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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 第20回 慨然释仇,勘出隐私惊人胆;痴爱赌命,无常一到万事休

武凤楼自从得知江中鹤为水中莲易钗而弁,越觉她接近自己,必怀有不可告人之目的。最后,终在水中莲盯视魏银屏的一刹嫉妒目光中,发现了秘密,也知她绝对不肯轻易解除魏银屏身上的剧毒。

思之再三,才毅然不顾凶险,甘愿受其胁迫,随她离开蜂美人的秘窟。

二人并肩沐浴在冷月清辉下,武凤楼自动伸出双臂,道:“姑娘,请点武某的曲池穴,只求姑娘能实践诺言,赏下一粒解药。”

确信附近无人,水中莲道:“魏银屏真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武凤楼默默点头。

水中莲像似不堪忍受了,尖嘶一声:“我只听人常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万万想不到,你武凤楼把老婆当成了命根子。”

武凤楼正色说:“姑娘错了。”

水中莲跺脚道:“错在哪里?”

武凤楼道:“魏银屏不仅是武某的妻子,她四次救过我的命!”

水中莲双眸泛煞:“还有吗?”

“有!”武凤楼然后接着说道:“为了解脱我,她甘心诈死埋名,远遁边荒,直到替我生下女儿小燕子,她都不改初衷。”

水中莲默然不语了。

武凤楼乘机说道:“姑娘本性不恶,本身遭遇,亦复不幸……”

不容武凤楼向下说,水中莲早背转娇躯,掩面哑声道;“你既能说出我本性不恶,当知魏银屏是人我亦人,何幸与不幸若此耶!”

武凤楼真没想到,水中莲会赤裸裸地说出这番话。只好故装糊涂,岔开话题,说:“为让姑娘放心,我还是自点两臂上的曲池穴吧!”

水中莲一下子扭转娇躯,抓住武凤楼的双手,嗔目道:“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点你任何穴道的,还一个劲儿地疑神疑鬼试探我!”

武凤楼这才正色肃声道:“姑娘必有苦衷,还是坦诚相对好。”

水中莲猛地把武凤楼扯近身前,目注武凤楼的英俊脸庞足有一盏热茶的时间,才松手扭转娇躯,低声说:“快跟我去一个地方!”

话毕,人早射向前方。

两个时辰后,二人登上仙真岩。

这座仙真岩,位于龙宫和玉壶洞之间,面朝象山,地处狮山,洞口如雄狮张嘴,洞外陡壁数丈。前人有诗曰:“放脚呼风到仙崖,苍苔踏破洞中天。挥毫醉杂元晖酒,我欲云端抱月眠。”

依着武凤楼,要从正面进入,被水中莲的素手拉住了。

只见她轻轻扯开左侧的一盘枯藤,下面露出一条秘道,二人挤身而入。

由于秘道太窄,两人必须偎紧而行。加上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自免不了衣香鬓影,互相贴擦,香泽细细,阵阵袭人。

秘道将近走完,前面出现了烛火。

以武凤楼之为人正派,非礼勿视,乍然入目,几乎吓退了回去。

原来,出现在武凤楼眼内的,竟是一处秘密穴洞。内里虽没有什么摆设,倒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贴靠洞壁的地方,有一城平面大青石,上面铺着被褥,此时正有一男一女,躯体半裸,互相搂抱亲热着。

不知水中莲是羞得想躲,还是火辣辣地触目动情,陡将自己发热发颤的娇躯,死死钻入武凤楼的怀中,并还抱紧他的蜂腰。

为了弄清情况,武凤楼不得不睁眼查看。

只见男的不到四旬,长目细眉,脸皮白净,猿臂蜂腰,颇为英俊。

女的不满三十,一身妖气,打扮冶艳,杏眼桃腮,浪态盎然,尤其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荡极媚极,瞟谁一眼,都能为其勾走魂灵。

此时,男的两眼充血,目红如火,上下其手,抚摸个不停不休。

女的云发蓬乱,娇靥酡红,媚眼半闭,吁吁娇喘,罗衫脱去,只剩一幅猩红如血的小肚兜,露出一片雪白的酥胸,十分撩人。

忽听水中莲声如蚊蝇地对他说:“凤楼,快快抱我离开这里!”

武凤楼心头再惊,再不愿意抱她,但为了大局,不得不勉强从命。

二人从原路退出。

水中莲手抚乱发,说:“知道洞内那一对无耻的男女是谁吗?”

武凤楼好像突来灵感,道:“可能是你师父和你那位二娘吧?”

水中莲秀目暴张,重新贴上武凤楼的肩头,说:“正是他们两个。”

一听秘洞里面那对藩漓尽除、肉帛相见的男女,果是孤舟垂钓谈今古和骚狐狸桑月华,他更能洞察水中莲接近自己的用心了。

眉毛眼睛都会说话的水中莲,道:“看样子,你像有点明白了!”

武。凤楼不答反问:“是他们二人被郭虹裳买通囚禁人质的?”

