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曙光从鱼鳞般重叠的云层里透出,射在端水无忧的身上。
他凝视着东方,神情木然而痴呆。
夜里的事发生得实在太仓促、太突然了,事后连他自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比房文萱要早一刻醒来。当他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和房文萱睡在一起时,他惊呆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朦胧之中,他想起一些细节,那是不连贯的片断回忆……
通过这些回忆和眼前的情景,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和房文萱已有了夫妻之实了!
荒唐,太荒唐了!自己怎么能干出这种荒唐之事?
刹时,他惊慌已极,来不及细想,穿上衣服,匆忙逃之天夭。
他回到镖局,没敢惊动前堂的缥头,径直翻墙入院,坐在后院假石山的小竹林旁,一直待天明。
他百思不解,昨夜自己为们会丧失理智到如此地步?
刚当着义父的面,面对明月与丘玉淑设誓定亲,有了夫妻之名,转眼之间,又与房文萱肌肤相亲,有了夫妻之实,这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誓言,有何面目再见丘王淑?
他心神不定,思绪纷乱,木呆呆地坐着,仿佛真魂已经出窍,剩下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他没动,也没出声。
耳边响起了丘玉淑冷冰冰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
他缓缓地站起来,低声道:“淑妹,我对不起你……”
她冷然地打断他的话:“昨夜你和房文萱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他对这些怪诞的事似乎已不觉得再奇怪了:“柳公宅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的。
“那么就请你动手杀了我这个负心人吧。”
“我并没有怪你。”
端水无忧的身子一颤,但仍没有转身,他不敢正视她的脸:“你能……原谅我?”他对她的态度感到有些惊讶。
“你若真心负我,我岂能烧得了你?就是变成厉鬼,也决不与你甘休?”丘玉淑的声音冷森得令人心恼,“但昨夜的事并不能怪你,因为房文萱在房中下了九毒玫鬼迷香,乱了你的心智,非你本身心愿所为。”
端水无忧的脸色泛青。昨夜在与房文萱的结合中,他并没有感到有任何违背自己心愿的感觉。
他喃喃道:“可是我……”他不知如何回答。
丘玉淑没有说话。
他轻叹了口气道:“淑妹,不管怎么说,昨夜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请你不要怪萱姐,不要为我而伤了你们姐妹间的和气。”
身后仍没有声响。
他蓦地转过身,丘玉淑早已不见了,只有她站立过的青石板上洒有几滴殷红的鲜血。
他的心一阵抽搐,苏州城外破庙,丘玉淑挥剑自伤手臂的情景在眼前闪过……
刹时,他的耳边又响起了丘玉淑刚才说过的话。
他想到了柳公宅房中闻到一股清香后的感觉。
他想到喝下房文萱斟的茶水之后,体内发生的巨大变化。丘玉淑说的没错,确是房文萱在暗中做了手脚,否则自己怎会丧失理智,与他做出的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来?
他咬紧了牙关,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以念疾转:房文萱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控制自己,阻止自己向万花奇土管鹏程寻仇报复,这也许本身就是万花奇土管鹏程阴谋中的一部份?
他迅即作出了决定,立刻按义父的计划向天龙镖局和百果在进行报复,让百里在落得个无忧园一样的庄毁人亡的下场!
他转身面对东方,迎着曙光高高地举起双手,发出无声的怒吼:“报仇!报仇!谁也阻止不了我!”
然而,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吼声是多么的无力,高举的双手耷耷了下来。
猛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心灵深处仍然深深地爱着房文萱。
他不愿意伤害她,不愿意做出任何令她伤心的事。
两行泪水淌了下来,他感到伤心、绝望,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夕阳西坠,暮邪归林。
“哇……哇……”几只昏鸦从百里庄上空而过。房文萱在闺房临窗而坐,手按琴弦,目光注视着空中飞过的乌鸦。
她一如既往,神态镇定自若,仪容端庄高雅。
虽经历了昨夜的惊变,她已由处女变成了女人,但她此刻如同看破了红尘的道尼,心如止水。
昨夜,她也曾有过一阵子慌乱,醒来之时,发觉自己赤条条地躺着被褥里,立即知道出事了。
泪象泉水般地往外冒涌,很快地浸湿了一大块被褥。
为什么会这样?
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很快地镇定下来,穿上衣服,去寻找那只花壶,她断定有人在茶壶内做了手脚。
茶壶不见了,连盛过茶的杯子也都不见。
她随即仔细地按过了房间,没发现任何帮派的标记,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她并不灰心,难道那个陷害自己和端木无忧的人,没有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
最后,她终于在子油灯的灯芯上发现了异样。她剪下一截烧黑的灯芯,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然后离开了公宅。
日间,她将剪下的灯芯交给了爹爹,她没告诉爹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请求爹爹验证一下灯芯上粘附的毒物。爹爹刚才告诉她,那灯芯上的毒物叫销魂乱魄粉,是一种毒性很强的神经性系统的春药,凡闻到这种毒气的人便会丧失心智,做出乱性的丑事来,若是喝了这种药水更是不可想象。
果然有人对自己和端木无忧进行陷害:分别派人对自己和端木无忧说对方自己深夜在柳宅见面,将他俩骗到柳公宅,而柳公宅的房间内早已布下了陷讲……
这陷害自己的人,也许就是陷害爹爹和端木无忧义父的人,可这人为什么要陷害爹爹和端木无忧义父呢?
