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郊五里,一条清澈明亮的小河,这便是富水河。
河畔,一片小树林,林后一洼农田,几间农舍不规则地散布在田畴与菜畴之间,这便是碧水湾。
丘玉淑挥舞着一枝柳枝,连蹦带跳地穿过小树林。
心中掩不住的喜悦,从眉飞色舞的神情和手舞足蹈的动作中,已显露无遗。
六年来寻找异教仇敌一无所获,今日宰杀了异教黑白吊客中的黑白二吊客,心中自是说不出的高兴!
还有他……
一想到他,她的心中便腾起一股热浪,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新的感觉,猛烈地震撼着她的心扉。
她闯荡江湖多年,宰杀过不少色狼,对男女之间的事颇有些“经验”,但从未体验过这种男女之间的情感。她说不出这是什么,但却为之感到兴奋和激动。
他是第一个战胜她的男人,若不是第二次偷袭,决不能与他扯平。
他是第一个使她说真话的男人,虽然自己在被逼下,却也有一半的自愿。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也说不清楚。
不管怎样,他已是自己的朋友了。想到此,不觉心神激省,笑靥如花。
得将这个消息告诉萱姐,不过……自己已许诺过不将他说的话告诉第三者,该怎样才能将他的事告诉萱姐呢?
须得编一段谎话。
仿佛说谎是她天生的本领,眨眼之间,一个英雄救美女的动人故事便在她脑海中构成。
行,就这么办!
柳枝一拂,身子急旋,一团风也似的刮出树林。
“萱……”话音突然顿住,身子呆呆地愣在了林边。
林外站着一人,那人不是留在农舍得等候她的萱姐,而是令她最害怕的萱姐的父亲房峰樵。当年奶妈抱着她逃到了房峰樵的庄园,房峰樵收留了她们,她的武功就是房峰樵教的。
她称房峰樵为伯父,这位伯父性格古怪,很少说话,奶妈去世,她得知自己身世后,逃离庄园去寻化雪恨,房峰樵派人找了六年,才在关东将她找回,一怒之下要废她武功,若不是伯母讲情,她就算是完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包天,唯独就怕这位冷面伯父!
“伯……父。”她声音微抖,心中的那股高兴劲早已飞到了爪畦国外。
房峰樵五十左右,中等个儿,饮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着皱纹,刀刻般的脸庞透出刚颜,紧闭的嘴边留着稀疏的髭须,一双深速而冷漠的眼睛令人生畏。这付相貌,冷多于热,刚多于柔,有一股不怒而威之感。
“你到哪里去了?”房峰樵声音冷得令人发悸。
“到城里逛了一趟,听说苏州城里来了个三胜戏,伯父您最喜欢听戏,所以我……”
“你敢骗我?”
“伯父,实话说了吧,听说金盟帮在苏州城里出现,我就……”她低头瞧着自己腰间的三色扎巾带,装出极害怕的样子。
“你好大的胆子。”房峰樵冷声道:“你尽然又敢擅离庄园。”
“哎……伯父,这可不能怪我,这全是萱姐出的主意!
她说也许这样就能找到万花奇士管鹏程伯伯。“她象往日一样又将萱姐这块挡箭牌亮了出来。
“哼!”
她小嘴翘起老高:“我跟萱姐说,没有您的同意,我们是不能擅出庄园的,可萱姐就是不听……”
房峰樵冷电似的目芒盯着她:“你又杀人了?”
她脸色倏变,颤声道:“我……”
房峰樵牙缝中透出话:“杀心不改,我定要废了你的武功。”
她咬紧了牙:“我杀的是异教四大吊客中的黑白二吊客,当年杀我爹,掳我娘的就有他俩!”“冤有头,债有主,你怎能一味地杀戮?”
“我要报仇。”
“我说过,待我找到郭运达后,再让你俩了断。”
她抬起头,眼中又闪射出野性的凶光:“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房峰樵冷冷地看着她道:“异教已在苏州城里出现,我想不日便可找到他。”
“好。”她翘起了秀眉,“我等着伯父的消息。”
房峰樵铁青着脸:“你若敢再杀,我就先杀了你。”
她悄然地膘了他一眼,壮胆道:“伯父若杀了我,谁去与郭运达了断?我爹娘的仇,谁去报?”
“我。”房峰樵跟里迸出一个冰冷的字。
丘玉淑心格登一跳,不敢再说话。
这位伯父可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冷血汉子!
房峰樵又道:“萱萱已经回应了,你去路口,乔五爷的车在那里,你随乔五爷的奔向路口。”
房峰樵扭头凝视着丘玉淑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瞬间即逝的棱芒。那是一道充满着痛苦、同情和怨毒的复杂的目芒。
小树林中响起一声唿哨。
房峰樵走入林中。
“庄主。”一个身着长衫,商客打扮的中年人向房峰樵拱手施礼。
房峰樵上前道:“吉二爷,打听到什么情况?”
