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剑平领着“闲散山人”、“秀士王若诗”与另一绝美道姑火急赶回家中,当进入上房后,闲散山人一看两老,立刻双眉一轩道:“无量佛,两老施主果然病情严重。”
“哦。”
高剑平心中“砰”然狂震,急咻咻的问道:“道长,是……是否……还能救?”
“能是能,不过么?”
“怎么样?”
“贫道要……要……要减少一年功力。”
“这个,”高剑平骇然应一声,大感踌躇,他本不愿减少对方一年功力,可是,父母生死关头,又不能见死不救。
“闲散山人”见状,立刻微微一笑道:“这句话贫道原不愿讲,以免你心里为难,但是,如果你替我完成那件功德,胜过增加十年修持。”
“真的?”
“贫道向来不说谎。”
“晚生一定做到,以报大德。”
于是,一干人同至大厅,在厅中搭起一座法坛,坛下摆好两具长榻……
一等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那“擎天魔尊”披发垂肩,登坛作法,更由“撼地魔尊”,“天魔丹凤”双双僵卧坛下,高剑平低头长跪,恭敬之极。
只见擎天老魔喃喃吟咒中,目露阴光,绿如鬼火。
约过盏茶时分!一阵阴风,呼呼然吹进屋内。
高剑平如被一蓬雪水,当头淋下,只见一股冷森的寒意,由顶门穿过脊椎,顿时心念迷湖,如中邪一样。
惘然中。
又听坛上“劈啪”一声、“擎天魔尊”一声喝道:“高剑平听法旨。”
高剑平立刻抬头,向对方瞪目凝视。
“你父母的病,固受你命中杀孽连累,这次医好,你必须马上离家,不可停留片刻,懂吗?”
“懂!”
高剑平惘然应声,但孝心未泯,不由结结巴巴的说道:“但……但……晚生………总要向双亲告辞……”
“用不着。”
“不行。”
高剑平突地一震,“擎天魔尊” 怕他清醒,忙不迭的进步道:“念你一片孝心,准你隔着窗缝,看你双亲一面。”
高剑平不由心念一动,点心道:“只要看到双亲安泰,我立刻就走。”
“这才好。”
对方沉声一应,右手一挥,直朝“撼地魔尊”,“天魔丹凤”一指。
说来奇怪、那僵卧的男女二魔,马上四肢一挺,头顶心冒出两团黑影,顿见房中鬼气森森,悚人毛发,连坛上的一对巨烛,也变得烛光如豆,颜色惨森。
“游魂上前听旨。”
“擎天魔尊”一拍坛桌,那两团黑气,似乎飘近一步,来近坛下。
“快将高氏阴灵领回,不得有误。”
“呼………呼………。”
两阵阴风,卷向后房、高剑平迷悯之中,心结父母,不知道法术灵验与否?
大院。
笼罩在死寂之中,连一只花针落地,都能听见,后室两人远离,也静得阴冷无声。
但——眨眼之下,二老卧室竟传出两记咳声,居然气力充沛,毫无病样。
“好了。”
“擎天魔尊”在法坛上喘了一口气,高剑平在法坛下,也长叹了一声。 但还来不及讲话。对方已经飘下法坛,挽住他的手臂道:“大法已成,快去看你父母一下,马上就走。”
高剑平悲喜交集,心念万千,转眼下,已到卧室之外,只见烛光摇摇,将父母身形清晰的照在窗上。
“擎天魔尊”压低嗓音,手指窗缝道:“你就在这里看吧,千万不要喊。”
“是!”
高剑平心绪如潮,立将右眼贴窗,朝内一望。
一眼之下,立刻惊喜不已,连话都说不出。
他的父母当真好了。不但毫无病容,且较往日矫健。
凝望中,又感身形一轻,犹如一叶随风,瞬已翻了宅外“走吧。”
那自称“闲散山人”的擎天魔尊,提住他的手臂,急忙催促。
高剑平认为他一片好心,但仍不放心的问道:“就这么走……”
“当然,如果二老见了你的脸,病势再发,贫道也束手无策。”
“我想交代家人一下…………”
“用不着,老人家仅可应付。”
“两位恩人还僵卧大厅………”
“明日天亮他们就醒。”
“那么,我们去哪里?”
“茅山。”
“想是道长清修之地。”
“正是。”
“我答应完成那件功德,既要诛杀排帮帮主,想必要习武功。”
“贫道当然教你。”
“如此师父在上,受我一拜。”
“替我修德,两不相欠,用不着拜。”
“哪有不拜之理?”
高剑平感激对方,坚持要拜。
但刚一弯腰,陡地一阵阴风,隔墙卷起,灰土中连人影都看不清,这股突乎其来的怪风,竟使两人眼睛一迷连打几个寒噤。
于是,“擎天魔尊”也顾不得这些,手一挽,双双如电疾飘。
就在黑暗之中,飘然远去。
这一刻——武林浩劫主角正式出山,正邪两道,都遭到难于想像的后果。
自从十大门派发现各位掌门尸体,他们认为排帮帮主负伤而逃、并且带走了衡山派的“金刚杵”
同时,他们断定言问天必然觅地养伤,要报师仇,正是机会,于是,十派联手,大杀排帮门下。
而排帮方面也认为帮主还在,本帮“九龙金锁” 要紧,帮主的生命更重要,何况排帮“四大护法”,深知帮主不会无故伤人,但一切问题,必须找到言问天才能解决。
就在他们苦苦找寻中,竟遭到十大门派围攻,饶是帮大人多,也抵不住如此攻势,更何况“魔魂教”暗中挑拨,趁机谋杀双方,因此误会愈深、无法分解。
只不过两月功夫。
—个光明正大的排帮,竟自冰消瓦解的地无影无踪,成为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派,而十大门派死伤亦自奇惨。
“言帮主”,“九龙金锁”,衡山派的“金刚杵”,成人人在找的目标,但找的人越多,越没有下落。
在这场怪剧中,“魔魂教”是得意之极,喜出望外,他们的仇报了,并且获得加倍利息,并且他们知道“言问天”坠崖之地,只要找一个人下崖一探,连最后一点祸根,都可澈底消灭。
因此——“擎天魔尊”费了不少时间,终于发现了“高剑平”,一切毒计圆满进行,竟将其巧妙骗住。
于是,老魔头隐身“茅山”一心一意的教他武功,教中之事,全由“撼地魔尊”,“天魔二女”去治理。
但老魔目的,只要“高剑平”入谷探险,一旦成功,立刻取他性命,因此魔魂教的特殊邪术和秘密,他都一概不说。
不过“高剑平”的聪慧天资,却令老魔大感惊奇,他不仅举一反三,闻—知十,而且用功之勤,尤非常人所能。
经“擎天魔尊”代其打通督脉后,几月时间,竟然出一代高手。
高剑平的武功在进步,心性也跟着变,在“魔魂教”,的邪功调教下,他有时狂傲绝伦,这种影响,使他造成了种种杀孽。
光阴荏苒,秋来春去,一片秋风肃杀的气氛,笼罩大地。
“茅山”之巅,假扮“闲散山人”的“擎天魔尊”,正以凛然神色,和“高剑平”低声话别。
这时,老魔头一抚长须,沉凝吩咐道:“剑平,排帮帮主言问天武功不俗,纵然受伤,也要小心,如果活着的话,立刻杀掉‘九龙金锁’马上带回。”
“是,但如果死了呢?”
