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9300000003

第三章

四个黑衣童子,如临大敌一般,各出长剑,闪闪寒锋,紧逼着林寒青四处大穴。

不论那一个黑衣童子,一加手劲,林寒青将立即重伤剑下,溅血当场。

但这位忧郁的少年,确有着过人的胆识,抑或是自恃身负绝技,全不把紧逼在四大要穴上的长剑,放在心上,坦然举步,神情冷肃,缓缓向那巨舟行去。

登上了踏板,步上船头,只见甲板上,站立了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肃然无声,气象十分庄严。

船舱中传出来一声娇柔的低声道:“带他入舱。”

四个黑衣童子长剑一振,寒芒闪了几闪,暴散朵花,低声喝道:“进舱中去!”

林寒青目光四顾了一阵,才缓缓步入舱中。

只见两只粗如手臂的巨烛,熊熊高燃,四盏垂苏宫灯,一排并挂,四周舱壁,一色的黄绫幔遮,八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分嵌在舱顶黄绫幔遮的壁板上,明珠吃那强烈的烛火一照,闪动着明亮的宝光。

靠后壁横放着一张黄缎布幔的桌子,桌后锦墩上,却是空无一人。

四个黑衣童子,齐齐垂下了手中长剑,左首一个却抱拳过顶,说道:“犯人带到,敬候娘娘玉旨。”

林寒青打量了那金碧辉煌的船舱一眼,背负起双手,仰面欣赏那舱壁间一副山水图,图下面并无落款,似非出自名家的手笔,气势、笔劲,都不够雄伟,但白云飘渺,孤雁独飞,一女卓立在山峰之上,却别有一番意境。

只听一阵佩环叮吗,舱门壁角处,缓步走出来四个绿衣小婢,护拥着一个黄衣妇人,珊珊而出。

林寒青目不转睛的盯在那一副山水图上,直似不觉着有人入舱。

那黄衣妇人缓缓落坐在锦墩之上,大声喝道:“你知罪么!”

她声大虽然娇若黄莺,但却别含有一种威严之气,林寒青不自觉转脸望去。

一瞥之间,不禁一呆,原来那黄衣妇人声音虽然娇脆动听,但一张脸却生的丑怪无比,疤痕斑斑,青白杂陈,在一身金碧金华的黄绫官装托衬下,愈显得丑陋可怖,不敢再看。

听那黄人妇人娇若银铃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你这人见了本宫,也不行礼,胆子倒是不小啊!”

林寒青淡然一笑,仍是默不作声。

那黄衣妇人怒道:“这人可是耳聋了么?”

林寒青眉头微耸,缓缓应道:“什么事?”

他语气之中,冷漠轻松,毫无一点畏惧之情。

他的轻松冷漠,反而使那黄衣妇人为之一怔,沉吟了良久,说道:“举世之间,从未有人胆敢这般藐视本宫之言。”

林寒青抬头瞧了那黄衣妇人一眼,又缓缓垂下去,对那喝问之言,恍似不闻。

那黄衣妇人看他冷漠之情,心头更是恼怒,厉声叫道:“我不信世上当真有不畏皮肉受苦之人,先打他二十皮鞭。”

并肩站在那黄衣妇人身后的四个青衣小婢,一人应声而出,探手从那木桌之下,取出一条皮鞭,挥手一鞭,抽了过去。

林寒青突然一个转身,让开三尺,皮鞭挟风,掠衣而过。

那黄衣妇人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个自恃武功的狂生!”

说话之间,那青衣小婢已抡开皮鞭拍击过去,只见她玉腕挥动,横扫直劈,满舱中,响起一片呼呼啸风之声。

林寒青双肩晃动,穿行在纵劈横击的鞭形之中。

那青衣小婢一连抽击了二十余下,始终未能击中林寒青一下。

只听那黄衣妇人冷喝道:“住手啦!”

青衣小婢玉婉一挫,收了皮鞭,一张粉脸羞得赤红如火。

林寒青仍然是一副冷漠神情,使人无法透捉摸到他是喜是怒。

忽听佩环叮咚,那黄衣妇人竟然离开坐位,缓缓走了下来,伸手从那青衣小婢手中取过皮鞭,说道:“无怪你这等狂妄,原来是有所仗持,你能在足不离数尺方圆之地,闪避开了那纵横交错的鞭影,自然非绝佳轻功莫可!”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把我狭持至船舱之中,不知是何用心?”