吉二爷道:“无忧园的主人叫蓝宇靖,二十年前从北方到此,身世不明,但是个残疾……”
“残疾?”房峰樵问。
“是的,他双腿瘫痪了。”
“哦”
蓝宇靖的义子,即无忧园的少主叫端木无忧,他是被蓝宇靖在杨子江畔的废物堆中捡回来的弃儿,听说十年前遗弃他的亲生父亲找到了无忧园,蓝宇靖瞒着端木无忧出了很大的一笔银子,才暗中将此事了结。
“嗯。”房峰樵皱起了眉头,但没发问。
吉二爷继续道:“蓝字靖有个女儿叫蓝文倩,据说实际上已许配给了端木无忧,现在无忧园的生意全由他俩掌管。”
房峰樵点点头道:“闹无忧园的那伙自称是金盟帮的人,可查清了?”
“回庄主,这事已经查清了。那三个闹无忧园的人是塞外四兽中的刁飙刁春刁猛三人,但四妹刁靓也到了苏州。”
“原来是他们!不知他们为何要打出金盟帮的旗号,去闹无忧园?”
“这就不知道了。哦,有人发现了异教冷面韦陀应高。”
“应离露面了?很好,这一天终天到来了。”房峰樵目芒闪烁,话锋一顿,又道:“蓝宇靖的腿是历来残废,还是后来才残废的?”
吉二爷道:“不知道。无忧园内的事外面很少知道,在园内干了十多年的园丁头目也不曾见过蓝宇靖一面,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听到这点消息。”
房峰樵默默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庄主还是不放心?”半晌,吉二爷问。
“金盟帮旗号重现,异教在苏州出现,这绝非偶然,我怀疑是不是当年……”
“那庄主的意思是……”
房峰樵沉思片刻,道:“无论情况怎样,今夜我去无忧园走一趟。”
是夜,天空灰暗,万星齐隐。
无忧园内,楼亭檐角有他的嵯峨背影。
端木无忧倚着逍遥楼阑干,望着灰蒙蒙的夜空,天地已融合在一起,除了巡逻园了那纸糊的灯笼的微弱光芒外,黑暗笼罩着一切。
此刻,他的心境就像夜空一样昏味。
最近发生的一切,他也不愿意仔细去想。
义父已经向他说明是在利用他,为报答义父养育之恩,保护义父和无忧园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只是在考虑,如何才能完成保护义父和无忧园的使命。
突然想到了丘玉淑,那个天真、调皮而又狠毒、辛辣的青衣少女。
他这个金盟帮的冒牌货,和金盟帮太慈奇士的女儿撞在了一赴。
她说如果是真话?她如果找到万花奇士管鹏程,真会给自己送来消息?
他那平板而无表情的俊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沉、飘忽的笑容。
突然,他直起了上身。
一条黑影在巡逻园丁的灯笼光后闪过。速度之快,使人怀疑是自己视觉的幻影。
他立即断定,无忧园内到了武林超一流的高手!
弹身而起,跃出栏十,身影幻成淡淡流光,眨眼间已久红花绿林中。
凝眸四处张望,流萤点点,虫声唧唧,哪见黑影踪迹!
“忧儿。”后园传来一声尖厉、刺耳的呼叫。
义父?!
端木无忧心猛然一震,头额冒出一层冷汗。同时,身于如同闪电一样,笔直射向后园。
后园月牙花门墙上,黑影宛右流光破空,飞射而来。
“贼子留下!”端木无忧一声厉喝,已拔出腰间短剑,身剑合为一体,似流星飞向黑影,比流星更急!
黑影空中一个转体,向左侧飘出,人影重视,已在三十步外。
“好身手!”端木无忧沉声赞喝,身子一旋,一串幻影在林道上散开。
“迷幻玄功!”黑影一声极轻的惊呼。
“算你识货。”端木无忧说话声中已将黑线截住,手中的短剑展现出一簇簇、一蓬篷、一溜溜纵横交织的冷芒,罩向黑影。
黑影蹬蹬蹬地连退数步。
“弃剑投降,饶你不死!”端木无忧力造剑锋,剑网沉重窒人地向下逼压,他企图用内力通使对方就范。
黑影没答话,身子往上一跃,蓦的一抹寒光冲宵而起,搅入剑网之中。
当当当当!金铁交鸣之声,就象铁匠用重锤击打在缎造物上。
响声顿止。只有片刻的瞬刻,却象是经历了永恒。
黑影目光冷厉,闪着寒芒的剑刃勒住了端木无忧的脖子。
端木无忧面色苍白,冷汗涔涔,手中短剑已低低垂下。
他感到了惊慌,但并非为自己,生命为他来说似乎是无关紧要,他关心的只是义父,黑影武功如此高强,义父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四日对视。
两道刚毅、冷漠的眼光。两道高傲、无畏的目芒。
黑影在想,这小子怎么会异教教主郭运达的迷幻玄功绝技?
这小子一点也不懂龙吻剑法,看来蓝宇靖并非是自己要找的人?