她猜不透,此事得进一步调查清楚。
她失身了,但不感觉惋惜,也不害怕。
她是爱端水无忧的,当端木无忧在金陵宫崖坪抱起她的时候,她已就发誓今生非端水无忧不嫁。她玉洁冰清;探明大义,她知道淑妹真心爱着端木无忧,便已决心撮合他俩,只待他俩成亲之后,她便要遁入空门,削发为尼。
想不到昨夜竞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是有人暗中下毒,有意陷害,不能怪端水无忧,也不能怪自己,因此,她并无愧意。
最重要的是,往后该怎么办?
但愿淑妹不要知道这件事才好,否则一定会伤了他俩之间的感情。
玉指轻拔,琴声悠悠而起。
琴声越窗而出,在低空中回荡,充满着凄凉、哀婉,挟带着沉重的心思。
蓦地,王指按住琴弦,音凝声绝。
“是淑妹来了,请坐。”房文查端身直坐,眼望窗外。
丘王淑站在她身后没有说笑。
房文萱对房内的两名丫环道:“你们退出去。”
“是。”两名丫环低头退出房外,并顺手将门掩好。
‘哼!你干的好事!“丘玉淑咬牙切齿,声音充满了仇恨。
“这并非我们本愿,是有人陷害我们。”房文萱平静地说,“有人在灯芯和茶壶中下了毒。”
“哼!还想骗我?”丘玉淑愤愤地道,我在隔壁房中看得一清二楚!“房文萱心弦一震,事情显然比预料的要复杂、严重得多。
丘玉淑又咬牙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房文萱转过身子,缓缓地说道:“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看该怎么办吧。”
丘玉淑眸子一瞪,袖内一道寒光泻出,那把割断过许多人颈脖的短剑,勒在房文萱脖子上。
她盯着她狠狠说:“我要杀了你!”
她淡然一笑:“我说过是有人下毒暗害我们,你不相信,就请动手吧。”
丘玉淑眼中凶焰灼灼,握剑的手却在颤抖,这位被人称为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的小妖女,第一次在杀人的问题上犹豫了。
“你的心情我理解,你动手吧,我不全怪你的。”房文萱面含微笑,闭上了双眼,就象刑场上引颈受戮的勇士。
她并不怕死。此刻,死对于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和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
丘玉淑却引出一种逆反心理: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
我要将这桩事告诉房峰樵,看这位道貌岸然的伯父,将怎样处置你?
心念一动,手中短剑倏然收回,丘玉淑身形一晃,已飘然逝出房外。
房文萱睁开眼,轻叹一声,转身抚动琴弦,清泪游热计下。
此刻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房峰樵必在小阁楼陪夫人白樱花同时晚餐。
丘玉淑绕过阁楼前门,躲过楼口的丫环,悄然溜上了阁楼。
她要报告的是有关萱姐的丑事,所以即算是碰上房峰樵,谅他也不敢过份指责自己,因此,她大胆向前,直奔白樱花的卧房。
她走到门前,顿住了脚步。
房内传来了白樱花的声音:“难道你不能找端木无忧认真地谈一谈?”
找端木无忧谈?谈什么?她心陡地一震,身子贴紧了墙壁。
“不行。”房峰樵低沉的声音,“在蓝宇靖没有露面之前,找决不能惊动端木无忧。”
她芳心怦然跳动,敛住了气息。“
“端水无忧没有和蓝宇靖联系?”白樱花的声音似乎有几分焦急。
“出面与端木无忧接头的是无忧园的老仆田宝,蓝宇靖躲在暗处,可我一直查不到他躲在哪里,不过……”
“不过怎样?”白樱花急急地问。
丘玉淑觉得有些奇怪。白楼花怎么对端水无忧有事这般关心?
房内,房峰樵道:“端水无忧昨夜离开镖局去了城外,直到天明前才回到局里。吉二爷说他可能去见蓝宇靖了,但拿不准,可惜我不在局里,否则这件事就有个眉目了。”
“你为什么不去镖局?”
“我先得要将小妖女的事办妥了,方能离开庄园。”
小妖女?丘玉淑心跳到了口腔,头额渗出黄豆的汗珠。
房峰樵也叫自己做妖女!看来蓝宇靖的话多半不假。
她心里翻滚,各种猜测,各种情绪,纠结心头。
白樱花的声音又飘入她耳中:“你真打算把玉淑交给应离?”
“是的。
“你不想让她知道真情?”
“不,我要利用她为二弟、三弟报仇,我要让郭运达死在他亲生女儿手中。”
“庄主,玉淑并不知情,她还是个孩子……”
“夫人,你不用劝我了。我二十年来等待的就是这一天,我决不会放弃的。”
房内的对话,不啻于一记闷雷击中丘玉淑的头顶,她直觉两耳嗡鸣,眼前房屋、梁柱在旋转。
房峰樵果然是万花奇士管鹏程。
房峰樵收养自己,果然是别有用心。
蓝宇靖的话果然没错,房峰樵是他们的共同敌人。
可是,房峰樵说的“让郭运达死在他亲生女儿手中。”这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不是太慈奇士丘飞逸的女儿,而是异教帮主郭运达的女儿?
天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然,房内传来一声沉喝:“谁?谁在外面?”
丘玉淑顿时魂飞胆裂,如果在这骨节眼上让房峰樵发觉自己在房外偷听,自己就准没命了!
