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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秃驴和尚

沙成山不怒而反笑道:“骂声不绝于口,表示你心中急躁与不安,那可是比斗大忌,大个子,我说的对吧?”

左长庚横身一拦,道:“姓沙的,你在以退为进,故意撩拨,这种鬼把戏瞒不了左某。”

沙成山道:“你们不配!”

突然间,暗中传来一声喝道:“配与不配,过招之后便知,老衲以为他们配!”

沙成山望向发声地方,只见断墙下转出个灰髯飘胸的和尚。

这人一袭黄色袈裟,足踏芒鞋与白布长筒袜子,右手握着一根禅杖,着地有声地到了井边。

这老和尚一经出现,熊霸天与左长庚二人立刻笑迎上前,左长庚道:“是师叔驾到,大师兄一家有救了!”

灰髯老僧望着左长庚与熊霸天二人,笑笑,道:“见到你二人也在方家集,我也放心不少,你们大师兄呢?”

左长庚摇摇头,道:“大师兄一家多难,连方刚二师兄也完了,师叔来得正是时候,大师兄暂躲起来了,连我们也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

灰髯和尚一怔,重重地道:“你二人真的不知道?”

熊霸天点了点头,道:“怎好骗师叔?”

本来,若论年龄,方宽厚比这个和尚的年纪还大几岁。

但方宽厚等四个师兄弟都是少林俗家弟子,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方氏兄弟出身少林,便沙成山也是最近才知道。

灰髯老僧走近沙成山,他仔细地逼视着沙成山,道:“你就是这两年江湖上传言的‘二阎王’沙成山?”

沙成山脸无表情,双臂下垂,淡淡地道:“我叫沙成山!”

灰髯老僧笑笑,道:“老衲智上,当今少林掌门智善师弟!”

沙成山冷淡地道:“沙某无意同佛门中人攀扯关系,更不想知道你是谁,大师何必自报法号?”

智上大师笑笑,道:“人与人之间交往,总得有个称谓吧?”

沙成山笑容一现地道:“我不想与佛门中人交往,所以我没必要知道大师的法号,你多包涵!”

灰苍苍的浓眉紧皱,智上大师道:“沙施主既骄且傲,是老衲此生仅见,请问你为何不与我佛门中人打交道?你的理由是什么?”

沙成山嘴角一撇,道:“人之遁入空门,便是看破红尘,当然也就与世无争,六根清净,沙成山只在心中寄于同情与尊敬。”

他重重地看了智上大师一眼,又道:“沙成山江湖小卒,六根既未清净,更未看破红尘,不少人称我两手血腥,杀人如麻,试问我怎能再同你们佛门中的人来往?”

他笑了一下,又道: “当然,如果有人打着伪善的佛门招牌找上沙某,那就另当别论了!”

智上大师当然明白沙成山的话中含义——尖酸刻薄,骂人不带脏字,敢情正是指着秃驴骂和尚,可恶至极!

智上大师冷冷地挑起双眉,道:“沙成山,你的刀利,想不到你的嘴巴也利,今夜既然遇上,老衲愿做个见证,由我这两位俗家徒儿领教一番你的绝学,如何?”

沙成山冷冷地道:“沙某一向不与人决斗,除了有人妨碍到沙某的行动,大师,杀戮并不是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事,大师,我以为能免则免!”

智上大师往后退三步,笑笑道:“撇开身份不谈,武者总是见猎心喜,沙大侠,你就露一手绝活,令老衲瞻仰一下又有何不可?”

不等沙成山的反应,熊霸天横身站在沙成山面前,道:“沙成山,你真的不想比试?”

沙成山点头,道:“我们没理由互拼!”

熊霸天嘿嘿一声怪笑,道:“趴地上,你给熊大爷磕三个响头,你走!”

沙成山笑笑,道:“我磕三个响头,能表示些什么?”

熊霸天咧着毛嘴道:“认输与求饶,如此而已!”

