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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秦快又来到和小贡子宿过一夜的木屋子,虽然绕了好大一段路,却也说不得,他怕里面的主人会跑掉,到时天涯茫茫,如何实现对丁嫱的承诺?

“里面的主人可是‘四眼猩猩’仇亮节前辈?”秦快一开口就道出对方来历。

破铜锣似的怒吼声传出来:“又是那个不开眼的兔崽子找上门来?快给老子滚得远远的,否则老子一开门,你想走也走不了。”

“在下特地来拜访老先生,请出来叙叙。”

“你娘的妈巴羔子,可一个比一个大胆,居然明言指出要找老子,不像以前那群兔崽子都寻个漂亮借口,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上得了台盘。”

门“依呀”开了,“四眼猩猩”仇亮节容颜不变的出现,秦快见了不禁莞尔,道:“老先生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尤其四字之后二个字更显得与你十分贴切。”

仇亮节头一次听人这么拐弯抹角骂自己是“猩猩”,十指指头握得“格、格”直响,咬牙切齿道:“你骂人可不带脏字,说出你来的目的。”

“找上你的人,难道都有很多不同的目的?”

“老子就知道又是个不图长进的小混蛋,你叫什么?”

“在下秦快!”

“老子不管你是勤快还是懒惰,反正你走得进来,就得横着出去。”仇亮节怒道。

秦快不介意的笑笑,温文有礼的道:“请问老先生,至今还剩几颗‘紫金丹’?”

仇亮节听了快气疯了,来找他的人通常只会考虑能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那有闲情询问还剩数颗的道理,而且秦快的口气好像他的命根子“紫金丹”很容易就被人夺走似的,所以才烦恼剩下几颗,这种侮辱,他何曾受过?暴跳如雷道:“总共五颗,还剩有三颗,怎么?

只要你赢得过老子,自然少不了你。”

“好极了。”秦快很放心的呼口气,道:“总算没来迟,刚好还有三颗,老先生,在下全要了。”

仇亮节惊得差点跳起来,叫道:“你好大的胃口,老子花了十数年的功夫才炼得的神丹,你居然有自信全要?”

不屑的牵动一下嘴角,秦快道:“不是在下爱损人,花了十数年才炼得五颗,而且只能增加十年功力的丹丸,老先生的本领也就不甚了了。”

仇亮节没想到来求药的会这么无礼,气吼如山:“你敢这样污蔑老子?臭小子,你死定了!”

“在下说错了么?十数年寻药的时间若用来练功,增加的就不只那一颗丹丸的十年功力,而且如今也不用镇日惶惶担心有人来争夺药丸,你,可说是作茧自缚。”

秦快侃侃而谈,仇亮节听了可怔住,可不是,白费十数年的功夫,虽说炼得五颗丹丸,但又不能一次服用,而且心中总担心有厉害的人物找上门,根本无法专心练功,功夫一直停顿没有进步,这也就是为什么前些日子会败在后生小子骆乔玄手下的原因吧?

回首前程,心高气傲的仇亮节也不禁废然长叹,道:“小友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子的确在作茧自缚,为什么以前都没有人提醒老子?”

“老先生是出了名的遗世孤立,别人如何知道你想做的事?即使知道也不敢多管。”

“说的也是。”

一阵沉寂,仇亮节抬起头大声道:“虽然老夫十分欣赏你,可也不能将它平白送人,宝物灵丹有德者才得居之。”

“在下德性不见得好,但也没做过丧心败德之事,就陪老先生过几招吧!”

哈哈大笑,仇亮节道:“好,好,老子就喜欢干脆的人,你不矫揉造作这点,就比那群兔崽子可爱多了。”

“承蒙夸奖,感怀在心。”秦快拱手又道:“但在下需要的是三颗,所以老先生不妨划下道儿,总之以双方都高兴为上。”

“就算你是老子的亲儿子,老子也不会太便宜你。”

仇亮节沉思良久,又道:“你想得到三颗,就须比三样才行,一比轻功,二比暗器,三比刀剑,你须三全胜才能得到你想要的,胜一样老子就只付你一颗。”

秦快眉头不禁皱起来,对暗器他向来没好感,也就不刻意去练,而这位大猩猩似的人物会练那种小巧的玩意见?尽管不喜欢,依然点头表示应允。

吸口长气,秦快道:“在下需要三颗,如果三全胜是最好,倘使败下一阵,就一颗也不收。”

好大的口气,仇亮节也由不得豪气大发,道:“你这么干脆,老子再婆妈就是阿狗他娘养的,咱们就一次决胜负,刀剑、轻功、暗器一起来,来个大混战,赢者就是三颗丹药的得主,如何?”

这种人物也会用询问的口气,秦快不由得一怔,笑道:“如此老先生不是太吃亏了?”

“什么吃亏不吃亏,你若小看你的敌人,老子就吃定你。”仇亮节怒道。

“老先生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只比一场,老先生可能心中会有所不足或不快意。”

“就这么说定了,年轻人倒婆婆妈妈的。”

“现在就开始,老先生?”秦快懒洋洋道。

“等等,你就这样同老子比武?一副懒洋洋,活像三天没睡觉的样子。”仇亮节满怀戒意的道。

“这是在下的习惯,老先生别介意。”

“你说你从小就被培养成这种人?”仇亮节不信道。

“也许在下天生就是这种料儿。”秦快苦笑。

仇亮节陷入沉思,好一会,突然叫道:“你刚才说你姓秦?”

秦快颔首,他已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果然仇亮节十分激动的道:“十多年前老子碰上一对天才杀胚,那神情就活脱脱你现在这副样见,老子要求同他们打一架,他们居然不理睬,后来老子才知道他们是拿钱杀人的杀手,曾想找个人拿钱要他们来杀老子,如此就可以大拚一场,但为了‘紫金丹’的寻药一直搁着,现在遇上你最好,你是他们的儿子?当然,老子是指其中一人的儿子。”

秦快无奈颔首,所谓盛名之累就是如此,只是他的情况特殊点,所以更无可奈何。

仇亮节兴奋的搓着手,连连道:“好极了,好极了,那两个老杀胚还在吧?”

“托你老之福,双老健在,只是隐居不出世了。”

“什么?这怎么可以,老子还没同他们交手哩,他们现躲在那里?老子去找他们。”

“他们怕人打扰,形踪连在下也不知道,有事都是他们来找在下,在下却寻不到他们的人。”

仇亮节遗憾的叹气不止,正眼打量秦快数眼,道:“你自问学会了他们几成本事?”

“一成不到。”秦快一本正经道。

“什么?你……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有那么好的师父,居然只学会一成,瞧你根骨不差,却是纸糊的,凭你这种身手也敢来找老子玩刀弄斧?”仇亮节暴跳如雷道。

揉揉鼻子,秦快不愠不怒,道:“二位老人家最擅于杀人手法,在下却总狠不下心,所以,要论杀人本领,在下是学不到一成,其他的还马马虎虎。”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一来你的本事也不会好到那里去,心不狠是武人一大败笔。”

“在下亦有同感,却总扭不过这倔傲性子。”

“既然找不到那两个老杀胚,有你也聊胜于无。”

秦快不禁莞尔,他很奇怪,为什么他的对手总会对他产生一种轻视的心情?也往往因此而败在他手下。

“在下有僭了!”