她急忙转到房角,尽量贴壁站着。她知道义父的武功,此刻只能不动,任何想越窗。跳楼的企图,都只会给自己带来厄运。
此时,走道的另一头壁角里走出了房文萱:“爹,是我。”
房文萱是经过考虑之后来见爹爹的,她已决心将发生的事告诉爹爹。她走到走道另一头时,发现正在偷听房中说话的丘玉淑,于是便停在壁角里。她不愿打扰她,但现在爹爹已经觉察了,她只得出来以身相替。
丘玉淑的目光与房文萱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丘王淑的目光焦虑而充满着仇恨,她认为房文萱一定会出卖自己,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房文萱的目光坦然而充满着真挚,她认为自己出面替丘玉淑挡这一驾,是理所应当的事,她毕竟是欠了她的情。
“萱儿?”房峰樵没有出房,只是在房内问:“你来干什么广房文萱瞅了丘玉淑一眼:”爹,孩儿要告诉爹爹,孩儿与端木无忧昨夜的事。“房文登的用意很明显,她是受人暗害的,问心无愧,所以要将实情告诉爹爹。
丘玉淑的脸变得纸一样的白,眼中闪过一抹毒焰。
她误会了房文萱的意思。她觉得房文登在告诉她,她已与端木无忧有了夫妻之实,正要向爹爹说明,要爹爹替她作主。
“萱儿,快进来呀。”白樱花的声育。
“哎。”房文萱走进了房间。
在房文萱走进房间的时候,丘玉淑也同时窜过过道,纵身跃出了楼栏外。
一阵冷风。
一道闪电。
丘玉淑咬着嘴唇、旋展平生的轻功绝技,往城外石塔狂奔。
她心中烧燃着怒火,就象大边翻腾着的猩红色云海丘玉淑和端木无忧来到城外石塔。
蓝宇靖坐着轮椅在石塔里会见了他们。
蓝宇靖铁青着脸,正襟危坐,眼睛里射出税利的目芒:“你们都已决定了?”
他原想利用丘玉淑替自己复仇,没想到柳公宅的事竟使端木无忧也被蒙住,答应执行他原定的复仇计划。他感到高兴,但高兴之中却裹着一丝内疚和不安。柳公宅的事毕竟是有损道义武德。然而,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他也只有狠心做到底了。
丘玉淑冷冷的眼光充满着愤怒。心中老想着房峰樵在阁楼房中所说的话,她歪着嘴唇,咬牙道:“是的,管鹏程对我不仁我便对他不义,我一定要协助忧哥将天龙镖局和百果庄园摧毁,为蓝园主和被毁的无忧园雪恨!”
一路上,她已将在小阁楼卧房听到的房峰樵密谋将她交给应离的事告诉了端水无忧,同时也将房文萱的事,说成是房文萱下药茶中骗得他的身体后,便立即去向房峰樵报告,房峰樵赞扬女儿干得很好,并说从此以后端木无忧就会听他摆布了。她很会说谎,这些话在端水无忧耳里是合情合理,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她唯一没告诉端木无忧的是,她很可能是异教帮主郭运达的女儿,房峰樵收养她的目的,是想利用她去杀害父亲郭运达,为金盟帮死去的太慈奇土、狂剑奇立报仇。
蓝字靖目光转到端木无忧脸上:“忧儿,你呢?”
端水无忧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早已被丘王淑的一番半真半假的谎话吹走,剩下的只是仇恨和怒火。“
“义父养育之恩,如同再生父母,忧儿为爹报仇,自是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端木无忧字字掷地有声。
蓝宇靖仰面一声叹道:“其实老夫也不是一个胸襟狭窄之人,只是有些人逼人太甚,有些事无法容忍,所以不得不以牙还牙,所谓:种瓜者得瓜,种豆者得豆。因果报应,终是如此。
丘玉淑和端木无忧对视了一眼,对蓝宇靖的感叹,困惑不解。
蓝宇靖声音一沉,“天龙镖局名义上是五大金刚农、吉、劳、庄、乔五爷所开,其实的主人却是房峰樵,也就是这个阴险碎诈的管鹏程。天龙镖局是他二十年来苦心经营的事业,我们若将天龙镖局扳倒了,管鹏程在江湖上也就没了立足之地。”
丘玉淑插嘴道:“这一招就叫釜底抽薪!”
“对,”蓝宇靖目光闪了闪,“这一招,咱们就要叫管鹏程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可是天龙镖局势力强大,高手如云,连九派十三帮也对镖局十分尊重,我们怎能一招将它打趴在地?”端木无忧担心地问。
丘玉淑皱皱眉,噘起小嘴道:“天龙镖局五大金刚为主镖师,下设红、萤、黑、由四旗,每旗下四位镖师,每镖师统管十个缥了、一个趟子手,外加镖局其它人员,共计是二百一十二人。这些人中五大金刚农、吉、劳、庄、乔五爷,为超一流高手,打遍天下,还未遇到对手,十六名镖师与十镖丁头目均为武林一流高手,其余的镖丁武功也非泛泛之辈,联手结阵更是以一当十,超子手则是江湖经验丰富的老手,各道各线的人物他们都很熟悉,此外,镖局还在各地设有暗站和钱眼人物……”
“这么说来,要扳倒天龙镖局凭我们几个人是很困难的罗?”端水无忧问。
丘玉淑没回答他的话,却对蓝宇靖道:“爹,你说该怎么办?”
