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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幸遇救星牛姐妹

朱妮的娇躯猛地颤了一下,手一松,火把掉落在地上……怔怔的望着北双发呆……

这,太不了吧,江湖一鼎真的不是人,受尽世上最苛峻的拷打,竟然连哼也不哼。

整个室内的空气刹地沉寂起来。

可以清晰的听到响天爆雷、冰坛冰杰以及数名红衣大汉的混浊呼吸声。

那混浊的呼吸声包含着太多的惊异与佩服,真的,他们没有想到名震四寰,号动八荒的

江湖一鼎无影浪客,竟是如此一个道道地地的铁汉,铁汉。

这也难怪他们惊异、讶佩,不是么?谁能在这惨绝人寰的拷打下,而不哼一声,不皱一

眉?

要是一个人受了快刀利斧之劈斩而不哀嗥,只不过是刹那一瞬间的痛苦,或许有人能咬

牙撑住不哼声,但和一个血肉之躯且眼见自己受折磨的北双,比起来就有天壤之别,大大不

同了。

其实,说穿也不足为奇。

北双能如此挺得住,这完全是阴阳斧刘善洲的功劳。

阴阳斧曾吃了北双一剑,道理上讲,两人应该是死敌仇恨,阴阳斧在客栈内大可一斧把

北双给劈得稀烂,以报一剑之仇。

可是阴阳斧不但没有如此,反而救助北双,并且力敌红苗帮的刑堂主魔音鬼啸,玄青坛

主沈佳那苗女,八刀客等以及六十名红衣大汉,而致自己身首异处,肝胆涂地,没有一句哼

声。

这对北双的作用是太大了,这股英雄相惜,惺惺相怜和感激歉疚揉合成的洪流,散布北

双的周身,他对阴阳斧产生一股由衷的最高敬意,虽然,他和他之间是如此的陌生,但阴阳

斧在他的眼里是一个雄伟的英雄,一个硕壮的好汉!

他高兴自己能和阴阳斧交成朋友,虽然是那么短暂,短暂得令人流连,令人惋惜,虽然

他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但友谊的滋长,心声的交流,语言根本是多余的。

所以,阴阳斧虽是死去,但他的影像永远留在北双的心版上,这不仅仅是因为阴阳斧的

为他死去。

真的,北双认为能为阴阳斧的朋友而感到深深的骄傲,因此,他虽是被朱妮打得体无完

肤,他绝对不哼一声,不皱一眉。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怕一嗥叫就要失去与阴阳斧做朋友的资格,他怕自己皱了一下眉,

会沾污了阴阳斧神圣的灵魂;他在他的心中是那么强壮,那么勇敢。

更何况他自己又是堂堂的江湖一鼎,他能哀嗥求饶么?他能卑膝强颜么?能么!能么……

不能,绝对不能……

北双的豪强,北双的傲骨,谁能不折服,谁能不钦佩?朱妮像是一座美石雕像,她不明

白她心中为何没有一丝发泄的快意?相反的,一丝那么浓,那么粘的苦涩袭上她的心头,她

清楚的感到她的一颗处女心在颤抖,在哭泣,噢,她是多么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啊。

朱妮两眸闪着一片痛苦的神色,她怀疑眼前的北双是他拷打的,为什么?为什么……

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在朱妮的脑中疾速旋转,她感到心在阵阵刺痛,头在阵阵昏眩。

但她不明白是为什么?也不敢去明白为了什么?她此刻只想逃避,逃避这副令他割心截

目,而又是她自己造成的一副残忍的画面……

“是你自己要我这样做的,你自己,你自己……”朱妮猛地像发狂的掩首号叫起来。

响天爆雷乍见爱女如此模样,不禁脱口叫了一声:“妮儿……”

“马上把他送给黑门豹。马上。”朱妮陡地疯狂的叫了一声,一转娇躯,急冲而去,留

下她发疯般模糊不清的呓语:“是你自己要我这样做的,你自己,你自己,你……”

响天爆雷以及冰杰身后的红衣大汉,皆被朱妮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感到一愣……

半晌——

响天爆雷才咳了一声,沉声说道:“冰坛主,这小子伤势不轻,你替他敷药,赶明儿,

你带领一队弟兄把这小子送到北旗山,交给黑门豹司马长雄。”

