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0800000014

十四 势均力敌

江秋露摇摇头道:“不行。”

秋傲霜道:“为什么呢?”

江秋露道:“我必须要吸取别人的元阳来恢复我的内力。”

秋傲霜深深皱起了眉头,道:“你这样作将会使我感到难堪。”

江秋露道:“你对我无情无爱,合体之亲只为了修练你的内功,你又何必介意。”

秋傲霜道:“我承认我对你无情无爱,但是你我今后将结伴同行,你公然去勾搭别的男人,我的颜面岂不大大受了损伤?”

江秋露道:“尽管放心!这种事情绝不会被别人知道。”

秋傲霜道:“就算你遮掩得好,但也不能保证那些男人事后不说呀!”

江秋露道:“事后一个个精血枯竭而死,只有去向阎王述说了。”

秋傲霜心头不禁一寒,想想昨夜情景,真是太荒唐又太冒险了。

江秋露笑道:“不必心头暗惊,你是天之骄子,绝不会受到损害。”

秋傲霜道:“你这种作法,简直就是‘银狐’第二。”

江秋露突然将笑声一收,冷声道:“实不相瞒,‘银狐’就是我娘。”

秋傲霜心头狂震,疾声道:“原来你就是解玉欢,你的易容之术也太高明了。”

江秋露摇摇头,道:“你猜错了!你说的解玉欢想必是我那同母异父之妹。”

秋傲霜一时入坠五里雾中,似明似晦,想不出个中究竟来。

愣神良久,才喃喃道:“你不是那位‘一杆神钓’江上秋的女儿么?”

江秋露道:“那的确是生我之父,就因为进入我母圈套,才丧失了一身功力,幸亏他的修为深厚,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秋傲霜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江秋露道:“二十五年了,算来我也有二十五岁,你我既不打算结为夫妻,同偕自首,痴长你几岁,你也不必介意了。”

秋傲霜道:“听令尊说,他还有三个儿子,目下经商在外。”

江秋露道:“那是掩饰之辞,多年来就只有我和他二人同住在那间茅舍里。”

秋傲霜道:“你曾经和令尊住在一起么?”

江秋露道:“我尚在襁褓时,我母亲就将我送了回去,是由生父将我抚养长大的。”

秋傲霜道:“将你送回,却将解玉欢留在身边,难道你母亲对姐妹二人有所偏爱么?”

江秋露道:“大概是因为解玉欢之父精血枯竭而死,所以就留在我母身边了。”

秋傲霜道:“你既然留在江老先生身边,就不该再坠入邪道了。”

江秋露吁叹了一声,道:“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幼年时,只知我母已死,我父虽然武功丧失,却还能用言语指导我勤练水中功夫。原指望父女相依为命,却想不到十六岁那年,生母突然出现了。”

秋傲霜听得神往,不禁问道:“你就被她带走了么?”

江秋露神色幽暗地点点头,道:“是的,这就是我现在失悔的原因。”

秋傲霜摇摇头喃喃地说道:“我不明白你有何失悔之处?”

江秋露喟叹道:“一个十六岁少女,头脑昏昏朦朦,根本不识得善恶正邪,一旦重得母爱,更是不知天高地厚,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学得了采补之术。”

秋傲霜问道:“以后呢?”

江秋露道:“一年以后,我重回生父身边。”

秋傲霜道:“他不问你去了何处么?”

江秋露道:“问了,我也坦白陈告,他老人家问我到底是要跟他,还是跟我母亲,十六年之情,自然比生母一年相处为重,所以我决心侍奉他老人家终老,但是,却将学得采补之术瞒住了他老人家。”

秋傲霜道:“以后怎样?”

江秋露道:“老父见我年纪渐大,就将一年轻渔郎招赘进门。”

秋傲霜道:“你喜欢他么?”

江秋露点点头,道:“很喜欢他,我们从小在江边一起长大,他无父无母,老父疼爱他犹如己出。”

秋傲霜道:“那应该过得很幸福才是啊!”

江秋露苦笑道:“你说得不错!可惜他在新婚之夜就死了!”

秋傲霜惊道:“如何死的?”

江秋露沉声道:“我杀了他,因为我在不知不觉中采干了他的精血。”

秋傲霜低呼了一声,并未接口。

江秋露又道:“从此以后,我性情大变,我要天下所有大男人都得到相同的下场,然而我每当害死一个男人时,我的心灵上就加深一分痛苦,我渐渐觉悟到,完全是受了我母所害。”

秋傲霜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江秋踞道:“对又怎么样?我能够手刃生母而泄恨吗?”

秋傲霜道:“照说不能。”

江秋露突然目显异光,冷笑道:“所以我要造就你成为武林奇才。”

秋傲霜恍然大悟,振声道:“原来你是要假我之手对付你母。”

江秋露点点头道:“你说对了。”

秋傲霜喟然一叹,道:“你的境遇倒还令人同情,不过,既然感到每害一个男人,心灵就加深一份痛苦,又何必打算再去害人呢?”

江秋露面上掠过一丝阴冷之色,冷哼道:“那些被害的男人大都心中犯了邪念,才会走进我的圈套,可说是自投死路。”

秋傲霜道:“照你的口气听来,你的心中就不该有痛苦。”

江秋露道:“有的。不过不是为那些死去的男人,而是为我自己。”

秋傲霜吁叹了一声,道:“姑娘因何不及早结束这种痛苦生活?”

江秋露道:“快了。”

秋傲霜道:“在下倒很想听听姑娘的打算。”

江秋露淡淡一笑,道:“谈不上有何打算。一年的时光弹指即过,那时你体内的二股劲流业已调合,可以毫无顾忌地杀了我泄十艮了。”

秋傲霜道:“也许到时在下会改变主意。”

江秋露美目一睁,道:“想必是要我永坠苦海,不得解脱,可对?”

秋傲霜点点头,道:“不错。”

江秋露妩媚地笑道:“我倒盼望你是那样一个残忍的人……”

语气一顿,望望窗外的天色,接道:“时辰不早,该谈谈正事了。”

秋傲霜愣神良久,方缓缓说道:“目前我似乎已成俎上之肉,看来一切都要听你摆布。不过,你得考虑到现实问题。”

江秋露道:“什么现实问题?”