她知道蓝宇靖一定已有对策。蓝宇靖冷峻的目光扫过两人的脸:“要扳倒天龙镖局,不能力敌,只可智取。明日我托人与官府一同出面请天龙镖局保一趟重镖。天龙缥局若失此镖,必然彻底完蛋。”
端木无忧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
“这办法倒是不错,简单可行。”丘玉淑眨了眨眼道:“但是有两个关键所在,一是要有一件能让天龙镖局陪不起的镖货,二是要有把握在运镖的途中将镖货劫下来。依我看,这两件事都不容易办到。”
蓝宇靖淡淡地说道:“这两件事都不用你们操心,我自有安排,你们只要替我办另两件事就行了。”
“哪两件事?”端木无忧急着问。
蓝宇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红绫布包的瓶塞,递给端木无忧。
端水无忧困惑地接过瓶塞,正欲解开红绫布看一看究竟。
蓝宇靖喝道:“别动!红绫市千万解开不得。你要做的事,是待天龙镖局验过镖货后,设法用这瓶塞将镖货的塞子换下来。”‘丘王淑眉毛一挑:“镖货是一只宝瓶?”
蓝宇靖避而不答,只是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端水无忧将红绫布瓶塞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第二件事是什么?”
蓝宇靖尚未开口,丘玉淑抢着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是要我们在起镖之后,将缥车的行走路线和动态留下标记,告诉爹爹。”
蓝宇靖心微微一震。好机灵的姑娘,对她可要留心三分!他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从袖中摸出一盒小金针,递给丘王淑:“每到一处,留下一根金针在树干上或地上即可。”
丘玉淑瞪圆了大眼:“这么小小一根金针怎么能……”
蓝宇靖微微一笑:“这个也不劳你们操心,只要留下一根金针就行。”
丘玉淑道:“万一农大爷不准咱俩跟镖怎么办?”
蓝宇靖沉声道:“要争取,一定要争取跟镖!事在人为,就看你们两人的了。”
“是。”端水无忧拱起了双手,神情严肃、坚定。
丘玉淑却眯起双眼,眼珠在眼皮下面滴溜溜的直转。
“听着。”蓝宇靖脸色凝重,口气深沉,“为了以防万一,在天龙镖局宣布倒闭之前,你俩不要与我联系,也不要去找田宝……”他仿佛对扳倒天龙镖局的事已有绝对的把握。
蓝宇靖的神情感染了丘玉淑和端木无忧,他们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天龙镖局已是大难临头。
蓝宇靖继续道:“这石塔已引起镖局吉二爷的注意了,我和田宝今夜就会离开这里,等镖局倒闭后,我会叫田宝派人来与你们接头……”
“咚!咚!”石壁上传来两声轻微的敲击声。
蓝宇靖压低声道:“天龙镖局的吉二爷到了。”
丘玉淑和端木无忧同时跃起:“怎么办?”
“别慌!”蓝宇靖对二人道:“称们过来。”
丘玉淑和端水无忧走近轮椅,蓝宇靖附耳说了几句话。
此时,田宝走进石塔里:“主人,吉二爷快到坡脚下了。”
蓝宇靖向丘玉淑和端木无忧摆摆手,两人立即走出石塔。
蓝宇靖从轮椅中弹身而起:“收拾好东西,咱们马上去金陵宫。”
田宝将行装搭在肩背上,一双眼睛定定地瞧着主人:“去金陵宫干嘛?”
“我要去亲自会一会那位神秘的金陵宫宫主。”
此刻,正是夕阳下山,物影散乱的时候。
吉二爷的身手极好,在草丝中疾步掠行,没一丝儿风,没一丝儿响动。
他来到石塔外缩身在荒坡的土堆后,一双眼睛四处搜索。
两个人影兀立坡坪,正是端木无忧和丘玉淑。四周荒草萎萎,不见其它人影。
石塔内黑扭扭的看不真切,若要靠近石塔,须从端水无忧和丘玉淑的身旁经过。
端水无忧和丘玉淑的对话,随风入耳。
“你这个无耻之徒,居然敢对萱姐无礼,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来!”丘玉淑愤愤的声音。
“淑妹,别误会。房小姐是……自愿许身给我的……
吉二爷心格登一跳。难道前天夜里,端木无忧是和小姐幽会去了?不对呀,小姐冰清玉洁怎么会……
“哼!你还想骗我”。“
“你不信,可以自己去问房小姐,其实我也是真心爱她的,前天夜……”
端木无忧和丘玉淑的对话声变小,吉二爷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他本欲出去问个究竟,但此事关系到小姐的名节,若是被二人发现自己在偷听,那就麻烦了。
无可奈何,他只好乖乖地蹲着。
良久,对话声没了,只有风吹荒草悉悉发响。
他从土堆后探头来,坡坪上已不见人影。
跃过土堆,旋风般扑进石塔。
塔内空荡荡的,什么有也不曾见到。
天下没有天龙镖局不敢接的镖。
因此,天龙镖局能挤身于八大镖局之首,威震江湖。
经过仔细考虑的研究,房峰樵和农大爷决定接下一趟非同寻常的镖。这镖比劳三爷和乔五爷押送的十万两灾银,还要重要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这是江南一位皇亲抚贺总兵敬献给京城丘太后的贡品。贡品是一只罕见的花瓶,据说是汉代南番国进贡的宝物,此花瓶灌上水后,瓶内便会出现九条金龙戏水,同时此花瓶在天气阴晴转换之时会发出预报,转睛,花瓶则透体发红放射出光彩,转阴雨,花瓶则透体发绿放出缕缕白雾,其价值是连城,无可估计。
贺总兵说,此花瓶原欲派一标兵马送往京城,但此物乃是皇亲秘密送给皇太后寿诞的贺礼,不便劳师动众,惹人耳目,所以特重金转托天龙缥局送往京城太岁坊。
皇亲的贡品礼单是派人送到京城皇太后手中,宝瓶倘若有失,皇太后降罪下来,哪家缥局能担待得起?
