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撇下烟翁任九龄、疯癫僧乙乙和尚越过前进大厅,由院子转入里厅,只见厅内萤萤灯火曳摇,显得阴森吓人,地上又横尸数具。
这时,窗外嘘嘘刮入几缕劲风,把屋里几盏薄薄灯火打灭,顿时四周一片昏暗漆黑,因着外面劲风刮进,不时地发出嘘嘘的怪响,魁影幢幢,当想到脚下还横卧着几具尸体时,愈发使人毛根竖,不寒而栗。
二人走近里厅门边,轻轻一推门扉,竟是虚掩。就即应手而汗,二人不由微感一愣。就即以掌护住门面,潜行而入,发现里面甬道一片漆黑,任是二人目光锐利,也难见到尺外之物。彭宗铭伸手摸上墙壁,触手冰凉,原来惧是用石块砌成,坚固非凡,甬道占幅只有二人并行相隔。
这甬道虽然没有梯阶,不过在走步的感触上,是顺着下坡而行。
这时,彭宗铭心里不禁一阵辘辘悄语颤声的对茶客于七道:“于伯父,顺着这甬道,咱们走向哪儿去?”
在目前这情形下,茶客于七虽列当今武林烟酒茶客痴颠僧之席,胆大包天,这时亦不禁心里有点发寒。
他听彭宗铭说后,只有轻轻嗯了声。
他们沿着这条甬道,摸索走下去时,就没有发现一具尸体。
茶客于七突然悄声问向彭宗铭,道:“铭儿,你方才吹奏的琼楼十二曲中子声枭鸣狼嗥,发挥出的威力,有多大?”
彭宗铭被他问得不由一怔,半晌才道:“听到这缕笛声的,如胶相粘,绝难逃脱一死,要是听不到的话,就没有用了。”
茶客于七接着又问道:“这缕笛韵,能传播多远?”
彭宗铭吟了声,道:“这要看吹奏时,丹田运气的强弱,还有就是当时环境如何了。”
茶客于七轻嗯声,似乎不厌其详的又追问道:“铭儿,刚才在山腰边吹的笛声,会不传播这里来?”
茶客于七问出这话,彭宗铭听得很难回答,半晌才喃喃道:“于伯父……这铭儿就不知道啦!”
她们在说话时,已隐隐看到甬道尽头,有死壁堵住。
茶客于七深感意外地道:“原来是条死巷子,铭儿,咱们转回去吧,找到烟翁与疯癫僧后,再作计较。”
这时,彭宗铭脑海掠过一缕意识,突然道:“于伯父,这幢大庄里,怎地会设下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死口甬道呢?可能还有其他用意,咱们走前看过再说。”
茶客于七,听彭宗铭说出这话,深感有理,是以应了声,挽了他直向甬道死口处走去。
就在他边走边沉思时,旁边的彭宗铭,似乎惊奇地说道:“哦……于伯父,地上一块石砖,怎地有点活动?”
他话刚说到这里,几乎在同一个时间,豁啦声,由前面甬道尽头的死壁处传来。因着彭宗铭一语指出,茶客于七已杯弓蛇影,寸步小心,就在这缕豁啦声响过处,死口裂开。
茶客于七拢目过处,急得哎声激呼,千钧一发,危迫眉睫之际,臂挟彭宗铭揽腰,功提丹田,气回紫府,运用周天内家真力,灌注双足脚尖,仰身暴退,急若游电一瞥,斜刺飞过三丈。
茶客于七这套轻功使出,速似闪电走云,仅乎眨眨眼刹那间。
从死壁裂口处,射出的一团晶晶点点的寒光,就在离开他们身旁一二尺处,似乎震弹的劲力失去,而跌落地上。
茶客于七身形踉跄拿桩站定,俯身朝地上晶晶点点看去,骤然脸上神色大变。
彭宗铭惊魂甫定,颤声嗫嚅的问于七道:“于伯父,这些是什么东西?”
茶客于七惊奇而激怒地道:“这是江湖绝传已久的一种暗门埋伏设置,武林人物称作空谷飞翠,这种暗器不用人力操纵,乃是用钢皮弹性所震出的,所射出的都是剧毒熬炼过的棱角钢骨。”
茶客于七说到这里,喟然惊疑的又道:“想不到这宗邪门毒器,竟还有装设在这菩提门分坛的窝巢里。”
他话语声到此,沉思半晌,忽地喃喃自语似的道:“甬道里埋设暗器,而不是出于人手,难道石壁里层,还藏有其他珍奇东西不成?”
茶客于七说到这里,朝向彭宗铭道:“铭儿,你身佩那口飞龙游虹剑,借于老夫一用,咱们进里探看一番再说。”
彭宗铭解下宝剑,递给茶客于七,于七拉出飞龙游虹剑,顿时一泓青芒,照得肌肤森森泛寒,而无形中在乌墨漆黑的甬道里,添增了一盏指路明灯。
这时,茶客于七才发现自己两人,并非在甬道里走着,而已进入一条冗长的隧道里。方才喷射钢屑的,原来从隧道尽头的一座石门发出来的。
茶客于七小心翼翼,仗了飞龙游虹剑剑身反射出来的森森寒光,缓步走向石门前。
这石门虽刚喷射钢屑,裂有一条寸来宽的细缝,可是从这条细缝里看进去,还是一团漆黑。茶客于七睇看了半晌,找不着一点开启石门的端倪。
这时,旁边的彭宗铭,忍不住的道:“于伯父,这口飞龙游虹剑,据儒侠欧振天欧老伯说来,乃是断金切玉的仙家神兵,你何不用它来磕开石门呢?”
