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忘见是老顽童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禁不住心中一阵懊悔,急忙奔到近前俯下身去,将手伸到他的心窝去试探。
一试之下,又惊又奇,再到他的鼻口之前一试,更无怀疑,问杨执道:“怎么他的心跳得好好的,呼吸也很正常,却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动也不动,是中了毒么?”
扬执急忙伸手抓住老顽童的腕脉,皱着眉头摸了半天,又想了半晌,说道:“摸他的脉并无中毒之象,他没中毒,又没受伤,躺在这里,却是为何?”这样说着,禁不住哑然失笑。
思忘见她笑了,知道她定然知道老顽童为何躺在这里了,问道:“他是要逗我们两个玩儿么?”
杨执道:“他又不知我们在后追他,怎么会想到要逗我们玩儿?他是在睡觉!”
思忘四下里看了看道:“睡觉?在这里?”
杨执道:“这里是比不得客店中上好的客房,可是若是一个人三日三夜没睡觉不说,又疯疯颠颠地打了上整天,你说他是要去找那上好的客房呢,还是倒地便睡?”
思忘亦笑了,道:“若是已然睡着了,任何地方都是上好的客房。”这样说着,便把灰色棉袍脱下来,给老顽童盖在身上。
杨执见了,便偎了过来,把那狐皮大解了开来,张开了,把思忘裹在里面。
思忘闻到她身上的体香,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她。
夜色四合,老顽童已然睡得昏天黑地,什么也不知道了,思忘和杨执只好守在他的身旁。
最初两人还拢些话说,渐渐地,两人也都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思忘被一种响声惊醒了,睁眼看时天己然大亮,雪也早就停了,旁边睡着的老顽童仍自睡着,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雪,把他整个的人都埋了起来,只露出口鼻。
还在一阵一阵地向外喷着热气。
猛然之间,那响声又被—阵风吹了过来,如海潮,似雷鸣,更象是滚雷轰轰不绝地在地平线上掠过。
杨执亦睁开眼来,迷惑不解地看着思忘,侧耳听着。
那响声又是一阵阵传了过来,好似一连串的的雷声从远处向三人身前滚下过来。
杨执奇怪地问道:“怎么会有雷声?”
思忘亦是惊诧地看着她,这也是他要问的问题:为什么冬天会有雷声。
猛然之间杨执的脸色变得惨白,颤声说道:“快叫你师父起来,咱们快走!”
思忘正欲问个究竟,猛然之间,远处地平线上涌出了一条黑线,那黑线越变越大,越变越粗,瞬即变成了一堵高大的黑墙向三人直压过来、在黑墙的前面:一个白色的人影在雪地上快速地奔跑着。
杨执已然跃了起来,跳过去使劲地抱着老顽童,“老顽童!老顽童!快醒醒,快!疯驼来啦!”
思忘仍是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堵黑墙,渐渐地,他看得清楚了,那是成千上万只快速奔驰的骆驼!
这一下他亦是惊得呆了,但见那成干上万只的骆驼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前面的已然看得十分清楚了,后面的不知究竟绵延了有多远,看也看不到边际。
整个白色的戈壁立时被铺上了一层黑色。
那些骆驼疯狂地快速地奔跑着,蹄声组成巨大的声响,再也听不出是蹄声,震人耳鼓,响彻云霄。
老顽童没有被杨执叫醒,却被这巨大的响声惊醒了,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惊问:“什么物事,这么骇人?”说完了,猛然之间看到了那快速奔近的骆驼,吓得一楞,呆在那里,猛然之间又醒悟过来,回身就跑,忽又停住,脸上现出惊喜与疑惑地问道:“怎么你们在这里?”
思忘尚不及回答,那在骆驼前面奔跑的人已然来到近前。思忘看着他,猛地想了起来,他便是那日在六合谷聚豪厅中与自己比剑的昆仑三圣何足道。
何足道不及跑到三人跟前已然高声叫道:“快逃吧,不逃就没命了,这么多疯驼,任谁也打不过的。”
老顽童跟在他的后面便跑。
思忘携着杨执,跟在后面。杨执的身子有些颤抖,显然是怕极了那些疯驼。
思忘一面提气奔行,一面安慰她道:“你别害怕,有我呢!”
回头看时,见那些骆驼无边无际地疯狂之极地涌过来,不知究有多少只,确然是骇人已极。杨执道:“你不知道的,这些骆驼是疯驼,见了人……”她说到这里顿住不说了,但是喘息更重。
何足道在前面奔行,看见杨执的装束,不知她是女人,以为她只是一个适逢其会的富商人,因此接着她的话道:“不是见了人,是见了女人。这些疯骆与那发了情的疯骆一般无二,见了女人就拼命地迫,然后就拼命地踩,直到把女人踩烂为止。”
思忘听了,只惊得说不出话来,却觉得杨执在她怀中抖得更是厉害了。
老顽童道:“怎么你这么好本事,把这些骆驼找了来?又把它们都弄得这般疯颠地没命跟着你跑,可有什么奇招妙儿没有?”
何足道苦笑道:“我有什么好本事,还不是也让别人骗得让这些骆驼追着跑?不过要说是让这些骆驼聚到一起疯起来的奇招妙法儿倒是知道一些。”
老顽童急道:“快说,快说。是什么奇招妙法儿?”
何足道道:“只要在驼发情的时候,把那骆驼杀了,把那骆驼血取出来,这时的骆驼血便叫疯驼血。有了疯驼血、就好办得多了。天山之上有一种草,香气浓郁,百里可闻,叫做董香草,再有了这董香草,那么,这些骆驼便也能够聚到一起也能让它们疯了。”
老顽童道:“为什么有了疯驼血,有董香草,便也能让这些骆驼又聚在一起又就疯了!”