“取骨来见。”
“是。”
“并且你下山的目的,是要完成这件功德,武林中闲言闲语,一概别听,听了徒乱心意。”
“是,对这批人我毫无兴趣。”
“如果有人阻拦的话………”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对,这才是英雄本色,但要进言老贼的山谷,必须先找到辟蛇之宝才行。”
“丐帮帮主金左车现有‘辟蛇珠’,你可向他索取。”
“是。”
高剑平应声之中,“擎天魔尊”大袖一挥,意思是叫他就走,但刚刚走出三五步,老贼突已一声:“且慢。”将他叫住。
高剑平连忙转身,随听对方说道:“剑平,还有一件你要记住………”
“那一件。”
“我给你三个月时间,连来带去,仅有多余,但半路上不准私自回家去看。”
“决………决不会。”
高剑平回答之中,不由一顿道:“三月期满可以去吗?”
“当然。”擎天魔尊轻松一笑道:“那时候你就自由了,爱去哪里,尽管前去,我一概不管。”
高剑平一听,不由敢轻松的笑了。
顿见身形起处,快似一道淡烟,眨眼下,顿没入山林深处。
这份轻灵身法,使得“擎天魔尊”再度得意的微笑,一方面他自满于本身修为,但另一方面,却另有阴险含意。
只见呼吸之间,老魔头面肌蠕动,所有的苍老皱纹,立刻变成平滑,恢复了原有俊美的容颜。
这付假面目,他再也不需要了。
他送高剑平去,却不打算他回来,“九龙金锁”如果取到手,另外有人去接。
心念中,全嗔嗔冷哂道:“三个月,三个月是你生命的极限,本教主‘千里追魂’管叫你无声而死,好到阴曹地府,见你父母。”
一片崇山,是重竣岭。
岭后隐现着殿角飞屋。
道旁,歪坐着两个褴褛叫化,除此外,别无人迹。
可是——路中央却摆下九颗石子,状如星斗,正是丐帮帮主的记号,任是武林高手,也不敢擅行跨越。
但眨眼之下,—道劲箭似的淡影,竟自“九星石”上一掠而过。
人,去远了。
身后仅留下一股旋风。
那两叫化,早在对方来时疾足而起,掌式骤起,力重如山,但那四双铁掌,竟没有拦住来者。
这—着,真使丐帮两人尴尬不已,彼此对看了一眼,立刻同发长啸,以示警告,但他等啸声未完,前面数处关卡,啸叱交加。
显见闯关之人,早已奔向大殿。
这座殿,荒凉萧萦,但内外整齐洁静,不染纤尘。
这时,人影如潮,犹胜电掣,一瞬眼,已有下二十几位高手,肃立于广场之前,刚一按序排开,殿外一阵旋风.一位英俊绝伦的少年,已自当门而立。
“高剑平”来到丐帮总坛,他面容肃然,双目如电,未曾说话之前,剑芒似的神眼,如冷夜寒星,先朝人群中—扫———这批人,神情气足,凝重如山,很显然,都是丐帮高手。
“诸位,你们帮主可在?”
高剑平话声低沉,但一字一顿,震人耳鼓。人群中并没有骚动,彼此目光交射,如电发闪,一位形如古铜,形似仙狷的老者,立刻上前三步,道:“阁下,既到敝帮,先通名姓。”
“高剑平。”
“想是新出武林。”
“对。”
“师父是淮?”
“我此来的目的,是要见帮主一面,别的不必提。”
“嘿嘿。”
那老者冷哂两声,声如金石,道:“阁下闯过‘九星石’,已是一行死罪,还敢这般骄傲。”
“傲不傲是我的事,你只管叫出帮主。”
“如果不?”
“我自己进去。” “你成吗?”
“试试再说。”
“说”字声中,高剑平左足轻提,似要前射,就在这一瞬间,丐帮中一位虬须大汉,双掌横切,夹以呼呼劲风,直取他前胸下肚。
按说,这两掌猛若山崩,如果着实的话,足可以碎石为粉。
但是——高剑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身形奇奥一旋,横移三尺,对方劲掌顿时走空,丐帮高手正待惊呼,又见高剑平左掌一掀,似乎一篷绿影脱掌而出。
“蹬,蹬,蹬,”
虬须大汉一连跄出三大步,忙不迭收势拧步,双目怒火,死盯住对方俊脸。
丐帮高手一看,只以为失了一招,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那虬须大汉兀自嘴唇掀坳,他想说话,却无力说出,一眨眼,他那铜铃巨睛,突然光芒尽失,惨白无神,腰一软,竟自半声未吭,仆地不动。
“哦,哦。”
人群中发出骇怒意声。
但帮规谨严,无人妄动,只有鹤形老丐迈步而前,弯腰一探虬须丐,居然身软如棉,五脏粉碎。
那老丐双手微颤,挺直腰身,牙缝中迸出恨声道:“难怪你不说师门,原来是‘魔魂教’。”
这三个字,对于高剑平完全陌生,但从名称占据,显然是邪教异端,因此剑眉一挑,立予反叱:“胡说………”
“哼,‘魔魂教’阴狠淫残,从来没有自认的,今日伤了本帮‘法堂堂主’,只有以血还血。”
“你配……。”
“配”字未完,那老丐双手一刹,人影齐分,帮中高手各占八方,将他围在中间,道:“各堂主听了,杀‘魔魂教’不必讲礼,一定要他死命。”
高剑平剑眉耸动,朝上一竖。
对方以多欺少,勾起他一股狂怒,只见眼芒更绿,连印堂中都映出一片阴影。
“杀,杀这些不讲理的恶丐。”
冷森森的杀机突上心头,他奇奥身形疾如鬼魅一旋,竟朝那鹤形老丐笔直欺去。
“砰!砰!砰!”
