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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缘再续 素愿得偿

韦耿仍然搂着两女,静静的等待着机会来临,刚才那一番说话,是他特地说给对方听的,引使对方采取行动。因为他们刚才蓦然想起,被困多天,但洞内却不见空气缺少,那便是说;这里定有气孔,这些气孔,很可能便是对方用作偷听之用途,于是便心生一计,串同两女,说出那番话来。

他知道对方并非时时刻刻都在偷听,而且自己若重复不停的说着同一番说话,便会引起对方怀疑,故他密运神功,静心聆听,当他发觉对方在场时才与两女开始演戏。

现在,他差不多肯定对方必然会采取行动,因为对方不敢冒险与傅若梅一斗。他给了两女吃下了袪毒丸后,自己也吞下一粒,等待变化。那些袪毒丸,他既知是来对付毒手罗刹,怎会只有三粒?

蓦地,一丝奇异花香入鼻,他略作分辨花香后,脸色大变中急忙在两女耳边交代应变方法,跟着便扬声道:“快屏息呼吸,这是毒雾。”

原来,韦耿发觉杨素素这妖女所施放的,竟是淫毒无比之桃花毒雾。此雾虽名叫桃花,除带有近似桃花之香味外,却与桃花扯不上任何关系,实是淫羊霍之根、叶与其他数种淫药提炼而成,中此毒者,男的血脉沸腾,淫性大发,非找女性来泄去欲火,直至本身精尽脱阳而死,方能罢休,如无女性在场,一个时辰左右便血脉爆裂,欲火焚身而亡。换言之,中此毒者,若无解药,定必身亡。

女子若中此毒,后果却不大严重,只是面带桃花之色,身上奇痒难受,极思交合。交合后,全身虚脱,但只须休息数天便可复原。但若不经交合,那就极为难受,十二个时辰内,体内欲火高涨,痕痒无比,待药性过后方能停止,只是全身仍会虚脱乏力,非休息十多天不能复原。

当韦耿发觉杨素素施放桃花毒雾后,便吩咐两女,稍后便扮作中毒模样,不停呻吟,而欧阳佩文则首先扮作被他侵犯,大声呻吟叫喊。两女听后,不禁红透耳根,若非如此便无他法,因为中了此毒者,绝不会无声无息倒下。

片刻后,两女便依照韦耿所吩咐,发出呻吟之声,韦耿更把身上衣服撕破,连声低吼,像是侵犯欧阳佩文之模样。

欧阳佩文亦配合了韦耿,大声叫喊呻吟,但片刻后,韦耿便发觉不妥。只因欧阳佩文与赵心兰两人,仍是黄花闻女,从未听过床笫之间之声音,怎能扮出来,赵心兰所发出之奇痒难受的声音,勉强还可接受,但欧阳佩文之叫喊呻吟,只像是受了重伤,与一个女子在床上所发出之似痛非痛,欲生欲死之呼叫相差何只数千里?

韦耿当机立断,把心一横,在欧阳佩文耳边说了数句话后,双手便有所动作。片刻间,一种戳然不同之呻吟及叫喊声便从欧阳佩文口中发出。

一旁之赵心兰,亦巳发觉事情之变化,不由满脸通红,但亦无可奈何,继续发出呻吟之声,只是,她的声音愈来愈逼真,绝对不似佯装出来。而事实上,她现在真真正正欲火高涨,何用装出来?未几,她大叫一声:“韦大哥,小妹也来!”扑向两人。

韦耿急忙搂着扑向自己的赵心兰,那知触手之下,大吃一惊,心里不禁大骂荒唐。原来赵心兰亦把身上的衣服脱下,赤裸裸的扑过来。韦耿知道若然现在出声拒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不但严重损毁赵心兰的自尊,亦会破坏全盘计划,白费心机,只好放开欧阳佩文,把赵心兰压在身下。

差不多一个时辰,韦耿才大叫一声倒地,但他却立即无声无息的站起来,并低声吩咐两女,道:“快穿回衣服,不可作声,准备一切!”

在另外一房间里,黑杀门门主等人静静地聆听着三人上演之好戏,当一切归于平静后,黑杀门门主道:“这药端的是厉害,若非会致命,我也想来上一次。啊,是了,杨素素侄女,这药可否减经成份,令人身体无害的!”

