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良嘿嘿冷笑道:“老夫就知道你会提出这两句话,好,我答应你!”
沙成山重重地一抱拳,道:“白门主快人快语,沙成山衷心佩服!”
白良双肩一横,侧身移步,道:“沙成山,老夫即将发动了!”
沙成山道:“请!”
不料他“请”字出口,迎头一对利爪已泰山压顶般地罩了过来,空气中有着撕裂声,强劲的锐风带着强大的力道,这一对利爪便宛如苍鹰利爪般罩落下来。
沙成山凛于敌人如此快的身法,这怎可能?简直就如同换个人似的。
不及出刀,沙成山不是白痴,他绝对不会伸手去架,姿势不变,人已移出五尺。
然而他才刚刚脚沾地,一只青色的大脚——白良猝然扫来的大脚,却似早就等在那儿一般。
沙成山顺着那一踢的劲势,彷佛有人在他身侧推了他一把似的飘出,轻柔自然,潇洒至极,看上去他的身体好像是轻悬在半空中似的。
白良如影随形,暴进猛攻,双爪互击,从不同的角度劈击,于是,一团团的爪影,一朵朵的芒彩,虚实莫测又威力无敌地罩卷过去。
青锋似的冷芒开始闪现,那么准利与快速地闪现,闪烁耀目之间,有如石火电掣,倏忽穿射,翩然飞舞在一大片爪涌浪海里截刺翻回与兜刺。
双方这次交上手,沙成山方知道白良老儿的武功似是比之去年精进不少。
双方倏忽旋转暴进又闪掠,抖然间,白良拔身空中,他头下足上,身子悬空,七十七爪挥击出一团白色刺目的云朵,宛似被强风刮起般地猛往敌人罩过去。
“铁爪夺魂!”
沙成山猛孤丁双腿后弹,倒着身子跃上长空,“银练弯月”九十九刀撒出一片青芒幻影,空气中立刻发出割裂的声音,那么凌厉地迎上前去。
藉着兵刃在空中的纠缠撞击,两个身悬空中的人影几已变成幽灵而不即落下来。
身形在空中飘闪游移,飘闪中如登祥云,游移里迸出无数火花四射。
撞击之声甫落,两团人影方自猝然落下地来。
沙成山脸色泛青地道:“秦百年的‘百窍神功’果然助长了白门主的武功。”
白良脸色寒寒地道:“秦庄主的灵药也是世上妙丹。”
沙成山道:“果然白门主刚才服的是秦百年的害人毒物,可恶!”
白良咬牙怒叱道:“沙成山,可恶的是你!”
沙成山道:“白门主能否挨过三天不服此药?”
白良脸色一厉,道:“为了助长功力,老夫遵嘱每天早晚各服一次,为何要三日停服?”
沙成山深深地摇摇头,道:“可怜啊,一个上了恶当的人尚不自知……”
白良大怒,叱道:“你说什么?”
沙成山道:“白门主如果三日停服,自然知道上当,又何必沙成山多口?”
白良愣然地道:“你且把话说清楚!”
沙成山道:“此刻说什么也不会令白门主相信,徒费口舌,不过,有一件事倒可以提醒白门主,谨防‘龙爪门’受他人所控制,果有那么一天,就后悔莫及了!”
白良大怒,叱道:“危言耸听,沙成山,你拿命来!”
就在白良的吼声甫起,他的双爪已斜扫如风地推到了沙成山胸前半尺之地。
沙成山吸气凹胸,猝闪五步,奇怪的是白良的一臂似也长了一截,真的成了如影随形。
刀刃猝偏横挡,动作之快令人的瞳孔不及收摄,“当当”之声大震,沙成山被震得飘出两丈。
白良猛一弓背,左爪突然直指,而右爪却后发先至地到了敌人面门。
猛然一个铁板跃式,沙成山身子尚未沾地,双足互扭,人已斜出五尺,扭腰挺胸已到了敌人左侧。
“好!”
