒以双手接过,微笑致意,然后大口喝下,顿时觉得体内暖烘烘的。

“凯萨儿,快替杜大哥倒茶呀!”多蕾丝啜了一口茶,见杜秋寒一口将茶水饮尽,心中欢喜,于是令道。

“不必了,我自己来。”杜秋寒对凯萨儿微微一笑,有礼的道。

凯萨儿登时傻住了,两颗珠子定定的望着杜秋寒脸上那两粒醉人的酒窝,出了神。

多蕾丝美目一抬,顿时查觉凯萨儿的举止有异,循着凯萨儿的眼神望过去,多蕾丝已了然于胸,心中顿时涌上一股醋意。

“凯萨儿、喜拉,这儿没你们的事了,没有我的吩咐,不得打扰我和杜大哥的雅兴。”多蕾丝噘起小嘴巴,瞪着凯萨儿道。

凯萨儿自觉失态,又羞又怕,拉着喜拉,退了下去。

“唉,只怕任何一个女子,见了杜大哥,都会神魂颠倒!”多蕾丝偷视了杜秋寒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杜秋寒却像个没事的人一般,一碗接一碗的喝光碗里的茶。

多蕾丝睁大她那双澄澈如秋天般的美目,看着杜秋寒牛饮的模样。

杜秋寒以茶代酒,企图消解心中的郁闷和疑思。

无奈举杯消愁愁更愁,杜秋寒放下茶碗,重重的叹了口气。

“杜大哥,你跟我在一起,感觉不快乐吗?”多蕾丝摇晃着杜秋寒的手臂,惘然的道。

杜秋寒摇头道:“你开朗、活泼,而且善良、热情,任何男人跟你在一起,都会感到如置身仙境般的快乐,我也不例外。”

多蕾丝美目泛光,道:“我相信你的话一点也不假,那你刚才叹气,是耽忧这场暴风雨延迟了我们泊岸的时日,不能早日见到那位于姑娘?”

杜秋寒点点头。

“说真的,杜大哥,我内心很矛盾。”多蕾丝黯然的道。

杜秋寒低头默默无语。

多蕾丝继续道:“我内心当然很希望你能和于姑娘早日重逢,但是我又害怕你们重聚后,杜大哥便会将我一股脑儿抛到九霄云外去,忘了有我这个人。”

多蕾丝说着,落寞的站起了身子。

“丝儿,你多心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救过我两次命,我杜秋寒没齿难忘。”杜秋寒立刻跟着站起,不安的道。

“光是嘴上说说,又有何用?”多蕾丝扭扭身子道。

“丝儿,我……我……”杜秋寒搓着双手,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多蕾丝霍然转过身子,呶呶嘴,爱怜的道:“别我我我,你你你的,杜大哥,我若是嫉妒你和于姑娘,在这大风雨中,我尽可以下令船停止前进,找个地方避避风雨,不必急着赶路呀!”

这番话表面上说得诚挚大方,多蕾丝的内心可真是百感交杂。

杜秋寒感动莫名的道:“丝儿,我了解,你是个善解人意,纯洁善良的好姑娘。”

“哼,你的嘴巴就只会说这两句老掉牙的好话……”多蕾丝白了杜秋寒一眼,假装生气道。

杜秋寒只有讪讪的向多蕾丝一笑,在他的心中,隐隐对这个多情大方的波斯姑娘,有着深深的歉意。

就在二人对视的当儿,忽然感到脚底摇晃起来,同时由小窗外洒入了一蓬水,浇得两人身上湿淋淋的。

多蕾丝一面偎近杜秋寒,一面嚷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一名侍卫满身雨水,走进舱门,拱手道:“启禀公主,方才遇上了一股大风浪,现在已经没事了,请公主放心。”

多蕾丝抹抹脸上的雨水,松了口气道:“好,吩咐船夫,提起精神,小心掌舵,否则回波斯后,父王怪罪下来,有你们好受的。”

