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她对着那面银牌一跪,既畏惧又愤怒的喊道:“娘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她站了起来,玉靥骤寒,指着摩娘叱道:“摩娘,你想对我怎样?”
摩娘经公主一跪之后,怒气好似平息了许多,低声答道:“请公主实时回宫。”
公主实是被摩娘取出银牌,伤了她的自尊,尤其银牌出现在一向侍奉她的摩娘身上,更使她大恨,冷声叱道:“要是我不回宫呢?”
摩娘一怔,银发如针,答道:“老奴身领夫人的银牌旨令,除非公主不说那故事,否则老奴非逼公主回宫。”
“唔,你以为我不告诉他,他就不知道吗?”突然,她转身对独孤青松大声道:“独孤青松,你如真想知道那事,到西天目山问绿羽令主去。”
公主和摩娘所争执之事,独孤青松只感到迷惘难解,他不知那故事与他有何相干,更不知道公主为什么又一定要告诉他,可是他好奇之心越来越强,闻言答道:“我要去找她的,绿羽令主,她”
独孤青松话尚未说完,摩娘已怒喝道:“公主,你是有心违背银牌令旨,老奴请公主立刻回宫,禀告夫人定夺。”说罢她已跨上两步,扶着公主便要离去。公主脚步踉跄,显见伤重未愈,步履不稳。
独孤青松纵了过去,冷声对摩娘道:“姑娘伤势未愈,怎能走远?”
摩娘性如烈火,独孤青松以为她必发怒,谁知摩娘却一反常态,温和的道:“此地大盘山区,血魔帮九龙坛根基之地,公子不宜久留,还是速离开此地吧!公主之言实是触了赤叶宫赤叶夫人大忌,公子如听摩娘一言,还是别牵连其中的好。
言尽于此,摩娘去矣!”
摩娘话音一落,左手已抱起公主一跃三丈。独孤青松听得“赤叶宫”,心中一动,大声道:“摩娘慢走!请留下赤叶宫的地址,独孤青松必定去拜谒赤叶夫人。”
摩娘再次腾身而起,凌空回头道:“夫人金尊之身,岂肯见你?”音落人已纵出八丈,几个急跃已自不见。
摩娘带走红衣少女后,独孤青松静立涧边,默默出神,他自觉到红衣少女已在他心中留下一份好感。就是摩娘,虽出示银牌逼迫红衣少女离去,但摩娘在独孤青松心目中并无坏的印象。
独孤青松沿着溪涧缓缓而行,他想起烈马狂生大叔,不知他如今怎样了,那青布包头的老妇人对他传音,告诉他烈马狂生无恙,他能够深信么?现在他要决定一件事,“红云盖雪”龙马被劫往盘龙堡九龙坛之中,据说那里凶险万分,非外人所能窥视,现在是设法到盘龙堡去救出龙马,并一探大叔下落?还是先上西天目山找绿羽令主?这两件事在独孤青松心中一时难以决定。
突然他心中一动,暗道:“盘龙堡既是血魔帮的九龙总坛,其组织必然庞大,人物众多,想来我混身其间,帮徒们必难察出。”
他这样一想,落寞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但是这一天他想找个九龙坛的弟子,弄一套黑色襟边绣指甲大血骷髅头的衣服,竟未能如愿。
他走出大盘山区,这天晚上落店在仙居城中,他躺在床上,一时不能成眠,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混入盘龙堡去。
约莫二更时分,独孤青松正朦胧欲睡之际,突听窗外有人轻轻连叩三响,独孤青松轻飘飘一跃而起,蹑脚闪身站在窗侧,心中大恨,暗道:“可恶的魔崽子居然又找来了!”
就在这时,窗外又叩了三响,便听有一个压抑着的口音低声道:“房中是独孤公子么?”
独孤青松一惊,暗道:“是谁知道我的姓氏?”
他仔细分辨那口音,听出竟是摩娘的声音,立时也压低嗓音,答道:“我正是独孤青松,你是摩娘?你们不是回到赤叶宫去了,为何又夤夜找我?有什么事,需要进来吗?”
“独孤公子,摩娘有两事请问公子,公子能够信得过么?”
独孤青松略一沉吟道:“摩娘,你先回答我今夜找我是友是敌?”
“今夜非敌。他日却不可预料。”
“好,你问吧!”
“独孤公子!我知道你并非十年前天山夺获东海奇叟、大漠异人血襟的烈马狂生,那么请问东海奇叟的九阴神功你是怎样学得的?”
独孤青松略加踌躇答道:“这事很简单,我既非烈马狂生,九阴神功自然是烈马狂生传授于我了。”
“啊!独孤公子!请你再回答我,那大漠异人练的是何功?”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忖道:“原来她是为此而来。”当下答道:“摩娘,我实在告诉你,大漠异人并未留下绝艺,所以我无法知他所练何功,不过,据九龙神魔之言,他说大漠异人是什么‘鬼府别宫’的人物。”
“啊,原来你也是听他之言,这就不很可靠了。”
窗外沉静了片刻,独孤青松以为摩娘走了,正感这摩娘十分古怪,不知她问这事是何用意,突又听到摩娘的声音道:“独孤公子,我忽然想到一事,你说大漠异人并未留下绝艺,那么他血襟之上留下的是什么?”