杨素素冷冷地道:“门主,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把那两个女的捉上来吧,再看看那小子是否真的死了,若然未死,那就给他一刀,免却麻烦。”

黑杀门门主道:“便宜了这小子,死前还可风流快活一顿。”

杨素素却道:“门主太看轻那药了,韦耿这小子那时已全身麻木,理智全失,那有快活可言?”

黑杀门门主道:“不要说这么多了,快派人下去看看,可得小心点。老二,我现时极是难受,可有象样的,给我消消火?”听了这么久的秘戏,谁不欲火高升?

石锦雄带着两名护法及数名杀手,前往打开机关擒人。黑杀门门主现正搂着一个庄内的侍婢,在风流快活,至于杨索素这妖女,却推说身体不适,在房里休息。

石锦雄发觉她在聆听秘戏时,已是大不自然,神色与平日大不相同。他心里想着:“这妖女平日冷若冰霜,今天却是心神不属,稍后且前往看看,说不定可以有机可乘,一亲香泽。”这人有此念头,怎会是杨素素之舅舅?

杨素素当真是不适吗?她在聆听着韦耿三人巫山云雨时,真是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她大为后悔,不知何解,她竟对欧阳佩文及赵心兰产生强烈的妒意,她后悔着不该施放桃花毒雾,给予三人如此享受,她应该施放剧毒,把三人一齐毒死。她知道两女现时定疲态毕呈,脸上一片满足之色倒在地上,她不愿看见如此光景,所以躲在房里。

这时,机关上的活板已然打开,两名杀手拿着绳索,站在石锦雄身侧,正欲爬下,那知寒光一闪,两人心上,已被两柄柳叶飞刀击中,倒地不起。一条黑影,已从洞里电射而出,直扑站在活板旁之石锦雄。人影未到,刀已先至,石锦雄做梦也想不到韦耿怎可能跃出来,在毫无准备下,差点儿便身首异处。

石锦雄身手奇高,反应快捷,逃过一刀,但他身后之两名杀手却做了替死鬼,被韦耿一刀劈去头颅。

韦耿身形甫落地,便把跌在地上之绳索拿在手里,手中刀却继续攻向石锦雄。

这时,石锦雄带来之杀手已全数被韦耿解决,只余两名护法呆在当场。石锦雄一面招架,一面道:“梁护法,快来帮我,上官护法,你去通知门主。”

不久,韦耿已把绳索一端垂进洞里,只见片刻间,两女已相继跃出。

石锦雄与梁姓护法合攻韦耿,尚未能占到便宜,两只雌老虎一到,更是形势大劣。只片刻间,两人已被韦耿及两女劈倒。

韦耿与两女劈倒对手后,便向刚才上官护法所逃方向直追,不久便来到了一门户大开之房间,韦耿想也不想,一刀护身便冲了进去。

房间里,一个一丝不挂的裸女在床上颤抖着,另外一边窗户已然破碎,韦耿忙穿窗而出,追了上去。

欧阳佩文与赵心兰急忙也持剑紧随着。只见数十丈外,两名黑袍护法与一名只穿裤子,上身赤裸的秃子正如飞般逃走。

韦耿飞身直追,边对两女道:“你俩在此搜拿那妖女,我要活的。我去追这三个狗贼。你们捉到妖女后,在此等我。”

杨素素在房里,听见人声嘈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打开房门,出来看个究竟。

那知道,甫出房门,便遇上欧阳佩文及赵心兰,大吃一惊,要想躲避,已然不及,两柄长剑,已向她身上招呼。杨素素之身手,与两女相距,何只千里?只数个照面,便被欧阳佩文一掌击倒,点了穴道。

约一盏茶的工夫,韦耿亦已回转,看他脸上神色,两女巳知黑杀门门主定已逃脱。

韦耿看见杨素素已然就擒,脸色登时转好,他从怀里掏出那应付官府中人极为灵验之玉玦,交绐欧阳佩文,道:“你俩现在先去清理后事,遇上官府查问,便亮出玉玦,叫他们在庄外等候,我要在这里泡制这妖女,你们不便观看!”