水中莲更正道:“应该说是他们二人诱使我父亲囚禁人质的。”

武凤楼:“说明白点。”

水中莲把他扯到一块大青石上,并肩坐下,说:“郭虹裳首先找的是我,因我是郭家未过门的儿媳妇。但我对铁指穿心郭小亮从来无好感,自然一口回绝,他才找上了素受我爹宠爱的桑月华。”

武凤楼恍然道:“姑娘一怕事关重大,二是发现两人奸情,想借武凤楼之手,既能脱除囚禁人质的干系,又能替令尊除奸。”

水中莲道:“你只说对一小半。”

武凤楼愕然道:“这是怎么说?”

水中莲:“我是说我家一不怕事关重大,二没想脱除干系,还确实垂涎那幅三色宝石串成的百寿图。大不了舍弃这地方,迁地为良。”

武凤楼似乎越听越糊涂,道:“那姑娘何苦易钗而弁缀上我?”

水中莲:“这就牵扯到你说对得那一小半了。”

武凤楼唔了一声,说:“谈今古真能厉害到你们惹不起的地步?”

水中莲:“因他背后还有大靠山。”

武凤楼:“大不了是那些峨嵋余孽。”

水中莲:“我说的可是大靠山。”

武凤楼奇道:“难道峨嵋掌教司徒平,还不配称为大靠山?”

水中莲:“不配!”

武凤楼问:“哪还有谁?”

水中莲道:“凤楼,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不会从我刚才那句‘大不了舍弃这地方,迁地为良’多想、多琢磨点?”

武凤楼霍地站起,奋然道:“你是说,谈今古、桑月华,甚至包括你父亲,都被辽东多尔衮那厮给收买了?可怕,真的可怕!” 武凤楼一连吐出两个可怕后,异常诚恳地说:“若不是男儿膝下有黄金,武某真想单膝点地谢姑娘,多谢姑娘大义灭亲,告诉我这项天大的秘密。武某不敢以一般血案和囚禁人质对待此事了!”

水中莲叹道:“凤楼,水中莲再是江湖一女流,也还耻于认贼作父、屈膝外人。无奈我父受桑月华之蛊惑,陷入不可自拔的地步。”

词锋略顿,接着说:“凤楼,你还像瞒在鼓内,其实目前,被多尔衮重金收买的江湖人,比比皆是,非你一人之力可挽回。”

炸开当顶,冒出丝丝凉气,武凤楼眼前一黑,道:“真有这么严重?”

水中莲说:“何止如此!我朝万历、泰昌、天启三帝,皆是昏庸之君,今上十七岁登基,又无力改除祖、父、兄三代积弊,各处狼烟,逐渐涌起。”

说到此处,忽然岔开话题,道:“凤楼,想想看,像我这种自恃才貌、眼界又高、芳华快要逝去的大闺女,一旦碰上你这样的顶天立地奇男子,能不暗起野心?又知你刚刚死去妻子没多久,哪想到她是诈死的!不瞒你,乍然见到她,我真恨不得一刀捅死她!”

武凤楼失声说:“你真狠!”

水中莲说:“再告诉你,就连那位花丽云,也是我花钱让她试你的。”

武凤楼再次失声说;“你真绝!”

水中莲白了武凤楼一眼,道:“可那时,我受的罪一点都不比你少。”

武凤楼故意问:“假使我当时果真见色迷性,挥戈上阵呢?”

水中莲冷冰冰地说:“那你绝对不会站在这,信不信在你。”

武凤楼第三次失声说:“好险!”

水中莲一把抓紧武凤楼的手臂,伤心说:“云英再有意,使君现有妇,我水中莲真好薄的命。也真后悔,没有铁下心来杀死魏银屏。”

武凤楼道:“那是姑娘你明智。”

水中莲幽幽怨怨,叹气道:“我白白岔开话题这么久,都没把你口中的‘姑娘’二字岔开掉,我更嫉妒她,咱们还是话归本题吧!”

武凤楼:“姑娘请讲。”

水中莲:“现在狼烟四起于内,强敌压境于外,连年灾荒,民不聊生,大明气数,想必快尽。如君愿意独善其身,中莲囊有巨金。”

武凤楼不傻,哪能听不出水中莲之意!但他却故装不懂,恳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请姑娘莫失赤子之心,助我救出冉公子,活捉桑、谈二逆贼,审出投靠多尔衮的那些败类,凤楼愿保你全家无罪。”

水中莲的一双剪水双瞳,久久注定在武凤楼的脸上,甚至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半晌之后,方才嘴角一牵,道:“凤楼,你真是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心坚如铁的奇男子。好,我水中莲不惜一死帮助你。”

事情如此地急转直下。

二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议了一阵子。

水中莲决定让武凤楼仍以辛艮为名,公开和她并肩返回龙宫。

这一着棋,看似冒险,其实最为安全,因为水氏全家,没有一人见过武凤楼,加上武凤楼的身畔正好没带那口五凤朝阳刀。

这是一步妙棋,是水中莲专门、诚心、故意让他利用了馋骚狐狸。

这步棋,也真让她给吃透了。

骚狐狸桑月华看见武凤楼的第一眼,就心痒难挠,木在了那里。

对武凤楼绝对相信的水中莲,硬把武凤楼推到桑月华的身前,道:“二娘,你看我浑身上下脏死了,你可要好好替我招待他。”