独孤青松非常为难,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他想了想,忖道:“摩娘这样对大漠异人追根问柢,必然有因,她既然非敌,告诉她也无紧要。”于是漫声应道:“大漠异人留下的只是一幅血图,图上一无字迹,如此而已!”
“啊,独孤公子,我要进来了!”说罢,窗子一震,一团紫影扑了进来,身形一定,果然是换了一身紫服的摩娘,她银发垂覆着的脸上,独孤青松看出严肃之中透着一种喜悦之色。
独孤青松将窗户关上,说道:“摩娘,你坐!今夜你来,我自感定有何重大之事。”
摩娘两道眼神一直定在独孤青松的脸上,瞬也不瞬,她这奇突而又神秘之态度,使独孤青松略感不安。
摩娘将目光移开,独孤青松又道:“摩娘,你有何事,坐下再说!”
谁知摩娘却肃然答道:“摩娘不敢!公子可否将得自大漠异人的血襟秘图借我一看?”
摩娘一味地对大漠异人穷究,至此独孤青松断定摩娘必与大漠异人有何关系,但独孤青松一听她要看那血襟秘图,不禁脸色微沉,不悦道:“摩娘,你的要求过分了。”
摩娘本是性如烈火,但此刻却显得对独孤青松十分恭敬,她温和地答道:“摩娘自知过分,但此事对武林劫运关系重大,且对‘鬼府’一派兴亡关系太大,摩娘不得不作此过分之求。”
独孤青松听得愕然不解,暗道:“何事与武林劫运有如此重大的关系?”他不解的说道:“摩娘,只要你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我酌情或可将血襟秘图给你看,但你如想谋夺于我,哼!你可别想。”
摩娘坚定的笑道:“好,我告诉你!你知道五十年前有个厉鬼上人么?此人至邪天下,一身鬼府阴功已登造化之境,但因他不论是非,专以一己之好恶作事,杀人无数,江湖中一听厉鬼之名,莫不魂飞天外。后来厉鬼上人突为一神僧点化,醒悟是非,便把他三个弟子困锁在‘鬼府别宫’之中,声言他三个弟子均非鬼府传人,如在日后有人能开启‘鬼府别宫’,那人便是鬼府传人,将带领鬼府一派走入正途。从此厉鬼上人便一去不回,至今已五十年了。”
独孤青松听到这一段鬼府秘辛,十分惊讶,暗道:“原来如此,摩娘必是听了九龙神魔的话,怀疑大漠异人便是五十年前的厉鬼上人,他留下的血襟秘图也就是开启‘鬼府别宫’之法。”
但那图是不是启开鬼府之法,独孤青松并不知道,如果真是的话,独孤青松岂不成了鬼府传人?独孤青松既惊诧又疑惑,觉得此事过分重大,万一放出厉鬼上人三徒,却是三个名副其实的厉鬼,将何以收拾?他皱了皱眉,问道:“摩娘,你再说说看,何以此事关乎武林劫运?”
摩娘肃然道:“血魔帮横行天下,九龙神魔称主九龙坛,你定然知道九龙神魔九龙玄功的厉害吧!但他一人练那九龙玄功当不足称霸天下,可是如他的九龙弟子将九龙玄功练成之后,当今天下恐怕将无人是其敌手了,那时岂非武林应劫,谁能逃过血魔帮的荼毒?可是如有人练成鬼府阴功,便又当别论了。”
“难道‘鬼府阴功’比‘九龙玄功’更加厉害?那么,我看你也是练有此功,为何斗不过九龙神魔?”
摩娘脸上一红,道:“我是厉鬼上人大弟子之妹,只学得鬼府一点皮毛而已!”
至此独孤青松已完全明白摩娘为什么这样认真,和对他如此恭敬,一是她想救她哥哥出困!其次如果自己真是鬼府传人,其地位必甚崇高。
独孤青松决心将秘图给摩娘过目,证实其事真假。他从怀中取出血襟秘图,对摩娘道:“摩娘,你看吧!”
摩娘的神情显得无比肃穆,双手接过,看了又看,突然大叫道:“公子,你是上人的传人!你是上人的传人!”
谁知她话音一落,蓦地激动得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她这放肆一哭,竟然震得整个客店的栋梁轧轧作响,客店中之客人也均从睡梦中大惊跃起,不知出了何事,立时,乱成一团。
独孤青松气喝道:“摩娘,深更半夜你哭个什么劲?”
摩娘略收敛哭声,说道:“公子,我寻找上人几十年啊,自以为今生已再难见到哥哥一面,可是天啊!今夜终于给我找到了,摩娘虽死无憾了!”说罢她竟翻身一跪,朝着独孤青松连叩三个响头,道:“三月后,摩娘在黄山飞龙泉下等候公子,摩娘就此拜别鬼府掌门独孤公子。”
她站了起来正待穿窗离去,忽听隔室隐隐传来轻微的冷笑,摩娘立时暴怒,银发根根直立,呼地一掌将那扇壁震得哗啦一声暴响,板壁碎裂片片,摩娘跳了过去,只见两个黑衣人惊得缩成一团。
摩娘不问青红皂白,举手一掌拍向一个黑衣人天灵之上,“波!”半声轻响,黑衣人闷哼一声,头盖碎裂,脑浆四溢。
摩娘旋身间又朝另一人拍去,忽听独孤青松阻止道:“摩娘且慢!”