秋傲霜道:“至少我目前还没有成为一个你心目中的武林奇才。”

江秋露道:“那还需要数月的工夫,然而你今非昔比。”

秋傲霜道:“我自己也觉得内力比之以前要增进不少。不过,脱离擎天宫却尚非其时。”

江秋露接道:“我早就想到长相厮守的方法了。”

秋傲霜道:“说说看。”

江秋露道:“你身边尚缺一名剑姬,我虽不是习剑之人,然而动起剑来,也还看得过去……”

秋傲霜接道:“别动此妄念,你目下武功全失,连一把铁剑也未必拿得起。”

江秋露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其中还有补救之法,能暂时将三姬瞒过就行了。”

秋傲霜道:“什么补救之法?”

江秋露道:“目下你还要暂留江浦,每隔二日,劳驾来此一叙。

等到十天半月之后,我的功力也将略有恢复,那时我才毛遂自荐……”

秋傲霜疾声接道:“别以为擎天宫的的内槛是轻易可一跨而过。”

江秋露道:“你这位副宫主远行在外,对增补一名剑姬之事,该有主权。”

秋傲霜点点头,道:“不错!可是你该想到,那三姬不是容易瞒过之人。”

江秋露淡淡一笑,道:“你方才已说过,我是一个极有心机之人。我自然有巧妙的安排,你用不着为此事担心。”

秋傲霜沉吟了一阵,道:“你目下武功全失,万一受到别人袭击……”

江秋露娇笑着接道:“想不到你还会关心我。”

秋傲霜冷笑道:“我是关心我自己的生命,如果你死……”

江秋露疾声接道:“放心,我死不了,而且我目前也不想死。”

秋傲霜道:“你毫无自卫之力啊!”

江秋露道:“我已预作防范,除你之外,任何人也别想走近这座茅舍二十步以内。”

秋傲霜目注对方,缓缓摇头,道:“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江秋露淡笑道:“你不妨姑且信之。你这几日要预先为我铺路。”

秋傲霜不禁一愣,道:“我不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何在?”

江秋露道:“你一向洁身自好,与那三姬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如果我一旦以剑姬之名随侍你身边之后,为了你的功力。一日一聚,绝不可免,那时岂不令那三姬暗暗生疑么?”

秋傲霜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和你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都欢好过,那玉洁冰清的……”

江秋露毫无怒容,反现微笑,使得秋傲霜将话顿住,不忍再骂下去。

江秋露幽声说道:“骂吧!在你来说,似乎是受了大大的委屈。”

秋傲霜未再答话,回剑入鞘,掉头向外走去。

江秋露叫道:“冤家慢走一步。”

秋傲霜停步并未回身,冷声道:“有何未尽之言?”

江秋露道:“江秋露,万人迷!都在昨夜死去了,你该为我取个新的名字。”

秋傲霜道:“你自己取吧!我没有那份闲情雅致。”

江秋露道:“那么我从此就叫路秋江,至于本来面目是不虞被人识破的,我的易容妙术,你昨夕已经见识过了。”

秋傲霜并未接口,疾步走出了茅舍。

江秋露从窗口凝望秋傲霜身形在竹林中消失之后,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

看她蛾眉深锁,面生愁色的模样,敢情她真是一个心情极端痛苦的女人。

八月!桂子飘香的季节。

这天是十五仲秋之夜,蟾宫朗洁,碧空如洗。金陵城中户户香案,处处笙歌,好一遍热闹光景。

自元朝以后,举国上下莫不重视此一月圆人圆的大好节日,被誉为六朝金粉的石头城,人文荟萃,物丰民富,是夜自是益见繁华。

在福景门处,俱都是深宅大院,全是显贵之家,纵有民宅,也必定是金陵世家,或是巨贾富屋之居。长街洁净,朱门耀目,此地出入之人,男则锦衣玉带,女则珠光宝气,即使那些供人使用的仆从婢奴之辈,也一个个衣冠楚楚,昂视阔步。

在栉比鳞次的一排宏伟宅院之中,有一幢与其他建筑物无甚差别的宅院,朱门粉墙,铜环耀眼,左右踞立一对张牙舞爪的石狮,阶前无半个人影,予人以侯门深似海的印象。

然而,这并不是一座侯门。

朱门的上端横挂一方匾额,金漆“卧龙居”三个大字,敢情这宅子里住着一个自诩“终非池中物”的怀才不遇之人。

一进大门,是一座偌大庭院。

园中莲池,亭台布置极为雅趣,并植满奇花异木,虽是仲秋,依旧是香气扑鼻,令人心神大朗。

穿过花径,就是大厅。

花岗石铺砌的石阶和长廊光洁明亮,朱漆栏杆更是鲜艳夺目。

此刻约莫酉、戌之交,宅中主人想必已用过晚饭,该在后园中饮酒赏月了。

然而,大厅中却是灯火辉煌,人影闪动。如此美景良辰,不知为何要耽在屋子里。

正对着大厅进门处,坐着一个明艳照人的红衣女子。双眉修长,目如点漆,白哲的瓜子脸,鲜红的小唇,端的是一个绝色美人。

大凡女子的罗衫,都是织花凤绣,而这女子身上的红衣却只见几朵非蓝非白的云彩,罗裙的边沿却又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游龙。

龙!卧龙居!敢情这女子就是这座宏伟宅院的主人了。

在这红衣女子的身后,站了四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婢女,她们虽是青衣,却也绣得花团锦簇,其间隐现翔龙的图形。

大厅进门的两边,也分别站立了四名青衣女婢,一个个垂手而立。

那红衣女子伸出手去,端起几上的一盅盖碗茶,浅浅地啜了一口,将茶碗放回几上,然后声如黄鹂般地轻脆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站在她右手边那一排青衣婢女之中的头一个,半转身子,恭声说道:“回禀龙姬,已是戌初了。”

龙姬!原来这红衣女子是擎天宫宫主单飞宇身边的第一宠妾。

看来擎天宫很有点财势,如此深宅大院,如此豪华排场,没有上万两银子,只怕难以置办哩!