“不好了,帮主,牛帮的人攻进前殿来了。”响天爆雷语音甫落,忽地一声急促的喊声

传来。

“什么?”响天爆雷猛地脸色大变,张口叫了一声:“快。”落话之际,身形已疾速弹

出。

“快。”冰杰和几名红衣大汉也猛然展开身形,飞跃而出。

于是,这座地牢空无人影。

忽然——

这石室的天窗现出了几条人影。

“喀”一声剑影划起,响起轻微的断折声,接着,由窗口射下几条人影。

“快。”

那几条人影迅快无声无息的四散,奔至每个地牢门口,打开木门,把里面的囚虏救了出

来。

一条人影停在北双房门:“咦,这是谁?”

“管他的,快救帮主要紧……”

“啊,爹死了。”

“什么?帮主死了?”

“……”

“噢,等等,那个不认识的也一起救走吧。”

“快点,别要他们支持不住了。”

一支娇小的人影射进北双的牢房,解下北双,把北双扛在肩上,随着十几条人影射向窗

口。

不知过了多久,北双无力的蠕动一下身子,只觉一阵摧心之痛传遍他周身,使得他咬牙

撑开沉重的眼皮。

“你醒来了?”一阵银铃的娇声传入北双的耳鼓,接着一个美好而模糊的轮廊显进北双

的瞳孔。

北双吃力的把眼睁大,尽量想捕捉眼前的影子。

渐渐的,他看清楚了……

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是苗女,十七、八岁的苗女。

北双以为是朱妮,倔傲的嗤了一声,轻浮的说道:“骚货,是否要较量功夫了,包你

服……”

“喂,你这人怎生说话没得分寸?”

北双语音未完,眼前的苗女陡然怒叱一声。

“噢,你,你不是姓朱的妮子?”北双一震,再次凝足眼力瞧去,讷讷说道。

“去你的,谁是那婊子?”

苗女语音含怒,冰声冷道:“姑娘看你可怜,给你救了出来,谁知你狗咬吕洞宾,不知

好人心,不但未谢一声,劈头盖脑便大堆脏里带辱的话。”

“对不起,在下以为这里是红苗帮,刚才在下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有辱姑娘,胆请姑

娘斗量海函……”

北双忍着身上的伤痛,微微喘了一下息,沉声接着说道:“在下李阿水,幸蒙姑娘义胆

侠心,免于一死,敢问姑娘芳名,在下铭谢心怀,以图他日衔草以报。”

北双不敢露出自己的身份,仍旧说了一个曾对祈青青说过的假名。

“这还差不多。”苗女似是放下心中怒气,娇声说道:“小女子牛妞。”

“谢牛姑娘救助之恩。”北双挫着牙说了一声,身上的伤口如蛇噬般阵阵刺痛,使得全

身不住抖颤,但硬是不哼声。

“啧,你和红苗帮到底有啥深仇大恨?给弄成这副样子,你不死已属万幸。”

苗女啧了一声,边俯头察看北双伤势,边说道:“你再熬会,咱这里深山僻处,药物不

全,呆会咱牛帮儿郎采药回来,便替你医治。”

“谢……谢牛……牛姑娘……”

北双紧咬着牙关,喀嚓一声,又咬断了二颗牙齿,北双只觉全身从头到尾没有一处不痛,

痛,痛,那左肋趾崩断的痛,右臂被扭断的痛,左腿部被灼伤的痛,两足十骨被金针戳刺的

痛,全身被刺鞭刮伤的痛,伤口渗入盐的痛,下唇咬破的痛,牙齿磨碎的痛,痛!痛!这岂

止是仅仅的皮肉之痛,简直是戮心刺脏之痛。

“嚓”又是一声牙齿断碎声,北双又昏死了过去。

苗女撇了撇唇角,古怪的说道:“嗟,还真挺得住。”

那苗女正值青春之年,豆寇之龄,与朱妮年岁相仿,而且全身装扮与朱妮不二样,短装

窄裙,露肩现腿,衣白裙黑,确是好看。

牛妞见北双昏过去,转首唤了一声:“阿妹。”

“来了,”一声娇应,走进一条人影。

“阿安把药草给采回来没有?”牛妞对着那六、七岁的苗女问道。

“可能快了。”阿妹长得娇小可爱,高只至牛妞胸前,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把眼光转

向睡在竹床上的北双,问道:“姊,那汉人怎样了?”