韦耿想起当日在九曲山庄所受酷刑,不禁怒火中烧,他要把这些酷刑一文不少的偿还,所以他支开两女,免得两女在旁看了心中不忍。

两女步出房门,巳听见衣衫破裂之声,忙回首一看,只见韦耿巳把杨素素之上衣及肚兜一并撕掉,需出如脂玉般的乳房。

两女登时心头大震,赵心兰更是张口欲言。欧阳佩文见状,忙伸手把赵心兰咀巴掩着,随手把房门掩上,拉着她便往外面走。

房里,传出韦耿之声音遒:“杨索素,你看见我身上的疤痕吗,这都是你的杰作,我现在要把这些痛苦,照样奉还。”

欧阳佩文听见了,心里一松,忙与赵心兰急步离开,道:“兰妹,我俩既是相公的人,今后便得对他信任,听他的话,否则将来只有自寻烦恼。相公绝非淫徒,怎会强奸这妖女?我们若是如此怀疑他,被他知道了便不好,刚才幸好没有鲁莽。”

赵心兰伸一伸舌头,道:“幸好姐姐及时把我栏着,否则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欧阳佩文道:“我们还是处理这里之后事吧。怎样处置那妖女之事,相公自有分寸,我们管不着的!”她俩做梦也想不到,那房间竟发生了一件出人意表之事情,只可惜事情永远都没有人知道,除了韦耿本人。

韦耿把杨素素身上撕下来的衣服撕成长条,结成一条鞭子模样。以韦耿之内力修为,即使是一条丝带,也比一条皮鞭厉害,何况是一条布鞭?

他咬牙切齿道:“你知道吗?我虽杀了你师父,但那只是自卫。当日我落在你手上时,你若一刀杀了我,我绝不会恨你,只怨自己不小心。可是,你那样折磨我,却是远远超出为师复仇所应做的,我与你何来如此深恨?”

那知道,杨素素竟然大笑起来道:“韦耿,你要知道吗?既然我已落在你手里,自是难免一死,告诉你又何妨,免得我一口怨气,无处发泄!你给我杀了那匹夫,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替师报仇?我要折磨你,因为我痛恨你,痛恨世间上每一个男人!每一个人!”

韦耿想不到竟会如此,道:“为什么?”

杨素素愈说愈激动,泪如雨下,道:“为什么?姓韦的,你尝试过父不以你为子,师不以你为徒的滋味吗?自我懂事以来,我那父亲终日认为我害死了他的妻子,自小便日夕折唇我,虐待我,稍有不高兴便把我绑着鞭打,囚在黑房里挨饿,至于我那师父,更是禽兽不如,他本身虽不能人道,但每天晚上,总要我脱光衣服,给他刻意玩弄,这些遭遇,你能忍受吗?你能忍受吗?”

韦耿听了,不禁对这惨受折磨之可怜人大为同情,心中怒火已平熄了大半,道:“我既然杀了你的师父,那你应该高兴才是,为何还这样对我?”

杨素素道:“你杀了那禽兽后,我当然高兴,但恐怕你找着我,便跑回家里,那知道我那父亲要把我送往京师,给人作妾,于是我便给他下毒,令他长病不起。那知道,数个月后,你便来了,我恐怕你对我不利,只好把你擒着。我痛恨世上所有的男人,所以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韦耿道:“世间上并非所有男人都像你父亲和师父那么的,你怎能一概而论?”

杨素素大声道:“什么一概而论?你们这些臭男人,有那一个不想在我身上占便宜,你知道吗,有不少人都想把我弄上床,把我双腿分开……”

韦耿见她愈说愈不象样,忙道:“那只是你因环境关系,碰上的都是这类人。今后你定能碰上好的男人,一个关怀你的人。”

杨素素大为惊讶,道:“今后?还有今后?你的意思是你不杀我?”

韦耿点头道:“是的,只要你答应我不再用毒,不再敌视男人,不再伤害别人,我便放你!”

杨素素沉思片刻,道:“韦耿,你还是杀了我吧。因为如果我不再敌视男人,你必须首先证明这世间上尚有一个不占我便宜的男人,一个爱护我,关心我的人,一个不卑视我,不嫌弃我的人,你能够吗?你能够找到一个如此的人吗?”