仇亮节不知道秦快何时拔出兵器,只觉得寒光一闪,乌光已到了他眼前,本能的一闪,这才看清秦快左手拿的是一根尺余的短钢刺,通体乌黑,寒芒耀眼,却也看出绝对没有喂毒,由不得他不另眼相看。

“好快的身法,不愧是名人之后。”

仇亮节也取出他的独门兵丑“铁鹰爪”,身形一闪,“铁鹰爪”斜抓,迳抓秦快左臂!

秦快斜仰,自他尖爪下抢进,向他右臂肘下刺去。

陡地,“铁鹰爪”招式狠厉,秦快侧转到木房旁,拍的一声响,仇亮节的“铁鹰爪”击进木屋木头上,木屋本不结实,给他这么一勾一抓,摇摇欲坠。

秦快吐吐舌,道:“好爪力,但因此毁了自己的窝,在下就于心不安。”

仇亮节猛力将“铁鹰爪”拔出,喝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表示不在乎这木屋子。

见秦快并不趁机反击,又道:“不过你这小子也是个傻瓜,难怪声名不如那两个老杀胚!”

秦快毫不介意,突然纵起身子,从半空中扑将而下,黑发飘扬,甚是好看。

仇亮节反应迅烈,鹰爪自下拖上。

秦快在半空中一个倒翻跟斗,跃了出去。

仇亮节这一爪和他小腹相距不过半尺,爪势固然劲急,秦快的闪避却也迅速灵动之极。

但见仇亮节忽进忽退,掌、爪翻飞,秦快将短刺舞得幻成一片乌光,挡在身前。仇亮节几次抢进,都被乌光逼了出来。

蓦然——

秦快清啸一声,反守为攻,短游魂刺一软,改刺为笞,直欺仇亮节面门!

仇亮节亦被激起凶性,怒吼一声,掌、爪两股刚烈的力道交叉撞出,而秦快的刺尖已闪电也似自这两股力道交叉的中间穿过,逼得仇亮节飞旋急躲!

趁着旋转之势,仇亮节跃出丈外,毫无声息地,一蓬亮晶晶,耀煌煌,带着亮丽绿光的暗器,直射秦快追来的身形,罩住他全身七十二处重穴!

秦快面无表情,斜掠而起,亮绿的暗器自他脚下穿过,身形未落地,寒芒泛身,十数枚喂毒暗器又到身前半尺。

左手虚空斜挥,串射而来的十数点蓝光便被一股无形的暗劲引带猝然斜撞出去。

“小心暗器!”

秦快轻喝一声,右手不知何时已将长刺撤出,无声无息朝仇亮节足踝卷住!

听到“小心暗器”,仇亮节便自然地提高警觉,却不见有小玩意见射来,惊异之际,秦快的长刺已到足踝,猛然腾身而起,长刺如蛇般扭曲而上,直追仇亮节身形,仇亮节惊得几个跟斗斜翻而出,才逃此一劫,却怒喝道:“他娘的,这算那门子暗器?”

右手空空如也,长刺不知所踪,秦快懒洋洋道:“何谓暗器?暗中使用之武器也,古来并未有人将它定型,限制其大小,小如牛毛是暗器,铁菱子之大也是暗器,在下之长刺当然也可称之暗器,再则老先生不认为在下之‘暗器’最实用?只要一根就可用上一辈子,而且可随在下心意改变方向,可刺可笞可卷可削,谁比得上它?”

仇亮节哑然,谁能说秦快不对?

“老先生若无异议,咱们重新再来一次,嗯?”

“当然,这次老子会小心防范了。”

“如此最好,打起来才够味。”

“味”字尚在舌尖滚动,它的余韵还在空中跳动,一溜莹光已射向仇亮节面门,快得恍若电闪。

仇亮节厉啸一声,微侧猝跃,掌、爪齐挥,只见他爪影方现,如鹰爪丑的锐劲已切到了秦快的脖颈之间!

秦快短刺点削,人影晃映,仇亮节已捷奏无功。

眼前的冷电闪眩,仇亮节的“铁鹰爪”又当头递到。

秦快彷佛早已算准他会如此,短刺直指仇亮节中宫,逼得他不得不回身自救,怒叫:

“好个奸刁臭小子……”

于是仇亮节凶性大发,沉重的“铁鹰爪”在滚动的光芒里,狠砸、狠抓,完全是一派硬功蛮干!

当然秦快不会以尖细的短刺去碰撞敌人的铁爪,他也不须要这么想不开,长刺倏出,朝仇亮节右腕卷去!

怪吼如泣,仇亮节虽躲过被卷的命运,胸前却被秦快顺势“刷、刷”笞了两鞭,衣衫破裂,却未伤及皮肉,他心里清楚是秦快手下留情,却也惊得吼叫起来。

望着胸前破裂的友衫,仇亮节意兴阑珊道:“好小子,你赢了。”

“胜负未明,如何便认输了?”

“瞧瞧这件破衣衫,老子还会赖皮不成。”

“巧取功夫,倒教老先生见笑了。”

“老子一生不服人,你小子倒蛮对老子胃口,老子说输就输,你无须赘言。”

秦快只好闭上嘴,忖道:“传言仇亮节是极不讲理的怪物,如今一见,却始知传闻失之厚道,批评太过。”

他那知仇亮节只是对他例外,连骆乔玄小豹子无意撞上,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恨不能狠狠摔他一个跟斗。

仇亮节将小布袋丢给秦快,道:“它是你的了,只是老子不懂,你为何非要三颗不可?”

秦快称谢收下,迟疑道:“这……因为在下有三位朋友需要它。”

“怕他们怪你偏心,所以非三颗不可?”

秦快颔首,仇亮节却喋喋怪笑道:“只有女人才会这么小心眼,你那三位贵友都是女子吧?看你欲吐不吐的样子。”

秦快讪讪而笑,不作回答,仇亮节又道:“你别看老子老粗一个,心眼可窍得很,依此看来,你挺风流的嘛,哈哈……”

秦快心中懊恼却不作表示,说他风流?真是天大的冤枉,若说不呢?事实明明摆在眼前,叫他如何解释得清。

“你这小子蛮有意思的,陪老子喝一杯吧!”

“在下还有事,不能耽搁,下次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看来他是赖定秦快了。

“老先生不妨出去外面走走,就知道在下于什么地方,人多喝起来才有意思,不然,老先生就订下约会吧!”

他对仇亮节印象不坏,觉得值得一交才这样说。

“大男人被约会缠身太讨厌了,咱们就那儿见面那痛饮吧!”仇亮节大声道。

秦快又盘桓一会,走前仇亮节问道:“说实话,你自问拚得过那两个老杀胚么?”

“老先生亦说过,心不狠是武人的一大败笔,在下没有可能胜过他们。”

“你不忍,他们更不忍伤你,如果你们是死仇大敌呢?”

“略逊一筹!”秦快正经道。

“倘使是一对一而拚呢?”

“勉强可以克制住,因为家父家伯的对敌经验太丰富,无论一点小异状,都无法逃过他们眼底,所以在他们面前耍花巧用暗器是多余的,只有使足本领才有保命的机会。”

“听说无人能逃过他们的追杀?”

