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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惊天动地,返璞归真

王翔道:“在下自不量力,但艾大侠是我们两代恩人……”俞秀凡道:“我知道,你们凝神运力,等待着机会吧!”举步向搏杀中行去。水燕儿低声说道:“相公,我不敢阻止你,但望珍重,记着。你如是不幸死了,贱妾不会独自活下去。”这时间,这情景,刀光剑气,杀机弥空,水燕儿竟会表达出了情爱心意,只那么低微的两句,却说明了生死相随之心。俞秀凡心头震动一下,忽然回头望了水燕儿一眼,微微颔首。两个人的婚约,就这样决定了。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山盟海誓,但却在生死存亡的边缘上,灵犀相同,绾结同心。水燕儿原本冷肃的脸色上,忽然间绽开了如花笑容。那是耐不住的喜悦。超越生死的甜蜜。俞秀凡行到了王翔停身位置,左手握住了十全毒匕,右手握住了长剑。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剑光、笔影,同时敛收。场中突然间静了下来。只见造化城主的长剑绕在艾九灵的脖子之上。但艾九灵手中金笔,也抵在造化城主的心口要害。双方都陷入了生死一发的危机之中。双方准备出手接应的人,也都僵在了当地,不敢贸然出手。造化城主冷笑一声,道:“艾九灵,你一笔能不能洞穿我护身神功?”艾九灵道:“我如全力施为,金笔可以洞穿铁石,我不信。你的武功,已经练到了身体比铁石更坚硬的地步。”造化城主淡淡一笑,道:“就算你金笔能够伤我,也不足伤我之命,但我一剑可以割下你的人头。”俞秀凡冷接道:“听说护身气功,见血即破,只要你气功破去,我就可以取你之命。”造化城主冷冷说道:“俞秀凡,咱们已动手两次,你根本非我之敌,还夸什么海口。”俞秀凡冷笑道:“造化城主,至少我还有再战的勇气。”造化城主道:“一个人不怕死,并非是不能死。”俞秀凡道:“艾大哥刺你一笔,我伤你一剑,还有别的人,会取你性命。”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艾九灵死了,你再亡命于我的剑下,我想不出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够取我之命,”

只听一人遥遥接道:“我!”随着回答之言,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而至。是一个发髯如银的老者,脸色红润,有如童子。造化城主身躯微微一震,道:“花无果!”花无果道:“正是老夫,你想不到吧!”造化城主道:“你要和艾九灵合手对付我么?”花无果道:“老夫和艾九灵之间,并非是不能合手,只是天下没有值得我们合手的人罢了,但你小子有了这份荣幸。”造化城主略一沉吟,冷然说道:“你们如早五年连手制我,也许可以迫使我就范,但五年后……”花无果接道:“这一笔账,老夫也算过了。我武功成就不如艾九灵,合手出战,也许对你构不成什么大威胁。但你小子别忘了,还有一个俞秀凡,老夫能在片刻之间,可使他增进一倍的内力。”造化城主冷冷接道:“花无果,这个绝无可能。”花无果道:“能!老夫立刻做给你看!”突然由怀中取出一个玉瓶,交给了俞秀凡,道:“娃儿,喝下去。”

俞秀凡不敢不接,但却未立刻服下,抬头接着问道:“前辈,这是什么?”花无果道:“我老夫如是想毒死你,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下毒,你小子喝下去,老夫自会告诉你那是什么?”俞秀凡哦了一声,拔开瓶塞,一饮而尽。花无果哈哈一笑,道:“娃儿,喝出味道没有?”俞秀凡望望艾九灵和造化城主,剑、笔仍相持不下,心中十分担心,纵然艾九灵和造化城主拚个同归于尽,亦非他之所愿。但在花无果紧紧迫问之下,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缓缓说道:“这味道清幽甜香,晚辈从未用过,实不知是何物。”花无果笑一笑,道:“仙物通灵,实非欺人之谈,你放了的那株芝仙,日前突然见我,自愿赠你仙液一瓶,助你功力。”俞秀凡接道:“那芝仙还会说话么?”花无果道:“话是不会说。不过,它已到通灵境界,比手划脚,说了一阵,总算把事情说通了。”俞秀凡道:“植物还知酬恩之情,但这世上,偏有很多人不如物的忘恩负义之徒。”花无果道:“娃儿,闭目调息一阵,使药力行开。”俞秀凡道:“老前辈,艾大哥身陷危境,晚辈如何能够闭目调息。”花无果道:“娃儿,这机会是千年难逢。艾九灵死了,还有老夫挡他一阵,老夫用毒,至少可以对付这些剑手,就算是我们都死了,也要换得你这点时间。娃儿,老夫这一生,对武林同道贡献的太少,如今风烛残年,忽然动了慈悲心肠。老夫言尽于此,你可明白老夫的意思么?”俞秀凡道:“晚辈明白。”花无果道:“你明白就好了,闭上眼睛调息吧!”俞秀凡脸上是一片严肃之色,缓缓说道:“诸位老前辈大义凛然,晚进也不拘小节了。”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造化城主轻轻吁一口气,道:“花兄,兄弟有几句话,你可愿听听?”花无果道:“好!你请说。”造化城主道:“你本可取得艾九灵的地位,但因为有了艾九灵,所以你就永远无法出头,但如若艾九灵被我杀了,当今之世,自然首推你老人家了。”花无果道:“不错。艾九灵误我很多,压了我六十年不能出头,这份仇恨相当深。”造化城主接道:“对!如若花兄愿和在下合作。”花无果道:“怎么一个合作法?”造化城主道:“条件由花兄提,兄弟只要能答应,绝不推辞。”花无果笑一笑,道:“老弟,这就说的有些滑头了。”造化城主道:“兄弟言出衷诚,只要花兄的条件不太苛刻,兄弟定可给花兄一个满意的答复。”花无果哈哈一笑,道:“老弟,如若这些事我们能早谈二十年,那就情况不同了。”造化城主道:“怎么说?”花无果道:“二十年前,我渴望有人助我一臂之力,压制下艾九灵。”

造化城主接道:“你们都还没有死,艾九灵近年来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他的声誉,依然是如日中天,还来得及。”花无果道:“但那时却没有人帮助我,如今我心已灰,意亦懒,但却遇上了这等事情。”造化城主冷冷说道:“花无果,你可是有意在拖延时间?”花无果哈哈一笑,接道:“事实上,你百密一疏,自觉行踪隐密,无人知晓。却不知武林中一股正义结合的力量,也施展以隐密对付隐密的手段,他们易容改装,广布眼线,追踪着你,现在,很多武林高手早已闻警而至了。”造化城主道:“在下行踪隐密,我不信真有人会找来此地。”花无果道:“你非信不可,老夫和艾九灵,也是接到了他们的通知而来。”造化城主哦了一声,道:“什么人,本座一生之中,从未有遇过这等事情。”花无果笑一笑,接道:“今天你遇上了。”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诸位,请进来吧!这小子,一直认为只有他才能飘忽自如。行不留痕。让他见识一下这并不是什么神奇的事,只是别人不屑为之罢了。”