何足道道:“这再容易不过了。只要把那董香草浸在疯驼血之中,再取出来点燃了就成了。只是这疯驼血确是非常难弄的。”
老顽童道:“疯驼血有什么难弄?”
何足道:“须得骆驼发情的时候,看准了时机才能弄到,选机不准,便是杀了上百成千只骆驼也弄不到。”
思忘与杨执均想起客店之中火炉边上那一伙人来、何足道继续说道:“这疯驼血无论男人女人喝了,势必因情乱性,因此正人君子绝不会弄这些东西,只有圣主手下那一干人会为圣主去弄。”
老顽童一听之下大叫:“啊呀不好,我只道那鹿皮门袋中装的是酒,是以喝了两口,现在想来,那定然是那些贼派鸟弄来了要给那圣主送去的疯驼血,弄得我老顽童喝了两口之后因情乱性,光是想着要打架找者婆!”
杨执在思忘的怀中,听著老顽童的这香话,虽是伯极了那些疯驼,却也险些笑了出来。
何足道听了老顽童这番毫没遮拦的话,亦是奇怪地侧头看了他两眼,怀疑他喝了疯驼血之后的疯劲过没过去。
四人就这样跑着,已过了两个时辰,老顽童终于耐不住了,道:“我们终不能让这些骆驼在后面迫着没完没了,须得想个办法才好。”
何足道深陷的眼睛也有些茫然,倒是洒脱地说了—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老顽童道:“你也不知道?那只怕要糟,我老顽童只怕要拉到裤子里了。”
何足道一听,忙伸手捂住了鼻子,口中说道:“别忙,别忙,反正裤子是你自己的,你什么时候想拉定然就能拉在裤子里,也不忙在这一时半刻,说不定一会儿就有办法了。”
老顽童道:“不行,我已经憋了二天三夜了,我三天三夜没睡没拉没吃没喝,只为了追上我的宝贝徒儿,没料到追上了徒儿,仍是要这么没命跑着,连点出恭的时间都没有,我可要拉啦!”
何足道登时变得愁眉苦脸起来。这般的被疯驼追着没命地奔跑已然是很苦的差事、若是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边闻着一股臭烘烘的不得不闻的气味,那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正自不知想个什么办法别让这个疯劲十足的者家伙拉在裤子里,却听得后面的一个女子声音说话了。
杨执道:“老顽童,你若披在裤子里、只伯是增加了许多份量,那须是跑得不够快了,别要让这些疯驼踩烂了你!”
何足道这才知道他还有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后面。
老顽童一想不错,增加了份量不说,只怕是跑起来也不甚方便,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他看那何足道似乎甚为担心这件事,存心吓他一吓,便道:“我非拉不可,我已经拉啦。”
猛然之间何足道足下加快跑到他的前面去了,紧跟着思忘也带着杨执跑到了他的前面。
老顽童不明所以,快步赶到了何足道的前面,想追思忘时,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只好尽力地跑在何足道的前面。而且怕他超过了自己,故意地用身子有意无意地挡着他。,何足道极气愤,想要超过了他时,终究功力上略逊于他,猛然之间想起来,这三个与自己同行之人好似功力都是那般的浑厚,究是何故,百思不得其解。
由于互相追逐,自然就行得快了,猛然之间四人抬头一看,均是楞住了。
原来四人于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奔跑,竟自没有认清前面已到跟前的一座冰崖。那冰崖近百丈高,上面挂了一层雪,因此远远望去,便如同自茫茫的平野一般无异,待四人奔到近前,想要转身之际已然迟了,后面的疯驼奔雷也似的涌了上来。
四个只好奔向崖前,背靠着冰崖。
那些疯驼奔到了冰崖之前本来也该驻足,但前面的骆驼虽然停住或是转了方向,后面的骆驼仍自向前奔来,妻时之间,冰崖前面挤满了骆驼,将四人挤在中间,再也冲不出去。
思忘,老顽童,何足道三人护在杨执的身前,用掌力不断地将骆驼震毙震飞,但那些骆驼根本一眼望不到边际,他们这么用掌力打死几匹便如同用手掌在大海之中掏水一般无济于事。
那些骆驼果然能够嗅出女人的气息来,眼睛瞪着杨执,没命的向前冲来,把杨执吓得缩做了一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何足道心中暗骂,这些畜生也当真了得,我一眼尚且没认出这戴火狐皮帽子的人是女子,它们却好似个个认得。
他们身前的骆驼尸体已然如山一般的堆了起来,那些骆驼仍自无止无休地向前冲着。
思忘每一掌出去,必有一匹骆驼被他震飞,间或也有一掌击毙两匹骆驼的时候,直把何足道看得瞪目结舌,他看思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居然如此深厚的功力,竟然忘了出拳,一匹骆驼向他冲过来,被思忘一掌毙了,他才猛然一惊,又挥掌向冲来的骆驼拍出去。
渐渐地他们脚下的骆驼堆得象山一样高了,那些骆驼仍是不绝地涌上来。
何足道在三个男人之中内力算是最弱的一个,又是跑得路程最远的一个,渐渐地有些支持不住了,挥出去的手掌不但不能将骆驼击毙,纵是将骆驼赶开也是干难万难。
思忘只好双掌齐施,不但照顾扬执,也兼且照顾何足道。
何足道一身傲骨,号称琴、剑、棋三圣。当此之际,却只能抽出长剑来勉强支持,却不敢真的用剑去刺伤骆驼,因为那样势必导致更多的骆驼疯狂地扑过来。
又拼搏了近一个时辰、老顽童亦是有些支持不住了。
老顽童原本内力深厚之极,但经过多日奔跑,再加上昨日的一番折腾,一直没有恢复过来,拼搏了这许久,终于力乏。
老顽童将腰间的那柄黑斧抽了出来,却被何足道止住。
何足道道:“倘若骆驼—流血,其它的骆驼便更疯了,我们几人则必死无疑。”
老顽童气愤之极地又把黑斧插回了腰间,拼尽全力击出一掌,只把一匹骆驼击得晃一几晃,思忘补了一掌,那骆驼方始倒了。
思忘独力撑持着,处境更加艰难,现在,他一掌能够击毙一匹骆驼已然相当费力了。
正在四人将要绝望之际,忽然觉得头上有物落了下来,抬头看时,却是一根粗大的绳子。
四人都是一愣,老顽童道:“上面有人!”
