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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烈马长鸣

“唏聿聿!聿聿”

一声刚朗绵长、高亢入云的马鸣之声,划破长空。

“红云盖雪”重现了,这失踪了十年象征着烈马狂生重现的天山龙种烈马,竟如山洪爆发般,突如其来现身于浙西天目山的百丈峰顶。它那神骏、雪白的雄姿,傲然独立峰顶,引颈长鸣。

第一个月圆之夜,它的嘶鸣,惊动了百丈峰下东村西村的村民,深夜披衣,循声观望,叹为奇事。

第二个月圆之夜,它的长鸣,传播了苏、皖、浙三省,龙马月夜长鸣,传为人人津津乐道的美谈。

第三个月圆之夜,它的嘶叫,便掀起了整个江湖的轰动。

于是,不知有多少武林人物纷纷赶往天目山百丈峰的附近,守候着第四个月圆之夜到来,有的不忘于武林神人的血襟绝艺,暗起夺取之心,有的怀着复仇之心,一雪宿迁夜战之恨,有的却为一睹昔年故友之丰采,总之,各怀心事,兼程赶到百丈峰来。

百丈峰下的东村西村便成了那些武林人息宿之处。

不过,他们一致知道,烈马狂生再出江湖,不是带给江湖一次劫运,便是为武林造福。

当第四个月圆之前,每一个夜晚,百丈峰崎岖猛恶的山道上,都一批批的出现着夜行人,但同时也几乎都有一条幽灵般的白色影子,跟踪着他们──一个全身素白、白巾蒙面之人。他就是烈马狂生。

但他又不是真正的烈马狂生,他是独孤青松改扮的烈马狂生。

独孤青松一脸冷漠之色。再有三天便是第四个月圆之夜,那时他便可公然会会那截杀爹爹圣剑羽士,使爹爹生死不明的五魔。也许更能会见那九个蒙面怪客,一雪大叔重伤之仇。

就在这时,百丈峰下乱石之间,转出了三条人影。

独孤青松双目精光一亮,看出是三个发结凤钗、衣绣凤姿的女子。

独孤青松心中暗忖道:“大叔并未告诉我她们是何来路!”

白影一晃,独孤青松掠身十丈,隐入一块巨石之后。

转瞬间,三女已跃至巨石旁,独孤青松暗中看出这是三个二十几岁的女子,面目姣好,容光焕发。

这时忽听一女子吁了口气,对另一女道:“玉凤妹,这次我们金、银、彩、玉、白、墨、紫、翔、飞九凤旗主,奉教主之命到这百丈峰来,愚姐预感到必定万分凶险!”

另一女答道:“彩凤姐,江湖之中谁人不知,烈马狂生放任龙马于百丈峰顶月夜长鸣,狂傲依旧,一雪他十年蛰伏之耻,除此恐怕尚包藏祸心,别有用意。”

“烈马狂生天山夺取血襟,被九个蒙面怪客一掌震伤,除了他报此一掌之仇外,还有何用意?”

“彩凤姐,话虽如此,可是烈马狂生本身便是个神秘人物,江湖之中可说无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更无人知道他的身世,你能说他没有别的用意?”

她话音方落,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那口巨石之后,白影一闪,三女竟未看清来人施的是何种身法,已像个鬼魅般站在三人之前。

三女一惊疾退五步,厉叱道:“鬼鬼祟祟的,你是谁?”

来人正是独孤青松,他答非所问的冷冷道:“告诉你们,烈马狂生除要报天山九个蒙面怪客一掌之仇外,还要会会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赤叶符、绿羽令之主五魔,并一试天下人心。”

三女面色同时一变,道:“你,你是烈马狂生。”

独孤青松负手不答。

彩凤突然道:“烈马狂生,你好大的口气,天下人心不一,善恶难辨,你要怎样试法?”

独孤青松一声朗笑,蓦地笑止疾问道:“听你们是个什么教的九凤旗主之中的三凤,我问你,你们教主派九凤旗主到百丈峰来干什么?”

彩凤一怔,但随即双眉一扬,坚决的道:“明人不做暗事,金钗教崛起江湖,但血魔帮势力过大,咄咄逼人,为求自保,教主派九凤旗主想向你烈马狂生借取血襟一用。”

独孤青松大笑道:“明是想夺取我血襟,却有一番借口,你们试想我烈马狂生拚着性命取得血襟,你们尚要来向我夺取,善恶自清,其心可诛,告诉你们,也藉你们之口传扬武林人,凡这次到百丈峰来,对我血襟存觊觎之心者,都难逃过我烈马狂生一掌之厄,今夜便拿你三人为例吧!”