随着那未绝的语声,一个全身白衣的少女,当先而入。造化城主目光一掠白衣少女,一皱眉头,道:“金玉蓉。”金玉蓉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你!”花无果道:“老夫很惭愧,没有能及时赶往璇玑宫,救活金成山。”造化城主淡淡一笑,道:“金成山真死了?”金玉蓉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是死于你暗算之手?”造化城主摇摇头,笑道:“不是暗算,他死在艺业不精之上。他不该逼我动手的。”金王蓉道:“你承认了是杀我爹的凶手?”造化城主道:“承认了妳又能怎样?丫头,妳可知晓,妳爹为何而死么?”金玉蓉道:“我知道,所以,我更应该替他报仇。”造化城主道:“就凭妳么?”金玉蓉道:“整个璇玑宫中的精锐,大都已随我而来。”语声甫落,神猿丁横、白龙商标,已飞跃而入,分站在金玉蓉的身侧。紧接着飞钗荆凤,带着八个佩剑的劲装少女,行了进来。璇玑宫外务总管郭华堂,带着四个身体魁梧,手执流星锤的大汉,行了进来。

造化城主暗暗惊心,口中却冷漠一笑,道:“只有这些么?”花无果淡淡一笑,道:“这只是一座小镇,但却有个很雅致的名字,也行将因我们这一战,而扬名天下了。地以人而名于世,咱们也不算负它了。”造化城主冷冷说道:“这叫什么村?”花无果道:“三义集。西面五里是孝女庙。有一段孝女复仇的传说,老夫不太相信神鬼之说,但世上事就有这样个巧法,你罗致了当今之世中一大半武林人物,但今日决战之场,你只有几个随行的从卫剑士,他们远在千里之外,想来是无法赶来助战了。”造化城主四顾了一眼,道:“你们还有多少人?”金玉蓉冷冷说道:“凡是不顾受迫害的人,都已经赶来了此地。”造化城主道:“就算天下武林精英人物,尽集于此,也无法阻拦我破围而出。”金玉蓉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你在人间制造的罪恶,又何至是千夫所指!”造化城主道:“本座倒是不信,就凭你们这些人,真的能拦得住我。”花无果道:“试试看!这才是最好的证明。”

这一阵说话的工夫,俞秀凡已经完全调息醒来,霍然睁开双目,直对造化城主行了过来。金玉蓉正要伸手拦阻,却被花无果劝止。行近造化城主四尺左右时,突然,摆出了一个剑式。花无果哈哈一笑,道:“造化城主,你再试试俞秀凡的剑势,看看他是不是有了很大的进步?”造化城主为人谨慎多疑,一生都是在算计别人,可说是从没有遇上过被人围困的事,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了这样的事,因此,一时间没有回答花无果。花无果接道:“造化城主,你小子敢不敢试试。”造化城主暗道:“我能一剑杀死艾九灵,但也势难逃他金笔穿胸之危。那时,花无果、俞秀凡再合手而上,我在重伤未愈之下,只怕是难逃两人毒手,”心中念转,口中却道:“试试又将如何?”花无果道:“如若你还能胜过他,我们都无能拦阻于你了。”造化城主道:“你敢和我打赌么?”花无果道:“老夫一生最喜欢打赌,只要有三成把握,我就敢赌。”造化城主道:“如是我败在俞秀凡的手下,甘愿束手就缚。”花无果道:“你能胜过俞秀凡,老夫就作主放你离去。”造化城主道:“君子一言。”花无果道:“快马一鞭。”造化城主道:“我和艾九灵这僵持不下之势呢?”花无果道:“你收回艾九灵脖子上的剑,老夫担保艾九灵不会伤你。”造化城主道:“本座不信你们能守信诺。”花无果道:“此地任何一个人说话,都比你小子有信用。”

造化城主道:“你敢担保艾九灵和这些人,不出手助战。”花无果冷冷说道:“老夫一言九鼎,在场之人,都可作证,你和俞秀凡放单对搏,问题是你这些剑卫们,也不许出手相助。”造化城主道:“此时此情,区区不会自找麻烦。”目光一掠俞秀凡,道:“你怎么说?”俞秀凡道:“我和你,单打独斗直到分出生死为止。”造化城主笑一声,道:“分出胜负就行了,用不着闹的鲜血淋漓。”俞秀凡道:“你想逃回造化城去,是么?”造化城主道:“虎入深山,龙归大海,整个江湖,立刻将掀起血雨腥风。”俞秀凡道:“你以杀人为乐,但自己却又是极为怕死的人。”造化城主道:“因为我常杀人,才知道被杀的痛苦,因为我常奴役人,才知道受奴役者的悲惨。”俞秀凡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那是圣人的话,但本座不是圣人,我也不要作圣人。”俞秀凡道:“你不愿作圣人,却愿作恶人?”造化城主冷冷说道:“俞秀凡,现在,咱们不是争辩是非的时候,咱们在谈条件。”俞秀凡道:“我已经答应了。”

造化城主道:“艾九灵,你听到了我们的说话么?”艾九灵道:“听到了。”造化城主道:“那就好,收回你的金笔,我也收回软剑。”艾九灵略一沉吟,收回金笔。造化城主收回软剑后,吁一口气,道:“艾九灵,我感觉到一件事。”艾九灵道:“什么事?”造化城主道:“你的运气,似乎是比我好一些。”艾九灵道:“师弟,这不是运气,而是必然的结果。”造化城主道:“怎么说?”艾九灵道:“你听说过,善有善果,这句话吧!你现在已陷重围,你一生谨慎无比,仍有这一步失算,这也是给你一个回头的机会,你如放下屠刀,小兄还愿为你担当。”造化城主冷冷说道:“够了!你刚由死亡捡回命,又卖起你的仁侠之论了。”艾九灵叹口气,道:“师弟,师父一生,只收你我两人,师兄很惭愧。”造化城主冷冷说道:“你惭愧什么?”艾九灵道:“我惭愧,师父故去之后,太过忽略于你,没有好好的照顾你,致使你………”

造化城主冷笑一声,道:“住口!你不过凭仗师门艺业。在武林之中,博得一点虚名罢了。如讲发扬师门的威望,造成的江湖形势,我比你高明多了,师父如若泉下有知,也未必就赞成你的作为。”艾九灵苦笑一下,道:“师弟,哀莫大于心死,你完全迷失在权欲和霸主的美梦之中了。”金玉蓉冷冷说道:“艾大侠,你是武林中人敬仰的高人,但我想不通,令师为什么会收了这一个狼子野心的弟子,他何止迷失于江湖霸主的权欲,其作为的凶残,简直和禽兽一般。”艾九灵怔了一怔,接道:“姑娘这话,从何说起?”金玉蓉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杀了我爹爹?”艾九灵道:“这个老朽不知。”金玉蓉道:“为了我……。”造化城主哈哈一笑接道:“玉蓉姑娘,妳如要说明内情,在下倒希望妳能说得一字不漏。”金玉蓉道:“你认为我不敢说么?”造化城主冷笑一声,道:“璇玑宫中,仍有本座耳目,妳的一举一动,本座无不知晓,妳不怕俞秀凡这小子心中难过么?”

金玉蓉回顾了俞秀凡一眼,花容惨淡,冷然说道:“他是他,我是我,为了揭发出你这个魔头的卑下作为,我什么都不会顾忌。”造化城主脸色一变,道:“好!妳说吧!说的要真真实实。”金玉蓉道:“你不用激迫我,我如要说,就会说得点滴不遗。”艾九灵道:“姑娘,老朽已经了然了十之七八,不用再说了。”金玉蓉道:“为什么不说,我说的清清楚楚,让世人都明白,造化城主,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造化城主接道:“姑娘说在下究竟是一个样的人物么?”金玉蓉道:“你连下五门的采花大盗也不如,他们还守一点门规、戒训,你什么都可以不守,仗凭一身武功,无所不为。”造化城主淡淡一笑,道:“玉蓉姑娘,妳为什么不说得清楚一些?”金玉蓉道:“我会说的。你以那副俊俏的面孔,和一口甜言蜜语,骗了我。”造化城主接道:“但不知在下骗了姑娘些什么?”金玉蓉道:“骗去了我的情。”造化城主冷冷说道:“但姑娘对本座并无情意。”金玉蓉道:“骗术拆穿,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喝你之血,还有什么情意可言?”