高兴得桑月华恨不能马上跪倒在地,给水中莲磕三个响头。

事情凑合得也真巧,这个月水龙王又正好轮到跟一篓油同宿。

没等水中莲走远,骚狐狸就死皮赖脸地挽住武凤楼一条手臂,将他扯进自己居住的豪华西宫,并密嘱她的女婢们把紧门户。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隐身暗处、亲眼目睹骚狐狸把武凤楼拉进西宫的水中莲,冷然一哂,毫不迟疑地来找母亲尤缕衣。

常言道:丑妇善妒。胖如肥猪的尤缕衣,简直是丑妇之中善妒奇妒的大醋缸。听女儿说骚狐狸私带男人进龙宫,喜得她大嘴一咧,伸手摘下钢刀,说:“乖女儿,走,快替你爹捉奸去。”

来到西宫门前,水中莲故问:“娘,爹爹和三个哥哥哪去了?”

此时的一篓油,唯恐捉不成奸,失掉排挤骚狐狸的好机会,只说;“他们爷儿四个被下人喊往庄院了,据说有一男一女来捣乱。”就将手中的钢刀,压在女婢翠花的细嫩脖子上。

吓得翠花一哆嗦。

水中莲早闪身扑上,飞指点了翠花的期门和喉结两大要穴。

一篓油一面向女儿投去一瞥嘉许的目光,一面闯进了内室。

时刻侧耳倾听、随时准备配合的武凤楼,等到发现门外有动静,立即左手半环骚狐狸的粉颈,右手脱除她的内外衣衫。 双方配合得丝丝入扣,场面精彩。

落进一篓油眼内的骚狐狸,满头乌云蓬乱,娇躯完全裸露,两眼狂喷欲火,细腰扭动如蛇,除去还没玉体横陈外,简直让人不敢睁眼。

诚心想把事情搅成一锅粥的水中莲,柳腰一折,电闪扑上,首先把武凤楼故意替骚狐狸脱掉的内外衣衫,一件不剩地抢到手内。

一篓油嘿嘿冷笑了一声,说:“乖女儿,干得好,咱娘们算是捉奸捉住双,拿贼拿住赃了,看你爹还肯不肯拿她去当心头肉?”

场面糟到这种地步,饶让桑月华风骚淫浪,脸皮再厚,也又惊又羞地直不起腰来。

水中莲乘机咬牙跺脚,咒骂道:“姓辛的,你简直是天生的贱骨头,放着我这黄花闺女你不娶,反倒迷上她人尽可夫的骚狐狸!”

一篓油怒睁两只凶眼,狂吼:“乖女儿,快帮你老娘屠他们!”

话未落音,手中的钢刀早化为怒劈华山,狠狠剁向了桑月华。

于此同时,水中莲也剑光霍霍,凌厉凶残地扎向她的软肋。

机会来了,武凤楼迅疾将赤身裸体的骚狐狸挟入左肋,一式移形换位,闪出刀丛剑网,并还故意让水中莲划伤了左肩。

形如疯狂母狮的一篓油,目泛凶芒,刀招狠毒,专拣致命之处下手。

不知武凤楼功夫深浅的骚狐狸,吓得挣扎狂呼:“赶快放下我!”

武凤楼理也不理,穿行在一刀一剑织成的网罗中,退向洞口。

直到骚狐狸确信水中莲母女不能伤她一根毫发时,喜得她娇声颤叫:“好人,你真行,赶快抱我去仙真岩,我能让你享受一辈子!”

武凤楼知她上钩了,也知道那件价值连城的百寿图,就藏在自己和水中莲去过的秘洞内,只差不知道冉伯常的囚禁处。

装得不像,不如不唱。武凤楼不光故意延缓闯出龙宫的时间,还故意让水中莲轻伤了两处,鲜血浸湿衣衫,以收苦肉计之效。

更让他喜出望外的,是他肋挟骚狐狸甫一闯出龙宫后,触目从一群人中瞧见四条极为熟悉的身影,一是爱妻:一是血溅红,一是毛卜臣,另一个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三师叔江剑臣。

武凤楼灵机一动,脱口大叫道:“辛艮,今天和你们并骨了。” 魏银屏心有灵犀一点通,乍听丈夫报出辛艮这个名字,就知必有缘故。

凑巧,随后追出龙宫的一篓油,看出这群人中有她的三个儿子,挥刀大叫,“你们三人快过来,替你爹屠了姓桑的臭婊子!”