宝瓶是稀世之物,罕见之宝,倘若有失,哪家镖局能赔赏得起?
然而,招牌不能砸,自古江湖一条险道,一靠本事二靠胆,所以房峰樵和农老大仍然接下了这趟镖。
今天是交镖货的日子。
天龙源局张灯结彩格外热闹,遍布缥丁,戒备森严。
端水无忧被安排在内厅。这很符合他的心意,因为这里将是交缥货的地方。
端木无忧摸了摸袖内的花瓶塞,沿着内厅转了一个圈。
他在思索如何调换花瓶塞,一时却没有一点主张,很想看看丘玉淑的主意,可此到丘王淑连个影子也不见。
厅外传来趟子手响亮的呼声:“贺总兵大人和杨总管大人驾到。”
厅内的吉二爷带着镖相出厅迎接。
农大爷和在四爷陪着一个身材魁梧、年近五旬的大汉,和一个中等身材,四十左右的精壮汉子走进内院。
八名手执刀枪的士兵护着两个抬着一只木箱的士兵,随后走进院内。
农大爷指了指身材魁梧的五句大汉,向吉二爷介绍道:“这位是贺总兵大人。”接着,又指着吉二爷道:“这位是镖局二镖头吉二爷。”
“在下吉二爷见过总兵大人。”吉二爷在袍一撩就要施率L.“哎呀,吉二爷不必多礼!”贺总兵托住吉二爷,爽朗地笑了笑道:“久闻天龙镇局吉二爷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老夫今日便装而来,只是镖货的中保人,不必要如此客套。”
吉二爷能起身子道:“贺总兵威武神仪,果有大将风度,吉某就不客气了。”
农大爷呵呵一笑:“这位是杨总管,你们见过面的,我就不用介绍了。”
吉二爷向杨总管打个招呼,然后能身摆手:“贺总兵大人,杨总管大人,内厅请!”
镖丁们分待在内厅门外,肃然站立。
两名抬木箱的士兵跟随人身后进入了内厅,其余的八名士兵则分侍在内厅门外。
端木无忧在厅内赶紧给落座的贺总兵、杨总管等人沏茶。
农大爷端起茶盅,朗声道:“贺总兵大人,杨总管大人,请允许在下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杨总管端起茶盅,正等要喝,贺」总兵伸手拦住他道:“且慢!”他转向农大爷,“农总缥头不会喝酒吗?”
农大爷浓眉高扬,呵呵笑道:“堂堂八尺男儿,岂有不会喝酒之理?只是酒能乱性、误事,这趟嫖事关重大,非同小可,所以在下今日清晨已经下令,从接缥之日起,全嫖局所有人员一律戒酒,还望资总兵大人见谅。”
“好!”贺总兵赞道:“难怪天龙源局敢接别人不敢接的嫖!”
杨总管点头道:“大人能将这趟嫖交给天龙缥局,算是找对了事主。”
“请广农大爷举起了茶盅。
“请!”三人将盅中茶一饮而尽。
农大爷放下茶盅,肃容道:“请杨总管下嫖约吧。”
“爽快!”贺总兵将茶盅往桌上一放,“杨总管,你说吧。”
杨总管眨眨眼,卷起袖口,双手朝农大爷拱了供,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此时,吉二爷早已到好文房四宝搁在桌上,袖口高卷,拎起了羊毫笔。
杨总管道:“此趟镖货只有一件货物,那就是‘玉脂九龙神瓶’,此瓶用水晶温玉雕成,有游龙戏水,预报天气等功能,乃是天下绝宝,无可估价。”顿了顿,他又道:“稍时请农总镖头等人当场验货。”
农大爷端自直坐,脸色凝重,没有说话。
贺总兵捏着项下的一绺花白胡须,眼睛四下里张望。
端木无忧垂手立在一旁,用心谤听,心中仍在思索看待会怎样调换瓶塞的事。
杨总管待吉二爷搁手之后,才干咳了两声,继续道:“此瓶是皇亲私下献给皇太后的寿诞贡礼,礼单已送到皇太后手中,所以万不能失手,三月之内必须将瓶送到京城太岁坊,届时敝要将在太岁坊亲自收贷户农大爷嘴唇一抿,吐出两个字:”很好。““下面谈一谈关于酬金的问题。”杨总管装腔作势地挥了挥手,“主人交待,此趟镖酬就按镖局‘十、一’法提成,若镖有失,也按‘十、一’法赔偿。”
农大爷脸上顿时罩上一层严霜。
庄四爷禁不住轻呼一声:“十、一法?”
吉二爷笔凝在纸上,心沉甸甸的。
按十、一法的规定,镖货定多少价,酬金便是镖货定价的十分之一,若失镖的话,赔偿金便是酬金的十倍。
玉脂九龙神瓶是无价之宝,若开价过高,酬金支付不起,若开付过少,真有闪失,是得不偿失,因此,农大爷等人没想到杨总管会提出按镖局“十、一”法保镖。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圈套?