“死不了。”

牛妞不在意的说了一声,向他妹妹问道:“红苗帮的有没有追来?”

牛妹的头发高高束起,用红色的彩带在顶上打一个发髻,那模样像是一个活的布娃娃,

惹人爱极了。

牛妹摇头说道:“没有,姊,姓朱的不知道咱们藏身的地方。”

“阿妹,你替这汉人身上的血迹给擦干净,脏死了。”

牛妞摸着辫子,在牛妹红得像苹果的脸蛋亲了一下,笑着说道:“姊姊巡哨去,呆会回

来。”说罢走出门外,逝去身影。

牛妹提着木桶走近北双,把一条干净的布巾拧湿,开始从北双脸上由上而下擦拭着。

牛妹一面洗拭着北双满是血迹的身体,一面啧声不解的说道:“这家伙怎这么倒霉?给

姓朱的整得这么惨?”

北双不知道是自己痛醒来,还是被牛妹触痛伤口而醒?又从昏迷中睁开两眼。

“谢谢你,小妹妹。”北双见牛妹替自己洗涤伤口,感激的说道。

牛妹见北双醒来,笑着说:“我叫牛妹,牛妞是我的姊姊。”

北双向她笑笑,同道:“我叫李阿水,十八子李,左耳右可阿,洪水的水。”

“李哥哥。”牛妹娇甜可人至极的叫了一声。

北双爱怜的回叫一声“牛妹妹”。

牛妹非常懂事的问道:“李哥哥,痛不痛?”

北双笑着摇头,只感全身的伤痛都溶化在牛妹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里。

牛妹朝北双可爱的笑笑,轻巧的拭着北双身上的血迹。

北双趁这机会,困难的转动一下头,环目打量四周。

但见此处显然是一口深邃的山洞,一阵阵浓深的湿气袭上北双的鼻尖,顶壁约一丈来高,

两旁宽约九尺不到,两壁并没有长上苔草,显然部分是人工开拓加宽的。

北双望着临时搭造的木门,猜想这口山洞一定还有很多岔道,窒内摆置得非常简单,除

了自己睡的竹床外,只有床畔一只木几,几上放着一面铜镜和一个瓷制的茶壶,就此而已,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此外,壁下插着两支燃烧松子油的火把,给予这黝黑的山洞增添一点光亮。

忽然北双的身子震了一下,大腿灼伤处一阵刺痛传来。

“对不起,李哥哥,把你给弄痛了。”

牛妹刚把湿毛巾沾至北双的左腿,只感北双全身猛地一震,乖巧的笑着说。

“不,牛妹妹,看到你可爱的笑脸,我的痛苦全失了。”

北双说得是真话,他没有想到苗人的小女孩竟是如此令人喜爱,如可能,北双真想把她

给抱在自己膝上,亲吻她可爱的脸蛋,并且给她一个铜板。

北双眼中射出一股慈兄般的眼光,笑着说道:“牛妹妹,谢谢你救了我。”

牛妹轻擦北双的灼伤处,娇憨着道:“李哥哥,才不是我救你呢,是我姊姊救你的,姊

姊说我小,武功不强,不让我去,我最气她了。”

北双听着那天真无邪的话音,不禁感到好笑,接着问道:“你汉语说得这么好,是谁教

你的?”

“是我娘教我的,她也是汉人。”牛妹忽然停下来,两眼一红:“可是她死了。”

“死了?”北双不禁一怔,看牛妹泫然欲泪的模样,一阵不忍,向她安慰的笑笑,接着

问道:“令尊呢?”

“令尊?李哥哥,什么叫令尊?”牛妹一愣,皱起柔顺的眉毛,乌眸—转,不解的望着

北双问道。

北双不禁莞尔一笑,说道:“就是你爹的意思。”

“他……他死了……”牛妹垂下小脸,神情黯然的哽咽着。

北双又是一怔,正想开口,眼前走进了两条人影。

“姊,你回来了,安哥,药草给采回来啦?”牛妹仰起小脸,招呼道。

“妹妹,你到外头玩儿去。”

进来的正是牛妞,身后跟着—名身体壮健的苗人。

“不嘛,姊,我要留在这里看李哥哥。”牛妹不依的扭着腰,撅着红嘟嘟的小嘴,可爱

至极的撒着娇。

牛妞俯下螓首,笑着哄道:“乖,听话,否则姊不喜欢你了。”

“唔——”

牛妹万分不愿的点了—下头,朝北双笑着说道:“李哥哥,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玩

耍,好不好?”