端木无忧在想。
这个头戴面罩、武功绝伦的蒙面人究竟是谁?
他为何还不动手杀自己,还有犹豫什么?
“哐!哐!哐!”无忧园内响起了急骤的锣声。
八楼阁和百花园道口都亮起了火把。
“有贼啊!”
“不要让贼跑了!”园丁杂乱的叫嚷声。
“八楼园丁,各守其道,其余的随我来!”园丁总管宣燕的声音。
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正向后园奔来。
端木无忧暗中咬紧了牙,是黑影下手的时候了,黑影要逃,决不会放过自己!
殊不料,黑影猛地将剑一收,托地往后一跃飞步就走。
他为什么不杀自己?端木无忧一征之间,黑影已闪上林道。
立时,林道上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和捉贼的厉叫。
他知道那些园丁决挡不住黑影,正欲上前,却又忽地往后一退,转身奔向后园。
不知他是因为刚才黑影剥下留情的那份情份,还是情知自己上去也决擒不住那黑影,突然,他想起了后园房中的义父。于是放弃了追赶。
端木无忧扑入义父卧室。
蓝字靖连人带椅倒在地上。
“爹!”端木无忧叫着扑过去。
“忧儿……,”蓝宇靖手在地上抓撑着,怎么也爬不起来。
蓝宇靖喘着粗气道:“没……有,幸亏了这轮椅中的暗器保护,否则就……难说了。”
端木无忧点燃了蜡烛,这才发现轮椅的两个把手柄口都有个假盖,假盖已经打开,烛光下可以看到假盖里的弹簧机关。
“这里面装的无忌箭?”端木无忧问,他发现这凹糟的长度装一支箭太长,两支太短。
“是的。”蓝宇靖道:“不过这无羽箭比一般的无羽箭要短。”凹糟长度可装两支,九槽便可装十八支,故又称连珠箭,左右两个把手,一共可装三十六支,把手是活动的,可以左右上下任意改变无羽箭发射的角度。
端木无忧明白义父说这番话的意思。对手闯入卧室,义父用三十六支连珠箭也未能伤着对手,可见对手身手之敏捷,武功之高深。今后一定要小心谨慎。
“爹,那人是谁?”端木无忧将义父推到小桌旁。
“不知道。”蓝宇靖道:“他戴着面罩,我连他长的什么样子也没看到。”
“他想杀您老人家?”端木无忧又问。
“嗯……”蓝宇靖支吾了一下,说道:“我看不象,他出剑极快,在躲开我射出的三十六支连珠箭后,他本来还有机会杀我的,但他没有下手,只是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端木无忧目芒一闪:“什么话?”
“关闭无忧园,放尔等一条生路。”蓝宇靖目光盯着端木无忧语气沉重,压抑。
端水无忧皱起了眉头。
对方的目的说早为了关闭无忧园?
难道对方就仅仅是生意上的敌手?
“爹!”蓝文倩手执双剑,风一般扑进房来,“您没……事吧?”
蓝宇靖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爹没事。”
“真的?”蓝文倩抬起头,一双噙着泪花的眼睛望着爹。
“真的,贼人已让忧哥给赶跑了。”蓝宇靖将女儿从怀中拉起。
蓝文倩脸扭向端木无忧,眼睛里闪出两团迷人的星光。
“那蒙面贼的武功很高,孩儿不是他的对手。”端木无忧对蓝宇靖道。
蓝宇靖轮椅中的身子微微一抖:“你和那贼人交过手了?”
“嗯。”端木无忧点点头,将自己和“黑影”交手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蓝文倩的脸象纸一样的苍白。
忧哥的武功如此高强,居然险些被蒙面贼一剑割了脑袋,简直是不可思议。
蓝宇靖脸色异样的阴沉。
蒙面人和端木无忧交过手了,而且还饶了端木无忧一命,幸亏是饶了端木无忧一命,否则他的整个复仇计划便会化为泡影二十年的心血则将付之东流,那真是太可怕了。
良久。蓝文倩问道:“爹,那贼人是不是万花奇主管鹏程?”
“唉!”蓝字清叹口气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他?我也从未见过万花奇主管鹏程本人。”
蓝文倩咬紧银牙道:“我若是拿住这贼子,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蓝宇靖没回女儿的话,却问端木无忧道:“可有塞外四兽刁飙的消息?”
刁飙等人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各条线眼都查不到他们,连丐帮朋友也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依儿看来。他们已离开了苏州。“端木无忧带着商讨的口气道。
蓝宇靖点点头道:“看来刁飙留下金盟帮三色扎巾的目的,是给我们一个警告。”
端木无忧接着又道:“刚刚接到线人送来的消息,扬州怡春院和泰山武当馆重金请走三位五香名妓和苍龙大侠邓七公,是因为有人出了一大笔白银给恰春院和泰山武馆……”
蓝文倩插嘴道:“一定是管鹏程在捣鬼!”