造化城主道:“只有这些么?”金玉蓉神情激动,脸色苍白,冷冷说道:“你认为我不敢说么?我可背上个不洁不贞之名,但我也要揭发你丑陋的面貌,卑下的手段。”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金玉蓉,妳承认了。”金王蓉接道:“为什么不承认。你骗了我的情感,也占有我的身体。你以造化城主之尊,扮装了一个江湖人,混到璇玑宫去,根本就没存好心。”造化城主笑一笑,接道:“说起来,本座还得感谢妳姑娘了。多亏妳赏识、提拔,使本座能留住在璇玑宫中不足三个月的时间内,升上了文案总管,花前月下,又得姑娘嘘寒问暖,想起来那段日子中,倒也充满着诗情画意。”金玉蓉咬牙出声,道:“你人面兽心。骗了我的人,又害死了我父亲。”造化城主笑了一笑,接道:“姑娘妳如不固执,我会把妳收留身侧,作一房妻小;妳如不太任性,璇玑宫早变成了造化城主一处号令天下武林道的重要分舵。”金玉蓉道:“清白玷污,我早该以死遮羞,我活着只是为你。”

造化城主接道:“现在还来得及,造化城虽然美女无数,但像妳这样有担当的女人还未见到。妳如愿和我携手合作,不但可鸳梦重温,而且可以把妳扶为正房妻室,武林道上,已然有大半入我掌握,只要杀去眼下这几个人,江湖中就再没有抗拒我的人了。千百年来,无数豪杰、枭雄,梦寐以求的武林霸业,即将在区区手中建立起来。”金玉蓉激动的神情,突然间平复了下来,无限温柔地说道:“你这话当真么?”造化城主笑道:“姑娘难道要在下对天起誓么?”金玉蓉道:“那倒不用了。但你一向言而无信,要我如何信得过你?”造化城主道:“不瞒妳姑娘说,对那一段美好的时光,我也有着很深的眷恋。天下美女虽多,但像妳这样具有才慧的人,却不多见。”金玉蓉道:“如此过奖,妾身倒不敢当,但我清白为你所夺,此生自非君莫属了。”

造化城主笑一笑,道:“我渡过今日之危,武林霸业可期。我会广邀天下豪杰,各大门户掌门,为妳举行一次世所无匹的豪华婚礼。我要勒令往贺之人,各尽所能,带上一件珍宝异物,我要妳一夕之间,拥有人世间半数珍奇宝物。”金玉蓉脸上泛起欢愉的笑容,道:“这些话,不会再是花言巧语吧?”造化城主遁:“这一席话句句出自衷诚,绝无半点虚假。”金王蓉道:“果真如此,我将是……”俞秀凡看她眉目喜气洋溢,忍不住冷冷接道:“果真如此,天下不知有多少个家庭遭遇惨变;果真如此,不知还有多少人无辜被送入在死城;姑娘如是真的拥有了无数异物珍宝,那也是件件沾满血腥。”金玉蓉目光一掠俞秀凡,双目中是一种很奇特的神情,但那神情一闪即逝,缓缓垂下头去,道:“俞少侠,你的仁侠之行,贱妾很敬佩。不过,我和你不同。”

俞秀凡道:“什么不同?”金玉蓉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俞秀凡道:“江湖大业,是非分明,男女都有责任,岂能以性别不同推诿。”金玉蓉道:“俞少侠,我被他玷污了清白,这一生一世,都无法洗刷了。”俞秀凡道:“那也不算什么,执大义不拘小节,难道妳要助纣为虐不成?”金玉蓉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我……我已经别无选择了。”五毒夫人冷冷说道:“妳怕嫁不出去?”金玉蓉道:“这位大姊说的是,谁会要一个残花败柳,不洁之躯的女子。”五毒夫人冷哼一声,道:“没有人要,不嫁就是,难道女子不嫁人,就活不下去?”金玉蓉道:“妳不是我,怎知道我的心情。”五毒夫人道:“不幸的丫头,父仇不报,以身侍敌,妳还有颜生于人世?”金玉蓉花容惨变,黯然一叹,道:“这位大姊,妳可是想叫我死么?”

五毒夫人道:“其实,妳早该死的。妳死了比活着有价值,妳失身那天如若立刻死,可落一个贞洁之名,但妳活下来了。”语声变得十分冷漠,接道:“现在妳若是拔剑和造化城主一拚,为父报仇,就算战死了,也可落一个孝女之名,但妳却不敢和造化城主动手。”金玉蓉黯然一叹,道:“这位大姊,我心中很苦,既痛父仇,又怜个郎。”五毒夫人怔了一怔,道:“妳说什么?”金玉蓉道:“你们这么多人,把他围了起来,我怎能坐视不管?”俞秀凡道:“姑娘,妳来此的用心是什么?”五毒夫人道:“俞少侠,别和她多说话了,我见过不少下贱的女人,但比起这小丫头,却是小巫见大巫了。”金玉蓉道:“不论你们说什么,我的心志已决,不会改变!”五毒夫人道:“妳带的这些人都是璇玑宫金宫主的多年属下。只怕他们不会听你摆布。”

造化城主冷笑一声,道:“五毒夫人,妳不用挑拨,这些都是金姑娘的心腹,他们不会背叛主人,只怕妳这些心机白用了。”五毒夫人冷笑一声,道:“大是大非之辨,岂是私情可左右,我想,他们会有抉择。”造化城主恨透了五毒夫人,两道目光,冷冷的看了五毒夫人道:“有一天,妳如再犯到我的手中,我会使妳尝一下百日活罪的滋味。”五毒夫人冷笑一声,道:“我不会再落你手,真有那么个时候,你也只是得到一具尸体罢了。”造化城主道:“就算妳死了,我也要把你挫骨扬灰。”五毒夫人微微一笑,道:“小妹何幸,能得城主如此痛恨?”造化城主道:“五毒夫人,妳很得意么?”五毒夫人道:“我能得你如此痛恨,对小妹而言,实在是一件很大的荣耀之事。”

突然间,寒光一闪,一团剑影,直向五毒夫人卷了过去。像大海中一波巨浪,挟无比凌厉的威势而至。造化城主实是恨透了五毒夫人,这一击,威势无匹。五毒夫人一咬牙,竟不闪避,挥起长剑,向上迎去。但斜刺里,一道寒虹飞起,俞秀凡突然出手。只听一阵金铁交鸣,寒光收敛,人影重现。凝目望去,只见俞秀凡和造化城主相对而立,两个人,保持了三尺左右的距离。五毒夫人这一剑,及时收住,但剑尖也只差两寸,没有刺中俞秀凡。原来,俞秀凡后发先至,挡住了五毒夫人的身前,背后的空门,完全落在了五毒夫人的剑势之下。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造化城主,咱们这一次,希望能打个生死出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俞秀凡突然间增长的内力,造化城主有着极大的震惊。呆呆地望着俞秀凡,脸上是一片讶异的神色。两人的剑术造诣,不相上下,但造化城主的内力,却强过了俞秀凡很多。但这一招硬接,俞秀凡的内力,似乎是陡然间增加了很多。几乎和造化城主平分秋色。没有回答俞秀凡的话,目光却斜到花无果的身上,道:“你用的什么手段,能使他在片刻间,内力增加了如此之多?”花无果道:“老夫如若说我的医道高明,只怕你不会相信。事实上,炼制的丹药,没有一种能够有这等神速的效力,只有秉天地灵气而生的成形仙芝液,具有此等神效。”造化城主道:“你真的给他吃了成形仙芝液?”花无果道:“刚才你们对拚一剑,难道还不够证明。”造化城主道:“世上真有这等奇物么?”花无果道:“你不信?”造化城王道:“我走遍了深山大泽,苦等二十年,怎的未能找到。”花无果道:“别羡慕,这是福缘。像你那样的人,永远不会有这种福缘。”