龙姬那两粒如滚珠般的漆黑眸子的溜溜地一转,冷声道:“一再吩咐,称我沈姑娘,怎么又忘记了。”

那青衣婢女连忙躬下身子,道:“小婢知罪,下次不敢。”

龙姬神色稍稍一缓,复又朗声问道:“门上有人侍候着么?”

那青衣婢女回道:“香吟大姊在门上候着……”

她这里一语未了,已有一个身穿杏黄罗衫的女子,疾步走进了大厅。

她约莫十七、八岁,面目皎好,身段婀娜,敢情她就是那青衣女婢口中所说的香吟。

龙姬不待进来的女子开门,就疾声问道:“香吟!来了么?”

香吟福了一福,道:“回沈姑娘,秋副宫主到。”

龙姬目光向大厅外一掠,道:“人呢?”

香吟道:“秋副宫主一定要待小婢禀报沈姑娘后,才肯进来。”

龙姬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问道:“他就是一个人么?”

香吟道:“剑姬不曾随行。”

龙姬玉手连挥,道:“说我有请。”

香吟应声退去。

龙姬也起身离座,在大厅进门处站定。她虽是宫主身畔的第一宠姬,面对副宫主秋傲霜,却也不敢过份托大,是以离座恭迎。

秋傲霜穿一件粉底绣金大衫,俨然一翩翩浊世公子,腰际隐隐可见隆起的剑柄。他的神态似乎不如月前那样冷漠。

他刚一跨进大厅,龙姬立刻一福,道:“龙姬沈留香肃迎副宫主。”

副宫主之职自然高过剑姬许多,然而秋傲霜却知道龙姬在单飞宇面前甚为得宠,目下客居金陵,她几乎可说是代替单飞宇发号施令,是以他暗中存下敬畏之心。连忙深深一揖,道:“不敢!

请沈姑娘回座。”

龙姬沈留香又是福了一福,满面含笑地肃迎着秋傲霜在她方才坐的那张座椅上落座,她自己则坐上了旁座。秋傲霜也未过份谦让,敬畏之心只是暗存心中,表面上还得遵守擎天宫的规矩。

待婢女献上香茗,以及四盘甜果,龙姬沈留香一挥皓腕,一十二名青衣女婢连同那香吟姑娘一齐退出大厅,并掩上了窗门。

秋傲霜抱拳一拱,道:“沈姑娘召见,不知有何教谕?”

沈留香嫣然一笑,道:“副宫主如此说,可就教我消受不起了。”

秋傲霜道:“沈姑娘所传达的都是宫主之命,自当……”

沈留香接道:“副宫主千万别如此慎重其事,否则我就会坐立不安了……”

语气微顿又道:“单宫主的手谕于傍晚时分,传来金陵。”

秋傲霜面色一正,道:“不知有何训示?”

沈留香道:“关于副宫主遴选路秋江姑娘递补剑姬一事,单宫主业已认可……”她说到此处,忽然将话顿住。

秋傲霜星目一张,道:“沈姑娘似有未尽之言。”

沈留香螓首微微一点,道:“单宫主还另有吩咐……”语气微顿,接道:“路姑娘的剑法超群,给予‘梅姬’封号,自然无可厚非。不过宫中规矩有先来后到之分,因而单宫主特别交待,应该由夏火莲,何蓉媚、孟采玉三位姑娘依次晋升,那位路姑娘只得暂时委屈为‘竹姬’之封!”

秋傲霜道:“理当如此,傲霜一时失察,忽略了宫中规矩了。”

沈留香嫣然一笑,道:“尚有一事,单宫主特别关注。”

秋傲霜道:“何事请姑娘不妨明示。”

沈留香道:“先要请副宫主谅解我的职责……”放低了声音,接道:“关于副宫主月来的情况,我略有所闻,也都一一据实禀明了单宫主。”

秋傲霜心头微微一顿,道:“那是应该的。”

沈留香道:“副宫主入宫就职之初,曾向单宫主面禀,因所使用兵器为‘四绝剑’,恪遵师命须首绝女色,否则将武功尽失。然而月来副宫主与四剑姬终夕绸缪,不知对副宫主之功力有何不良影响。”

秋傲霜道:“说来汗颜,竟然未勘破情关,犯了女色之戒……”

沈留香接道:“那倒无可厚非,单宫主所关心的是副宫主的那套‘旋风剑法’。”

秋傲霜道:“说来令人难信,非但武功末失,反而比先前精进不少。”

沈留香喃喃道:“这倒奇了?”

秋傲霜道:“想必传闻失实,而且武学一途,博奥艰深。因个人禀赋,体质不同,相同一门武功,两人同练,却有不同结果。这大概是傲霜得天独厚,际遇幸运,也未可知。”

沈留香道:“果真如此,那倒真可喜可贺。不过,我要说句真言,请副宫主不要见责。”

秋傲霜星目一翻,道:“沈姑娘是不信么?”

沈留香站起来福了一福,道:“我要据实回报,所以想见副宫主亮一亮剑法。”

秋傲霜道:“此刻么?”

沈留香螓首连点,道:“不错,尚请副宫主不要见怪。”

秋傲霜微一沉吟,道:“请姑娘将方才那一十二个婢女召唤进来吧!”

沈留香立即扬声唤道:“香吟进来。”

大厅窗门打开,香吟走了进来,道:“小婢在。”

沈留香吩咐道:“将所有婢女传唤进来。”

香吟应是退下,移时,一大群婢女走进了大厅。

何止一十二名,已有三十人之多。

沈留香向秋傲霜福了一福,虽未说话,却明显地表示出她要考验秋傲霜的剑法。

秋傲霜离座而起,缓缓敞开了大衫。

只见他右手方往剑把上一搭,人已腾身跃起,顿见晶光大放。

只不过眨眼之间,他已重新归座,短剑也已回鞘,真是个快如旋风。

沈留香身为单飞宇身畔的八大剑姬之首,剑法自然高明,立刻面呈惊喜之色,脱口赞道:“好剑法!真是一日千里,与前大不相同。”

沈留香一挥手,道:“你们快下去换衣服吧!”