侍卫诚惶诚恐的退出舱外。

“杜大哥,你衣服湿了,穿在身上会着凉的,快脱下来,换件干的。”多蕾丝顾不得身上的湿冷,伸手欲脱下杜秋寒的上衣。

“不,我,还是你……”杜秋寒指指多蕾丝,意思要她先回房间换下湿衣服,他不要紧的。

意思还没完全表达清楚,多蕾丝睨了俊面泛红的杜秋寒一眼,扭捏的道:“杜大哥,我又不是没……没看过你……你光……光着上身的样子……”

“丝儿,怎好意思麻烦你,还是我自己来吧。”杜秋寒不好意思的一笑,两只手却没有动静。

多蕾丝立刻明白了,“嘻”的一笑,娇俏的转过身去,细声的道:“我不看就是了,你快把湿衣服脱下吧!”然后,双手一拍,侍女喜拉即刻捧着一叠干衣服出来。

多蕾丝立刻接过来。喜拉不敢再多看杜秋寒一眼,飞快的退了出去。

一阵唏嗦的脱衣声后,多蕾丝忍住笑道:“杜大哥,快把干衣服穿上吧!”

说着,仍然背对着杜秋寒,拿着衣服的手递向身后的杜秋寒。

杜秋寒正要接过衣服,这时忽然一阵大浪涛打来。

“嘭!”的一声,船身左右摇晃得好厉害,同时船舱内十个窗户溅进了好几蓬雨水和江水。

“啊!”多蕾丝从没见过这种大风大浪,娇躯猛地往后倾跌。

杜秋寒顾不得掉在地上的衣服,连忙以双手揽住多蕾丝的小蛮腰,多蕾丝“嘤咛”一声,把整个身躯紧贴着杜秋寒。又一个浪涛打来,杜秋寒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身子碰撞到墙面才稳住。

一股男性身上特殊的气息钻入了多蕾丝的鼻孔中,多蕾丝深深的吸了口气。

同时,多蕾丝身上那袭薄软的鹅黄衣裙也被水打湿了,紧紧的黏贴在凹凸有致的玲珑身躯上,若隐若现撩人心弦。

杜秋寒有种感觉,他搂抱住的多蕾丝,身上正散发着熊熊的情焰。

费了好大的劲,杜秋寒才慢慢推开多蕾丝,正想问她要不要紧。

突然“澎拍”一声,一阵又一阵的大浪袭来,船身震荡的更加厉害,杜秋寒和多蕾丝顿感眼前天昏地暗,头晕目眩。

“快稳住舵!”

“对,就像这样!”

舱外不时传来侍卫们的指挥声和吆喝声,以及其他房间内侍女们惊慌的吱喳喊叫声。

因为没有多蕾丝的下令,任何人都不敢违令进入舱房,因此,此时舱房中只有多蕾丝和杜秋寒二人。

“杜大哥,好可怕哟,你怕不怕?”多蕾丝吐气如兰的喘气道。

为了预防下一次大风浪的冲击,杜秋寒不敢放开多蕾丝,以免她受到撞击和伤害。

此时,船外风雨交加,似乎短时间内不会平息下来,杜秋寒心急如焚,叹了口气道:“莫非老天爷要跟咱们作对,否则为什么突然间起了这么一阵大风雨呢?”

多蕾丝闭上眼睛,梦呓般喃喃的道:“也许这是天意……”

杜秋寒还没听懂多蕾丝说些什么,又一阵风浪猛的袭来,这次摇晃得更加厉害。

舱房内的摆设,除了固定住的桌椅外,全都七零八落的撞击着,散离了原位。

船身继续摇晃着,杜秋寒不由得回想起不归谷中天崩地裂的那一幕。

与此情此景相比,仿佛恶梦重现,唯一不同的,现在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友伴,换成了多蕾丝。

想着想着,一个不留神,杜秋寒顿觉头重脚轻,一个颠跌,他和多蕾丝往左方跌撞在舱板上。

多蕾丝的娇躯仰跌在杜秋寒的身上,动弹不得。

杜秋寒后脑勺重重着地,一阵痛楚,使得他口中哼出声来。

“杜大哥,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杜大哥,你千万不能出事……”多蕾丝惊慌失措的咬牙支撑起身子,然后转身过来,俯身靠近杜秋寒。