造化城主叹口气,道:“花无果,听说你除医道之外,对相人术,也有些研究,是么?”花无果道:“看好的未必会准,但看坏的,那是一猜就中了。”造化城主道:“你看看我能不能脱过你们今日的围攻?”花无果笑一笑,道:“实话实说,你不能。生有处,死有地,那可是没有法子的事,”造化城主目光突然转到金玉蓉的身上,道:“玉蓉,妳过来!”金玉蓉应了一声,缓步行了过去。神猿丁横、白龙商标,一皱眉头,似是想伸手拦阻,但他们终于又忍了下去。飞钗荆凤沉声道:“姑娘,妳……”金玉蓉回头一笑,接道:“我怎么样?”荆凤道:“妳忘记了老宫主的仇恨?”金玉蓉道:“没有,但老宫主已经死了,我又遇上了自己的丈夫。”俞秀凡冷然接道:“妳说什么,造化城主是妳的丈夫?”金玉蓉流下泪来,缓缓说道:“俞少侠,你知道么,他占有了我的身体,清清白白的身体,我已是残花败柳,难道他还不算我的丈夫么?”

俞秀凡道:“就算他是妳的丈夫吧,但妳还报不报杀父之仇?”金玉蓉摇摇头,道:“不报了,我没有了爹娘,不能再没有了丈夫。”俞秀凡叹口气,不再多言。她说的虽非道理,但你也不能说她全无道理。造化城主微微一笑,道:“玉蓉,我本来不相信世上男女之间,真的会有什么情意,但现在,我相信了。”金玉蓉脸上的泪痕未干,嘴角间却泛起了微微的笑意,接道:“你以后要好好的待我就是。”造化城主道:“妳放心,如若我能脱了今日之危,今后。我必会全心全意地待妳。”金玉蓉笑一笑,道:“你这句话,我心中好快乐。”慢慢地行到了造化城主的身侧。造化城主望望丁横,商标等,说道:“玉蓉,为什么不把他们也带过来?”金玉蓉道:“只怕他们不耻我的举动,不会再听我之命。”她说的声音很高,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听得很清楚。造化城主道:“试试看吧!把他们叫过来。”金玉蓉轻轻吁一口气,道:“夫君之命,不敢不从,我试试吧!”提高了声音,接道:“荆凤,你们一起过来吧!”造化城主道:“荆凤姑娘,谁要同金姑娘一齐过来,我必会重赏于他。”

荆凤冷冷说道:“姑娘,我们是来报仇,妳竟然改变了心意!”金玉蓉接道:“荆凤,咱们相处很久,难道妳还不知道我的为人么?”荆凤道:“正因为我知道妳的为人,所以,我才觉着很奇怪。”金玉蓉道:“你们无法了解我的心情。”荆凤道:“姑娘,我很佩服妳的为人,你年纪虽轻,但智谋过人。我们爱护你,也对你忠心耿耿,为老宫主报仇,我们会不惜血流五步,横死沙场。但如若要我们跟妳同入造化门,妾身不敢苟同。我们没有出手拦阻妳,那是因为妳是我们的主人。算了,姑娘,璇玑宫会为遭这一变,在江湖上除名,宫中的人手,也会风消云散。”金玉蓉目光斜注到郭华堂的身上,道:“郭总管,你……”郭华堂冷冷接道:“咱们满怀悲忿,为老宫主报仇,如今是仇未复,反事敌。少宫主,我们作属下的,不便说你什么,那恐怕很难听,但我们绝不会跟妳同归造化门。”金玉蓉点点头,黯然一叹,道:“良禽择木而栖,我不想说服你们,也不能说服你们。”目光转到了造化城主的身上,接道:“我已尽了心力。”

造化城主冷笑一声道:“真是虎落平阳,龙逢浅水,哼哼,别说我还有十之七八的实力未用,单是这些剑手,也可以和他们一决生死。”金玉蓉道:“咱们能够突围出去么?”造化城主道:“突围,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再说,咱们的实力并不很弱。”放低了声音,道,“玉蓉,妳能不能影响到璇玑宫中人,不出手参与此战。”金玉蓉道:“你的劲敌,不是艾九灵和俞秀凡么,难道他们也很重要?”造化城主道:“如若他们能不出手,至少可以使我这些从卫剑手,全力对付艾九灵和俞秀凡,就可缠住他们,”金玉蓉接道:“你呢?”造化城主道:“我会出尽全力,在五十招内,搏杀五毒夫人和方堑等一干叛徒。然后,再全力对付俞秀凡、艾九灵、花无果。但如妳带这些人,参加动手,拦阻了我的剑士,我很可能会被艾九灵和俞秀凡合手围攻。”

金玉蓉点点头,道:“如若璇玑宫中不出手,你会有几成胜算?”造化城主道:“十之六七。”金玉蓉道:“只怕他们不会再听我的。”造化城主微微一笑,道:“试试看吧!”他笑得很潇洒,有着一种眉目传情的韵致,有着一种使女人着迷的味道。金玉蓉温柔地点点头,缓步行近飞钗荆凤,一躬身,道:“荆姑娘,小妹给你见礼。”荆凤一皱眉头,但却也急急还了一礼,道:“宫主,奴婢不敢当,妳有什么吩咐?”金玉蓉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恨我,也看不起我,我有我的想法,道不同难相为谋,我也不敢抱怨你们。”荆凤道:“什么事,妳明说了吧!”金玉蓉道:“你们帮我一个忙,咱们袖手旁观,不理会他们动手的事,不知诸位,可不可以给小妹一个面子?”荆凤道:“咱们对姑娘,一向敬重,也有着效死之心,只是这件事,叫我们有些为难。”金玉蓉道:“怎么说?”荆凤道:“我们不帮助俞秀凡等对付造化城主,但如造化城主胜了俞秀凡等,是不是要对付我们?”金玉蓉道:“我想不会吧?”荆凤道:“姑娘敢保证么?”金玉蓉道:“好!我要他给你们保证。”回目望了造化城主一眼,道:“你听到了?”造化城主点点头,高声说道:“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不出手,本城主这一生不和你们为敌。”

荆凤叹口气,道:“宫主,妳真的会相信他么?”金玉蓉点点头,道:“我别无选择。”荆凤道:“你信他一次,被他害了老宫主,你还要信他,只怕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往了。”金玉蓉道:“我失身于他,命该如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神猿丁横一皱眉头,冷冷说道:“宫主一向言出法随,决断果敢,今日,怎的变成了这样畏首畏尾。”金玉蓉道:“你们非我,怎知我心中感受,只望你们念咱们相处的份上,答应我一次请求。”郭华堂朗朗说道:“姑娘,你可以不理会你父亲的死亡,但我们放不下老宫主的仇恨,你可以为情所迷,我们却不能不顾义理二字。”金玉蓉道:“这么说来,你们不肯答应了。”郭华堂道:“是!我们不能答应妳,还望姑娘原谅。”金玉蓉道:“咱们相处这样长久的日子,难道你们连一点情意也没有么?”郭华堂道:“无情无意的是妳金宫主,妳不但背弃了老宫主,也骗了我们。”

