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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山野侠踪

上回说到通天猴问冯老五怎样,只见冯老五舌头也硬了:“我,我,我……”话没说完,便翻倒在地,再也不省人事。接着,通天猴又看见自己所带来的人。一个个都东歪西倒地翻倒了。通天猴大惊.“你,你,你们使的什么妖术?”

司马英一声冷笑:“你以为我们的百草堂是轻易让人闯进来的么?”

通天猴蓦然出手,一掌向司马英拍去。司马英身形一闪,喝声:“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躺下来。”

通天猴便身不由主,脚步踉跄,感到自己头也胀了,视力模糊,“哗啦”一声,撞倒了一盆香兰,象醉汉似地滚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原来司马英叫人搬来的八盆香兰,能散发出芬芳浓郁的香气,令人闻后不久,便象饮醉了酒似的昏迷不醒。这是百草堂湖栽培出来的香兰。司马英、盈盈和小魔女等人都是先服了能化解这种醉人香气的药丸,故此不被醉倒。其实小魔女即使不服药丸,也不会迷倒的。但司马英不知道小魔女身体能抗百毒,还是叫她服了一颗。

通天猴给冷水喷醒过来,一看,自己已给人捆绑了手脚。他想运气挣断绳索,可哪里能做到,便知道自己的要穴已给封住了。再看着冯老五等人,也是同样的情形。不由长叹一声:“想不到我通天猴纵横江湖半世,却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司马英冷冷地问:“你现在没话可说了吧?你说,你想死还是想活?”

通天猴傲然地说:“要砍要杀随便,不必多问。”

“你不服?”

“靠妖术迷人,我就是死也不服。有本事,我们在武功上见个高低。”

小魔女倒也敬重通天猴有这样一股英雄气概,说:“英姨,放了他,就让我与他比试比试,叫他死而无怨。”

通天猴说:“要是你在武功上能赢了我,不用你们动手,我自行了断。”

小魔女问:“你这话不后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通天猴一向自视甚高,认为除了甘氏一家外,江湖上极少有人能赢得了自己。在他眼里,根本瞧不起小魔女和司马英。

小魔女手起一剑,顿时割断了通天猴手脚上的绳索,解了他的穴位。通天猴没想到小魔女真愿与自己比试武功,心想:这碧云小女妖合当自己找死,可怪我不得!尽管小魔女一身男装,他目光敏锐,一下便看出了小魔女是女扮男装,也认出了她就是碧云峰白魔王的千金小姐。何况他事先已得到消息,说白魔主的女儿女扮男装,只身出来寻找韦氏女侠。他这次就是奉了甘氏三煞之命,以峨嵋派人出现,欲干掉小魔女,挑起碧云峰人与中原武林人士大动干戈,互相仇杀不已的。他看了看小魔女,又着了看司马英,说:“我不愿武林人士骂我以大压小,以长辈欺晚辈,你们两人联手齐上好了。”

小魔女一声冷笑:“对付你这么一个老鬼,还用得我英姨动手的?单我一个,就已绰绰有余了,快亮出你的兵器吧。”

通天猴哈哈一笑:“我一生与人交锋,从来不用兵器,一双肉掌就够了。”

“好:你出招吧。”

通天猴摇摇头:“我不愿占你这个便宜,还是你发招吧。”

小魔女再不答话,一招西门剑的招式发出,顿时剑光荡漾,剑气森森。通天猴不由一怔,暗想。这小魔女剑招不凡,不可小看她了。于是便施展自己平生的武功,一双“闪电掌”凌厉发出,掌风逼人。

小魔女这时的西门剑术,已达到出神入化,鬼神莫测的高峰,三招使出,已将通天猴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下,令他手忙脚乱,心中大骇,连司马英也看得惊愕不已:原来这丫头剑术已到了如此高超的境地,看来她与我交手时,根本就没抖出她一成的武功。

小魔女一招“金针渡危”使出,娇喝一声:“给我躺下!”只听得通天猴一声惨叫,一条手臂带血飞起,跟着小魔女的剑尖已逼到他的胸口,问:“老鬼,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通天猴断了一条手臂,面如死灰,狂吼一声,举起另一只手臂,朝自己头顶上的百会穴一拍,顿时自行了断了。

小魔女本意只想逼通天猴认输,便可饶他一命,却想不到他性子竟是这样刚烈,一时也感到内疚,收了剑,用眼睛睨视冯老五和禄布山四虎等人一眼。

冯老五等人见小魔女四招之中,便杀败了甘氏三煞家中的一位拔尖高手,一个个已吓得面如土色,现在又见小魔女睨视自已,更是心惊胆颤,大叫饶命。

司马英问:“你们为什么来闯百草堂?”

冯老五和其中两条汉子望了一眼,说:“这是禄布四虎央我们来的,求司马堂主饶命,我们再也不敢来了。”

司马英逼视禄布四虎问:“是你们请他们来的?”

禄布四虎心中大怒,心想:这本是你们飞信叫我们五兄弟合伙来干掉小魔女的,现在失手了,却往我们身上推得一干二净,这够义气吗?他们想将事情真相抖出来。但转而一想,这事要叫甘氏三煞知道了,自己五兄弟将死得更惨,只好吞了这口冤气,说:“我们该死。”

司马英问:“我跟诸位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与我们过不去?”

冯老五说:“他们要为他们的兄长报仇。”

司马英问禄布四虎:“我们与你们的兄长结下什么仇了?”

小魔女说:“英姨,别问他们了,是我伤了他们的兄长。”

司马英奇怪地问:“你怎么伤了他们的兄长?”

小魔女将事情经过一说,司马英听了点点头,问禄布四虎:“现在你们想怎样了结此事?”

禄布四虎说:“要是堂主饶了我们,以往之事,一笔勾销,今后再也不敢来寻仇生事了。”

司马英说:“好!我放了你们,就算你们今后来寻化生事,我们也不怕。别说你们只来这么几个人,就是再多的人来,我们也会令你们—一束手就擒的。”

盈盈说:“你们可知道,我们堂主只是略施小计,就叫你们—一中毒就擒了,要是我们堂主再用其他毒物,你们便没这般的好运气了。不是七孔流血而死,便是肉料骨朽,让你们知道我们司毒帮人的历害。”

冯老五等人听了更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他们的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中毒的。司马英说:“盈盈,别多说了,松开绳索,放他们走。”

盈盈给他们解了穴位,松了绳索。他们正想告罪而去时,小魔女突然指着冯老五:“你这瘦猴给我留下来!”

冯老五大惊失色:“你,你,你……”

小魔女扬了扬眉问:“董子宁是不是你杀害了的?”

“我怎敢杀害董少侠?”

小魔女一声冷笑:“你这无耻小人,三年前,在衡山脚下,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还不是将董子宁杀害了?”

冯老五一怔:“你,你是——”

“我就是你付所称的碧云小女妖,现在你认出来了吧?”

冯老五几乎不敢相信:“你,你就是白小姐?”

原来冯老五接受这次行动时,只知道要干掉碧云峰一位重要人物,根本没想到是小魔女,更不知道眼前的富家公子就是小魔女。

小魔女追问他:“说!董子宁是不是你杀害的?”

“董子宁有一套神奇的步法,就是我师父也伤害不了他,我有本事能伤害他么?”

小魔女一想也是。马家庄比武之事,小魔女已听姑姑说过了,但一想到董子宁服了化功丹,武功全废,便不放心地问:“你以后再没见过董子宁么?”

冯老五不敢将自己要杀害董子宁时,董子宁却叫一位脏和尚救了的事情说出来,便一口否认:“我没有看见过董子宁,要是我见过了,绝不敢欺骗白小姐。”

小魔女“哼”了一声:“要是你见到了,董子宁还有命么?别人可以不留记认地走,你却不行!”说时,小魔女倏然出剑,割下了他一只耳朵,“滚吧!”

小魔女这一电闪似的剑招,冯老五连闪避也不及,便给割下了一只耳朵。再想到若然这小魔女剑锋略偏一些,自己还有命么?心下更是骇然,一听到小魔女叫自己滚,如逢大赦,哪里还敢说话?便抱起通天猴的尸体,与禄布四虎等人仓惶而去。

他们一离开,司马英对小魔女说:“燕燕,这一下,你可惹下祸了,可知树大招风呀!”

“英姨,我怎么会树大招风了?”

“你亮出了这一手的好剑法,四招之下,逼死了峨嵋派的一位高手(司马英还不知通天猴是甘氏三煞的人,不然,就会更担心了),又伤了玄武派的一位门人,他们这两大派不会找你寻仇生事?”

