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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齐王故宅

微风轻抖,月色迷蒙,金陵城内黑压压一片屋面之上,一条黑影兔起鹘落,朝东掠去,落在靠东门城下一座古旧的大宅高墙之下。

这高墙之中是一片疏于清理的院子,花树零乱,荒草没胫,在院子南角之上,新起了几座土堆,似是新埋了几具死人。

那黑影好似对地形十分熟悉,身形一纵,单脚在高墙之上轻轻一点,犹如一片落叶般,斜飞入院,毫无半点声息地藏身在遍生苔青的假山石后。

那幢大宅之中暗黑阒静,院中也毫无半丝儿动静。

这时,月色从云层中泻落一层清淡的微光,夜行人从假山石后掠视了院中一眼,忽见一株奇檀树下,静静地立有一高一矮的两条影子,月色重又被云层遮没,两条影子也倏忽不见。

正在此刻,夜行人听到高墙之下忽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啸,随见一条蓝影掠上高墙,慢慢地扫视着院内。

夜行人身子一缩,躲过了那人的视线,那人随即转身轻轻击了两掌,“嗖!嗖!”高墙外猛地跃上八个蓝衣人,腾身间已纵落院中,便朝大宅中扑去。

就在这时,夜行人目光一瞥,猛然见到另一方向,三条人影其速似电,一掠十几丈,隐入大宅之中。

夜行人心中暗想道:“听说昔年武尊无名剑豪之后裔护着武林金鼎,隐居这齐王故宅之中,但无名剑豪一派剑风,三百年不见行道江湖,纵有后裔守护金鼎,怕也其功式微,不足与武林争胜,今夜血魔帮蓝匕坛大举进犯,他们如何应付?”

他正这样想着,蓦见那奇檀树下人影一晃,一丝淡淡的修长影子无声无息的扑进了大宅之中。

夜行人这一发现,只在眨眼之前,那八九个蓝匕坛的高手似未见着,仍一味踏着院中荒草向大宅疾进。

夜行人暗忖道:“看来这些人正是晦星高照,仍不自知。”

夜行人念动之间,忽然轻轻的低啸之声发自那奇檀树下,八九个人闻声止步,这时那些人距离夜行人仅三丈远近,看得十分真切,只见他们都是中年人,脸上现出了紧张的神色,每人不由自主地从怀中抽出了一口蓝汪汪的弯刀,显然淬有毒药。

每人的左手更紧紧扣着一柄蓝鳞匕首。

夜行人也不敢大意,悄悄地取出两柄寒光森森的利斧,握在手中。

那啸声渐渐提高,抑扬顿挫,显含韵律规格,听来令人觉得庄严肃穆,自有其崇高不可侵犯之尊。

夜行人也不期然脸色肃然,凝目朝那奇檀树下望去,不禁神情一怔,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玄衣童子庄严而静穆的站在树下,嘬口清啸,左手剑诀随着啸声缓缓挥动,右手慢慢向背后抬起。夜行人屏神敛气,好像想起了何事,双目盯住那童子的一举一动。

蓦地,“铛!”的一声,金剑出鞘,划起一道弧形金光。

夜行人惊喜交集,几乎大叫出声:“果然是百年前武尊无名剑豪的金龙神剑。”

八九个蓝衣高手接着身形一分,每人占了一个方位。那金光又缓缓划出一道半弧,啸声逐渐转烈。

陡地,古宅之中射出一条蓝影暴喝道:“速退!”

