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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冷月清辉,当空斜照,风平浪息,万籁俱寂……

石鼓和尚似乎犹有余勇,沉喝一声:“善哉!善哉!小施主还不服输么?”

狂涛再起,骇浪重翻,石鼓推动,隐泛风雷。

众人由目定神摇中,又是骇然一惊,谁都不信,诸葛玉还能逃出石鼓和尚这连绵不断的最后一击……

可是,诸葛玉竟然朗朗大笑,身形倏晃,人踪已杳……

“大师再接我一招‘群魔舞天庭’试试!”

话声一落,石鼓和尚四周,突然现出了千百个人影,一式地左匕右掌,分取石鼓和尚周身要穴。

诸葛玉这招“群魔舞天庭”较独指飞魔当年已经大有不同,他脚踏由穷神醉鬼两种绝学变化而来的“神行鬼影步”,匕展沧浪羽士白云天所授的“风劲长河千尺浪”,右掌开合之际,更离奇变幻,怪诞难测……

眼见双方一接,纵然不见生死,也将胜负立判,众人俱都双目圆睁,提心吊胆……

突然,长空里一声鹰啼,黑影横空,疾如殒星般泻落峰头,但闻一声清越喝叱:“两位速退!”

白衣翩翩,人影如蝶,半空中两掌一分,直向场中扑去。

诸葛玉一闻鹰啼,立即收招疾退。

石鼓和尚闻声心头大震,一时木立当场,浑然若失。

众人凝神细看,只见明月清辉下站着个中年美妇,皓齿蛾眉,风华绝代,虽然已届中年,依然美艳无俦。

诸葛玉认识,这正是无情谷中的莫愁仙子,只见她自己慈祥地笑道:“你就是诸葛少侠么?”

“不敢!晚辈诸葛玉!”

莫愁仙子微笑中转过身去,倏地脸色一沉,向石鼓和尚喝道:“卫老头,你看破红尘,我不怪你,为何寡情薄幸,竟向自己女婿下此毒手!”

诸葛玉心头一怔,石鼓和尚更是悚然动容道:“婉芬!啊!梅檀越,你说什么?”

卫老头、梅婉芬,乃当年武林中一对神仙眷属,后来卫老头因感山河破碎,胡虏横行,痛心疾首,遁入空门。

梅婉芬天涯追寻,怎奈见面之后,卫老头早已削落了三千烦恼丝,变成了石鼓和尚,于是才有静坐枯禅,三丝不断永不出由之约。

梅婉芬凄怨欲绝,愤然掷下了随身携带的翡翠寒晶匕,犹冀卫郎一有悔意,便可破关出山。

但卫老头已经心如死灰,仅申言有人能够为其破关,则以翡翠寒晶匕相赠,并可答应那人三件要求,否则宁肯情关历劫以死相殉。

十年岁月,转眼消逝,终于诸葛玉误闯惊神寺,掌断双丝,恢复了石鼓和尚自由之身。

但莫愁仙子这一现身,石鼓和尚虽然归依我佛,四大皆空,乃不免在那枯井样的心海之中,又泛起了阵阵涟漪,及至听莫愁仙子说他向自己女婿下手,更是激发了多年骨肉之情,终至惶惶无措,惊诧出声。

莫愁仙子在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哀怨,说道:“我已征得诸葛夫人同意,把小翠许给少侠了,你这世外之人问他则甚?”

穷神、醉鬼闻言连连向诸葛玉呶嘴,诸葛玉略一迟疑,立即趋前施礼道:“小婿参见岳父岳母!”

石鼓和尚再也硬不起铁石心肠,急道:“翠儿呢?”

诸葛玉一想到小翠失陷金笛寺,至今下落不明,不由神情尴尬,欲言又止。

莫愁仙子伸手将他扶起,笑道:“你不用心急,翠儿已与陈姑娘护送尊大人前往无情谷去了!”

这一阵,血海转轮王等人,俱都目注场中,静以观变。直至此时,才知要石鼓和尚铲除诸葛玉之望,已告落空,正待另谋对策,突见莫愁仙子对着他盈盈一笑道:“东方大侠,有一统中原武林之心,壮志宏图,实在令人景仰!”

血海转轮王不明她话中之意,急忙笑道:“仙子过奖,本王这全是出于一片悲天悯人之心!”

“可敬!可敬,只是以你此时之力,能够胜得了穷神醉鬼暮鼓晨钟么?”

“嘿嘿,本王另有安排,仙子到时自知!”

“何必到时,现在我已知道了!”

“你?”

血海转轮王显然一惊,莫愁仙子又是一笑:“你所约帮手,因中途发生意外,所炼神功未成,已经不能来了!”

“你是说七……你说是谁?”

“不错,就是那七缺老道!他已派遣徒儿勾魂前来报信,东方大侠回去就知道了……”

场中顿时一震,穷神醉鬼等人,似乎均没想到东方绝竟还请有七缺恶道,血海转轮王更没想到,那被自己倚为长城的七缺老道,竟然不能如期赶来。

莫愁仙子趁机说道:“依我看,今日之会,到此为止,东方大侠若是不服,不妨再以血手令传檄武林,于本年中秋,齐来此处,再决胜负如何?”