小魔女不屑地说:“我才不将峨嵋、玄武的人放在心上哩。要是他们惹了我,我将他们全挑了。”

“燕燕,你武功再好,也不可大意。我看,你不如回云南,别去江湖走动……”

“英姨,你说过的话怎么不算数哪!”

“我怎么不算数?我是为你担心。”

“英姨,你放心,今后我少去招惹是非就是。”

“燕燕,你一定要去寻找你的韦妈妈,我也不阻拦你。不过,你恐怕要改扮一下,再不能穿这一套公子哥儿的衣服了。”

“这为什么?”

“因为你这公子少爷的打扮,再也瞒不了别人,首先禄布四虎和玄武派的瘦猴就知道。”

“英姨,那我扮什么好?要不,我就干脆回复我的女装?”

“一个单身女子闯江湖,更是惹人注目。燕燕,你一定要去,不如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文弱书生,衣服穿得朴素一些。”

“好,我依英姨的话,就扮成文弱书生模样好了。”

第二天,小魔女果然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文弱书生模样。告辞了司马英和盈盈,跨上乌雕马,往黔桂方向而去。临行前,她想先去南华寺找三不医徐神仙,打听董子宁下落,然后再在湘桂山区一带寻访,因为董子宁是在这一带失踪的。

一天,小魔女由于赶路,错过了住宿,眼见夕阳西落,归鸦阵阵。一眼望去,不见半点炊烟飘起,四周尽是重岭叠嶂。小魔女穿过一片树林,蓦然见一角红墙,不由大喜,心想:原来这树林里还藏着一间庙宇。她走近一看,却是一间寺庙,寺门上写着“慈恩寺”三个大字,寺门半掩。小魔女跳下马来,推门进去,问:“有人吗?”却无人应。小魔女心想:难道是间空寺么?小魔女哪里知道,这一寺的和尚,全叫锦衣卫那两名高手一夜杀光了,以后再也无人敢来居住。

小魔女问了几声,见没人应,暗想:果然是间无人的寺庙,这样更好。她巡视了一遍,这座慈恩寺不大,一共两进,后院杂草丛生,什么十八罗汉、四大金刚、如来佛像,一个个东歪西倒,荒败得不成样子。小魔女放了马去吃草,自己选了一间厢房住下,胡乱吃了一些干粮。入夜,小魔女正想和衣而睡,蓦然听到外面有人行走的脚步声,小魔女一下跳起来。提了马鞭,喝问:“谁!?”

只听到“咕咚”一声,有人翻倒了。小魔女一下开门出去,在月光下一看,不由愕异起来。

原来那翻倒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罗平州边镇上给小魔女测过字的算命先生徐半仙。徐半仙口吃地问:“你,你,你是,是人,还,还,还是,是,是鬼?”

小魔女见他怕成这个样子,心里好笑,暗想:“亏他还自称半仙,好,让我来捉弄他一番。”于是忍住笑说:“我是个鬼。”

徐半仙睁大了眼睛问:“你,你,你是,是,是鬼?可、可、可这间,间,间寺,寺里死,死,死的都,都,都是和,和,和尚。”

小魔女还是忍着笑说:“我生前是和尚,死后便还了俗!”

“你,你,你不,不,不是鬼……”

“我不是鬼是什么了!”

“你,你是,是,是天,天,天上,上,上的神,神,神仙!”

小魔女这下忍俊不禁,“卟嗤”一下笑出声来:“别胡说八道了,你看看我是哪一个?”

徐半仙坐在地上打量了小魔女好半天,才疑疑惑惑地说:“我,我们好,好,好象见,见过面,面呵!”

“你不是号称半仙的么?怎么竟算不出我来了!”

“哎,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位曾经给过我一锭银子的少爷。”

“先生,你怎么也来到这里?”

“少爷,别说了!”徐半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你一离开,我怕禄布那五大寨主找朋烦,便也离了罗平州,四处给人算命看相谋生。少爷,你怎么一个人来到这荒山野寺中了刚才我几乎给你吓死了!”

小魔女一笑问:“你怎么也怕鬼的?”

“你骤然喝问,又黑咕隆冬地跳出来,别说是人,就算是鬼怪也会被你吓煞的呵!”

“你也是来这里住宿的?”

“我在这里住了三夜了!”

“吓?这地方你已住了三夜?先生,这附近一带投有人家,你怎样谋生?”

“谁说没有?这山坳的那边,就是一个小市镇,鄙人为了节省几个钱,白天去那里算命,晚上便来这里住宿。少爷怎不到镇子上投宿?”

小魔女只好承认自己不知有那么一个小市镇。徐半仙说:“原来这样。少爷,你吃过了没有?鄙人房间里还有酒,也从镇上带了一些卤味,少爷要是不嫌弃,我们一块享用如何?”

“先生在哪里住?”

“就在后院的一个僧房中。”

小魔女想:原来他住在后院,我倒没进去看看。便说:“多谢先生,我已吃过,不打扰了。”

“别是少爷瞧不起鄙人吧?”

“先生言重了,我的确已吃过。”

徐半仙略感失望:“是了,鄙人缺乏自知之明,又怎配与少爷相交?”

小魔女想不到他的邀请,竟是出于一片真诚,又想到他是因自己而离开小镇的,便说:“先生既然邀请,我亦恭敬不如从命。先生,请。”

徐半仙大喜,领了小魔女,来到后院僧房,点亮油灯,请小魔女入坐。小魔女环视室内一眼,这僧房倒清静幽雅,外面处处积尘寸许,而这僧房却是窗明几净。

徐半仙在灯光下看了小魔女一眼,问:“少爷怎么却是秀才打扮了?”

小魔女一笑:“我本来就是一个读书人嘛!”

“是吗?那鄙人失敬了!”徐半仙又仔细地看了小魔女一下,面露忧虑之色,说:“少爷,鄙人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要说,请少爷幸勿见怪。”

“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鄙人看少爷气色不佳,印堂带黑,恐怕今夜里会有大祸降临。”

小魔女一惊:“我今夜会有大祸降临?”

“少爷亦不必多虑,想少爷吉人天相,自会逢凶化吉的。”

小魔女暗想,莫不是这先生刚才给我吓了,现在故意来吓我么?要是这样,你就看错人了!便一笑说:“总不会是这寺里的鬼怪作祟吧?”

“少爷千万不可大意,我徐半仙看相从来没有错过的。”

“哦!?要是先生看花了眼呢?”

“那请少爷割去鄙人的舌头好了。”

小魔女见他说得那么认真,又想起他测字那么灵验,于是半信半疑,问:“我怎么会有大祸呢?”

徐半仙叹了一声:“皆因少爷命犯小人,一生应多担风险。”

“先生,你看我能不能躲过今夜这场大祸?”

徐半仙又凝视小魔女一会,微微点了一下头说:“少爷左眼眉有一颗黑痣,这是俗语说的‘草中藏珠' ,是吉祥之兆。少爷虽然印掌带黑,却是吉星高照,暗中又有神灵相助,虽有惊恐,却无性命之忧。”

“真的吗?”

“虽然这样,少爷今夜里还应多提防才是,切切不可大意。”

小魔女饮了一杯酒,吃了一些东西,便告辞出来。她一边向前院厢房走去,一边暗想:我今夜里会有什么大祸了?难道这荒山野寺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么?

来到住房门口,她正想推门进去,蓦然听到身后一阵风响,她情知不好,急忙往旁边闪开。只见刀光一闪,碰在房门上,接着有人“呵呀”一声。她倏地拔出宝剑,扭头一看,只见一条蒙面大汉,翻倒在石阶下,想是已经死去。小魔女看了尸体一眼,原来他脑后的天柱穴中了一枚暗器。小魔女十分惊讶,显然这蒙面汉子在暗中袭击自己时,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在暗中救了自己。她凝神四下观察,蓦然之间,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骤然落在小魔女面前,单凭这一份轻功,已叫小魔女吃了一惊。这种上乘轻功着实了得,难道他便是暗中救了自己的人?便问:“你是何人?”

那人冷冷地说:“武当剑派。碧云小女妖,你连伤我武当剑派两大好手,今夜是你的死期到了。”

小魔女朝那人望去。只见那人二十六七岁。长得倒也英俊,修长的身材,一双目光,炯炯有神,好象在哪里见过似的,不由问道:“未知足下尊姓大名。”

那人一声冷笑:“在你临死之前,我再告诉你好了。”说时,一剑挥来,剑气纵横,剑尖点点。他这一招中,竟含了三种剑式。小魔女一下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去年带了一伙人到自己家中偷袭的人吗?幸而自己当时出手快,不然,自己 母亲便会败在他的剑下。这个手下败将,今夜竟然向自己寻仇来了。小魔女施展轻功,如夜鸟掠空,避开了他的来剑,一声冷笑:“原来是你!让你再一次知道我的厉害好了!”