那黄衣妇人忽然微微一笑,路出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说道:“凡我的坐舟行经之处,从无人敢暗中窥探——”语音忽然一顿,凝神听去。

她的声音美悦动人,齿如编贝,又白又小,但美齿妙音,却托衬的她那一张疤痕斑斑的怪脸,更加难看。

林寒青突然转过身子,缓步向前走去。

那黄衣妇人玉婉一振,手中皮鞭突然疾飞而出,直向那林寒青双腿之上卷去。口中冷冷说道:“只要你能躲过我手中皮鞭三招,你就可以安然下船而去。”

林寒青一提真气,身体随着抽来的皮鞭,一个倒翻,又站在实地之上了。

他动作的灵巧和迅快,使那黄衣妇人,大大的吃了一惊,微微一怔,才抡动皮鞭,横里扫去。

林寒青右手一拂,袖口之中,突然银芒一闪,点击在那黄衣妇人的皮鞭之上,劲力强猛,竟然把那皮鞭弹震开去。

那黄衣妇人眉头一耸,冷冷说道:“身手果然不凡。”玉腕一震,手中软软的皮鞭,笔直的点过来。

林寒青剑眉微微一扬,左手一挥,竟然硬向那皮鞭之上抓了过去。

掌指和鞭梢将要相触之际,那黄衣妇人手腕一沉,笔直点来的软鞭,忽然由中间向下折垂,将要着地之时,又向右面折去。

这等分力折鞭的变化,实乃武林中罕闻罕见的绝技,林寒青万万没有料到,她点来的一鞭之上,竟能同时用出了三种不同的力道,一时应变不及,鞭梢正抽在右膝之上。

黄衣妇人虽能在软鞭之上,分用出三种不同的力量,击中了林寒青,但那鞭鞘劲道大减,已难伤人,一击中敌,立时投鞭于地,转身而去。

但闻佩环叮咚,黄色的背影,消失于壁间舱门中不见。

林寒青呆呆的站着不动,脸上神情,更见忧郁。

四个黑衣童子齐齐拔出长剑,一排守住舱门。

林寒青星目转动,打量了四周一眼,缓缓举步行去。

他忧郁的外型和内在的胆识,刚好成了极端的对比,有着常人难及的履险从容,似是那四个黑衣童子不拔剑守住舱门,他一时间也不会生出冲出舱去的冲动。

忽听一声娇叱,一个青衣小婢缓缓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相公且慢。”

林寒青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目注那青衣小婢,仍然一语不发。

那青衣小婢微微一笑,道:“相公,请暂时留步片刻,等候娘娘旨下。”

林寒青星目眨动了两下,冷冷说道:“什么事?”

那青衣婢女微微一笑,道:“你这人只会说这句话么?”

林寒青道:“除非你们能挡得住我。”剑眉轩动,星目闪闪,忧郁的脸上,突然泛升起一片彩光。

青衣小婢瞧的微微一怔,道:“这巡舟之上,所有之人,都有着几招惊人之学,你想凭借个人的武功,硬闯出去,岂是容易之事。”

林寒青淡然一笑,又举步向舱外行去。

四个黑衣童子长剑齐挥,寒锋交错,闪起一片剑幕。

林寒青对那暴起的剑幕,视若无睹,举步行去,不慌不忙。

只听柔音细细,由身后传了过来,道:“站住。”

林寒青突然冷厉的喝道:“挡我者死!”一侧身,疾向舱外冲去。

四个黑衣童子,长剑并出,寒芒电闪,分向林寒青四处大穴刺去。

林寒青看似漠然无备,但出手却是疾如电奔,右手一挥之间,已然抓住了一个黑衣童子的右腕,借势一抢,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另外三支长剑,齐齐被弹震开去。

那黑衣童子虽然仍然握着长剑,但已失去了运用之能,心中大为震骇。

林寒青挡开拦路剑势,跃出船舱,流目四顾一眼,不禁一呆,甲板上站着八个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握着兵刃,看见八人站的方位,似是排成了一座拒敌的阵势。

林寒青对那八个手执兵刃,满脸杀气的黑衣人,视而不见,目光却望着四面滔滔的江流发呆。

那他原已忧郁的脸色,更显得忧郁了,双眉紧紧皱起,双目中的神光,也逐渐敛失不见,呆呆的站着不动。

双方沉默的相峙着。

那四个黑衣童子,虽已退出舱门,但他们对林寒青的武功,已生出畏怯之心,不敢再随便出手。

只见林寒青的神情,愈来愈见萎靡,似是忽然间得了重病,体力不支,缓缓坐了下去。

但他出手一击威势,仍然深深的留在那些黑衣人的脑际之中,他虽然坐了下来,仍然是不敢逼近身去。

夜风如啸,江涛震耳,听澎湃怒潮,显然这巨舟已到了江心之中。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两个青衣小婢,联袂行了过来,说道:“娘娘有旨,请相公后舱一叙。”