“没错,因为那些人都该死,活着已是多余。”

“唉,照这样看来,老子是不用去找他们比武啦!”

“家父家伯形踪渺茫,即使找到,老先生也认不出。”

秦快心中泛酸,不想让人知道,连忙告辞走了,两行清泪却缓缓流下腮边。

秦生、秦劳能杜绝杀孽是他一直盼望的,但这几年他们甘愿和“大善头陀”过着苦行僧般的清苦生活,拒绝他的孝敬,令他一想起就心痛不已,只好喝酒买醉。

到了市镇,秦快买匹马代步,在官道上是不能施展轻功,一般武人均骑马赶路。

一路上,秦快日夜赶路,风餐露宿,行至黄山近郊已是风尘仆仆,他不愿一身狼狈去见故人,在镇上休息一夜,才寻上“洗涤山庄”。

“洗涤山庄”却早有探子报知秦快赶来,骆乔鹰早已大开中门迎接,笑道:

“你终于肯进门了,秦兄弟,贵友还好吧!”

拱拱手,秦快皮笑肉不笑的道:“托赖骆兄福气,而今衣食无缺,有专人侍候。”

“那就好,那就好。”

骆乔鹰也不知有没有听出秦快话中含意,含笑揖客入庄,秦快冷眼旁观当年那批家臣之后双目闪着怒火瞪视着他,却也毫不在意,一眼瞥见周大炯,心中一动,觉得好生眼熟,却想不起在那儿见过,看他似乎很得骆乔鹰信任,心中释然,因为他认识的人不可能进入“洗涤山庄”。

“龙凤阁”的少主亲临,“洗涤山庄”不敢失了礼数,大排筵席,只是场面太也冷落,尤其骆乔鹰等人这一桌,好像均格格不入,大黟儿埋头吃食,难得搭上一句。

小豹子坐于秦快身侧,以手肘撞撞秦快,低声道:“就算你今天做新郎官,也不必害羞得老是低着头呀!”

一旁的周大炯听见了,“嗤”的笑出来,差点将一口酒菜喷出,急得咳嗽不已。

经他这一笑,场面才热络起来,东谈西扯,却绝口不提亲事,秦快这才放下心中大石,感激的望向周大炯,却见他也正向自己眨眼,诧异道:“周先生的大号陌生得紧,不知从前在那儿得意?”

周大炯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儿,道:“我向来少出江湖,难怪公子不知贱名,更谈不上得意什么了,去年得庄主赏识纳入庄中,才初涉江湖事,这以前不是到处混日子,就是带着两根老骨头四处云游。”

秦快心中大震,强忍住不惊呼出来,他已明白这人是谁,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混进“洗涤山庄”。

这异状却落入骆乔鹰眼里,笑问:“秦兄弟,我这位新请的总管令你想起故人么?”

摇摇头,秦快一派真诚的道:“不瞒骆兄,在下与他并不相识,却很稀奇他为什么要带着骨头到处云游?”

骆乔鹰也奇怪的望着周大炯,周大炯却在心中咒骂:“可恨的秦快小子,老子替你解危你非但不感激,还反咬老子一口,叫老子如何回答?”心里骂归骂,脸上依旧保持长者风度,含笑道:“启禀庄主,属下从前生活困苦,任啥食物也不敢浪费,连鸡骨都啃得干干净净,而后就养成喜欢啃骨头的习惯,随身都带些骨头解馋,只是近两年,人老牙床松动才改掉这个习惯,倒教秦公子吃惊了。”

他这么说是怕秦快真的将一堆鸡骨头递给他啃,所以先表明牙床松动不啃了。

骆乔鹰想起初见他时,一副落魄潦倒的样子,知他所言不假,也就不再追问,秦快却有些见不满的轻哼一声,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席后由小豹子带秦快四处参观,秦快叹为观止:“就凭这份气派难怪能名列四大世家之首,‘龙凤阁’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四望无人,小豹子低声道:“我和小贡子为了你进‘龙凤阁’之事,被大哥骂了好一顿,说我们没有顾好你。”

“人有两条腿,怎么顾?除非拿条铁链拴起来。”

“你不会真的偏向他们那边吧?”

“你是代谁问话?”秦快道。

“为小贡子也为‘洗涤山庄’,小贡子听得你以‘龙凤阁’少主来求婚,差点哭死了。”

小豹子愤愤道。

“傻丫头!她还好吧?”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小豹子答非所问道。

“那只是楼文龙试探贵庄态度的一种法子,事先根本未通知在下。”秦快苦笑道。

“那你不是来求亲的?”

“这是在下此行的目的之一,不过,不是以‘龙凤阁’少主身份,而是秦快本人的意愿,可是有个难题在下必须让小贡子知道,她须受点委屈才行,因为……”

秦快实在很难以开口同时娶三个,小豹子却深知内情,颔首道:“我明白,小贡子也明白,唉,谈情真苦!”

秦快莞尔,幸灾乐祸道:“你苦的在后头哩,卜四姑那妮子已随她家姑娘来到贵宝地……”

“真的?在那儿?”小豹子脱口而出,始知失言,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秦快朗声而笑,总算出口冤气。

哼了数声,小豹子狠声道:“你别得意,将来三女共管一夫,有你苦头吃的。”

秦快哈哈一笑,根本不放在心上,取出一颗“紫金丹”交给小豹子,道:“女子根骨天生较弱,武功难臻上乘,请你转交小贡子服下,照师门心法运功,可徒增十年功力,补天生不足。”

小豹子慎重收下,笑道:“秦兄一番盛意,我代小贡子先谢了,这可比什么聘礼都来得实际。”顿了顿,又道:“你可也被那老怪物骂得狗血淋头,气得咬牙切齿?”

“仇老先生只是性格古怪些,倒很讲理。”

“讲理?”小豹子大叫,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次。

“有这事?”秦快甚感奇怪,道:“依在下观感,他不像你所形容的那样,做人很干脆。”

“那倒不假,碰上不顺眼的,一概列为敌人大打出手,不必动口问是非,是很干脆。”

“别再提他,反正事情已经过去。”秦快欣赏花木道。

“你的运气一向不错,连那老怪物碰上你都改了性。”

秦快但笑不语,忽见周大炯迎面而来,拱手道:“二公子,秦公子,庄主有请。”

“骆兄有事请人来说一声即可,何劳周先生亲自跑一趟?”秦快斜眼睨他。

“也许庄主另有深意,属下就不懂了。”

三人快步回“万寿园”,却不是到厅堂,而是在骆乔鹰的居室,关起门来密谈。

这之后,秦快镇日逍遥在庄上游玩,或有时到镇上溜一圈,半月后,他又从镇上溜跶回来,谁都可以看清他脸上满溢喜色,本有些忧愁也消失迨尽。

任何人问起,他只是神秘笑笑不语,迳自来找骆乔鹰,开口便道:“恭禧骆兄,在下的束缚解除了。”

“老刘已经脱险了?”骆乔鹰诧异道。

秦快颔首,其实最高兴的是他。

“既是如此,你该恭禧自己才是,我有什么好恭禧?”