茶客听彭宗铭说完后,似乎惋惜似地朝手握的那口飞龙游虹剑看了眼,嘴里喃喃轻念了道:“仙家神兵,谅来不致会毁在区区石门上。”
说到这里,一手挡退彭宗铭数步,一手挥剑朝石门砍去。
剑身落上石门,仅是嚓嚓声中,竟把五六寸厚的石门,像切瓜似地切了一大片下来。
茶客于七用飞龙游虹剑,把石门捣了一个大窟窿后,生恐里面还有暗桩埋伏,是以剑走身前,先把飞龙游虹剑探入石门被捣开的大窟窿里。
剑身振出,一泓粼粼寒芒,把黑黝黝石室,撩起一团森森薄光,茶客于七见石室里未见动静,胆子一壮,从石门窟窿里跨进。
彭宗铭衔尾跟进。
茶客于七一手执剑,一手牵了彭宗铭缓步向前进入,原来石室里竟还有曲折狭道,转了二三个弯后,彭宗铭突然把于七掌指握了—下,悄声道:“于伯父听,里面好像有声音传出来。”
茶客于七经彭宗铭说后,凝神一听,果然有缕缕恍若人在病中呻吟似的喘吁,从里面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他猛地被震愕半晌,心里暗暗嘀咕,道:“石门上置有绝传武林已久的空谷飞翠暗器埋伏,诚然这石室里,有极久时间没有人进来过,怎地石室里还有呻吟喘吁的声传出来?
茶客于七饶是一位武林前辈人物,当他想到这里时,亦不禁周身抽了一个寒噤。
这时心里不安地又思忖,道:“难道石室里,还蛰藏着山魈旱魃诸类东西?”
茶客于七心里这么想,牵了彭宗铭,脚步可没停下来。
呻吟喘呼的音响,因着二人步子的移进,听来愈是清晰,仿佛一个熬忍着极大痛苦的人,在惨啼哀鸣,而这缕凄厉的音韵里,又含着无比的激怒悲愤。
当茶客于七辨出这缕音韵成份时,胆子骤然茁壮起来,循着这缕音源响处找去。
又转了两个弯后,前面赫然现出一个极大的洞穴,而这洞穴的边沿,似乎凭这口飞龙游虹剑剑身的青青薄光,还无法照耀到。
突然,一缕抑郁、惊奇、激怒、诡异所掺和的叱喝声传过来:“是谁?”
这缕音响,诚然含有极大的威力,连茶客于七亦不禁亦震了下。
茶客于七这时他脑海里,很快有了一个判别,这人囚禁在石门重掩,设有空谷飞翠暗器埋伏里的,必然是走壁铁尸傅邦,或是菩提门中的仇家。
当他这缕意识掠过脑海里,便不亢不卑朗声应道:“在下茶客于七,与世侄彭宗铭来此,不知尊驾是谁,能否见告?”
茶客于七话未说完,突然暗处传来一阵穿门裂石,悲愤激厉的长啸,敢情这缕啸声,与方才呻吟喘呼的音响,听来极不相称。
啸声甫落,只听暗处传来一阵缓慢的说话声:“老夫是谁,你暂且别问,你等来此用意何在,先说来听着。”
这缕说话声音,虽然傲慢已极,可是在茶客于七听来,似乎这缕音韵,配上这说话的言词,并不显有刺耳过份。
就在这时候,乖巧颖慧的彭宗铭,哦的一声,已在旁边燃起火种。
黑黝黝的暗室中,虽然一缕极薄的光芒,它亦能发出无比的强烈,就像眼前彭宗铭燃起火种一般。
数丈方圆的石室里,顿时光亮起来。
眼前说话的这个人,除了能发出人声话语外,似乎从他的形相看,已无法来断定,他还是一个人。
蓬松凌乱的头发,像雄狮鬃毛似的,一直披在肩胸处,他这付瘦的形相,几乎任何人见到,不能再找出比他更瘦的人,可能在他身体上,除骨外面包了一层皮外,已找不到一块有肉的地方。
他蹲坐在地上,仿佛茶客于七与彭宗铭等在眼前出现,在他说来,是桩极不可能想象到的事,是以,身体微微颤动,凌光闪射的一对精眸上,几有二寸多长的二条银白垂眉,在抖抖的晃动。
这时茶客于七很快的对这位诡异离奇的老人,又有了一个新的估计,是以十分崇敬穆肃的对老人道:“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在下叔侄二人来此,并非恶意。”
彭宗铭在旁边听于伯父称这老人叫老前辈,心里一惊之下,一声不响噗的一声,在老人跟前跪下。
事实上,彭宗铭跪下,乃是因着于七称他老前辈,自己亦是一番敬意而已,可是他这么一来,似乎证实了于七向老人说出并无恶意的语意。
老人离奇地朝跪在地上的彭宗铭看了眼,脸上神情已失去一层敌意,而转得缓和起来。
老人惨淡幽怨,带了一份悲愤的神绪,喃喃自语地道:“老夫乙鸥子,囚禁此间石室,已足三十年。”
茶客于七蓦听乙鸥子三字,心里不由一惊,暗自思忖道:“自己昔年初闯江湖时,武林上就曾听到过乙鸥子之名号,怎地他会囚禁此地菩提门蜀地分坛的石室里?”
他想到这里,不禁惊奇不安问道:“老前辈怎会被陷此地菩提门蜀地分坛的石室里?”
乙鸥子听于七提说菩提门三字,显得困惑,迷惘地一怔,接着才缓缓地道:“老夫遭叛离师门逆徒所害,逆徒不愿负上就师罪名,将老夫双脚砍断,石门重锁,囚禁此地。”
乙鸥子说到这里时,于七才发现这老人蹲坐地上,齐股之处,二腿已经失去,可是他心里还是暗暗纳闷称奇不已,嘀咕的思忖道:“菩提门这门派还是近十年来,武林才有的,而这里蜀地云雾峰,是菩提门一个分坛,坛主是走壁铁尸傅邦,难道这魔头是这位老人家的徒儿?”
茶客于七沉思之间,跪在地上的彭宗铭,似乎想到一件事,心自惊奇之下,喃喃地问向乙鸥子,道:“老……老前辈,你老人家在这石室里住了三十年,肚子不饿吗?”