林寒青缓缓站了起来,微一颔首,竟然随在二女身后行去。

那两个青衣小婢,实未料到,这冷傲不群,身怀绝技的少年,突然变得这样柔顺起来,心中大为奇怪,暗暗的忖道:此人的性格当真是变化万端,莫可预测。

林寒青在二女前导之下,缓步而行。

穿过那豪华堂皇的大舱,左道带路的青衣小婢,突然掀开壁间黄绫,说道:“相公请。”

林寒青左右回顾了一眼,举步行入舱中。

那青衣小婢放下扯起的黄绫,带上舱门。

这是一座布设十分精致的雅室,四壁一色天蓝,一张精巧雕花石桌面上,早已放好了四样精致的佳肴、美酒。

那黄衣妇人早已卸去珠翠宫装,改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拖地长衫,长长的秀发,被在肩上,面窗而立,江风吹飘起她的长发、衣袂。

林寒青打量了四周的形势一眼,靠在舱壁上默然不言。

只听一个娇脆甜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觉着我很丑么?”

林寒青微一启动双目,仍然默不作声。

那甜柔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我叫柳媚儿,但这名字很少有人叫过,别人都称我金娘娘,你要怎么称呼我?”

这次林寒青连眼皮也未睁动过一下。

金娘娘继续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呢?”

她缓缓转过身来,只见林寒青紧闭着双目,不禁长长一叹,道:“你睁开眼来瞧瞧我,好么?”

林寒青闭着双目说道:“你把我挟持上船,究竟是何用心?快些放我下去,要不然——”

金娘娘咯咯一阵大笑,道:“要不然怎样?到我这江上行宫之人,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林寒青冷哼一声,道:“那两条路?”

金娘娘道:“一条是为我所用,投我门下,另一条是沉尸江中,为鱼虾所食。”

林寒青缓缓把身体倚在舱壁上,闭着双目,忖思逃走之策,不再和她多费口舌。

金娘娘虽然纵横大江,威名远播,不知征服了多少武林高手,但面对这位冷漠镇静,莫测高深的年轻人,实有些无可奈何。

但她究竟是久历江湖之人,见闻广博,心知对此等之人,生死威逼,名利相诱,都将白费心机,他漠视生死,轻贱名利,唯一之法,就是等他开口,在就他言词之中,找出他的弱点,加以利用、胁迫。

每个人都有弱点,只是他们的弱点不同而已。

柳媚儿阅人无数,各色各型的人,她都见过,当下转过身去,面窗而立,望着那满天星辰,一片江涛。

果然,林寒青久而不闻对方之言,反觉着有些不耐起来,不自禁的睁眼望去。

只见她仍然是自己入舱时所见的情形,面对窗外,似是正在欣赏着夜阑时江上景色。

林寒青耸动了一下剑眉,心中暗暗忖道:“如今这巨舟已驰入江心之中,欲待迫返巨舟,重靠江岸,只有施展擒王的举动,一举制服金娘娘,便迫她下令返舟靠岸。”

夜风中,突然飘传来呼唤大哥之声,语音凄凉,充满着焦急。

那是于小龙的声音,林寒青一听之下,立时分辨了出来。

一个念头,疾快的由他脑际闪过,他不能再等待下去,放任巨舟,沿流而行,他双目中闪动起震慑人心的寒光,突然一跃而起,直向金娘娘飞了过去,右手一伸,疾抓而出。

金娘娘虽然是背他而立,但却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林寒音刚已发动,她突然转过了身子,娇躯一闪,避开了五尺。

辉煌烛光的照射下,只见她杏眼柳眉,粉面朱唇,一双圆大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瑶鼻通梁,樱口菱角,微带笑意的娇声说道:“看不出你还会暗施算计。”

林寒青忽觉脸上一热,说道:“你如不快把巨舟靠岸,可别怪我出手狠毒了。”

金娘娘盈盈一笑,娇媚横生的说道:“此地何地,此时何时,阑夜深闺,美酒佳肴,动手相搏,脚来拳往,岂不大煞风景?”

她脸上已不复见那斑斑疤痕,言笑之间,风媚无限,充满着一种成熟妇人的诱惑。

林寒青镇静了一下心神,冷冷说道:“我兄弟在叫我,我必须要早些登岸。”

金娘娘淡淡一笑,道:“当今之世,还无人能够管束到我的行动。”

林寒青身子一转,疾快的欺攻而上,右手倏然拍出一掌。

金娘娘秀肩晃动,娇躯横移三尺。

林寒青怕那拍出掌力,伤了舱壁,突然收回掌势,反臂点出一指。

金娘娘轻撩长衫,露出了一双雪白的玉腿,举步一跨之间又避开了一指,笑道:“你如当真想打,不妨用些酒菜,咱们到甲板之上,好好的打上一场,分个胜败出来。”