说也好笑,武凤楼还是肋挟骚狐狸,擦着魏银屏的身边逃逸的。

直到跨进那座秘洞,武凤楼方才放下她,并把外衣脱给她。

感激得桑月华双目熠熠,娇躯乱抖,把自己那颗乌云螓首,一直拱到武凤楼的心口上,颤声说:“我的好人,你是流血救的我。”

戏演到这步田地,该是武凤楼端架子的时候了。先默默推开怀中的桑月华,然后颓然地跌坐在那张石床上,发起了痴呆。

久经风月的骚狐狸,一眼就瞧出武凤楼后悔了。本来嘛,凭她这个人人能骑能压的骚狐狸,怎比得上绮年玉貌的水中莲?何况,水中莲还是黄花大闺女。知道不动真的,绝对拴不住这个美男子。

注意打定,忙将双肩向后一抖,甩去裹在她身上的那件外衣,重新露出香馥馥、晶莹莹、乳丰、腰细、臀肥的柔嫩娇躯,运功起掉洞壁上的一块大石,变戏法似地摸索出一个黄缎子包袱来。

武凤楼明知包的是那件用红、蓝、黑三色宝石串缀而成百寿图,还像似丝毫提不起一点精神来,照旧目光呆滞,一声不吭。

骚狐狸娇滴滴地喊声:“好人!”宛如番邦使臣金殿献宝似的,双手将黄缎子包袱高举过顶,双膝一屈,跪在武凤楼的脚前,娇声道:“恭请大王过目。”

“过目”两字仍在秘洞中回荡,陡地一人比闪电还疾,飞扑而至,左手抓包袱,右手并指如戟,挖向武凤楼的双目。

同时,将左脚钉死在地面上,右脚飞踢桑月华的后背膏盲穴。

百忙中的一击,能用两手一脚袭三处,来人的武功和心计确实都够厉害的。

武凤楼一声长笑,以牙还牙,也是两手一脚齐出,左掌一立,斜切来人的右腕脉。右手也并指如戟,飞点来人左手心中的劳宫穴,硬逼对方将双手撤回。右脚同时一翻,。踹向那人的左膝关节。 善玫者,攻敌所必救。武凤楼轻描淡写地就将来人攻势化解了。

又一次死里逃生的桑月华,趁势先将包袱塞给武凤楼,贴地拧身弹起,手指来人,大骂:“姓谈的,冲你暗向姑奶奶下毒手,不光咱们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

谈今古气得面无人色,手脚冰冷,语声似豺,令人入耳心悸地切齿道;“桑月华,算我谈今古瞎眼,硬把你这骚狐狸当人待。可笑我还把你的淫浪当有情,跟你鬼混了许多年,我真该死。”

骚狐狸一边向武凤楼身边靠近,一边腻声荡笑道:“姓谈的,你小子该知足了,姑奶奶不光让你白搂好几年,还倒贴你不少的金银和珠宝。你小子就是一头撞在这,也该死得伸腿闭眼了。”

武凤楼探手衣下,抽出尺二短刀,说:“谈今古,你是该伸腿闭眼了!”

目注武凤楼的亮刀姿势,谈今古像似从梦中醒来,惊得一连后退了三大步,语音发颤地问道:“你……你……

你是什么人?”

狐狸虽骚,毕竟是狐狸,桑月华也失声尖叫:“你是武凤楼!”

武凤楼先用独门手法,闪电般点了骚狐狸的肋下章门、天枢两穴。

接着,故将包袱向石床上一放。

一道黑影,比闪电还疾,射了进来,人未落地,伸手先抓包袱。

快,武凤楼比他吏快。左掌一挥,啪的一声,奇准地拍在黑影的右肩上,打得那人一声闷哼,身躯旋转着摔向一边。

接着,又是一人暴扑而上,口中还低喝:“朋友,你的手下再利索,大爷我也得摸摸你。”招出饿狼掏心,狠攻武凤楼。

狠,武凤楼比他更狠。用的也是一招饿狼掏心,比对方快了一眨眼,抓在对方的前胸上,一抓之下,就震腕摔了出去。

别小看只快那么一眨眼,那小子的活罪受大了。不光胸前被撕扯下来一大块皮肉,并被震开两肩双膝等处的所有关节。 目睹手下两个死党的现世现报,孤舟垂钓谈今古的苦胆吓破了。没容他转身想逃,武凤楼早像附骨之蛆,粘在了他的背后。

饶让谈今古的软、硬、轻三功都比以上二人高,他也自知逃不出身后这位先天无极派掌门人的手内,浑身一抖,站住了。

武凤楼开门见山说:“谈今古,你既号称孤舟垂钓,复被水龙王聘为西席,文韬武略,两皆不凡,想不到你竟先蠢至充作骚狐狸的面首,后无知到私囚当今万岁的表弟。一旦事变,岂不祸延谈氏全族!”

凛凛一句“祸延谈氏全族”,宛如一柄无情利剑,扎透了孤舟垂钓的心脏,浑身一软,颓然跌坐在身后的石凳上,冷汗浃背了。

武凤楼前欺两步,说道:“武某的为人,谈兄你必有所闻吧?”

谈今古心内一动:“武侍卫的意思是——”

武凤楼单刀直入:“只要你肯说出两件事,我立即放你远走高飞。”

谈今古两眼一亮,道:“当真?”

武凤楼点点头。

谈今古从身上贴肉之处掏出一本小册子,双手递给武凤楼。

武凤楼略一翻阅,立即神色大变,道:“江湖上真还隐藏有这么多人?”