沙成山的脸孔浮现着特有的残酷。

他不再多言地道:“敢在沙某面前说出此言之人,你是第一个,然而你却也将是最后一个,大个子,像你这么雄壮的身材,一旦倒卧在血泊里,一定十分难看。”

熊霸天咧着大毛嘴嘿嘿笑道:“小子,就怕你看不到那种模样!”

左长庚侧面戒备,墙边的智上大师也怒目逼视着。

沙成山双手下垂,默然地,双目开始在散发出他杀人之前特有的眸芒—— 一种令人看了不自然的眼神。

熊霸天站在沙成山五步之前,大毛脸上没有表情,他的一双铜铃眼有一半几乎憋出眼眶外,有些散乱的头发反而表示出他的孤傲来。

空气中带着一份冷森,冷森里宛似已闻到了血腥,大概这就是扣人心弦的一刻吧。

“黑天刚”熊霸天的动作并不快,但却像是一座山般地撞来——宛似一座会移动的大山。

掣掠宛似闪电,沙成山不见有任何征候,他已到了敌人的左侧牛皮钢盾尚未横阻过来,沙成山猛回旋右足已踹了上去,“嘭”声宛似擂鼓,熊霸天已往右后方撞去。

熊霸天的左臂一麻,人虽未倒,却已体会出敌人那一足的力量足有五百斤。

身子晃了晃又挺起来,熊霸天反倒哈哈地笑笑,伸出粗壮的右臂,拦住欲扑击的左长庚,嘿嘿嘿地道:“好家伙,力气不小嘛!”

他那宽大厚实的肩膀不停地一阵耸动,双刃斧便疯也似地配合着左手的牛皮钢盾,再次扑击,只见斧刃成层,挟着窒人的“咻”声不绝于耳。

照上面便是五十一斧劈向五十一个不同的方向,一时间方圆三丈之内尽是刮脸裂肤的刃芒闪烁着。

沙成山“嗯”了一声,道:“你并非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驴,不过你却是个吃亏上当而不自知的蠢猪!”

当然,沙成山的话中含义,指的是熊霸天与左长庚二人被方宽厚所欺骗之事。

话在沙成山口中甫出,沙成山的身子已似带着无数弹簧一般时左时右,忽上忽下。

敌人的斧刃再强,却永远只在他的身前半尺之地闪过,就如同他早已测量好敌人出招的轻重远近。

月光下,左长庚咬着牙,道:“沙成山,你为何还不拔刀?”

沙成山冷冷地道:“有必要吗?”

熊霸天虎吼一声,怪叫如雷,双刃斧幻化出千百条奔雷电芒,口中发出怒虎般的声音,道:“老子倒要看看你挡得熊大爷几斧劈!”

简直难以分出沙成山是动还是未动,他的人已到了熊霸天的右侧,那么巧妙地一把扣住敌人的右腕,口中冷冷地叱道:“撒手!”

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令熊霸天的右臂失去力道。

然而熊霸天似乎卯上了,他不但不撒手抛斧,全身力量集中右肩头上,横着往敌人怀中撞去,口中厉吼:“去你娘的!”

就在熊霸天的右腕被扣的同时,一把双刃长刀似极电般地怒杀过来。

是的,左长庚出手了。

沙成山对于熊霸天的撞来,心中有气,但他仍然不存杀机,顺着来势往右送去,熊霸天拿捏不稳,几乎一头栽到井里面。

沙成山平飞在两丈外,冷冷地道:“你们早该二人合击,甚至……”他望向墙边的智上大师,又道:“甚至三人一齐上才是!”

大步跨过井边,熊霸天忿怒地吼道:“王八蛋,你也配!”

沙成山脸上露出一副残酷之色,道:“我很不喜欢这句骂人的话,朋友,你将因为这句骂而遗恨!”

墙边,智上大师猛地一顿手中禅杖,迈着大步走来,道:

“沙施主,你既叫阵,老衲如若不出手,便显得老衲小家子气了!”

沙成山苦涩一笑,道:“我拒绝比斗,却甘愿迎接你们三人合击,大师,你该比我清楚吧?”

智上大师双手端着禅杖沉声道:“老衲清楚什么?”