待那群婢女转身离去之际,才可看见她们身上的衣衫俱都自后领一裂到底。却又不伤内衬,真个是又快、又准了。

一干青衣婢女退下后,这才回归座位,笑道:“副宫主真是得天独厚,幸运非凡,单宫主得报之后,必然心胸大快。”

秋傲霜道:“傲霜只是托单宫主之洪福罢了。”

沈留香面色一正,道:“月来金刀杜洞屯深居简出,倒也安份。

所谓静极思动,值兹仲秋之夜,在他府邸之中有一场小小盛会。”

秋傲霜双眉微微一挑,却未接口。

沈留香停顿了一下,又道:“他今晚所宴请的人,是黑道中的人物豺狼虎豹四兄弟。”

秋傲霜喃喃道:“倒不曾听说过。”

沈留香道:“这四人不过是宵小之辈,然而却也各有绝招,未可忽视……”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而且这四人以往和百花宫宫主阎君涛过从甚密,此番为杜金刀之座上客,其中必有文章。”

秋傲霜目注对方那张美艳绝伦的粉脸,缓声说道:“沈姑娘有何吩咐?”

沈留香站起了福了一福,道:“不敢……”缓缓落座后,接道:“单宫主不便前来金陵,在手谕上指示我相机权宜行事,所以我只是代单宫主发号施令而已。”

秋傲霜抱拳一拱,道:“傲霜明白。”

沈留香道:“此四人必须立刻除去,以绝后患。”

秋傲霜道:“杜金刀呢?”

沈留香道:“暂留。”

秋傲霜皱眉问道:“是单宫主的谕示么?”

沈留香螓首一点,道:“不错,因情势有所改变,故而暂留杜金刀的活口。”

秋傲霜喃喃道:“豺狼虎豹四兄弟不足道,何患之有?”

沈留香道:“根据迹象显示,阎君涛似想利用杜金刀,而他本人或因某种顾忌不便和杜金刀公然交往,看来豺狼虎豹四兄弟是他俩之间的桥梁。”

秋傲霜道:“杀他四人,只是为了拆桥么?”

沈留香道:“此其一,另一个用意是要造成阎君涛与杜金刀之间的误会。”

秋傲霜道:“依照常情判断,杀却豺狼虎豹四兄弟,只会使他俩进一步合作无间。”

沈留香面露诡谲之色,放低了声音说道:“暗杀,使阎君涛发生猜疑。”

秋傲霜微一沉吟,道:“沈姑娘不要见怪,此策未必妥当。”

沈留香道:“副宫主说得极是,不过……”语气一顿,接道:“纵然离间之计不成,也可从豺狼虎豹兄弟死后阎君涛的反应中去推断他的下一步行动,副宫主以为然否?”

秋傲霜的本意是要大摇其头,但他却又十分明了内中隐情,自然不便去加反对。而且他此刻心中也已别有计算,所作所为已不完全是为擎天宫在打江山了。

故意略作思索,才点点头,道:“沈姑娘的想法倒是甚有见地。”

沈留香道:“那就有劳副宫主了。不过,在下手之时切记在死者身上留下一些乱人耳目的伤痕,不能让阎君涛或杜金刀发觉是死在四绝剑之下。”

秋傲霜点点头,道:“这倒不难。”

沈留香道:“豺狼虎豹四兄弟嗜色如命,今夜杜金刀在府邸设宴相待并未召唤歌妓,想必是有何机密商谈,席散之后,主投客好,一定要作秦淮夜游,那时副宫主正好下手。”

秋傲霜道:“只怕杜金刀在旁有所不便。”

沈留香笑道:“以我猜测,杜金刀目下只怕不敢离开他那门禁森严的杜府一步。”

秋傲霜道:“如此倒好……”站起来一拱手,接道:“傲霜告别。”

沈留香也起身离座,道:“今夜想必能听到副宫主的回话。”

秋傲霜一皱眉,道:“杜金刀根深蒂固,耳目众多,傲霜一再明来明往,被他探悉了沈姑娘的居停之所,那就不妙了。”

沈留香笑道:“在副宫主大驾来到之前,长街上已遍布暗桩,因而副宫主的行藏绝不会被人察觉的……”

秋傲霜接道:“难得姑娘如此费心,一待事成,即来回报。”

沈留香连连摇头,道:“只此一遭,尔后副宫主不必再来此处。”

秋傲霜双眉一挑,道:“那么,又要到何处去会晤姑娘呢?”

沈留香道:“江边‘临江别馆’之中,住着一个跑江湖的歌妓,外号叫做‘香留枕’,副宫主不管去至那间酒馆、栈房,着别人前去传话,只说沈公子相召,她就会前去会晤。”

秋傲霜心头一动,挑眉问道:“那歌妓是姑娘乔扮的么?”

沈留香含笑摇头,道:“乃是我身边的婢女香吟所扮,就是方才在大门处迎候副宫主大驾的那个婢女,副宫主想必记住了她的容貌。”

秋傲霜放低了声音,道:“姑娘可知‘临江别馆’住着一个名叫杨桂玲的女子。”

沈留香轻嗯了一声,道:“那女子还在,副宫主提她作甚?”