韦耿这时对杨素素已是由敌意转为怜意,他对这自幼便饱受心灵及肉体摧残的可怜人,怎能狠心一刀杀掉?但是,他往那里找一个不但不鄙视她,不嫌弃她,反而爱护她,关心她的人?他内心交战着,他希望能把这可怜人救回,使她从苦海深渊中脱身,但是,他没有一点办法可想。

杨素素见他沉思不语,惨笑道:“怎么样?韦大侠,我看你还是给我一刀吧!省得日后再到处找我,也可以为武林除害。”

终于,韦耿硬着头皮,道:“杨姑娘,怎么会没有人关心你?你眼前不正是有一个吗?现在,我的心里没有半点鄙视你,嫌弃你,你相信吗?”

杨素素眼里光芒突盛,但瞬即不见,她摇头道:“韦大侠,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只是哄着我。我知道你现在不敌视我,也不会占我便宜,也许你是真的关心我,但在你心里,仍是鄙视我,嫌弃我这狠毒的女人。除非你能用行动证明你没有骗我?”,

韦耿这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好道:“杨姑娘,你要韦某如何证明?”

杨素素眼睛一转,道:“首先,你必须表示对我有信心,所以,你得先解开我的穴道,否则,其他的便不用说。”

韦耿想也不想,随手便解开她的穴道。

那知道,杨秦素穴道方解开,便立即把身上所余之裤子也脱掉。韦耿大吃一惊,伸手便想把她重新制住,但却没有下手。

片刻间,一个如白玉般的娇躯已一丝不挂地呈现韦耿眼前,他急道:“杨姑娘,你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素素道:“你不是要证明你不嫌弃我吗?我要你证明你好好爱我,如你在地洞里对她们般爱我,那我便相值你毫不鄙视我,并不嫌弃我这败柳残花!”

韦耿忙道:“杨姑娘,你快把衣服穿上吧!我怎能这样做?这对你是一种侮辱,这是不公平的。”

杨素素道:“这是我心甘情愿,若你心中是真的不嫌弃我,那便不是侮辱。你是过来人,我又不是黄花闺女,那又怎会不公平?”

韦耿一时间,想不出反驳之话,只得沉思应变之法。

杨素素步步进逼着,道:“韦大侠,你现在有三路道可走:第一条是最容易的,拔出你的刀来,一挥便行,我绝不闪避。第二条是你不敢走的,便是就此转身,离开这里。但我得先告诉你,果真如此,我会变本加厉的对付你们这些臭男人,即使你废去我的武功也没用,我仍会用毒,除非你能斩去我四肢,使我变成肉球。至于第三条路,说易不易,说难不难,你只要踏前一步到。”

韦耿呆住了,他能做什么?第二条路是断然不能行的,换言之他只有拔刀和……

杨素素续道:“韦相公,我只是要证实你是否骗我,你可以放心,若然你不存心欺骗我,只要你是真心的关心我,请踏步上前。我保证今天以后,你绝不会看见我。我会从此消失在江湖,做个平平凡凡的女子。但,你要想清楚,不要欺骗我,否则你后悔一生!”

良久,韦耿经过无数天人交战,终于,他把手中刀抛在地上,踏步上前。当韦耿双手正放在杨素素高耸的双峰之上,轻吻着她徽张之樱桃小咀时,杨素素目中出现了难以理解的异采,双手紧搂着压在她身上之韦耿。

韦耿穿上衫裤,从衣柜中找了一套衣服给杨素素穿上。他对自己刚才所做之事丝毫不感到后悔,他并没有想到如果欧阳佩文及赵心兰看到刚才之情形后会产生什么后果。他只知道应该做之事便须去做,不管得失,不管后果!

杨素素穿上衣服后,脸上神采飞扬,道:“韦相公,衣柜里有一小册子和一瓶药丸,你可否替贱妾拿来?”