血海转轮王尚未答言,莫愁仙子已转过身来,向诸葛玉笑道:“令堂日夜盼望,少侠此间事了,最好尽速赶赴贺兰,以慰慈母渴念。”

诸葛玉连连应是,莫愁仙子含笑转身,向石鼓和尚微一皱眉,立即轻吁一声,展动莲足,直向峰下驰去。

莽莽苍苍,浩浩荡荡,长林十里,枝柯插天,梢头嫩绿初抽,隐含无限生意。

但,就在这充满生意的丛林之中,却隐隐约约露出一座颓废庙宇。断壁残垣,柱折倾梁,分明是无人管理年久失修。

可是,就在此时,那断壁残垣之间,突见人影一闪,没入那破落的大殿之中。

凭诸葛玉的眼力,就在这刹那之间,业已看出那正是前见背插铁钩的大汉,他飘身疾进,快若电射星飞,在断垣残壁中偷眼一看,顿时心头为之一震。

只见梁倾柱折的大殿上,坐着个苍须白发的老头,眉长过目,指甲如刀,可不正是不归谷中那亡魂老道。

在他身前,站着那背插铁钩的大汉,只听他沉声说道:“启禀师伯,师父到达之时,正赶上小师叔被招魂幡一掌震下落魄峰,粉身碎骨而亡,师父人地生疏,因此未敢蓦然发动!”

诸葛玉听得心头一动,心想,听这大汉口气,明是不归谷弟子无疑,只是这“不敢蓦然发动”,究竟有何深意?难道其中还包藏什么诡计不成?

他正在沉吟之际,突见亡魂双眉一扬,满面怒容道:“当年你随小师叔重入江湖之际,我嘱咐的话,你现在还记得么?”

“记得!师伯要我协助小师叔,挑起中原武林恩怨是非,使得鹬蚌相争,两败俱伤,好让师祖一统江湖。这多年来我追随小师叔费尽心机,从来没敢忘记师伯训诲!”

这真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血海转轮王把游魂道人倚为股肱之臣,没想到这其中还包藏着如许狡计。

诸葛玉听在耳中,惊在心头。

亡魂道人此时又是嘿嘿一声冷笑:“十年功勋,毁于一旦,你既没忘我言,怎地乾坤五霸与血海转轮王毫发未伤之际,竟眼看你师叔去斗招魂幡而不加劝阻呢?”

亡魂道人说时声色俱厉,话声一落,两道长眉蓦地往上一扬,直把那大汉吓得面色突变,浑身颤抖道:“师伯明鉴,小师叔在血海位居相职,我怎敢冒昧进言?并且那日与会之人,谁也没料到招魂幡竟能逃过小师叔的‘蚀骨冰丝’!”

这大汉所言,委实俱是实情,亡魂道人听完之后,终于重重地冷哼一声:“念在用人之际,今天暂饶一次,速回血海地阙,转告尔师,就说师祖有命,要他速作布置,等到中秋第二次大会之前,务必……”

亡魂道人话声未毕,陡然双眉一扬,大喝一声:“什么人?替我滚下来!”

右掌往外一抖,数十点惨绿银芒,带起刺耳厉啸,径向左殿屋脊上涌到。

亡魂道人这出手一击,虽比不上游魂的“蚀骨冰丝”来得凌厉,但恶毒之处,却也是江湖罕见。

诸葛玉早知左殿屋脊上来得有人,他以为不是铁指丐,就是石惊天,是以一见之下,不觉心头猛震。

谁知事情竟大出意料之外,那一蓬惨绿银芒飞出之后,左殿屋脊上立即传出一声凄厉的冷笑,人影刺空而起,罡风凌空倒卷,呼啸一声,已把亡魂道人打出的暗器,全都击落在瓦砾之中。

诸葛玉眼见那人轻如无物地飘落院中,既不是铁指丐,更不是石惊天,乃是一个黑色枯干的小老头。

此时亡魂道人脸色一变,转怒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南天野人的门下,彼此俱是血海之臣,请恕贫道不知之罪!”

小老头双目绿芒闪动,阴恻恻地冷笑一声:“半个时辰之前,你说这话我还相信,可是现在,嘿嘿……”

小老头干笑两声,满面不屑之色。

亡魂道人陡地站起身形,厉声喝道:“现在怎样?”

小老头又是一声冷笑:“我早知七缺老鬼的门人,决不肯甘居人下,无奈大王深信不移,今天你们的阴谋诡计已全部被我听到,还有什么话说?”

亡魂道人脸色变,满面奸狡地笑道:“你听到了什么?”

小老头满面俱是得意之色,说道:“亡魂老道,你还装什么糊涂?其实我早就知道,游魂乃是北煞门下,伪装铜钟道人,协助大王运筹帷幄,明是一片忠心,其实,哼!”

“呵呵!你知道得倒真不少,可是你知道我现在打算怎样?”

亡魂道人这一声呵呵大笑,简直就象是寒冰乍解,冷意彻骨。

诸葛玉冷眼旁观,就知道危机迫在眉睫。

可是,那小老头竟然不知死活,反而认为抓到了把柄,有机可乘,只见他大模大样地阴阴一笑:“你现在心中作何打算,这还用我说么?不过你若要我保持秘密,最好……”

亡魂道人突然厉喝一声:“最好送你归天!”