“老刘不脱险境,在下也许会跟楼文龙摊牌,来个撒手不管,让你们去自说自话。”

“你会为了某一人而不顾大义?”

“情感往往会扼杀理智,再则在下不知有何大义须顾?”

“至少你不该助纣为虐。”

“将一切说与楼文龙知道,他心慌自会露出马脚,至时你们不是有借口可以反击?称得上助纣为虐?”秦快口才犀利,毫不让步。

“好,如今情势不同,是不是按原计划进行?”骆乔鹰知他性子执拗,为了大局,不敢触他锋芒,过份争执。

秦快颔首微笑,一场关系着两家存亡的争战即将由他来点燃,心中不免有些不忍,但也不愿因此姑息恶人,作恶就须受到惩罚,自古皆然,他不能破坏这项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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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勿匆,秦快在“洗涤山庄”已停留二个月左右,早上待在庄中,午饭后即出庄,晚饭后再回来,有时一人,大都有小豹子陪着,小贡子因为对方是来求婚的,不能不避嫌,虽说最想见秦快的人是她,却最见不到人。

这日,他午后出门不到一个时辰又回转,只不过身旁多了三个人,即是远道而来的“龙凤阁”大当家楼文龙、楼二太爷楼思正及楼九爷楼文怀。

一月前,秦快分别给他们送上书函,信上内容不知道写些什么,总之,他们都来了,“洗涤山庄”也摆上宴席,大大热闹了一番,庆祝二家联婚。

就在这天晚上,秦快突然失踪了,次日清晨侍候他的人不见他的人影,报了上去,骆乔鹰下令寻找,均无功而返,“洗涤山庄”身为主人难免面上无光,而当晚秦快与楼家三人紧邻而宿,他们居然不闻任何动静,脸上也不怎么光彩,双方开始有点正面冲突,其中以楼文龙最感惊疑。

过了三天,秦快又突然出现在庄中,只见他脸色苍白得难看,彷佛受到极大的惊吓,众人见他反转又惊又喜,均急忙问他这几天到那儿去了,当然,带点责备意味儿,谁叫让大家担足了心?

秦快却推开众人,将自己锁在房中,连续二天不出门,仆人送吃的,他也不开门,脾气十分暴躁,有时很安静,有时又叫又跳,彷佛疯子一样,据接近屋子的人说曾听他呼喊——

“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了,俺什么都不相信……”

“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他,害死你们的又不是俺……”

“你们这群混帐鬼、迷糊鬼、冤死鬼,说什么生前是英雄,为什么不自己去报仇?”

“俺躲到什么地方去,你们都能找到,太可恶了,你死你活干俺屁事?说什么正义感?

要俺代你们伸冤?活见鬼,你们的子孙难道死绝死尽了?”

第三天,吼叫变成了呻吟——

“饶了俺吧,饶了俺吧,无凭无据叫俺如何相信你们说的,做鬼也得讲道理呀,而且人家也是鼎鼎大名的四大世家之一,可也是白道英雄,叫人如何相信他会做这种事?”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俺从来没见过你们,如何能证明你们从前是这里的主人?

不要再玩这种把戏了!”

“你们有那么多子孙,为什么偏要找上俺?为什么偏要找上俺?他们是当事人,容易冲动,又团结一起,以致阳气太刚,使你们无法接近?这是什么鬼话?”

第四天,小豹子到秦快房外,突然听见重物摔倒于地的声音,情急撞破房门进去,瞧见秦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多日没进食,脸色灰败至极,头发散乱,胡渣满面,像极了疯子,慌得他连忙扶他上床,又命请医生,骆乔鹰、楼文龙等人也都赶来,看了也是一惊,却无可奈何。

庄里纷纷谣传秦快被鬼缠身,而且可能是多年前死得不明不白的上代庄主及一干家人百余口的冤魂,是不是秦快知道凶手是谁又不敢相信,鬼才不放过他?那凶手定是他极为信任的人,听他口气还是四大世家之一?是那一家?

人人纷纷猜测,骆乔鹰虽下令不准乱说,又如何堵得住多事者的嘴?

庄里呈现一片混乱,就算原本交情不大好的人,此时擦肩而过,都会忍不住攀谈几句,听听别人的想法。

医生诊断的结果,秦快心绪极乱,必须让他安静调养,好好安抚,又开下药方子,走时喃喃自语道:

“太不可思议了,莫非他真的见鬼了?”

听见他自语的只有楼文龙,听得心中大骇,这些天与秦快紧邻而居,晚上秦快有时也会乱吼,在其他二名楼姓人听来只是惊疑,在他耳里却无异晴天霹雳,这几天也没得睡好,瘦了一圈,在楼思正二人看来以为他关心秦快的缘故,对骆乔鹰来说却正中下怀。

在大伙儿各安鬼胎的心境下,又过了二天,秦快才悠然转醒,说他醒来是指他神志较清,这几天昏迷中时而大叫时而喃喃自语,应该算是半醒不醒。

丁嫱和应珍珠原本住在镇上,这时也被小豹子请来看顾秦快,见他这样,丁嫱和应珍珠均默默垂泪,对秦快昏迷中的言语,丁嫱有所怀疑,却不点破,因为应珍珠不知内情,解释起来须费好些口舌,也许会坏了秦快大事。

小贡子时来探试,也陪着垂泪,患难见真情,三名女子之间的距离无形中拉近许多,这是秦快始料未及吧?

这日秦快醒来,吃了东西后,又闭上眼睛冥想,丁嫱见只有自己和他独处,遂道:“秦大哥,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微启眼一笑,秦快低声道:“你静静看下去就知道了。”顿了顿,又道:“再给俺吃些东西,在下快饿惨了,不吃饱,可没力气演下去。”

“装神弄鬼,把我们吓个半死,事先也不说。”

“事先说,你们演得会逼真么?”

秦快痛快吃了一顿,原来这二日屋里随时都放着食物等他醒来好用,虽有些冷,味道差了些,但饿昏头,还是将这些味道不怎么好的食物吃了不少。

丁嫱看在眼里,又好笑又心疼,道:“自找罪受,何苦呢?”

喝口茶嗽口,秦快无奈道:“算俺上辈子欠姓骆的好了。”

“他那样对你,你还肯替他卖命,真也够好欺负。”

“卖命是免谈,为了小贡子,好歹忍一点,行刺之事,你就不必向她们提起了。”

丁嫱见自己年纪最小,秦快却什么都不瞒她,心中快意,一口答应,也不再询问秦快如何演下去。

“小嫱,去告诉他们在下醒来了,然后说在下请骆庄主和楼阁主单独来一趟。”

丁嫱应允而去,却带了一大堆人来,见秦快醒来,有的关切、有的好奇的询问,秦快苦笑一声,声音虚弱的道:“在下想跟骆兄及阁主单独谈谈。”

众人见他如此说,只好纷纷而出,留下骆乔鹰和楼文龙,丁嫱出门前回首小声道:“秦大哥,我原也只想请他二人来,但大伙儿不听我说完就拥着来,可不是我故意不听话,你不能怪我哦!”