三女闻言,脸色一沉,脚下微移,已成品字形站立,竟然先发制人,一挥臂,三股掌风同时袭向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单掌一翻,突发无与伦比的劲力,抵住三凤旗主之掌风,冷喝道:“你们找死!”

但是独孤青松突然撤掌一个大旋身,左掌一挥,朝后打去,大喝道:“大胆,谁?”

一条黑影一窜三丈,避过了独孤青松的一掌,凌空飞泻而至,嘿声道:“东海奇叟九阴神掌,果然名不虚传!”

独孤青松只见此人五旬年纪,五官端正,但目光之中却隐透凶戾之色,背插两面铁钹,他心中一动,傲然喝问道:“来者留名。”

“血光飞钹唐焜。”

立听得彩凤悄声对白凤玉凤道:“此人是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

血光飞钹唐焜狠狠地瞪了彩凤一眼。

独孤青松凝功望去,果见唐焜襟边绣有一个指甲大小的血骷髅,一阵狂傲大笑,道:“好一个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血光飞钹唐焜,你到百丈峰来有何图谋?快说!”

“哼,既然你已知本座是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宿迁一役今夜就要你还个公道。”说着他慢慢取下背插双钹。

独孤青松冷傲一笑,道:“唐焜,你自问胜得了?”

“奉帮主之命,不胜也得斗斗你!”

“还有别的事没有?”

“献出东海奇叟、大漠异人绝艺血襟。”

他这话说到最后两字已声带暴戾,音落便暴然出手,而且一招便使出了他震撼江湖的成名绝技血光飞钹,两面飞钹一挥之间,其速如电,带起两丝啸空之声,寒光一闪已射到独孤青松的胸际。

唐焜更一个急扑,欺前五步,一抡掌,刚风倏起,狂劈而至。

这双管齐下的一击,果然猛不可当。

独孤青松一声冷笑,不闪不避,待飞钹唐焜临身只在咫尺时,蓦地一晃双肩,人影俱没。

唐焜一声厉吼,道:“不好。”

“蓬”地一声大震,唐焜早已口喷鲜血,摇摇欲倒,面色灰白且青,颤声道:“好!好!烈马狂生!血魔帮与你誓同水火”他又一连喷出了三口鲜血,惨哼半声,倒了下去!

金钗教三凤旗主看得抽了口凉气,玉凤旗主道:“烈马狂生,你好辣的手段!”

独孤青松傲然而立,冷冷答道:“现在就轮到你三人了,在我未报九个黑巾蒙面怪客一掌之仇前,任何人想觊觎我血襟,均难逃我烈马狂生一掌。”

独孤青松话声一落,一旋身,白影已经卷到。

三凤旗主一声怒吼,五指如钩,抓向独孤青松。但她们却难在独孤青松的掌下走出三招,只听独孤青松冷冷道:“回去告诉你们教主,叫她趁早死了取我血襟的那条心吧!”

“蓬!蓬!蓬!”一连三声闷哼,三凤旗主面如白蜡,同时呛出三口鲜血,全身颤抖之下,跌坐在地。

白凤旗主缓缓抬起无神的目光,怨声道:“烈马狂生,金钗教与你昔日无怨,今日无仇,你竟下此毒手!”

“谁叫你们想夺我以性命换得的绝艺血襟?”

白凤旗主重重的吁了口气,又道:“烈马狂生,今夜你与金钗教结上仇隙,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独孤青松冷哼半声,负手不答。

彩凤旗主突然问道:“烈马狂生,龙马月夜狂鸣,显然这是你有意傲视武林之举,试问设若江湖群豪连手众犯,纵然你已练就东海奇叟、大漠异人绝艺,自问能独斗群豪?”

独孤青松冷冷道:“放眼当今武林,尚无此能领导群豪之人,废话少说,你们走吧!”

彩凤旗主首先吃力的站起,恨声道:“烈马狂生,看你能狂妄几时?”

玉凤、白凤旗主相继立起,三女踉跄方走得三步,蓦见一蓬寒光电闪,朝独孤青松飞去,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血光飞钹唐焜一跃而起。

独孤青松冷喝一声:“你想找死!”

白袖一挥,狂飙砸地,那蓬寒光倒卷,唐焜充满怨毒的血红双目顿时大睁,青灰的脸上显露惊惧之容。

眼看着寒光倒卷,已临面门,欲避已是不及,突听唐焜大吼道:“天涯无知己,血流成渠!”