来人正是甘氏三煞中的二煞甘琪。在甘氏三煞中,他独得甘家剑术的精髓。以剑术的精湛令黑道人物闻风丧胆。只是去年,他趁碧云峰人内讧,想一举而干掉罗刹女翠女侠,不料竟败在蒙面小魔女的剑下,这是他的第一次失手。事后,他心中恨恨不已,发誓一定要报这个其耻大辱。他多方打听那蒙面剑侠的踪迹,谁知毫无踪影可寻。现在听小魔女这样一说,不由一怔,一边出招一边问:“你认识我?”

小魔女说:“好一个名门正派的武当剑侠,为什么这般不光明磊落,两度向人偷袭?”

甘琪一听,原来小魔女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便略略放心,冷笑一下:“对你们碧云妖人,何需讲什么光明磊落?看剑!”跟着一招发出,招式倏变,凌厉辛辣,刁钻异常。小魔女一怔:这不是峨嵋剑派的招式么?待闪开时,甘琪剑尖又飘然疾到。小魔女又是惊讶:这是少林寺达摩剑的“一苇渡江”,显然对手绝不会是武当剑派的人。

原来甘氏的剑术,是集各名门派剑术中的种种绝招而合成,所以出招往往出人意外,令人防不胜防。但小魔女这时的西门剑术,已达到心剑合一的最高境地。她并不出手还招,而是以巧妙的轻功连连闪避。她要弄清对手到底是哪一门派的人物,所以不论甘琪出手如何的诡异刁钻,狠辣速变,小魔女只一味的闪避,但绝不还手,而甘琪也伤不了她。甘琪十分忿怒,喝问:“你这样一味闪避,是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出招来。”

小魔女说:“我要出招还不容易?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到底是什么人,到你临死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好!那我出招了!”小魔女竟不闪避甘琪的来剑,随手一招发出,顿时青光闪忽,剑尖飘然骤至,其速无以伦比,简直匪夷所思。后发先至,这正是西门剑中的精湛神奇招式之一。甘琪心头凛然,慌忙收剑护体。只听到“嘶”的一声,甘琪的衣袖已给小魔女的宝剑削去了一幅,幸而他闪避得快,不然手臂也给削去。他刚闪开,小魔女第二剑已到,吓得甘琪向后跃开,惊问:“你,你是那夜的蒙面人?”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甘琪见又一次败在小魔女的剑下,不禁怒火填胸,他把心一横,将牙一咬:“好!我今夜跟你拼了。”他竟也不回避小魔女的招式,决心同归于尽,一把利剑,撒风泼雨似地发出。

小魔女一声冷笑:“你想得倒美,今夜里我要你知道我的厉害。”她剑随心意,挥洒自如,刹时间,甘琪身上已血迹斑斑,中了小魔女的七八剑。小魔女本来是想弄清甘琪的本来面目,并不想致甘琪于死地,便厉声问:“你到底是何人?说不说?不说,莫怪我手下无情!”

甘琪见同归于尽的拼死打法毫无作用,心里又惊又恐,但还是死撑着说:“你也尝到武当派的厉害了吧。”

“胡说!武当派哪有你这种七拼八凑的招式?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甘琪这时求死不得,欲逃不能,他不愿败坏了甘氏三煞的名声,想回剑自刎,小魔女剑尖如疾风骤至,一下刺中了他手腕的太渊穴,他手中的剑“当”的一声落了地。小魔女冷笑一声:“想死吗?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恐怕想死也没这么容易。”

正在这时,蓦然从瓦面上跃下六七条汉子。其中一人对甘琪说:“二爷,让小的们来对付她好了。”一时之间,剑光交错飞舞。甘琪面带愧色,退到一边。

小魔女哪里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抖出了西门剑中鬼神莫测的惊人绝招,进如天马行空,闪若鲛龙潜底,剑光如雪纷飞,寒气蚀骨。瞬息之间,小魔女人与剑如一团白雪滚进了众人中间。只听见“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这六七条汉子不是身带剑伤,便是手中利剑给削飞了。几条汉子一看不好,便一齐跃出圈子,其中一人大喝一声:“放箭!”

话刚出口,四周墙头瓦面上突然几声惨叫,接着似木头般地滚下几个人来,弓箭洒满一地。不用说,这些人是埋伏在四周高处,准备乱箭射杀小魔女的。不知怎地,他们一个个竟象中了魔似地摔了下来。这一突然事变,不但甘琪愕然不解,连小魔女也惊奇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上一次通天猴失手后,甘氏三煞一听说小魔女在四招内便伤了通天猴,异常震惊。通天猴的闪电掌,不知击败了多少有名气的英雄好汉,就连岭南双剑也不可能四招内伤得了通天猴的。因此,这个小魔女能在四招便伤了他。剑术自然是非常的惊人了。甘琪自恃剑术高强,当然不信,认为去的人为掩盖自己的无能,有意夸大小魔女的剑术。他唰地站起:“让我去会会这小女妖。”

行为阴险狡诈的甘骏说:“二哥,我看用别的方法干掉这小女妖好了,何必当面与她论高低?”

“又何必偷偷摸摸,难道真的怕了她不成?这样干掉小女妖,甘氏三煞还有何面目见人?”

向来自命不凡的甘琪不听甘骏的话,一意孤行,只带了一个心腹同行。他一走,甘骏说:“二哥这一去,胜了故然是好,倘若失了手。我们甘氏三煞更没面目见人。能伤得老猴的,绝非泛泛之辈。”

甘骥问:“三弟,依你看该怎么办?”

“多派些人手去,若二哥胜不了,就用乱箭射杀小女妖。但是,这事可不能让二哥知道,他为人太自负了。”

甘骥点点头,便暗暗派了人手跟踪而至。所以当这些人一个个从墙头、瓦面上滚下来时,甘琪一时亦愕然不明。那六七条汉子一见,更是大惊失色。其中一条汉子看上一眼滚到他身边的人的伤处,脱口惊喊:“不好,一枝梅来了!”众人一听,脸如土灰,两汉子挟起甘琪便逃。刹时之间,这伙人便逃得无踪无影,丢下了地下的几条尸首。

小魔女也愕住了。当她想去追赶甘琪时,又听到徐半仙在后院里大喊救命。小魔女正想去后院看看。只见徐半仙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从里面跑出来,一下钻到神台下面去了。小魔女警觉地提剑准备厮杀,可并没有人追杀出来,听听,四周也没有什么响动。再看看徐半仙,他躲在神台下面,全身筛糠般地抖个不住,两手抱着头。连看也不敢向外面看。小魔女感到好笑,用剑把敲敲神台。笑着叫道:

“出来吧。”

徐半仙一连声地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小魔女忍住笑说:“先生,是我,你出来吧,没人再来伤害你了。”

“他,他,他们,走,走了?”

“都走了!”

徐半仙透了口大气,从神台下爬出来。“刚才真险,我差点便没命了。”

“先生,出什么事啦?”

“嗨!别说了,我听到这里一片刀剑之声。便知道你大祸来了,想出来看看。谁知一晃眼。见两个大汉恶狠狠地从窗口跳进了我的房间,吓得我连忙往床底躲藏。不想他们还是发现了我,把我拖了出来,我趁他们不提防,出其不意跑了出来……”

小魔女问:“那两个人呢?”

“咦!你不是说他们走了么?”

小魔女不再问他,提剑往后院走去。只见一条断臂横在僧房门口,看样子是给人用内力震断的。小魔女又是惊讶,是哪一位高手救了这算命先生?她又到前院看看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更是骇然。一个个尸首脑后的天柱穴上,中的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支烧剩了的香枝。这位高人内力之强,认穴之难,举手之间,便能杀人。令人骇然、这位高手会是谁?她猛然想起贼人中曾有人惊喊“一枝梅来了”,看来是一枝梅暗中救了这算命先生,也救了自己。她再看看徐半仙,见他呆若木鸡。立在神台前,也正望着自己,便问:“先生,是谁救了你?”

徐半仙愕然:“是谁救了我?少爷,不是你救了我么?”