秦快朝她笑笑,丁嫱将门带上。

实在是这件事太稀奇古怪,大家虽不至于偷听,但均不愿远离秦快所住的屋子,想早点知道此事的始末,也许能从他们无意中大吼出来的话中知道一点稍息。

果然,不久就听得楼文龙的吼声:“胡说!鬼神之说岂能采信?这是在污蔑老夫,太荒唐,谁敢相信?”

骆乔鹰传出阴森森的冷叱声:“有没有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这样大呼小叫,更显出你心虚,更令人起疑。”

楼文龙不复从前的冷静,暴烈的道:“骆乔鹰,不要以为这是你的地盘,老夫就畏惧于你。”

又安静下来,大概是秦快要他们听他说完再争论。

屋外众人面面相腼,尤其是楼思正和楼文怀心里都在转着同样的念头:“难道廿多年前那段公案,真的和阁主有关?”

互望之际,发现彼此都有同样的念头,只是不敢明言。

楼文怀当年年纪尚小,不明真相,偷偷问楼思正:“二叔,发生那件事前后,阁主在不在总堂?”

楼思正暗暗皱眉,十分为难,最后道:“当时女当家失踪有年,到处派人寻找不获,阁主就在出事的月前亲自出门寻访,言明三个月后回来,果然依时带回女当家的,那时已是出事的一个多月后,阁主虽有耳闻,得知真相依然十分震撼,担心灭掉山庄的人专门打击武林世家,好一阵子加强戒备,过了年余才恢复原状。”

点点头,楼文怀喃喃道:“那应该跟阁主无关……”

楼思正这些天听了秦快煞有介事的言词,心情已开始动摇,又不敢相信,忙截口道:

“当然不是,阁主干这么大事如何瞒得过众人?”

楼文怀当然也不愿相信,却依然存疑,道:“可是,秦兄弟为什么变成那样?”

这也是楼思正无法解释的地方,只有苦笑。

望了望“洗涤山庄”的人,楼文怀又道:“二叔,你看,那些人的神色不善,似乎……”

“别理他们,咱们问心无愧就好。”

问题是真的能问心无愧么?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尤其在等待的时候。

终于,秦快的房门打开,楼文龙脸色青白不定,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上了闩。

骆乔鹰则泪眼出现,也不理众人,迳自回居处去。

大家都被困住了,楼思正和楼文怀首先抢进秦快房里,见秦快似乎十分疲倦,正想退出,秦快已睁眼含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在下正想跟你们谈谈,尤其二太爷是贵阁元老,更应该知道。”

又摒退众人,只留下楼文怀和楼思正,楼文怀急切道:“事情是不是如我们所想的那样?”

有趣的望着楼文怀,秦快道:“你们想的是怎么样?说来听听如何?”

楼文怀顿时结舌,这事叫他如何敢说出口?还是楼思正处事圆通,道:“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们?”

秦快盯住他们,一字字道:“你们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古人是相信这些的,但江南人胆子大,是不肯信的,但这些天所见所闻都与鬼有关,叫他们如何不信?顾及身份又不敢直承其事,只有默然。

秦快轻叹口气,道:“在下原本也是不信,没想到倒教俺遇上了,而且是黑压压一群,向俺呼冤,叫俺心惊胆跳,又怕你们知道了要笑,想偷溜出庄,不想我心念一起,那群鬼已对俺破口大骂,说俺住他们的屋子,跟他们的子孙交好,却不愿尽一点道义,众人一拥而上,俺不及惊呼,已被他们弄倒,醒来却在一片坟冢上,原来是此庄死去的先人。”

楼思正二人虽然半信半疑,但总算知道为什么三人都不闻动静,秦快却失踪了。

其实那夜秦快真的出庄去,只是服下“紫金丹”徒增十年功力,摒住气息就连楼文龙也无法知晓他偷溜,这是楼文龙没有算到的一点。

顿了顿,秦快又道:“其中有一人长相威严,他告诉在下他即是上代庄主骆志寒,他同住在庄中的百多口家人被人下了药物,全数不费功夫被人杀了,下药的女人是‘龙凤阁’的女当家楼文凤所改装,迷惑他有年,才遭此毒手,她改了名字叫‘玉凤凰’杨玉凤,也就是骆兄口中的‘毒凤凰’,只是骆兄不知她即是‘龙凤阁’的女当家,鬼魂又说下手毒杀他们的是楼阁主及他暗中请来的一干杀手。”

楼文怀惊呼出声,叫道:“我不信,我不信……”

楼思正怒视他一眼,道:“沉住气,听小兄弟说完。”

轻喟一声,秦快续道:“这种话任谁也不相信,一连三天,在下到处躲藏,那群鬼却坚持不放过在下,回到庄中,他们又找来,而且带来不知什么原因而死的楼文凤来对质,又有那干事后被灭口的杀手作证,非逼得在下相信不可,在下无法,只好相信,又问他们何不显灵给其子孙,他们却说不敢,怕他们鲁莾累及无辜,他们只要楼当家还他们一个公道,不想因此弥漫战火,增加他们的罪孽,那就永世不得超生。”

楼思正和楼文坏长呼口气,像听到什么传奇故事似的。

忍不住长叹一声,楼思正道:“所以你请阁主和骆庄主亲身长谈?”

秦快颔首,楼文怀紧张的道:“阁主承认了?”

秦快又无奈颔首,楼文怀真是欲哭无泪,向楼思正道:“怎么会?二叔,阁主向来十分爱惜名声,如何肯做这种事?还有女当家……你相信么?二叔?”

楼思正垂头丧气道:“阁主都承认了,不相信又怎地?”

秦快不想牵扯上秦生、秦劳,所以避开不说杨玉凤改装楼文凤向楼文龙不住劝说,又安排心腹侍候楼文龙枕边,灌输他“唯我独尊”的观念才酿成这件惨事,只是今天他改成楼文凤化妆杨玉凤的模样以惑骆志寒,连楼文龙面前也不点破,实在用心良苦。

楼文怀想去向楼文龙间个明白,秦快阻止道:“这事不宜宣扬开来,对两家名声都不好,阁主向骆庄主保证给他一个答覆,骆庄主尊从先人的托梦遗言,答应不将事情闹大,想暗中私了,这时文怀兄去闹,往后‘龙凤阁’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楼文怀面容惨淡,苦笑道:“还谈立足?连见人的脸面都丢光了。”

秦快十分真诚的道:“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是极不公平,对总堂众人均不要提起此事,让时间冲淡一切吧!”

楼文怀苦笑,凝视秦快道:“骆庄主会原谅咱们么?为什么只告诉我和二叔?”

秦快也凝视着他,发觉他实在是个好人,而且也很理智、聪明,难怪王大川等人都期待他当阁主,只是此时给忧伤蒙蔽心智,才没有看出其中破绽。

楼二太爷楼思正却不然,姜是老的辣,立即反问:“阁主既然这么狠,方才何不出其不意杀掉你和骆庄主,不是天不知人不知了?”