但他话声刚落,八九个蓝衣人尚未来得及退走,蓦然长啸经天,那啸声至少声传数里,接着金光暴闪,激射向八九人站立之处,犹如一条怒龙,伸卷之间,金光耀目。

八九个弯刀一摆,顿时间也蓝芒闪射,将全身护住。

假山石后夜行人再向那奇檀树下望去,已无童子踪影。

从古宅中射出的那条蓝影,一声断喝,蓝芒之中裹着一条人影,追击那如怒龙横江的耀目金光,这时假山石后的夜行人也已看清,金光之中正有一个稚龄童子,只见他满脸庄严之色,但却从容不迫,运剑将九个蓝匕坛高手紧紧罩住。

九个蓝匕坛高手将手中弯刀舞得风雨不透,但在夜行人眼中却仍能看出有若干破绽之处。

正在夜行人凝目而视之际,古宅蓦地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那稚龄童子顿时长啸一声,金光暴壮,夜行人再也看不清童子的身形,接着两声惨叫过处,血光立现,后到的那蓝衣人厉叫道:“无名剑豪嫡传金龙九式神剑,非咱们能敌,速退!”

蓝影一闪,那人当先一掠十余丈,两个起落已站在高墙之上。

可是他这一走,原来九人只剩下七人的蓝匕坛高手,更形势弱。

那童子一直未曾开口,这时开口道:“齐王故宅已被我父子列为禁地,岂容你们这些魔崽子觊觎?”

他身形一晃,带起一蓬耀目金光,又是一声惨叫,蓝匕坛高手又少了一人。

稚龄童子接着道:“昨夜来了你们这样的四人,哼!他们没有活着离去,杀他们轻而易举,掩埋他们的尸身,可把我累了一身大汗!今夜!哼”

金光一摆,倏忽而敛,那童子立在荒草之中,草深没了他腰际,他一挥手喝道:“放你们走吧!明夜要再来,哼哼!拚着掩埋你们到天亮,我也要把你们杀光!”

六个蓝衣中年汉子一声低啸,急窜出去!

稚龄童子缓缓将金剑入鞘,喃喃道:“要是将武林金鼎早些寻获,也不致有这些魔崽子来烦人了!”说着他朝那古宅望了望,叫道:“爹”

底下尚未叫出口,黑影一晃,一个修长背插金剑之人,一手提了个蓝衣死尸已到了他身旁,说道:“元儿,今夜你又有事可做了!”

元儿怨声道:“爹,你说明夜他们还来不来呢?要是每夜这样的累人掩埋,我可想回家了,数月来我们住在这荒宅之中,娘要知道,早不叫我们再住下去了!”

修长中年人半责半训道:“元儿!你懂得什么?武林金鼎,关系武林祸福存亡,百年前你祖爷离家,曾在这齐王府中作客三月,以后便失踪不见,当时齐王侯望正官居极品,声势烜赫,王府中豢养的武士如云,事情非常显然,你祖爷、爷爷必是在这齐王府中被害,被害之因,十九是齐王侯望谋夺江山,想借助武林之力,你祖爷手上的武林金鼎,自然是他属意之物,不想齐王事败株连九族,那武林金鼎也随他绝迹江湖了!”

元儿想了想,问道:“爹!事隔百年,那武林金鼎必定就会在此王府故宅之中?而且我们家为何百年之后才到此追寻金鼎?”

修长中年人一声长叹,道:“元儿!我们到此已是家中第三第四代追查金鼎下落之人了!原因是传闻齐王在被诛之前埋藏了大批宝物,只不知埋在何处,想来那武林金鼎定被一齐埋藏,故此只要找到齐王埋藏宝物之处,也是武林金鼎物归原主之时,想不到血魔帮的魔崽子竟寻到此处来了!”

元儿忽然笑道:“爹!听你的口气,好似对那血魔帮的魔崽子很是忧虑,以昨夜和今夜来人功力看来,这班脓包来得再多,只怕是徒然送死而已,爹你有何可忧虑的?”

修长中年人道:“元儿那里知道,这两晚上的来人只是血魔帮三四流脚色,血魔帮三坛坛主及血魔帮主本人尚未现身,何况还有”

他说到此,有意无意之间朝古宅望了一眼,突然闭口不言。

元儿诧然问道:“还有什么?爹!你怎地不说了?”

修长中年人忽然目中射出两道奇光,低声问道:“元儿!昨夜你曾听到宅中有何动静么?”

元儿一愕,摇头道:“没有啊!”