乙鸥子听这孩子问出这话,痉挛的脸肤,展出一缕笑意(可能这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露出的笑容),朝他近身沿一块尺来方圆的水沼看了眼,道:“老夫命不该绝,误饮逆徒毒药,被断二腿,囚禁此石室里,幸亏是这泓活泉,养活老夫。”
说到这里,乙鸥子喟然恨叹了口气,朝于七、彭宗铭看了眼,接着又道:“逆徒心狠手毒,二腿被锯,周身麻痹,老夫这三十年来,只能运用内家真功,张嘴吸水。”
这时茶客于七才知道,这位乙鸥子老前辈,能会给区区石室,石门所囚禁的一个原因。
彭宗铭这时又开口道:“老老前辈,此番于伯父跟铭儿来啦,当然要把你老人家救出去,以后找到你老人家徒儿时,铭儿替你报仇。”
彭宗铭童心无忌,滔滔不绝的说出这话,旁边茶客于七听得唯恐这位乙鸥子老前辈见怪,急得薄责阻止道:“铭儿,小孩子目无尊长,休得胡说。”
乙鸥子却颔首笑道:“这孩子宅心仁厚,资质禀异,倒是一块可造就的英材。”
茶客于七不意中,能救出这位武林上前辈长老心里深感安慰,这时他崇敬地向乙鸥子道:“在下于七叔侄来此,亦是老前辈灾难该完,待于七将你救离脱险后,再了断以后的公案,”
彭宗铭背了断腿及股,囚禁石室三十余年的这位武林前辈乙鸥子,由茶客于七带路去走出室。
世上往往一桩极偶然的发现,不值得所注意的事,它会改变了一段历史,造成一身武功奇高智慧的奇迹。
这乙鸥子老人是谁?茶客于七昔年初涉武林时,曾有闻听他的名号,可是他究竟又是一个何等样人物呢?
照目前看来,他是一个二腿断去,瘦得不能再瘦的老人,据他自己说来,囚禁石室三十年,是靠了石室里一泓活泉,来养活他生命的,他叛门徒儿,把他陷入这个不可思议,而悲惨的命运里。
他徒儿是谁呢?此地云雾峰,是蜀地菩提门分坛所在地,亦是走壁铁尸傅邦所住的地方,难道老人的徒儿,就是当今武林四修罗中走壁铁尸傅邦?
彭宗铭背了老人乙鸥子,随同茶客于七,走出石室,越过甬道,到里厅时,才知道天已放亮,可能已凌晨时分了。
这时从外间大厅传来,一片叱喝厮杀的声音。
原来当茶客于七,带了彭宗铭,无意中走向甬道石室时,烟翁任九龄与疯癫僧乙乙和尚,亦正在摸黑中搜找敌踪。
他们所见到的,和茶客于七彭宗铭一样,地上横躺直卧,死在彭宗铭玄奇绝学琼楼十二曲子声枭鸣猝嗥音韵里的狰狞可怖的尸体。
烟翁任九龄与疯癫僧乙乙和尚亦是分道而行的,疯癫僧乙乙和尚蹑步蛇行,潜进大厦里一房—屋,当他听到一片死寂中,偶可传来嘘嘘风响,抬头错眼看去魅影幢幢,更是脚下跨过一具具尸体时,饶他是位身登今日武林烟酒茶客痴癫僧之席的前辈人物,这时亦感到浑身发毛,连抽寒噤。
这时,他心里突然泛起—瞥思潮,默默地在想道:“娃儿笛声吹奏琼楼十二曲中子声枭鸣狼嗥,除了自己这伙人外,云雾峰里菩提门中牛鬼蛇神,活着的都死了,要是还没死的,那就不是人,是鬼啦!”
他一边在想,一边挨着墙脚沿,摸黑地走着(可能这里黝暗非凡,是以,他夜眼贯里看去,亦只能看到眼前一二尺之处)。
突然,错眼一晃,仿佛隐暗处有一撇身形闪动。
疯癫僧急得用袍袖把眼睛拭了下,这时,他心里陡地又想起一桩事,边走边思忖:“咱老佛爷死后,证果成道,西天一尊金身罗汉,这些菩提门中的么魔小丑死了,就是一个鬼,说不定还是一个厉鬼。”
疯癫僧边走边想时,蓦不防一脚踩在倒卧在地的尸体,浑身一栗,不由猛抽了个寒噤,心里又嘀咕的想道:“刚才自己错眼掠过一瞥黑黝黝的影子,一定是刚才死去的鬼。”
就在他心里忐忑思地,忽地感到自己肚里咕噜噜一阵子地在作响,原来他肚子里一股子乌气,正在拼了找个去处。
疯癫僧一手按着自己肚子,嘴里不耐烦似地悄声自语,道:“你这怪肚子别咕噜噜地发响。”
疯癫僧悄声轻语,一手紧按着自己肚子,正在叫他别出声时,哺声大响,放出一个响屁。
疯癫僧心自叫苦,却无法熬住,屁声犹末中断,唰唰几缕锐风过处,恍若疏星飞射,点点晶光,已朝疯癫僧屁声响处闪来。
疯癫僧一声惊哦,跃身暴纵九尺,大声叱喝道:“龟儿子,是鬼不会放暗器,是人咱老佛爷就不怕你啦!”