沙成山淡淡地一笑,道:“比斗只是你们一个幌子,围杀才是你们的目的,很多次,当我遇上这种情形的时候,便差不多是相似的发展,而结果却形成了血腥哀号的挣扎,以及彼此间的裂肌透骨痛楚!”

智上大师冷冷地道:“沙成山,人都免不了黄土三尺盖脸,一口薄棺陪葬,重要的是看死的价值了。”

哈哈一声笑,沙成山道:“这话出自一位有道高僧之口,我感到惊讶,大师,你仍未看破红尘,所以我来了!”智上大师跨前—步,又道:“沙成山,如果这个世界上人人看破红尘,个个与世无争,那又将成个什么世界?”

沙成山笑笑,道:“领教,领教,三位今夜似乎下定决心要一拼了。”

熊霸天粗厉地道:“沙成山,我们决心不容你张狂下去,你死吧,儿!”

沙成山冷淡地道: “我是个总不会感觉自己会被击杀的人,三位也应该明白一件事情,杀人泄恨本是容易的事,难的是有没有能力把想要杀的人摆平……”

智上大师顿着手中的禅杖,道:“沙成山,老衲就是风闻你杀人如麻,心狠手辣,这才迢迢自远方赶来。

能够在江湖之上博得‘二阎王’称号,想也知道你必然是强者,我从少林来,就是慕名而来,老衲不敢说一定有制服你的把握,反倒希望你能点化点化我这方外之人吧!”

沙成山恹恹地道:“应该说是秦百年的‘百窍神功秘籍’把你这位有道高僧诱来方家集了!”

笑笑,智上大师在缓缓地移动身形。

智上大师移动,熊霸天与左长庚也在移动。

沙成山反倒挺立着不动了。

此刻,再一次感到空气中有着窒息与血腥感!

左面是左长庚的双刃长刀,右边是龇牙咧嘴的熊霸天,智上大师托着禅杖晃着肩,光景在觑准下手的机会了。

猛孤丁,熊霸天左手钢盾笔直地往沙成山顶过去,高举的双刃斧不即劈下——因为他要一击而中。

左长庚双手抱刀,刀尖在半尺之地盘罩疾闪,不论敌人的动向如何,都能及时追杀!

正面,原是一根禅杖,便在两边的出击中忽然变成一围杖影,那伞状的禅杖响着呼轰之声,那么凌厉沉猛地堵在敌人的前面——像一堵闪动的杖墙。

沙成山悠然身子飘起,宛似狂风刮起一块轻飘飘的棉絮,在敌人激荡不已的狂风中闪跃着他不即落下的身子。

而在他的飘摇腾翻里,青莹的“银练弯月”,便那么凌厉地散射而出——至少空中出现九十九条芒彩冷焰。

智上大师的灰髯抖颤,禅杖一阵抖闪,杖尾倒飞,似一股巨杵般地力阻对方刀芒。

双刃长刀便一连狂劈暴杀,由于左长庚用足了力,使足了劲,空气中发出裂帛似的声音——刺耳,吓人!

熊霸天更凶残,双刃斧搂头往上暴砍,那种凶猛,便是一座山怕也被他砍倒下来!

沙成山在空中缩身扭腰,以怪异的身法连番暴闪,那么巧妙地躲过三人的围攻!

此刻,由于沙成山的闪跃,逼使敌人站在一起。

他却及时右足点地,“银练弯月”猛然一阵伸缩,宛若洒出千百条掣映交错的蛇电,纵横交织成一片银河,快不可言地罩上对面三人。

“寒江月刃”!