“小孩贪睡,我老实告诉你,齐王府九井十八厅,占地十亩,岂是我两人能看守得住,此时宅中恐已早有人藏伏在内了。”

“爹,你何以见得?”

“昨夜我就曾听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若非有人,那来的脚步声?但是等我查看时,却又未见人影,你说奇怪不?”

元儿舌头一伸,道:“古宅荒废数十年,莫非有鬼?”

修长中年人斥道:“元儿休得乱说,赶快将那几具尸体掩埋了,以后我们要加紧勘察,夜晚以后也要特别提高警觉。”

元儿拖了四具死尸到院中南角,挖了坑将尸体埋下,已额上见汗,回到修长中年人身边,埋怨一阵,两人便朝宅中走去。

那假山石后,蓦地掠出了那夜行人,他衣裙带风之声,早被那修长中年人听见,回手“呛啷!”金剑出鞘金光一闪,已到夜行人面前。

夜行人吓得脸色大变,寒光一抖,两柄利斧一封,架过金剑,喝道:“且慢!在下武林六奇之一神斧开山高猛,有话相议。”

修长中年人可说来去如风,真不亏为武尊后裔,撤回金剑冷冷道:“原来是武林有数奇人神斧开山高兄,在下失礼了!但我剑豪一家,百年来未再涉足江湖,高兄有何见教?”

他语气咄咄逼人,神斧开山貌相虽魁伟威猛,涵养却是极高,先将利斧收了,满面诚恳之色,说道:“此地非谈话之所,可否一扰贵住处?”

修长中年人冷视了神斧开山一眼点点头,回身就走。

神斧开山跟在他身后,元儿殿后,离开院子,从一侧门走进古宅之中,左转右弯,通过了两处厢厅,才在一排五间厢房居中一间门外停了下来。

元儿首先一闪而入,房中随即亮起灯火。

修长中年人让进神斧开山就座。

神斧开山高猛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在下特为武林金鼎而来!”

元儿一听,唰地一声,背上金剑已握在手中,怒问道:

“你也想意图我家祖传金鼎,那你就死了算了!”

神斧开山望了他一眼,只见元儿生来清奇秀逸,可惜眉目带煞。神斧开山淡淡一笑,道:“我何德何能,岂敢对武林至尊之信物妄生贪念?倒是我担心你父子人单势孤,恐怕要维护金鼎,力有不逮!”

修长中年人一惊道:“高兄此话怎说?”

“说来很简单,血魔帮势在必得。”

元儿突然大笑,道:“凭那些脓包”

他底下的话未曾说完,修长中年人脸色倏变,一个倒纵,出了房门,再一掠身,跳上房面,接着猛然扑向西进宅中。

元儿却站在神斧开山对面,单手握背上剑柄,动也未动,那神情好似神斧开山一有举动,他便立下杀手。

但神斧开山只是望着他微微含笑。

片刻后,修长中年人重走进房来,满面忿然之色。

元儿问道:“爹!是谁?可要我去巡视一下?”

修长中年人道:“不用,我都未见他的身影,你如何能见着他?”随即他便以询问的目光望着神斧开山。

神斧开山一笑问道:“兄台贵姓?”

“无名剑豪之后人,岂可有名。”

神斧开山啊了一声,道:“那么就以无名兄相称如何?未知无名兄可知血魔帮主是谁?”

无名者摇头道:“我只听到血魔帮三坛坛主之名,帮主是谁,我真是未曾听过。”

神斧开山神情一肃,喟然道:“我追踪三年,前此不久方才知道,他就是五十年前为害江湖的天尊厉鬼之一。”

“啊!那他是万极天尊还是厉鬼上人?”

“万极天尊。”

剑豪后裔无名者也脸色一变,久久才喃喃道:“要是我家金龙剑诀最后两招腾、翔两剑未曾失传,这至高的御剑之术在,谅我也不怕他,可惜”

他黯然片刻,目光一亮,随即朗声道:“武林金鼎,我家传至宝,目前虽未寻获,但我拚尽最后一滴血,也誓死维护,不落歹人之手,高兄,万极天尊将于何时到来?”