谈今古正色说:“武侍卫,你长期身居大内,不闻外事,即定回到江湖,也是高高在上,很难知道江湖道上、武林之中还有多少练武之人。特别上至公侯王府,下至富商巨贾,又雇有多少保镖护院的武林练家子。”

武凤楼目注谈今古有倾,道:“多谢谈兄提醒,你我再图相见吧!”

谈今古一愣,道;“武侍卫,你……”

武凤楼坦诚地笑道:“武某一向不善谎言,谈兄可以自由离去。”

谈今古一揖到地,转身离去。

武凤楼肋挟价值连城的百寿图,从那本小册子中翻出一张小纸片,上写“玉壶洞”三字,那自然是囚禁冉大公子的地址了。

武凤楼从水中莲口中听说过,玉壶洞在水姓龙宫附近,洞深口大,进洞如入厅堂,厅堂两侧各有一个厢洞,右为水洞,一条清溪从水洞中潺潺流出,内有水潭数十丈,可以行船,古人有诗曰“洞前流水碧如苔,洞口桃花拂面开,转头望断意不断,长啸一声须再来。”另有一诗为:“十里扶筇秉烛游,信知仙洞异风流,我来不忍回头去,恐坠西山红日头。” 武凤楼还未接近玉壶洞,意外瞧见江剑臣陪同恶女朱岫霞,正迎着凛凛朔风,并肩卓立在一丛石笱前,目注二十丈外的洞口。

幼承家训、长出师门的武凤楼,虽早为一派之尊,在师叔面前,始终还像是唯唯谨谨、初入师门的小徒弟,不仅把谈今古献出的小册子呈献给师叔,并顺便报知冉伯常现正囚在玉壶洞。

江剑臣由衷对恶女佩服道:“郡主真是揣情度势,算无遗策。一眼之下,就断定人质必囚玉壶洞。再从谈今古那里证实,想必不假了。”

恶女一面向洞口靠近,一面神色极为不安,道:“司徒平武林枭雄,心毒手黑,恨你们叔侄入骨。如力不及,准不惜和你们并骨。见势不妙,绝对会先杀人质。此事之难,不啻难知上青天。”

武凤楼刚刚暗叫“不好”,不肯让徒侄犯险的钻天鹞子,早化为狂风吹絮,进了玉壶洞。

武凤楼狠狠瞪了恶女一眼,也跟踪闪入洞内。

恶女先是菱角形的嘴角一牵,然后方才苦涩地一笑。

同时、同样、嘴角一牵、苦涩一笑的,是发现江剑臣闯入洞内的司徒平。

江剑臣进洞就碰上生平第一号劲敌司徒平,破例未动手先亮刀。 正邪双方的头号人物,第二次狭道相逢。

一贯沽名钓誉、表面谦谦君子的峨嵋掌教司徒平,咬牙切齿了。

深知司徒平狡猾奸诈的江剑臣,毫不留情地说:“喊出你的爪牙来!”

不容他反驳,江剑臣又补了一句;“你不会一人跟我决斗的!”

忽有一人接口道:“只求能杀江剑臣,我们不惜落群殴臭名!” 话落,左右两侧分别走出一个断去右臂的人,用的都是狭锋长刀。

江剑臣眼芒一扫,左侧那人是黑道四瘟神中侥幸没死的胡拼命。

右侧那人,是颇出江剑臣意料的四杰之二恶虎抓章子连。

江剑臣短刀指地,嘲之道:“司徒平,你要真想杀我江剑臣,砸锅卖铁当裤子,也该收买两个硬把子,为什么净找缺胳膊断腿的?” 俗语说:打人不打脸,骂人别揭短。胡拼命的那条右臂,是被女魔王的大盟兄驼背神龙扯下的,而恶虎抓章子连的一只右手腕,是被血玫瑰洪如丹截断的。本对江剑臣仇恨刻骨,自是一听更火了。

为救老驸马冉兴的独子,江剑臣不惜再次耗净再力,为求一击成功,他早就蓄足了先天无极真气,也准备施展雷霆一震的攻袭。

亲身领教过江剑臣厉害的司徒平,早从江剑臣那看似平淡无奇、松松散散、不丁不八的寒鸭步上,窥出对方脚下正内隐步罡踏斗之机,外形鱼龙变幻之势,他眸光一转,怒喝一声:“上!”