秋傲霜道:“那杨姑娘为人狡黠,武功奇特,千万教香吟姑娘小心才好。”

沈留香笑道:“我已留意了,不劳副宫主费心。”

秋傲霜点点头,扬长走了出去。

出得卧龙居大门,但见长街寂寂,并无一个行人,倒是有一辆空着的马车得得驶来。

秋傲霜一跃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驶往秦淮河畔。那车夫放下垂帘,扬鞭一挥,马车立即疾驰而去。

此刻虽已是戌、亥时光景,淮河上的繁华之色却正在劲头上,秋傲霜方一跳下马车,就有无数的鸨儿龟头围了过来。

秋傲霜选了一艘银字号的画舫,舫上的粉头过来行礼报名,秋傲霜也难得去记,只是挥手吩咐道:“放下船帘,别离码头太远,我还要等一个好友。”

粉头自然是听那花钱大爷的吩咐,连忙传话下去,这艘画舫虽然解去了缆索,摇离了码头,却不停地在附近打圈圈。

秋傲霜从竹帘的缝隙间往外张望,但见有一艘金字号的画舫停在码头边,一个五十来岁的老鸨子侍立舫首,有所等待。他私心忖度,那艘画舫想必是等待豺狼虎豹四兄弟的。方才他来到之时,只有那老鸨子不曾下船到他面前兜搭生意。

心中有此推断,他的目光也就一不稍瞬地盯在那艘大型画舫之上。

身边的粉头几番献媚,劝酒,都被秋傲霜以等待好友为由推拒了。

更递漏转,眼看又是交子光景。

秦淮河畔也从烦嚣声中渐趋宁静。就在此时,一辆双套马车疾驶到河边码头。

秋傲霜一眼就看出那是杜府的套车,果然不错,车帘掀动,杜府总管蔡锦堂率先跳下。接着,又先后跳下四个精壮的大汉。看他们那种狰狞可怖的长相,必是豺狼虎豹的四兄弟无疑。

相隔甚远,秋傲霜听不清蔡锦堂说了些什么。但见他躬身肃客,四兄弟一跃上了那艘金字号的画舫,而蔡锦堂却伫立岸上。

秋傲霜微微一愣,看来蔡锦堂不会陪客人作秦淮夜游,这倒省去了一层麻烦。

四兄弟登上画舫之后,立即进入花厅。舫上的船娘立刻解缆离岸,缓缓向秦淮河下游划去。蔡锦堂复又返回套车,扬鞭而去。

秋傲霜向身边的粉头问道:“那艘画舫叫个什么名儿?”

那粉头道:“那是‘金兰舫’,排场大,化费也多哩!”

敢情这粉头也是一个饶舌的妇人。

秋傲霜道:“舫上的姐儿也不少吧?”

粉头道:“听说那几位爷们是杜府的客人,一个个如狼似虎,所以选了四个精壮的粉头。南国佳丽贵娇柔,臂壮腿粗,像条母牛,那还有什么滋味?若教客官遇着那种粉头……”

秋傲霜接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粉头道:“客官的好友怎么还不来呢?眼看月光就要偏西了!”

秋傲霜低声笑道:“你的脸蛋比月儿还要明亮光洁哩!”语气一顿,接道:“我那朋友想必不会来了,吩咐船娘,将船儿跟在‘金兰舫’的后面慢慢划去,让咱们看看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怎生吃这顿花酒。”

粉头螓首连摇,道:“客官!那使不得啊!”

秋傲霜道:“怎么了?”

粉头放低了声音,道:“金陵城中谁不知道杜爷是个耍大刀的好手,那些爷们又是杜爷的客人,要是发现咱们跟着……”

秋傲霜接追:“别怕。他耍大刀我玩剑,有事找我,没事多赏银子,快照我的话去吩咐船娘。”

话声中,敞开大衫,露出了腰际的佩剑。

那粉头脸色都变了,一丝也不敢怠慢,就照着秋傲霜的话去吩咐了船娘。

此刻已是子初,大部份的画舫都已熄灯停泊,河面上已少见画舫游动。

那“金兰舫”也在芦花荡里停了下来。

不多一会,那舫首高挑的三盏油纸风灯也熄灭了。

秋傲霜向身畔的粉头问道:“你这舫上一共有几人?”

粉头道:“老鸨、厨娘、船娘、丫环和奴家,一共五人。”

秋傲霜摸出一大锭银子塞在那粉头手里,道:“这是五十两银子,每人十两。记住,别对任何人说起今晚的事,不然,我就要你们的命。”

粉头两眼发直,颤声道:“客官……”

秋傲霜接道:“快去吩咐船夫,向芦花荡里划去。待距那‘金兰舫’二丈之处时停下,然后全船熄灯,我要过船去和那几位爷们打声招呼。”

粉头道:“客官还要回来么?”

秋傲霜道:“自然要回来,不然我怎么上岸?快去吩咐。”

粉头连连应是,疾步走出舱去。

移时,画舫果然向芦花荡里划去。

秋傲霜已挥袖扇熄了舱中之灯,待两船相离不过二丈之遥时,倏掀垂帘,人如乳燕掠波般窜上了“金兰舫”上,落地无声,船身也一丝不曾晃颤。

秋傲霜上得“金兰舫”之后,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金字号的画舫也曾游过,舫上并无寝舱,那豺狼虎豹四兄弟又到何处去安歇了?

回头看,载他来的那艘银字号的画舫正在缓缓随波逐流,业已远距五丈开外了。

秋傲霜暗皱眉头,顿觉事出蹊跷。

蓦在此时,银字号画舫上突然挑出一盏彩灯,同时舫首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扬声叫道:“秋副宫主!你我久违了。”

那人赫然是百花宫宫主阎君涛。

秋傲霜心头不禁大震,对方和他同在一条画舫之上,而自己却一丝也不曾觉察。

阎君涛又大笑道:“你有登天计,我能拆云梯。秋副宫主今天栽了!”

秋傲霜并未答话,心中暗暗估计,五丈之距,自己万难一跃而过,连跟阎君涛一拚的机会都没有。

蓦然,身后响起一阵劈拍之声,原来一艘大好的画舫竟然烧起了熊熊烈焰。

阎君涛哈哈大笑道:“秋副宫主不曾想过吧!豺狼虎豹四兄弟和金兰舫上之人业已凿穿船底潜水而去,尊驾的大限到了。”

那火势极猛,加以夜风助火威,只不过眨眼之间,烈焰已遍及全船。

秋傲霜丝毫不识水性,一旦下水,将不堪设想,而且水中极可能尚有埋伏,因而目前情况可说危急万分。

月来藉着江秋露的合体双修之功,秋傲霜内力确已大增,然而目下轻功如何,他自己确无法臆断。在情况危急之中,已无遐细思,目光如冷电般一扫,发现河中有半枝芦杆伸出水面,或可借力使劲。当下弹身而起,一越二丈有余,一只脚尖落于那半枝芦苇之上。