一股指风疾射而至,黑衣人当时被独孤青松点住穴道,可是这时店中掌柜小二也闻声而至,独孤青松听得一阵纷杂的脚步声,连忙道:“摩娘你走吧,三月后我必去黄山一趟。此店我已不能再住,就此别过,代我向你家公主问安。”
摩娘咧嘴哈哈一笑,道:“公子珍重!”
紫影一闪,摩娘已破窗飞出,快似惊电,转瞬不见!
独孤青松也不迟疑,带着随身之物,提起黑衣人,嗖地穿窗而出,一点地面已跃上屋面,一阵急奔,出了仙居城,在一座林子中,他拍活黑衣人的穴道,冷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黑衣人惊惧的答道:“烈马狂生。”
“哼,你既知烈马狂生,何以敢跟踪我?”
“坛主之命,不敢不从。”
黑衣人退了两步,一只手慢慢向怀中移去,独孤青松心中冷笑,忖道:“好大的胆子,在我面前竟敢弄鬼,我倒要看你有何伎俩?”
独孤青松运目见黑衣人胸前鼓鼓的,好像偷藏着一只鸡一般,当时装着未见,继道:“今夜你既落在我手里,你说该怎么处置?”
这时,黑衣人已将一只手伸入怀里,突然迅速的抓出一个灰灰的东西,往空一抛,大叫道:“烈马狂生,随你怎么处置都行。”
独孤青松瞥目见他抛上天空的竟是一只灰鸽,他脚下一点,疾如闪电,纵起八丈,一把已捉住那灰鸽的两脚,轻轻飘落,怒声道:“今夜你是死定了!”
单指一点,一缕白气应指而出,黑衣人惨哼一声,额头之上已为独孤青松寒芒指点了一个血洞,死在当地。
独孤青松杀人过后,脸上总是现出一种落寞的神情,他喃喃自语道:“血魔帮徒纵落在敌手,竟然是个个甘愿送死,这是何道理?难道这些帮徒都对血魔帮主死心塌地,忠心不移?这太使人不信了。”
他望着手中捉住的灰鸽,心中一动,暗道:“九龙神魔!走着瞧吧!你盘龙堡中从此恐无宁日了!”
他剥下了黑衣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头上打了个与那黑衣人同样的结,这才取出一片碎纸,以树枝蘸着那人一点鲜血写道:“坛主!明日中午,狂生必到。”
他将碎纸绑在灰鸽脚上,往空一掷,灰鸽黑夜不能飞翔,一掠身,疾投入树林之中。独孤青松淡然一笑,自语道:“明晨你准收到了!”
他展开轻功便朝大盘山的方向奔去,将近四更之际,他又已进入大盘山区,这样一座大山,他到那里去找盘龙堡?
在深山之中,他遇见一株独立不群的百年大树,便坐了下来,闭目养神,静待天明。
片刻过后,他灵台清净,耳目聪灵,忽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那脚步渐走渐近,随即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弟台,这三夜我们已搜遍了大盘山,你说的那夜明草,到底是有没有?”
另一个清朗的声音哈哈笑道:“峰兄!你也是太过心急了些,耐心找吧!到时我血笔秀才准还你一个生龙活虎般的寒波剑客就是。”
独孤青松一听心中大震,暗忖道:“那说话之人自称血笔秀才,难道是武林六奇之中的血笔?他又提起寒波剑客,寒波剑客是爹爹之弟,也是我的叔叔呀!”
但这些时,独孤青松已屡听人说烈马狂生就是寒波剑客,假如是真,那这血笔口中的寒波剑客岂不就是大叔?
独孤青松心念一动,一纵身已窜上大树之上,隐蔽身子,全神注意两人之谈话。只听那苍老口音一声叹息道:“邱老弟,只是昔年愚兄遭逢大变之后,心智全失,只知记恨九龙老魔,其它一概不顾,致令愚兄亏负子奇太多了,我今生是无脸见他的了!如今他武功全失,一如废人,怎么不使我心急?”
血笔秀才道:“峰兄,过去了的事,不必时时记在心上,当时任谁处在你之境况,谁能容忍不找老魔报复?那时你又并不知道子奇老弟与老魔金鼐之女金莹相恋之事,又何必引咎自责这么深?”
“邱老弟,我实在告诉你,当时我也有个耳闻,只是不曾深信罢了!”
“啊,峰兄!那就是你不该了!难怪子奇老弟从此号称烈马狂生,蒙面不见天下人了。”
“所以,邱老弟!你想想看,愚兄为何不苦?”
独孤青松全身抖颤了!他固然不知他们所谈何事,但他们所谈之人,却个个和他有切身之关,这时他才证实自己的亲叔叔寒波剑客独孤子奇,真就是白巾蒙面的烈马狂生,但血笔秀才称呼的峰兄是谁呢?峰兄!那不就是圣剑羽士独孤峰,正是自己的爹爹啊!独孤青松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腔之外,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地碰见自己的爹爹,他太高兴,也太辛酸,眼中不自觉的已噙满泪水!