金玉蓉道:“我骗了你们,那里骗了你们?”郭华堂道:“我们来此之时,宫主是告诉我们来此是为老宫主复仇的,但到了此地,姑娘却变了主意。”金玉蓉道:“诸位和我相处了很多年,难道全无一点故旧之情么?”郭华堂道:“没有故旧之情也是妳姑娘。你不肯为父报仇,是为不孝;弃我们不顾,是为不义;不孝不义的人,叫我们作属下的,怎能够心生敬服呢?”金玉蓉道:“为了帮助我的丈夫,求求你们成么?”飞钗荆凤一皱眉头,道:“金宫主,我们以往对妳,极为敬重。但我们想不到,妳竟然是这么样一个人,我们好痛心,好悲伤。姑娘,想不到妳竟然会当这么多人之面,说出这不顾羞耻的话,叫我们作这属下的,听得好生为妳羞愧。”金玉蓉虽然极力在忍耐着,但仍然感觉到一阵无法忍受的羞愧浮上心头,双手蒙脸,突然转身而去,直奔到造化城主的身侧,掩面低泣。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玉蓉,他们既然完全没有情意,咱们内心之中,也不用顾虑了。脱去今日之危,我们就血洗璇玑宫,一出今日之气。”金玉蓉双手放下,抹一下脸上的泪痕,缓缓悦道:“但愿有此一日,才消我心中之气。”造化城主脸上涌上了一片杀机,冷笑一声,道:“我相信必有此一日,妳耐心等候吧!”水燕儿缓步行到五毒夫人的身侧,道:“大姊,这个女人的脸皮之厚,可算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五毒夫人道:“女人心,海底针。璇玑宫天下闻名,但你怎能想得到璇玑宫的女宫主,竟然是这样一副德行么?”水燕儿低声道:“大姊,我看金玉蓉,怎么也不像一个胡涂人,为什么,她竟然如此不明事理?”五毒夫人道:“情字误人,十分可怕,金玉蓉已为情所迷,那里还会顾及到父亲仇恨。”水燕儿的声音更为低微,道:“大姊,我在想,一旦是他,处此情景,我又如何?”五毒夫人道:“妳说俞秀凡?”水燕儿道:“正是说他。”五毒夫人道:“不可能。俞秀凡如若不具有极高的品格、情操,妳又怎会对他倾心相许?”水燕儿沉吟了一阵,道:“姊姊说的也是。”

这时,造化城主已然下令,随行剑卫一齐出手。红、黄、黑、白四色剑卫,全部亮出了兵刃,扇面一般,向前杀来,这些人,名不见经传,江湖上完全无人识得。但他们剑上的造诣,却是精深诡异,叫人防不胜防。但见寒光如电,攻杀凌厉至极。未待艾九灵和俞秀凡的吩咐,群豪也一齐出手。璇玑宫中弟子,也都是百中选一的精税,是金玉蓉为复仇苦心训练出的人手。丁横,商标、荆凤、郭华堂四人一齐出手,方堑、水燕儿、王翔、王尚、五毒夫人、汤兰、冷萍,再加上璇玑宫中带来的人手,论人数,水燕儿等并不比对方人少,而且也都是一流高手,这一场惨烈的搏杀,实是武林中罕闻罕见的恶斗。造化城主的剑卫,比起这些武林高手,毫不逊色,尤以那白色剑手,左手单剑,右手单刀,攻势怪异之极。剑影交错,双方都似乎忘了生死,忘了自己是血肉之躯,寒芒流转,血珠溅飞。只要是还有再战之能的人,纵然是身受了剑伤,也是不肯向后退避。倒下的,不是重伤的无法再动,就是早已死亡。有人死,但却无人退。

艾九灵冷眼观战,看得摇头叹息,道:“我一生身经百战,凶残搏斗,经过不少,但却从没有见过像这样惨烈的搏杀,真是舍死忘生之斗。”俞秀凡低声道:“大哥,小弟要出手了,我们伤亡太重。”艾九灵道:“他心已死,难再新生,这些剑手又都是他训练的冷血、亡命杀手,以杀止杀,情非得已,你既出手,也不用剑下留情了。”俞秀凡道:“小弟遵命!”突然长啸一声,飞腾而起,悬空打了一个转,疾向一群白衣剑士扑去。原来,他发觉那些白衣剑士,在四色剑卫中最是凶悍,剑法诡异也是伤人最多的一群剑手。俞秀凡身剑合一,直扑而下。但见寒光闪转,立时把两个白衣剑士斩毙剑下。紧接着剑势回转,划出了一道冷虹,又把一个红衣剑手拦腰斩成两半。俞秀凡杀机已动,长剑绝招连绵出手。但见血雨溅飞,片刻间已被他连斩七人。这时,针钗汤兰也开始施展飞针,只见寒芒连闪,又伤了三剑手。这一来,水燕儿、冷萍等也开始施展飞针。他们原还担心俞秀凡责怪他们心狠手辣,有欠光明,但见俞秀凡连发快剑,剑剑伤人,才知他已动杀机,暗器也连绵出手。

这些飞针上,都已经五毒夫人淬过奇毒,中人必死。快剑、飞针,强烈的杀伤之下,不大工夫,四色剑卫,全数死去。造化城主眼看着随行剑卫,没有一个活口,心中甚是惊骇,但他却没有出手援救。在他的计算之中,这些剑卫,就算全部牺牲了,至少也可换得对方十之八九的人手。但却未料到,俞秀凡的剑招威力如此强大,一剑一个,连毙七人。这就是毫厘之差,千里之失。这些剑士们武功很高,但比俞秀凡差了那么一级,就无法封避俞秀凡的快剑。造化城主很懊恼,懊恼他传授这些人的剑招时,未能尽传所有,留下了那么一点。就是那么一点,使这些人简直无法封闭俞秀凡的快剑。

虽然尽歼了造化城主的随行剑卫,但俞秀凡这方面,也有很大的伤亡。璇玑宫中随来的剑女、武士,也全数死光,飞钗荆凤断去左手四指,丁横、商标,各负三处剑伤,郭华堂腿上中了两剑。王翔,王尚,也受了数处剑伤。几乎是所有参与这一阵搏杀的人,都或轻或重的受了伤。花无果、艾九灵没有出手,自然无伤;动手的只有俞秀凡和水燕儿,还有身上的溅血。

目睹横陈的剑卫尸体,造化城主微微抬腕,软剑直挺而起,冷冷说道:“俞秀凡,又该咱们一决胜负了。”俞秀凡点点头,道:“这一次,希望是不死不休。”造化城主道:“不错。杀不了你俞秀凡,我今日也很难生离此地了。”目光一掠艾九灵和花无果,接道:“两位是连手合上,还是等我杀死了俞秀凡之后,车轮大战。”艾九灵道:“咱们不用合击。”花无果却笑一笑,道:“艾九灵名气大,不肯和人连手。但我老头儿,却不理这些世俗之见。你该死,我们就要杀死你,不论用什么方法,也不论多少人出手。你尽管先和俞秀凡拚命,我老头子该出手的时候,自会出手,用不着你担什么心!”造化城主道:“人无信不立,你花无果也是一代高人,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花无果道:“你居然还知道世上有信诺二字。你一生行事,不忠不孝,不信不义,师道伦常,和你全无关系,你乘隙蹈暇,混出了今日这点成就,你自己想想看,你这一生中,哪一件事合乎了信义二字。”