小魔女心想:多半是这算命来生吓呆了,连一枝梅出手救了他也不知道。便问:“你知不知道一枝梅?”

“一枝梅?什么一枝梅?”

“噢!你在江湖上行走,没听说一枝梅这个人么?”

“哦!少爷是说那个无恶不作的一枝梅么?今夜是他带人来害你?”

“什么无恶不作,你少胡说八道。”

“不是么?人们都是这样说呵!连官家也在捉拿他。”

“那都是些善恶不分的糊涂虫,要不是一枝梅,你今夜便没命了。”

徐半仙愕然:“是他救了我?”

“他不但救了你,也救了我。”

“少爷吉人天相,暗中自有神灵相助,看来这一枝梅是神灵打发他来救你了。”

小魔女微笑:“这么说,你看相看得很准了。”

“鄙人不敢这么说。”

“你再看看,我今夜里还有没有大祸?”

“少爷贵人,逢凶化吉,恭喜。不过,大祸虽已过,少爷命犯小人,今后仍少不了会有凶险,切切不可大意。”

小魔女心里暗自私忖,这徐半仙看相、测字都十分灵验,他说那浑人已不在人间。想这几年来那浑人音讯全无,自己只是一味不愿相信不利于那浑人的话。这徐半仙的话可是有根有据的。看来,那浑人是真的不在人间了。我这次去找那徐神仙又有何用?想到这里,她心内一阵黯然,微微长叹一声,说:“先生,夜了,你早点歇吧!”

“少爷,你有什么心事,不妨对我说说,我或许能为你推算推算。”

“多谢先生,那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推算呢?”

“死了!?什么人死了?”

“先生那天在茶肆中测字,不是说他不在人世么?”

“少爷是说鄙人测的那个‘宁’字么?”

“就是那个‘宁’字。”

徐半仙向小魔女一揖说:“这是鄙人的过失,请少爷宽怒。”

小魔女愕然:“先生,你有什么过失?”

“事后鄙人又仔细推敲了一下这个‘宁’字,似乎这人仍活在世间。”

小魔女又惊又喜,睁大了一双晶莹的眼睛,问:“真的!?他仍活在世上?”

小魔女这种急切关注的神色,感动了徐半仙,他心有内疚地说:“这都是鄙人的一时疏忽。”

小魔女哪有心思去听他的道歉,急切地问:“先生怎么知道他没有死?仍活在世上?”

“少爷,原来这个‘宁’。字有两种写法,宝盖头下一个“心’字和‘用’字,也是‘宁’,宝盖头下一个“心’字和‘皿’‘丁’字,也是' 宁’字。要是依前一个'甯'字来推测,去了‘怜丁’的‘丁’字,就说明他没有死,仍活在世上。”

小魔女大喜:“先生,能不能推算出他现在何处?”

徐半仙沉吟了一会,说:“若依‘甯'字来测,心在宝盖头的罩盖下,多半他给困在某处深渊大峪中,一时不能出来。”

“好!那我就走遍深渊大峪,将他救出来。”

徐半仙一怔:“少爷要走遍各处的深渊大峪么?”

“唔,只要他仍活在世上,我就要去找他。”

“少爷,我想他知道少爷的一片真情,不用去找,他也会来见少爷的。”

“先生,这个你就不知了。他武功全废,手无缚鸡之力,比先生还不如。我要是不去寻找,他怎能走出那深渊大峪?”

徐半仙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得到这样的效果,他似乎仍想再劝说小魔女别去寻找。而小魔女在身上掏出了二片金叶子递给他说:“先生,这是你的卦金,请别嫌少。”

徐半仙慌忙摇手说:“少爷,请千万别这样。再说,少爷以前给我的那锭银子,已够多的了,我怎敢再收?”

“先生瞧不起我么?”

徐半仙慌忙一揖:“少爷言重了!”

“那请先生收下来吧。”

徐半仙想了一下说:“既然这样,鄙人只好厚颜收下。少爷今后有用得着鄙人的地方,鄙人将万死不辞。”

“先生别客气。”小魔女微微一笑,又说:“先生,我将丑话说在前,要是以后发现先生欺骗了我,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徐半仙一怔,忙说:“鄙人怎敢欺骗少爷的?”

“那好!先生请回房歇息吧。”

小魔女拖走了厢房门口的那具尸体,胡乱埋了,然后回房休息。她哪里能入睡,一时想到了韦妈妈,一时又惦挂董子宁在那深渊大峪中不知怎样过日子,一时又想到今夜里来的这伙贼人。一想到这伙自称武当剑派的贼,小魔女心里暗暗纳闷:我女扮男装地出来,先是阔公子,后是穷书生,怎么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难道我面目有什么特征,叫他们一下就看了出来?那个身材修长,面目颇为英俊,使剑不凡的贼人,为什么三番四次来找我寻仇生事?我一家跟他有什么仇怨了?莫不是我父母曾经伤害过他,故此暗中跟踪自己?算命先生说我命犯小人,看来我今后的一切行踪,应多加小心才是。正要睡去,小魔女又想到那个无踪无影的怪人一枝梅,心里又是疑惑不解:我与这一枝梅素不相识。为什么他在暗中出手救我?想着,想着,小魔女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她醒来时,外面天色大白,东边山头,红霞一片,太阳快出来了。

小魔女一眼触到窗台上有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心感奇异,一跃下床,暗想:这包子是那徐半仙送来的么?难道他天没亮就摸到山坳那小镇上将包子买了回来?她叫了两声先生,见没人应,心想:这徐半仙去哪里了?莫不是他买了包子回来,又睡着了?于是,小魔女便到后院的僧房看看。只见人去房空,哪里还有徐半仙的踪影?小魔女心想:这先生脚步好轻,居然没惊动自己。小魔女哪边略略梳洗,便转回寺内。她为了谨慎起见,用银针试试包子有没有毒。见银针没起变化,才放心吃了。其实,她这一举动是多余的,她一时没想起自己曾服过黑珠壁虎汁后,已是百毒不侵了,就算包子放了毒药,也毒不了她。

小魔女吃饱后,将剩下来的几个包子装入革囊里,准备留在路上吃。便跳上乌雕马,离开慈恩寺。她为了找寻董子宁,便不再打算去南华寺问那三不医徐神仙,而是取道直往永州府。因为董子宁就是在永州府祁阳县一带失踪的。她沿着南盘江北岸的崇山峻岭往东而走,越过了北盘江,来到一处叫桑郎的小镇,刚进镇口,一位店小二模样的汉子打量了她一下,恭敬地说:“少爷是不是姓白的?”

小魔女愕异:“你怎么知道我姓白?”

店小二喜出望外说:“果然你就是白少爷,小人没看错,请白少爷到敝店住宿。”

小魔女心想:原来他在这里拉生意,这店小二好精明,便问:“你店叫什么店?”

“悦来客栈,这镇子里,除了小人这门店外,再无其他客栈了。”

小魔女又是奇怪,问:“只有你的客栈,你又何必来这镇口拉生意?难道还怕别人抢了你的生意么?”

“不!这是少爷一位朋友,叮嘱小人来这里等候少爷的。”

小魔女更加奇怪了:“我的朋友?”

“是呵!少爷的酒菜、房钱和马料费,他都全付了,他还打赏了小人一两银子,要小人好好地侍候少爷。少爷,小人给你牵马了。”

小魔女心想:我哪来的什么朋友了?别是这店小二弄错了人吧?不管他,横竖我要找地方投宿,跟随他去好了。要弄错,也不在我,是他找上门的。到时大不了如数付钱罢了。小魔女跟随店小二来到悦来客栈,一看,果然给自己安顿的是一间上好的房间。小魔女看了看,问店小二说:“我的那个朋友呢?”

“他走了。”

“什么!?他走了?”

“是呵!他留下银子,吩咐小人几句,便走了。”

“他姓什么?没留下字条?”

店小二摇摇头:“他什么也没留下。少爷你朋友姓什么你还不知?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小魔女不答,又问:“店小二,你会不会把我认错了?”

“少爷的朋友将少爷的面貌、穿着和所骑的马匹颜色,都—一告诉了小人,小人怎么会认错的?少爷,你没别的吩咐,小人这就给你端酒菜来,好吗?”