她举动轻灵美妙,虽是在性命相搏之中,亦不忘姿态的优美、动人。

林寒青两击未中,右掌突然一收,平胸而击,人却迅快绝伦的追了上去,左手“挥麈清谈”斜斜拍了过去。

金娘娘咯咯大笑,道:“当心别打破了案上酒杯。”笑声中腾跃而起,闪开一掌。

林寒青冷哼一声,趁她尚未落着实地之际,平胸的右掌,突然推出。

这一掌计算的恰到好处,金娘娘脚将着地的同时,林寒青的掌力,亦山涌而到。

那知这看去娇媚绝伦,明艳照人的妇人,确然是有着惊人的武功,只见她玉臂一挥,身子突然直拔而起,玉腿一收,在有限的空间,一个倒翻,长褛飘飞着,把娇躯投入了那木榻之上。

林寒青呆了一呆,收住攻势,暗暗的赞道:这女人好俊的轻功。

只见她翻落的姿势,优美异常,平平的把一个娇躯仰卧到榻上,举手理一理乱披在脸上的长发笑道:“你不能再打了。”

只听那呼叫大哥之声,一句接一句,传了过来,混入那澎湃的江涛声中。

林寒青脸色沉重,凝自寻思了片刻,突然向舱外冲去。

但闻一声娇叱“站住!”金娘娘突然一跃而起,疾如电闪般,直射过来,纤纤玉指,横里抓来。

林寒青一骈食、中二指,点向了金娘娘的脉门。

金娘娘掌势一沉,反向林寒青“曲池穴”上点去。

但见两人掌指翻转,忽升忽沉,倏然之间,对抵五招。

这五招变化迅快,招招间不容发,攻拒之间,各尽其奥。

金娘娘突然踢出了一脚,长褛飘动,玉脚裸裎,肌肤莹光,耀目生花。林寒青漠然而退,横移三尺。

金娘娘忽然长叹一声,道:“但凭你和我这几招近身相搏,就该送你回去了。”

她忽然收敛起放荡的笑容,变成了一脸庄肃之色,接道:“能得相见,总算有缘,请坐下吃杯水酒,我这就下令回舟,送你登岸。”

这位美艳的妇人,笑起来媚态横生,荡意撩人,但这脸色一整,却又庄严肃穆,一派颐指气使的高贵风度。

林寒青只觉这瞬息之间,她已然完全换了个人,那雍容华贵的气度,隐隐尚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当下颔首作礼,道:“多谢娘娘的盛情,我那师弟幼小,等我久不归去,心头定然大为焦虑。”

金娘娘突然合掌一击,舱门启动,缓步走进来一个青衣小婢,神态恭谨,垂首肃立应道:“候娘娘玉旨。”

金娘娘道:“要他们转舵驰回原地,送这位相公登岸。”

那青衣小婢,应了一声,欠身退下。

金娘娘缓缓落座,指了指对面坐位,说道:“急也不在一时,请坐吧!”

林寒青略一沉思,落了座位。

金娘娘伸出皓腕,纤纤玉指,握住了酒壶,先替林寒青斟满了一杯酒,又倒满自己面前酒杯,说道:“当世武林,都知道有一位金娘娘,纵横江湖,但见过我真正面目之人,却是少之又少,除了我几个随身侍婢之外,也不过三五个人罢了。”

林寒青轻轻咳了一声,端坐不言。

金娘娘只道他要说话,等了半晌,仍是不见开口,不禁微微一笑,道:“你可是不爱说话么?”

林寒青点点头。

金娘娘道:“你的武功和冷漠,极是少见。”

林寒青道:“娘娘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金娘娘举手理一理长披秀发,说道:“如你是三旬过后之人,具此武功,那也不算稀奇,难得是你这点年纪,却有这等身手。”

林寒青道:“娘娘过奖了。”

金娘娘忽然叹一口气道:“今夜一别,不知日后是否还有缘再见,相公可否把姓名见告?”

林寒青道:“在下林寒青。”

金娘娘盈盈一笑,道:“你几岁了?”

林寒青怔了一怔,默不作答。

金娘娘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看你冷漠、忧郁的脸色,倒是像七老八十之人,唉!年轻人竟然有这忧苦沉重的性格,想来定然是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她语音一顿,又道:“如我看的不错,你该有二十岁吧?”

林寒青道:“虚度二十一岁。”

金娘娘缓缓垂下头去,背过身子,良久之后,才缓缓转了过来,双目中含满了晶莹的泪水,微笑说道:“我长你一十四岁,叫你声小兄弟,不算托大吧!”

林寒青道:“这个,这个——”

金娘娘道:“江湖儿女,该不受俗繁礼法之束——”两行晶莹的泪水,滚下双腮,接道:“如我那兄弟还在世上,该和你一样大了。”

林寒青道:“令弟呢?”