神斧开山答道:“万极天尊夫妇,驾鸾乘鹫,说到就到,无名兄应随时戒备。”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准备辞出,剑豪后裔无名者脸上掠过一阵欲言又止的神色,神斧开山何等老到,看在眼中也不说破,拱手道:“今夜能识武尊后裔,荣幸至极,在下寄居就近隆顺客店,无名兄如有用我之处,只在这宅中高悬一白巾为号,在下顷刻便到。”

剑豪后裔对神斧开山疑心已弃,当时握着他的手,感激道:“高兄隆谊,我将永铭心脾!”

他沉吟一下,随即双目射出两道奇光,凝视了神斧开山一刻,口音一转,低声认真道:“高兄明夜若便时,请来一趟,武林金鼎埋藏之处,我父子寻找数月,虽未寻获,但此宅有处隐秘之地,极其可疑,到时我领你去瞧瞧!”

神斧开山面容也是一肃,道:“无名兄能如此信任在下,高某何幸如之!无名兄珍重,我去了!”

说着他掠身间已出厢房,跃上屋面,数起数落,已出了古宅高墙,谁知他尚未走出十步,三丈之内蓦地响起一阵木鱼之声。

神斧开山吃了一惊,连退三步,忖道:“此人欺近我三丈之内,我犹然不觉,大是古怪!”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眉胖大的老和尚,趺坐墙下,闭目诵经。

神斧开山江湖阅历何等老练,动念间蓦地一掌劈去,大喝道:“老师父!你小看人了,我岂是可欺之人。”

他这一掌至少用了三成功力,强劲的掌风在那白眉老和尚身前拂扫而过,老和尚却文风未动。

神斧开山大惊失色,知这老和尚大有来历,不敢妄动,跨上两步,长长一揖,道:“请问老师父佛号,小可神斧开山高猛有礼了!”

老和尚将木鱼重重敲了两下,口中念念有词,道:“武林金鼎唯大能大德者居之,岂是人人可据为己有之物,你神斧开山虽有藉藉之名声,却是何德何能,竟敢觊觎金鼎!”

老和尚闭目趺坐,说起话来也像诵经一般。

神斧开山一怔道:“大师父何出此言?武林金鼎乃领袖武林至尊信物,高猛何人,岂敢有一丝觊觎之心?”

老和尚哼了一声,又重重敲了两记木鱼,双目就在这时突睁,两道碧绿的目光闪射而出。

神斧开山猛地纵退一丈,大惊道:“大师父!你,你是少林碧眼神僧,难道你也想得到武林金鼎?”

碧眼神僧双目开而复合,沉声道:“你以为老僧不能?”

神斧开山心知他是少林寺硕果仅存的前辈高僧,且这碧眼神僧更与一般和尚大异其趣,他不但心性狭隘,且性情喜怒无常,动辄开戒杀人,偏是他武功过人,高不可测,神斧开山岂敢开罪,连忙道:“神僧佛法无边,能出而领袖武林众生,正是武林大幸!”

碧眼神僧又冷哼半声,木鱼第三次敲了两记,道:“你既是如此说,便勿再过问金鼎之事,且随智真智果去,暂养数月。”

神斧开山一听此言,不禁大怒,道:“碧眼神僧,你这是什么话?我尊你年高望重,故以礼相待,但我高猛岂是可任人劫持之人?”