就在这刹那间,唐焜一闭双目,脸上惧容尽除,反而流露一种视死如归、安详的神色。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暗道:“这是一句什么话?怎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可是,他想要将掌风撤回,那里能够,眼见着那蓬寒光已距唐焜面门仅有数寸,生死已在转瞬之间。

“哼!哼!”几声深沉的低哼过处,人影如梭,同时一个宏亮的声音高声道:“独孤兄久违了!”

人影一定,场中顿时站立九个锦衣修伟的中年大汉,每人脸色红润,眼神湛然,精光莹莹,神采飞扬,正是九州岛大侠。

独孤青松心中暗道:“好,你们也来了!”

九州岛大侠向独孤青松抱拳道:“九州岛兄弟,欣逢故友!独孤老弟,别来无恙!”

独孤青松白巾内的一双神目一掠,便见唐焜楞立一旁,那蓬寒光已踪影全无,不禁也暗佩九州岛大侠身手不凡。

独孤青松连忙也拱手道:“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九州岛侠兄,向来各居一省,今日竟联袂降临百丈峰,小弟未趋迎接,望乞恕罪!”语罢,傲立如常。

冀州侠周一俊呵呵笑道:“老弟十年不见,一身艺业非同凡响,想已尽得武林神人东海奇叟、大漠异人血襟真传,可喜可贺!十年前夺襟一役,风闻老弟身受重伤,兄弟们无日不耿耿于怀,今日重睹老弟丰采,兄弟们也可放心了!”

独孤青松答道:“岂敢!托诸兄洪福,小弟无恙!”

突然,青州侠赵之钦望了唐焜一眼,朗声道:“独孤老弟,小兄有一语奉劝,未知老弟可肯接纳?”

独孤青松答道:“赵兄请说。”

青州侠指指唐焜道:“此人可是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血光飞钹唐焜?血魔帮积虑多年,意欲开武林霸业,近月始渐露声色,已然威势烜赫,纵横宇内,四处不无彼帮帮徒,此人身为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身居重职,以小兄之意,独孤老弟身怀绝艺,料想当今武林已难逢敌手,非为惧怕血魔帮,只是能够不结此仇,就放他去罢!”

独孤青松心中暗道:“好哇,你九州岛大侠,酒楼已露破绽,今日,居然替杀人魔帮求起情来了!”但他随即朗声一笑说:“要说结仇,我烈马狂生与血魔帮宿迁城外一役,早已誓同水火,不过”

他沉吟一下,转头对唐焜喝道:“看在九州岛侠兄的分上,放你一条命,下次再碰在我手里,哼!哼!可得小心点,去吧!”

唐焜闻言,默然转身走去。

“且慢!”独孤青松一跃而上又问道:“‘天涯无知己,血流成渠’这话何意?”

唐焜不答。

独孤青松怒道:“你要不说,我便叫你五步溅血!”

青州侠大声道:“独孤老弟,‘天涯无知己,血流成渠’乃是血魔帮生死临危之口语,帮规定语,别无他意。”

独孤青松一罢手,放走唐焜,心中更确定这九州岛侠必已加入血魔帮无疑,冷冷道:“赵兄对血魔帮好似了如指掌,小弟孤陋寡闻!”语气忽然一变,傲然大声道:“未知诸兄驾到,有何指教?”

“‘红云盖雪’龙马重现,只是来一睹老弟昔年丰采,并无他事,不知老弟现下居所何处,想来不怕兄弟们叨扰一宵吧!”

独孤青松心中冷哼一声,答道:“小弟飘萍无定,那有固定居所?”

“啊,原来如此,与老弟十年阔别,兄弟们愿闻老弟境况!”

独孤青松白巾下脸色一沉,冷冷道:“小弟正有事羁身,不便久留,容后再与诸兄长叙,小弟就此别过!”

九州岛侠俱各一怔,梁州侠蒋非仁蓦地大声道:“独孤老弟,你我二十年老友,交非泛泛,为何从不揭露白巾,以真面目示见?”

“小弟自有隐情,无礼之处,诸兄海量见谅!”