说也可叹,江湖上从来都是,勇士好斗,奸人难防,令人气煞,恨煞。 随着司徒平的那个“上”字,胡拼命和章子连二人应声扑出,形如怒狮,嘶声喊杀,缕缕刀芒,交织成网,罩向江剑臣全身。奸猾狡诈的司徒平,却挺立不动。

上过司徒平一次大当的江剑臣,硬是没想到这个狡猾如狐的伪君子,竟然故让两个帮手先送死,他右手紧握霜镡剑,左手暗扣五毒白眉针,一心想趁江剑臣挥刀格杀胡、章二人时,突然下手暗袭。

江剑臣的功力再高,一不能置胡、章两大硬手的强攻不反击,二不能对虎视眈眈的司徒平于不顾,三在艺高人胆大的促使下,一招六出祁山,除去格开他们二人的狭锋刀,并向二人各划了两刀。

找到最佳有利偷袭时机的司徒平,趁胡、章二人重创身死的一刹间,左手先用万蜂出巢的阴毒手法,打出一槽五毒白眉针,右手剑豁出死命猛攻一招杀伤力最强的血洗黄龙。

这也就是钻天鹞子江剑臣,不管换上谁,不死在司徒平的白眉针下,必死在他那一招血洗黄龙下,绝对不会幸免于难。

自知上了恶当的江剑臣,哪甘心白白受创在自己手下败将司徒平阴谋暗算下!剑眉怒剔,豁出自己重伤毙命,左手一招乱弹琵琶,将射向自己致命要害的三针迭次弹飞,右手挥出屠人绝招一刀三斩。 一片金铁交鸣大震之后,拼命的双方,竟摔落在四处地方。

读者难免要问,就让江剑臣怒极挥刀,一刀腰斩司徒平,二人也只能分摔成三处,何来摔落四处一说? 原因是,江剑臣使出的那招原名血屠三式,后改一刀三斩的无情杀招,除去荡开司徒平的利剑,枭割他的六阳魁首外,余威未尽,又切下他的一条右臂。

惊得武凤楼两眼一黑,几乎一头栽倒。

恶女惊得更甚,粉面由青泛白,肌肉不停抽搐地也栽在江剑臣的身侧了。

武凤楼想去扶起三师叔。

恶女两手按地,强自挣扎坐起,气息极为微弱地说:“别动他!”

武凤楼哪里肯听,弯腰想去抄起三师叔。

恶女尖声道:“绝对不能动他!”

武凤楼悚然止步了。

恶女也不知哪来的精神,先闪电般连点江剑臣的四处穴道,又飞快掏出藏在内衣口袋中的晶莹玉瓶,倾数倒净内里的两粒丸药,毫无顾忌地当着武凤楼,屈下双膝,抱起江剑臣的脖子。

武凤楼愕然一怔。

恶女深吸一口真气,先将两粒丸药纳入自己樱口,然后嘴对嘴用她那小巧如丁香的舌尖,一一度入江剑臣的肚腹之内。轻轻放平江剑臣,复以快到不能再快的手法,解开他身上所有的衣衫。

武凤楼这才看清,在三师叔的章门、气海两穴中间,泛起两个乌黑如墨的小点点,不论向左或向右再偏一些,三师叔早就没命了。

吓得武凤楼神魂出窍,跪倒地上。

恶女垂泪哭道:“剑臣是为杀司徒平剪除后患,才让司徒平射中两针的。但他却忘了司徒平在这五毒白眉针上,淬有黑心莲、腐骨草、孔雀胆、断肠花、鹤顶红五种剧毒,一头大牛中一针,都会马上倒毙。”

武凤楼眼前发黑,几乎昏厥在地。

恶女两眼赤红,双手抖颤,雪白晶莹的牙齿,深深咬进猩红的嘴唇内,像对一项关系极为重大的事情,委决不下。

武凤楼正想问她给三师叔服的什么药……

恶女突然下了决心,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武凤楼:“听剑臣说,冉伯常乃老驸马冉兴的独生儿子,速去搜寻,我来护理剑臣。”

武凤楼毕竟生于忧患,久经恶战,面临的事情再凶险,脑中那点灵智绝对不致昏迷,终被恶女这句话触动了他的灵机。

心中暗忖:潞王朱常芳和老驸马冉兴乃郎舅之亲,朱郡主和冉伯常亦属嫡亲姑表,对姑妈家中的事,何用三师叔说给她听!一贯谨慎的武凤楼,虽然心中大起疑窦,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下,他也不敢胡乱猜疑堂堂郡主之尊,何况亲眼看见郡主流泪和不避嫌疑地救护三师叔。

故意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他离开江剑臣倒卧处不远,就施展巧钻十三天轻功,贴壁游了回来,挑选一处隐秘的地方,身化仙人挂画,贴在了那里。

时间凑巧得很,武凤楼刚刚隐蔽好身形,惊人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恶女突从发髻中摸索出一枚鸽卵大的圆球来,玉指一拂,噌的一声,弹直为长约七寸、宽仅一指、其薄如纸的短刀。

武凤楼心神一震,几乎从洞壁之上摔落。

先听恶女声如泣血地说道:“剑臣,我实在舍不得让你死。”

武凤楼强自暂忍不动了。

继见恶女嘶嘶两声,扯碎自己的白绫内衣,再从袋中掏出一只白色瓷瓶,将里面的朱红药粉,尽数分倒两片白绫上。

然后,飞快解开江剑臣伤处四周封闭的穴道,凄声说:“剑臣,你要咬牙忍痛,千万别哼出声音来。否则,我会不忍心。”