丐帮高手指掌齐出,一似雷轰电闪,海倒山移,一篷篷嘶嘶劲啸的真劲,齐几他身前劈到。
高剑平初生之犊不怕虎,双掌连刹处,似乎毫无力道,但对方真力近身,全都无形消解。
而且他的招式所到,也看不见有人受伤,但如一股冰风。中掌者先是凝身僵住,然后无声而倒。
就这样换了十多招。
丐帮群中,已有七名高手伏尸当地,一时怒吼如雷,却使出十二成力道,高剑平真是冷傲,在这群高手猛攻下,也感到不易应付。
这时,一丝寒意,掠过心头,他不由冷静忖道:“我是为‘辟蛇珠’而来,跟他们打什么………”
心念中,正待另想奇谋,但一苍老口声,已在殿内喝道:“住手:”
这两个简单字,竟似圣旨纶音一般,丐帮高手一白发老人,面貌壮严,气度宏伟,谅必是帮中元首。
丐帮帮主一现身,所有的人,无不肃立,他们心中极为忿怒,但无人见乎辞色。
只见老帮主脚步沉重,一步步走近当地,他看到了地上伏尸,但灼灼眼神,却钉牢在高剑平身上。
四目交投下,高剑平感觉对方的眼神,既壮严又慈祥,毫无怨毒和敌意,不知不觉中,他印堂上的绿影渐收,眼眸也变得明亮澄澈。
丐帮帮主见状,不由得面皮微动。
他觉得这个少年,转瞬下,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于是轻声问道:“阁下名叫高剑平,对不?”
“对。”
“你是‘魔魂教’的青年高手,对吗?”
“不对。”
高剑平在帮主严正眼神下,恢复了几分本性,因此并不狂怒,却次冷静和平地提出答复。
丐帮帮主点了点头,道:“我看你也不像邪教中人。
但是……很可奇怪……?”
“有什么奇怪?”
“细看你的眼神是不像,但刚才出招,明明是‘魔魂教’特有的手法。”
“哦。”
高剑平怔了一怔,坚决答道:“我根本不是,可能帮主看错了。”
“魔魂教手下无活口,老朽也没有碰到过,但要说看错,还不可能。”
帮主怀疑的摇头,沉吟片刻,又道:“好吧,是与不是,说出师门便知,请问你这武功,是那一位所教?”
“闲散山人。”
“闲散……山……人?”
“正是。”
“这更怪了。”
“为什么?”
“武林之中,没有这一位高手。”
“哦?!”
高剑平又是一怔,随即解释道:“他仍修道之人,应该不在武林之列。”
“嗯……”帮主银眉一轩,半信半疑道:“也许可能,那么阁下一定要见老朽,目的何在?”
“想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辟蛇珠!”
“哦……”
帮主闻言一震,四周肃立的帮中高手,不仅怒目横眉,并且足下轻移,齐向帮主靠去。
这一举动,无异于暗示高剑平,那“辟蛇珠”就在帮主身上,所以大家担心他出手强抢。
其实这时候,高剑平心情平静,根本没有抢的念头,他只希望帮主自动答应。
等待中,帮主上前一步,轻轻问道:“你要此珠作何用处?”
“去完成一件功德。”
“什么功德?”
“去………”讲到去字,高剑平淡然一笑道:“反正是——件好事,内容恕我不能多讲。”
“你如不讲,我岂能将传帮之宝给你。”
“不能给……。”
“那么……”高剑平略一思忖,接道:“我借用一下,三个月内一定带还,这该可以吧?”
“这个……”
帮主话音一拉长,双睛眨动,似乎是考虑一件难办的事。
但他这句话,立引起帮中高手的骚动,那鹤形老丐,上前一躬道:“帮下礼堂堂主赵承恩,有事启禀。”
“请!”
“辟蛇珠传帮之宝,不可交与外人,何况他擅闯总坛,跨过‘九星石’,又无故杀了‘刑堂堂主’等七人,帮主若不治他死罪,难以服礼”
丐帮帮主闻言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那么,立刻擒他问罪。”
“不必。”
“不必?”
礼堂堂主以为自己听错了,马上反问一句。
丐帮帮主威严目光一扫来人道:“你们的意见是有道理,但是这一次我不打算这么办?”
“对付‘魔魂教’怎能姑息?!”
“高剑平虽是邪派招法,内心却一腔正气,因此我决心查出真情,好替他解脱孽障。”
此言一了,帮下不敢多言,但高剑平却剑眉一锁,道:“帮主,我已经声明不是什么‘魔魂教’,此来相见,专要‘辟蛇珠’,为了表示心意,我退让一步,把原因告诉你,这总可以。”
“很好。”
帮主朗声一笑道:“你我同去殿中,免得别人听见。”
就在高剑平还来不及答应前,礼堂堂主一拦,激动说道:“帮主使不得,此子手段阴残,恐怕有意外。”
那知道帮主另有心事,他想把高剑平引到无人之地,趁机制止,以便追查往事,因此不但不听,反而沉声反叱道:“本帮主自有分寸,不必多口!………”
可是,就这一阻拦,高剑平心念一动,立刻摇头道:“我们不必进去,就在这里好了。”
“你不怕别人听到吗?”