韦耿找到那小册子和药丸后,回身刚想交给杨素素,却见到她嘴角流着鲜血,倒卧床上。他大吃一惊,急步上前,扶起扬索素便在她命门穴上渡过一缕真气,那知她摇颈道:“韦相公,没有用的,贱妾已散去全身毒功,现在即是大罗神仙,也难救我一命。”

韦耿忙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杨素素道:“我这一生之中,最高兴快乐的一刻便是你刚才把手放在我这里的一刹那。”她把韦耿双手放在自己酥胸之上,续道:“因为我毕竟找到了一个不嫌弃我,不鄙视我的人,我这一生也算活得有价值了!”

韦耿道:“那你也不须寻死啊!”

杨素素惨笑道:“韦相公,自那天傅若梅攻破九曲山庄,杀死我爹后,我终日都受良心谴责,每晚梦中,我都看见爹满身鲜血,怪我不该下毒害他,使他不能逃走。他虽然对我不好,但始终都是我爹,现在我间接杀了他,今后我怎能安心?既然我已得偿所愿,夫复何求?死,反是一个大解脱,免得日夕受苦。”

她不让韦耿说话,继续道;“我时间已无多,你不要说话。相公,你知道吗,贱妾身体,虽不是冰清玉洁,但做那件事情却是破题儿第一次,你始终是我第一个男人,第一个闯进我心里,闯进我身里的第一个男人,亦是唯一的一个最后的一个,你相信吗?”

蓆上落红片片,加上刚才之感受,韦耿那会不知,他点点头。

杨素素续道:“那小册子是家师之毒经,内有上千施毒方法,这些你定不会学,但册上所记之各种解毒办法,对你行走江湖,应有帮助,还有那瓶药丸,可解百毒,贱妾也一并送给你。贱妾别无长物,仅有这些物品,送你留念,希望你不要嫌弃!”

说到这里,她已是气若柔丝,但她仍不肯停止:“韦相公,贱妾尚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我闻说,未嫁女子,到地府后会受苦的,我可否在下面报称韦门杨氏?我活着时已受了不少苦,不希望在阴间也饱受折磨!”

韦耿激动地道:“当然要这样说,你已是我韦家的人,绝不会受苦的,你放心,我今生会以妻子之名份待你!”

杨素素缓缓阖上眼,道:“如今我真的快乐安心了,有你这如意夫婿,谁会鄙视我?”她死去时,脸上含笑,尽是安祥及满足之色。

庄外,果然已有官府中人来到,连知县大人也在场,与两女站在一树下等候着韦耿。那知县看见韦耿抱着一个女子尸体从庄里行出,忙上前施礼。

韦耿道:“这石家庄是黑杀门之秘密分坛,劳烦大人派人查封,另外立即报告京里傅侯爷。”知县怎敢怠慢,立即照办。

韦耿另外吩咐知县找来了一副上好棺木,把杨素素火化了,把骨灰带在身上。

欧阳佩文及赵心兰看见棺上写着“韦明杨氏”四字及韦耿如此重视杨素素之骨灰,皆满腹疑团,但韦耿既然不说,两女又怎敢出言询问?

韦耿与两女在山冈上找回藏起之衣物,便在镇上找了一间客栈,并叫来酒食,在房里吃喝一顿。

突然间,韦耿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我倒忘记了,不曾看看那名护法的身份。”

欧阳佩文笑道:“贱妾等早已看过了,但见韦相公心情沉重,故未有告诉你。”

韦耿知道两女定对杨素素之事不解,便叹了一声道:“杨素素是一个可怜人,她之遭遇是任何人也受不了的,所以使她之思想及行为,走上极端。”跟着他便把杨素素受到生父虐待、师父凌辱、散功自尽、赠经送药,及死前要求详细说出,只说可怜她一生受苦,故答应她之要求。

两女听得杨素素之可怜遭遇,也不禁为之唏嘘,痛骂百毒天尊禽兽不如。

韦耿不愿再提杨素素之事,便道:“佩文,究竟那护法是谁?”

欧阳佩文道:“韦相公,你做梦也想不到这人谁的,他竟然是小开元寺之法缘和尚?”