脚下踏实,竟如踩于盘石般稳固。

秋傲霜心中不禁大喜,复又腾身而起,落于银字号画舫之上。

半空中他就已经拔剑出鞘,双脚一点船面,短剑就刺了出去。

阎君涛似乎未曾料到秋傲霜的轻功竟然达到了登萍渡水的境地,顿感措手不及。

幸而他熟谙百家武功,急切中双足猛蹬,人已倒飞而出。

任他如何快,小腿处也被秋傲霜的剑法钩破一道血口,好在伤得并不太重。

在落入水中之前,阎君涛高叫道:“秋副宫主!咱们后会有期。”

话声一落,人已潜入水中。

秋傲霜立即进入舱中,这才发现船上的五个女人,俱已被点了昏穴,看来她们并非百花宫的党羽。

秋傲霜单为那船娘解了穴道,吩咐她将画舫摇到岸边去。

那船娘恍惚如梦初醒,半晌才弄懂了秋傲霜的意思,飞快地摇动了桨橹。

齐舟登岸,夜已深沉。秋傲霜飞步向城内行去。

途中,他一再思索,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透阎君涛因何会事先布置陷阱,待他去投。

边走边想,遇上一家客栈,秋傲霜连招牌都不曾看一眼,就跨进了店门。

秋傲霜要了一间上房,向引路的店家吩咐道:“江边‘临江别馆’中住着一个名叫‘留香枕’的歌妓,快去给我接来,就说沈公子唤她。”

那店家陪着笑脸,道:“客官!这个时候……”

秋傲霜沉脸接道:“教你去,你就快去,有没有人不干你的事,少不了你的车钱。”

店家见客人变脸,又是佩剑会武之人,连声应是,转身退去。

秋傲霜和衣倒在榻上,闭目沉思,想想方才情况,分明是对方在预先得到了风声,这得知会龙姬一声,好让她查查消息是如何泄漏出去的。

约莫半个时辰,房门响动,接着一阵香风扑鼻而来。

秋傲霜翻身坐起,神情不禁大大一愣。

原来站在榻前之人不是龙姬身边的婢女香吟,而是杨桂玲。

杨桂玲娇声笑道:“吃惊了么?”

秋傲霜冷声道:“杨桂玲冒充歌妓,未免有辱身价了吧!”

杨桂玲道:“别打哑谜了,那名唤‘留香枕’的歌妓不过是贵宫的一名女弟子……”语气一顿,接道:“本姑娘冒她之名前来,只不过想见见你,也别无他意。”

秋傲霜道:“真的么?”

杨桂玲娇嗔道:“你说话总喜欢绷着脸,放轻松点不行吗?”

秋傲霜道:“请问杨姑娘因何知道那歌妓是本宫之人?”

杨桂玲摇摇头,道:“本姑娘卖个关子,目下不想告诉你。”

秋傲霜唔了一声,道:“那么,怎知道在下要召唤她?”

杨桂玲道:“本姑娘为了找你,在石头城中已密布眼线,你酉、戌相交光景在秦淮河畔一露面,就已落入了本姑娘的掌握。”

秋傲霜道:“也许可信……”语气一沉,接道:“请问杨姑娘将那歌妓怎么样了?活着,人在何处?已死,遗尸在何处?盼杨姑娘立刻交待明白。”

杨桂玲道:“本姑娘不曾将她怎么样了!”

秋傲霜道:“她会甘心让你冒名前来与在下一见么?必然是你……”

杨桂玲接道:“本姑娘直接了当告诉她,老老实实地耽在‘临江别馆’之中,不然本姑娘要摘下她的脑袋,就是这么回事。”

秋傲霜道:“姑娘因何要见在下?”

杨桂玲娇声说道:“看看你嘛!”

一付十足女儿家情态,倒是以前不曾有过之事。

秋傲霜道:“在下担受不起,姑娘请回去吧!”

杨桂玲那两道原本甚为妩媚的目光突然冷峻起来,在秋傲霜面上溜了一圈,道:“小别不过一月,而你却变得很大。”

秋傲霜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淡淡微笑说道:“姑娘看在下变在何处?”

杨桂玲缓缓说道:“目光精湛,分明内力已比从前深厚许多……”语气一顿,接道:“不知你遇了何种机缘。”

秋傲霜道:“以姑娘看,在下内力比一月前深厚了多少?”

杨桂玲道:“不可以道里计。”

秋傲霜道:“如此说来,姑娘的金铃七步夺魂招也难以胜过在下了?”

杨桂玲道:“那要试过方知。”

秋傲霜冷声道:“请姑娘立即离去,而且以后也勿再向在下纠缠,否则,在下的四绝剑倒真要领教姑娘的金铃绝招。”

杨桂玲嫣然一笑,道:“你又何必说得如此慎重其事呢?……”面色倏地一沉,缓缓接道:“本姑娘白白地在这石头城内等了一个月来,可不能一见面就要赶本姑娘走路啊。咱们得聊上一聊才行。”

秋傲霜沉声道:“请姑娘直说来意吧!”

杨桂玲道:“打算邀你前往徐州去作客几天。”

秋傲霜道:“作客?在下可没那种闲情雅致。”

杨桂玲道:“你不要回答得太快,此去对你,对本姑娘都有莫大好处。”

秋傲霜噢了一声,道:“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杨桂玲道:“本姑娘若说出你的心意,只怕你会摇头否认。”

秋傲霜道:“倘若真被姑娘一语道破,在下必定直承不讳。”

杨桂玲放低了声音说道:“在未前来金陵之前,你尚对擎天宫忠心耿耿,在来到金陵后,心意已略有动摇,如今嘛!则完全是在为自己打算了。”

秋傲霜道:“姑娘何不说得再明白一些。”

杨桂玲道:“你想称雄武林,自然不甘长期委屈一个副宫主之职,这是好男儿应有的志向,本姑娘愿助你一臂之力。如果结合你我两家之武功,这武林霸主之一席,必然非你莫属。”

秋傲霜冷哼一声,倏地手现晶光,二人本就贴身相立,四绝剑才一出鞘,就已挑向了杨桂玲的右肋,迅若电闪,势若万钧,招式更是辛辣无比。

以秋傲霜目下内力之雄厚,出剑之迅速,饶是任何一个成名的高手,怕也逃不过这犀利的一剑,何况杨桂玲又是一个娇柔的女儿之身?