半晌,农大爷沉声问:“此镖,贵主人肯出多少酬金?”
“纹银一百万两。”杨总管毫不犹豫地回答。
满场人惊然一惊。酬金一百万两银子,若是赔偿则是一千万两银子了!
端木无忧心中顿时明白了义父搞垮天龙镖局的办法,若是劫走了这趟镖,天龙镖局非要关门倒闭不可。
农大爷脸色微变,整个天龙镖局连房屋地产在内也不过二百万两银子的家当,若此镖真的有失,怎以付得起这一千万两银子的赔偿金?
这哪里是托镖,简直是在与天龙镖局拼命!
杨总管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了同叠银票,按在桌上:“这是十万两银票的定金,待货到京城太岁访后,另九十万两银镖立刻兑付。”
农大爷凝着神,没有立即答话。
杨总管眼中闪过一抹诡满的目芒,嘿嘿笑道:“天龙镖局也有不想赚钱的时候?若是大龙镖局不敢接这趟镖,那在下就只好将货物抬回去……”
杨总管话还未说完,贺总兵哈哈一阵大笑,拉住他的衣袖道:“届总管笑话了,天下哪有天龙源局不敢接的镖?再说,前日农总镖头已答应接下此镖了,岂有反悔的道理?”
农大爷此刻才知道,天龙镖局已是骑上虎背决不能撒手的了,于是,他毅然伸手抓过银票“好,就按十、一法办!”
“行。”杨总管用手指弹弹衣襟,“货物安全到京,酬金一百万两银子;货物中途有失,赔偿金一千万两银子。”未了,又补一句,“其实,这玉脂九龙瓶远远不止一千万两银子的价。”
农大爷灼亮的眼睛瞧着杨总管道:“瓶子之类的东西是极易损坏的货物,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宝瓶若有损坏,如何处置?”
杨总管笑道:“农总镖头尽管放心,只要没人劫走宝瓶,宝瓶绝对不会有任何损伤,因为主人为这宝瓶特制了一个保险箱。”
农大爷等人的目光转向搁在地上的木箱上。
杨总管朝侍立在木箱旁的两个兵丁挥挥手,两个兵丁抬起木箱,便往地上一阵猛摔,摔过一阵之后,将木箱抬到桌上。
杨总管对农大爷道:“农总镖头,现在是否开箱验货?”
“验吧。”农大爷点点头。“开箱!”杨总管向两个兵丁发出命令。
这木箱果然有些特殊。箱中套箱,箱与箱之间垫着软木和絮花。一共九层,最后取出来的竟是一只小巧玲现的木盒。
打开盒盖,在绒凹槽盒子里,搁着一只精美、细巧的花瓶。
端木无忧不敢近前,因此只能隐约看到瓶子上闪烁着奇异光彩的花纹。
杨总管伸手拿起盒内的花瓶,立放在桌面上。
花瓶透体泛红,放射出七色光彩,令人眼花缭乱。
杨总管道:“诸位看,宝瓶透体发红,大放光彩,说明七日之内,此地必是晴空丽日,决无风雨。”接着又抓起花瓶,拔去瓶口的红绫布木塞,搁放在桌子边角处。
端木无忧眼光触到木塞,心里不觉“扑通”一跳,那木塞果然和自己袖里的木塞一模一样。
“取水来!”杨总管吩咐兵丁。
一名兵丁取来一壶清水,灌入花瓶中。
清水盈至瓶口时,瓶体变得透明起来,瓶内顿现九条金龙、张牙舞爪,戏水翻腾,直看得众人惊诧莫名,叹为观止。
“农总缥头可看清货了?”杨总管笑着问,颇有几分得意。
农大爷不声不响,抓过花瓶,倒掉瓶中的水,又仔细看了看。
这只花瓶且不说有预测气象、金龙戏水奇观,光看它的质地便是用水晶温玉雕成,呈羊脂的乳白不透明色泽,象体积这么大的透明温玉,实是世间少有。另外,雕工精细,瓶薄如纸,决非一般名手可以雕制,实称得上是稀世之物。
货真价实之宝!农大爷顿觉肩上担子重过千斤。口里却说:“好!这货我认了。”说完将花瓶放回到桌面上。
此刻,端木无忧已装着观看花瓶,挤到桌边。手伸向桌角的花瓶塞。
突然,杨总管一声轻咳,五指如勾,疾落而下,抢先抓住了花瓶塞。
端木无忧急忙将手抽了回来,头额渗出一层冷汗。
杨总管举起花瓶塞朝农大爷一晃:“农总缥头已验过货,在下就封箱了。”说着,将瓶塞塞住了瓶口。
“慢!”农大爷举手阻住他。
“农总镖头还有何吩咐?”杨总管握着花瓶的手顿在了空中。
“啊!好漂亮的瓶塞,能让我看看吗?”农大爷道。
端木无忧不觉倒抽一口冷气。自已袖内的这瓶塞一定有什么名堂,幸喜刚才没换上,否则就全露馅了!