音随身飞,嗖声响中,一团肥硕的身体,猛朝暗器来处扑去。
凌空犹未沽地时,蒲扇似的肥掌,朝向黑影处劈下。
陡然一缕桀桀刺耳狞笑,疯癫僧掌势抡舞,正欲劈下时,一瞥身形恍若魅影游走,已闪出二丈外的空地处,只听一阵猿啼枭鸣似地在说道:“肥猪贼秃,身列烟酒茶客痴癫僧之席,自以为武林正派人物,竟同妖魔邪术,来惨害云雾峰菩提门中人,此番撞着走壁铁尸傅爷手里,要你这头肥猪,千刀万剐,才泄心头之恨。”
疯癫僧乙乙和尚一听这瞥身形,自称走壁铁尸傅邦,竟没有死在彭宗铭琼楼十二曲中子声枭鸣狼嗥音曲下,心里不禁猛地一震。
当他发现走壁铁尸傅邦现身,很快联想到彭宗铭和烟翁茶客的安危,是以,舌绽春雷,一声吼叱,衔尾急追出去。
疯癫僧乙乙和尚一肚子乌气熬忍不住,放了个响屁,惊动了正值探踪寻找中的走壁铁尸傅邦。
傅邦的侥幸脱险,并非他所怀功耐,能敌得住半脸神尼毕生精研的玄妙神奇绝学琼楼十二曲,原来走壁铁尸傅邦,生性刁谲诡毒,他既然时刻有害人之心,当然不无时无刻;想到有人会加害于他。
是以他饮食以至起居,都异常关怀自己,他睡的那间卧室,正若老人乙鸥子囚禁的石室一般,深埋在地窟中。
这日的夜晚,他照例出来巡察,蓦地发现遍处都是菩提门中人的尸体,死的形相狰狞恐怖至极,且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走壁铁尸傅邦,在惊骇激怒之下,自然的联想到在郁山坪杏花楼扬威,现已困入曲径回道五行阵中的疯癫僧乙乙和尚,就在他摸索寻找时,无巧不巧的疯癫僧放了个响屁,把他惊动了。
走壁铁尸伟邦,长得身高丈二,瘦得却是外皮包里骨,一付骷髅似的,脸肤纸白全无人色,真若一具僵尸的本型。
至于他有铁尸之称,原来他练有一门刀剑不畏的铁尸功左道邪术,加以他身形若飘,故有走壁铁尸外号。
走壁铁尸傅邦,纵向外厢旷地时,瘦癫僧—声吼叱,双掌挥舞,势走饿狗巴掌玄奇掌法,衔尾朝向他追劈过来。
走壁铁尸一声刺耳厉啸,足未沾地,身形滴转,突然周身骨骸格格作响。疯癫僧左掌疾吐,若切若点下,扣上对方肩胛骨处肩井穴时,傅邦再声激厉长啸,瘦若竹杆似的右手长臂,划出一股锐风,硬招接上。
疯癫僧哇啦啦一声怪叫,左手肘腕处,恍若磕上一根坚硬无比的铁棍(事实上,铁棍撞着疯癫僧掌臂,亦是—折二段),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身形拿桩不住,噔噔噔暴退三步。
至于走壁铁尸傅邦,可能这条右臂亦受伤不轻,只见他左手捧了右臂,希聿聿倦马嘶吼似地一阵怪叫。
这时天色已经放亮,因着疯癫僧与走壁铁尸傅邦的嘶吼激战时,惊动了探踪嫂找的烟翁任九龄。
于是烟翁、疯癫僧围战走壁铁壁铁尸傅邦。
没有相隔多久,鼓宗铭背了断腿老人乙鸥子,与茶客于七从地窟石室里出去,已找到他们。
茶客于七与走壁铁尸傅邦,昔年曾会过二次面,此番相见认识,发现傅邦在云雾峰菩提门人物,仅留存他活口时,起初一阵错鄂惊奇。
继后,于七侧目朝彭宗铭兔背的老人乙鸥子时,他已想到傅邦未死琼楼十二曲子声枭鸣狼嗥音韵的原因,可能对方跟断腿老人一般,当彭宗铭笛声吹奏时,他潜伏一间与外厢隔绝的屋子里,是以,暂时使他逃脱这次大限。
烟翁、疯癫僧和定壁铁尸傅邦激战时,于七没有很快参与他们战役,他暗看彭宗铭背的断腿老人乙鸥子,沉思中,希望能解得眼前的谜。
诚然,在茶客于七想来,断腿老人乙鸥子,被囚禁云雾峰石室三十年,而此地乃是菩提门蜀地分坛主走壁铁尸傅邦所在地,老人昕指叛离师门,砍断师腿的逆徒,当然毫无疑问,是走壁铁尸傅邦。
茶客于七有了这种想法后,心里又有了桩决定,他要替这位含冤囚禁三十年,被逆徒确断腿的武林前辈乙鸥子老人家报仇,给走壁铁尸傅邦有个最严厉的报复。
这是他的想法而已,然而眼前事实的演变,似乎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回事。
彭宗铭背了断腿老人乙鸥子,看了看他们混战中场面,侧目又朝茶客于七看了眼,仿佛自己的行止,要茶客于七给他一个决定。
至于断腿老人乙鸥子,他伏在彭宗铭背上,对眼前激战的一幕,削瘦的老脸上,只是透出迷惘、困惑的神情。
如果仔细分析老人脸肤的神情,在困惑、迷惘中,仿佛在观望一幕极刺激的场面演出,在于七没有告诉他敌我那方面,纯粹是第三者而已。
就在他沉思错落之际,烟翁任九龄薄叱声中,一支拇指粗三尺长的烟杆,振腕抡舞,劲风呼呼声中恍若游龙翻扁,若扣若点之下,指向走壁铁尸傅邦身后对口、脊梁、春心三穴。
走壁铁尸傅邦一声惊哦,旋身滴转,左掌箕张若爪,以白手取刃之势,欲夺取烟翁的烟杆。
几乎同一个时间里,疯癫僧乙乙和尚哇哇大叫地道:“僵尸鬼孽障,这下咱老佛爷可要超度你啦。”
声音未绝,蒲扇大的右掌痴吐,使出饿狗吃巴掌中“艳阳天”一招,掌风如剪,若切若点下,落向走壁铁尸傅邦右臂上部中央之臂尽穴。
走壁铁尸傅邦闪避不及,左掌烟翁任九龄烟杆未被夺着,右臂臂尽穴,被疯癫僧乙乙和尚切个正着。
哼的一声,酸麻倒地。
疯癫僧一见傅邦倒地,猛挥蒲扇巨掌,朝向他头顶百汇穴劈下。
走壁铁尸傅邦饶是铁尸功刀剑不入,却无法抵得住疯癫僧乙乙和尚,朝指落火的锐厉走势,这时他被疯癫僧戟指扣住臂尽穴,浑身酸麻,瘫痪倒地,疯癫僧—掌向他盖顶百汇穴劈下,就在一发千钧之际,眼见这位武林四修罗中走壁铁尸,要落个脑浆进流,死于非命。
就在傅邦危迫睫眉际,陡然一声:“肥猪老怪,暂且勿使毒手。”
茶客于七身形暴递,已闪到二人激战处,右臂疾吐,挡住疯癫僧乙乙和尚巨掌落下傅邦的掌臂。
两下接上这招,疯癫僧连声哇哇吼啼,身形摒退四步。
茶客于七与疯癫僧这记硬招接上,蹬蹬蹬连退八尺,才拿桩站住。
诚然,掌臂功夫上,疯癫僧乙乙和尚要比茶客于七浑厚得多。
茶客此举,不但酸麻倒地的走壁铁尸傅邦,猛被错愕一怔,连在场的烟翁、彭宗铭亦被骇然怔住。
驮在彭宗铭背上的断腿老人乙鸥子,这时,似乎还不知道其中内委情形,是以,只有愕愕地看了他们。这时,疯癫僧乙乙和尚一手抚臂,一边气吼吼地大声道:“茶缸子,你吃里扒外,竟帮了这菩提门兔崽子,跟咱老佛爷作对,算哪一门英雄?”