他早已蓄势待发,话声出口,已将“五鬼阴风指”运足十二成功力,朝那黑瘦枯干的小老头劈下。

小老头脸色一变,肩头一晃,迎着亡魂道人的来势,闪电般连拍两掌。

别看轻了这小老头瘦小枯干毫不起眼,但武学造诣却也不凡,两掌攻出,顿时冷风倒涌,如同惊涛拍岸般卷来。

只听轰轰两响,人影一连几晃……

亡魂道人脚步浮动,一步退出七尺。

小老头双肩疾摆,身形踉跄,向后连退五步。

讲内力,亡魂道人也不过略胜半筹,但毒辣之处,小老头却远非亡魂道人可比……

这猝然一击,亡魂道人既已抢制先机,那还能让对方缓过手来?只见他身形一稳,蓦地奸笑之声又起……

就在这如若枭鸟夜啼的怪笑声中,身形又复二次欺来,两掌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刷刷刷,一连攻出七掌。

这七掌全是不归谷中绝学,加以掌掌真力贯注,顿时冷气罡风,漫空回旋,将那小老头牢牢罩定。

小老头喘息未定,一见对方掌势凌厉,顿时大吼一声,两掌漫天拍打,也是快如星火般封架而来。

不过,武林中有句老话,说是棋差一着,缚手缚脚,他功力本在亡魂道人之下,加以失去先机,那还能支持得了?

三掌接过,已是气喘心跳满面惊容……

五掌刚毕,不由身躯摇晃面如金纸……

七掌一落,顿时哇呀一声,喷出了两口鲜血……

紧接着是一声长笑,伴着凄厉无比的惨号,小老头那一张枯干的鬼脸,已被亡魂道人划为两半,脑浆四溢,热血乱喷,顿时气绝身亡。

诸葛玉目睹这般惨状,不觉心头一动……

但就在此时,亡魂道人已飞快地转过脸来,望着他存身之处,嘿嘿怪笑道:“那边躲的是谁?你不自己下手,真还要道爷代劳么?”

诸葛玉闻言朗笑一声,肩头微晃,轻飘飘落到亡魂道人身前八尺之处,两目神光暴射,嘿嘿冷笑道:“不错!我正想请道爷代劳,但不知你可肯成全?”

亡魂看清眼前人影之后,顿时脸色一变,向后连退三步,双目圆睁,惶惑无措道:“你!你怎会?……”

诸葛玉剔眉朗笑:“道长认为我来得不是时候?”

亡魂道人脸色惨白,双目乱转,终而牙根一咬,重重地冷哼声:“来得好!来得好!你与不归谷中的新仇旧恨,今天已到结算之时了!”

话音一落,双掌蓦地提到胸前,上下交错,如封似闭,眼看大战一触即发,突然,远处传来两声厉啸……

亡魂道人闻声心神一惊,蓦地垂掌退步,目注远处满是惊诧之色。

诸葛玉顺着他眼光望去,只见远处又是两名黑瘦干枯的老人,疾如怒奔飞驰而来。

这两人形状特异,他一眼之下,就猜出也是南天野人的门下,顿时心情一松,朗朗大笑道:“亡魂老道,你看完了没有?只怕此时我不收拾你,人家也不会放过你吧!”

亡魂脸色一连数变,蓦地面露得色,嘿嘿冷笑道:“招魂幡!你能断定他们不会与道爷联手对付你么?”

诸葛玉不屑地微笑一声:“亡魂,你若想颠倒是非那是妄想,这老儿分明伤在‘五鬼阴风指’下,你还能瞒得了人么?”

亡魂听得心神大震,猛抬头,只见那小老儿伤势之处,血渍殷然,隐泛紫黑,果是自己‘五鬼阴风指’的特质。

这时那两名黑瘦枯干的老人愈来愈近,亡魂脸色也愈亦惨白……

诸葛玉负手傲立,满面冷笑……

眼看那两名黑瘦枯干的老头一到,亡魂道人就将处于左右受敌之势,但突然之间,他那惨白的脸上竟出乎意外地露出一丝狞笑……

诸葛玉刚觉心头一愣,便见亡魂道人向左疾跨八步,那豆大身形,正好被一堵破墙挡住,身形一定,立即向那背插铁钩的大汉招手道:“胡奇,快点过来!”

诸葛玉虽然聪明绝世,也无法猜透亡魂下一形举动如何,更何况那粗鲁的大汉?

话音一落,那大汉立即纵身飞跃过去!

亡魂脸色突变,就像是深秋清晨,寒霜密布,厥状狞厉之极……

诸葛玉心头一凛之际,亡魂道人业已举起手来……

诸葛玉一见这种情形,心中突然醒悟,正待出手阻止,但已经迟了一步。

只听那大汉惶惑无比地惊叫一声:“师伯……”

亡魂未等他把话说完,单掌已如巨斧开山般劈下,只听声闷哼,那背插铁钩的大汉胡奇,竟也在自己师伯手下丧生。

这种惨酷的手段,看得诸葛玉惊怔不已。

但亡魂却若无其事地露出一丝笑容,合什念道:“无量寿佛!你若地下有灵,当知逼死你的不是师伯!”

诸葛玉冷笑一声:“好一个心如蛇蝎的恶道,不是你是谁?”