那两人越来越近了,他从大树上望去,一见之下,一股怒火直往上升,来人那里是什么圣剑羽士和血笔秀才,简直是血魔帮两个老帮徒。
独孤青松真想现身将两人毙于掌下,但一想自己伪装血魔帮徒,还是不露形迹的好,便强自把一腔怒火忍住。
就在这时,突见血笔秀才仰面望了望天色,道:“峰兄,再过片刻就是五更,天也快亮了,该回去了!”
“唉!邱老弟!真不知那日才能找到一株夜明草啊!好吧!今夜又只有空手回去了。”说着两人已经过了大树,往斜刺里一条羊肠山径走去。
独孤青松忖道:“有你两人领路,我就不愁找不到盘龙堡了。”
待两人走出十丈之后,独孤青松悄然纵下大树,隐着身形,远远跟在两人身后,在山径之上,疾走一阵,绕转了几个弯,两人突然走进了一处狭谷,独孤青松远远见那狭谷荒草没膝,好一个荒凉僻野之地,而且这是个死谷,不禁心中生疑,暗暗忖道:“盘龙堡会在这种地方?”
看着两人已走至狭谷的尽头,前面已无路可通,忽见两人挑开一处石壁上的蔓藤,闪身不见。
独孤青松两个急纵,已到了蔓藤之处,心知这里必是一处通往盘龙堡的秘道,他不假多想,也挑开藤葛,果然现出一个石洞甬道。他立即跟入,约莫走了四五十丈远近,已是洞口。
洞口同样被蔓生的藤葛所掩盖,独孤青松借着微光,望了出去,只见黑压压一片屋宇毗连,真似盘龙一般。
这时,那两人已离洞五十步外,忽传来一阵语声,道:“深更半夜,你两人从那里来?”
显然两人是被堡中值夜之人询问着。
“咱们土牢卒儿,那病鬼看来越病越重,不得不去禀告总管一声。”
“啊,你们说的病鬼是那烈马狂生么?”
“岂不是,看来他也活不长了。”说着朝前走去。
那值夜之人一闪隐入暗影中。
独孤青松悄悄出了洞口,他听说大叔是在土牢之中,心中既难过又高兴,想不到方入盘龙堡,便知道了大叔的下落,心中打定了主意,立时显出了匆忙的样子,走了过去。
那值夜者在暗中一声低喝道:“站住!”
独孤青松头也不转,冷声道:“总管急事交下土牢。”
“是为那个烈马狂生么?”
“多嘴的家伙!”
独孤青松一掠身已走出数丈,转过一道黑色的石屋,那值夜者已不能再见,而前面两人正朝左侧一排石屋转去,独孤青松悄然跟随过去。
那排石屋的第九间吱呀一声,石屋之门已经打开,两人闪身而入,又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独孤青松心喜,忖道:“大叔在这里了,我得设法救他出去。”
可是他对那两人真是大惑不解,分明两人是对那值夜者撒谎,难道这两人真是血笔秀才和自己的爹爹圣剑羽士独孤峰?但他们为何又是血魔帮徒?独孤青松心中忽然一动,转念忖道:“莫非他们也和我一样混进这盘龙堡中,保护着大叔么?要确是如此,那真巧啊!”
独孤青松笔直的站在那排石屋第九间的门前,他喃喃自语道:“大叔,侄儿为你值夜来了!”
他双目掠过盘龙堡黑色的石屋,盘龙堡中的动静都在他的视线之中,他脸上又罩上了一层落寞之色。
他望着一颗颗的天星逐渐隐去,大盘山的峰头已现出了一线曙光。
第十章土牢奇人
一只灰鸽在盘龙堡的上空,略一盘旋便折翅掠下,在一栋栋黑色石屋之中一闪而没。
盘龙堡九进八十一栋,依山谷之形势而筑,那灰鸽掠入第五进第三栋,一个矍铄的白须老人,双目奕奕有神,一招手,灰鸽便飞到他掌中,自言自语道:“又是那路兄弟有事了?”
他将缚在鸽脚上的碎纸取下,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可是只微现即敛,随即发出一阵沉雄大笑,道:“烈马狂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到盘龙堡来,我何总管正愁无处立功,你来得正好。”
这时,正有个血魔帮徒静静地站在门外,闻言脸上现出一丝轻微冷笑。
何总管走出门外,抖手打出三根响箭,几声呼啸过处,盘龙堡一所特大的石屋之上,立时扯起了三面红旗,这象征着大敌来犯的讯号,使盘龙堡紧张戒备起来,同时也在此刻六个黑衣老者先后飞奔而至,这六个黑衣老者看来都是武林道上的顶尖高手,但他们对何总管似是十分恭敬,垂手肃立一旁。
何总管这时也神情庄肃,自然显出他无比的威严,道:“烈马狂生今晨飞鸽传讯,谓今日必到本坛,本坛列位堂主务要严格戒备,尤其坛主不在堡中,列位堂主更要克尽己责,不负坛主所托重任。”
何总管一派训诫之言,六个黑衣老者竟唯唯听命。
正在此时,何总管似刚发觉原就站在门外的一个黑衣帮徒,十分面生,微微一愕,这才喝问道:“本坛红旗示警,你是那堂弟子,为何还站在这里?”