白良叫声中,双爪互搓,发出锵锵之声,身形未转,却不可思议地以反力道撞抓过来,力道之猛与雄浑,宛如恶魔的手臂在扫劈,厉鬼的诅咒在呼啸,果然变幻莫测,防不胜防。
沙成山疾速地躲挪着,不停地腾越着,仿佛他只有防备一途,而没有还手之力。
一轮猛攻狂杀中,沙成山一大半是凭恃着听觉与触觉之前空气流动来阻截或躲闪,对于那有形似无形却又完全达反力道惯性的连串攻击,他似已深深领略到敌人在某一方面有异于常人的尽情发挥。
于是,沙成山不再闪让了,翻转疾掠的身形蓦地一挺,人已幽灵附体般地到了敌人的头顶。
动作是连贯的,看起来也有些边边重叠之势,沙成山就在这一怒翻劲旋中,精华飞现,“银练弯月”笔直地倒射白良咽喉!
当白良左爪击空,右爪尚未递到,他的反应是理所当然的怒闪跃空。
“银练弯月”弹起的一抹刀芒,竟是虚空不实的,仅是一抹光影,一抹凝聚过程稍长的光影。
此种光影逼真至此,像是锋刃在飞闪,然则那却不是实质的,是一种幻象的眩彩欺骗敌人的视觉异像而已!
白良虚空飘闪飞掠,以为那只是青芒划向虚空,他的双爪却丈回旋击过来——击向实体,而真正的刃锋却早已在中途等他这“顺理成章”的一击。
所谓“顺理成章”,也只是白良的认为。
大叫声像恶煞号嗥,“银练弯月”在沙成山一声“双星伴月”的狂吼中,那真正的实体突然自那片银芒中弹出两束流星也似的彩焰,神鬼难测地飞旋向白良的颈上。
白良在震惊中短促吸气,高大的身体猛力回收,但他也知道太迟了,血光迸溅在半空中。
这位“龙爪门”当家的堕地之后抖着一身鲜血,十七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子,令他的上衣几乎片片飞舞。
沙成山把抹向敌人脖子的一刀,愤怒地旋切向白良的身上,
这光景白良心中相当明白,如果沙成山要取自己性命,只怕早已躺在血泊中了。
弹身在三丈外,沙成山暴翻三个筋斗便站在白良身前两丈地,他目凝神定地道:“白门主,承让了!”
白良重重地道:“沙成山,你为何刀下留人?”
沙成山淡淡地道:“决斗而非搏命,白门主,我没有杀你的理由!”
白良咬着牙,道:“沙成山,我如果有那种机会,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沙成山道:“我明白,因为你一直在找机会杀我!”
白良道:“沙成山,你的武功似乎又精进不少!”
沙成山道:“彼此!彼此!”
白良环视门下,立刻又道:“沙成山,老夫如果习得秦百年那‘百窍神功’下半部,自信足以取你之命!”
沙成山坦然地道:“是吗?我却并不相信,白门主,我一定要提醒你,秦百年居心叵测,如果白门主停服他的药,沙成山敢断言,白门主将全身如处冰窖,食难下咽,寝又难安,其滋味生不如死!”
白良怒叱道:“胡说八道!”
他狂吼一声又道:“去地牢中把丘兰儿母子押出来!”
沙成山心中一紧,道:“十天前沙成山很难相信丘兰儿母子真会被你掳到千里之外的川南来!”
白良重重地道:“沙成山,丑话老夫说在前头,今日我放走你们三人,皆因这场决斗,错过今日,你们别被老夫堵上……”
沙成山冷酷地道:“白门主,我们已事先言明,而且你也当众答应,此事之后双方恩怨一笔勾销,你为何再出此言?这未免……”
白良咬着牙,道:“是的,老夫答应过你,不过那是有关我儿白快活的被杀,老夫可以放弃向你讨回公道,但你这两天搏杀我‘龙爪门’下六位舵主和狄总护法之事,这是公事,我不能轻言地放弃。”
沙成山咬咬牙,心中在想,这与他儿子报仇有什么两样,仍然免不了再搏杀。
沙成山顿了顿,道:“沙某原意是想由这场决斗而永远化解双方怨仇,白门主定要找沙某结算今日之恨,沙某也无可奈何!”
便在这时候,从“龙爪门”那座高大门楼内闪出一批人。
其中有三个中年大脚妇人,两个架持着一个蓬头垢脸女子,另一个用布包着的,那娃儿就在门楼下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声音尖亢,中气十足,听得沙成山心中一紧。
只见被架持着的披头女子立刻把掩脸长发一拢,回身叫道:
“孩子!孩子!”