何足道道:“上面定然是有人,只是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
杨执却没有言语,四下里观察着,好似在判断四人所在的方位。
老顽童道:“便是敌人也没有这些疯骆驼更敌人一些!”说完了,竞是顺着那根大绳便向上攀了上去。
若在平时,他借这一绳之力,七纵八纵,定然已纵上了崖顶,当此危难之际,他已然累得筋疲力尽,只能如一般江湖汉子一般的一步一步向上攀去。
思忘仍自强撑着,不使那些疯驼冲到三人跟前来。
待老顽童攀了大半,何足道便把杨执扶上了粗绳。
没料到杨执双手握着粗绳,快捷之极地向上攀去,眼看着,便要追到那老顽童身后了。
她虽然内力最弱,不能掌毙疯驼,却是消耗最少的一人,是以攀的极快。
最后是何足道,他双手握绳,对思忘道:“老弟,我先走一步了。”
思忘一直撑持到他们三人都上了崖顶,才纵了起来,双手握绳,几个纵跃,已来到了崖边,向下看时,下面骆驼不知何故,竟自开始慢慢地散了。
思忘心下万分惊奇,却不能在崖边久呆,猛然一纵,上了冰崖,立时便楞住了。,只见老顽童,何足道,杨执三人都萎顿在崖边,在他们对面二十余丈之处,坐着绿衣圣主,他已然不是一个老者,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思忘若不是那次在谷中谷与他比挤内力,现下当真难以把他认出来。那次比挤内力的时候,圣主的面容曾有数次变化,那些变化使思忘惊骇之极,因此深深地刻在思忘的脑海之中,使思忘此时一见之下,立时把他认了出来。
圣主左面的座位上坐着那个两面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思忘。
再往左首数便是致虚子,西驼等人。
圣主右面的位置却空着。
往右首数的人竟是令思忘极为骇异,首先是绿衣双使,其次是牟新石等人,几乎全是思忘在六合谷聚豪厅中见过的圣毒教首领思忘看着圣毒教的首领,再看看圣主右首空着的位置,想想有琴闻发在桃林之中同自己讲的话,某种预感突至心中,禁不住心中大震,好似脚下的冰崖在动荡,竟是有些站不稳了。
但他强自撑持着自己,使自己不至摔倒。
在他们这些头领的周围,是百余名黑人和三百余名青衣人。
在黑人与青衣人身后,却是直入云端的冰崖。冰崖的下方,有一冰洞,里面碧莹莹的,洞口显然是被修饰过的,显出灿灿光华。
在圣主面前三丈之处,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那香炉尚自冒出缕缕青烟,一股特异之极的香味认那香炉中飘出来。
思忘品了品那香炉中飘来的香味,觉得好似草香,又似肉香,有一种嗅之欲醉的感觉,顿然心下一片雪亮。
他己然猜到定然是这香炉将那成百上千黑骆驼引向了这里。
若果真如此,那么,无论他们处在方圆百里之内的任何地方,终究会被那些疯驼从四面八方包围着迫到这座崖下。
他震惊于这策划此番计谋的人心思之周密。
这时那个坐在圣主左首的两面人发话了:“魔衣王子,你看了这么半天,看懂了什么?
你知道你们是怎么被些骆驼赶到这,里来的么?”
思忘冷冷一笑道:“知道。你们用天山产的董香草浸过疯驼血,放在这个香炉之中点燃了,把方圆百里之内的骆驼都引了来,我们就这么被骆驼赶了过来,是么?”
那两面人咦了一声,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何足道,说道:“何足道,你号称昆仑三圣,看来是有些门道,圣主三番五次地劝你归降,你都是瘦驴拉硬屎,硬撑着,这会儿该服气了吧?”
何足道虽是已累得脱了力,听那两面人如此说,竟是强撑着坐起身来道:“两面人,象你这样无耻之人居然也能做到圣斧教的教主,不知你的部下是如何服你的。我看你拍马的本事比你做教主的本事可大得多了,你不但不守信用,更加上厚颜无耻,可也算得上三圣了。”
两面人道:“我并没有说不与你比剑,怎么叫不守信用?我不是为了比剑才把你请来的么?”
何足道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当真是信人,你就这么同我比剑么?”两面人道:“我身为圣主的左膀右譬,圣斧教教主,岂能占你区区昆仑三圣的便宜?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倘若你一个时辰恢复了功力之后仍然输了给我,却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累到了何足道那个程度,纵是神人,一个时辰之内也不能将功力恢复到二三层以上。何足道听了两面人的这一番话,气急反笑,笑过之后问道:“好好,那么我们的堂堂的左膀右臂,你说吧,什么条件:”
两面人道:“效忠圣主,至死不渝!”