茶客于七被疯癫僧一招震退八尺,一条挡住疯癫僧招势的右臂,火辣辣的酸麻疼痛,这时听他说出这话,拉长了脸,苦笑的道:“肥猪老怪,云雾峰菩提门窝巢里,若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咱们如何找那二本秘录呢?”
茶客于七说出这话,旁边的烟翁任九龄,听得不禁霍地一怔,心道:“果然茶缸子想得周到,几乎差点误了大事。”
其实,茶客于七挡住疯癫僧乙乙和尚可能并不是尽然为了这二本秘录而已。
走壁铁尸傅邦吃着疯癫僧臂尽穴一戳,浑身酸麻,瘫痪倒地,蓦地听茶客说出这话,不由骇然一惊。
茶客于七到傅邦跟前,转颜厉声的问道:“走壁铁尸傅邦,此番落入咱们这伙手里,要免皮肉受苦,乖乖地回咱于七问的话,你得从实说来。”
走壁铁尸傅邦本来长长一付森森泛白的怪脸,这时跌卧地上,白脸中更透出一层青紫泛白的煞气。
他听茶客于七此话,并没有答腔,恨牙错磨,狠狠的瞪看着对方。
茶客于七缓缓沉厉地问道:“走壁铁尸傅邦,菩提门掌门是谁?现在何处?”
于七问出这话,在场众人无不愕然。
事实上,茶客于七问出这话,亦是众人极需知道的事,须知,菩提门在今日扛湖势力的雄厚,可说绝武林之空前,可是武林上少有人知道菩提门的掌门人,究竟是谁,即便菩提门中爪牙喽罗,亦不是清楚,敢情这是个奇迹。
至予茶客问出此话,是否还含有其他用意?走壁铁尸傅邦卧躺地上,听茶客于七问此话,傲然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闻言回答。
敢情傅邦却现出这般神情,仿佛于七意料似地,他侧首朝疯癫僧乙乙和尚看了眼,含蓄地道:“肥猪老怪,刚才咱于七拦住你,叫你别向他下手,现在你可以动手啦,用你饿狗吃巴掌中擒龙手一绝,戳破这孽障背后的剐尾穴,手脚别太重,留下活口还有用处。”
疯癫僧乙乙和尚怀疑地朝于七看了下,敢情茶客于七不但不知道招式名称,且清楚这招势的用处,是以使他不禁疑奇地怔了下。
疯癫僧大步跨上傅邦跟前,大声分辩似的向傅邦道:“兔崽子,你这下可别怨咱老佛爷,这是咱奉命执行差使的。”
声音甫落,左臂舒伸,把走壁铁尸傅邦拦腰捞起,右手戟指疾吐,唰地薄响甫起,走壁铁尸傅邦,一声激厉惨号,身后剐尾穴,被疯癫僧乙乙和尚戳指戳进寸许。
走壁铁尸傅邦痛得哀啼悲号,席地滚转。
走壁铁尸庚目血筋密布,咒诅道:“茶鬼,咱傅邦惨死你手,菩提门饶不了你。”
茶客于七摇摇头,还是冷冷地道:“菩提门找咱茶客于七,这是以后的事,此时此刻,你走壁铁尸傅邦落在咱们手里,你最好实说为妙。”
走壁铁尸傅邦恨叹了口气,熬住周身极度的痛苦,大声道:“茶老鬼,咱告诉你,菩提门总坛,设在陇南西倾山百拉峰,峰顶天池玉阙,腰佩金牌信符四大掌门人,乃是阿弥陀上人法空、铁背神陀柯兀、珠蕊宫主卓英、血影怪客杜训,四位老前辈。”
定壁铁尸傅邦话才说到这里,背在彭宗铭背上的断腿老人乙鸥子,突然悲愤激怒下,怒吼声地道:“弑师逆徒,竟然自立门派,以掌门人自居。”
断腿老人乙鸥子蓦然大声说出这话,宛若一股焦雷,掠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沿,猛被错摆惊住,连方才大声说话的傅邦,亦不例外。
断腿老人乙鸥子虽然瘦若骷髅,二腿断裂,好像一个垂死中人,可是谁也想不到,他还有这等浑厚的内家精元,吐出这惊魂慑神的音魄。
须知,目前在场的人物,除了彭宗铭外,俱是享誉武林,身列烟酒茶客痴癫僧,双奇三怪四修罗之流的。
仅凭方才老人一股激怒吼晚,音魄过处,其内家修为,要远在这些人物之上。
然而菩提门掌门人有四位,断腿老人乙鸥子所指的又是哪一个呢?这时,这个谜怀在众人脑海里,可是谁都没有插嘴问他,每对眼神,都注视着老人,希望他很快说下去。
这时,断腿老人乙鸥子,敢情他已知道眼前跌仆地上的走壁铁尸傅邦,他的身份地位。是以,突然双眸一瞪,吐出利剪寒冰似的凌芒,睁看了地上的走壁铁尸傅邦,厉声缓缓地道:“我且问你,此地云雾峰金山岩,乃是昔年血影怪客杜训所居之处,他是你何人?”