抱孩子的中年女子猛伸手,叱道:“门主叫你去,你还不快去!”
披发女子尖叫道:“我的孩子一定饿了,快抱给我,快抱给我……”
这光景沙成山看得十分清楚,但也不敢确定这女子会是丘兰儿。
丘兰儿色艳桃李,花娇柳婵,虽非天香国色,却也玉洁冰清而肌质晶莹,但这女子……
下来了,女子是被两位中年女子架着走下台阶,她,篷首垢脸,衣衫不整,却不时地回首望向身后那女子抱的孩子,口中不停地说着什么。
此刻,沙成山的恹恹双目几乎惊出眼眶,他看到的是这女子几乎瘦得不成人形,一脸菜色,两颊凸突,双目赤红而又无神。
她……
她会是丘兰儿?
便在沙成山的犹豫中,对面,“铁爪”白良已有几个人正在为他包扎伤处,有个大汉取了个大披风把他裹上,白良已沉声吼道:“丘兰儿,你们快离开此地,小心他日别再被我‘龙爪门’逮住!”
那女子伸手拢拢头发,仰面低声:“白门主,你会放我母子走人?难道……”沙成山已双目见泪,他重重地道:“兰妹,沙成山无能,害你母子二人受这般折磨……”
那女子使力地侧转脸望过来,她怔住了……
是的,一个受了两个月非人生活的折磨,丘兰儿又如何会相信这一刻的突然到来?
看到沙成山,丘兰儿突然全身生出无比的力量,她双肩左右猛晃,甩脱两个中年大脚女人的架持,暴伸双臂口中尖声道:
“沙大哥!”
尖亢的呼喊,声入云霄,丘兰儿宛如一名逃出地狱的小妇人,疯狂地投入沙成山的怀里。
沙成山张臂一把抱住丘兰儿,那滋味真是酸甜苦辣便一股脑儿的全涌上心头。
沙成山鼻孔中闻到的是阵阵发自丘兰儿身上的酸臭,但却被他猛力地吸入腹中,宛似他吸着无比的花香;怀中抱着的是衣衫破烂不整而又脏兮兮的女人,而沙成山却比搂着柳仙儿或秦红还要搂抱得紧。
一阵搂抱中突然传来哭声——是婴儿的哭声,沙成山猛的侧头看,只见那中年妇人已把婴儿放在地上,三个中年妇人已往台阶上登去。
沙成山忙弯腰抱起地上的孩子看,孩子是瘦了些,但从孩子的眼神看,仍然是活泼的,可爱的,那儿本来是哭的,但沙成山抱入怀中以后便立刻不哭了,且瞪着眼睛望着沙成山。
是的,父子连心啊!
抱着儿子,沙成山忿怒地逼视着白良,道:“姓白的,你好狠毒!”
白良也不示弱地道:“沙成山,你不也是一样?”
沙成山目中见泪,泪中泛红,咬牙切齿地道:“妇女何辜,婴儿何辜?你竟如此折磨他们……”
白良怒道:“比之你杀死我儿白快活,已经是仁慈得多了!”
沙成山几乎全身血脉贲裂,脸皮紧紧地吼道:“白良,你应该知道一个刚生过孩子的女人,她是多么需要人来细心照料,你却每日只供她两碗薄粥,过着死囚不如的生活,还得奶这孩子,白良啊!白良!你何不杀了她母子?”
白良厉烈地道:“杀了她母子?”
沙成山点头道:“是的,你应该为你的儿子下手杀了她母子二人!”
白良猛一愣,道:“什么意思?”
沙成山咬牙切齿的道:“如此,沙成山便毫无牵挂地挥刀杀绝你的‘龙爪门’,血洗你的总堂口,鸡犬不留!”
白良怒道:“好个恶毒凶残的沙成山,今日放走你们,他日碰上绝不轻饶,你们给我快滚!”
沙成山的话不错,如果白良真的杀害了丘兰儿母子,他真会毫不犹豫的血洗“龙爪门”,而现在……
沙成山左手抱着自己的孩子,右手搀扶着丘兰儿,缓缓地走在大街上。
后面“龙爪门”近百名门下人已高声叫起来:“门主,不能放过这个凶手,我们宁愿战死也不放他们走!”