话刚说完,人已纵出数十丈外,遥遥一拱手,突然拔身而起,如一只白鹤冲空掠飞,眨眼投入一派丛树之中。

但他并未远去,停身树丛中遥遥望着九州岛大侠。

只听冀州侠沉宏的呵呵大笑道:“独孤老弟!十年阔别,你老弟变得与兄弟们疏远多了,何时有暇,到我兄弟居处大盘山下藏龙庄上一游。”

独孤青松听得语声远远送来,句句清晰,分明是以内家气劲逼送而出,显然他已看出自己并未远去。

独孤青松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忖道:“哼,二十年老友,交非泛泛,竟不知我这烈马狂生是真是假?”

他又得意的一笑,悄然离开树丛,一阵急奔,如一道轻烟般顿饭时光,已奔行百里,举目悬岩绝壁,杂树盘藤。

独孤青松对这一带地形熟如指掌,纵跃如飞,片刻间翻上一座峰头,峰下竟然云雾缭绕,诡波谲浪,神秘壮观。

独孤青松嘬口一声穿透云雾的长啸,随又短啸三声。

“唏聿聿!聿聿!”

一声长嘶穿云透雾传来,白马如银,倏忽间从那云雾中窜身飞掠而出,独孤青松揭起蒙面白巾,露出他那如冠似玉的清秀面庞,浅浅笑道:“雪哥哥!大叔可好?”

“红云盖雪”龙马似乎已通人性,低鸣一声,连连点项。

独孤青松笑意盎然的在马颈上抚摸一阵。龙马也亲切的挨近独孤青松,马尾悠然摆动着。

这时曙光已现,独孤青松一跃登上马背,龙马长啸声中,如天马行空,穿入云雾之中。

云层中石梁横亘,龙马一跃数十丈,极其熟练的踏在石梁之上,转瞬间穿透云层,出现一个锦绣山谷,清溪浅草,奇花异卉,置身其中,如居人间仙境。

临溪旁有两间白石小筑。独孤大叔曾经告诉过独孤青松,这灵雾谷便是他和爹爹圣剑羽士的故居。

远远独孤青松便见到烈马狂生站在石屋门前,一跃跳下马背,奔了过去,叫道:“大叔!你在等我!”

“嗯,青松!你一夜未归,来,快说给大叔听,你遭遇了何事?”

独孤青松便在门前一五一十告诉烈马狂生昨夜的事,烈马狂生脸上现着无比兴奋,道:“青松,你做得好!真是亏你想得出,凡想从烈马狂生手里夺取血襟之人都给他一掌,好狂妄的口气!”

独孤青松乐道:“要是你,你能饶过他们么?”

“哼!要是我”他脸上倏显出一阵黯然之色,蓦地大声道:“我会杀了他们。”

他这句话难以掩饰一种悲愤的语气。独孤青松知道他是想到自己功力尽失的惨痛!独孤青松连忙道:“啊,大叔!您不要难过!侄儿知道大叔因重伤尽失武功感到悲痛,可是难道大叔的伤就无药可治?”

烈马狂生摇摇头,道:“我这伤已是十年旧伤了,纵然能治,恐也非普通药物可治,更非普通之大夫能医。”

“啊,大叔为何不早说?就是要万年灵芝、再世华佗,只要当世有此人此物,侄儿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你的那番心意已足使大叔感动了,青松!灵药圣医可遇而不可求,还是别提这事吧!”

烈马狂生突然转口道:“青松,我突然想起了,你说遇着了什么金钗教的三凤旗主,你说说看她们是何色的衣着?”

“一色黄衣,衣绣凤姿,每人发结都插有一支金钗。”

烈马狂生陷入沉思之中,皱眉苦思,喃喃道:“黄衣金钗。”随着他又喃喃道着另两个名字:“绿羽令赤叶符难道是她们?”

“是谁啊,大叔?我想很多的事你都没有告诉我,为何你不说?难道你不能让我知道?还是有别的苦衷?”

“不,青松!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世界上就是有许多不合情理的事,但又无可避免,知道了反而徒然伤感!何况这事大叔也只是猜测而已!”说着他又突然问独孤青松道:“青松,你一夜未睡,累吗?”

“不,大叔!”

“好,现在百丈峰下,江湖黑白两道人物群集,你换过装束探察一番去吧!说不定能有何收获,但记住再遇上九州岛侠时应时加提防,他们已练有九龙玄功,此功歹毒无比,去吧!”

独孤青松换过一袭青衫,一派公子打扮,拜别烈马狂生,龙马护送,又匆匆离开了这云雾弥漫的山谷。

一点青影疾似离弦之箭,激射向崇山峻岭之中,消失了!

东方现出一轮红日,耀目的阳光笼罩大地。

这世上的人们,活在两种矛盾的心理下──崇拜而又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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