“这一点是用不着怀疑的,”蓝宇靖凝眸道:“我除了金盟帮这个仇家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仇家,只是……”
“哦,我差一点忘了,”端木无忧道:“有人在醉仙楼发现了异教的黑白二吊客。”
蓝宇靖目光扫过端木无忧的脸,缓声道:“是别人还是你自己?”
蓝文倩惊异地看着他。
蓝宇靖淡淡地:“怎么回事?”
端木无忧深吸口气道:“日间我接到宣燕送来消息,说是有金盟帮的人在醉仙楼出现了,于是我就拿着刁飙留下的三色扎巾去了醉仙楼,没想到……”
他将醉仙楼和城外破庙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但没有说出丘玉淑的姓名和身份,他是个格守信约的人,自不能食言。
半晌,蓝宇靖道:“她是谁?”
“孩儿的一位朋友。”
“我是问她的姓名。”
“爹,孩儿已经说过了,我已起过誓,不泄露她的姓名和身份。”
蓝文倩瞪想杏眼,嗔声道:“你连爹爹也不信任?”
端木无忧道:“我不是不信任爹爹,也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向爹爹说,我只是对我起过的誓言负责。爹爹常常教导我们,一个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决不能自食其言,何况自己还起过誓呢?”
“你……”蓝文倩气得全身打哆嗦。
蓝宇靖挥挥手道:“文倩,你忧哥哥说的对,人要讲信用,更要遵守自己的誓言。”说着眼光转向端木无忧,“我相信你。”
“谢谢爹。”端木无忧用感激的眼光望着蓝宇靖。
蓝文倩的小嘴翘起老高。
蓝宇靖沉下脸,对两人道:“你俩听着,明日起就将无忧园关闭了。”
“关闭无忧园?”这消息对他两人来说,都感到意外。
“难道咱们就这样认输了?”蓝文倩气呼呼地说,“这样做岂不是长他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端木无忧小心地说:“关于无忧园生意的事,我已找到几位客户谈过了,一个月内定能情况扭转……”
“忧儿!”蓝字靖打断他的话,“我已心灰意冷了,不愿再与他们争斗,决心退出,今天蒙面人既已发话,要我关闭无忧园,我们就关了吧,免得招惹上杀身之祸。”
端木无忧目光一连几闪,义父今日说的话与往日可是大不相同,这是为什么?
蓝文倩秀眉紧紧攒起,难道关闭无忧园也是爹爹复仇计划的一部分?
端木无忧想了想,道:“爹,无忧园不能关闭,否则,今后爹爹就别想在苏州这块宝地立足了。孩儿愿以性命来保护爹爹,我们可以雇一些保嫖、拳师,可以在后园和您的卧室装上机关……”
“别说啦!”蓝宇靖冷声道:“我意已决,从明日起关闭无忧园。”
“爹……”蓝文倩还想说话。
“住口!”蓝宇靖瞪眼道:“你们立即传话下去,各楼马上清整帐目、财产,即日封楼!”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
“是,孩儿遵命。”端木无忧点头道。无论是以义子还是仆人的身份,他都得无条件地执行这项命令。
以退守求得平安,义父的决定也是许是对的。
蓝文倩瞧着爹爹,但不敢开口。这位固执、威严带几分神秘的父亲的话,她不敢违抗。
“你俩去吧。”蓝宇靖摆摆手。
夜空不时飘过缕缕云絮,新月象帆船在云海中行走,一刹明,一刹暗。
楼房里的蜡烛火苗跳跃着,烛光也象月光一样忽明忽暗,透着一丝惊惶不安。
端木无忧正在查看各楼送来的帐目和财产清单。他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俨然一付帐房先生的模样。
蓝文倩坐在他身旁。她是来和他清理帐本的,然而她的眼光不是落在帐本而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注视着他,不敢与他说话,更不敢碰他,她想不看他,又不得不看。
他的神态,一举一动,多么象爹爹!
有人说孩子吃了谁的奶长的就象谁,他这个弃儿从小由爹爹抚养成人,长的居然就象爹爹,外貌、脸庞不能说,那种内在的特有气质就跟爹爹一般无二。
一股深沉含蓄而又热烈的感情,不自觉地从她的眸子里流露出来。
他身上的那无形超凡气质,对女人有一种极强的磁力。
她被这磁力牢牢地吸住而无法抵抗,就连爹爹的严令也无法阻止。
端水无忧放下最后一本帐本,轻轻地吁了口气。
她仍盯着他,等待他把目光转向自己,等待他开口说话。
他的脸扭向楼窗,目光投向了夜空。
她的心一阵抽搐,俏丽的脸扭曲了。
这些天他宛若变了一个人,一个铁石心肠的冷汉。他很少与她说话,甚至于根本不看她一眼,对她的种种表示一概无动于衷。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爹爹的那一句话?
爹爹既然没有把不准他娶她的理由告诉自己,那就一定也没有告诉他,他不应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男女之间的爱是无法阻挡的,只要他愿意,一时生米煮成熟饭,爹爹也没法子。他为什么不愿理睬自己?