孰知杨桂玲那一套金铃七步夺魂招已是以诡奇迅速见称,只听叮当一响,手中双铃竟不偏不倚地夹住了四绝剑的剑身,身子也不曾退让分毫。

剑为万人敌,而秋傲霜又是倏然出手,但却不曾奏功,心中不禁大大一骇。人也木然愣住,目注对方,既未撤剑,也不曾变招再击。

杨桂玲粉面半惊半怒,沉此道:“你遽然动剑,用意何在?”

秋傲霜道:“想一剑剖开腹腔,看看姑娘的心里在打什么歪主意。”

杨桂玲双腕猛地一推,飘身后退,冷声道:“你的剑法端的已到鬼神莫测之境,内力也深厚异常。不过,想一剑置本姑娘于死地,怕还办不到,望你打消这个念头,否则,有了本姑娘这一劲敌,可不好受。”

秋傲霜缓缓将剑尖下垂,道:“姑娘并未夸口,金铃七步夺魂招有想像不到的威力,在下想胜过姑娘,委实不太容易。”

杨桂玲一笑,道:“那就该回剑入鞘,咱俩好生聊一聊。”

秋傲霜道:“在下方才就已说过,无此雅兴……”

那“兴”字还在唇问欲吐之际,四绝剑倏地上挑,笔直地向杨桂玲咽喉刺去,看来招式,秋傲霜手下丝毫未曾留情。

杨桂玲自然发现了他的歹毒之意,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双腕连挥,只听叮地一响,右手金铃击中剑尖,使得秋傲霜手中之剑微微一荡,竟然从她那地白粉颈旁边的半寸处划空而过,看来险极,其实是一些不险,杨桂玲的手法之准,劲头之足,显然有十成的把握。

秋傲霜低叱道:“果然名不虚传……”

一语未落,步法已变,只见他虎腰猛拧,沉腕,改刺为削,那锋利无比,晶光闪耀的四绝剑已拦腰而至,显然存心要将对方一斩两断。

杨桂玲娇叱道:“当心你那吃饭的家伙!”

秋傲霜猛然省悟,杨桂玲手执双铃,她那左手的一只金铃呢?

他早就见识过她那手飞铃伤人的绝招,此刻心中不禁大大一骇。

急切中,收势回剑,身形一个急滚,果见那只金铃已经飞至头顶之上。

叮当一响,那只凌空而至的金铃总算被秋傲霜一拨而飞。

第二招,乍看似平分秋色,均无进展,然而秋傲霜已忙得一身大汗,看那杨桂玲双铃在手,身子如渊停岳峙,分明已占了上风。

杨桂玲淡淡一笑,道:“秋傲霜,可以停手了,何必作此意气之争?”

秋傲霜吁了一口长气,道:“若非姑娘呼叫提醒,在下的脑袋此刻怕早已粉碎了。”

杨桂玲道:“不错。”

秋傲霜道:“如此说来,姑娘是手下留情了?”

杨桂玲道:“本姑娘不想作顺水人情。方才你若是不回剑自救,你的脑袋固然要破,只怕本姑娘一个大好娇躯,也要变为两段。”

秋傲霜缓缓地点了点头,倏地回剑入鞘,道:“好!就依姑娘之言,到此为止吧!”

杨桂玲也将一对金铃纳入怀中,微微笑道:“较量到此为止,咱俩的事可还没完。”

秋傲霜道:“姑娘此话何意?”

杨桂玲道:“你还不曾答应本姑娘,是否要到敝堡去作几天客人。”

秋傲霜用力一摇头,道:“在下方才就说过了,无此雅兴。”

杨桂玲道:“如你坚持下去,将来必会后悔。”

秋傲霜冷笑道:“姑娘只会说这种恐吓三岁小孩儿的话么?”

杨桂玲道:“本姑娘绝非故作骇人听闻之辞。”

秋傲霜道:“如此说来,在下倒想请教一番,邀在下前往贵堡作客的目的究竟何在?”

杨桂玲道:“杨家堡的女主人,也就是家母,想要同你攀交。”

秋傲霜修眉连挑,噢了一声,道:“令堂攀交的目的又何在呢?”

杨桂玲道:“那你得去问她老人家……”语气一顿,接道:“据本姑娘所知,其结果对你是绝对有利而无害。”

秋傲霜沉吟了一阵,道:“利害在下并不计较,而令堂的好意却不忍拂逆。在下会将此事记在心头,一旦有暇,自当前去拜访。”

杨桂玲道:“以你我之功力,往返最多三日,你一月来不知去向,擎天宫也未为介意,难道还会在乎这短短三日不成?”

秋傲霜沉脸冷声说道:“在下已经给了姑娘莫大面子,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杨桂玲娇声笑道:“人如其名,你真是傲得厉害,好!本姑娘就耐着性子等吧……”

话声中,人已向房外走去,走到门口突又回过身来,接道:“你所要见的人,被本姑娘以飞铃手法打了她的昏穴,一回临江别馆,本姑娘就会为她解开穴道,要她前来会你。”

秋傲霜叫道:“姑娘慢走一步。”

杨桂玲转身问道:“何事?”

秋傲霜道:“姑娘的行为显然未将擎天宫放在眼下……”

杨桂玲娇笑接道:“目下擎天宫驻足金陵之人,唯你职位最高,只要你不追究,也就没有事啦!你不至于存心和本姑娘为难吧!”

笑语如珠,身法如风,话声方落,人已走出房去。

秋傲霜抿唇沉吟,似在思索什么。

蓦然,房门轻启,一个红衣丽人走进房来,赫然是那龙姬沈留香。

秋傲霜微微一愣,道:“沈姑娘早来了么?”