“我有办法。”
高剑平一面回答,一面伸出右掌,道:“我在掌心中写字,别人不会看得见。”
“也好。”
帮主无奈点头中,高剑平右手食指一划,准确写出目的地。
可是,当双方目光移到掌心,高剑平一脱离对方眼神,立刻机伶伶一个冷噤。
他,好像听到“擎天魔尊”的声音,附耳低声道:“原因不能告诉别人,‘辟蛇珠’就在他的怀内,赶快拿走吧!”
帮主见他发可呆,惟恐半路生变,不由催促道:“快写吧,还等什么。”
“嗯。”
高剑平漫应一声,目棱中异光朦朦,一双掌心都泛出绿光劲气。
“你……?”
帮主大骇之下,才进出一个“你”字,已感寒气刺骨,目眩神昏,忙不迭右手一翻,疾朝怀中掏去。
那知道他虽快,对方更快。
高剑平左掌一翻,切中帮主咽喉,右手一推,按中对方腰部,一颗龙眼大的珠子,已被撕衣取得。
这一着,快得无法形容,帮主还未倒地,他已倒射丈许。
“看剑。”
丐帮猝不及防中,“礼堂堂主赵承恩”倒是不慢,一声吼叫,短剑出怀,疾朝高剑平知影中一划。
立见一线血珠,飞溅在地,高剑平那看不清的身形稍微一歪,左手扶住右臂,飞逝于山林之内。
他一走,丐帮高手如梦初醒,拔步欲追,但“礼堂堂主”短剑一收,悲声喝道:“不用追,先看帮主。”
来人闻言止步,高剑平轻功奇奥,谁也追不上,于是忍怒回身去看帮主。
帮主已经气绝了,头骨尽碎,使得人人痛哭,对高剑平恨之切骨。
终于,“礼堂堂主”收住痛泪,咬牙说道:“诸位,‘魔魂教’从没有露过破绽,这是第一次公然出面,对于高剑平,定要通知十大门派共同擒他,好追出教中一切。”
“是!”
众高手暴雷似的答应一声,将帮主成殓之后,分奔江湖通知各派去了。
再说高剑平夺得“辟蛇珠”,一口气射出百余里外,方才止步停身,左手仍然掩住右臂,袖上一道裂痕,伤已见骨。
“糟糕,臂筋已断,势必要成残废。”
他面色苍白,额头泌出冷汗,残废固然可悲,而功德不能完成,岂不有负闲散山人“擎天魔尊”的苦心孤诣。
想到这里,他唇边浮起一丝冷傲笑意:“伤势也许能医,就算医不好,一只手也行,只是三月之期,恐怕要超过。”
心念中四周了望,只见十多里外,一片热闹城中,暗忖城中必有名医,还是疗伤为上,于是身形再旋,疾向城中射去。
工夫不大,他已经进入了“新州城”,高剑平掩住伤口,穿街越巷,只见大街上一座古老药店,金字牌扁已过百年,一位老儒的先生,后跟小僮,正朝店内走入。
这医生风度不凡,决非庸俗,因此,高剑平上前一礼,客气地问道:“尊驾医术超群,对于外科,是不是也看呢?”
那医生眼光锐利,略一打量,点头答道:“在下内外兼治,尊驾请进内室讲话。”
当两人走到里面,只见四壁书橱,雅洁至极,高剑平心念一动,知道找对人了。
但当你解开伤口后,那医者却将眉头一皱,默然不说。
“大夫,这伤难医吗?”
“尊驾流血不多,皮肉不卷,显然练有上乘内功。”
“略知一二,不敢说上乘。”
“可是骨肉好医,筋断难续,这一点你该知道。”
“晚生不通医理,才来求诊,大夫的意思是没有办法?”
“在下无能。”
“那么,多谢指教。”
高剑平淡然一笑,就待起身。
但对方将手一抬,请其坐下,道:“尊驾别忙,现有一人能医,可是………”
“怎么样?”
“他埋名隐姓,不见外客。”
“哦。”
高剑平既有一丝希望,当然追问道:“这位大夫为何隐居呢?”
“他……他……他仇人太多,一露面便有生命之忧。”
“如果在下保证他的生命?”
“尊驾能保一时,却不能保他一辈子。”
“这样说岂不落空?”
那医生沉思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道:“我看尊驾一表不凡,那么,我尽力试试看。”
“如此说来,我们这就走。”
“不必走,我派人去请。”
“好久能来?”
“三天。”
“那么久?”
“三天之内,在下尚有妙药,可保伤势不坏。”
“好吧,请大夫费神去请。”
那医者立刻恭敬地写了一个纸条,交给贴身小童,附耳叮嘱,那小童领命之后,如同狡兔出窟,一溜轻烟飞奔而去。
三天宝贵时间,就在医馆中渡过,对方伤药,倒真灵验,那断筋虽未续上,伤势却毫未恶化。
可是,因为这停留,“新州城”高手齐集,到处搜他行迹,他们想不到高剑平会在这里,他也不明白外面动静。
第四日,外面步声沉重,小童一身灰土,领着个衣衫褴褛,落魄不堪的大汉进来。
那汉子一见医生,当门长揖,有气无力的问道:“大夫,你叫小人吗?”
“进来。” 那医者大模大样,将手一抬,但等小童离开后,他立刻掩上房门,另换了一付恭敬的态度。
高剑平冷眼旁观,早看出两点蹊跷。
第一,那大汉身怀武技,还在丐帮诸人之上。
第二,对方必有难言之隐,所以化装,以避奇祸。
在这种情形下,他当然不问对方姓名,来人略一点头,医生立叫怪汉查看伤势。
“嗯,筋已削断,但还有救。”
怪汉这句话,立使他心情一松,连忙谢道:“阁下如果医好,此恩必报。”
“报答不必,但今日之事,绝不能向人提起。”
“当然。”
高剑平点头应充后,那怪汉以目示意,医生立刻亲自动手,取来清水,朱砂,香烛,黄纸,以便应用。
高剑平见状,心中微微一震。
看样子,对方是用法术治伤,这是什么法术?但他曾见“闲散山人”作法医病,以为总是差不多,于是手臂一伸,任其调度。
那怪汉点燃了香烛,闭目凝神,口中吟吟有词,立取一张黄纸,尽出龙飞凤舞,不可辨认的符号。
“请你闭上双眼。”
怪汉诵咒已完,对于高剑平灼灼的眼神,似乎感到不安,吩咐声中,他立将双目一闭,只听“噗”的一声,清水喷遍手臂,然后贴上符录,再被洁布裹定。
“好了。”
怪汉低喝一声,郑重交代道:“阁下武功甚高,趁此机会,运功过穴,必然半月之内,可以全好。”
“多谢,多谢。”
高剑平感激点头,暗将真元一提,不禁疑云大起。
因为………
他感觉奇痛澈骨,几至泌出泠汗。
怪汉见状,也是深眉一轩,不由诧异问道:“阁下,你练的是那派功夫?好像有点不对劲?”