“他敢么?”秦快含笑道:“杀了在下和骆庄主,他也逃不过江湖白道的声讨,他是爱‘龙凤阁’的,他不愿‘龙凤阁’遭人唾弃,当年一时糊涂,相信这些年也受够了良心的折磨。”

他没有说出楼文龙是自知斗不过他和骆乔鹰,只是不想再说出刺激他们罢了。

顿了顿,楼思正意兴阑珊道:“这事将如何结局啊?”问自己也在问秦快。

“就看阁主了。”秦快懒洋洋道:“骆庄主是很理智的人,而且非常孝顺,他也不会不顾先人的意愿,希望阁主不要让人失望。”

话中之意是请二人守住楼文龙,不要让他逃了。

这事之所以会这么顺利令楼文龙认罪,完全是秦快善于利用人心,从很久以前他就不打算再牵扯出秦生及秦劳,决定由自己来承担一切,计划早在他心中蕴酿。

楼文龙提出想立他为少主时,他的确不愿意,等到小贡子及刘通包落入敌手,心想不妨将计就计,又不能让楼文龙知道他是有意加入,干脆等躲足,将功力恢复才无可奈何的前去,让楼文龙以为秦快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在“龙凤阁”期间,曾三番两次提起“洗涤山庄”覆亡之事,唤起楼文龙的记忆,来到“洗涤山庄”,由骆乔鹰出面请他来,他自然不能畏惧,就前来了。

这之后,秦快开始他逼真的演出,神秘的失踪三天,使楼文龙对自己的信心动摇,回庄装疯四天,慢慢以鬼传言的口气乱嚷说出当年那段公案,却不明言杀手是谁,只有当事人心中了然,令楼文龙精神慢慢崩溃,深信真的有鬼魂缠住秦快要他代为伸冤,因为他没有想到秦快会知道这事,这原本是他的私密。

失去平日冷静的楼文龙,和骆乔鹰,秦快独处一室,听了秦快那篇“鬼话”,起先虽然矢口否认,厉害在秦快也不逼他承认,抖出楼文凤这张王牌和一干被灭口的杀手,楼文龙要不信真有鬼也不行,有如战败的公鸡退了出来。

有一首打油诗很有意思,正可用来形容:“有水也是溪,无水也是奚,去了溪边水,添鸟变成鸡,

得时猫儿雄似虎,褪毛鸾凤不如鸡。”

可怜楼文龙颓丧之际,没有看见骆乔鹰在他背后跟秦快做鬼脸,否则必然起疑。

为了“龙凤阁”,秦快和骆乔鹰发生好几次口角,要骆乔鹰遵守诺言只对付楼文龙,连跟他同来的二人也不能受到伤害,一点小小的惩罚都不能施子无辜的人,骆乔鹰见识过他的倔强,只有答应,并且负责安抚死者的后代家属。

秦快这么做还有另一个原因,好歹他当过“楼凤阁”的少主,若由他双手将灾祸带给“龙凤阁”,于心能安?

楼文怀长叹不已,楼思正拍拍他肩头,一同出房,临走前眼中闪着疑问凝望秦快,却没有说出来,回到自己住处,问楼文怀道:“小兄弟给你的信中写些什么?”

楼文怀似不料有此一问,怔了怔,道:“要我同阁主一起来参观他的订婚大礼,顺便见识一下‘洗涤山庄’的格局,难道他给二叔的信不是这样写?”

“不,也是一样,我只是问问。”

楼思正笑得很古怪很勉强,楼文怀此时心情殊异,是以忽略过去,不如往日心细。

到底秦快给楼思正的信中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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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惰小子,看打!”

周大炯掌势已快贴在秦快背后,才出言点醒,阴柔的掌力不带半点风息,秦快“碰”的一声,趺得老远。

周大炯可万万没想到能得手,见秦快伏在地上不醒,不由惊得赶过去扳起他,见他脸无血色,双目紧闭,只骇得心颤,哇哇大叫:“阿惰小子,这几年都在干啥吃的?居然这么不中用,万一你来个伤风咳嗽,有个三长两短,叫老子如何跟那两根老骨头交代,臭小子还不快醒来,想吓唬老子?”

乱骂了一通,见毫无动静,不由得慌了,唉声道:“完啦,完啦,怎么办?该不会真的被老子打死吧?”

摸摸秦快鼻息,又俯身闻得有心跳声,顿时放心:“还好,还好,还没断气,可是怎么不醒来?”

又检查秦快周身,陡地混身大震,原来秦快气息愈来愈弱,显然刚才那一掌伤了心脉。

周大炯急得乱跳,声音也发颤了。

“这小子是秦家唯一骨血,老子什么力不好出,居然下手不知轻重,万一他活不成,老子也只有陪着上吊了。”

有道“事不关己,开己则乱”,周大炯情急之下也不去细思自己五成功力的一掌,如何能令秦快昏迷不醒?

就在周大炯愁眉苦脸,绞尽脑汁想医好秦快之际,秦快长长打个哈欠,坐起身子,揉揉惺忪的睡眼,朝目瞪口呆的周大炯,微微一笑,懒洋洋道:“闭目养神正舒服,却被个冒失鬼撞得倒在地上,也就顺势睡了一会,大头陀,你有看见那个冒失鬼的长相么?”

周大炯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上了大当,“吼”的一声,扑向秦快,两人扭作一团,周大炯不客气的拳打脚踢,秦快边闪边取笑!

“大头陀,你返老还童啊,给人看见了成话么?”

“老子不吃你激,非打扁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不可。”

周大炯拳脚不停,总算顾忌秦快是老友之子,没使出内劲,饶是如此,被打中依然吃足苦头,秦快也火了,道:“你真打啊,大头陀?”声音又惊又怒。

“打都打了,还有假的。”周大炯吼得更大声。

秦快不愿再作冤大头,也出手反击,周大炯反而叫道:“臭小子好大的胆子,敢打老子!”

“你配作他妈的老子?”秦快道:“叫俺乖乖站着给你打,你神经错乱了是不?”

“好啊,咱们就比个高下!”

两人在山坡地上滚来滚去,你来我往拳打足踢,但拳头绝不往对方面孔招呼,毕竟这等儿戏给人瞧见了不好看。

良久,两人气喘喘的躺在地上休息,阳光直射十分刺目,秦快别过头,道:“俺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改了容装混在这里?”

世上敢直呼秦生、秦劳为“两根老骨头”的,只有二人,一是“会稽山寨”的“旋风刀霸”朱侯,另一人则是“大善头陀”,周大炯即是“大善头陀”所改扮。

“还不是为了你这小混蛋。”大善头陀喘气道。

秦快心下了然,斜睨着眼道:“俺年纪不小了吧?”

大善头陀立时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周大炯的温文儒雅,十分粗豪的道:“你总算了解自己年纪不小了,那两根老骨头一直担心你的亲事没着落,这下可好,一口气娶三个进门,再生一两打小孩,不久的将来也能排进武林世家之列了,保证那两根老骨头高兴得咧嘴直笑,哈哈……”

秦快真个啼笑皆非,他原意是他年纪不小,足以自立,无须秦生、秦劳及大善头陀老是为他担忧,更不必要大善头陀混进山庄,以防骆乔鹰有加害之心,没想到被曲解为……

“你扯到那儿去了?”秦快苦笑道,对方总是一番好意,不好太不承情,又道:“爹和阿伯最近好么?怎么这么久都不跟俺见面?”

轻叹口气,大善头陀道:“那两根老骨头认为老是见面,你侍奉太过,反使他们觉得不像是修行之人。”

秦快鼻子一酸,强笑道:“小子侍奉老子乃是天经地义,他们何苦虐待自己?”