那个帮徒退了一步,躬身道:“启禀总管,江南总堂堂主特派弟子谒见坛主,有要事禀告。”
何总管一愕,道:“坛主偕同九龙弟子闭关练功,本坛事务由本总管暂代施行,有何要事,你说吧!”
那帮徒大声道:“烈马狂生将在今夜洗劫江南总堂,仇堂主自觉无力抗御,特派弟子星夜兼程向本坛告急,请总管派人增援。”
何总管一听神情大变,怒道:“有这种事,这么说那狂徒向本坛飞鸽传话是虚,打击江南总堂是实了,你们听谁人说那狂徒将洗劫江南总堂之事?”
“杭城之人,无人不知。”
何总管由激动渐渐平静,只见他白须飘飘,怔立片刻,蓦地似想起一事,又十分激动起来,一把抓住那帮徒便跨进了那石屋之中,转身扬声道:“六位堂主请稍候!”他随手把石屋之门关上,这才问道:“你离总堂之前,那批珍宝已上路运往本坛来了么?仇堂主如因那狂徒的传言,畏首畏尾,不敢冒险如期今夜运到,那就糟了!”
那个帮徒闻言一怔,何总管是何等之人,早已看在眼内,脸色蓦地一沉,正要发作,那帮徒已开口道:“总堂运送珍宝,如此机密之事,弟子无法得知,总管恕罪!”
何总管想了想,点点头脸色和缓了许多,这才又开门出来,以命令的口吻道:“事情紧急,本坛内三堂堂主率所属弟子严予戒备盘龙堡本坛重地,大盘山上多派眼线,发觉那狂徒行踪,速报本坛,不得有误!本坛外三堂堂主率领堂下弟子飞援杭城江南总堂,路上如遇有三辆黄幔垂帘的轿车时,立时分派二十人予以护送返堡,切记!走吧!”
九龙坛内外六堂主各衔命而去。
何总管又对那江南总堂派来之弟子道:“你辛苦了,歇息去吧!”
就在这一刻之中,盘龙堡已进入紧急戒备之中,只见明桩暗卡遍布,那江南总堂所派弟子,脸上显出落寞之神情,在这些黑屋间转来转去,他几乎走遍了每一栋黑屋,可是仍不停的走着。
忽地,一声刚烈的马嘶之声传来,他双眉一挑,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朝马鸣之处走去,那里是第八进第九栋石屋,只见石屋前两个彪形黑衣大汉,手执长枪,依门而立。
原来那伪称江南总堂所派之帮徒,正是独孤青松,此时他已将龙马之位置找到,暗暗记在心中。转身他又往土牢走去。
当夜,朦胧的月色之下,盘龙堡外安装的九龙坛明桩暗卡,丝毫也未见着半丝人影,可是二更时,堡中第一进石屋,倏地飞起三条人影,但这飞起的人影并未施展轻功,而是被人抛上半空,带着几声凄惨的长叫之声,倒栽下地,脑浆迸裂。
随即一阵狂笑,声震夜空,使人听了毛发悚然,无形中生起恐怖之感。
就在同时,堡中一个黑衣帮徒陡见这三具脑浆迸裂的兄弟,吓得一路向堡内狂奔,一面扬声大叫道:“烈马狂生到堡中杀人了!”
他这一叫,全堡之人无不知烈马狂生已进堡内,这消息迅速传遍全堡,忽然夜空又划过三声响箭,片刻间,立有二十几个黑衣帮徒扑奔堡中第一进石屋。
就在第三进石屋的檐下,站着一个黑衣人,他冷冷的看着那二十几人向第一进石屋扑去。
待那二十几人过去后,他迅速纵到那排房子的第九间,站在土牢之前,叩了叩门问道:“本坛三箭传令,烈马狂生已进盘龙堡,总管交下寒波剑客,移出土牢。”
土牢中传出了话声,道:“那倒霉的什么寒波剑客,正病重卧地不支,让那狂徒到来,他又能怎样?我就不信他能将病重的寒波剑客救出盘龙堡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烈马狂生,武功莫测,你为何竟这等大意?试问你有何本领能保寒波剑客不被救走?开门!”
“不见总管令谕,任何人也不得进入土牢。”
“我正有总管的谕令,快开门!”
“你是何人?”
“本坛铁牌令使。”
“啊,总管有令,要加害寒波剑客么?”
黑衣人怒声道:“谁与你两个牢卒啰嗦,快开门!本使者立刻将寒波剑客移走!”
谁知土牢内立时传出另一人的口音,道:“小子,我早告诉你不要到盘龙堡中来,你为何不听?你大叔在这里很安全,不用你管了!目前秀才正要为他治伤,暂不能出去,你走吧!”
黑衣人脸上一阵惊愕诧异,他听出这口音却是铜城遇着的那青布包头老妇的声音,知道自己的口音被她听出,已瞒不过她。
独孤青松想到大盘山上遇着的两人,心中不禁一阵急跳,忖道:“难道昨夜所遇两人真是武林六奇的血笔秀才和自己的爹爹圣剑羽士独孤峰?”