造化城主还未及答话,大门外鱼贯行进来僧、道、俗三种不同的人来,目光一瞥间,造化城主心头大大的颤动了一下。这些人,都是武林中极有身份的人,鱼贯行来,足足有三十位之多。一个身着青衫,白髯飘胸的老者,突然急行两步,走到前面,遥遥一抱拳,道:“这就好了,艾大侠也在此地,可以评断一下是非了。”艾九灵道:“松老也出山来了!”白髯老者道:“老了,老了!四十年未闻江湖事务,少林掌门玄庄,还未忘记老朽,遣派弟子,送上了邀函一封,想不到艾大侠的金笔点将之下,江湖上还有这等事情发生,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艾九灵道:“在下惭愧得很。”一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人,越众而出,道:“贫僧玄庄,见过艾大侠。”少林寺掌门大师合掌一礼,使得身后群僧十余人,齐齐躬身合掌。艾九灵一抱拳,道:“不敢当。”玄庄大师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哪一位是造化城主?”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在下就是。你这老和尚,和我见过三次面,竟然还不认得在下么?”玄庄大师道:“咱们见过?”造化城主道:“不错,你一点没有记忆了?”玄庄大师道:“老衲绝没有见过你。”俞秀凡道:“大师,他易容精妙,化身百变,经常在江湖上走动。”玄庄大师双目注视在造化城主的脸上,缓缓说道:“俞少侠。这就是造化城主的真正面目么?”俞秀凡道:“不错,这就是他。他已练成了一种神功,返老还童了。”玄庄大师叹口气道:“像他这样才慧武功的人,如是不为恶江湖,必将是极为受人敬重的才人。”俞秀凡道:“大师,造化城主的恶迹,已经罄竹难书,佛门虽广,只怕也无法度他了。”玄庄大师道:“俞少侠,老衲不敢再妄动善心。”语声一顿,接道:“老衲奉命行事,已把四周通路封锁了。”俞秀凡哦了一声,道:“奉命,奉何人之命?”玄庄大师道:“老衲接到一种传书,一直还认为是俞少侠指导着我们的行踪了。”俞秀凡道:“不是,在下不敢掠美。”玄庄大师怔了一怔,道:“不是俞少侠,那是什么人呢?”俞秀凡道:“这个,在下不知。”

花无果轻轻咳了一声,道:“娃儿,用不着说这些了,你不是要和造化城主动手么?”俞秀凡哦了一声,抽出长剑,缓步向造化城主行去。造化城主伸手拍拍金玉蓉,低声道:“玉蓉,妳让开一些。”金玉蓉没有让开,反而更向造化城主身侧偎近了一些,低声道:“你能够胜过他么?”造化城主道:“玉蓉,我有十之七八的致胜把握。”金玉蓉点点头,道:“那就好了。”只听一声佛号,传了过来,道:“俞少侠,这一阵让给老衲如何?”说话的正是少林寺中的掌门玄庄大师。但见他手横禅杖,大步而来。玄庄很快地越过了俞秀凡。俞秀凡低声道:“大师,晚进如若不成,大师再请出手如何?”玄庄大师道:“不,俞少侠,这一阵,让给老衲吧!我久闻造化城主之名,一直未曾会过。今日很想见识一下,这个人有何能耐,竟把武林中闹成这样一个局面。”俞秀凡还待阻止,玄庄已单掌立胸,道:“老衲向阁下讨教。”造化城主冷冷说道:“很好,很好,少林派一向被武林中尊为泰山北斗,一代掌门人,自属不凡,在下也希望见识一二。”玄庄大师道:“施主请!”手横禅杖,凝神待敌。

造化城主道:“大和尚先打头阵,不觉着不自量力么?”玄庄大师修养很深厚,笑一笑,道:“施主胜过老衲之后,再夸口不迟。”造化城主右手微振,不见他挥手抡臂,手中的软剑,已然笔直的飞了出去。玄庄大师右手一抬,禅杖横击,封当剑势。那知软剑如蛇,忽然之间,缠到了禅杖之上。玄庄虽然功力深厚,武功高强,但他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除了师兄弟们过招试功之外,可以说绝少和人动手,也从未遇上过这样诡异的武功。眼看对方笔直的长剑,忽然缠在了禅杖之上,不禁心中大急,双手举杖,用力一带,一股强大的力道,连造化城主的人剑,一齐带了起来。艾九灵道:“糟了!玄庄大师要吃亏。”语声未完,耳际间已响起玄庄大师的一声冷哼,忽然间,双手松杖,人也向后退开了五步,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原来,玄庄大师挥杖甩动时,身前门户大开,造化城主借玄庄大师带动之力,欺进身侧,一掌击在了玄庄大师的胸腹之间。内家真力透出,震伤了玄庄内腑五脏。造化城主却借势身子直拔而起,飞了两丈多高,半空打一旋身,才落着实地。玄庄大师那禅杖一甩之力,也十分强大,造化城主如非借那悬空一个旋转,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恐怕也要被摔出数丈之远。少林群僧已然迅快地奔了过来,围守在玄庄大师身侧。一招间,击败了少林寺的掌门方丈,不论他用的什么方法、诡计,都是惊世骇俗的事。造化城主冷然一笑道:“大师,得罪了!”玄庄脸色苍白,僧侣扶他站起身子,说道:“你……”花无果飞身而至,弹指间,把一粒丹丸送入玄庄大师的口中,接道:“吃下去!你内腑受伤很重,不宜说话,他武功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对付不易,大师任重道远,身体要紧。”玄庄大师也感觉着内腑中气血翻动十分剧烈,立刻吞下丹丸,闭目调息。

俞秀凡缓步而出,道:“造化城主,咱们这一战,不宜再拖了。”造化城主一招击败了玄庄大师之后,豪气大振,冷笑一声,道:“俞秀凡,艾九灵,花无果把全部的希望,都寄于你一人身上,你如败在了区区之手,他们只怕会很失望了。”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别认为你一掌击败了玄庄大师,那是因为他没有江湖经验所致,如若他江湖经验丰富一些,绝不致败在你的手中。”造化城主道:“但他已经败了,兵不厌诈,就算在下运用了一些手段,方法,那也不算什么不登大雅之堂的事。”俞秀凡冷冷说道:“造化城主,咱们可以动手了,你先出手呢,还是让我先机?”造化城主道:“咱们谁也不用让谁。”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中,长剑出手。一交手,就展开了一场以快制快的搏杀。双剑流转,有如电光石火一般。

造化城主的软剑,更是变化多端,忽而舒展如翼,忽而化作一圈光影,忽而长刺而出,忽而卷袭而至。但俞秀凡的剑势总能及时而至,或点、或封,挡开了造化城主的攻势。这是武林中罕得一见的搏杀,剑势的变化,似是尤快过旁观人目光的转动。百招交接,不过是片刻之间。俞秀凡由快剑的抢攻,逐渐地转变成了一场有系统的剑法︱惊天剑法。剑法逐渐展开,威势也渐渐增加,数十招过后,绵绵的剑法,化作一团白光,隐隐间,挟带着风雷之声。好一场凌厉的搏斗。看上去,似乎是造化城主已处于劣势,完全被俞秀凡那凌厉的剑势所包围。但在场之人,都看得出来,造化城主的软剑,收缩成一围光圈,把全身都隐入了那一团光圈之中。任是俞秀凡剑如泼雨,但始终无法攻入那光圈之中。