他心中气极,话音一落,右掌蓦地一挥,拍出一道劲疾绝伦的罡风。

亡魂道人知道他功力绝世,那敢硬接?见状肩头一晃,向后疾退五步。

诸葛玉正想二次进击,蓦闻连声断喝,场中落下两个人来。这两人黑衣曳地,目射绿芒,正是由远处奔来的南天野人门下。

头一个身高七尺,面如刀削,一张黑森森的脸瞠,只剩下皮包骨头,第二个身形略矮,但神态之间,与头先这人几乎没有两样。

两人向地上的尸身扫视一瞥,四只鬼眼中绿芒顿炽,那高个子把两只吊梢眉往上一竖,厉声喝道:这是谁干的?”

诸葛玉正想把方才的事情向二人诉说一番,但一见他气焰万丈的神态,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并且由鼻孔中重重地冷哼一声。

亡魂道人一见有机可乘,立即奸笑一声道:“二位来得正好,当今之世除去招魂幡,谁还敢与你们南天派作对?”

那又瘦又高的怪人,闻言狼暤般怪笑一声:“招魂幡?嘿嘿!我兄弟远从南天赶来,就是想会会你手下的绝学,想不到你竟敢伤我南天弟子,哼!你还不趁早自行了断么?”

诸葛玉一见南天门下个个如同恶鬼般,心中就觉讨厌,此时再听到这番言语,那还能忍耐得下,只见他眉一剔,厉声喝道:“该死的狗贼!谁伤你南天弟子?你长眼没有?”

这两个南天门下的怪人,闻言同时一愕:“怎么?难道你不是招魂幡?”

“哼!招魂幡是我!但你那南天门下的老贼,并非伤在我手!”

南天门下弟子尸横当地,亡魂老道说他死在招魂幡手中,招魂幡则又疾言厉色的否认,这两名南天高手一时真弄不清真相如何!

二人神情一愣,那又瘦又高的怪人目注亡魂道人,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亡魂奸笑一声:“贫道之言,二位不肯相信么?哈哈,招魂幡不是傻瓜,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怎肯自承是杀人凶手?”

二人一闻亡魂之言,顿时又都掉转脸来,双目绿芒四射紧瞪着诸葛玉。

诸葛玉冷哼一声:“有眼无珠的东西!死尸创口上血色紫黑,明是七缺道人独霸江湖的‘五鬼阴风指’,这也看不出么?”

二人被他一言提醒,顿时神情一怔,掉转头来怒喝一声:“该死的亡魂老道,我南天双煞差点上了你的恶当!”

人影双动,四掌齐挥,一蓬腐臭阴寒之气,直向亡魂攻来。

亡魂深知南天一脉,武功别辟蹊径,尤其是“三阴腐尸寒气”,恶毒处不在“五鬼阴风指”之下,今天若能联手同心,即可把强仇大敌招魂幡置之死地,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诸葛玉也深知此点,他一面希望铁指丐与石惊天能够及早赶来,一面希望能引起三人伙拼,只要三人中除去了一个,则自己此时以重创之躯,仍可勉力周旋。

果然这两名南天高手已被自己活动,他心中不觉一宽……

可是,那老奸巨滑的亡魂道人,竟然不敢还击,只见他肩头一晃,向右横飘八步,指着地上那背插铁钩的大汉道:“两位请看,贫道师侄神钩胡奇的死状,与贵派门下可有两样?”

南天双煞闻言招式一撒,向地上略一注视同时惊咦一声。

亡魂哈哈一笑:“招魂幡武林奇葩,身怀各门各派绝学不下数十种,就连少林寺失传的几种绝艺,他都能想尽方法学到,何况本派的‘五鬼阴风指’!”

南天双煞被他这几句话一说,顿时又陷入举棋不定之局。

诸葛玉见状一惊,厉声喝道:“亡魂老道,神钩胡奇分明是丧在你自己手下,想不到你……”

亡魂冷笑一声:“招魂幡,你这话谁能相信?胡奇乃贫道师侄,毫无过错我怎忍下此毒手?”

南天双煞同时怪笑一声:“招魂幡,想不到你如此畏首畏尾,江湖传闻看来有点失实了!”

诸葛玉一闻此言,顿时雄心勃发,那还顾得了重创在身,当下双眉怒剔,嘿然冷笑道:“不错,他们两个都是我杀的,我不但要杀他们,连你们三个我也要杀!”

南天双煞同时爆出了一声狼嗥样的怪笑,四掌一分,快如电逐雷奔,直向诸葛玉胸腹之间劈到。

诸葛玉只觉二人来势凶猛异常,一片寒森森的冷气,夹带着刺鼻腥风,尚在八尺开外就令人头晕目眩。

他心头一惊,顿时右掌暗蓄真力,手心向内,平置胸前,眼看冷气沾肤,突然大喝一声,反掌向外一扫。

这一掌挥出,但闻轰轰两声巨响……

南天双煞脚步一晃,同时退后八尺,双目绿芒如雨,显见惊骇已极。

诸葛玉也是心旌摇摇,向后连退三步,一股寒气急袭心头,情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南天双煞的“三阴腐尸寒气”虽毒,但却不能令诸葛玉一招之下便为所乘,只是他日前所中的那根“蚀骨冰丝”,这多日来一直以“九九玄功”封闭,可是这一震之后,神功顿呈痪散现象,“蚀骨冰丝”趁机迫近两寸……

他心头大骇,慌忙重提一口真气,慢慢地阻住“蚀骨冰丝”向心头进逼之势……

亡魂见诸葛玉脸色一变,正待欺身而上,但身形一动,突闻诸葛玉傲然冷笑道:“南天双煞,原来也就只有这点功架,若不赶快退出中原,哼,可就别怪在下今天要把你搁在此地了!”