北双轻笑着回道:“牛妹妹,一定。”

牛妹带着天真的笑容,蹦跳出门外。

“看不出你对小孩子有一套。”牛妞朝着北双笑道:“现在要替你治伤了,你撑得住么?

用不用点你睡穴?省是你痛苦。”

北双唇角吟着傲悍的微笑,摇了摇头。

牛妞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笑得有点轻视:“这样好了,呆会你哭叫的时候,我才点你睡

穴好了,如何?”

北双笑着点头,心里笑忖道:你会和姓朱那妮子一样失望的。

牛妞停下说话,转头向阿安用苗语说了一句,阿安点头按住北双的双脚,牛妞凝着神情,

两手快如飞的拔去北方十趾的金针。

牛妞的动作快极了,快得令北双完不感到疼痛,宛似毫无感觉。

北双心头正喜得紧,心想这下子不会再他妈的活受罪了……谁知道猛地一阵割心之痛由

十趾陡然传来。

北双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勉强扭头看去,但只见阿安把一叶奇形怪状而且隐隐传来一阵

呕人之气的药草,撕成片片,然后揉成糜烂,塞进北双受伤的趾甲缝里。

北双痛苦的张口,几乎要忍不住的嘶出声音来,只觉那药草敷上,比原先朱妮把金针刺

进还要痛。

牛妮抬眼,朝北双轻松的说道:“咱蛮荒之地,只此草药,敷上虽痛,但效力见速快,

就像你们汉人讲的良药苦口。”

北双勉强笑着点头,没有开口,事实上他已痛得不能开口,能笑已是不错了。

阿安走近北双身旁,提起北双折断的右手,猛地用力一捏一按,喀嚓一声,已然把骨骸

给接了回去。

可是可把北双给痛死了,差点又没痛昏过去,斗大的汗珠已在他额角上滴淌着,汗落如

雨。

阿安朝北双双龇牙笑笑,在几上拿起另一片不知啥名堂的树叶,沾了一点水,把北双的

右臂紧紧圈住,并且用一条白巾包在外围。

北双下意识的咬紧牙关,准备承受所谓的“苦口良药”,然而,可出乎他意料的,但觉

右臂非但不痛,反而痛楚全消,一阵阵清凉传来!

阿安依样画葫芦的又拿起另一叶药草,敷在北双肋上,北双只感左肋肋骨断之折痛,立

即隐失,全无疼痛,不禁喜上眉梢,喜忖道:这真是好药……哎,妈。

北双高兴未毕,心中猛可地大叫一声,但觉左腿处一阵钻心蚀骨之痛袭上他周身。

原来牛妞拿起一片三角形薄若蝉翅的黑色叶草,给敷贴在北双左腿灼伤处。

北双这次可没敢说是好药了,痛得他浑身打颤,差点想叫牛妞给他点上睡穴。

“要不要点你昏睡穴?”

牛妞看北双痛得那副样子,唇角漾起得意的笑意,像是挑战的说道。

北双硬是不哼声,左于紧抓着床椽,艰辛万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傲气凛然的回道:“只

要我,我叫出声音,你便可以……”

牛妞不禁一怔,奇怪的注视了北双一会,笑道:“真个铜皮铁骨。”

现在身上的伤处,只剩胸前刺鞭笞伤的地方,牛妞拧湿毛巾,在伤口处擦了又擦,然后

阿安把预先用多种药草磨碎搅拌成汁的药水,滴进北双的伤口。

北双的脸色骤地成了猪肝色,额角被一片痛苦的汗水流湿。

北双说不出那是属于哪一种的痛苦,只觉好像有千万只的蚂蚁在爬行,又痛、又麻、又

酸、又痒,叫他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牛妞连忙伸手点住北双的昏睡穴。北双眼前一黑,沉沉如睡。

牛妞拿起一枝细小的树根,折成齿状大,捏开北双的嘴巴,塞在北双断齿的地方,口中

说道:“要不点你睡穴,这苦如黄莲的生齿药,你不哇哇叫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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