老人吐出每一个字,恍着金玉相撞,锋铮有力,走壁铁尸傅邦听来,似乎身上重压了一股莫大的威力,在他感到窒息之余,几乎忘了被疯癫僧戳着剐尾穴后的周身痛苦。
“是傅邦师父!”
这时烟翁、茶客、疯癫僧,连同背了老人的彭宗铭,意识上已体昧出,这位断腿老人乙鸥子的徒儿是谁。
老人听傅邦说出这话,似乎抑住膺胸欲裂的悲愤与激怒,冷冷地又道:“你知道老夫是何人?”
断腿老人乙鸥子向傅邦问出这话,走壁铁尸傅邦诚然他心里已有八九分清楚,可是因着某种意识的趋势,还是摇摇头,轻声应道:“不知道!”
老人双眸冷电喷吐,闪出锐厉慑神的凌芒,大声追问道:“老夫囚禁此地金山岩隧道石室里,你可知道?”
走壁铁尸傅邦正值熬忍体内碎腑裂骨痛苦时,蓦听老人说出这话,抬头惊愕,迷惘的看了他一瞥,倏地垂首喃喃道:“越过隧道的地窟石室,据师父血影怪客离走金山岩时,曾严命嘱咐,室内藏有武林异宝,不准任何人接近,且右门上设有空谷飞翠暗器埋伏是以傅邦不知老前辈居内。”
断腿老人乙鸥子,听傅邦此说,幽怨悲愤之色,络绎削瘦老脸恨叹了声,接着又道:“天下武林,传有二宗稀世宝籍,《太昊玄鉴》去向不知,老夫这本《菩提梦幻录》谅亦被你师父带走。”
断腿老人乙鸥子提说《太昊玄鉴》时,彭宗铭柔肠九转心似锥刺,禁不住簌簌热泪直淌。
到目前为止,他已知道自己屠门弑亲的仇家是谁?难怪过去儒侠欧振天,不愿在彭宗铭跟前说出彭门遭难的来龙去脉。
试问,以眼前的形势,岂是一个区区十四岁的孩子,所能挽得住波涛汹涌的狂澜,只有让时间与空间,构成一幕奇迹,来完成这桩使命。
以现在彭宗铭来说,他正在寻找这一幕奇迹的发现。
茶客于七听断腿老人乙鸥子,说出这部稀世异书《菩提梦幻录》的名字,骇然蓦愕之余,不由浑身打了个寒噤,心里暗暗嘀咕道:“原来近十年突起的菩提门组织是由此而来,当然亦是这位乙鸥子老前辈遭害徒儿手里的主要原因。”
走壁铁尸傅邦抬眼触着老人双眸射出的精芒,不禁身自一阵抖颤,到这时候,敢情他才知道,宇宙之广,天地之纵,自己区区人称武林四修罗中走壁铁尸傅邦,仅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他没有很快回答,匍地一阵战颤发抖,事实上,他亦找不着一个能摆脱死神掌的回答。
眼前这个断腿老人,他已心自十分肯定的是谁。
虽然他找不着一个适当的回答,可是他必须要给他一个回答,虽然匍地卧伏着,他还十分灵敏的感触,老人精阵透出的凌芒,像千万银针似地,刺在自己背上,这阵极度不安的,要比疯癫僧乙乙和尚戟指落在剐尾穴,还要痛苦干百倍。
终了,他喃喃地回答道:“《太昊玄鉴》与《菩提梦幻录》二书,俱被帅父血影怪客杜训,带走西倾百接峰峰顶天池玉阙。”
这时,对付背了断腿老人乙鸥子的彭宗铭,已完全证实了毁家弑亲仇人是谁。
断腿老人乙鸥子沉脸缓缓地道:“傅邦,你现在该知道老夫是准?”
走壁铁尸傅邦这时从老人说话的音语里,仿佛挟带了千万斤的重铁,重重地压在他身上,几乎使他呼吸发生极度的困难,他没去再否定这老人的问话,是以,终于匍地碰额,喃喃地道:“是祖师爷。”
断腿老人听傅邦吐出祖师爷三字,陡然纵声一阵悲昔激愤的长啸,对付背他的彭宗铭,几乎因为这激厉、浑厚的音魄震荡,而把也震倒地上。
啸声落,老人颔首缓缓道:“老夫已把徒儿驱逐门墙,不认其为徒,既无师徒之份,诚然老夫亦没你徒孙的来历。”
走壁铁尸傅邦匍通跪在地上,一阵颤栗,似乎他知道自己,离鬲死神的距离,已经更近了。
断腿老人乙鸥子落寂沉厉唤了声:“傅邦!”