话落,刀落,奇准飞快地挑出嵌入肉内的五毒白眉针,挖去腐肉,直到流出鲜血,方用准备好的白绫药粉,紧紧裹住了伤口。

武凤楼的眼尖,意外看到解穴醒过来的三师叔,只瞥了那口其薄如纸的短刀一眼,就蓦地全身一颤,脸上的肌肉几乎快要扭曲了。

恶女用异常平静的口吻,向江剑臣说:“剑臣,请你让武掌门赶快去找冉伯常。否则,他绝不肯离开,因为他是亲眼瞧着我替你医治的。”

武凤楼暗暗心惊了,他真没想到一个不满二十岁的皇家郡主,竟身怀视于无影、听于无声的绝高内功,还有这么好的活人医术。

江剑臣毫不迟疑地说:“楼儿,你赶快前去搜寻营救冉公子。”

听到武凤楼亲口答应和离开的脚步声,恶女快如闪电地一把抓起地上那口其薄如纸的短刀,紧抵自己的心窝,说:“剑臣,求你别动气,也别妄动真力,我把实情告诉你。”

江剑臣习惯性地把手伸向恶女朱岫霞,意思是想乘恶女扶他坐起之机,就势夺她那口其薄如纸的刀,防止她自寻短见。

恶女后退一步,摇头说:“我不会让你近身的,否则,我立刻自绝。”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江剑臣自然知道恶女只要说到,必会做到。

阻止住江剑臣不夺刀,恶女惨笑说:“剑臣,我不是郡主朱岫烟。”

江剑臣:“这我早就该想到。”

恶女道:“我也不是潞王的亲骨血。”

江剑臣试探道:“那么令尊……”

恶女接口道:“就是在武汉被我亲手杀死的慢工巧匠范紫光。”

江剑臣愕然大震说:“你……”

恶女道:“杀他是为了接近你,让你确信我是郡主朱岫烟。”

江剑臣:“接近是想杀我吧?”

恶女道:“不错。”

江剑臣:“为什么?”

恶女似乎来了精神,道:“因为你是独步天下武林的第一人,谁杀了你,谁就能获得威慑江湖的桂冠,也报了我娘舅一家人的血仇。”

江剑臣奇道:“那你当时为何不杀我?”

恶女道:“我没有把握。”

江剑臣:“在航行大江的船上呢?”

恶女道:“我同样也没把握。”

江剑臣:“不怕我后来识破你?”

恶女由衷地一笑,道:“别看你威震天下号第一,论心眼,你绝对没我一半多。自从你给我裸体治伤起,我就看透你的一颗心。”

江剑臣变色,吁出半口气。

恶女眸光忽转温柔,道:“看透你有一颗表面冰冷、内里滚烫的鲜红赤心。”

江剑臣岔开话题,道:“我不明白,在朝天宫你为何不杀我?”

恶女道:“我这人胃口大得很,何况情况对我越来越有利。” 江剑臣咬牙道:“所以,你才先杀马小倩和海东青,后杀李文莲。”

一听江剑臣提起女屠户,恶女的整个面部几乎完全扭曲了,极为艰涩地说:“剑臣;你弄错了,女屠户确实不是我杀的。” 情知江剑臣必会追问,恶女两腮挂满泪水道:“她是我娘杀死的。”

江剑臣相信恶女说得话不假,因在此情此景下,恶女业已没有再说慌话的必要了,情不自禁地问:“你娘她是谁杀的?”

恶女咬牙滴血,毫不隐瞒地吐出一个“我”字,娇躯似已站立不稳。

江剑臣切齿说:“你真狠!”

恶女少气无力地反驳道:“别人可以骂我,说我狠,你不可以。” 江剑臣恨声问:“为什么?”

恶女也切齿说:“为你,为你江剑臣。”

江剑臣愕然一惊,道:“为我……”

恶女目注江剑臣许久,道:“剑臣,我不瞒你,早在武汉三镇时,我娘就警告我会爱上你,当场还被我狠狠顶了好几句。因我自信是一个极端冷酷无情、自私残暴的凶狠人,对任何人,包括对我娘,都不会有感情。”

听得江剑臣,倒吸了一口凉气。

恶女不无悔恨道:“最终还是我娘说得对,我果不知不觉爱上你,由打推迟杀你,直到舍不得杀你,最后还不惜露出破绽抢救你。”

说得江剑臣默然不语。 恶女以留恋的眼光,再盯江剑臣一眼,道:“剑臣,从我冒充女婢向你送解药,一直到你刚才受伤倒地前,你的性命完全握在我手内。我可以随时、随地、随便采取任何法子杀死你,可惜我反而失败了。”

江剑臣发觉情况有异。

恶女早把短刀刺入胸内……

江剑臣不顾身上有伤,弹地扑出,只来得及抱住她倾倒下来的娇躯。 恶女只声如蚊蝇地留下一句:“在我贴身之处,留有一字条。”