“好吧,店小二,要是你认错了人,可别怪我。”

店小二一笑:“小人绝不会认错人的。”

酒菜端来,却是十分的丰富,有鸡、有鱼,有名贵的小菜,更难得的,还有云南的火腿,都是小魔女喜欢吃的。小魔女更惊奇了,显然这店小二并没有认错自己,我这位朋友是谁呢?莫不是我姑姑故意给我开玩笑?因为知道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的人不多,除了自己的父母、韦妈妈和姑姑外,连司马英姨都没留心自己喜欢吃什么。不管它,吃饱了再说。

可是一连十多天,小魔女每到一处市镇上投宿,都碰到同样的情况,总有一个店小二在镇口接了自己,端上来的酒菜千变万化,总有一两碟是自己喜爱吃的,她不能不惊讶了。姑姑总不能这样老开玩笑的,不是姑姑,难道是韦妈妈?不对,韦妈妈见了自己,还不来相见吗?小魔女猛然想到一个人来,莫不是独孤令大叔奉了爸爸妈妈之命,暗中在跟随自己?这一切都是他在捣的鬼?一天,她来到了黔桂交界的从江大镇.当店小二端来饭菜时,小魔女实在忍不住了,问:“你慢点走,我那位朋友是谁?”

店小二堆着笑脸说:“少爷,你那位好朋友叮嘱小人千万别说出他来。”

“他是男是女你也不能说吗?”

“少爷的朋友,当然是男的。”

小魔女点点头,心想,看来一定是令叔无疑,又问:“他有多大年纪?”

店小二笑笑说:“请少爷见谅,小人受了他的吩咐不能乱说话,要是说了出去,他会回来找小人算帐的。”

小魔女“嗖”的一声,拔出了宝剑,扬扬眉:“你说不说?”

店小二大惊:“少,少爷,这,这,这不,不,不关小,小,小人之事。”

“他会要你的命,难道我不会要你的命吗?说,他有多大年纪?”

“这,这,这……”

小魔女将一锭十两银子丢在桌上说:“你说了,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

“他,他,他有三十岁上下。”

小魔女一怔,这又不对了!令叔起码有五十多岁,怎会是三十岁上下呢?侧头问:“你说的当真?”

“小人怎敢欺骗少爷?”

“他长相怎样?”

“他,他面黄,留着少许胡须。”

小魔女一听,这更不对了。独孤令大叔长得象钟馗一样,面黑,满腮针刺似的虬须,怎么会是留着少许胡须的黄面汉子?小魔女除了认识碧云峰的人外,根本没同任何男子交过朋友,又从哪里钻出这么个朋友来?

店小二在旁战战兢兢地问:“少爷,没,没,没话问,问,问小人了吧?”

“唔,这十两银子你拿去吧。”

“多,多,多谢,谢,少爷,小,小,小人求,求,求少爷千,千,千万别说,说,说出小人曾,曾,曾告诉,诉,诉了少爷。”

小魔女一笑:“我不说出你就是了。”

店小二大喜过望:“多谢少爷厚赏!”这十两银子,已够他一家半年之用了。他收下银子,慌忙退了下去。

店小二走后,小魔女对着一桌丰盛的酒莱怔怔思索了半晌,始终想不出在自己认识的人之中,有这么一个三十多岁黄面胡子的人来。她暗暗惊讶这个人怎么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连自己要投宿的地方,都事先—一安排好了,难道他在暗地里跟踪着自己么?要是这样,这人的轻功可以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形同幻影,居然叫自己半点也发觉不到。不行,我一定要弄清这个人是难,问问他这样做是何居心。小魔女想罢,便胡乱吃了一些饭菜,叫店小二进房来收拾碗筷,坐了一会,打算熄灯上床睡,蓦然听到瓦面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小魔女一怔,暗想:这是那一条线上的人?他是偶然路过这里?还是想干什么?小魔女连忙吹熄了灯火,隐身在窗口边,凝神静气地倾听瓦面上的动静。窗外,月明星稀。山镇上的人,睡得格外的早,虽然才入夜不久,处处已是灯火稀落了。突然间,小魔女听到瓦面上有人“呵呀”叫了一声,跟着便有一团黑影从瓦面上翻跌下来,接着又是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快似疾鸟,朝西北方向奔去。小魔女好奇了,舒展轻功,从窗口跃出,看看从瓦面上翻落下来的是什么人。一看,竟然是慈恩寺曾与自己交过手的一位汉子,已给人点了穴道,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显然这个汉子今夜里是向自己寻仇来了。那么说,那一前一后向西北方向奔去的两个人中,有一位是自己的朋友,不然,他不会出手来救自己的。她问那汉子:“什么人点了你的穴道?”

“一枝梅!”

小魔女一听“一枝梅”三个字,这正是自己想要见到的奇人。她再也不去问那个汉子了,急展轻功,朝西北方向走去。刚追出山镇郊外五里地左右,远远见山坡上,有两条人来,她一时分不清这两个人中哪一位是一枝梅,不知相助谁才好。不久,其中一人面如僵尸,用衣袖一拂,他的对手便如败絮般地腾空飞起,直掉到山坡下去。那人便收了手说:“我也不伤害你,你走吧,今后,我不容许你们再暗算白小姐。”

小魔女一听,感到惊讶,难道这僵尸便是一枝梅么?那暗算我的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暗算我?我与他有什么仇怨了?不行,我得去问个明白。小魔女纵身跃起,疾似飞鸟,直向山坡扑去,喝声:“不许走,给我站住。”那人惊愕地说:“你!?”

“对,就是我,我问你,为什么要来暗算我?我跟你有什么仇怨?”

那人突然从地上跃起,呼地一掌,朝小魔女拍来。小魔女一招“紫燕冲天”,身形轻灵敏捷,避开了那人的掌力,刚想出手,可是那人身形一闪,宛如鬼影,一下便消失在夜色苍茫的群峰中。小魔女正想追赶,山头上另一人说:“白小姐,别追,防贼人暗器。”说话未完,小魔似感到劲风扑面,急忙一闪,一支暗箭,从耳旁擦过。小魔女怒道:“好贼子!”朝暗器方向扑去,可是在茫茫的夜幕中,哪里有贼人的踪影?他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了。小魔女恨得直跺脚,转回山头,打算向一枝梅道谢。可是一看,一枝梅也早已走了,山头上哪里有他的踪影。小魔女心里有点失望。暗想:“一枝梅为什么不与自己相见呢?难道他不屑与自己接近么?”

小魔女只得转回客栈,想找那倒地的汉子问个明白。谁知回来—看,那汉子竟然不见了。她心中更是感到懊悔。她怏怏地从窗口跃回自己的房间,点亮灯火,一下看见桌面放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沿途小心,提防暗算”八个字,落款处画着一枝梅花。

小魔女想到一枝梅不屑与自己见面,心里恼怒,随手便把字条撕了,说道:“谁要你好心,我才不希罕。”她猛然想起,莫非一路暗暗跟踪自己的是这僵尸般的一枝梅?要是真的,这就奇了,我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如此周到细心为自己安排食宿?想到这里,小魔女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见到他时,竟没法拦住他。继而一想,又感到不对。店小二说那人是个三十多岁黄面留有少许胡须的人,而一枝梅面如僵尸,根本没有胡须。怎么会是他呢?莫不是这黄面汉子是一枝梅的同伴?要是这样.这黄面汉子轻功也是相当的惊人,不然,他根本无法追得上自己的乌雕马,好,我到另一处时当留神看看。

第二天,小魔女一早动身,沿着都柳江河东下。这时,小魔女已进入了湘桂边界的崇山峻岭,沿途向人打听,询问有没有人看见过董子宁,所问的人家,都说没见过这样一位郎中先生经过这里。入夜,小魔女来到一处叫“福禄”的小镇。刚纵马跨过都柳江,镇口便有一位店小二模样的人走下石阶打量着她。小魔女微笑问:“是不是一位三十岁黄面的人叫你来接我?”

店小二惊喜:“少爷是姓白的么?”

“我正是姓白的,现在我的朋友在哪里?”

“他留下银子,叮嘱小人好好招呼少爷,说有事先走了。”

“他是一个人还是同其他人一起来?”

“就他一个人来。”

小魔女略感失望,问:“你看清楚了,就是他一个人么?”

“小人怎敢说假话?少爷,你交结的这位朋友太好了,出手阔绰,一下就打赏了一两银子给小人。”_小魔女一笑,心想:一枝梅和这黄面汉子真肯花钱哪!要是他们对自己有什么不良意图,那他们就打错主意了。她冷眼向四周扫了一眼,没看出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想了一下说:“店小二,我不打算在这镇子上住了。”

店小二一听,着急起来;“少爷,这不行呵!我们酒菜、房间都为少爷准备好了。”

“那你们自己受用吧,反正银子已经给了。”

“少爷,我们可是收下了你朋友的银两。你不住,我们……”

“银两,你们收下好了,我们不会向你追回的。”

“少爷,天已黑了,你还要去哪里?”