杨总管笑道:“听人说农总缥头艺高胆大,心思精细,今日所见,果然不差!连这么一只瓶塞也要检查过目。”说着,便把瓶塞递给农大爷面前。
“哈哈!”贺总兵大笑,说道:“杨总管,农总镖头如此心细,这趟镖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当然放心。‘杨总管笑语连声。
农大爷也不多说话,解开红绫由将瓶塞反复捏了捏,仔细看了看,递还给杨总管。
杨总管顺手将瓶塞搁在桌上,举起花瓶对农大爷道:“不是在下不相信天龙缥局,此宝瓶实属罕见之宝,唯恐有人见财起心,以假乱真,因此按照托贵重缥物的手续,你我须在这花瓶口贴上封条,以监真伪。”
“这个当然。”农大爷答道。
当即,双方取出印有各自印记的封条。
眼看就要封镖了,瓶塞怎么换过来?端木无忧心中暗自着。
他想突然上前去偷换,可那瓶塞偏偏放在机灵不过的吉二爷身边,要想在吉二爷身旁偷换东西,是万万不可能的,除非动手拿过来瞧瞧……
他刚想到瞧,瞧的人就到了!
“哎呀!什么宝贝东西?让姑娘我瞧瞧!”丘玉淑一阵旋风刮进厅内,伸手就去抢杨总管手中的花瓶。
这小妖女生性刁钻、泼辣,在百果庄和镖局中除了房峰樵之外,她谁也不怕。
农大爷为了防止小妖女捣乱,早已作了布置,但从清晨起就一直没见她的人影,料想已是没事了,想不到这时候她会突然闯进内厅来,顿时闹了个措手不及。
“别胡来!”农大爷厉声一喝,左手抢过杨总管手中的花瓶,右手掌拍向丘玉淑。
吉二爷和在四爷都道丘玉淑是为着宝瓶而来,唯恐宝瓶有损,同时举掌一错,横隔农大爷和杨总管胸前。
丘王淑手倏地往回一缩,抓起身桌沿旁的瓶塞:“哼!
小气鬼,花瓶不让我看,这瓶塞就送给我了!“说话间,往后一退,同时向端木无忧丢了眼色。
“小丫头,留下瓶塞!”在四爷和吉二爷同时弹起身跃起。
端水无忧,斜里一闪,已截住了丘玉淑:“淑妹,别胡闹!”
丘玉淑将手中的瓶塞纳入袖内,嘴里却生气似的嚷道:“给你!一只臭瓶塞有什么稀奇的!”说话间,人已走远。
端水无忧将自己袖内的瓶塞滑落至手中,双手捧到农大爷胸前。
农大爷接过瓶塞,对杨总管道:“这丫头调皮得很,在镖局吵闹惯了,还望杨总管包涵。”
“好说,好说。”杨总管毫不在乎地道:“小孩子谁不爱个热闹?宝瓶在你手中,就请我先封镖吧。”
农大爷将瓶塞塞进瓶口,然后取过缥局的封条,连同瓶身、瓶口一齐封住。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花瓶的瓶塞,已让端水无忧给换过了。
杨总管取过皇亲印记的封条,交叉将瓶口、瓶身封住。
庄四爷和贺总兵取过火蜡,将交叉的封条和瓶口,用蜡住。
端木无忧暗自庆幸,铡才若不是丘玉淑来这么一手“抢花瓶”,他就是绞尽脑汁也无法换下花瓶塞的。
货已验过,镖已封好,剩下的就是在镖约上签字了。
吉二爷将写好的镖约文契念了一遍,然后又呈送给杨总管、农大爷贺总兵三人过目。末了,三人人座,农大爷在左,杨总管在右,贺总兵居中,分别在镖约上签了字。
一张决定天龙缥局命运的镖约就这么签定了。
空气沉闷闷的。内厅的人都感到了一种令人压抑的窒息,连端木无忧也不例外。
杨总管在沉默了片刻后道:“在下还有个请求,不知贵镖局允许否?”
“请讲无妨。”农大爷道。
“在下能否与贵镖局护送宝瓶镖车一同前往京城?”
“不行。”农大爷坦然地说道:“本镖局向来是独来独往,杨总管若是不放心,尽可自己护嫖去京城,现在要退镖还未得及。”
杨总管笑了笑:“哪里话?在下不过是想沾镖局的光,哪有看不起镖局的意思!”
话音顿了顿,又道:“农总缥头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农大爷道:“待护送灾银回来的劳三爷和乔五爷一到,立即启程,估计就在三、四天之内。”
杨总管站起身道:“那好,在下就拜托贵镖局了。”
贺总兵亦站起身道:“祝农总缥头此行,一路顺风。”
“谢贺总兵!送客!”农大爷边说边站起了身。
农大爷率着一部份镖丁送贺总兵、杨总管出了内厅。
吉二爷和庄四爷率着另一部份镖丁,留守在木箱旁。
吉二爷对正不知去留的端木无忧道:“端水少主,辛苦了,你回房休息去吧。”
“哎。”端水无忧点点头,急忙离开了内厅。
调换花瓶瓶塞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心思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上。房峰樵和农大爷,能允许自己和丘玉淑护送宝瓶去京城吗?
劳三爷和乔五爷比预料的回来得要快,在农大爷接镖的当天夜里,他们便赶回了天龙嫖局。
厅内烛光明亮,照的如同白昼,但四壁窗帘渡的严严实实。
乔五爷进门就嚷:“甚么事催的兄弟这般急?就好象赶着去奔丧一样!”
“妈的!”庄四爷冲着乔五爷骂道:“五弟,你真是个倒霉鬼!怎么见面就说这晦气话?”