诸葛玉表面沉着,但内心却象翻江搅海般噗噗乱跳,他此时全付精力,俱都用在对抗那向心头流窜的“蚀骨冰丝”,万一亡魂道人趁机出手,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好在他这一手空城计果然收到效果,亡魂心头一动,竟把那前冲的身形停住。

诸葛玉心头一宽,但他一口真气尚未完全凝聚,南天双煞竟被他激怒,双双惊愕地互视一眼,正在犹疑之际,亡魂道人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这一声冷笑直如火上加油,南天双煞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此时已不能厚着脸皮充耳不闻了,双双大喝一声,分由左右攻来。

诸葛玉真力未聚,如何敢接?但双煞招式恶毒异常,又如何能不接?不要说中上半拳一掌,就是稍微有一点破绽落在亡魂道人眼中,那就是不了之局!

他心头一连几转,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突地打定主意,哈哈大笑道:“蛮荒小丑,你若真想较量,小爷先让你三招!”

话音未落,掌风沾衣。

南天门中武学,果真是凌厉诡奥兼而有之,眼看诸葛玉被罩在掌风指影之中……

但突然之间,人影如鬼魅般微微一晃,南天双煞那样凌厉的招式,竟然同时走空,心神同时一怔,脑后笑声又起:“这是第一招,凌厉有馀,奥妙不足,可惜!可惜!”

南天双煞虽然心中惊愕,但手下却不再迟疑,双双身形疾转,第二招又复闪电攻来。

诸葛玉又吸一口真气,“神行鬼影步”全力展开,左三右四,横闪直挪,但见人影播晃,闪电惊虹间连退八步。

场中三人,哪一个不是又奸又狡的人物,诸葛玉这样光躲不攻,并且在起步腾身间连连吸气,竟已被三人看出破绽,尤其是亡魂道人,在心中暗道一声上当之后,立即连连冷笑道:“哼哼,招魂幡好大的气派!你也让我三招试试!”

话音一落,身形陡然飞起,双掌挥动,十指摇风,但闻呼呼之声,直向诸葛玉兜头罩下。

这恶道存心把诸葛玉搁在当场,一出手就是北煞当年震撼武林之学,三招合一,同时攻出。

诸葛玉一身功力,果真不同凡响,竟在闪躲双煞三招猛攻之际,把那涣散的一口真气重新凝聚,同时用“九九玄功”阻住了“蚀骨冰丝”流窜之势。此时一见亡魂十指攻来,竟然扬眉傲笑道:“亡魂老道,此时不说三招,就是三十招在下何惧?”

说话间身如惊虹暴射,顺着亡魂道人来势迎了上去。

亡魂心头一愕,诸葛玉已经身如游鱼一般,紧贴着亡魂左掌滑了过去。

诸葛玉这一招大出亡魂意料之外,虽然惊险万状,但却又妙又绝,令人莫测高深。

亡魂三招绝学未能全部展开,人影业已闪至背后,心中刚觉一颤,就听耳畔传来一声朗笑:“杂毛老道,你也能让我三招么?”

话音未落,亡魂就知要糟,心头一凛,耳畔尖风又起。

这一缕尖风,虽然轻微得不可听到,但亡魂多少年的老江湖,那还能听不出来?惶急中躬背长身,如同脱弦之箭急射而出……

他动作不谓不快,但诸葛玉出手更是闪电一般,就在他身形一躬,作势长身之际;诸葛玉五只铁指已经搭上背心……”

这一招若是落实,纵然亡魂功力再高,恐怕也将落个骨断筋折,毙命当场……

命在旦夕之间,亡魂道人怎能不惊?哪能不惧?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两声大喝,南天双煞左三右四,一连攻出七掌。

双煞这七掌不但快若星火,并且掌掌真力贯注,尤其是“三阴腐尸寒气”,腥臭触鼻,奇寒入骨。

诸葛玉不敢硬接,又不能不管,匆忙中手下一沉,身形横跳八步……

只听“嗤啦”一声,诸葛玉避开了双煞的合击,亡魂道人也逃出了诸葛玉铁指之下。不过诸葛玉是毫发未损,亡魂道人却觉背上冷风倒灌,那一件道袍背上已被抓得稀烂,虽说没伤着皮肉,可也被吓得心头狂跳不已。

这恶道惊魂略定,转惊为怒,嘿嘿一声狂笑道:“招魂幡,今天有你没我!”

到此话锋一转,向南天双煞道:“两位还不下手,难道真想……”

南天双煞未等他把话说完,早已吼声如雷,四掌半提,一步步慢慢行来……

亡魂双目满是怨毒之色,紧盯着诸葛玉嘿嘿冷笑道:“招魂幡!今天就是你绝命之期,你知道么?”

诸葛玉天生傲骨,明知此时以负伤之躯,绝难力敌这三位武林高手,但仍旧若无其事地冷笑一声:“招魂幡行道江湖,向来没把生死放在心上,你有本领尽管出手吧!只是不要象先前……”

亡魂想到他先前一招之下,差点把自己抓得骨断筋折,顿时羞怒交加,未容他把话说完,立即大喝一声:“小贼找死!”