可是独孤青松又想到铜城所遇分明是个老妇,那么此刻那土牢中,便应该有三个人。他心中怦怦而跳,语气一转,问道:“不知前辈在内,小子大可放心了,但请问前辈所言的秀才是不是武林六奇的血笔秀才?”
“小子,你知道得不少,不是他还有谁能替你大叔治那十年旧伤?”
“大叔真的有救,恢复昔年功力?”独孤青松高兴极了,脱口急问。
“谁还骗你不成,不过目前还缺乏一味药物。”
“啊,我知道了!可是夜明草?请问前辈,那您便是武林六奇之首圣剑羽士独孤峰了。”
独孤青松紧张得双目大睁,瞪着土牢的门,静等里面的回答。谁知那人忽然怒道:“小子,谁说我是圣剑羽士?圣剑羽士是什么东西!”
独孤青松未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大声道:“那么前辈是谁?前辈的大名可否赐告?”
“小子别问,今夜有件大事要你去做,从江南总堂运来一批价值连城的珍宝到盘龙堡来,预定今夜运到,这批珍宝关系血魔帮今后的发展财源,实是血魔帮的命脉,你将龙马夺回后,速离盘龙堡,在大盘山口劫下这批珍宝,就埋在大盘山中有株百年大树之下,我自有用处,速去!”
独孤青松尚有疑问,正又想发问,那人忽又怒道:“小子,你为何还不走?你大叔寒波剑客有我在此,你还不放心么?”
独孤青松低声答道:“前辈能让我见大叔一面吗?”
“此刻他正昏睡,你见他有何用?不必急在一时,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时候。三个月后,你到洪泽湖滨找他就是。”
“那么我走了!”
独孤青松转身忽见何总管手中提着一件似拐非拐、似棒非棒、黑光耀目的外门重兵刃,率着四个黑衣大汉,远远而来。
他闪身到暗影之中,一想他必是到土牢中去,如被他发觉那牢卒儿乃冒称之人,岂不大大危害着大叔的安全?
一连几个念头转过,他已有了决定,掠身间已飘出十几丈。
他从第三进黑屋,一阵急掠已到了第五进的前栋,沉声喝道:“此处何人警戒,现身出来,总管有话传下。”
暗中人影几闪,已有五个黑衣帮徒迅即现身纵到,独孤青松一见他们距离已近,蓦地故意扬声狂笑,运起寒芒指力,隔空便点,当时便有两个帮徒被点倒地,另三人一见,回头急窜奔逃,可是他们那里能逃出独孤青松手法,他狂笑声中,单手连点,便将三人点倒。
独孤青松更加狂笑不已,暗想:“何总管该已听到我的声音了吧!”
他又闪入暗影之中,果然白发老人何总管早从第三进石屋狂扑而来,同时从侧面又奔来五人。独孤青松见其中有九龙坛内三堂一个堂主在内,心中冷笑道:“你来迟了!”
身形一闪,转入另一栋石屋暗影中,待何总管与那堂主奔到时,那有独孤青松的踪影,只气得何总管破口大骂。
可是独孤青松早奔向第八进第九栋石屋,他一到便知此处戒备森严,几乎是三步一桩,五步一卡,每一间石屋之下都有高手防守。
他灵机一动,立时现身出来,高声道:“奉总管之命,烈马狂生现身第三进,本堡第八进兄弟迅速增援!”
他语音落后,谁知并无人行动,独孤青松暗中怪道:“难道他们没有听到?”
正想再说一遍,忽地一条黑影急掠而至,站在三丈之外冷声问道:“你是谁?”
独孤青松不假思索,答道:“本坛铁牌令使。”
那人一声怪笑,道:“铁牌令使为坛主贴身专使,总管何权指挥?何况你不是江南总堂派来的弟子么?”
那人话声一落,蓦地脱口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长啸,声闻全堡,随即喝道:“你这狂徒可耻至极!今夜你大闹盘龙堡,总该满足了吧!”说罢他已向独孤青松欺身过来。
独孤青松自知行藏已露,再难隐身,发出一阵傲然的狂笑,道:“血魔帮妄想独霸江湖,武林六奇领袖天下,倒先后为魔帮所乘,并且到处劫掠烧杀,似此行径为武林同人所共愤,不灭血魔帮,谈何满足!”
刑堂堂主又是一声怪笑,道:“小子你口气太大,今夜你就休想再出得盘龙堡去。”说罢又是一声长叫,一挥手,数十条黑影登上黑屋屋面,同声大叫道:“狂徒小子,看你再往那里跑!”