白良站在台阶中央,叱道:“别再叫了,平日里叫你们勤练功夫,多多操演,你们哪个认真练过,此刻你们当知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了吧!”
其中有人高声道:“门主,要为几位舵主报仇啊,我们绝不能放走他们!”
白良已走至台阶上面,猛的回头一瞪眼,叱道:“我说过,放他们走人,我‘龙爪门’还要在道上混下去,这段仇恨我比你们还要刻骨铭心地记在心里,哪个出手拦阻他们去路,我将以门规处置!”
其实白良又何尝不想拦住沙成山的去路?
如果他有能力拦住,他便不会同沙成山决斗;如果此刻龙爪门的高手有一半在,他绝不会放走沙成山。
是的,沙成山只是受了点皮肉之伤,如果此刻下令出手拦杀,沙成山正在忿怒中,他必然会痛施杀着,“龙爪门”焉不陷于万劫不复之中了?
白良的老谋深算,门下人又如何知道?
但沙成山知道,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走得坦然,走得沉着而毫不慌张。
没有人再跟踪沙成山与丘兰儿,“龙爪门”不用再跟踪,只要沙成山未走出“龙爪门”地盘,他的行踪便随时送上“龙爪门”的总舵。
丘兰儿一手紧紧地搂着沙成山,她的双脚无力,但她不用施力走,因为沙成山暗中运功令丘兰儿两脚几乎离地,从后面看,丘兰儿根本就是双足悬空。
匆匆地走出酆都城,丘兰儿用力回头看了一眼那灰黑色的城门,叹口气,道:“沙大哥,想不到我还能走出此城,走出‘龙爪门’的总舵。”
沙成山哭泣似的低声道:“兰妹,沙成山但有一口气,绝不会再令你吃这种苦了!”
丘兰儿伸手拭去泪水,道:“沙大哥,这是一次劫难,我忍饥的时候便看看我们的孩子,受冻的时候,就想起了你,是你同孩子给我活下去的勇气。沙……大……哥……”
沙成山更紧地搂住丘兰儿,他重重地道:“磨难已经过去了,兰妹,我们连夜过江吧!”
丘兰儿道:“沙大哥,赶到江边怕天就黑了!”
沙成山道:“兰妹放心,扁奇老人家会在江边等我们一同上船。”
丘兰儿惊喜地道:“扁老也来了?”
沙成山道:“是的,为了救你,他也几乎丧命在江中的无归岛上。”
丘兰儿道:“无归岛在龙门,初时我被他们囚在岛上,那个岛是空心的,里面有个大洞可以通到上面。”
沙成山点点头,道:“那真是个囚人的好所在。”
丘兰儿道:“他们把我押送在岛上半个月,不知为什么又把我转换地方囚到高山一处湖中心,那是个十分隐蔽的而又荒凉的地方!”沙成山道:“我知道,他们叫那个地方为‘山之巅水之央’!”
丘兰儿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曾听姓狄的这么说的。”
她—顿,又道:“后来我又被他们送入酆都城中‘龙爪门’的一座地牢内,这一切的移动,都是那个姓狄在弄鬼,当初就是这人设计把我母子二人掳来。”
沙成山冷冷地道:“姓狄的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白良如果想再找上来,沙成山必不再手下留情,他们太可恶,也太狠毒了。”
丘兰儿道:“我是被他们四个大汉冲入房中掳走的,当时你去方家集雇车,我正在收拾如何把我们的孩子包好,不料姓狄的率众扑进来,当时我真怕他们伤害到我们的孩子,加以我刚生产不久,身子虚弱,无法与之拼搏,便只有任其把我母子掳走。”
沙成山重重地道:“想不到他们会把你连夜掳到川南,使我尽在方家集方圆三百里内猛找,其中……唉!”
其中当然含着太多的辛酸与无奈,沙成山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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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奇划着小舟顺着急流而到了岸边,他把小舟停在一片芦苇岸边,自己便忍着身上鞭伤往下游走去。
有一段岸边泥泞不堪,扁奇老人走得很辛苦!