身形一长,十指迎风晃动,左取双目,右走肩肋,快如星火一般袭到。

就在亡魂道人展开一招攻势之际,南天双煞也是闷哼一声“三阴腐尸寒气”分由两侧掩来。

诸葛玉知道此时只要侧身闪躲,立即就会失去先机,当下心头打鼓不退反进,由双煞掌风中一闪而入,然后探掌出指,反手就向亡魂道人脉门点去。

亡魂大出意外,情不自禁地手腕一沉……

诸葛玉那肯错过良机,五指一变,分向他胸前五处大穴点到……

“天魔指”奥妙神奇,果然不是“五鬼阴风指”所能企及,加以他日前血海救美之时,得服一粒“补天丸”功力又有进境,此时虽以负伤之躯,依然是凌厉刚猛,指指如刀……

亡魂估不到他变化如此之速,心神一慌,已觉胸前冷气砭肤。

但,就在他欲避无及之际,突然,诸葛玉身形一挺,向后连退三步,紧跟着声声断喝,场中落下了两条人影。

原来诸葛玉眼看得手之际,南天双煞四只手掌业已紧迫跟前,一股触鼻欲呕的冷风,令人呼吸维艰,诸葛玉那还顾及伤敌,手腕一撤,反掌就向双煞扫去……

双方各退三步,南天双煞再次欺身而上,诸葛玉正觉进退两难,铁指丐与石惊天恰于此时赶来,戟风掌影,迎头撞到。

这几招变化,仅止电光石火刹那间事,亡魂道人定下神来,只见诸葛玉、石惊天、铁指丐三人并肩则立,南天双煞是已退到八尺开外,心头一凉就知大势已去。

其实南天双煞与石惊天、铁指丐,一招硬接下来虽未吃亏,却也没占到便宜,但眼见以三敌一犹未成功,此时对方突增两名高手,哪还有什么希望?

铁指丐、石惊天,眼见三人迟疑,也不由目注诸葛玉满是询问之色,似乎和战之权全在他一言而定。

诸葛玉向二人微微颔首,突地前行三步,沉声说道:“亡魂恶道,你不出手有何话说?”

亡魂双目闪动,嘿然冷笑:“将死之人,我不愿和你多说!”

石惊天双眉怒剔,诸葛玉连忙制止道:“此话怎讲?”

亡魂又是一声冷笑:“你身中本门‘蚀骨冰丝’,还能瞒得了我么?”

诸葛玉朗朗一笑:“你说得一点不错!不过‘不归谷’震撼武林的‘蚀骨冰丝’也并不能奈何在下!”

他自承身中“蚀骨冰丝”使得在场之人全都一怔,尤其是亡魂道人先还不敢断定,此时一见果如自己所料,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亡魂心中惊骇,口里却不肯稍让道:“任你功力再纯,也无法逃过此劫,纵能支持一时,迟早要断送性命!”

“那倒不一定,‘蚀骨冰丝’虽毒,在下已有疗治之方!”

“什么?难道你已知‘断肠峡’里的桃花……”

亡魂话音出口,才知泄露天机,立即住口不言。

诸葛玉一闻“桃花”二字,就知十有九成必是指的桃花瀑,那断肠峡虽然没听说过,但冷面华陀曾言,桃花瀑举世只有一处,想必就是鬼谷了!

他心中思量,依然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你说得一点不错,正是断肠峡里秉天地纯阳之气的那股桃花瀑!”

亡魂神情一愣,继而冷哼一声:“你知道又有何用?此地距离断肠峡迢迢千里,只怕你挨不到地头,就要送命!”

“这倒不劳担心!”

“哼哼!只要你留得命在,今年中秋大会,贫道恭候犬驾就是!”

他知道没有便宜可讨,说完身形一转,飞奔而去。

南天双煞互视一眼,也随后没入那片长林之中。

石惊天大吼一声,正待出面拦阻,忽闻诸葛玉说道:“二哥,让他们去吧!”

声音低微,显得有点颤抖。

铁指丐、石惊天,心头同时一震。

诸葛玉闭目敛眉,半晌之后,才轻吁一声道:“好厉害的‘蚀骨冰丝’!”

“老三,你到底……”

“二位兄长放心!小弟一时无碍,只是不能动用真力而已!”

“那我们就快点走吧!”

铁指丐与石惊天,恨不得一步赶到断肠峡,好用那秉天地间纯阳之气而生的桃花瀑,治疗三弟所受“蚀骨冰丝”之伤。

一路上仆仆风尘,眼见回黄转绿,春花吐蕊,柳絮飘风,转眼已是清明时节。

这一日来到灵武,刚欲觅地小息,突见迎面走来一条人影,诸葛玉一眼之下,便看出来正是万兽神君彭九麟。

万兽神君猝见诸葛玉,眼睛一亮道:“啊!原来是诸葛少侠,这两位?”

诸葛玉含笑把铁指丐与石惊天一一引见,万兽神君这才轻吁一声道:“万幸!万幸!能得二位同来,诸葛少侠当不致孤掌难鸣了!”