圣主一直面色端凝地坐着,偶而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上思忘—眼。这时听了两面人的这两句话、竟是一脸端凝之色,微微地,不易觉察地笑了一笑。
何足道又是哈哈一阵大笑,道:“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这时老顽童一翻身,站了起来,飞快地向青衣人身后的崖下跑去,黑人与青衣人都没有拦住,一时间一阵骚乱。
两面人及西驼致虚子等人刚欲站起来,猛然见到那些青衣人直是拿手捂鼻子,不明就里,皱起了眉头看看,却忽见那老顽童又跑了回来,手中捧着—个大大的雪球。
那些青衣人中有人忍不住己然吃吃地笑出声来了。
老顽童一回来立即来了精神,冲那两面人道:“喂,左膀右臂,你须得守信用,一个时辰之后,也同我老顽童比上一场,我若输了,效忠那个狗屁圣主,至死至活不渝,你若输了,我也不要你来效忠我老人家,你只要把这个雪球吃了就行了。”
那两面人自然与老顽童没有什么约会,就更谈不上信用不信用,但听了老顽童的这番话,不知为何,竟是—口应承下来,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别说是—个雪球,就是狗屎猪屎,我若输了,我定然吃了。但你若输了,可也得守信用,效忠圣主,至死不渝。”
老顽童道:“这不是什么狗屎猪屎,我老顽童肚子里拉出来的、定然是人屎,比那猪屎狗屎可是香得多了,这场赌赛、只怕是你要大占便宜!”说完了很认真地团了团那个大雪球。
众头领听了老顽童的这番话,已自有人忍不住笑下出来。
那两面人却平静之极地说道:“好,不管你里面包的是什么屎,我若输了,定然吃你的,绝不皱—下眉头,但还是那句话,你若输了,效忠圣主,至死不渝!”
老顽童听他说输了肯吃,立即喜上眉梢、再也听不下去他下面说的是什么,急忙把那雪球十分珍惜地捧到一边去,放到了脚前,盘膝坐下用起功来。
何足道知道定然无幸,已然打定了主意,索性连功也不做了,睁眼看着众人。
思忘则一直看着那圣主。
这时见老顽童,何足道与两面人的约会定完了,冷冷地冲那圣主一点头道:“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我们的约会怎么定?”
那圣主一橙,还没及得上说话,那两面人己然把话接了过去。
两面人道:“有我们这些人在场,自然用不着圣主他老人家来动手,这样好不好,你那么年轻,显然不累,也用不着练功恢复,现下你在我们这些人中间随便的挑,只要你能够胜得了三个人,那么我就说服圣主,答应放你下去,若你胜不了三人、可须得听我们吩咐。”
那圣主一直不言,这时却忽然说道:“他胜了几个人我也不让他下去,我要他效忠于我,至死不渝!”
两面人一楞,随即马上说道:“圣主他老人家相中了你,还不赶快谢恩!”
思忘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这么久才把我们弄上来,便是为了任意地处置我们么?可是我们若不上来时你们怎么办?”
两面人哈哈一笑道:“你们不上来时,到时我们会下去。这个洞就有下去的路,你们除了由这洞中下去,活着下去的路便没有了。可是你们上来了,证明你们特别想要活下去,而上来之后活下去的唯一出路,便是效忠圣主至死不渝。”
思忘已然看清了局势,当此之际,只有背水一战,除此别无他途。
但现下他的功力还不到他原有功力的五成,老顽童与何足道的境况就更惨。所以他尽力地想办法拖延交手的时间,暗中却在默运玄功,悄悄地恢复着功力。
思忘道:“让我效忠圣主可以,可得让我心服口服才行,若是这般的把我们累得筋疲力尽却以强力逼迫我们,那无论如何是办不到的。”
他说这句话,已经忍下心中的愤怒,费了好大的耐心。若在平时,只怕他早就耐不住性子、抽出碧潭宝剑上去,将这一干人尽数杀了,哪会让两面人这种人厚着脸皮作这种无休无止的无耻表演。
他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哪怕让老顽童的功力恢复到七八成也好,那样他便可以全力来对付圣主,让老顽童来照顾杨执与何足道了。
那两面人虽然精明诡诈,却好似没有看出来思忘的这般心思。即便是看出来也浑不在意,只要思忘问出话来,他定然回答,而且他答的话往往无耻之极,冗长之极,好似他也在拖延时间一般。
就这样的口舌争辩有半个时辰,那圣主却是先自耐不住了,高声喝道:“自古以来,胜者王候,败者为贼,多说无益,哪个兄弟与我先把他擒下了?”
两面人一憎之际,那西驼先自站了起来,走到思忘身前,也不打话,拿眼翻了他一眼,呼地一掌便拍了过来。
思忘脑中飞快地转着、想着应对之策。此刻他完全可以袖出碧潭宝剑来把西驼一剑斩了,但那势必造成其它头领的警觉,来一个群打群殴的局面。老顽童功力尚自没复,自己一人难以应付这许多的强手不说,更有—个功力极高的圣主,在那里虎视耽既,口中嚷着要用武力来评理。
他这样想着,西驼可不管,一掌结结实实地只管打过来,思忘急忙向旁闪开,闪避之际,脚下有些踉跄,但那西驼的一掌却尽数落空,半点也没挂到思忘。
西驼一掌落空,又是一掌打来。
思忘极是皱眉摇头,碰上这么一个动力极强招招式路数极差的西驼,他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既不能用内力将他一掌震开,在他的深厚的,实打实的掌力面前又不能取巧使用什么招式。当下思忘又是一闪身躲开了。
西驼两掌打完了,见思忘都是一味的闪避,愤怒地瞪视着他说道:“你怎么不敢接我掌力,光是躲,你怕了我家主人的蛤麽功么?”