“杜大哥,你说话呀!”多蕾丝忧急的拍打着杜秋寒的双颊,眼泪都急得掉了下来。

“丝儿,我没事,我只是担心你,我要保护你……”杜秋寒缓缓的睁开双目,梦呓般的道。

“杜大哥……”多蕾丝再也忍不住,她趴在杜秋寒那光裸的胸膛上,呜咽的哭起来。

杜秋寒的身子忽然哆嗦了一下,多蕾丝猛的抬头,问道:“杜大哥,你冷吗?”

杜秋寒点点头。

多蕾丝挪起身子,想找来刚才那件衣服替杜秋寒穿上,但转念一想,那件衣服一定早已湿透了。

“杜大哥,我替你暖暖身子……”多蕾丝抹抹泪水,慢慢的趴覆在杜秋寒凉冰冰的身上,双手将他抱得紧紧的。

杜秋寒有了倚靠,双手也无意识的紧紧反抱住多蕾丝的娇躯。

风雨似乎暂时止息了,杜秋寒睁大俊目,脸上有抹满足和安宁。

多蕾丝的体温烘不暖身上那层湿透的薄衣和杜秋寒的身子,却渐渐的将杜秋寒的心烘得热起来。

“丝儿……”杜秋寒搓揉着多蕾丝软绵绵的背部,低唤道。

“杜大哥,你不冷了是不是?”多蕾丝抬起头,半忧半喜的猜道。

杜秋寒并不回答,只是以一种感激、迷惘的眼神瞅望着她。

多蕾丝春心颤动,她慢慢的伸出一双欺霜赛雪的玉手,抚摸着杜秋寒冰凉凉的脸颊,动作轻柔无比。

杜秋寒目中奇光陡现,伸手促住了多蕾丝的手。

他这个举动,完全出自内心的感激和敬爱,丝毫没有半点亵渎和侮侵的欲念。

多蕾丝笑了,笑得好开心,好快乐,好满足。

她缓缓的凑近杜秋寒的俊面,长睫美目紧紧的闭上,鲜红饱满的小嘴,轻轻的吻在杜秋寒的唇上。

杜秋寒陡觉这触唇的温暖甜香,好醉人,好酥痒,好诱惑人。

他不敢动,他怕这一动,理智的堤防便会一下子崩溃了,造成了无法挽救的伤害。

多蕾丝的嘴唇还没有离开杜秋寒的嘴边,船身便又再摇晃起来。

“杜大哥,抱住我……”多蕾丝口中甜香的气息,软软的吹拂在杜秋寒的脸上。

一蓬雨水打了进来,多蕾丝的娇躯猛然一震,基于保护的心理,杜秋寒顾不得考虑什么,又紧紧的搂住多蕾丝。

不料,由于动作太过紧张慌乱,“嘶”的一声,多蕾丝的上衣竟被他扯裂了一大块,露出了白嫩的颈项和圆润的肩膀。

杜秋寒不知所措的怔住了。

“杜大哥,我好看吗?”多蕾丝双颊红霞涌现,风情万种,朱唇半启,幽幽的道。

“不,丝儿,不能这样……”杜秋寒的头左右摇晃得像波浪鼓一般,同时双目痛苦的紧闭着。

“砰澎!”

又一道风浪袭来,船身上下左右动荡得好厉害。

“啊!杜大哥,快抱住我!”多蕾丝往前仆倒,急叫道,想以娇躯护住杜秋寒。

侍卫的叫喊声和侍女们慌乱的尖叫声,渐渐的被风雨奔腾声给掩没了。

过了好久,风雨稍歇时,船舱内似乎传来了多蕾丝的轻呼声。

东方已露出鱼肚白,一座七彩虹桥横跨在浩瀚的晴空上。

大船搁浅在一座巨大的礁岩旁,船身往左倾斜了一大半。

江面风平浪静,令人无法置信,昨晚会有一场令人惊心动魄的大风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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