铁指丐闻言双目一瞪,嘿嘿怒笑道:“神君这话怎讲?难道又有什么不开眼的武林人物,敢向我兄弟惹事么?”

“关大侠猜得不错,近日来连番出现武林高手,俱都散布在断肠峡外,莫愁谷口,企图拦截少侠!”

诸葛玉闻言一怔,问道:“莫愁谷口?难道?……”

万兽神君知他耽心谷中之人,见状忙道:“少侠不必心急,断肠峡与莫愁谷外,经令尊大人布下了奇门阵图,那一班武林人物虽然都是绝顶高手,但却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四人边行边谈,但万兽神君对此次出现的武林人物,却也摸不清来路。

诸葛玉不肯等待,就在灵武草草用膳之后,立即赶向贺兰。一路上时见武林人物出没,但诸葛玉直如未见一般。

三日之后,四人已进入贺兰山区,周遭武林人物,更加活动频繁,其态势之严重,似较诸葛玉前次贺兰山失手之际尤有甚之。

诸葛玉虽然行所无事,但石惊天、铁指丐,以及万兽神君却都暗暗焦急。

不过这种紧张的态势,并没维持多久,就在四人到达断肠峡外不远之处,突然那郁郁丛林之中,传来了一声冷笑。

笑声刚劲沉猛,显见是武林高手,但冷傲之中,却隐含不屑之意。

石惊天闻声大怒,目注那发声之处,嘿然冷笑道:“何方鼠辈,有胆的就替我滚出来!”

林中传来一阵冷笑名老道应声而出,快如奔马一般直向四人驰来。到达二丈之处,蓦地身形一刹,向四人扫视一眼,沉声喝道:“哪一位是招魂幡?”

诸葛玉冷冷说道:“你问在下何干?”

老道鼻孔中轻哼一声:“家师在林后恭候大驾!”

诸葛玉向那老道沉声说道:“令师何人?”

他神态安祥,不怒而威,颇有一代大侠的风范。

那老道本是挟怒而来,但此时被他神威所慑,竟情不禁地抱剑躬身道:“家师上大下荒!”

诸葛玉轻啊了一声:“啊!原来是华山掌门人!”到此话锋一转,续道:“道长可知令师找我何事?”

老道脸色略一迟疑,答道:“此事贫道无从奉告,少侠面见家师后自会明白!”

诸葛玉淡然一笑:“那么就请道长带路!”

那道人身形一转,铁指丐、石惊天,同时轻唤一声:“三弟……”

诸葛玉淡然一笑道:“两位兄长放心!这只是一点小小误会,能够在此时说明再好不过!”

说毕,率先跟着那老道入林而去。

铁指丐、石惊天,与万兽神君,相互注视一眼,也大踏步跟在身后。

那密林之后,乃是一条峡谷,谷中站着十来个老道,为首一人,面目清癯,神清气朗,诸葛玉一眼之下,已看出他正是前在不归谷中见过的大荒真人。

大荒真人一见诸葛玉,眼中神光倏地一闪,立即向前缓行数步,说道:“少侠可是江湖传闻的招魂幡么?”

诸葛玉施礼答道:“不敢,不敢,前辈执掌华山门户,盛名如雷贯耳,诸葛玉久思一见,皆因俗务羈身,不克如愿,今日辱蒙宠召,深觉荣幸之至!”

“少侠乃乾坤五霸传人,大荒草野之人何值一提!”

“前辈言重了!诸葛玉武林末学,怎敢……”

“哼!你有什么不敢?贫道师弟郝子庄与你有何仇恨,你竟……”

“七缺老道之言,前辈怎可相信?”

“哼,七缺恶道之言固然不可相信,但本门弟子之言岂能有假?”

“前辈有何凭证?”

大荒真人双眉一扬,沉声说道:“贫道没有凭证,岂能信口雌黄?”

话声一落,举掌连击三响。

随着这三下掌声,谷内巨石后方,闪出一个人来。

此人年在五旬上下,短小精悍,身材瘦削,并非道家弟子。

诸葛玉一见之下,不用神情一愕,只觉此人颇为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大荒真人面寒似水,轻唤一声:“庞昆过来!”

那短小精悍的老人轻应一声,立即叮叮咚咚地走了过来。

众人留神一看,原来这名叫庞昆的老头,一只左脚不知因何断去,另外装上了一只铁脚,是以行动之间叮咚作响。

诸葛玉正在皱眉深思,他已经来到当场。

大荒真人向诸葛玉扫视一眼,转面喝道:“庞昆,那暗算你师叔的可是此人?”

庞昆向诸葛玉略一注视,立即答道:“启禀掌门人,那暗算师叔之人……”

诸葛玉沉声说道:“庞大侠不要认错了!”

庞昆神情一惊,话声突住,身形往后一退。

大荒真人冷笑一声:“招魂幡,你是否有点心虚?”

诸葛玉强捺激动之情,微微一笑道:“庞大侠,请!”

庞昆突地脸色一沉,喝道:“招魂幡。你在关外镜泊湖畔,用重手法把我郝师叔震成重伤,难道还想隐瞒么?”

铁指丐神情一愕,目注诸葛玉满是询问之色。

石惊天双目圆瞪,厉喝一声:“信口雌黄的匹夫,看掌!”