“也许自忖杀孽太重,像老子年轻时一样……”

“那些人全该死,何必自责?”

“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人总是罪过。”

秦快默然,他何尝不这么认为,但自己的长辈,他又能说什么?总算他们从不滥杀无辜这点合秦快抚额庆幸。

大善头陀以为秦快心情不好,拍拍他肩膀,温言道:“你娶媳妇儿,他们绝不会故作不视,到时不就可以见面?别像娘们似的唉声叹气。”

“又鬼扯,谁唉声叹气了?”顿了顿,秦快又道:“而今你还要待在‘洗涤山庄’么?”

“给人管,就不得粗言粗语,必须装足温文尔雅的模样,这年来搞得老子天天骨头不带劲。”大善头陀咕哝道。

沉思一会,秦快沉吟道:“那就请大头陀不告而别,不要再使骆乔鹰对咱们起误会,将会很麻烦。”

答应着,大善头陀领悟道:“他请你出山不会只要你出面作证吧?”

秦快迟疑着,终于颔首,大善头陀追问道:“为了什么事?”

“这……这……”秦快似乎说不出口。

“怎么?不能告诉老子?”大善头陀不悦道。

“并非信不过大头陀,而是……而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善头陀性急吼道。

“俺怕你听了太冲动是以不敢告诉你。”秦快无奈道。

“老子吃的盐加起来比你吃的饭还多,会不懂得做事应有分寸?”大善头陀不悦道。

秦快深知这大头陀的脾气,只好据实以告:“骆乔鹰暗中告诉俺,二位老人家所点拨的‘合和剑法’有点缺点,问俺能不能指点一番。”说得极为含蓄。

大善头陀豁然起身,逼问秦快:“他的意思是那两根老骨头将全套剑法传给你,点拨他时却有所保留?”

“大概就是这意思了。”

“好个畜生!你又如何反驳?”大善头陀强抑怒气道。

他可不知秦快初听骆乔鹰问及时,气得差点反目。

“事实胜于雄辩,俺无庸赘言他也不敢硬赖俺罪状。”

“他这么容易就相信?”大善头陀观察骆乔鹰有年,知道他性颇多疑。

“免不了比试一番,他不信也不成。”

“好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也难怪他起疑,骆志寒的剑法已练至足令楼文龙心惊的地步,俺却看得出骆乔鹰的剑法有点带涩,似乎不够圆通,不知是练得不对亦是真有缺失?”

沉寂一会,大善头陀一字字道:“那两根老骨头绝不会去偷人家剑法,老子看问题出在骆乔鹰身上,他尚未打通生死玄开,因此剑法难臻颠峰。”

秦快一想也只有如此解释,两人又攀谈一会,约定见面地点,大善头陀就回转原本属于他的地方去,周大炯这人算是神秘失踪了。

秦快起身拍掉袍上灰尘草层,凝望不远处的城堡,喃喃自语道:“坚固的堡垒限制了你的行动,也令你的心围起一道城墙,谁能够成为你的知心朋友,为你解忧?偏偏有那么多人梦想拥有它,这些人也真可怜。”

这世上能勘破富贵的没几人,所以秦快只是触景感叹,嘴里说说罢了,不会真的去劝里面的人放弃富贵。

缓缓朝“洗涤山庄”走去,秦快自忖:“今儿是第三天了,不知楼文龙作什么反应?”

突然有条人影印入眼睑,秦快一眼就瞧清,心中一动,腾身掠在她身前,诧异道:“小贡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贡子脸上泪迹未干,背转秦快,道:“好没道理,自己家的后山头来不得么?”

她的怪举自然瞒不过秦快,道:“你来多久?”

“一早就来了。”小贡子小声道。

“你听见在下和周先生的谈话了?”秦快心惊道。

本想摇头,最后还是把头垂得低低的,秦快暗庆没有同大善头陀提起骆乔鹰聘请杀手欲杀他之事,轻咳一声,故作轻松道:“你武功可精进多了,在下居然没有察觉你的存在。”

小贡子的声音有如蚊子在咬,道:“我在那儿好久了才看见你走来,周……周先生想害你,我原本想警告你,但他的表情并无恶意,而且我也不相信你会没有知觉,没想到你真的让他打了……我进退维谷不知该不该出来,听他的口气似乎同你很熟,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继续看下去,想弄清我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秦快没有半星火气,十分温和的道。

小贡子整个脸庞都涨红了,秦快又笑道:“你大可不必为这事介怀,这又不是什么生死机密,早晚你总会知道俺和他的关系。”

意思是等你嫁给在下,总有一天大家还是会见面的,早一点惊讶或晚一点吃惊,结果都是一样,所以不必介意。

小贡子羞涩的笑了笑,又道:“可是,后来你们说的……”不禁为之哽咽。

秦快轻轻抬起她的面颊,肃然道:“听在下一言,馥儿,不管令兄的行为如何,他有他的苦衷,你不用怪他,更无须自责,在下也将它淡忘,而且有了你,一切就够补偿了,真的!”

小贡子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仁慈……”

秦快举袍袖拭掉她的泪水,笑道:“在下仁慈是看对象的,别哭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携手漫步,有那么股甜适浪漫的味道,可惜不多时就被不知情趣的人打扰了。

“秦大哥,大事不妙了……”

丁嫱急奔而来,应珍珠追随在后,反驳道:“什么不妙了?是妙极了,小孩子不懂乱嚷!”

丁嫱又出言反驳,秦快看了好笑,对小贡子道:“小嫱还是小孩儿心性,吱吱喳喳像只小麻雀。”

“她还小嘛!”小贡子笑道。

“以前你也是这个样子,不知再过几年她会不会成熟点?”秦快不大有信心的道。

丁嫱抢上,溜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我听见了哦!”

秦快莞尔,应珍珠的双目却盯在秦快和小贡子相携的手上一会,转身拉起丁嫱的手道:

“小嫱,咱们可不要坏了人家的好事,走吧!”

小贡子急得满脸通红,跺脚道:“珍珠姐姐,你……”

应珍珠“嗤”的笑了,眨眨眼道:“我就喜欢看别人着急的模样,你别睬我不就得了。”

小贡子顽心一起,故意跟她抬起杠,秦快反倒被置身事外,丁嫱小声道:“告诉你一件事儿,你给不给赏?”

“你想要什么?”秦快怜爱的摸摸她的头发。

“我想要……嗯,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等你想到再告诉在下吧!”秦快失笑道。

“你可知道那位向你敲竹杠的算命老头儿是谁?”

“你查到了?”秦快惊讶道。

“你向我提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有点怀疑,等我也寻上算命摊,才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在那儿主要是等我去会合,碰上你是无意的,至于他之所以会算得那么准,全在于我们这行善于打探清息,你别见怪。”丁嫱道。

秦快恍然大悟,道:“这个他自然是女的她,令堂了?”

丁嫱得意的笑了笑,忽又瞪眼道:“令堂是旁人叫的,你怎么还这样叫?”

“在下是该拜见二位老人家了。”秦快赔罪道,又道:“刚才你说什么事儿不妙了?”

“楼文龙死了!”