金娘娘道:“三岁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唉!但愿皇天保佑,使我们姐弟有重逢之日。”

林寒青看她凄然之情亦不禁黯然神伤,心想说几句慰藉之言,但又懒得出口。

金娘娘拂拭去颊上泪痕,接道:“我那兄弟长的和你很像,虽然他留给我的只是儿时音容,但却无日不缠绕我的脑际,在我想象之中,他年已成长,该和你一样的高大了。”

一阵江风,吹了进来,飘起了她身上长褛,露出一只圆润雪白的玉腿。

她伸出手去,拉一下吹起的褛袂,掩上玉腿,缓缓闭上了双目,幽幽的问道:“林相公,你可有歧视我的心意么?”

林寒青淡然一笑,道:“不知道。”

金娘娘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是啦!你可是从不肯关心他人之事?”

林寒青突然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金娘娘缓缓站了起来,端起酒杯,道:“船已将靠岸,咱们分手在即,我敬你一杯酒。”

林寒青也不歉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突听一个柔音细细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启奏娘娘,舟已靠岸。”

林寒青站了起来,抱拳一礼,转身大步而行。

金娘娘突然沉声喝道:“兄弟止步。”

林寒青停了脚步,回首望来,只见金娘娘缓移莲步,追了上来,说道:“你虽无意视我为姐,我却有心认作为弟,不论你把我看的何等下贱,但我却从你音容美貌中找回了失去的兄弟。”缓缓伸出玉掌,托着一个金牌,接道:“这枚金牌,算姐姐相赠你一件薄礼,也许你以后,会有用着它之处。”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恭敬不如从命。”接过金牌,瞧也不瞧,随手放入了衣袋之中。

他依然是一副淡然和忧郁的神情,似是世间,人人物物,都无法激起他感慨之情,豪壮之气。

金娘娘黯然一笑,道:“愿皇天为我们安排个重见之日,再见兄弟时,希望你已经扫除了忧郁的神情,世间有无数伤心之事,但也有无数的美丽回忆、可爱事物,兄弟珍重,恕姐姐不送了。”

林寒青一拱手,大步出了内舱,穿过豪华舱厅,踏上了甲板。

只见七八个佩带兵刃的黑衣人,个个肃容而立,齐齐抱拳相送。

林寒青目光一转,看踏板已接岸上,缓缓举步而下。

于小龙早已在江畔等待,一见林寒青步下船来,急急迎了上去,长长吁一口气,道:“急死我啦!”

只见李文扬肋间挟了两个三尺长短的木桩,急急奔了过来,一见林寒青安然登岸,微微一笑,缓缓放下木桩。

林寒青望了那两根木桩一眼,心中大为感动,心知李文扬准备借这两根木桩浮力,冒险蹈水,赶往那巨舟相助,但他为人一向不喜对人说感谢之言,只不过微微颔首一笑。

李文扬低声说道:“这巨舟颇似传言中的江上行宫,林兄竟然履险如夷,安然回来,兄弟实在佩服,想适才一番恶战,定然是惨烈绝伦。”

林寒青摇头一笑,道:“他们并未迫我动手,就把我送回来了。”

李文扬道:“有这等事?”

林寒青还未来得及答复,突听一个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林相公可是要渡江么?”

林寒青道:“纵然渡江,也不敢有劳相送。”

只见那巨舟之上,缓缓放下一只小艇,收了踏板,扬帆而去,三帆齐张,片刻工夫,已走的消失不见。

那小艇却直划近岸边。

操舟的是两个青衣小婢,林寒青隐隐辨识出,其中一人,正是带自己进入金娘娘内舱之人。

只见一个青衣小婢走了过来,欠身对林寒青道:“小婢等奉命操舟,送相公渡江。”

林寒青凝目向那小艇望去,只见那小艇两端尖长,其形如梭,看容量,也不过可站三五个人而已。

那近身青衣小婢微微一笑,接道:“相公放心,我等自幼在水中长大,操橹灵活,决不致使相公受到惊骇。”

于小龙接口说道:“你这船一点点大,如何能渡我们三个人和两匹健马。”

那青衣小婢笑道:“不要紧,这梭形快舟,浮力甚大,只要那马儿不要在舟上跳动,就可安然渡过。”

于小龙不敢妄作主意,回顾了师兄一眼,道:“大哥,咱们要不要坐她们的船?”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你去牵马来吧!”

于小龙依命而去,片刻工夫,牵着两匹长程健马,走回江畔,两个青衣小婢,先把两匹马牵上小舟,笑道:“三位上船吧!”