思忘道:“蛤膜功有什么可怕,我是因为打那些骆驼打得累了,身上没力气与你对掌。”
那西驼立即向地上一坐道:“我等你一个时辰,待你歇好了再比,这般的比法,当真是没趣之极!”
思忘巴不得他说这句话,正欲应声,那圣主却抢先言道:“驼子,你不用等他,只管与他打过就是,让他歇好了,你便不是他对手了。”
这些人之中,只有圣主一人真正了解思忘到底有多深的功力,他实在骇怕思忘功力恢复之后的那种局面,便如致虚子和西驼,虽然也都领教过思忘的掌力,但他们并不知道思忘与圣主相较孰高孰下。
思忘听了圣主这一番话,心中暗恨圣主阴毒。表面上仍是装做那般的无力衰弱,内里却是更加紧迫地运功。
西驼听了圣主的话后,如听圣诣一般的一跃而起,又是挥掌拍了过来。
思忘只好再次避开。
但西驼听了圣主的话之后,也不管有趣无趣,只是一味地挥掌拍过来。他内力无穷,每一掌都是势挟劲风,掌风呼啸之中,地上的雪片亦被卷了起来,泛起阵阵白雾,思忘被他一掌一掌地逼得处处闪避,再也无法暗行运功,这且不说,那西驼每打一掌好似掌力便增加一分,这般的打下去,终究会被他打着了,忍不住心中生了怒意,愤这西驼欺人太甚,终于在西驼又是一掌拍来的时候,思忘把劲力尽集中在右掌,挥手便击出去。
但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地上立时腾起一片白雾,把一切都遮住了,那西驼的身子从白雾中窜了出来,平平飞出七八丈远,正好砸在那个巨大的香炉上、那香炉登时便被砸得倒了。
在场众人都是惊呆了。
便是思忘自己也是惊呆了。他以为自己功力只恢复了六七成,是以怕敌不住那西驼浑厚的掌力,便把劲力使足了,没料到一掌出去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当真是心下又侮又喜。喜自己功力已复了九成以上,有了几分胜利的把握了,悔自己过早暴露了实情,师父他们只伯没有时间了。
果然,那圣主一惊之后,立即命那些头领上前动手,要把老顽童及何足道、杨执,一并拿下了。
当此之际,思志若是一阵冲动,那势必四人全军覆没。
那圣主说话之际,思忘晃了几晃,—绞摔在了地上,坐起身来,却是再也站不起来。
那西驼虽是被思忘一掌击出去撞翻了香炉,这时都翻身一跃而起,一看思忘已然坐到了地上爬不起来,愣了一愣,脸上忽有喜色,瞪眼问道:“怎么样,你服了么?”
思忘费力地爬起身子,愤怒地说道:“哼,西毒欧阳锋是你什么人?你的掌力毒性这么厉害?”
这一下所有的人更是一楞,不明白到底在刚才的这一掌之中,到底是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
那西驼更是一楞,想要说话时,思忘已然站直了身子,脚步踉跄身子歪歪斜斜地抽出提剑提在手中,毫没章法地向那西驼劈了下去。
那西驼不明所以地只好闪避。可是他刚刚避开前一剑,后一剑便跟着刺了过来,只好再行闪身避开。
思忘的无招无式剑法本就无招无式,这样的打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脚下瞒珊之中向那西驼只攻出了七八招剑招,那些头领已然对思忘中毒之事确信不疑。
那西驼想要找机会分辩却是开口不得,虽然思忘的那些毫无章法的横劈斜刺,在别人看来有类于市井顽劣打架斗殴,在西驼来说,却是每一劈一刺他都非得竭尽全力闪避不可,否则只要稍馒得片刻,便有洞胸穿腹之祸。
思忘当下脚下更是虚浮无力,好似踏在棉上一般的飘浮无定。
那柄剑本就没有什么份量,这下让思忘不成章法地拿在乎里,便是有如儿戏一般,劈下去浑没有半点力道,刺出去更是摇摆不定。
那西驼本来只是欧阳锋的家仆,浑没有半点聪明灵秀之气、这样的性格,练内功倒是有些益处、若是学什么拳法剑法,武功路数,那当真是累死师父的好材料。
那些头领都知道西驼的这些特点,所以思忘没有章法的进攻,西驼惊惶失措的闪避,倒成了非常自然的事情,好象不是这般的打法避法便不自然了一般。
好在那西驼轻功甚佳,思忘的无招无式剑法才没有伤到他。
初时思忘当真伯伤了他,是以并没有把那些剑招剑式使全了,使到最后来,发现那西驼虽然躲得不成章法,但脚下却极利落,与自己倒是天生的一对敌手,配合得至为默契,便放心地使了开去。
西驼被思忘用剑追得惊惶失措,到了思忘不再逼他的时候,他已然忘了要说什么了。
思忘脚下一滑摔在雪地之中,算是给这一场古今罕见的打斗划了句号。
思忘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那西驼瞪目看着思忘,想要问什么,却想不起来,瞪视了半晌,终于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起来了?”
思忘道:“我起不来了。”
西驼又问道:“你怎么起不来了!”
思忘道:“我中了毒。”
西驼奇怪之极地歪了脑袋,问,“你中了什么毒?”
思忘道:“我中西毒。”
西驼道:“西毒?没听说过、那是什么毒?”
思忘正欲说话,那老顽童已是从地上一跃而起,叫道:“西毒便是欧阳锋那老毒物,你说是什么毒,是毒蛇毒蝎子毒蜘蛛毒哈膜,主要还是毒蛤膜,你知道了吧?”