沈留香道:“刚到!……”招手向外一指,道:“那女子是谁?”

秋傲霜道:“沈姑娘不认识她么?”

沈留香道:“不曾见过。”

秋傲霜道:“她叫杨桂玲,一套金铃七步夺魂招使得神出鬼没……”

沈留香道:“是她?”

秋傲霜道:“方才我就提醒过姑娘,想不到香吟的身份,果真被她识破,她点了香吟的昏穴,冒名来到此处,不过,从她的语言中可以听出,对沈姑娘目下也在金陵一事,似乎尚无所觉……”语气一顿,接道:“河上情况如何?”

秋傲霜道:“河上布有陷井,我险些中了阎君涛的圈套……”

接着,就将方才在秦淮河上所经历的情况从头至尾叙述一遍。

沈留香听完之后,讶然道:“原来副宫主的轻功已到登萍渡水之境,真是可喜可贺……”语气一顿,复又喃喃道:“这事真怪?阎君涛因何能预知消息呢?”

秋傲霜道:“姑娘可得好好地查一查。”

沈留香道:“我会留意,副宫主还是连夜赶回江浦去吧!”

秋傲霜道:“请姑娘先行一步。”

沈留香向秋傲霜福了一福,然后疾步走出。

秋傲霜稍待片刻,召唤店家付的房钱,也出了这家客栈。

此刻长街寂寂,月华早巳西移,怕已到了丑时光景,秋傲霜疾步来到江边码头,正想寻一艘渡船。蓦然,一个人影来到他面前,向他抱拳一揖,声音低低地说道:“秋兄别来无恙么?”

抬头一看,那人原来是朱星寒。

秋傲霜微微一愣,也抱拳还礼,道:“原来是朱兄,真是巧遇。”

朱星寒道:“自那晚别后,匆匆又是一月,在下无时不在怀念……”

秋傲霜接道:“关注之情小弟感谢不尽,本当要和朱兄畅述一番,奈何有要事在身,容小弟就此别过,你我后会有期。”说罢,抱拳一揖,抬步就走。

朱星寒一伸手,道:“秋兄因何来去匆匆?”

同类推荐
  • 七彩明珠剑

    七彩明珠剑

    马腾《七彩明珠剑》作者: 马腾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七彩明珠剑乃重阳山庄李重阳之物,传之于独女李盈袖,代表了这位武林第一美女的终身,赠给武林俊彦贺南楼,引起不少人的觊觎抢夺,岂料伊人忽然失踪。千锋剑秦乘龙与李盈袖乃世交,其忠仆杨林无意中抓到一个飞贼,得知李盈袖被囚禁在一处叫槐庄的庄院内。槐庄外主仆二人遭遇伏击,杨林身死,秦乘龙重伤,后得贺南楼相助。紫电剑金中玉、江南双龙堡少堡主银龙楚南图、中州白马堂五堂主小霸王项吞云、翻云手方少雄、金枪快马潘展等五位心仪李盈袖的武林俊彦接到神秘来信来到槐庄欲解救李盈袖,不料却是一个陷阱。几人联合追查之下发现结果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 三尸同行

    三尸同行

    倪匡《三尸同行》作者: 倪匡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一群职业飞行好手和业余的爱好者,举办了“空中飞行技术表演大会”,为慈善基金筹募款项。大企业家许业康的三位儿子是世界著名的业余飞行家,他们担任其中一项飞行表演。他们在空中的惊险飞行表演非常成功,但降落时发生意外。飞机高速着陆,撞上跑道尽头的岩石。高翔第一时间来到现场,进入机舱,就看到许氏三兄弟的尸体。令人惊讶的是,每一个人的正背心,都插着一柄刀,身子向前伏着,绝无可能是自杀,但凶手又在何处呢?真的可以用不翼而飞来形容。这宗奇特的谋杀案件,竟牵涉到云一风,究竟真相是如何呢?
  • 心祭

    心祭

    东方英《心祭》作者: 东方英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夜风拂面,斗转星移,天色已经快到四更时分。没有月色,天上有几颗流星,发射着微弱的光辉,瞅着一座怪石林立,积雪皑皑,一片银白的绝峰顶端。十数棵苍松古柏,兀立在石林之中,树枝在风中摇幌着,抖落了身上积雪,理出了青翠的本色。面对着一块人立的巨石之前,俯首默默站着一个修眉朗目,但悲愤交集的年轻人。宋晓峰,他在这里已经足足站了一个更次了。就这样,像一块化石一样一动也不动,要不是山风扬起了他的衣衫,又谁能看得出这是一个人。
  • 骷髅画
  • 铁骑银瓶
热门推荐
  • 书剑春秋
  • 失魂
  • 雷库惊魂

    雷库惊魂

    倪匡《雷库惊魂》作者: 倪匡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马超文探访穆秀珍,但在他的衣袋中,竟有一封不是他写的信,是给木兰花的,信是来自红衫俱乐部。因在“神秘高原”中,他们的副主席勃列斯登败给东方三侠,于是邀请他们到黑沙别墅。东方三侠欣然赴会,但晚饭还未完,他们便失手被困在钢箱中。东方三侠被运到一艘经过改装的中国式渔船,名叫“雷库号”。这艘船是红衫俱乐部的总部,船上充满设计很巧妙的装置。木兰花等除了要应付“雷库号”的机关,更要对付首领马里坦男爵。
  • 异宝
  • 水晶人
  • 金鹰
  • 海天情侣
  • 楚留香

    楚留香

    古龙全集《楚留香》作者: 古龙全集 类别:武侠小说 状态:已完结楚留香是古龙《楚留香传奇》系列的男主角,是古龙笔下一个神话般的传奇人物,又称香帅,盗帅,是盗贼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为人风流倜傥,足智多谋,温柔体贴,善良多情,尤其轻功高绝,世上无人可及。《楚留香传奇》系列共有《血海飘香》、《大沙漠》、《画眉鸟》、《鬼恋侠情》、《蝙蝠传奇》、《桃花传奇》、《新月传奇》、《午夜兰花》八部作品。
  • 血染枫红
  • 女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