秦快大惊,边向城堡掠去,边埋怨道:“你们怎么不早点说?”

“你又没问!”应珍珠撤着嘴道。

四人直闯进楼文龙的居室,除了楼思正、楼文坏、骆家兄弟及少数几个亲信外,其他一概不得入内。

只见楼文龙以打坐姿势盘膝于榻上,面容十分安详,看不出死亡的迹象,秦快知道这是自截心脉而死的现象,真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楼思正垂着老泪,楼文怀黯然流泪,手中拿着一张血书,写来写去只有三个字:“请宽恕,请宽恕……”

秦快轻轻地问楼文怀:“是阁主留下来的?”

楼文怀微微颔首,秦快哺喃道:“请宽恕,请宽恕……他是在求谁宽恕?”缓缓将目光移向骆乔鹰,道:“骆兄认为呢?”

骆乔鹰避开他目光不答,秦快道:“死者用心良苦,他这么做不仅为了自己和‘龙凤阁’的声誉,也是替‘洗涤山庄’死去的英雄着想,上百名好汉一夜之间毁于楼姓兄妹之手,传出去,死去的先人的颜面将丧失迨尽,何不让它继续成为一个谜,令死者声名不朽,报仇乃为人子女求心安,不是炫耀,外人如何猜测就随它去吧,骆兄认为呢?”

骆乔鹰望着他,叹气道:“仇人已伏诛,我又有什么不满足?”说着转身出房。

“原来报仇也不是快意的事。”骆乔玄说着,也招呼小贡子紧随骆乔鹰而去。

望着流泪的两人,秦快道:“二太爷和文怀兄请节哀,阁主死得很安详,该为他高兴才是,日后‘龙凤阁’就须劳文怀兄当家掌舵,有二太爷的辅助,必能令事业蒸蒸日上,至于阁主之事,回去就无须对人提起,大伙儿放在心上,不要让死者死不瞑目。”

罪莫大于死,楼文龙一死,秦快对他的不满也消失了。

楼文怀瞪大双目,道:“阁主不是要你接继他的大位?”

“在下这少主是做假的,既未拜阁主为师为父,又未正式加盟‘龙凤阁’,于情于理都无法承继大位,别人也不服,文怀兄得下属亲爱,正是最佳人选。”

楼文怀欲再推,秦快已不容他反驳转身出房,楼思正也跟了出来,低声道:“阁主之事,小兄弟早已知情,并非鬼神托梦?”

“是的。”秦快直认不讳。

原来秦快写给楼思正的信中提到将揭发一项大阴谋,请他随阁主一起北上,楼思正心细,也不向人提起,对于神鬼之说自然是半信半疑,如今一问才知真相,道:“为什么这么做?”

“二太爷认为阁主所作所为是不是该受到惩罚?”

“没错!”楼思正痛苦的道。

秦快语重心长的道:“阁主之事,七年前就已揭发,只有在下能作证,但是怕引发一场江湖混战,因此索性躲起来,没想到还是被找出来,心想天意如此,在下也不能太偏于阁主而令‘洗涤山庄’冤仇不洗,因此才设计出这个小把戏,而今阁主因忏侮而自戕,希望能因而消除两家隔阂,至少不再生出杀孽,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骆兄该会放手。”

他自始至终都不提起秦生、秦劳,以免又生出事端。

楼思正何等老江湖,立时听出破绽,道:“以你的年岁,如何能得知这件事的详情。”

冷漠笑了笑,秦快懒洋洋道:“大概上天假在下之手主持公道吧,总之被在下无意中得知这件事,二太爷有疑问?”

摇摇头,楼思正知道再问只有增加本身的羞愧,最好不要再提起,遂道:“你欲将阁主之位让与文怀?”

“什么让不让,那位子原本就是他的,相信二太爷也不会有异议?”秦快笑道。

楼思正重重抱拳,道:“小兄弟高义,老夫代‘龙凤阁’致最大的谢意。”

“好说,高山流水,后会有期。”

秦快还礼,大步离开,让楼思正二人去处理后事,如今他可说是无事一身轻,专等着做新郎。

一个月后。

小贡子骆乔馥撒泪挥别骆乔鹰及双胞哥哥小豹子,卜四姑也下嫁小豹子,正与应珍珠依依不舍话别:“姑娘,姑爷的怪毛病数不清,以后没有我在旁帮你,你可须小心应付,免得吃亏。”

众人都被她的话逗笑了,减轻不少离情难受,应珍珠道:“如今你已为人妇了,可别再使小性子,知道么?”

卜四姑含泪答应,道:“姑娘,你可须常来看我呀!”

应珍珠眼望秦快,秦快笑道:“等定居,在下会派人送来消息,或者你们来玩,或者在下一行人来打扰,不会太久大家又可见面,别再哭哭啼啼,都擦掉眼泪吧!”

丁嫱白了他一眼,叹道:“人家真情流露,你在说什么风凉话。”

秦快默然,不同她争论。

丁神偷和洪宛青陪在女儿身旁,这时洪宛青笑道:“咱们姑爷遇上小嫱,可就没辄了。”

有点影射丁嫱泼辣之意,丁嫱跺脚道:“人家是实话实说,倘使爹娘不在这儿,我也会大哭一场,这原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着把眼睛瞪向秦快,秦快只有苦笑道:“娘子所见极是,愚夫甘拜下风。”

一番话说得大伙儿轰笑,丁嫱红着脸躲到洪宛青怀里不敢与众人正视。

最后还是秦快狠下心将三女带离,一路上小贡子和应珍珠还不断拭泪,丁嫱有父母陪伴不感难受,却也不好意思嘻笑如常,大伙儿都静静的没话说。

秦快看在眼里也不好受,轻咳一磬,道:“三位还须再扮一次新娘,哭红了眼睛可不好看。”

丁神偷呵呵一笑,道:“快儿说的是,二位亲家必定等着看新娘子吧!”

秦快朝岳父感激的笑笑,道:“为了家父家伯,咱四人还须再拜一次堂,新娘子红了眼睛可扫兴,是也不是?”

“对,对,对!”丁神偷拍手笑道。

三女一听可紧张了,“秦门双惰”的声名太可怕,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夫,不知是怎样的凶神恶煞,将来是否很难侍候?

秦快等她们紧张够了,才笑道:“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三位不妨放宽心,看看在下,就可知二位公公也很好相处了。”

三女嗤嗤而笑,丁嫱刮着面颊羞道:“不害臊,拐弯抹角原来是想自夸一番。”

小贡子抑郁稍减,也笑道:“这还用说,谁好意思自吹自擂,只有暗着来了。”

应珍珠加油添醋道:“二位妹妹可不知他还有一项了不得的本领呢。”见二女很有兴趣的模样,才嗤笑道:“就是故作痴呆,他生来禀信‘好男不同女门’,一听到不顺耳的话就故作不闻,表现他大男人的风度,免得人家说他小家子气,跟女人斗嘴。”

丁嫱和小贡子见秦快果然都不反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抑郁一扫而空。

一直默默不语的刘通包,此时长叹口气,道:“可怜的少爷,三女夹攻,那还有胜的指望。”

众人大笑,带着愉悦、期待又有点害怕的心境往南而去,愈去愈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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