独孤青松傲然而立,但他心中也有几分焦急,因为这时全堡之帮徒,竟如潮涌般的纷纷扑来,时机稍瞬即逝,如不在此刻夺下龙马,再过片刻恐怕便没有机会了,他运聚九阴神功,看着距第九栋关困龙马之石屋并不太远。
就在这时刑堂堂主一声暴喝:“小子还不束手待擒!”他跨上三步,一掌劈到。
独孤青松一惊暗道:“果不失为九龙坛内三堂堂主,掌力竟是十分强劲。”
独孤青松一闪避,刑堂堂主进步旋身,一掌又自拍到,独孤青松一连让过三掌,刑堂堂主大声道:“小子,你怎地只一味闪避,不敢接本堂主掌力?”说着第四掌又呼地迎胸打到。
独孤青松飘身间又自闪过,但他接连几闪间,早已离第九栋房已近了三丈。
同时刑堂老者见独孤青松一味闪避,只不接掌,渐认独孤青松太过年轻,就说他练有东海奇叟的九阴神功,功力必浅,那能抵御自己数十年性命交修之掌力,戒心渐失,一面又见九龙坛全坛弟子纷纷赶来,胆气更壮,只听他骄笑一声道:“小子既无胆量,盘龙堡中岂容得你投机取巧?接招!”说着他又连劈三掌。
独孤青松身展“惊电飞虹”轻功一掠三丈,连避他三掌,刑堂堂主怒道:“小子,今日你非要接我几掌。”一纵身窜了过去,扬掌又劈。
独孤青松一脸秋霜,冷冷道:“魔崽子,你死期已到,尚不自知。”
眼看着刑堂堂主一掌已打到,这次他不闪不避,运起了九成九阴神功,不退反进,出掌如风,迎封而上,刹那间两掌已接,独孤青松陡感全身一震,脚下踉跄两步,随即“蓬”的一声大震,刑堂堂主一声凄厉惨叫,一个身子飞出一丈之外。
独孤青松哈哈长笑两声,蓦地拔身而起,四外的血魔帮徒一声呐喊,抢攻而上,遥遥地传来何总管怒喝之声。
独孤青松长笑声中已到了第九栋屋前,四个黑衣帮徒横身拦截,独孤青松大怒喝道:“挡我者死!”向那栋房门直纵过去,中途一个黑衣帮徒迎身飞扑过来,独孤青松手起掌落,“哇!”地惨叫一声,硬给他震飞三丈,独孤青松已到屋门前。
屋门紧闭,独孤青松急运起九阴神功,“彭!”然一掌,“哗啦!”一声暴响,屋门大开,独孤青松身未入内,已大叫道:“雪哥!”
“唏聿聿!”屋中传出沉闷的马鸣之中。
独孤青松一惊,暗忖道:“雪哥的鸣声一向刚烈,怎么此刻它的鸣声沉闷不朗?”
他心中起了一种不祥之感,转头间忽见何总管已经赶到,怒喝道:“小子,原来是你!今夜若叫你走出盘龙堡,我就不配称为‘雪山飞龙’,小子,你还不俯首纳命!”
独孤青松一听雪山飞龙,乃是江湖成名人物,曾与九龙神魔交称莫逆,怪不得做了盘龙堡的总管。
此刻独孤青松一心系在龙马之上,他到盘龙堡便是为此而来,他对何总管理也未理,一脚便跨进了石屋之中。
独孤青松目光犀利,方一进入石屋中,立见石屋四角各站着一人,目光逼视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心中冷哼半声,已经跨进石屋的前脚,忽又退出,向后退了一步,他进而复出,石屋中潜伏之人自以为他不敢再进,精神一松。
谁知就在这刹那间,独孤青松一个急窜,黑影一闪,已到了石屋中央,两缕白气随着他身形转动,电射而出。
石屋中传出一阵惨叫闷哼之声,随即寂然。
这时雪山飞龙何总管已率着数十人,围着那栋石屋,可是屋中暗黑,无人敢贸然入内,正在踟蹰之际,被击破的石屋门内,蓦地无声无息飞起一条人影,直向那群黑衣人丛中来势劲急,何总管一声怒喝道:“截着这小子!”
一亮掌,一股开碑裂石的掌风从斜刺里呼地罩到,黑衣人更有三人微一挫步,便扑了过去,亮掌就劈。
只听“波!”一声轻响,那条人影被几人之掌风击出了五丈,但尚未落地,石屋中第二条人影又已飞起,这次却直扑何总管。
何总管白发一扬,掌风如涛,迎击而上,几乎是在同时,原先那黑影“叭!”地摔在地上,虽未脑浆迸裂,但也七孔流出淤血。
那些黑衣人上前一看,不禁暗暗叫苦,怒恨的道:“总管!这不是那小子!”
但雪山飞龙一掌又将第二人震得七孔流血,这一看清面貌,只气得他白发根根倒立,全身发抖,怒恨到了极点,厉声道:“小子,今夜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之恨!”
他一摆手,高声喝道:“血魔帮神威远播,岂容那小子破坏无余,兄弟们,向屋中冲!看那小子逃到那里去。”
石屋中一阵震耳狂笑声起,独孤青松傲声大笑,道:“何总管!别叫他们送死了,你准备着,我出来了!”
石屋外的黑衣帮徒一阵紧张,个个全神戒备,双目紧盯着石屋门里,可是过了片刻,毫无动静,何总管暴喝道:“小子,你说话等于放屁!兄弟们!冲!”
独孤青松又在屋中大笑道:“何总管你急什么?我立刻就出来了。”
何总管重重的怒哼一声,正待喝骂,独孤青松一声喝道:“何总管!你接住!”
黑影一掠,飞扑何总管。
何总管马步一沉,一声厉喝道:“来得好!”
双掌“推窗”,呼地排山掌风朝那黑影迎个正着,“蓬!”地一声,黑影被击出三丈。“叭!”撞在石墙之上,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堆肉泥。
“哈!哈!何总管!你好狠呀!”