谁知他话音方落,身后一声冷笑,两股急厉的锐风突然袭至。

神斧开山身为武林六奇人物,岂是等闲可比,一晃身避过袭来指风,双手一圈,两柄寒光闪烁的利斧已握在手中。再一掠身,横飘三丈,这才转身,见是两个五十开外年纪、鹰头鼠目的瘦和尚。

两个和尚身形一摆又欺身而至,神斧开山一声虎吼,两柄利斧幻起闪闪寒光罩向两个和尚。和尚冷笑一声,左右一分,从两侧攻至。

神斧开山暗想:“强敌当前,不宜久战,还是速战速决。”

他功贯双臂,两柄利斧舞得风雨不透,斧风虎虎,啸空拂面生寒。

猛地,他抖起神威,大吼一声,神斧划起一圈寒光,电掣般一斧劈到左侧和尚胸前,和尚一仰身,想从斧底避过,谁知神斧开山单斧一沉,斧锋直劈和尚胸膛。

这原是一刹那间事,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神斧开山蓦觉好似被人推了一掌,脚下一个踉跄,利斧一闪,“嗤!”的劈进地下五寸。

右侧那和尚一声冷笑,“蓬!”地一掌,击在他右肩之上,神斧开山肩上挨了一掌,酸痛难当,一条右臂像是脱了臼一般。

神斧开山愤怒至极,双目一睁,煞光立现,左手利斧一阵打闪,一声暴吼,扑向和尚,两个和尚微微惊退,但神斧开山势同拚命,猛扑猛劈勇不可挡!

两个和尚虽具上乘身手,战志被慑,渐斗渐退。

碧眼神僧一直端坐墙下,神斧开山对他恨之切骨,看看这智真智果和尚步步退后,他神斧一抖,连攻三斧,突然单臂一挥,利斧猛地脱手而出,一道寒光直罩向碧眼神僧的胸前。

智真和尚大惊,道:“师祖小心!”

谁知他话音方落,胸前冷寒之光一闪,“哇!”的一声惊魂夺魄惨叫,当时被神斧开山一斧劈开胸膛,当堂毙命!

神斧开山仅凭一条左臂,杀了智真和尚,神智一清,知道碧眼神僧动手,自己右臂受伤,恐难逃他的毒手。

他走念一动,脚下一点已飘出三丈,可是碧眼神僧忽然冷哼一声,道:“你不用再走了!”

话落人现,神斧开山猛见他竟坐在自己身前,惊得脸色一变,斜里一滑,横出一丈,但是人影一闪,碧眼神僧仍然坐在他的前面。

至此他方知自己功力相差太远,智真智果和尚与当今少林掌门智修禅师同辈,尚且称碧眼神僧为师祖,他辈分之高可想而知。

神斧开山立存拚死之心,怒目圆睁,喝道:“碧眼神僧,你划出道来,我高猛明知非敌,也要誓死与你一拚!”

碧眼神僧双目开合之间,碧光闪射,望了智真和尚的尸体一眼,冷声道:“智真被你开肠剖肚,老僧远远程坐,也被你一斧斩来,这是你自寻死路,你就接我一掌试试。”

说罢,他左掌一翻,神斧开山立知不妙,猛然倒纵开去,可是胸前仍被掌力扫中,血气翻涌,脚下踉跄,他强自定住身形,一看之下,碧眼神僧不知在何时也移近三丈,仍然与他相隔不远。

右掌一翻,一股潜劲又已袭到,神斧开山再度倒纵,同时单斧一封,“蓬!”的一声,又被震出了三丈,跌在齐王故宅高墙之下。

可是碧眼神僧转瞬间一个趺坐的硕大身子,平飘三丈,刚要举手扬出第三掌时,蓦地,高墙之中如神龙般暴射出两道金光,猛刺碧眼神僧。

碧眼神僧“啊!”的狂吼一声,呼地一掌狂劈,人影一晃,刹那间便到了三十丈外,两道金光被他的掌风一卷,重送回了高墙之内,可是眨眼又暴射而出,同时带着两声长啸,射向碧眼神僧。