高剑平向来运功,都在无人僻地,因此报以笑容道:“功夫本是正宗,可能是运得太急。”
“也许是。”那医生在旁边点头道:“此法接筋续骨,无有不灵,阁下好好养神,决不会错。”
“如此我要告辞,但不知诊金多少………”
“萍水相逢,不取分文。”
“那么,两位可否留名。”
医生闻言答道:“在下人称‘医儒李逢春’,至于这位朋友,恕我不能说。”
“可是这番恩德,我一定要加倍补偿。”
“医儒”见他一再提起,情意恳切,因此想了一想道:“阁下如果方便的话,不妨替这位朋友办一件事。”
“请吩咐。”
“他想找一个人,可惜自己露不得面,阁下行走武林,不妨……”
讲到“妨”字,怪汉突然一岔,道:“不必麻烦了,我可以等。”
“何必,你不是惦念贵帮主………”
怪汉双目一瞪,劲光逼人,医儒自知失言,立刻哑然不语。
但这两个字,立刻勾起高剑平的好奇心,不禁追问道:“原来尊驾在帮,但不知是那一帮派?”
怪汉目光一闪,应声答道:“我原是‘洞庭帮’,因为某个原因脱离,其他不好意思说。”
“讲到帮,只听过‘丐’、‘排’、最大,‘洞庭帮’似乎耳生………”
“江湖上小帮极多,不足挂齿。”
“哦。”
高剑平自知不熟江湖,也不深究,长揖一礼,敬谢二人,然后射出“新州城”,觅地运功疗治。
可是,他一过城厢,立刻感觉到几双神秘眼睛,似在暗中窥探。
但少年心性,艺高胆大,就在二三十里外的幽静山谷,独自觅地盘坐,凝神卸气。
真奇怪!不运气伤口倒不疼,一运功奇痛难忿,好像两个不同的力道,在伤口之上,彼此交战。
“不对呀,医生和那怪汉决非歹人,想是我不够坚忍。”
心念下,高剑平咬牙忍疼,一催真元,直朝断筋之处,全力贯去。
“嗯。”
一声闷哼,发自喉际,他只感到天昏地黑,眼冒金星,身形向前一栽,竟然神志迷惘,扑倒当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
武林人特有的那份敏感,仗他一个冷禁,悚然醒来,还不为张开眼睛,已知四面有人,强敌环伺。
“站住。”
高剑平发出冷森森的喝叱声,抬头处,绿茵茵的眼芒一掠,已见三十多个僧道,各持兵刃,环立十数丈外。
“你们来此何干?”
“你是高剑平吗?”
“正是。” 坦然答应中,二僧二道,立刻上前三步,那两僧一个雄若金刚,一个瘦如老猿,那两道,一是长须入胸,一是剑眉星目,从气度上看,更是高手中的首脑。
高剑平一看对方面色骄傲,不由杀心陡起,冷声叱道:“本人已经通名,你们也一个个报上一吧。”
“嘿嘿嘿嘿。”
那老僧发出清劲怒笑声,眼芒一扫道:“‘衡山白猿长老’,就是贫衲,那一位和尚,乃是‘少林伏虎大师’,长须道家是‘崆峒追云道长’,另一位是‘武当玉镜道长’。”
“其他的又是谁?”
“十大门派代表,用不着个个介绍。”
“这倒省事,你们来意何在,还没有答复哩。”
“这倒很简单,乖乖的跟我们走,免得生命之危。”
“理由是………”
“魔魂教出没无常,你是第一个落网。”
“嘿嘿嘿嘿嘿。”高剑平一阵愤怒至极的冷笑,俊面一沉道:“趁本人起身之前赶快滚。进一步难免后悔………”
“少疯狂。”
白猿长老傲然反叱,面含冷哂道:“你不受伤也逃不掉,何况还少了一双手,还是束手就缚吧。”
这句话,触发他一腔怨毒,道:“原来你们是‘丐’帮邀来的,本人可不饶了。”
“了”字出唇,立见其奇奥身形一弹,直朝对方射去。
“白猿长老”没料到他快得如此惊人,百忙中,暴移几丈,双掌‘换斗移星’,猛朝胸前一格。
“篷!”
一声沉闷掌风声,长老力道无形消失,高剑平左掌如魅,已侵到对方肩际。
险,险得了极点。
眼看“白猿长老”命在旦夕,其余三位高手,一齐发招,“伏虎大师”掌似雷霆,猛从斜侧劈到。
“追云道长”,“玉镜道长”的两枝剑,更加十字一交,疾划胸腹。
高剑平必须自救,不能伤人,左手一划,反向三人推过去。
对方凛于他招法怪异,出手无声,大家先退三步,凝招围定。
“白猿长老”喘过这一口气来,一声号令,指挥在场高手道:“活的不成,死的也好。大家一齐上。”
对方喝声未完,“高剑平”抢占先着,单掌一轮,迸向重围中射入。
一场恶剧展开了。
掌风剑影中,一团奇幻身影,如蝶穿花,一眨眼,已至二十招开外。
可是……
剧中,竟无一人倒地,一则高剑平只用单掌,二则对方得到丐帮通知,存心游转,掌剑所指,都对准他不能转动的右手。
“快走,你的对象是言问天,别跟这些人胡扯。”
高剑平出招之间,心念一动,似乎受到“闲散山人”
“擎天魔尊”的心灵感应,立刻暴出八招,打开一条空隙,一弹身,越过山峰,飘然而逝。
“白猿长老”自认拖延战法很成功,对方虽然脱出。
他也不在乎,反正一直穷追,绝对可以得胜。于是,三十多道身形,犹似星丸跳踯,紧紧跟随,像怒潮汹涌一般,紧钉在高剑平的背影。
按轻功来说,高剑平远胜对方,但他怕震及臂伤,不敢太用力,而且疾飘之下,总会留下足痕,因此顿饭工夫后,他四周一望,先扫量一下地势。
道旁,一位俏丽的村妇,手持药锄竹囊,正在低头采药。
当她见到人影,一抬头,立刻柳眉轻扬,那对勾魂落魄的眸子,对着高剑平,连盯几眼。“奇怪。”
高剑平觉得这种眼光很熟悉,不由脚一停,凝眸思忖:“相公,你好像受了伤?”