李文扬当先一跃,落在船上,林寒青、于小龙也紧随飞落小舟。

李文扬久在江湖之上走动,跃上小舟之后,立时暗中留神看二女举动,表面之上,却装出一副浏览江水的闲情雅致。

二女动作纯熟,一女掌橹,一女掌舵,一叶扁舟,疾向江心冲去。

江涛震耳,波浪起伏,小舟裂浪而行,水花飞起,衣履尽湿。

林寒青缓缓坐了下去,闭上双目。

李文扬目光一转,只见林寒青顶门之上,汗水滚滚而下,心头大感奇怪,但又不好追问,只好闷在心头。

舟至江心,波浪愈大,快艇载重过多,吃水甚深,起伏之间,船缘和江水几成平面,看去甚是骇人。

幸得二女操作纯熟,运橹转舵,避浪而行,足足耗去了大半个时辰之久,才渡过江面。

于小龙手牵着马,当先下船,李文扬紧随登岸,只有林寒青仍然盘膝端坐不动,头顶上汗珠儿滚滚而下。

二婢亦感大惑不解,其中一人忍不住叫道:“林相公船已靠岸,我们还要赶回复命——”

林寒青缓缓睁开眼睛,举步跨下快艇。急急向前行了几步,才回身招手说道:“有劳两位姑娘。”

二婢齐齐含笑答道:“不敢当,相公珍重。”

掉头摇橹,疾驰而去,倏忽之间,隐没于起伏的江涛之中。

李文扬暗中留心观察,只见林寒青头上的汗水逐渐消退,紧张脸色,又恢复了淡淡的忧郁,心中大感不解,忖道:此人适才那等神情,直似突然间得了什么急病,但此刻看来,却又完好无恙,愈想愈觉不解,越思越是困惑。

但他丰富的阅历经验,使他不肯轻易发言,只把此举反复思想后,闷在心头。

三人登岸之后,立时向钟山青云观中赶去。

李文扬轻车熟路,带着放腿而奔,林寒青、于小龙虽有代步,但因李文扬没有坐马,只好牵马赶跑。

大约有二个时辰工夫,东方天际旭日将出之际,三人已到青云观外。

这青云观建筑的规范,并不算大,占地只不过半亩大小。

三人刚到了青云观外,忽听那紧闭的观门,呀然大开,一个四旬左右,长髯垂胸的道人,迎了出来。

李文扬抢在前面一步,说道:“不敢,不敢,有劳道长大驾亲迎。”

那原来这道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青云观主。

只见青云观主微微一笑,道:“李公子竟然也赶来。”

李文扬笑道:“久日不见观主,思念甚切,特地赶来拜访。”

那道人连连说道:“贫道那里敢当,几位快些请入观中待茶。”两个道童,由那道人身后,闪了出来,去接于小龙手中两匹缰绳。

于小龙望两个道童一眼,递过马缰,却伸手取了马背上的行李。

青云观主目光闪了几闪,两道冷眼般的眼神,缓缓由林寒青和于小龙脸上扫过,说道:“那一位是林公子?”

林寒青一抱拳,道:“晚辈林寒青,道长可是青云观主知命子老前辈么?”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正是贫道,令堂已遣飞鸽传书贫道,说你最近几日要到,贫道已然引颈相望,等待多时了。”

林寒青黯然叹息一声,垂下头去。

知命子微微一皱眉头,道:“诸位请入观中。”转身带路,向前走去。

李文扬、林寒青、于小龙紧随在如命子身后而行,两个道童牵马绕入了另一条小径之中。

穿过了一座满植花树的庭院,登上了七层石级,绕入大殿左侧一座精致的院落中。

一排花树,环绕着一座瓦舍,知命子带三人直入那瓦舍之中,只见木椅竹几,打扫的纤尘不染,一个眉目娟秀的道童,垂手站在一侧。

知命子低声说道:“三位请坐——”目光一转,望着那道童说道:“献茶。”

那道童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片刻之后,手中托着木盘,走了进来。

知命子低声说道:“三位请自用茶,贫道去去就来。”

李文扬道:“老前辈请便。”

知命子点头一笑,匆匆出门而去。

李文扬似是觉出情势有些不对,回顾了林寒青一眼,道:“林兄。”

林寒青原本忧郁的脸色,更显得忧郁了,双眉愁结,若有无限心事。

只听他轻轻应了一声,抬起头来,说道:“李兄有何见教?”

李文扬道:“林兄早已认识得青云观主么?”