她咬住了下唇,晶亮的眼眼里蕴含着难言的隐痛。
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心中有了别的女人。
一定就是那个他不肯说出名字的小妖女!
顿时,她胸中怒火中烧,无法忍耐。
嫉妒是女人先天的缺陷,此话看来不假。
她胸中火辣辣的,周身不禁痒酥酥地难受,于是忍不住道:“她是谁?”
他眼光仍肛着窗外,没有回话。
她咬了咬牙:“醉仙楼的那个小妖女是谁?”
他头也不曾动,淡淡地道:“你知道我不能说,又何必问?”
“你为什么要替她保密?”
“我起过誓。”
“你为什么要起誓?”
“我不起誓,她就不会说出真实身份。”
她顿了顿,又问:“你喜欢她?”
“这是我个人的事,请你不要问。”他声音冷漠,头仍旧没有扭转。
她没再问话,如同置身火炉中,倍受剪熬。她想走,双脚却象被打住似的不能移动。
他望着夜空,在想着她刚才提出的问题:“你喜欢她?”
自己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他暗中问自己。
他不觉哑然一笑,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不着边际了,自己只是她见过一面而全是在那种兵刃相见的场合下,怎能说喜不喜欢她?
然而,他却无法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她默然地望了,明知两人近在咫尺,却心隔万里,心中莫名的伤感愈来愈浓。
“啊!”楼外传来一声惨叫。那凄厉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端木无忧和蓝文倩同时弹身出房。
蓝文倩从房门奔到栏边,侧耳辩听叫声的方向端木无忧从窗台越出,掠过栏干,直奔百花楼前花园,他已听出叫声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蓝文倩随即跃出阑于,跟在端木无忧身后。
百花楼在左园林,楼上备有清茶雅座供客人观赏楼前花园中盛开的牡丹花群。
牡丹是花中之王,洛阳的牡丹天下第一,故古人有“洛阳归来不看花。”之说,这里的牡丹是蓝字靖不惜重金远从洛阳运来移植在此的,说也奇怪,移植至此的牡丹并没有患水土不合之症,代代繁衍,开得十分娇艳,故有人将百花楼称为牡丹楼,又谓“小洛阳”。
在无忧园关闭之时,八楼中百花楼的牡丹仍能叫座。
高擎的火把在花园中熊熊燃烧。
一群面色惊慌的园丁围成一个圆圈,在高声议论、发问、叫喊。
端木无忧和蓝文倩赶到。
园丁立即停止叫喊、议论,让开一条道。
让端木无忧和蓝文倩走入圈中。
蹲在地上的宣燕站起身来:“少主,小姐!”
地上牡丹丛中躺着一个园丁。
蓝文倩朝地上的园丁呶呶嘴,没有说话,神情十分紧张。
端木无忧目光触到地上的园丁,脸色顿变,不用问,他已知道又发生了那种极其可怕的事。
火光照亮着地上园丁那张微红得像是熟睡的脸,那脸上露着甜蜜而古怪的笑。
蓝文倩蹲下身,揉手抓住了地上园丁的手脉。
宣燕一旁道:“他已经死了,但他一身都找不到伤痕。”
蓝文倩松开手,脸上的肌肉一阵痉挛:“九毒玖瑰花粉……”
端木无忧突然目芒一闪,跨前一步,弯腰从地上园丁的身下取出一朵红玫瑰。
一朵带刺的嫣红的玫瑰,和留在李香君鬓发上的红玫瑰一模一样!
这是万花奇士管鹏程的标志。
火光下带刺的玫瑰象是浸透了鲜血的花朵,血泪欲滴。
端木无忧面色阴沉,眼睛里闪射着火一样的光。
众园丁呆立着,脸上透着恐怖的阴影。
端木无忧抿了抿嘴唇,对宣燕道:“将此园丁埋葬了,其余的人都回各楼待命。”
“是……是。”宣燕点头应诺,但话声颤抖,仍有余敢。
端木无忧阴沉的目光在众园丁的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对蓝文倩道:“咱们走。”
义父已按对方要求闭关了无忧园,而对方却又对无辜的园丁痛施杀戮,真是逼人太甚!
难道对方要将无忧园的人斩尽杀绝,将义父置之地而后快?
端木无忧的心中腾起一团愤怒的烈火。
他这就去见义父,要求集后起所有的园丁,动员起无快园一切力量,与对手万花奇士管鹏拼一个鱼死网破!