磁铁般的声音,充满媚力,也充满着关切。
高剑平微一点头,表示不错。
“而且,好像有人在追你?”
“对。”高剑平好奇心起,干脆站定,提出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伤,怎么知道有人追我?”
“妾身略知医术?”
“恐怕武功也不错吧?”
“武功谈不上,只是相公行色匆匆,想必如此。”
高剑平淡然一笑,又待发步,但对方面色一变,连忙阻止道:“相公,妾身一个女流,不该管闲事,但从你脸色看来,不但伤在要害,而且……”
“怎么样?”
“你被歹人医坏了。”
“哦。”
高剑平心头一寒,立发半声惊噫。
“相公,你如怀疑的话,运功之际,一定奇痛无比,对吗?”
这一来,他不由不信,但男女授受不亲,他却不便多问。
对方见状,莲足又移前半步道:“相公如不嫌弃,妾身愿意效劳,但请你不要出招使力,先在林中坐一会,让我诱走进来的群贼。”
高剑平眼见对方,似乎有份亲切之感,因此下意识的一点头,顺着对方手势,便向树后闪人。
一眨眼,山道上已现出疾射身形。
那奇美村妇见状,急向树后的高剑平道:“相公,只要你站着不动,就不致于被人发现,请你记住。”
“哦。”
一株树那能藏住人,半信半疑中,他以好奇心情漫声一应。
“相公任何事情发生,你都不要动,否则对我不利。”
“本人不动就是。”
高剑平答应了,村妇也自一弯腰,拾起药锄竹囊,装做寻药模样。
那时快,说时慢。
几道疾射身形,一到跟前,齐齐刹住。
“白猿长老”,“伏虎大师”,“追云”,“玉镜”两道人,再加上丐帮的“礼堂堂主”,已经鱼贯相连,齐至当地。
一看到丐帮“堂主”,高剑平剑伤未愈,怨毒立生,但心情刚动,立感一股内劲,将他周身护住。
这股力道,如触电般贯遍全身,使他心舒体畅,怒气全消,甚至连转动的心念都没有。
于是,他像一个被催眠的人,抱着悠闲的心情,静观变化。
“白猿长老”等人,灼灼目光一扫四周,立刻注意到采药妇人,但对凝立树后的高剑平,就像不曾看到。
“哼,真是有眼无珠。”
高剑平唇边微哂,心中发笑。
转念中,“白猿长老”已经朗声问道:“请问女施主,你可看到一个少年书生,从此经过?”
“什么书生。”
那艳丽村妇缓缓放下药锄,一掠云发,转头反问。
她的绝代风华,使得五位高手一怔,“白猿长老”不禁寿眉连轩,随将高剑平的年貌细说一遍。
“嗯,是有这么一个。”
“人呢?”
“过去了。”
“过去多久了?”
“总有……盏茶工夫吧………”
“那个方向。”
“这里!”
少妇皓腕一扬,沿着大路指去。
“多谢。”
“白猿长老”满意的点头,立刻转身,准备离去。
高剑平冷眼旁观,心中忍不住暗暗笑道:“她倒应付得好,看来这批人都要上当。”
正思忖中。
“白猿长老”忽又踌躇不行,目芒一震,沉声问道:“女施主,那书生走得很快,对不对?”
“不错,是很快。”
“既然很快,你怎能看清他的衣装面貌?”
这句话问真厉害。
高剑平心神一震,暗替少妇担心。
而少妇也是面色一变,但随即恢复平静道:“我是好意才告诉你,早知道这样麻烦,干脆不讲,反而省事。”
“老衲问你是凭什么眼见,请你直接回答。”
“就算是我眼力不错吧……”
“恐怕不这么简单。”
“那又怎样?”
“我相信你是武林高手,故意骗人,别有用意!”
那少妇闻言,不但不生气,反而嫣然一笑道:“是又怎么样呢?”
“既然是,我要盘你根底。”
“凭什么?”
“就凭十大门派的………”
“格格格格格”少妇一阵娇媚大笑,打断对方道:“既是十大门派,对我一个女流总不能乱来,老实说,我有正事要办,你们也要追敌人,彼此请便好了。”
话声中,她竟慢慢转身,背向来人,再不答理。
这一手,使得“白猿长老”一怔,连说了几个:“你……你……你……”却找不出理由反驳:但是……
少林“伏虎大师”,却是粗豪心性,早已不耐、见状逼上两步道:“女施主,你再装模作样,我可要不客气……”
“不客气?”
少妇头也不回,冷冷说道:“难道十大门派,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懂吗?”
“你是硬装定了?”
“随你怎么讲吧……”
话声未完,“伏虎大师”怒哼半声,手一翻,二指骈立,疾点对方玉背。
“糟!” 高剑平看那少妇浑若不知,内心骇呼中,原想出招抢救,可是四肢无法动弹,似被无形劲墙贴身裹住。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记巨雷怒吼,发自数丈之外,“伏虎大师”招式一滞,来人回头中,一个褴楼汉子,已射到少妇身畔。
“哦………”
高剑平一见来者,心中又是一声惊呼。
原来此人非别,竟是“新州城”中,代为疗伤的隐名客。
“他怎么也来了?”
回忆往事,他的心情更加为难。
本来他认为对方是个正人,但所谓奇方妙法,不仅治不好他的伤势,甚至不能运力。
就凭这一点,美丽少妇断定他是歹徒,以少妇的热心助人,当非有意挑拨。
越思忖,他越觉得不懂,终于暗中决定道:“事久见人心,先看他做些什么?”