花无果轻轻咳了一声,道:“艾九灵,俞秀凡这一套剑法,可是你传授于他的么?”艾九灵道:“不是,老实说,我也很惊异他这套剑法。”花无果道:“很像失传的惊天剑法……”艾九灵点点头,接道:“嗯!不错,在下亦有同感。”花无果道:“这套剑法凌厉无匹,全是出手攻入招数,但它真正的精华,只有三招……”艾九灵接道:“惊天三剑式。”花无果笑一笑,道:“看来,你对剑术一道,确有着非凡的造诣。”艾九灵道:“好说,好说!你大部精力,用于医学,但对天下剑道,仍然有着如此精深的了解,那的确是一件不平凡的事。”忽然间,响起了一声大喝之声,俞秀凡突然飞身而起,攻出一剑。这一剑威势强大,一片剑影,直卷而下。造化城主的绕身剑气,突然收敛,手中的长剑直挺而起,有如一把尖锤向俞秀凡迎击过去。

艾九灵一皱眉头,低声道:“一柱擎天,这是师父绝学之一,竟被他练会了。”但闻铮铮铮三声轻响,俞秀凡向下疾落的剑势,硬被造化城主给挡了回去。悬空一个翻转,俞秀凡飘落在七八尺之外。第一个段落的激战,就这样暂时停了下来。双方虽然未再立刻出手,但四道目光,却是互相凝注。经过了这一场激烈的搏杀之后,双方都明白了这是一场实力十分接近的生死之斗。两个动手人,固然是神情严肃,就是观战的人,也都看得个个神情紧张。俞秀凡突然弹剑一笑,豪气万丈的说道:“阁下!这一次。由你先出手了!”造化城主道:“一念仁慈,留患无穷,看来,我的失策很大。”俞秀凡道:“你不是一念仁慈,而是你算计错误,如是你早知今日,绝不会留下我俞某人的性命了。”造化城主道:“不错,早知你能有今日成就,我早已把你碎尸万段了。”语声甫落,手中之剑,已到了俞秀凡的前胸。

俞秀凡早已凝神戒备,大喝一声,横剑一封,身子忽然之间,欺近了造化城主的身侧。左手疾探而出,一把抓住了造化城主的腕上脉穴,用力一带。照常情而言,造化城主脉穴受制,这一带,必然会把造化城主带了一个跟斗。那知这一带,竟然未能带动造化城主,反被造化城主曲肘一撞,击中后背,被震得摔出了八九尺外。但俞秀凡身子着地,立时向右侧一翻,避开了造化城主的剑势,人却一挺而起。造化城主冷笑一声,道:“俞秀凡,你好大的命啊。”俞秀凡冷冷说道:“你左腕没有穴脉。”造化城主冷笑一声,道:“俞秀凡,你可以学会这样的擒拿法,在下难道练不会移脉之功么?”艾九灵高声说道:“俞兄弟,我忘记告诉你了,练过归元神功的人,都可以移脉穴。”造化城主冷突一声,道:“艾九灵,你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处,练成了归元神功,又何至只能转移脉穴。”

艾九灵道:“师弟,我已经看到了俞秀凡和你动手的情形,如打下去,你未必一定能胜过他。”造化城主冷冷说道:“艾九灵,你不用假慈悲了,你真的还把我当师弟看待,那就叫他们让开去路。”艾九灵冷冷说道:“你如真的有悔过之心,那就请放下兵刃,束手就缚,我会尽力试试看。”造化城主冷冷说道:“你不用试了,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领这个情。”艾九灵道:“哀莫大于心死,你的灵魂已死,余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了。”俞秀凡长剑一挥,冷冷说道:“造化城主,咱们这一战还未分出胜败。”挺剑刺出,直取造化城主的前心,两个人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这一战打得凶猛,更过上一阵。金玉蓉双目凝注着两人动手的情形,神情严肃。艾九灵眉宇之间,也泛起了一片杀机。显然,他已经对这位师弟,失望、灰心,到了极点。

花无果淡淡一笑,道:“艾兄,如若俞秀凡死在了造化城主手下,你准备如何?”艾九灵道:“俞秀凡的成就,已不在我之下,老实说,俞秀凡如若胜不了造化城主,我和他单打独斗也一样胜不了他。”花无果道:“我的武功,虽不如你,但也能瞧出一点苗头,这一场恶战,双方一直是一个平分秋色之局,老朽目下还瞧不出谁胜谁负,你在武功造诣上,强过兄弟很多,不知是否瞧出了一点胜负的关键。”艾九灵摇摇头,道:“俞秀凡一代奇才,老实话,他的成就,似已凌驾于我之上。惊天剑法使他剑术上的造诣,更进入一层境界,如是我预料不错,俞秀凡在这场搏斗中,定然会施展惊天三式,这三招武功,如若无法胜得了造化城主,那十之八九必败。”花无果道:“剑道上的修养,我自承不如你艾兄,但我想那惊天三式的威力,必可降服造化城主。”

艾九灵道:“花兄,归元神功,大约是当今武林之中,最为玄奇的一种内功了,可使人返老还童,脱胎换骨,比起达摩易筋经上伐毛洗髓,大约还要高明一些。”花无果道:“抛开武功上的成就不谈,单就医道而言,世上没有不会死亡的人,不论多高深的武功,也只能使自己多活几年而已。”艾九灵道:“是的,人总是血肉之躯,不论什么精深的奇功,也无法把血肉之躯,变成金刚不坏之身。”花无果道:“如若你能想通了这个道理,就会明白人的体能,总会有一个极限,就算能打通任、督二脉,返老还童,也不过是驻颜之术,但却不能完全把岁月留下的老迈带走。白日飞升,长生不老,我不敢断言没有,至少我自己没有见过。”两人谈话之间,俞秀凡已然施展出惊天三剑。第一招“惊天动地”,剑招出手。长剑化一道白虹,直射过去。

造化城主突然一收剑势,漫散的剑气,突然间收缩成一团白光。两团剑光一接之下,交错而过。白光敛收,又恢复了一个对峙之局。俞秀凡轻轻喘息,造化城主的顶门,也见了汗水。双方相持了一阵,俞秀凡长啸一声,飞身而起,第二招“石破天惊”,连绵出手。这一招剑势的凌厉,比起第一招更为凶猛。造化城主脸色凝重,右腕疾浑,化成了一团白芒。整个的身子,完全隐于那一片剑芒之中。俞秀凡攻出的剑招,有如千钧一锥般,竟然冲破了造化城主的护身剑气。听不到金铁交鸣之声,但见白光闪了几闪,一切又归沉寂。这一下,见到了鲜血。造化城主的左臂,连衣服带肉被削下了一片。贯注了强大内劲的凌厉剑势,已然破去那造化城主的护身罡气。造化城主虽然受了伤,但他的神情,却反而轻松了很多,笑一笑,道:“俞秀凡,惊天剑法中,只有三式最凶狠的剑招,我已经见识了两招,还有一招,你可以施出来了。”俞秀凡道:“不错,还有最后一招,也是凶厉的一招,这一剑,是我们生死存亡的一招。”

造化城主冷冷说道:“俞秀凡,惊天三式,威力相似,你两招不能伤我,难道最后一式,一定能够伤了我么?”俞秀凡道:“试试看吧!”造化城主道:“如是你伤不了我呢?”俞秀凡道:“伤不了你,我死;杀了你,可以为江湖除一大害。”造化城主道:“俞秀凡,你杀不了我呢。我过去说的话,继续有效,你不妨再想想。阁下,人生不过数十年……”俞秀凡厉声喝道:“住口!除非你立刻解散造化门,放出人间地狱中人,听候武林中公议裁决,咱们才可以免去这一战。”造化城主冷冷说道:“俞秀凡,你认为我败定了么?”俞秀凡冷冷说道:“没有,我只是不愿意见到你这种人活在世上。”造化城主道:“哦!”俞秀凡道:“这只有两个办法,不是我把你杀了,你就把我杀死。”造化城主道:“这么说来,咱们是誓不两立了?”俞秀凡道:“眼下的情势,确是如此。”造化城主道:“好!我再接你一剑。”