他和蓝文倩火地速赶到后园。
“爹!”蓝文倩开口就嚷,她比端木无忧更沉不住气。
“嘘!”月牙花门里走出老园丁田宝,蓝宇靖双腿瘫痪后,田宝便由前院调到了后院侍候主人,“轻声点!”主人在后园花林等候二位。踏入月牙花门,便看到了蓝字靖的轮椅。
蓝宇靖端坐在轮椅中,仰面望着夜空,谜一般的眼神。
两人走到轮椅旁。蓝文倩道:“爹,百花楼花园的一个园丁……”
蓝宇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端木无忧一声不响地将手中的带刺玫瑰递给蓝宇靖。
蓝宇靖接过带刺玫瑰,但没看,低声道:“是他,又是他。”
蓝文倩咬牙道:“恶贼!爹咱们……”
蓝宇靖沉声喝道:“住口!这事没你说话的份。”
蓝文倩眸子瞪得圆圆的,小嘴噘起老高。
蓝宇靖目光缓缓从空中转到端木无忧脸上:“忧儿,你看咱们现在怎么办?”
端木无忧眸子象猫眼似的闪着寒光:“无忧园已经关闭了,但万花奇士管鹏程仍不肯放过咱们,现在又开始杀害园丁,因此孩儿认为忍让不是个办法。”
蓝宇靖一双深送的眼睛瞧着他眸子里闪烁的寒光,瞳仁深处掠过一道兴奋的闪光,闪光迅速消失,眼中仍然只有空漠茫然的神色:“可我认为在找到万花奇士管鹏程之前,我们除了忍让文外别无他法。”
“孩儿可不以为然,”端木无忧眼中闪烁着炽烈的光,无忧园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可任人宰杀,我们应该……
蓝宇靖举起右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同意。”
端木无忧沉声道:“爹,咱无忧园在江湖中有许多朋友,包有足够的财力,我不相信就斗不过管鹏程。”
蓝文倩一旁忍不住道:“难道咱们无忧园就这么软弱可欺?‘蓝宇靖眼光扫过二人的脸,不愠不火,淡淡地说:”不是咱们斗不过管鹏程,如果要斗自然有法子,可爹不愿斗。
“话语顿了顿,又道:”我还是决心退出。“端木无忧困惑地望着义父。他想不出义父一定要退出的理由,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蓝宇靖脸色透青,半晌,开口道:“明日解散园丁、佣人,将无忧园散了。”
“不!无忧园不能散!”蓝文倩瞪眼嚷道。
端木无忧眼睛一睁,精光毕露,咬牙道:“千秋家业决不毁于一旦,孩儿愿与无化园共存亡!”
他说的悲愤填膺,表情慷憾激昂。
蓝宇靖正待说话,后园林外又传来一声撕人肺腑的惊呼。
没待蓝字靖发话,端木无忧弹身跃起,电射而出。
后完门外林道上不见人影,四周一片死寂,隐隐透着阴森。
一个幻影,身形已飘出数文,环目四顾,仍然不见人影。
声音确实就从附近发出,难道……心念闪动之际,目光触及花木林中一团黑影。抢身至林中,发现宣燕躺倒在花木下。
端木无忧目光落在宣燕脸上,刹时,呼吸顿止,血行也告中断。
宣燕脸上带着可怕的古怪的笑“熟睡”在地上,额角搁着一朵带刺的红玫瑰。
不用查看,不用验尸,就可以断定宣燕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九毒玫瑰花粉下。
一夜连杀两人,万花奇士管鹏程可谓心狠手辣!
没有拖拉的草痕,没有第二者的足迹,更没有搏斗过的迹象。
宣燕象是自己走进林间,躺在花木下,然后大叫一声,安祥地死去。
当然,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宣燕一定是在赶往后园向主人禀告什么事情的时候,遭到万花奇主管鹏程或是他派来的凶手的袭击,而被九毒玫瑰花粉致死,移尸到这花木之下。
但是,周围没有留下凶手的任何痕迹,在这样松软、潮湿的泥土地上,凶手要不留下任何痕迹,这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凶手杀人手法虽然干净利落,但无论他武功如何高深,他终究也是人,然而,眼前发生的事,是人所不能做到的。
这究竟是为什么?
端木无忧惊疑之际,蓝文倩和田宝推着蓝宇靖轮椅来到花木林芳。
“哦!”蓝文倩一声惊叫,扑到宣燕身旁,拎起那朵刺玫瑰,咬牙道:“爹!又……是那恶贼!”
蓝宇靖脸色灰青,两眼盯着燕文倩手中的刺玫瑰,抿起了嘴唇。
端木无忧脸上一层冷霜,双目中闪着血漓漓的光芒:“为了死去的刘兰香,李君香、宣燕和园丁这四条性命,咱们就决不能放弃无忧园,自动退出!”
蓝文倩恨声道:“咱们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爹!”端木无忧昂起头,“对方既已开杀戒就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决不能坐以待毙,待孩儿诸丐帮朋友替无忧园发出武林帖……”
“好啦。”蓝宇靖举起手截住他的话,“这件事明日再说罢。”
端木无忧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开口。
“文倩,你随我来,爹有话要对你说。”蓝宇靖拔转个轮椅。
田宝和噘着小嘴的蓝文倩推着轮椅走了。
林道上只剩下了端木无忧一人。
不见园丁前来,连巡罗园丁的灯笼光也看不见了。敢情是园丁们都被恐怖的景象吓破了胆?