也许是造化弄人,就在他刚刚上得附近小路,迎面碰上一个汉子牵着一马一驴,笑容满面的往这面走来。
扁奇一看心中就火,原来自己坐的那艘帆船上,船老大竟然也是“龙爪门”的爪牙。
扁奇虽然以易容享名于武林中,但他的武功也不差,虽然年迈,但对付三两个江湖三四流角色,尚还绰绰有余。
去年在“凤凰岭”上“龙腾山庄”援救洞中群豪,他就是改扮过伍大浪而奋勇击倒洞中几名大汉。
此刻,扁奇横身站在小路中央,他忿怒地逼视着渐渐走近的汉子,咬牙不出声。
天色渐暗,云厚风急,江岸边一片肃煞。
正在兴高采烈拉马走来的汉子,突见有人挡住去路,先是口中叫道:“让路!让路!”
但等他快要走近扁奇的时候,便猛地一怔,道:“你……你……你怎么……”
扁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老人家怎么没死?是吗?”
汉子立刻看看四周,心情一松,道:“老人家,你是怎么又活回来的?”
扁奇嘿嘿一声笑,道:“因为那帮王八蛋的命大”
汉子一怔,张口结舌!
扁奇迎上捋髯冷笑,道:“小伙子,你准备把我们的马驴往什么地方牵?”
那汉子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扁奇又道:“好小子,合着你们以为我老人家准定死绝在江中小岛上了?”
那汉子期期艾艾地道:“老头儿,你是怎么逃离开的?难道……你能对付得了那么多的人?”
扁奇脸色一寒,道:“简单对你小子说,无归岛上的人都已经死绝了!”
汉子本想突袭扁奇,闻得扁奇的话,猛孤丁一声狂叫:“乖乖!”头一抹,斜刺里抛去手中缰绳便往江边跑。
扁奇追了几步,忽见汉子腾身而起,“扑通”一声便投入江中,水花四溅中,汉子已失去踪影。
扁奇冷声一笑,道:“算你命大!”
此刻,扁奇又骑上毛驴牵着沙成山的乌骓马,沿着江岸往前走,天色已暗,远处正停着一艘船。
扁奇尚未到小船边,船上已有人高声叫道:“石头,你怎么又把牲口牵回来了?”
扁奇听得清楚,“石头”是人名字,一定是那个投江遁去的年轻汉子。
扁奇未回答,他知道这只船正是骗自己去无归岛的那条帆船。
缓缓地到了船边,从船上跳下两个人—— 一老一少,正是船老大同另一年轻汉子。
船老大一看是扁奇,两只眼睛都直了,他期期艾艾地指着扁奇,道:“你……你是人……是鬼?”
扁奇突然越下驴背,一把揪住船老大的衣领叱道:“你们酆都城的人才是鬼,娘的老皮,老夫坐船给你银子,想不到你会害我老人家,看我不拆散你一身骨头才怪!”
船老大忙摇手,道:“不不不,你老听我说,你老千万听我说!”
扁奇叱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船老大道:“老人家,你该知道此地是谁的地盘?”他一顿又急切地道:“此地是‘龙爪门’地盘呀!”
扁奇忿怒地道:“‘龙爪门’又怎样?你,难道你们不是‘龙爪门’的?”
船老大摇摇头,道:“龟儿子才是‘龙爪门’门下的,不过,‘龙爪门’势力庞大,像我们这些渡船的船,虽不靠帮,平日里也不敢同他们作对,他们交代的事情,我们不敢不做,你老是明白人,还用我再解说?”
扁奇猛的松开手,道:“我老人家明知你在说瞎话,但还是再相信你一次!”
船老大松松衣衫,笑道:“请问你老是怎么逃离无归岛的?”
扁奇坦然地道:“岛上的人都死绝了,我自然也就离开了!”
船老大一惊,道:“你是说狄护法他们全死了?”
扁奇道:“不错,都已经死了!”
船老大立刻惊讶地道:“老先生,我得劝你快过江逃走,需知‘龙爪门’要是知道你杀害他们那么多人,只怕你就走不脱了!”
扁奇冷冷道:“这是我的事,快把牲口牵到船上!”
船老本看出扁奇是能人,岂敢违抗,立刻命年轻汉子又把马驴牵上船。
船老大小心地陪在扁奇身边,道:“老先生,我们开船吧?”
扁奇一瞪眼,道:“不急,等我的伙计来了再说!”
船老大回头视年轻人,又低声小心地问道:“老先生,你在半道上遇见的人呢?驴马回来,怎的不见他的人跟你老一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