这一串心事,全在霎那间掠过心弦。
凝眸处,正见“伏虎大师”怒目横眉道:“尊驾是谁?居然出面挡我?”
“天下人管天下事,难道挡不得?”
“看来你是她的同党。”
“素昧生平,从不相识。”
“那你最好走开,免伤我佛好生之德。”
“你既知佛门之德,岂能非难妇女。”
“伏虎大师”不由羞恼成怒,闷吼一声,“摔碑手”重如泰山,立朝对方劈去。
“砰………”
隐名客形容褴楼,身手却高,单掌翻处,硬生生回敬过去。
只见气流嘶啸中,“伏虎大师”脚下一滑,划出尺多长的足痕,对方却纹风不动,稳如山狱。
俗语说:“真人不露像。”
这一掌,不仅内力深厚,连手法也不似寻常,非但“白猿长老”等触目惊心,那绝美少妇,也以神秘眼光暗地一瞟。
“且慢。”丐帮礼堂堂主,久走江湖,对来人似有印象,却又想他不起,于是么乘机上前道:“这位朋友别生气,我们并非歹人,念在武林一脉,可否将姓名见告。”
“我无姓无名,也无门无派,阁下不必盘问。”
“朋友不说,在下不敢勉强,只是‘魔魂教’这名字,你大约总晓得?”
“嗯,我有点晓得。”
“令日我们为追教中凶手而来,尊驾何必拦阻。”
“难道她是‘魔魂教’?”
“那倒不是。”
“然则谁是?”
“高剑平。”
“哦!”
隐名客双眉一挑,面色连变。
“看样子,朋友明白缘由,不再袒护了。”
“正相反。”
“高剑平决非‘魔魂教’。”
“朋友能担保吗?”
“能!”
“可是我也有证据。”
“什么证据?”
“高剑平擅闯丐帮总坛,谋杀了帮主。”
“哦”隐名客这次惊噫声更响了,但眼光一闪,冷笑声道:“这是你们帮中的事,我讨它毫无兴趣。”
“你的兴趣是………?!”
“不让你们伤他毫发。”
“呵,我倒明白啦。”
“明白何来?”
“原来朋友也是‘魔魂教’。”
“放屁!”
隐名客狂怒之余,破口叱骂,丐帮堂主“赵承恩”,纵是江湖老手,也忍不住这口气,不禁冷冷笑道:“好吧,连你一起拿下,倒看是不是。”
这关头,双方运功立式,如箭在弦,已成一触即发之势。
但美少妇却又飘然转身,“格格”一笑,玉掌连摇道:“大家别闹,妾身刚才儿句戏言,惹出这多麻烯,真正抱歉。”
她的态度竟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各派高手,自是惊奇,高剑平亦是一头玄雾。
但这,一群人中,唯有隐名客和少妇本人,态度最冷静,似乎各有一个坚定目的、不受任何影响。
这时候,“白猿大师”怀疑地问道:“女施主,你到底开什么玩笑,现在总该表白一下。”
“你们要找的那个高剑平,真的过去了。”
讲到“过去了”,隐名客目芒斜射,正盯住树后的高剑平,似乎他独具双眼,已然看破。
可是“白猿长老”浑若不知,总是追问道:“真是直向大路而去吗?”
“不,他越过了这座山。”
少妇答应中,伸手所指,正是高剑平身后山岭。
“那你刚才怎么说谎?”
“妾身看他是年少书生,诸位却威猛骇人,所以怕他吃亏。”
“现在呢?”
“他既然是歹人,我当然不袒护。”
“那么,此山通往哪里。”
“山岭之后,有两条大路,指路石碑标有地名,至于他走哪一条,我可不知道。”
“这话可靠?”
“如果不信,我可以带你们过山一看,要有谎言听,听凭诸位发落。”
“好!”
“白猿长老”沉声一应,回头中,又见其余高手,先后到来,心想人多无妨,便即高声道:“大家分两批,一批跟我和‘伏虎大师’过山,一批跟‘赵堂主’和两位道长留守。”
分派既定,少妇莲足一移,缓步徐行,迈向山顶。
因为她慢,“丐帮赵承恩”和“追云”、“玉镜”两道长,只好耐性等候,“赵承恩”锐利的眼光,自然而然,盯上了隐名客。
“此人面熟得很………他是哪一派?”
凝视中,“赵承恩”思潮起伏,想从记忆中找出对方身份。
直等到“白猿长老”等人翻过山头后,他忽然眼神一震,似乎是朝隐名客道:“你别装假,我已经想起来了。”
隐名客见状一怔,他自知身份已漏,但表情仍极镇静。
“砰!砰!砰!” 一阵清晰至极的掌风声,突如炎夏的惊雷,起自山后,其中更以惊叫惨斯,显然已发生意外。
那时快,说时慢。
“赵承恩”一听口音,立知“白猿长老”中伏,于是一言不发,双掌齐开,直取隐名客生死要穴。
隐名客似已猜到这一招,以更快的速度掌一扬,红光如电,眩人心神,赵承恩闷哼一声,口呛鲜血,倒退八尺。
“真……真是你。”
“不错!”
隐名客满面怨毒,牙缝进声,双掌中进出暴雷似的巨声,又向仗剑截来的两道硬劈。
高剑平见他出手辛辣,大有不留活口之心,疑骇中,下意识真元一提,才知道绕身力墙早已消失。
“隐名客来历很怪,可是我有言在先,总得帮一手。”
心念中,其他各派代表人,早自八面围攻,齐以撼山栗狱之势,狠狠攻上。
隐名客饶是要害,在围攻下,也显得力不从心,高剑平奇奥身法一弹,对方身影都看不清,他已招快如风,劈倒了五名强敌。
他这突然一声,不亚于天神下界,鬼魅现身,“玉镜”、“追云”一分心,齐感一个寒噤,均被掌缘扫中。
“快退。”
“丐帮堂主赵承恩”强忍伤痛,暴吼一声,来人一挟“玉镜”,“追云”,纷朝来路飘退。
高剑平不想穷追。
隐名客目芒如火,怨毒未平,但也忍怒不赶,迳自转过身宋,回向高剑平瞠目盯视。
“阁下倒底是谁?”