那西驼虽然有些愚钝,这些话却知道是极不好听的,大叫一声,向老顽童扑了过去。
老顽童待他扑到近前,毫不客气地挥掌当先击了出来。那西驼历来先打别人,往往别人与他动手过招之前,问他姓甚名谁之际,使挥掌打了过去,弄得对方从一开始到最后分出胜负、定然是一直在接他的掌力。这次没料到老顽童会比他更快地挥掌打了过来,匆忙间急忙出掌相抵,但听得轰的一声,竞被老顽童震得飞了出去,也摔在了那个香炉上。
众头领尽皆耸然动容,吃惊地看着老顽童。对他功力恢复得如此神速均感惊讶。
也有一些头领希望看到老顽童如思忘一般的也委在地上,可是老顽童浑着无事一般笑嘻嘻地看着众人。
众人当真是惊讶万分。
但是让众人更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思忘见老顽童功力已复,觉得没有必要再这般的装假做作、便轻轻地一纵,从地上跃起了有两丈余高,身在空中一转一折,长剑已然入鞘,轻轻地落下地来,衣袖—抚,尽数将沾在身上的雪片扫落,真是萧洒之极。
众人皆是像疑万分地稀嘘出声。
但在这一片稀嘘惊疑的赞叹声中,有一个人非常清楚地哼了一声。
思忘听到了这一声哼声,急忙抬头向众人望过去。
除了圣主身旁的两面人看不出任何表情之处,其它的人都惊疑地看着他。
他把目光落在两面人的脸上。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但他隐隐地感到了一阵寒意。
刚才那一声哼声,明显之极地说明了自己的一番做作早就被对方识破了。
那么能够识破自己的人定然是身具绝高武功,或者是也懂得无招无式剑法。
若是后一个原因他不会惧怕,他是求之不得,正要找那个也会使无招无式剑法之人。
若是前一个原因那便相当凶险了。这个武功绝高之人显然不会是圣主。若是除了圣主之外再有一个武功绝高之人隐在众头领之中,那么他们今日能不能下去冰崖当真是一件难测之事了。
思忘在这里担忧,那边老顽童已然向两面人叫起阵来。
两面人呼下一声站了起来。
思忘心下一惊,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武功绝高之人不会那么无耻馅媚圣主。
老顽童道:“我们怎么个比法?”
两面人道:“怎么比都可以,反正只要结果一定就行。”
老顽童道:“那是自然,看掌!”说是看掌,右手已然将腰间的黑斧抽出来劈了上去。
两面人没料到老顽童说打就打,说话之间便动手来,更没料到他说是看掌,却竟然将斧子劈了过来,匆忙之间不及闪避,急忙就地一滚逃了出去。
老顽童哈哈大笑。
两面人怒道:“怎么你这人竟然撤谎,说是看掌,却用斧子劈我?”老顽童道:“是你说怎么比都可以,我便是喜欢这么个比法,看脚!”说罢竟是—掌击了过去。
两面人大怒,一跃而起,双脚当真向老顽童面门连环踢来。
老顽童与两面人倾刻之间斗在了一起。
那西驼被老顽童一掌击得摔在香炉上,其实并非内力不及老顽童,而是蛤膜功的特点让他吃了这个大亏,那蛤膜功须得先行运功才能发挥得出威力来,老顽童对他的功法好似至为了解,因此不待他运功便把他打了出去。
现下西驼又从香炉边爬了起来,走到思忘身边问,“怎么你说中毒却没有中毒,这么骗我、看脚!”说着竟是学着老顽童的样子双掌同时击了过来。
大敌当前,思忘再也顾不了许多,将右掌功力运到了十成,猛力—挥迎了上去。
但听得轰的—声巨响,那西驼的身子竟然如风筝一般的飘了起来,晃晃荡荡地直飞落到崖下去了。
接着蓬地一响,地上的雪雾不知何故至此方始腾了起来,升起足有三丈余高。
除了相斗的老顽童与两面人,所有的人都惊得呆了,睁着两眼看着思忘。
圣主亦是惊诧之极地看着思忘。
思忘向圣主点了点头道:“该到我们决战的时候了。”
圣主微微一笑道:“我不想同你决战,我只想要你效忠我。”
思忘道:“那么我同你决战!”
话音没落,人已然纵了起来,落在了圣主身前三丈之处的香炉台上,双掌一分,便欲向他击过去。
两边的头领一声惊呼,纷纷出手,致虚子已是凌空向他发出一掌,猛地里思忘眼前黄光一闪,思忘知道不好,不及细想,已然双掌一分倒纵了回来。
思忘落在地上,低头看时,棍袍被划了个交叉的十字,棉花已然露了出来,思忘抬头看那绿衣双使时,见那两人正自相视一笑。
思忘十二岁多被劫出古墓之时,正是绿衣双使所为,他第一次看到惨烈的杀人,也是绿衣双使正是用这一招乾坤一击将圣斧教的宰父存劈成了四半,眼下圣毒教共为圣主羽翼,他使用这乾坤一击对付自己了。
思忘这样想着,禁不住心中有气,对绿衣双使道:“公孙轩,公孙辕,我早该找你们算帐,但一直没有遇到你们,现在你们既然也在这里,我们便来先算一算我们之间的旧账吧!”
绿衣双使对视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思忘道:“我不但知道你们的名字,而且学了一些对付你们两人的办法,你们出来领死吧。”
那绿衣双使不信地摇摇头,对视一眼道:“我从来没碰到过对手。”
老顽童于打斗之际仍然没忘了这边的动静,这时说道:“你们两个牛皮大王怎么这么好忘性?那日在六合谷中不是我老顽童把你们两人当成石头皮球一样的扔了进去么?”