乔五爷正要还嘴,猛见房峰樵端坐在桌旁靠椅中,脸色阴沉沉的,不觉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庄主怎么在此?难道镖局出事了?没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房峰樵是从不在嫖局露面的。
吉二爷闩好内厅门检,和劳三爷一起走到桌边。
荣三爷卷起衣袖拱手道:“庄主,我们回来了。”
乔五爷也忙拱起手道:“庄主,我们接到大哥的鸽信,便日夜兼程赶回缥局,路上连个盹儿也没打过……”
房峰樵挥手截住乔五爷的话,锐利而带几分冷峻的目光缓缓地扫过五大金刚的脸。
问题十分严峻,可说是关系到天龙镖局的生死存亡。
他的心情本来就沉重,刚才乔五爷无心说的晦气话,使他更觉不安。
片刻的沉默之后,房峰樵说话了,声音有些嘶哑而低沉:“天龙镖局接了一趟嫖,现在请农大哥将这趟嫖的情况告诉诸位。”
农大爷铁青着脸从怀中掏出与杨总管、贺总兵签定的镖约,摆在桌上,沉声道:“劳三弟、乔五弟你们听仔细了,这是一趟非同寻常的镖……”
农大爷将嫖约先念了一遍。又将接镖的详情说了个仔细。
农大爷的话刚说完,乔五爷巴掌一拍道:“好买卖!咱们就赚他个一百万两!”
“五弟!”庄四爷道:“你真是笨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分明是摆着的圈套!”
“这个圈套……”庄四爷瞪着眼却答不上来。
农大爷沉声道:“庄主想先听我们的意见,大家谈谈吧。”
吉二爷清清嗓子道:“这件事我打头里就觉得不对。皇太后的寿诞是公开的,今年又是七十大寿,各种皇亲送礼都是大张旗鼓,唯恐旁人不知,这位皇亲献如此珍宝,怎会偷偷摸摸的?”
众人闻言都默默点了点。庄四爷和乔五爷更是瞪圆了眼,直盯着吉二爷。“吉二爷继续道:“在前三天里,我派人暗中查过这位皇亲了,奇怪的是在皇亲的名单中根本就找不到这位皇亲的名字,连杭州的老皇叔爷也没听过此人……”
庄四爷忍不住插嘴道:“可是这趟镖的中保人是贺总兵大人啊!难道贺总兵大人也会有假?”
乔五爷道:“别打岔!听二哥把话说完。”
“贺总兵没假,那位杨总管其实也是贺总兵的外侄。”吉二爷不急不缓地道:“因此,我可以断定镖人并非什么皇亲国戚,而是利用贺总兵作保,企图用这趟镖来搞垮咱们天龙镖局。”“娘的!”乔五爷拍桌骂道:“咱们天龙缥局可不是蜡做的枪,省油的灯!”
劳三爷磕了磕手中烟斗:“二哥言得极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镖若失,一千万两赔偿金,是足以叫镖局关门大吉的。”
农大爷铁着脸道:“因此我断定,他们一定会在路上劫缥。”
吉二爷道:“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明敌暗,防不胜防,所以在主叫我飞鸽传信,叫三弟,五弟赶回来,共同商议一个护镖的万全之策。”
五大金刚你言我语,提出了不下十种护镖方案。
房峰樵注视着五人,声音凝重:“这一趟镖不仅关系到天龙镖局在江湖上的声望,同时也关系到镖局和百果庄的存亡。”
凝重的声音象重锤敲在五人的心坎上,五颗心顿觉异样的沉重。
“我怀疑这自称皇亲的托镖人,就是在苏州无忧园杀人,闹事、火焚林园,嫁祸于我的那个神秘人。”房峰樵的眼光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们不但要将这趟镖安全地送到京城,而且还要逼那位神秘人露头,揭开他的庐山真面目。”房峰樵声音不高,但语气中却充满无比的信心。
“庄主放心,”农大爷道:“咱们兄弟不才,愿以性命担保,人在镖在,镖失人亡!”
房峰樵心陡地一震,农老大今日怎么也说这断头的话?
不觉脸色骤变。
吉二爷见状,立即道:“庄主放心,咱们五兄弟联手‘五行阵’式,天下还没有人能破得了,想杀我们五兄弟的人还没有从娘肚子里出世哩。”
农大爷自知失言,急忙道:“这一次管教那神秘人物赔了夫人又折兵……”
劳三爷接口道:“人财两空!”
“哈哈……”五人发出一阵大笑。
房峰樵轻吐一口气道:“古语云:兵不厌诈。这话对咱们一样,对托镖的神秘人物也是一样,因此,我有一个主意……”
房峰樵将自己反复考虑过的护镖方案,向五大金刚详细地说了一遍。
五人议论一阵,认为的确是个万元一失的护镖方法。
心中有了底,顿时信心百倍,精神大震,沉闷的压抑感荡然无存。
“在主,什么时候起程?”农大爷问。
房峰樵眼光望着劳三爷和乔五爷两人。
乔五爷霍地站起:“乔五没事。就是再来个七天七夜不睡觉,也能照样挥刀杀敌!”
劳三爷长烟半住腰部一别:“庄主就只管下令吧。”
“那好,事不宜迟,明日清晨启程。”房峰樵道:“今夜的起镖准备工作就由我和农老大来做。”
“是”
“哦,还有一件事。”房峰樵义道:“小女房文萱和端木无忧将随镖同行。”
吉二爷一怔,随即问道:“小姐和端木无忧也与我们一同护缥去京城?”
吉二爷对端木无忧始终放心不下,原议定让他留下镖局,现在庄主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房峰樵道:“不,小女和端水无忧要去办另一件事,稍刻我再告诉你,现在分头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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