林寒青摇摇头,道:“不认识。”

李文扬不再多问,伸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陷入了沉思之中。

沉默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连那终日挂着笑容的于小龙,也似是受到了强烈的感染,一张嫩红的小脸,紧紧的绷起,端坐不言。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知命子面带微笑,缓缓而入,说道:“林公子。”

林寒青抱拳道:“老前辈。”

知命子道:“周大侠又渡过一次险期,林公子总算赶上了。”

林寒青脸色大变,全身也微微颤抖起来,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知命子大感奇怪,微一沉吟,道:“令堂传书之上,提到你带来了起死回生的千年参丸——唉!”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为了周大侠的伤势,贫道已然尽了最大的心力,总算撑过了这段惊涛骇浪的日子——”

李文扬突然插口说道:“难道除了那千年参丸,周大侠的伤势,就无法医好么?”

知命子摇头说道:“除了那千年参丸,贫道还想不出有何药物能够疗治周大侠的伤势。”

林寒青缓缓抬起头来,正待开口,知命子又抢先说道:“周大侠内功精湛,健异常人,如以他伤势而论,实难撑得过这些时日,但他竟然拖过了数月未死。”

李文扬道:“道长的医术,举世无双,调理得法,才保得周大侠的性命。”

知命子抬头望望天色,笑道:“他已经入睡了,至少得二个时辰,才能醒来服药,咱们还可以多谈一阵——”

他微微叹息一声,接道:“他身上连受一十七处剑伤,三剑深伤筋骨,内腑之中,又被掌力震伤,全凭深厚的内功,支撑着,奔行至此,贫道虽然略通医理,但术难回天,这等惨重之伤实非一般药物能够疗治,一面飞鸽传书枫叶谷,报告凶讯,一面遣人搜购药物,以延续周大侠的生机。”

林寒青突然插口说道:“道长可否带晚辈去探视一下周大侠的伤势。”

知命子沉吟了一阵道:“他此刻已然是气若游丝,生机频绝之际,昏迷近日,迄未醒过,林公子要见他,最好是待他服过千年参丸,神志稍复之时,再看他不迟。”

林寒青突然站了起来,道:“晚辈可否到周大侠的病室外面,看他一眼?”

知命子道:“林相公何以急欲一见周大侠呢?”

林寒青两目圆睁,眼角迸裂,鲜血汨汨而下,道:“晚辈带来的一瓶千年参丸被人偷去了。”

知命子如受突然一击,全身震颤了一下,道:“参丸被人偷去了?”

林寒青道:“唉!被人偷去了,晚辈有负慈母之命,丢掉了参丸,误却周大侠的性命,虽万死不足以赎罪。”

知命子虽然为人沉着,但遇到此等之事,亦有些茫然无措,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参丸在何处被人窃去?”

于小龙抢先答道:“就在桃花店中,事情不能怨我师哥,别人又不是抢去的。”

林寒青一语不发,但眼角的鲜血和汗水,却如雨滴一般,滚落在白衫之上。

李文扬道:“追寻失去参丸,非一朝一夕之功,眼下紧要之事,是要道长多用一些心思,暂保周大侠的性命。”

知命子缓缓站起身子,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淡然一笑,低声对林寒青道:“参丸既已被人窃走,林公子也不用太过伤心,贫道当尽我之心,以延续周大侠的性命。”

林寒青缓缓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血迹泪痕,缓缓说道:“在下遗失了千年参丸,如若因此延误了周大侠的性命——”

忽听一阵羽翼划空之声,一只通体雪白的八哥,穿门而入,就落到李文扬的肩头之上。

知命子回顾了那雪羽红嘴的八哥一眼,说道:“周大侠一生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扶忠除奸,心胸磊落,积善无数,吉人天相,决不致就此含恨九泉,林公子也不用为此自苦伤身。”

林寒青一双神光四散的目光,突然神芒泛动,似是这在一瞬之间,他决定了一件重大之事,缓缓说道:“周大侠清醒之后,盼道长能让在下一见。”

只听那雪羽八哥清脆的叫着:“道长,道长。”

知命子道:“好!贫道当使林公子心愿得偿。”

李文扬一皱眉头道:“舍妹这寸步不离的雪媚儿,突然飞来青云观中,好生叫人不解——”

只听一个清脆的笑声,传了过来,道:“大表哥聪明一世,胡涂一时,难道就不会有人偷了她的雪媚儿么?”

李文扬微微一怔,还未来及开口,一个全身青衣,头梳双辫,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已缓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脸天真的憨笑,一步一跳的蹦到了李文扬的身侧。

她目光环扫了室中一周,当她目光转注到林寒青的脸上时,不禁微微一呆,低声对李文扬道:“大表哥,这人哭什么?”

李文扬对这位尤带稚气的表妹,似是无可奈何,轻轻一皱眉头,道:“你一个人跑来了?”

那青衣少女道:“不行么?”