绿衣双使道:“那次不算,那次我的乾坤剑坏了。”
老顽童道:“你们两个单会玩这等古怪,明明是两个人说出话来的,意思却似一个人一般。明明可以一个人说话另—个人也非得跟着动嘴,待会儿我把这个阴阳人打发了,然后把你们两个的嘴缝了起来一个,再说话我就定然知道是哪一个了,再把你们俩个的腚眼堵了起来一个,再放臭屁我就知道我谁算账了。”
他于打斗之际这番话不紧不慢的说出来,倒是没把绿衣双使如何,可把两面人气得暴跳如雷,大吼一声,双掌猛然同时向他当胸推来。
老顽童在叫,“啊呀不得了,看掌!”说完了竟是两手向地下一撑,双脚向两面人的双掌迎了上去。
两面人若不击时已然将内力使了出来,若击时定然击在他的脚掌上。当下把心一横,仍是向他的脚掌上猛击过去。
没料到老顽童把双膝一屈、腰一躬,两面人的双掌顿即落空。
老顽童哈哈大笑,觉得自己的逍遥脚法当真是妙不可言,若在平时用手对掌之际,双掌在对手的双掌当接末接之时突然缩了回去,那么胸上或是腹上势必中掌,而逍遥脚法却是大不一样了,脚后面没有胸和肚子,想要闪避时便可闪避、浑没有半点挂碍。
老顽童这一笑,立时使那两面人更怒。当下只见两面人左一掌右一掌的向老顽童拍去,老顽童则是大叫着看掌,看脚的与两面人相斗、—会儿倒立,一会儿跃起空中伸足踏落,把自己的诸般逍遥尽数都施展了出来。
思忘见两人斗得热闹,一时之间竟然也看得入了迷,忘了向那圣主索战,也忘了向绿衣双使算账。
圣主等人从没见过这般逍遥的打斗之法,也都看得鸦雀无声。
两面人见无论如何也奈何不得老顽童,拍出—掌之际把那剩下的一柄黑斧袖了出来,向老顽童胯下劈了下去。
老顽童正自倒立在地上,用两脚与两面人缠斗,猛听得利刃破空之声,猛然间翻身而起、但听得刺再之极的—声响、两面人的那柄斧立时飞向了天空,远远地落到冰崖之下去了。
原来老顽童亦是从腰问抽出了那柄黑斧,两斧相交,两面人于淬不及防之际被震飞了兵刃。
若是平时比武较艺,那两面人显然已是输了。但现下是性命相搏,两面人非但没有认输,更是吼叫连连,双掌连击、如疯狂一般的向老顽童一连击了一十八掌。
老顽童当然不会被他的一十八掌击得怎样,仍是那般逍遥自在地与他斗着。
猛然之间,两面人双掌一合,有如拜佛—般的放在胸前、接着又突然向外一分,两掌分别向下拍击地面,有如鸭子戏水用两只翅膀招击水面一般的拍个不休。
老顽童甚是好奇,睁大了眼睛看着两面人,又看了看地面,愈看愈是糊涂,不明白两面人究竟在玩些什么花样。不知不觉间,老顽童已然贴近了那两面人,距他已然不及三尺之遥了。
突然,那两面人大喝一声向老顽童当胸拍到,双掌在空中划过,竟然带起一阵凌厉的啸声,显然掌力刚猛已极。
老顽童没料到两面人玩了这半天的花样,只是为了积蓄内力和引得自己近前,见那两面人的两掌击到了,一时间浑忘了自己所创的诸般逍遥功夫,忙使九阴真经上的功夫,身体猛然向后仰躺,接着毫不停留地贴着地面平平飞出。
老顽童刚刚贴地飞出,两面人的双掌便在地上击了一个深坑,立时冰屑横飞,雪雾弥漫,半天看不见人影。
老顽童心下暗惊,适才若不是使上了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只怕自己已然中了两面人的鸭子似的两掌。
经过这一次险招,老顽童再也不敢追逐,只将分心二用之术及七十二路空明拳使将出来,中间突着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与两面人相斗。
如此一来,虽然斗起来没有先前那般好看,老顽童却是占了绝对的上风。
两面人虽说是阴阳两副面孔,人却是一个,被老顽童分心二用一番攻击,便如同与两个老顽童交战一般,立时破绽百出,肩上中了一掌。
两面人肩上被老顽童打一掌之后居然没有丝毫反应,老顽童正自奇怪,猛然间看见两面人的双手大开,胸前又露了出来,当下也不细想,挥掌便拍了出去,本以为两面人定然会出掌相隔,是以左掌横嫁,已然预备了一招极为厉害的后招,没料到两面人不闪不避不说,两手更是向自己的两肩上击到。
当此之际,老顽童若是拍实了,两面人自非中掌不可,若是向后撤掌,则自己的两肩上非中了两面人的两掌不可,忍不住心中奇怪,怎么世间居然有这等两败惧伤的打法,非要对方格自己打伤,若不然就将对手打伤。这与那种为了解救自己而攻对方之必救的两败惧伤的打法差得太也遥远。
只听得辟的一声响,两面人胸部中中,向后平平地飞下出去,口一张,哇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然后萎坐在地上。
老顽童惊骇万分,没料到自己的一掌当真将他打得飞了出去并且吐了血。这他可当真糊涂了。
他只道两面人定然用奇功护住了胸膛上的穴道经脉,宁受自己一掌然后打自己肩上两掌,占自己一些便宜,是以在那一掌击出时用上了九成力道,想要直接把对方即将击在自己肩上的两掌预先找回来,不料一掌当真把两面人打得飞了出去。
两面人不待老顽童开口说什么,翻身便即跪倒,向那圣主东东东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抬头说道:“请圣主降罪,小人罪该万死,虽尽全力也不能取胜,自己受辱不说,更有误圣主的大事,小人甘愿领受一切罪责!”