“追赶我那位朋友去。”

“少爷,你追不上他的。再说,这一带山里,虎狼经常出没,少爷夜里上路,危险异常,还是在小店住一晚再走的好。”

“我说不住就不住,你别罗嗦了。”

小魔女不入镇子,又纵马跨过都柳江,沿江边山道,直往荒野奔驰,心里想:我连夜赶路,看你们怎样跟踪我。她在月夜下纵马狂奔,一直跑到深夜,才选择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停下马来,把马栓好,自己纵上一棵大树,打算在树上睡到天明再赶路。刚睡了片刻,给马嘶声惊醒过来。一阵腥风骤起,小魔女心知有异,拨开浓密的树叶,在月光中往下一看,只见一头斑斓大虎,怒吼一声,从深草里扑了出来。一时地动山摇,腥风阵阵。她那匹乌雕马,刹时间给虎威镇慑住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小魔女大惊,正想拔剑下树救马。此时只见一团灰影似鬼魅般地在月下出现,一掌向猛虎拍去,猛虎狂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平空飞起,摔在地上,再也不动。那人又轻轻一闪,如轻烟般消失在山野中。小魔女看得惊奇异常,纵身下树,看看那头巨虎,只见这头巨虎浑身上下没一处伤痕,皮毛完好,只是不能动了。小魔女更是惊讶,这人用的是什么掌力。难道是封了这老虎的命脉,暂令老虎不能动弹?她俯身试试虎的气息,却是早已断气了。小魔女不禁骇然:这人好厉害的掌力,瞬息之间,一掌就击毙了一头三百多斤重的大虎,而且不露伤痕,不由异常钦佩,高声喊道:“何处高人,既然救了我的坐骑,何不现身相见?”连喊几声,山野之中,除了小魔女的回声外,却无人应。小魔女知道这高人不愿现形相见了,心内略感失望,也有点恼怒这高人的傲慢。她便想用激将法让这高人出来,冷笑一声:“你杀死一头畜牲有什么出奇?有本事你就出来和我较量一下。”

远处,传来那人幽幽绵长的声音:“在下这点微薄武功,怎敢与阁下精湛的剑术较量?”语气恳切,不含半点讥讽。

小魔女又是一怔,心想:这位高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剑法了?莫非他就是神出鬼没,武功高深莫测的一枝梅么?便问:“莫非你是一枝梅?”

“在下贱号,何足小姐挂齿?”

小魔女怔住了,暗想:果然是这奇人,自己连夜赶路。他还是暗暗跟踪上了。小魔女这时的心境异常地复杂,一方面感激他在暗中几次相救;一方面又气恼他装神弄鬼地不露形,便高声问:“你一路上暗暗跟踪我干什么?我不高兴你这样做。”

那人在远处微叹一声:“在下不过偶然与小姐同路罢了,既然小姐不高兴,在下今后远避就是。”

“喂!你不能出来与我相见吗?”

“在下这副丑相,怕惊了小姐。”

“我不怕,你出来。”

小魔女连喊数声,杳然不见回音,便知他已走了。心里又气恼起来,哼了一下说:“不见就不见,我才不稀罕。”小魔女看看地上的死虎,心想:这怪人用什么掌力击毙这头老虎呢?我倒要看看。于是,她用利剑破开了老虎的胸膛一看,更是瞠目结舌。老虎的五脏六腑,全部给掌力震得粉碎,这上乘掌力名为“七伤掌”,比自己父亲的“血印掌”不知高出了多少倍,如此惊世骇俗的掌力真把小魔女震慑住了,心想:这一枝梅要是对自己有什么不轨的意图,他要伤害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莫非真象他所说的“只不过偶然同路”?他出手相救自己,仅仅是出于侠义心肠而已?要是这样,我不应该用言语去伤害他了。小魔女想到他今后将远避自己,心中又有些怅然。她在树下略略休息片刻,眼见天色微亮,便上马赶路。

中午时分,小魔女来到了一处叫塘库的小镇上。这虽然是万山丛中的一个小镇,却是一处交通要道,北可上三江直入湖南的通道县;南可下丹州,直达柳州府;东可去龙胜而达桂林府;西通贵州的从江而到独山。因此商贾云集,南来北往的人不少,颇为热闹。小魔女策马经过一道石桥,进入市镇,在一间酒楼前下马,店小二见她是一位俊俏的秀才,略带惊讶,连忙招呼她到一处光亮的桌旁坐下,斟茶碗水,询问她要什么。小魔女说:“你把店里最好的菜式端来好了,不用多问。”说时,丢了一锭白银在桌面,“这够不够?”

店小二想不到这位衣着平常的书生出手竟是这么阔绰,眼也亮了,连忙说:“就是办一桌上等的酒席也够了,就怕公子吃不了。”

“你把店内上好的菜端两三盘来,有多的就打赏给你。”

店小二大喜:“多谢公子。”取了银子便转身欲走。

小魔女叫住他:“慢一点,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店小二忙问:“公子要打听什么人?”

“三年多前,有没有一位二十多岁的郎中经过这里?”

店小二搔搔头:“公子,我们这里的人来往不少,也有一些郎中,可是二十多岁的郎中,小人却从来没见过。”

小魔女的问话,顿时引起了邻桌一位小商人的注意,忙走过来问:“公子,你打听的郎中,是不是徐神仙的高徒?”

小魔女顿时目光闪亮:“对,你见过这位郎中了?”

“小人不但见过,亦多亏他救活了小人一命。要不是这位郎中,小人哪里能活到现在?”

小魔女大喜,她心中惦挂多年的人,终于有了下落。她一边挥手叫店小二端茶,一边叫那小商人坐下,问:“阿哥,你在哪里见过在位郎中的?”

“小人在祁东县。”

小魔女愕然:“祁东县?”

“公子,小人原是湖广祁东县人,不过行商经过这里。”

“原来这样,你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

“小人一家,也在思念这位恩人,可惜他医好小人的病后,便下永州府了,从此,小人再没见过这位恩人了。”

小魔女不禁又失望起来:“阿哥,你是否知道他当时要去哪里?”

“小人一家想留他在家多住些日子,他说要去云南探一位朋友,不敢多留,第二天便告辞而去。小人这次去云南贩药材,也是想顺便打听这先生的下落,以报他救命之恩。公子,听你口音,好象是云南人,莫非公子就是这位先生的朋友?”

小魔女点点头。小商人忙问:“他没去云南找公子?”

小魔女摇摇头。心想:这个浑人,果然遵守信诺,千里迢迢来云南探我,你身没半点武功,怎么却远涉千山万水来看我?你不能托人捎信叫我来看你吗?你这浑人,真是浑透了。现在,你不知陷落到什么深渊大峪中去了!小商人问:“怎么,他不是去看望公子的么?”

“正因为这样,我才出来寻找他。阿哥,从这里去永州府,走哪一条路近?”

“公子去永州府,北可上通道县,取路去东安,便到永州府了;东走龙胜,下桂林,再北上,也可到永州府。这两条路,路程都差不多。”

突然,邻桌一位汉子说:“还有一条,比这两条道路近得多了。”

小魔女扬了扬眉问:“哪一条路?”

那汉子说:“从龙胜翻山越岭,经苗儿山。过资源,指日便可到永州府。”

小商人忙摇手说:“公子,这条路你万万走不得。”

小魔女问:“为什么?”

“公子,那一带奇峰连绵,沟壑幽深,野草没径,林木遮天。处处有蟒蛇虎狼挡道,还有打家劫舍的强盗。别说你单身一人,就是成群结队的,也没人敢走这条路。公子还是走大道的好。”

小魔女心里一动,暗想,莫不是那浑人贪图路近,走这条路了?要是这样,十有八九,这浑人不是给强盗劫上山,就是掉进了那深渊幽谷中去了。小魔女十分相信徐半仙的测字,认为董子宁仍活在世上,给困在深渊幽谷中,便决意走这条险路。她又问:“这一条路从来没有人敢走吗?”

那汉子说:“怎么没有人敢走?一些武林人士和行商,就从那一条路闯了过来,收购的货物,一经转手,就是几倍的利钱。”

小魔女说:“既然有人敢走,我也要去闯闯,看看那里的奇峰异景。”

小商人说:“公子,你何必去冒那么大的险?要看奇峰异景,桂林有的是,那云封雾锁的荒山野岭有什么好看?”