林园一片宁静、然而宁静中却充满了令人寒粟的杀机!
这杀机究竟从何而来?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是田宝转身回来了。
“少主。”田宝走至端木无忧身旁躬身道:“主人命我前来料理宣燕的尸体,并请少主通知各楼园丁不要再来回走动,以免再遭恶贼毒手。”
端木无忧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是,请田老伯好生照料爹爹。”
田福垂手道:“请少主放心,这个老奴明白。”
端木无忧离开后园林,依照义父吩咐到各楼走了一遍。
他没有将总管家宣燕遇害的事告诉大家,只是通知他们今夜不要再出来走动,这样一来本就惊慌的园丁,更是惊恐万分。
将近四更,他才返回逍遥楼。
踏步登楼,心事重重,木板在脚下吱吱发响,那声响象是虫子在啃咬着他的心。
事态愈来愈来重,比原先想象的要严重,糟糕得多!
蓦地,他顿住了脚步。
月光照亮了厅柱上的一把带柬飞刀。
他旅身跃起,摘下飞刀,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柬。
一行秀丽的小字跃人眼中:“明日正午老地方见。朋友留。”
老地方见?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朋友留?
他感到莫名其妙。
眉头习惯地皱起,心念疾转,突然,心房猛地一震,周身的血液突兀奔流。
是她!丘玉淑!那个被蓝文倩称之为小妖女的女人。
她找自己干嘛?一难道她有了万花奇士管鹏程的消息?
如果她真是太慈奇士丘飞逸的女儿,就该是万花奇士管鹏程的侄女,自己与她究竟该是朋友还是敌人?
去,还是不去?去了又如何向义父和文倩妹妹交待?
他捏紧纸柬的手在微微颤抖。
陡然,他身子又猛烈地一颤。
她今夜闯入无忧园就仅令是送这张纸柬?
或许她就是那位万花奇士派来的神秘杀手!刹时,他的心在发烧,在淌备,在痛苦的蹦跳。
月帆在云层中驶出。逍遥楼沐浴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显得格外宁静、典雅、充满了柔情。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却难以与此情景调合在一起。
男人的心有时也何尝不和女人一样的脆弱次日,午时过后不久。
暖和的阳光下,店小二趴在桌沿懒懒的打着瞌睡。
中午的客人刚刚送走,下午的客人还未到来,此段此刻正是醉仙楼的小二偷闲的时候。
端木无忧踏步走出醉仙楼。
他是经过再三考虑,反复斟酌。,才决定来的,所以误了过了时辰。
店堂内空空的,没有一个客人,很显然,错过时辰,丘玉淑已经走了。
没来时,心中还为自己来还是不来拿不定生意,来了没见到她,心中却是十分的懊悔。
为什么不早些来呢?他暗自责备自己。
他目光再次扫过店堂,心中充满了惆怅,轻叹一声,转回了身子。
她既然不在,当然是只能往回走了。
店小二突然睁开了眼:“客官要……喝酒,还是吃饭?”
“不用了。”端木无忧头也没回。
店小二正待趴下,忽又道:“客官是不是在找人?”
端木无忧扭过脸,目光盯住了店小二。
店小二从板凳上站起身,揉了操眼睛,说道:“你要找的那位小姐留下话,叫你到老地方去会面。”
“老地方?”
“是喽!那小姐说只要这么说,你就舍明白的。”店小二说罢抿嘴一笑,那神情是把端木无忧当作了与女人偷偷幽会的情郎。端木无忧脸乍地一红,没有再说话,扭身便走。
他虽然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但知道这种事是无法解释的,越解释越使人误会。
他已经知道丘玉淑在哪里了。她说的第二个老地方,一定就是城西门外的那座破庙。
他刚刚离开醉仙楼,一个小贩模样的人便走进店门里。
几点碎银塞到店小二手中:“我是无忧园蓝小姐的人,请问……”
店小二将碎银塞入袖中,神秘地眨眨眼,将嘴贴到小贩的耳根上。
“哈哈……”两人发出一阵开心的带有几分邪意的大笑。
对这种津津乐道于风流韵事的市井之徒,无忧园少主大白天出来与野女幽会,自然是一分可笑的事。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端木无忧急急赶到城郊破庙。
斜坍的庙门半扬着。
端木无忧来到门边,心突然开始急剧的跳荡,店小二神秘的笑容在眼前晃动,他仿佛觉得自己真是去与她幽会。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她是太慈奇土丘飞选的女儿,自己是为了解金盟帮的情况而来。
她也许带来了万花奇士管鹏程的消息。
她也许就是杀害无忧园四条人命的凶手,若是这样,就要拿她交予义父处置。
绷紧的心弦倏地松弛下来,胸中腾起一团正义之火,他毅然地进入了庙内。
庙内静极了,只有风吹动荒草簌簌作响。
放眼观看,空石、空坪、不见一个人影。
他心事顿时升起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英俊的脸扭曲了,心中象有条毛虫在爬动。
她根本不在庙里!