独孤青松的声音从石屋传出,何总管再也忍耐不住,厉叫一声,迎身便朝石屋中冲去,独孤青松一声冷笑,道:“何总管,我总要领教一下你这与九龙神魔交称莫逆的雪山飞龙。”
话音一落,果然石屋中又飞扑出一条黑影,这回何总管再不上当,待那黑影扑近时,何总管早已看清扑出之人那里是独孤青松,只见这人双目紧闭,脸色死灰,分明是一具死尸,他知道这又是独孤青松播弄故技。
何总管只是在心中更气,对飞来那具死尸理也不理。
就在这时,侧面忽有一帮徒大叫道:“总管小心!”
何总管气道:“你鬼叫个什么!”
“不是,总管!那后面,小子在后”
可是已经迟了,何总管尚未会过意来,那具死尸已扑到总管身前不足三尺之处,何总管“咄!”的一声,单手轻轻一拂,他满以为这已足够将那具尸骸拂开,谁知他这一拂竟未能将死尸拂开,那尸骸反其急似电扑下,距离只有三尺,他如何闪避得开,那死尸竟与何总管扑个满怀。
何总管立感这具死尸至少也有千斤之重,他“啊!啊!”惊叫着,人却向后挫退,但只退了三步,再也支持不住,倒坐在地,双掌仍抵住那死尸,蓦地他听到独孤青松冷声道:“雪山飞龙何总管,尚念你平日作恶不多,今夜饶你一命,我走了!”
独孤青松的话发自那死尸的背后,何总管方自惊悟,陡地当前压力大增,何总管一个不防,向后倒了下去,而那具死尸跟着一扑,正好压在何总管的身上。
同时,一条人影嘘的拔起了八丈,凌空一抖已横掠开十余丈,围集在石屋前的黑衣帮徒大叫道:“小子跑了!”
独孤青松大笑连连。众黑衣帮徒纷纷上屋便追。何总管被那死尸一压,并未受伤,但这仍是他一生的奇耻大辱,翻身跃起,瞪着那具死尸,一掌劈下,掌风过处,血肉横飞。
何总管接着腾身而起,他号称雪山飞龙,轻功独到,只见他如一头怒鹰,飞扑向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一面狂笑,一面展开“惊电飞虹”,就在盘龙堡中绕堡飞驰,后面紧追着愤怒的何总管和众帮徒。
独孤青松越奔越快,片刻已到堡外,可是待何总管追及时,他反身又窜向堡中,何总管是拚命穷追。
独孤青松到了第七进石屋,蓦地嘬口一声长长的呼啸,啸声入云,就在这时,在第八进的石屋间,白练横空。
“唏聿聿!聿聿!”
龙马脱困,窜出石屋,一纵数十丈,朝独孤青松迎来。
独孤青松哈哈狂笑,一纵登上马背,提缰横窜。
原来独孤青松进了石屋后,早将龙马救出困缚,待他嘬口一呼,龙马便即窜出。独孤青松一面纵马疾驰,一面狂笑,道:“何总管!少陪了!”
他绕着盘龙堡急驰二圈,把何总管抛向身后,谁知就在此时,两支响箭横空,盘龙堡中的黑衣帮徒倏地舍独孤青松不追,却奔向堡外,顷刻间,堡中一空,只剩下十几人追赶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心念一动,暗忖道:“何总管以为我必走盘龙堡大门,否则无法出得盘龙堡,那么他们等在堡外,岂不正好截住了我的去路。”
独孤青松想到此点,立时勒住龙马,对身后追赶的十余人冷声道:“你们为何仍穷追不舍?我要打发你们几人,易如反掌。”
他单掌立胸,呼地一掌拍出,喝道:“滚!”
一股凛厉的掌风将十余人迫退五步,独孤青松俨若天神,端坐龙马之上,从容向前走了五步,脸上现着冷漠之色。
十几人一声呼啸,转身奔逃而去!
独孤青松端坐龙马之上,策身缓缓而行,这时盘龙堡中寂无人声,他心中暗想:“幸亏九龙神魔不在堡中,否则今夜要离此堡,真是不易!”
他又望望三面的悬岩壁立,难怪何总管只须把守堡外,便无虞独孤青松逃去,可是他那知独孤青松有秘道可通。
独孤青松看着天色又是三更过后,他走过土牢之前,运起指功隔空敲了土牢之门三声,道:“前辈珍重!小子去了!”
土牢之中传出老妇的怒声,道:“小子,你早就该走了,去!去!别忘记那批珍宝关系武林劫运至巨,血魔帮如失这批财物,必陷困境,而血魔帮徒的死心塌地忠心于血魔帮,一则虽惧其淫威重刑,实则却是钱财之功,小子别误事了,速去!”
独孤青松应声策马,奔向秘道,幸而龙马尚可勉强而过,出得秘道,独孤青松纵马如飞,直奔上一座峰头,聚精凝神,游目搜视大盘山区,有无车行的踪迹。
寂寥的空山,最能听远,果然听到西北方传来辚辚车行之声,独孤青松顺着车声的方向望去,却隔着一座山峰,望不见车辆及随车之人。
独孤青松一夹龙马,向西北方一指,龙马立即放开四蹄,如飞的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