走壁铁尸傅邦点头应声中,已准备接受死神的来临。
老人沉声缓缓地又道:“老夫向在场众武林人物求情,暂且饶你一死,你此去通往西倾山百拉峰天池玉阙,通知血影怪客杜训,说是老夫乙鸥子,困闭石室三十年,蒙茶客于七与彭宗铭小英雄相救,犹未身死,此番要上西倾山百拉峰天池玉阙清理门户,取回《菩提梦幻录》。”
断腿老人乙鸥子说出这话,在场的除了茶客于七外,莫不错愕震惊。
这时,茶客于七接上道:“走壁铁尸傅邦此番既有乙鸥子老前辈之谕,暂且饶你一死,不过你必须将存放此地云雾峰金山岩的《太昊玄鉴》中《钦天通览》与《岐黄秘本》二书交出。”
走壁铁尸傅邦听茶客气于七此说,惨厉地笑道:“茶鬼,你来得太晚啦,这二集秘本,年前师父血影怪客来金山岩时,已带回拉峰天池玉阙。”
断腿老人乙鸥子替走壁铁尸傅邦求情,暂且留下他活口,令他往西倾山百拉峰顶顶池天玉阙菩提门四大掌门人处传讯。
天下武林中正邪两面,可能就在这时开始,针锋相对,对面干戈的时候,当今武林烟翁任九龄、茶客于七、疯癫僧乙乙和尚三位前辈人物,捣毁云雾峰金山岩,菩提门蜀地分坛,且毁掉分坛主武林四修罗中走壁铁尸傅邦的一身武功,逐走陇南西倾山。
烟翁任九龄宅心仁厚,医心医德,他听断腿老人乙鸥子此说后,就从袋囊掏出一颗宁神丸给跌卧地上的走壁铁尸傅邦服下。
这颗宁神丸虽然不能治救傅邦业已功破气散,武功被废的命运,可却治愈了他周身裂腑断骨的痛苦。
走壁铁尸傅邦抬眼向任九龄递过一瞥疑奇、困惑神色,从地上站起,缓缓走下云雾峰金山岩。
走壁铁尸傅邦离走云雾峰金山岩后,周围的气氛,骤然间,又有了个转变,显出一份融洽与调和。
断腿老人乙鸥子,轻拍着彭宗铭肩膀,带了咎歉似的口吻,含笑地道:“孩子,你背了咱老头儿多时,亦该累了,把咱放下来休息吧!”
彭宗铭点点头应道:“是,老前辈。”
说着之际,彭宗铭十分关顾细心地,抱了乙鸥子,把他放坐在树脚处的一块山岩大石上。
乙鸥子坐落大石,抬头朝烟翁、茶客、疯癫僧和彭宗铭环头一匝,喟然感触似地道:“沧海桑田,人事多变,老夫与世隔绝三十年,想不到武林上腥风血雨,造成今日这场局面。”
老人说到这里,不禁又叹了口气,道:“老夫遭逆徒杜训所害,囚禁石室三十年,此番重行涉世人间,感触万千,可恨逆徒手毒心狠,锯断老夫二腿,被点着晕穴,强灌六一酥骨散,虽然他不负弑师之罪,奈何老夫饶有天大功耐,目前已如废物一般。”
断腿老人乙鸥子不胜悲愤的喃喃说到这里,旁边站立的烟翁任九龄,轻声念了下六一酥骨散,霍地,发现一桩意外似的,朝向乙鸽子道:“乙鸥子前辈(须知,在目前人数中,以武林辈份说来,几乎要高出他们一倍以上,是以烟翁必须以前辈二字相称),你老人家勿以此事忧虑,在下任九龄,毕生精研歧黄之道,对于各类疑难之症,尚有三分心得。”
烟翁任九龄说出此话,在场其他人,并不感到意外,倒是断腿老人乙鸥子似乎显得微微一怔,他愕然惊疑地眼看了烟翁一眼。
烟翁任九龄走近乙鸥子跟前,轻捏了他脉搏,一手抚摸老人胸脯各处,接着又令老人张口看了看舌苔,颔首轻叹了口气,才道:“你老人家能熬忍三十年悠久时间,在医家讲来,不能不说是桩奇迹,主要的是你老人家童身修功,精元未泄,而且还在精练—门极其深奥的内家功力,是以,仅乎水液果腹,而能度过半甲子光阴。”
烟翁任九龄说出这话,不但乙鸥子本人蓦被错愕怔住,就在旁边站立的茶客于七等,亦不由骇然称奇。
茶客于七心自激赞道:“烟老不愧华陀再世,扁鹊重生。”
这时,疯癫僧乙乙和尚看得不耐烦似的大声道:“烟老儿,别罗罗嗦嗦,说了这么多话,有办法的话快给人家医治,你看这位老人家多可怜。”
疯颠僧疯人疯语,断腿老人乙鸥子朝他含笑的点了点头。
烟翁任九龄不以为忤的对他笑了下,继续向乙鸥子道:“乙鸥子前辈,因着你本身目前尚在精练一门内家功力,是以不需别人替你接气助神。”
烟翁任九龄说到这里,喟然轻叹了口气,无限激动地接着又道:“目前天下武林,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我等江湖上荣负烟酒茶客痴癫僧之誉,对菩提门汹涌狂澜,亦不易挽住,你老人家突,现武林,可说苍穹有眼,天下无辜之幸,是以,咱任九龄不惜毕生精研之一颗华阳九元丹给你老人家饮服。”
烟翁任九龄说着时,从袋囊取出一只精致绝伦的玉匣,掀开匣盖,顿时涌出一扑鼻浓香,烟翁从玉匣里取出一颗赤红如火,有龙眼般大的丸药,接着道:“你老人家服下这颗华阳九元丹,除了失去二腿无法重行生长外,周天病势全消,不但恢复以前功力,且在内家修为上,能添增不少帮助。”
烟翁任九龄说话时,彭宗铭取出随身携带的杯碗,从山泉处接来一杯清泉,已恭恭敬敬侍立一边。
断腿老人乙鸥子无限感动的—手接过烟翁递来的华阳九元丹,一手把彭宗铭一杯山泉取来,颔首含笑的朝众人看了下,把这颗华阳九元丹饮服肚里。