高剑平想起种种可疑,森然发问。
“我就是我。”
隐名客阴恻一笑,暴出冷招,比电还快。
高剑平大感意外,火速后撤,同进左掌疾圈,护身蔽穴。
可惜………
他慢了一步,喉间发腥,血箭冲天,火一般的劲道,震得他胸头奇痛。
“你人面恶心,原来害我………”
“…………”
对方并不答话,怨毒骇人,催功立掌,又待欺上。
高剑平俊面一扭,他自知伤上加伤,功力减半,可是这隐名客,非杀不可。
场中,杀机密布,悚人毛发,对方充满自信地步步移的,他却宁折不弯,决不后退。
“砰!”
怒海鲸波,热波逼人的掌风一卷而来,他拼着十二成力气,单掌硬对,正感压力难忍时,早先护身劲气,忽又再度出现。
“呼!呼!”
对方如山掌劲,使他滑退半步,又噎出一大口鲜血。
但那自生而来劲墙,终于将他撑住,虽然稍慢一点,总算免了大险。
下意识中,他感觉美艳少妇来了。
于是横移三步,目光一扫,当真猜得不错。
这一来,隐名客和少妇,面面相对,四目交投。
少妇面似秋霜,美中带煞,显然芳心痛恨。
隐名客也是脸皮抽搐,杀机怒气愈浓厚,终于咬牙进声道:“嘿嘿,原来你……”
你字未完,少妇阴恻一笑,打断对方道:“阁下,你这漏网之鱼,还敢找死。”
双方这句话。
显然已猜出彼此的身份。
高剑平置身其间,倒是越来越不懂。
武林中却在追寻“魔魂教”,疑神疑鬼,却找不到一个真的,眼前这两人,大约又是这个想法。
可是………
他们两人谁是邪教?但是想到隐名客暗出冷招,他不禁狂怒攻心,伤痛下,身形一移,再度左掌一圈。
但出人意外的,一股柔和劲气,无声射来,朝他脑后穴上,暴然点落。
“咚………”
高剑平一个跄踉,仆地倒下。
在昏迷的霎那间,他知道这是少妇点的。
惊!骇!怨!怒!一齐闪过心头,可是他已失去知觉。
时间,在黑暗中飞逝。
他感到一股真力渗遍穴道,而更奇怪的是,竟然力透臂伤,毫无痛苦。
高剑平惊奇而醒,双目暴睁。
就在同一时间,对方真力如电,撤出他的体外。
一眼看去,高剑平触目惊心。
因为身畔之人,就是掩护过他,而后又点倒他的少妇。
“你……”
“不错,是我。”
“刚才为何偷袭?”
“我怕你心性高傲,再去和那怪客纠缠。”
“这样说你是好意?”
“当然。”
交谈中,高剑平一瞥右臂,发现已经重新包扎,伤口处,去腐生新,有了麻痛的感觉。
“这是我替你包的。”
“多谢。”
高剑平异常的感动,称谢说道:“想不到你的内力高绝,医术奇绝,我倒看走了眼。”
“我早说过,隐名客是故意害你的。”
“素不相识,为什么加害?”
“不知道。”
“他就是‘排帮’余党,‘四大护法’之一。”
“姓名是……?”
“神手邓斌。”
“哦,哦,原来如此。”
高剑平恨声切齿,难怪“闲散山人”要他追杀“排帮帮主言问天”,原来这一帮恶性深重,罪不可赦。
心念中,又见少妇面泛苍白,呼吸不匀,不由慰问道:“大嫂,你是替我医伤,损耗了内力。”
“不……不是。”
“那么是……?”
“是和‘神手邓斌’过招所致。”
“他的功力这么高。”
“论武功并不怎样,但‘排帮’总有邪功,能够伤人精气。”
“对。”
高剑平略一回忆,想到“神手邓斌”出手奇奥,隐夹风雷,不仅十大门派难于抵挡,对自己尤有克制之力。
“你的恩德我永不忘记。”
高剑平一跃起身,谢道:“但我要事在身,必须告辞了。”
“且慢。”
少妇突地一拦,满面关切的道:“你不能这样就去。”
“为什么?”
“你的伤势本不严重,早遇上我,半天工夫即可医好,但被‘神手邓斌’这一害,必须静养半月。”
“难道还要麻烦你不成?”
“那倒不必,你自运本门内功就行,并且我怕‘排帮’余党寻仇。坦白说,‘四大护法’如果来两个,我可能要败。”
“如此大嫂请便。”
“请别叫我大嫂,如不嫌弃,叫声大姐。”
“你还不曾出嫁?”
“订过婚,但是……”
“怎么样?”
“未婚夫死于‘排帮’之手。”
“哦。”
高剑平剑眉,一立,目露绿光,道:“这笔仇我一定替你报。”
“很感谢,但你这半月之内,一定要避开外人,否则伤势再发,我的心意和希望都完了。”
“是,大……大姐,小弟接受忠告。”
少妇闻言,绽出媚力无比的笑容,如磁吸铁,使得高剑平俊脸飞红,心头怦怦,如受电一般。
“平弟……”
“是。”
“我有一个意见。”
“请说。”
“为姐本想就此分开,可是,你要伤势快好的话,最好……”
“最好怎么?”
“暂到我家调养。”
“这个……”
高剑平眼见对方桃腮微赤,娇羞万分,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本来嘛,孤男寡女很不方便,但,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
“君子不敢当,但小弟心无邪念。”
“既然无邪念,可以跟我去。”
“是吗……”
对于这位少妇,高剑平见面之际,便有一种微妙的感应。
对方的恩,对方的情,都极令人感动,何况自己心中纯洁,倒不必假装道学,故作姿态。
他心里答应了。
少妇心机灵巧,早已看穿,明媚如春的笑容一现,伸出白嫩豆满的纤手,娇声低唤道:“平弟,咱们走。”
高剑平点头之中,立感温香软玉,又嫩又白的丝手,轻握住他的手腕。
一股微妙的电流,使他微微一噤,这种神秘的感触,是他一生所未遇到的,于是步法一移,双双如彩凤腾空,飘离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