她在捉弄他这个“朋友”!
他咬紧了嘴唇,直到唇边渗出一丝殷红。
忽然,庙殿里传出一声低低的说话声,那是男人的声音。
她在庙殿里?
她和谁在说话?
这是陷阱,还是发生了意外?
他深深一想,悄然绕过前殿,贴到殿侧断壁下。
从断壁口望进去,灰满灰尘和蛛网的殿堂里也不见人影,但地上有两道脚印。
越墙而入,穿过殿堂,藏身在禅房外,从窗口往内望。
他不看则已,一看心弦又陡地绷紧。
丘玉淑斜靠在禅房壁角,双手低垂,短剑坠地,显然是已被人制住。
站在丘玉淑对面的手执长剑的人,竟然是在赌场中帮助过他的那位蓝衫赌客。
端木无忧大感意外。
这位蓝衫赌客是谁?
他为何要挟持丘玉淑?
他与丘玉淑又是什么关系?
为了了解真相,端木无忧决心暂不露面。
蓝衫赌客低声道:“姑娘,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端木无忧心一动,原来蓝赌客并不认识丘玉淑。
丘玉淑扁了扁嘴,亦是低声道:“先生,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丘玉淑也不认识蓝衫赌客!这就有些奇怪了,两人既不相识怎又会搅在一起?
蓝衫赌客声音一沉:“好,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异教的黑白二吊客?”
“哼!”丘玉淑笑了笑,很冷森可怕的笑:“他俩想占我的便宜,我又不想让他俩沾,而他俩又非要占不可,因此我不得不杀了他俩。先生,您若是换了我,您会不杀他俩吗?”
“姑娘,你口齿很伶利,不过话却不尽然,你既有本领杀得了他俩,就有本领不让他俩占你的便宜,至少逃是可以的,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俩,其中必有缘故。”蓝衫赌客声冷如冰,两眼发亮。
丘玉淑沉下脸:“姑娘平生最恨爱占便宜的人,所以见了这种人就非杀不可。”
“这么说来,姑娘是不愿说了?”
“当然,要是愿说,我不早就说了。”
“啊哈!姑娘胆子可是不小,现在已被我制住了穴道,还如此狂妄,难道你就不怕死?”蓝衫赌客举起了手中的剑。
端木无忧心念甫转,若是蓝衫赌客要杀丘玉淑,自己该不该现身?
蓝衫赌客在销金楼能认破凶莽刁飙的换骰手法,此刻又能制住这位“小妖女”,必是一位武功高深的超一流好手。
蓝衫赌客身份不明,自己又不明白事情真相,若盲目插手必定又会给无忧园增添麻烦,但是……是否插手这档事,他还未拿定主意。
“怕死?难道怕死就能活着?”丘玉淑的眼里射出了灼亮的光芒。
蓝衫赌客眼睛一亮,亮的伯人:“姑娘既然不怕死,我就成全你,不过……”
丘玉淑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不过,我不想说,你就永远无法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真的?”
“那还有假。”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你是谁了。”
“先生,您想诓我还嫩了点。”
“你不信?”
“当然不信。”
蓝衫赌客板起脸,一字一吐道:“你是金盟帮太慈奇士丘飞逸的女儿。”
端木无忧身子一抖,心也随之抽紧,头额冒出几粒汗珠。
丘玉淑地若无其事地一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蓝衫赌客目芒一闪:“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丘玉淑抿嘴又是一笑:“你是异教的大管家冷面韦陀应离?”
冷面韦阳应离!端木无忧几乎叫出声来,他听义父提到过此人。
蓝衫赌客不动声色:“老夫不知应离是谁。”
“哈!象你这般年纪的武林高手会不知道应离是谁?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丘玉淑心念来得极快,快得令人没转念的余地。
“姑娘,老夫不与你饶舌。”蓝衫赌客的声音转,“现在我就要证明你的身份。”
“怎么证明?”
“要你自动说出来!”
“痴心妄想!”
“你是要逼我动手?”
“请便。即使你杀了我,也不会如愿以偿,你永远不知道我是谁。”
蓝衫赌客略一迟疑道:“我用不着杀你,只要用剑挑破你的衣服,看看你的左胁下,就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了。”
丘玉淑脸色倏变:“你……敢?”
“我说过要你自动说出来。”
“休想!”
“这可是你逼我动手的。”
“你……”
蓝衫赌客肃容道:“姑娘,此事关系重大,老夫不能不谨慎行事,只好得罪了。”说罢,挺起剑锋,慢步走近丘玉淑。
怎能让蓝衫赌客挑开丘玉淑的衣衫?
怎能让丘玉淑赤身面对一个陌生男子?
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见一个少女被辱。而不出手相救?
插手!他决定插手了!
纵然是惹下天大的麻烦,甚至是招来杀身之祸。他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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