当啷一声,短刀掉落地上。

江剑臣一本着人死仇恨消,二对恶女不能没有垂怜之念,三怜惜恶女死志坚毅,不忍让她弃尸地上,抱着解开了她的衣衫。

触及恶女凝脂冻玉般的肤肌时,江剑臣情不自禁地浑身一抖,他曾无数次地触摸过她的如玉肤肌,她也经常挖空心思让他触摸她的肤肌,并还撒泼耍赖贴入他的怀内才肯睡。

是情,是仇,无常一到万事休。江剑臣不忍看,也不敢再看了。

按恶女的所说,江剑臣找出来那张小纸条,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道:“剑臣,我用这张小纸片和我这条小命来打赌,因为我不光每天睡在你怀内,并还只穿短裤和亵衫,除非你对我一点不怀疑,否则必会发现它。”

江剑臣情不自禁地暗叹道:国英虽号称女中之魔,比她还是逊了一筹。

注目再看纸上:“我之亲君近君,实为杀君屠君。举凡偷药赠药,桥头相救,均纯系伪装,马、海惨死,女屠被杀,也皆我所为。”下具:“朱岫霞自白。”

下面的一行字迹更小了,像是后来加上的,写的是:“剑臣,直到女屠户来南京,我已发现我娘说得对,也才知道真的爱上你。为你,我已决定不杀李文莲,可我不能容忍她从我身边抢走你。特别是偷听你们解衣登床的一刹那,我的杀心火炽了。”

江剑臣默默看毕,真不知道该拿她当仇人,还是当情人。

大概是峨嵋掌教司徒平别有用心,囚禁在此地的冉伯常,除去头蓬面垢衣服脏之外,形容一点没见消瘦,足证没受折磨。

江剑臣不光亲自挖土、堆土、埋葬了恶女,并留下了记号,准备派人知会潞王府,想让恶女仍以金枝玉叶的身分重新埋葬。

应徒侄武凤楼的请求,由江剑臣出面,恳请冉公子饶恕水龙王全家。

大有乃父之风的冉伯常,慨然应允了。

水中莲除亲自派人牵出马匹,亲自送出十里之外,方才神情默然地回去了。

血溅红毫不客气地对江剑臣道:“银屏既然入我门下,我绝不同意她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我要她跟我定居回雁峰。至于凤楼和燕子,老身自然不好硬当家,只能请你们五岳三鸟作主了。”

熟知三师叔孤傲秉性的魏银屏,正愁师父的话太直惹麻烦。

同样厌倦江湖的江剑臣,反极口赞同:“谢大姐,兄弟作主,让凤楼父女跟你们一齐住。不过,地址不是回雁峰,而是君山茶竹谷。”

血溅红刚想说:“君山哪有茶竹谷?” 武凤楼早替三师叔解说:“君山茶竹谷就是从前的君山恶鬼谷。”

魏银屏若有所悟,道:“本派莫非想从嵩山黄叶观,迁入洞庭湖?”

江剑臣正色宣布:“本派现住的黄叶观,乃先师祖修真悟道之所,先师久欲迁移,奈无处可迁。恶鬼谷盛产茶竹,足可自给。大师兄请准天山三位师叔,决定改名茶竹谷,委玉儿充任谷主,全派迁去。”

血溅红点头赞叹,道:“迁得好,我也下决心跟鬼母作伴去。”

目送江剑臣和冉伯常纵马驰去。

武凤楼凑近血溅红和妻子魏银屏,近前低声道:“实际主持安排此事的,是我师弟李鸣。不光他决心不再担当锦衣卫都指挥,连李叔父也辞去江南按擦使,准备迁入君山茶竹谷。”

血溅红当机立断,说:“回雁峰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我一人回去收拾一下就行了。你们索性先去嵩山接燕子,大家茶竹谷内见。”

说完,果真一个人先走了。

师父一走,魏银屏忍不住眼圈一红,一头扑入武凤楼的怀内。

半晌,魏银屏轻抬素手,抚摸丈夫的右肩,说:“那口五凤朝阳刀哪去了?”

武凤楼吻了一下妻子的玉腮,说:“早托鸣弟转交玉儿之妻保存了。”

魏银屏愕然一怔。

武凤楼提醒乃妻,道:“你怎么连血玫瑰洪如丹都给忘怀了?”

魏银屏珠泪双垂,伤心道:“可怜小倩那么年轻轻的就去了?”

武凤楼改挽妻子的玉臂,迎风站立,说:“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世事如幻梦,难得能早醒。咱们好好疼爱燕子吧!”

魏银屏也凄然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如飞鸿踏雪泥。你不愧人间大丈夫,更不愧武家的好后代,也对得起当今万岁了。”

武凤楼遥望京师,感叹道:“当今万岁,再刚愎寡恩,独断专横,我始终感念他以十六岁的幼龄,识我于草莽,毅然除奸阉。” 说到这里,换揽魏银屏的香肩,道:“但他对你太残暴凶狠了。”

魏银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急问:“凤楼,三师叔可去茶竹谷?”

武凤楼眼神一黯,道:“文莲姑姑逝去,三师叔只好奉母定居石城岛。大师伯和我师父决定去天山,让我无法膝下尽孝了。”

魏银屏悄然道:“依你之言,先天无极派果真不再出现江湖了?”

武凤楼断然说:“最起码十年之内,不会出现在江湖之上了。”

(《五凤朝阳刀》第八部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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