那汉子打量了小魔女一下,点点头说:“的确,公子单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确也不该去走那条险路。要是公子是官宦人家子弟,更不要去了。”

小魔女奇怪地问:“为什么官宦人家的子弟不能去?”

那汉子说:“苗儿山上的莫家四狼,虽然有义盗之称,从来不抢单身行商和在江湖上行走的郎中、卜卦之人,但对官宦人家,却最为恼恨,要是碰到了他们手上,那就非生当刂活埋不可。我劝公子还是不要走这条近路了。”

小魔女一笑:“我又不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子弟,怕什么。”她吃完饭后,便跳上乌雕马,直往东边重岭叠峰的龙胜方向而去。那汉子见小魔女所走的方向,眼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也匆忙付了帐,快步出了门,朝另一方向奔去。他奔进林子里的一间竹寮前,高声喊:“阿安!阿安!”

竹寮顿时走出一位中年汉子,看见他,略带惊讶问:“你怎么跑回来了?”

“快,快传讯给大爷,那碧云小女妖,朝龙胜方向去了。”

阿安惊喜:“你见到她了?”

“见到了,她叫我用言语一激,真的朝龙胜、资源这条路而去永州。”

接着不久,一只灰色的信鸽,从竹寮里飞出,直住落魂山方向飞去……

第二天一早,在那云封雾锁的苗儿山上,一位中年彪形汉子,头戴一顶遮相露髻帽,骑着一匹驽马,风尘仆仆,来到了密林山坳莫家山寨的木栅门外。守卫的小喽罗惊讶这条汉子居然能绕过前面的暗哨而直闯寨门,腰刃一扬,喝问:“哪条线上的朋友?”

来人翻身下马,露出了腰上的一块铜牌,小喽罗们大吃一惊,这是甘氏三煞的追魂牌,可是惹不得的人物,连忙转了笑脸说:“您老请等等,小的们前去禀报寨主。”

来人点点头,一个小喽罗飞快地向寨里奔去。

莫家四狼,原是巨鳌岛上碧眼狐和海底鲨这两位女魔头手下的四大头目,武功甚是了得,一向在东海、南海的海面上出没,劫船越货,不知杀害了多少渔民和海上的客商。五年前,巨鳌岛突然出现两位厉害的克星一一东海怪杰和隐侠诸葛子君,将无恶不作的两位女魔头擒了去,从此巨鳌岛上的群匪作鸟兽散,纷纷夺路逃命。莫家四狼从海面逃到了这湘桂边界上的苗儿山,一直不敢在江湖上露面。后来他们结识了甘氏三煞,便在苗儿山上占了山头,筑了山寨,干些打家劫寨的勾当。但他们怕引起武林中人的注目,更害怕东海怪杰和隐侠追踪而来,因此每一次行动都干净利落,从来不留手尾,并且还偶然干些侠义行为,不抢劫单身旅客和过往的江湖艺人,也杀一些贪官污吏和地方上的劣绅恶霸,渐渐获得了“义盗”之名。当然,他们更不敢去招惹碧云峰的司毒帮,因为司毒帮在云贵、广西一带,都没有堂口,人多势众,帮中能人高手不少,而且施毒帮手腕高强。何况司毒帮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靠山——碧云峰。弄得不好,会招来灭门之祸。故而他们的每一次抢劫行动,都在远离苗儿山的地方,不干则已,一干便烧尽杀绝,全村洗劫一光,从来不留一个活口。而对苗儿山下一带的山村苗寨,却从不干扰。他们往往还把抢劫得来的粮食财物,周济给山下的一些贫苦人,以获取江湖上的好名声。这也是黑道上的行规一一兔子不食窝边草。

莫家四狼一听说来了甘氏三煞的一位使者,老大青面狼莫英朝三位兄弟望了一眼,说:“老四,你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老四苍背狼莫杰应声而去。到寨门前一看,不由惊奇:“是马大侠么?”

来人正是曾经威镇湘南的马大侠。他害怕青衣女魔再来寻仇。便诈死埋名,再也不敢在正派武林人士中公开露面了。他一笑说:“莫四弟,好厉害的目光,一下就认出在下。”

莫杰心想:这家伙不是说死了么?这到底耍的什么花招?口里却说:“难得马大侠光临,请!”

马大侠随莫杰来到山寨大厅,寒暄几句后,便说明来意。

莫英沉吟了一下:“要干掉这小女妖,倒也容易,就怕让碧云峰人知道……”

马大侠一笑:“莫大哥,你不能以玄武剑派人的面目出现吗?”

莫豪说:“这样—来,我们又把玄武派的人得罪了。”

马大侠一拍胸口:“这点你们放心,玄武派人,也跟碧云峰人有深仇大恨哩!他们高兴你们这样干,使他们在武林中扬名显威。”

莫杰说:“大哥,我们就定下来吧。何况事成之后,甘大爷还重酬我们。”

马大侠见大功告成,便匆忙告辞而去。心想:要是他们得手,眼看碧云峰人便会与玄武派人掀起一场大拼杀,说不定因此而牵动了整个武林,相互仇杀不已,我们便坐收渔人之利,趁双方精疲力尽,逐个收拾干净方好。马大侠想到这里,不禁佩服甘骏的心计。

再说小魔女一出龙胜,只见眼前群峰连绵,高接云天山道险峻,荒草没径。她沿着一条清清的山溪水,策马往前面一处山拗奔去。山溪两岸,莽林拦道,怪石横空,一条盘旋的山径,时而跨溪过涧,时而深入密林。小魔女刚从密林中穿出来,蓦然看见一个人躺在路旁的一块岩石下,痛苦地呻吟。小魔女奇了,暗想:这个人打哪来的?是病倒了还是叫翦径的强人伤害了?她疑心顿起,不由四下打量一番。只见四周并没人影;再看看那人,不禁愕然:这不是徐半仙吗?他怎么躺到这荒山野岭中来了?便问:“先生,你怎么了?伤着了没有?”

徐半仙一见是小魔女,大喜:“少爷,是你么?这下可好了。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呀。”

“你躺到这路边干什么?”

徐半仙苦着脸说:“少爷,我一时不小心,绊了一交,扭伤了腿,没法动弹。”

小魔女一笑:“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我还以为你叫翦径的强人伤害了哩!我看看,扭伤了哪里。”小魔女说着,跳下马来。

徐半仙忙摇手说:“不用看,是扭伤了脚面的一条筋。少爷,你不用管我了,你赶路吧,别因为我误了你的行程。”

小魔女笑道:“先生,别说我们相识一扬,就是不相识,见你这个模样,又怎能不理?先生,你打算去哪里?”

“我打算去前面一处苗寨。”

“既然这样,那先生上我的马,我送先生去好了。”

“这怎么行?鄙人怎敢骑少爷的马?”

“哎!你别跟我客气了!”

小魔女扶起徐半仙,轻轻一托,就把徐半仙托到了马上,说声:“先生,坐稳哪!”

“这,这,这,少爷步行,鄙人怎过意得去了”

小魔女不理他,牵马而行,问:“苗寨在哪个方向?”

“翻过前面山坳,再穿过一处林子,便到了。少爷,这不行,我还是下来的好。”

“别动,你摔下马来,我就不管你了。”

这一下,吓得徐半仙伏在马背上不敢动。

小魔女忍住笑问:“先生,你号称半仙,怎么算不出你今天出门会扭伤脚的?”

徐半仙叹了一声说:“我算过了,今日是凶日,煞神挡道,我会遇到一些风险。”

“那你怎么还出门的?不避的趋吉?”

“少爷,不瞒你说,我在卦中算出,我虽遇风险,最后有吉星相照,能逢凶化吉。可怎么也想不到这吉星竟是少爷,鄙人这不逢凶化吉了么?”

“先生,你算命每次都灵验吗?”

“鄙人不敢夸口,但十有八九,都能言中。”

“先生,你说我寻找的那个人,他真的没有死,仍活在世上?”

“对,他仍活在世上,我绝不敢欺骗少爷。”

“真的?那我几时可以找到他?”

“这,这,这就难说了。”

“先生,我说一个字,猜先生再测沿好不好?”

“少爷。不用测字了,让鄙人看看少爷的气色和掌纹吧。”

“那请先生看看吧。”

小魔女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徐半仙看了看,再看着小魔女的脸色,沉思一下说:“少爷,其实你不用去寻找他,也会见到他的。”

“我多久能见到他?”

“多则十五六天,少则七八日,少爷自然就会见到他了。”

小魔女大喜:“先生,你不骗我?”