李文扬道:“你偷了她的雪媚儿,定然害得她心急如焚,她要肯饶了你,才是怪事。”

青衣少女道:“哼!怕什么?我在妆台上留下了字,告诉她到金陵青云观来找青云观主——”

知命子对这少女,似不相识,一皱眉头,道:“姑娘找贫道作甚?”

青衣女嫣然一笑,道:“常听表姐夸你剑术高强,来找你领教、领教。”

知命子愣了一愣,道:“李姑娘信口胡说,姑娘岂可相信。”

青衣少女道:“你不用怕,我只是找你比个胜败出来,咱们无怨无仇,我也不会伤你。”她年纪虽小,但口气却是老大的很。

李文扬急急吼道:“不许胡说!”

那青衣女抿嘴一笑,望着知命子道:“等会咱们比武之时,不要让我大表哥看见。”

知命子看她年纪幼小,犹带稚气,对她狂妄之言,也不放在心上,淡淡一笑,道:“贫道浪得虚名,只怕不是姑娘对手,我看还是不用比试算了。”

李文扬急急说道:“我这位小表妹自幼被娇宠惯了,一向语无伦次,道长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知命子笑道:“贫道一把年纪了,那里还和她一般见识。”脸色忽的一整,肃然对林寒青道:“林公子。”

林寒青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知命子道:“那窃取参丸之人,可曾留下了什么痕迹么?”

那青衣少女突然插口接道:“老道长——”

于小龙冷冷的望了那青衣少女一眼,道:“你少说两句好么?人家在谈正经事情。”

那青衣少女呆了一呆,怒道:“哼!你是我什么人?要你多管闲事,不要脸。”

于小龙道:“你骂那个?”

青衣少女道:“就是骂你!怎么样?”

于小龙怒道:“你可是不想活了?”双眉耸动,大有出手之意。

那青衣少女突然欺进一步,右手挥掌击了过去,左手纤指随出,点向于小龙的肋间,口中喝叫道:“你凶什么?我非得好好的教训你一顿不可!”

同类推荐
  • 霸王枪

    霸王枪

    聪明的丁喜与愤怒的小马劫了联合镖局由“神拳小诸葛”邓定侯护送的藏在开花五犬旗旗杆里的价值百万的七十二颗珍珠,销赃时被伪装成保定首富张金鼎保镖的邓定侯、西门胜带至振威镖局。丁喜透露护镖的消息是由有人暗中告诉他,而送信人已死在饿虎岗。为找出泄露消息的叛徒,邓定侯决定随丁喜和小马去饿虎岗。路经杏花村时,丁喜制止了王大小姐的霸王枪与金枪徐的决斗。在饿虎岗找到六封告密信,笔迹赫然却是邓定侯的。王大小姐透露她之所以遍找天下用枪名家决斗是因为五月十三日那晚其父王万武死在一杆枪下,凶手很可能是他的一个老朋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百里长青,却不料这其实是一个...
  • 残肢令
  • 吞火情怀
  • 破折神刀
  • 陵墓惊魂
热门推荐
  • 黑森林
  • 大侠沈胜衣
  • 天残地缺

    天残地缺

    熊沐《天残地缺》作者: 熊沐 类别:武侠小说 状态:已完结天下第一恶魔十殿阎王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他以奇绝的功法称霸江湖,足以令天下凡人闻风丧胆。他将因天下无敌带来的巨大的人生孤寂排解于情爱之中,用尽心机掠来绝世美女天残姑娘为妻。哑女天残也是一派侠杰,她爱上了和她一样逃避江湖之争的地缺公子,终不得意,落入十殿阎王之手。和亲日将至,十殿阎王被告知:他的新婚娘子竟是自已与前妻数年前遗失于世的亲生女儿!于是,爱情不再!天理不再!生命不再!十殿阎王辞世自刎,江湖善恶又从头评说。
  • 情剑恩仇
  • 宇宙杀手
  • 腾龙谷
  • 洞天
  • 生死双剑

    生死双剑

    倪匡《生死双剑》作者: 倪匡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半夜三更,万籁俱绝,虽在江南,然而十一月天气,也是寒风刺骨,端的静寂到了极点,连渔火也不见一盏。但是,却有一阵“依呀”之声,从姑苏城阊门附近传出,接着,便见一艘小小的乌蓬船,亮着如鬼火般的一只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姜”字,徐徐向西摇来。那摇桨的,却是个大户人家婢女打扮的女人。那只小船一路向西而行,到快近枫桥镇时,那婢女打扮的人躬身进入船舱。耽搁了一会,再弯着身子出来,“扑”地一声,吹熄了那只灯笼,又轻轻地划起桨来。不一刻,已划过了枫桥镇约半里许,才停在岸边。那婢女从舱中取出了两只包袱,也看不清包的是什么东西,寻着石级,上岸而去。行不...
  • 情寄江湖
  • 续鹿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