这是一桩奇迹。如以医家之道说来,并非是桩奇迹,断腿老人乙鸥子,闭目跌坐之际,缕缕稀白的薄露,从他盖顶百汇穴处冒出来,削瘦惨淡的脸色,渐渐透出红色。
如果有人计算时间的话,不过在很快的消逝中,而在场众人,似乎因着乙鸥子饮服华阳九元丹后,期待着一桩奇迹发现,仿佛挨过一段很久的时间。
断腿老人乙鸥子双眸睁开,陡然精光四射,纵声一阵哈哈哈十足得意的长笑,接着紧握了烟翁任九龄,衷心感激地道:“任英雄你是老夫再生父母。”
说到这里,突然肃穆正颜地道:“任英雄,你有何事求于老夫老夫均可答应。”
烟翁任九龄听乙鸥子此说,倏地牵过彭宗铭手,简短而有力,道:“别无所求,但愿乙鸥子前辈以你目前精修的内家高学,造就这孩子。”
烟翁任九龄说出这话,倒出于茶客于七与疯癫僧乙乙和尚意料之外。
彭宗铭资质禀异,颖慧过人,听烟翁此说,扑通一声,给断腿人乙鸥子磕了个响头。
茶客于七心中激动之余,眼睁隐隐中涌出一圈泪渍。
疯癫僧乙乙和尚一手摸着光秃秃的大脑袋,一手猛拭着自的嘴唇,似乎一边在想,一边在辨出个意味。
断腿老人乙鸥子,听烟翁此说,陡地又是一阵纵声长笑,笑声音魄过处,崩山裂地,响遏行云,似乎要在这凄笑声中,尽量发泄这三十年来一股膺胸抑郁的苦闷。
因他发现了一桩人生真善美的奇迹,他的代价,足可抵消三十年幽禁囚居的生活。
接着,颔首应道:“任英雄有此番功德善意,老夫重生再造之人,还有何说,老夫愿以石室苦练三十年的太乙归禅功传授这孩子”
断腿老人乙鸥子说到这里,唤起彭宗铭,含带一份愧歉的神情,喟然轻叹了口气,道:“孩子,老夫会造就你,把你造就一个当代武林的盖世英材,不过你暂且挨等一个时候。”
乙鸥子说到这里,低头看了下及腹断去的大腿,悲愤幽恨恨道:“老夫需把这层苦难排除。”
茶客于七见断腿老人乙鸥子这付神情,他已知道老人所指苦难之处,就着趋前一步,向乙鸥子道:“乙鸥子前辈,在下于七自幼精研河图洛书、奇门八封,以及辎车神算等学,你老人家不必以失去二腿为苦,在下可替你老人家精制一辆驭风逍遥车,装拆容易,行止极便,不啻重生双腿。”
茶客于七说出这话,不但乙鸥子听得诧异惊奇非凡,在场众人莫不感到一怔,于七接着又道:“你老人家找处静僻所在,息影半载,于某半年期内,可将这部驭风追逐车造成。”
乙鸥子听得感动非凡,颔首道谢,道:“于英雄怀此盛意,老夫何敢克当……”
乙鸥子话未说完,于七一边接上,道:“乙鸥子前辈,休得为区区之事,感动不安而道谢,朗宁乾坤就将笼上一片腥风血雨,我等身怀技艺,行道江湖,荡魔除奸,乃是分内之事,于某替前辈研制这辆驭风逍遥车,近而言之,使你老人家行动便利,如若以目前整个大局说来,以你老人家昔年之威望,所怀之绝学,不啻给今日气吞河海的菩提门,当头一棒。”
这时,彭宗铭突然想起似的,向众人看了眼,对断腿老人乙鸥子道:“老前辈欲找隐僻息影之处,不如由晚辈背往离此不远的黔南白云山,那里是痴婆子薛老前辈修真练功之处,中秋已将来到,晚辈正要去往她老人家那里。”
彭宗铭提出这主意,倒出于众人意料之外,茶客于七稍作沉思,才应声向乙鸥子,道:“铭儿提这主意甚好,明年二三月间,于某把制竣的驭风逍遥车,送上黔南白云山。”
这时,烟翁任九龄带了一份关怀的神情,向疯癫僧道:“肥猪老怪,你在曲径回道五行阵,消耗不少内家真力,找处所在息养一时,明年二三月间,我等可在黔南白云山会聚便了。”
疯癫僧乙乙和尚怪眼愣看了烟翁一瞥,可能这是他向烟翁表示感谢的意思。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虽然他怀有一份武学修为,可是要背了一个老人,翻山越岭,长途跋涉,究竟是一桩极艰辛的事,彭宗铭负重任致远,沿途上不但没有口吐半句怨言,反之,把乙鸥子老人服侍得非常周到。
这时,彭宗铭背了乙鸥子,来到黔北长桥集小镇,他找着一家食馆,服侍乙鸥子用过午餐后,继续再赶前程。走出长桥集小镇,突见摩云凌霄,削壁陡立的一座高峰横岔在前面,这时正是盛暑酷热的时候,彭宗铭汗水如注,喘呼不已。
乙鸥子伏在他背上,手指前面那座高山,含笑地问道:“铭儿,你背了老夫,能否越过前面那座高山?”
彭宗铭抬眼朝前面看了下,答口不迭地:“你老人家不必担心,铭儿会把你背过去的。”
彭宗铭用布带把乙鸥子紧紧扎在背上,履步登上陡立削壁的山阶,山径盘旋曲折,沿途荆棘野草丛长,彭宗铭手脚并用,挨步而上。
这时,乙鸥子接着又道:“铭儿,太委屈你了。”
彭宗铭一边缓步攀登,一边含笑地答道:“老前辈,你别这么说,小的侍候者的是应该的。”
突然,背在彭宗铭背上的断腿老人乙鸥子,舒伸右臂手臂,扪在他头顶百汇穴的所在。
这真是一桩无法思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