“要是我骗了少爷,少爷请割下我徐半仙的舌头好了。”

“好!”小魔女笑道:“到时,先生可莫怪我不客气。”

说着,说着,他们翻过了山坳,前面是一片浓密的老林,徐半仙说:“少爷,穿过这座树林,那边便是苗寨了。可是这匹马走累了,要不要让它歇歇?”

小魔女笑问:“你嫌它走得太慢了么?”

“它是慢了一点。”

“快了,你不怕摔下来么?”

徐半仙一笑:“少爷,鄙人也曾骑过马来,怎能摔下的?”

“是吗?我倒要看看先生的骑术了。”

小魔女虽然是位十九岁的大姑娘,但天性活泼,仍稚气未脱。她见先生说大话,便一扬马鞭,“啪”的一声,乌雕马顿时放开四蹄,朝前面树林飞奔而去,吓得徐半仙在马背上魂不附体,大喊道:“呵呀!慢一点,慢一点,别把我摔下来了!”

小魔女在后面喊道:“快坐稳哪!”她见徐半仙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正笑得前仰后合。见乌雕马如箭离弦飞进树林里去了,也担心徐半汕真的会摔下马来,便放开脚步追去。还没走近树林,突然听到徐半仙惊叫一声,接着是乌雕马一声长嘶,“哄”的一声,一道尘士,夹带残枝枝叶,从树林中冲起。小魔女便急展轻功,一跃上树,如猿猴般地在树与树之间掠过,还没到达出事地点,又传来徐半仙的哀求声:“大王,饶命!”

小魔女更是愕然,难道徐半仙遇上了剪径的贼人?她飞快地从树上来到徐半仙出事的地点,拨开树叶往下一看。看见四五条一色打扮的大汉,提着明亮的腰刀,将徐半仙从一个大土坑中提起,另一个汉子已牵住了自己的乌雕马。想是这几个贼人用绊马索将马绊倒,徐半仙从马上摔下来,又跌进土坑中去了。小魔女不动声色,隐藏在树上,看看这几个贼人拿徐半仙怎么办。

一个汉子打量了徐半仙一眼,有些疑惑,问:“你是不是碧云妖贼?”

徐半仙战战兢兢,浑身抖动不已,面如土色,口里说:“我,我,我……”他慌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另一位汉子生疑了:“这人显然不是碧云峰的妖人,不象大王所说的那人。”

又一位汉子说道:“可是这匹马,并没有错呀。”

第一个汉子又说:“管他是不是,杀了再说,把马和人头带回去好了。”

另一个汉子摇摇头:“杀错了人,放走了正主儿,大王们一怒,我们几个人便没命了。”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放了这家伙。”

小魔女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显然这几个毛贼是冲自己来的。她一跃下树,突然出现在这几个汉子面前,说:“你们要捉的人,便是我。”

几个汉子一见小魔女突然出现,先是一怔,继而惊讶,这是一个面目俊俏的公子,一张水灵灵的脸儿光采夺人,哪里是他们心目中所要擒的厉害主儿?一个汉子生疑了:“你是碧云峰妖贼?”

“什么妖贼,胡说八道。说,你们是何处的毛贼,为什么来暗算我?”

一位酱色脸汉子哈哈大笑:“早知你是这样一个连风也吹得起的公子哥儿,我们也不必费手脚在这林子里摆弄了。好,你跟我们去,说不定我们四位爷们看上了你这张俏脸会饶你一条小命呢。”

小魔女突然手起一鞭,迅如电闪,“啪”的一声,将这酱色脸汉子一张脸抽打出一条血痕,跟着又是“啪”的一声,马鞭落在他握刀的手背上,打得这汉子痛彻入心,连刀也抓不住,一把明亮的腰刀掉了下来。小魔女顺势一脚飞起,这腰刀便直插入一棵树干上,刀柄仍在颤动不已。这几下闪电般的功夫,震慑了其他几位汉子,才知道这是一位厉害的角色,一时间都呆住了。

其实小魔女这几下手脚,根本不是什么西门剑的招式,只不过是贞女剑的功夫罢了。但小魔女这时的内劲,不同以往,天魔心法已练到七层境地,一出手自带劲力,动如脱兔,矫敏异常。而且她使出的劲力,还不到二成。不然,那酱色脸汉子一张脸,早已给马鞭抽去了一边,尸横地下。小魔女横扫了其他人一眼,喝声:“说!你们是哪一处的毛贼,为什么来暗算我?”

几个汉子互相望望,突然一哄而上,几把明晃晃的腰刀,一齐朝小魔女身上劈来。小魔女一声冷笑,身如轻燕,从刀光中闪出,说声:“看来,你们都不想活命了!”对付这几个毛贼,小魔女不用兵器,一条马鞭,便绰绰有余。转眼之间,这几个汉子,天灵盖不是给马鞭抽烂,便是心脏给马鞭震得破裂,一个个尸横地下。小魔女只留下一个汉子的性命,用马鞭抽断了他一条腿,厉声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小,小,小人想,想。想活。”

“想活的就快说,你们是何处毛贼?谁指使你们来的?”

“小,小人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蓦然树林深处两道金光一闪,一道直取小魔女,一道直取地下的汉子。小魔女身形一闪,顺手一鞭,拍飞了暗器,但地上的汉子已叫暗器取了性命。这便是江湖著名的金钱镖,暗器只是一枚铜钱,四周磨得锋利。小魔女大怒,纵身就向暗器飞来的方向扑去。徐半仙喊道:“少爷,小心!”话音未落,又是几道金光闪闪的金钱镖朝小魔女射来。小魔女挥动马鞭,形成一道无形的鞭墙,将所有的金钱镖拍飞。及至她追出去时,哪里还有人影?树林中处处荆棘丛生,草深藤密。小魔女搜索了一会,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才恨恨地转回来,却见徐半仙将一具具尸体拖到土坑中去埋掉。而自己的乌雕马不见了。小魔女吃了一惊,问:“先生,我的马呢?”

“哦!鄙人见林子那边有片草坪,故赶它去那里吃草了。”

小魔女放下了心,笑道:“原来这样,多谢先生了。”

徐半仙说;“少爷怎么这样说?鄙人的性命,是少爷救的,今后鄙人变牛变马,也难以报答少爷的大恩。”

小魔女暗想:这先生真是一位忠厚老实人。其实他三次的遇险,都是因自己而引起的,他不但不怨自已,反而感谢自己,便说:“先生别这样说,其实都是因我而累及了你。”

徐半仙一听,不禁动容:“不,不,这是命中注定,又怎能怪少爷呢?不过,鄙人看少爷印堂略暗,灾星未退,今后应多小心提防才是。少爷,鄙人去给你把马牵来。”

小魔女说:“不用……”她一下注意到徐半仙走动如常,奇怪了,“先生,你的腿不是扭伤了?”

“哦!刚才鄙人给这几位贼人一吓,从马上摔下来,不知怎的,扭伤之处竟自然好了,这真是逢凶化吉,也是托了少爷的福气。”

小魔女一笑:“那么说,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一声唿哨,乌雕马立即奔到面前。令小魔女惊奇的。是乌雕马后面竟有一匹白马也跟了来。小魔女“咦”了一声:“这是谁的马匹?”

徐半他说:“别不是贼人骑来的马匹吧?”

小魔女一下警惕起来,难道这树林里仍有贼人?她身形一幌,轻跃上树,登上一株高大的树梢上,四周眺望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便又轻跃下树。那匹白马与乌雕马相偎在一起,异常亲热。徐半他说:“少爷,你这匹马是牡马,而这匹白马是牝马,它是来找伴儿的了。”

小魔女一听,不禁脸儿微红,说:“管它牡的牝的,先生,你没有脚力,就骑了这匹白马吧。”

徐半仙忙摇手:“不行,要是马主人寻来了,他不将我当偷马贼抓起来?”

“什么偷马贼的,显然它是这几个已死的其中一个贼人的坐骑,你就放心骑吧。要是害怕,你骑我的乌雕马好了,这匹白马由我来骑。”

“鄙人怎好骑少爷的马?我还是骑这匹白马吧!”

他们两人翻身上马,朝苗寨而行。小魔女问:“先生,你到苗寨后,又打算去哪里?”

“鄙人到了苗寨后,便打算转回龙胜。少爷,你打算去哪里?”

“我去资源。”

“去资源?那可得经过苗儿山呵!少爷,那里可是强人出没的地方。”

小魔女一笑:“几个强人怕他干什么?”他们到底有无碰上强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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