俞秀凡一吸气,突然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幻起了一道白色的光芒,直向造化城主卷了过去。这一剑威势强大,直似百丈巨浪一般,倒卷而下。造化城主手中软剑忽然绕身而起,化成了一圈光芒,迎向了俞秀凡。长虹白芒,接触一起。一场从未见过的搏斗奇观,展现在眼前。俞秀凡的剑势,有如灵蛇一般,绕着那一团白芒转动。相持了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两团光影,突然分开,人影重现,两个人都变了样子。两个人,都似从水中出来一般。是汗水,透湿了所有的衣服,这一阵缠斗,似乎是用了两个人所有的精力,一时间两个人都失去了再战的力量。两张苍白的脸,四只失神的眼睛。造化城主似是复元得较快,片刻间,脸上已浮起了红润之色。俞秀凡也已够快,脸色很快的有了好转。

这时,站在造化城主身后的金玉蓉,突然快步行到了造化城主的身侧,道:“你怎么了?”造化城主道:“咱们胜了。妳此刻出手,一举就可以击毙俞秀凡。”金玉蓉哦了一声,道:“我用匕首刺死他如何?”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都是一样,妳出手吧!”目光转注到艾九灵等的身上,接道:“俞秀凡完了。归元神功,能使一个人有着生生不息的内力。也能在极短的时间,使耗去的气力恢复。惊天三剑式,也不过如此罢了,我相信你们之中,再没有胜过俞秀凡的人了。”的确没有,在场之人,心中都很明白。金玉蓉取了一把匕首,一把金色的匕首。忽然间,金芒一闪,刺了过去。但不是刺向俞秀凡,匕首却刺向了造化城主的前心。近在咫尺,全无防备,造化城主闪身欲避时,已来不及。但他一吸气,硬将心脉移开了半寸。金玉蓉这一刀,用尽了生平之力,够快速,也够强劲。

如若不是俞秀凡早破了造化城主的护身罡气,这一刀自然伤不了造化城主。金玉蓉这一刀刺入了造化城主的前胸,深没及柄。但却没有刺入造化城主的心脏。这意外的变化,全场中人都看呆一呆。造化城主也呆了一呆。深厚的功力,使得造化城主在重伤之下,仍然能保持着头脑的清醒,一怔之后,冷冷说道:“好贱婢!”扬手一掌,直劈下去。金玉蓉这一刀用力太猛,但造化城主运气行功,全身坚硬如铁,金玉蓉一下子竟未能拔出匕首。就在她拔刀一缓的一瞬间,已为造化城主左手的掌势罩住。灵芝仙液,带给了俞秀凡超越的体能,造化城主体能恢复时,他也在迅速的恢复中。眼看金玉蓉被罩在掌势之下,救援已自不及,一侧身,左肩背硬接了造化城主的掌势,右手长剑,却直劈而下。寒光闪动,鲜血溅飞,造化城主身体被斜着劈成两半。但俞秀凡也无法避开那致命的一掌,被掌力击中了左后肩背。身子离地,直向前面冲去,正好撞向金玉蓉。金玉蓉放开匕首,一把抱住了俞秀凡,两个人摔跌在八尺之外。

金姑娘紧抱着俞秀凡的双手紧紧不放,本身完全承受了这︱摔的撞击之力。归元神功果然是非同凡响,身躯被劈成两半,仍然被一股暗劲撑着,过了一盏热茶工夫,才倒摔下去。这时,群豪才想起了俞秀凡,急急奔了过去。金玉蓉已然扶起了俞秀凡,自己却吐出一口鲜血。俞秀凡不见伤势,也未吐血,但他的脸色却是一片艳红。花无果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俞秀凡,道:“娃儿,你觉着怎么样?”俞秀凡道:“晚辈并无不适之感。”花无果怔了一怔,道:“内腑气血呢?”俞秀凡道:“也没有翻动的感觉。”花无果道:“这就奇怪了。”伸手按在俞秀凡的脉搏之上。俞秀凡忽然间,感觉到站得好累好累,缓缓坐了下去。花无果微闭着双目,右手食、中、无名三指,搭在俞秀凡的脉穴上,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才缓缓睁开双目。这时,场中所有的人,都围在俞秀凡的四周,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花无果的脸上。

花无果神情严肃,缓缓说道:“归元一掌,垂死之击,力道奇绝,幸好俞少侠的身体未伤。”四周彼起此落的响起了吁气之声,似乎都放开了紧张的心弦。花无果黯然一叹,接道:“但这一掌,打散了他一身功力,封死了他任、督两脉。”金玉蓉接道:“璇玑宫藏了一粒十全大还丹,愿意奉献俞少侠,仗凭你花前辈绝世医道,定然可使他功力复元。”花无果摇摇头,道:“不论有多少灵丹妙药,也无法使他功力恢复,从此之后,俞少侠不能再练武。”艾九灵道:“用佛门开顶大法,可传薪火,如是他再练武也非难事。”花无果道:“归元一掌,专破人身武功。造化城主那一掌,完全破坏了俞秀凡机能潜力,让他从此放弃练武。老夫一瓶丹药,可保他寿过花甲,若是勉强练武,只能促使他体内受伤的机能崩裂,速其死亡。”五毒夫人缓缓说道:“难道,就没有医治之法了?”花无果道:“没有。任何妙手,都无法重造他内体机能。”五毒夫人道:“这么说,他无法再走江湖了。”

俞秀凡突然站起身子,潇洒一笑,道:“我原非江湖人,亦不恋江湖事,祸首被歼,还我本来面目,是何等快乐的事!”花无果低声道:“返璞归真,重读诗书。这一段江湖经历,给你帮助不少。以阁下之相,仕中极品,但愿牧民府州时,能多为民间洗雪埋恨沉冤,胜过你只剑天涯,行侠积善。”俞秀凡笑一笑,道:“但愿如此。必不负前辈雅望,只可惜人间地狱中还有千百位被囚的武林高手……”金玉蓉接道:“璇玑宫是以机关埋伏扬名于世,贱妾对此,下过一番功夫,释放人间地狱中被囚之人,贱妾一身承担。”俞秀凡一抱拳,道:“多谢姑娘,得此一言,俞某人心中无憾,我要去了。”对着艾九灵一抱拳,缓步向前行去。望着俞秀凡的背影,艾九灵眼中有些湿润,说道:“侠心义胆,舍弟何人,艾九灵好生惭愧!”水燕儿突然低声对五毒夫人道:“夫人,我要去保护他,他武功已失,一旦遇上了仇人,如何自处?”五毒夫人笑一笑,道:“燕儿,你们已有夫妇情分,好好的去吧!我解散了湘西五毒门,也会找你们叙叙旧情。”王翔,王尚沉声道:“艾大侠,我们要跟着俞大哥。”两个人,一躬身,快步离去。不知是什么人,突然举步向前行去,直到门口,群豪齐步相随。凝目望去,只见俞秀凡长衫飘飘,在落日晚风中,是那样轻逸。他偶然的际遇,踏入了江湖,短短的两年时光中像一道强烈的闪光,照亮了武林。不再是剑气漫空,但将会再听到那琅琅的读书声。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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