手腕一翻,直向庞昆劈到。

庞昆似乎不敢接招,肩头一沉,向后连退三步。

石惊天就势长身,但那多华山弟子,岂能让他逞凶?只听大荒真人冷哼一声,刷刷刷,三枝长剑,幻起万道银芒,齐向石惊天斩来。

这三剑意在阻止石惊天之攻势,虽然凌厉绝伦,但却完全采的守势。

石惊天心头大愕,肩头一沉,向后退出三步。

大荒真人嗤声一笑:“石大侠你不相信么?其实这早已不算稀奇,远在少侠出道之初,本派弟子钱霸就丧生在他天魔指下……”

自从庞昆现身之后,诸葛玉一直陷入沉吟之中,此时蓦闻“钱霸”两字,突地心头一怔,陡地想起当年“落魂池”畔之事……

那惨毙蛇吻的大汉,可不正叫钱霸么?

眼前这断去一足的庞昆,无论身材面貌,也都与那被蔓草所缠,自断左足的老人相象!

这念头在他心中电光石火般一转,立即插言说道:“前辈切不可听信流言,贵派弟子钱霸,实在是……”

大荒真人似乎成见已深,竟不容诸葛玉分辩,闻言冷哼一声:“孺子住口,你掌毙本门俗家弟子钱霸,复断庞昆之足,这已是人神共愤,千不该,万不该,竟尔狂悖成性,将贫道师弟郝子庄……”

诸葛玉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双眉一扬,脸上顿时布满了一层寒霜……

眼看争端立起,但,他双目向四周一扫,蓦地神情一愕,又把那即将爆发的怒火按了下去。

此时大荒真人满面煞气,沉声喝道:“招魂幡,你这般欺凌我华山派,贫道虽然与世无争,与人无忤,今日也不得不为武林正义,大开杀戒了!”

铁指丐生性暴烈,早就看不惯大荒真人的狂态,一闻此言,怒火顿炽,双目一瞪,仰面狂笑道:“大荒杂毛,你有多少家当,胆敢滥发狂言!”

“你如不信,何妨试试!”

“难道我还不敢么?”

双掌一圈一沉,猛向大荒真人推去。

大荒真人沉声一笑,身后闪出两条人影,四掌纷飞,迎头撞到。

轰然一声,两名华山弟子被震得心头狂跳,身形一挫,向后一连退数步。

但铁指丐以一敌二,竟也被震得身形连连摇晃,脚下一沉,入地三寸。

石惊天与万兽神君,同时冷哼一声,身形往前一长……

呛啷啷一片金铁交鸣,眼见寒光连闪,十多名华山弟子,均已亮出剑来,一式地剑尖斜指苍天,蓄势归元,跃跃欲试……

就在这大战将起之际,诸葛玉连忙摆手制止道:“神君及两位兄长均请退下,这实在全是误会!”

铁指丐、石惊天、万兽神君馀怒未息地退后三步。

诸葛玉转向大荒真人,含笑说道:“前辈可肯听我解释么?”

大荒真人冷哼一声:“这事已无解释必要!”

“前辈是说?……”

“血债血还,武林不易之理,三日之内,你能闯出我华山派通天剑阵,贫道就此自刎在贺兰山下,以谢历代祖师,否则,就请少侠自处了!”

他话音一落,蓦地双手一摆,十多名华山弟子,身形陡然飘退,一阵交叉游走,已把谷口封闭。

诸葛玉用目一瞟,不由心中暗生凛骇……

原来这十多名华山弟子,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高手,但此时所站部位,似乎隐含无穷奥妙,一个个抱剑肃立,如同幽谷孤松,凛然难犯。

石惊天粗鲁不文,那知这通天剑阵的妙处,见状冷笑一声:“何必三天,看石惊天此刻就破你这鸟阵!”

无情戟随手一晃,但闻霍霍风声,径向左侧第三名老道刺去。

这一戟刺出,石惊天已用上九成真力,那老道不过是华山派一名二代弟子,那能接下这威势绝伦的一招!

可是,那道人眼见他一招攻来,竟然看也不看,身形微微晃,向后退出三步。

石惊天就势长身,但闻刷刷两响,四枝利剑快如奔雷一般涌到。

石惊天蓦觉腕上一沉,身不由己,竟被压退两步。

他身形未稳,又闻刷刷连响,先前出手联攻的四名老道,同时抽身而去,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另外四名老道,又复联手攻来。

变招之速,攻势之快,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石惊天心下一寒,急切间连攻两招……

但这一次四人竟不与他硬接,眼见银光一闪,四柄长剑已突破他绵密的戟招,快如星火般攻向周身要穴。

石惊天欲待还手,竟已晚了一步,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机,蓦见绿芒如电,一条人影,从空而降,紧接着叮当一声,四周压力一松,石惊天就势飘退八步,已脱出剑阵之外。

他惊魂乍定,这才看清诸葛玉手持“翡翠寒晶匕”,神威凛凛,卓立当场。剑阵中第二名老道手内长剑,齐尖断去三寸。

大荒真人满面俱是惊怔之色!

诸葛玉几人也是心头噗噗乱跳!

诸葛玉向大荒真人道:“华山派通天剑阵,果然不同凡响,在下由衷敬佩,甘愿退避三舍,今日误会,前辈终有明白之时!”

说完一拉铁指丐等人,转身直向谷中行去。转眼之间,没入巨树杂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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