圣主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已然尽了全力,我怎可罚你?
胜败乃兵家常,应做到胜不骄,败不馁,今日败了,日后刻苦修炼,以求他日之胜。好了,你下去吧,好好养伤,到至阴宫中去休养半月,然后再去理会你圣斧教的事。”
两面人听了圣主的这一番话,立即东东地不知在地上磕了有多少个响头,然后拾头说道:“小人定当遵从您老人家教诲,胜不骄,败不馁,好好养伤,刻苦修炼,为日后圣主大业效忠尽力,至死不渝!”
圣主面色如花点头道:“你去吧!”
那些头领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两面人,脸上露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神色。
两面人又磕了一番头,爬起来欲行,老顽童大叫道:“喂,小子,小人,你的东西,你怎么忘了?”
两面人回头看去,见老顽童正双手抱着那个雪团冲他嘻嘻地笑着。
老顽童道:“我们说好了的,一言为定,怎么你言而无信,败了回头就走,不把你的东西带上。”
两面人咬紧了嘴唇,犹豫了一下,竟然真个走到老顽童的面前,伸手接过了那个雪团,转身便行,向圣主及众头领身后的冰洞之中走去。
这一下老顽童倒是没了主意,若有所失地站在那里,好似那两面人拿走的不是一个雪团而是他最为珍爱的物事一般。
两面人看看走到了洞口,猛听得又是一个声音喝道:“两面人,你就这样守信诺的么?
几次三番地约我比剑,三番几次地不告而别,这未免让江湖人众看着太也不成体统了吧?”
两面人站住,想了半天,终于回过头来,冲着提剑站在冰崖边上迎风而立的何足道高声喝道:“我会与你比剑的,只是到时候你别后悔!”
何足道朗声言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死则死尔,但要活着,须得活得光明磊落,象个三尺须眉的样子,便是比剑之时被你杀了,也胜于你这般的活着,又有何侮?!”
两面人目光阴寒地闪了两闪,竟是转身头也不回地入洞而去。
圣主看着已然恢复了体力的四个不速之客,微笑言道:“我一生信奉一个信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现在你们四个人中,有一个人已然是背叛过我了,必死无疑,不在其数。那么你们三人,依我看功夫都是不错的,若是肯于为我效忠,他日江湖大局一定,我谁也不会亏待。尤其是魔衣王子,你若喜欢小姑娘,不妨到我的至阴宫中去看看,比那个小姑娘漂亮得多的所在多有。我可以教你一套神功妙法,于练功之际尚可与那些小姑娘恩爱欢乐。总之我谁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但若是你们不明智的活,我也没有办法,这里就只好做为你们的焚尸之所了!”
圣主说完了,左手一扬。
猛听得哗的一声响,一百余名黑人都从腰间袖出了两炳匕首,一长一短,远远看去,臂黑剑白,耀雪生寒、当真是骇人之至。
圣主的右手又向上一扬。
那些黑人身后的三百余名青衣人有一百余人向前跨了一步,手中黑色的竹简高举过头。
圣主两手向下一放。
黑人双剑入鞘,青衣人放下竹简,退了一步。
圣主道:“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
思忘看着那些黑人,显然窃是一些内功极深兼之皮糙肉厚之徒。那日他在常春谷中与几名黑人交过手,知道这些黑人个个武功不弱。
再看那些青衣人,都是精明强干,显然经过多方挑选才留在这冰崖之上的。思忘已然数次与这些青衣人的烈火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竹简中的物事若是喷出来,别说是这些冰雪,便是水也阻灭不了。
思忘心里犯愁,老顽童更是眼珠转着,不知打什么主意。
何足道与杨执一直站在崖边,这时向里面走了几步,挨到老顽童身边。
杨执与何足道已然走近老顽童身边,心下一动,已然有了主意,朗声对圣主说道:“圣主大人,我们都是血肉之躯,自是不愿意被烧死。但你的条件太也苛刻,要我们效忠于你,至死不渝,倘若我们眼下迫于威逼答应了你,但是心中不服,日后若反悔时你须是要冒更大的凶险。所以我有个办法,你若应允之时,我们大可以按约而行,若答应了效忠于你时,日后也不会反悔。”
圣主沉吟半响,道:“若别人这么说时,我自然不会听,但你的话我宁愿相信。别人答应了忠于我,我自不怕他反悔。若有人反诲时,纵是他定到了天涯海角,我终能找得到他,他定然是非死不可。但你的内功不错,若你能答就效忠于我,我定可统一中原武林,所以我希望你能诚心待我。你有个什么办法,说出来看看。”
思忘道:“我们共是四人,如你所说,除了那个小姑娘,还有三人,这三人的武功都是自成一家、若是你能找得三人出来与我们三人比武胜得我三人时,那么我们自可答应效忠于你。但若我们三场中胜得两场,那么你须得放我四人下山,不得留难。你看可好?”
圣主听了思忘的话,想了想,又左右看了一看道:“若是让我找三人出来只怕有些困难。若圣斧教主没被老顽童打伤,找三人与你三人比武尚能找到,眼下部只能找四人出来,绿衣双使他们两人形影不离,若可算一人时,我们便可以比了,不然却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