碧眼神僧未待金光近身,一声低哼,硕大的身躯一摆,激掠而去,转瞬隐入夜色之中,远远传来他两记重重的木鱼敲响之声。

金光一敛现出了剑豪后裔父子。

智果和尚早已悄悄溜走了。

剑豪后裔父子见神斧开山正在靠墙运气调息,就在他身前一站,手中紧握金剑,默然守候。

鸡鸣三声,神斧开山慢慢睁眼,站了起来,恢复精神向剑豪后裔父子一揖,道:“蒙无名兄救援,得在碧眼恶僧掌下逃生,在下至感铭心!但看来武林金鼎消息已泄漏江湖,觊觎此物之武林隐士异人,已不在少数,望无名兄从早寻获,免落匪手,致贻害武林!在下去了,明晚再来!”说罢,他神情肃然,向前走去,消失在晨光微曦之中。

次夜三更时,神斧开山果然又到了齐王故宅,神态之间,精神焕发,显然伤体已愈。

但剑豪后裔却脸带重忧,沉重的道:“齐王故宅,正如高兄所料,暗中勘察藏宝之人,恐已不在少数!”

神斧开山双目凝视着剑豪后裔,问道:“无名兄又有何发现么?”

剑豪后裔道:“这是元儿所发现,今晨元儿巡视故宅后进时,突在一处发现了一个玄色角衣微微一摆而没,但却不见人。午时,他更听得人语之声,高兄!你看这事应如何处理?”

神斧开山沉吟一下,道:“唯一方法,就是尽速找到藏宝之地,尽速离去!”

剑豪后裔低声答道:“高兄说得对,这事也只有如此了,如果武林金鼎落入人手,我也不惜全力一拚了。事不宜迟,昨夜我与高兄所谈之处,立刻便带你去看看。”

神斧开山点点头,三人便离开厢房,向后进走去,宅中阴暗凄凉,因久无人居住之故,到处蛛结尘积。

齐王故宅九井十八厅,每一井便是一进,每进两厅及八间厢房,三人从第三进起行,到了第五进时,蓦地发现一具死尸。

三人诧然止步,神斧开山与剑豪后裔无名者心中一动,元儿终究年少,又出口惊声道:“啊!他们已斗起来了,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已发现藏宝之处。”

剑豪后裔闻言悟道:“元儿之话有道理,如他们不是有所发现,那帮人何致就动手搏斗?”

神斧开山未置意见,步至死尸身边,凝目视了半刻,突然道:“他是智果和尚,正是昨夜与碧眼神僧同时出现宅外之人。”

神斧开山察看他致死的伤处后,站了起来,脸上神情异常凝重,缓声道:“他是被剑点透胸前三膻重穴而死。施的似是武当饮誉武林的三玄剑法。”

剑豪后裔啊了一声,道:“宅中到了少林武当的高手,已无疑问。”

神斧开山将尸体拖过一旁,三人继向前行。

剑豪后裔低声道:“数月来我父子寻遍宅中每一角落,也挖掘过无数可疑之处,终无所获,就在数日前突然挖着一块青石石板,揭起一看,便显出一个地下穴道,我与元儿曾下去一趟,谁知里面竟然穴道纵横,绝非短时所能勘察彻底,以后血魔帮徒众便到来骚扰,所以一直未曾再下去过。”

神斧开山答道:“无名兄这一发现,已有八成儿是那里了!”

剑豪后裔点头道:“但愿不再被别人发现就好了!”

这时三人已通过了第六进,剑豪后裔目光忽然左顾右盼,不时又朝后看看。三人走在一排厢房之前,他轻声道:“高兄!那地方便是厢房最后一间。”

在那厢房门前,剑豪后裔猛然见房门虚掩,心中一惊,暗道:“敢是已有人进去了!”

神斧开山也看出不对,急一旋身,推门而入,可是忽又暴退而出,脸上现出一种恐怖之色。

剑豪后裔急问道:“高兄,何事?”

神斧开山半晌才平静道:“死尸!无数的死尸!”

剑豪后裔身子一转,便要跨了进去。

神斧开山喝止道:“且慢,当心暗算!”

剑豪后裔凝立一下,神智一定,缓缓地将背上金剑取下,低低的清啸之声,从剑豪后裔的口中柔柔发出。

三人同时转身,紧握兵刃,朝那厢房之中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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