智上大师在叫出此招之后,双手紧握禅杖猛挡疾挥,暴闪不迭。

左面的左长庚挥刀力杀,只那么“丁当”一声,他已“嗷”的一声弹滚三丈外,左臂上鲜血狂溅,差一点没有中在脖子上——因为沙成山知道他们也受了方宽厚的欺骗,才没有下重手法。

那大片的寒电穿射,并未吓退熊霸天,他左手举盾,右手双刃斧生往上杀,沙成山凌空而起的刹那间,熊霸天的左手也已连着那只牛皮钢盾飞上了半天,且带着一副怪异的样子,“呼通”一声落在草地里。

“啊!嗷……”悠长凄厉的狂叫,猝然自夜空中传送,传送向远方……

也传送到飞扑而来的柳仙儿耳朵里。

左长庚强忍着伤痛,立刻取出布巾扎住熊霸天左肘处,熊霸天只是狂嗥一声,便立刻咬紧牙关,怒视着仍然站在对面的沙成山,从他的脸上看,似乎对他自己刚才的惨叫有着不够面子的悔意。

便在这时候,断垣颓墙上面一条人影如燕子般地落在上面,那影子只在墙头上打量了一下,便高声欢叫道:“沙成山,我终于又找到你了,你这个冤家呀!”

是的,柳仙儿来了。

当然,她没有遇上刚才的搏杀。

智上大师已重重对沙成山道:“沙施主,今夜一战,令老衲心折,希望他日我们有幸再战!”

沙成山淡淡地道:“你们不再继续下去了?”

智上大师并不激怒,虽然熊霸天仍然想扑,却被智上大师叱喝住。

智上大师果然“有道高僧”,这点窝囊气他受之若喝凉水,不激怒,更不冲动,仅仅吸了一口冷气,道:“一举重伤我两师侄,我能不承认失败?不论这次失败是否损及少林名声,甚至老衲声誉与自尊,但却不能否认是一次有力的教训,至少我知道久已失传的‘寒江月刃’绝刀,又在沙施主的手上发挥出来了!”

沙成山疲乏地道:“抱歉,大师,我在一开始就言明,我们双方并没有搏杀的必要,可惜你们并不给我第二条路可循!”

熊霸天突然怒吼道:“沙成山,你仍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直到……直到你把熊大爷撂倒!”

沙成山干干的一笑,道:“也许等到有一天,你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便知道自己有多蠢,有多么可怜!”

这句话连智上大师也没有听懂,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方宽厚已弄到秦百年的宝物了?

柳仙儿眨着眼睛到了沙成山的身边,她深深地望了沙成山一眼,道:“沙大哥,你没有受伤吧?”

沙成山笑笑,道:“我很幸运,所以未曾受伤。”

柳仙儿冷然地望了智上大师一眼,道:“他们如果伤了你,我非取他三人的性命不可!”

智上大师冷视了柳仙儿一眼,立刻扶着熊霸天,三人刹时隐没在夜色里。

柳仙儿拉着沙成山,道:“这几天你去什么地方了?害得我到处找你。”

沙成山如今已经知道方宽厚与他的两个师弟相约的时间,是在每个月的初一与十五。

是的,今夜正是圆月夜。

沙成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柳仙儿,因为他还要找方宽厚的人,报却一掌之仇,尚要找回秦百年的东西。

他更不会忘记十万两银子足以让他与丘兰儿过上半辈子好日子!

沙成山笑笑,道:“方家集又来了不少江湖人物,行动上除了小心之外,更要摸清来人的企图,所以我……”

柳仙儿急急地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快下手!”

她—顿又道:“今夜你遇见这几人,他们是何门派,我好像听那老和尚说是少林门下的,你怎么会惹上那秃驴?”

沙成山笑笑,道:“老和尚是方宽厚师叔辈,另外二人就是方宽厚的师弟,今夜我还遇上了方宽厚的女儿方小云……”

柳仙儿急忙又问道:“人呢?方小云呢?”

沙成山也是怔怔地道:“我追到这儿不见了,还以为方小云投井自尽了,可是熊霸天那个大个子下井去看,并没有找到方小云……然而她真地就在这附近失踪了!”

柳仙儿四下环视,半晌才又问道:“沙成山,方小云该不会从什么秘道遁走吧?”

沙成山摇摇头,道:“连地都被掘翻了身,哪里会有秘道。”

柳仙儿望望天色,道:“我看今夜是白来了,我们回去吧!”

沙成山摇摇头,道:“你回小村去,我住客栈里,我们‘外甥打灯笼’照旧夜里来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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