韦耿心头一震,道:“法缘和尚?”他重温这年来所发生之事情,还有那秃头的黑杀门门主,喃喃自语道:“难道黑杀门门主便是法空?怪不得万事知能够知道我重阳时会在小开元寺,若不是法空透露出去,谁能知道?怪不得黑杀门对我之行踪如此清楚。”

欧阳佩文也感慨万分的道:“想不到一个如此慈祥及德高望重的高僧竟然是以杀人为业,满手血腥的黑杀门门主,也亏他能终日念佛,劝人戒杀!”

韦耿道:“我们明天便往乌鸦山找那秃驴算账,首先,须在附近大城市找上傅君梅之手下,飞鸽通知她,请她带人往小开元寺接应!”

乌鸦山上,小开元寺外,韦耿与两女藏在树林里,监视着小开元寺各僧侣之行动。

韦耿道:“真奇怪,这几天里,自法空数日前勿勿赶回来,便躲在寺里,不再外出,也不见有任何行动,除了他本人神色沉重外,其他一切,与平日无异。照说,法空应知道法缘之身份既被我们揭穿,应会联想了到他便是黑杀门门主,怎么他还不逃走?莫非他另有所恃?”

赵心兰道:“韦大哥,怎么傅姐姐达不曾来?已是这么多天了,难道她并不在京,或是出了什么意外。”

听见赵心兰如此说,韦耿心里也极是担忧,因为傅若梅在他心里也是极其重要的,他沉思片刻,道:“我们不要等若梅了,今晚便动手,把此间事解决后便回京看看。和坤这奸贼,知道我远离京师,极有可能趁此机会,弄些什么花样出来!”

欧阳佩文道:“便是我们三人?”

韦耿道:“我这数日来,曾进寺内查探不少次,不见有其他高手隐藏着,寺内和尚,除法空外,其他的都不像身像武功。只是法空道人,深藏不露,这么多年来,我只知遒他内功甚高,在小开元寺已落发三十年,其余的事,例如他本属何门何派,姓甚名谁,为何出家等一概不知。因此,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况且,我们没有真凭实据,不便指证他是黑杀门门主,故只能引他露出马脚。你们可以……如此这般的,在适当时机,我便会现身。若然我发长啸声,你们便不得恋战,从速脱身,我会在暗中照应你们,知道了吗?”

禅房里,法空大师拿着经书,正看得入神,蓦地,他脸上神色略变,双眉一皱,便欲扬声,但瞬即回复现状,扮作不知。

那知道,屋顶已跳下几名蒙面人,均黑衣打扮,头上梳髻,手持长剑,身材娇小,一看便知是女子。

其中一名女蒙面人道:“法空,你的身份已被识破,还不束手就擒?”

法空脸色大变,从两人之身法,他知道对方绝非弱者,且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躲在暗里,银牙一咬,飞身便攀上屋顶承尘,把收藏着之宝剑拿在手里,便跃回地上。

他高宣一声佛号,道:“想不到你们竟然知晓老衲身份,但凭你俩,却也不能动老衲分毫。”

长剑出鞘,登时满室光华,竟是一柄削铁如泥之宝剑。只见法空一抡宝剑,巳抢先攻向两女。招法凌厉,气势如虹。

两女急忙抵挡,但因惮忌法空手上利剑,故碍手碍脚,三数招后,已是守多攻少。

蓦地,传来一阵朗笑声,禅房内已多了一个二十余岁,朗眉星目的黑衣人,不是韦耿还有谁?两女蒙面人也扯下巾,正是欧阳佩文和赵心兰两女。

原来韦耿之目的,是要利用两女来试探法空之武功路数,因为他从多次与黑杀门之护法及杀手交手中,发觉对方均是使剑,而且路数相同,似是一门所出。所以他希望能从法空之出手,进一步证实心中所疑,那知道,他在暗处一看法空之剑,便心头大震,忙现身场中。

他大笑道:“法空,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自己来还是要我动手?”

法空看见韦耿现身,势难逃脱,只好长叹一声,道:“原来是韦施主大驾光临,想不到数日不见,韦施主已成为朝廷鹰犬,杀害同胞!老衲自知不敌,但亦不会束手就缚!”

韦耿大喝道:“住口!韦某何时效力朝廷了?你也该知道那次我只是无意碰上,并事前曾出声阻止,你们不听,我才出手。那知你们还屡次追杀我,并勾结和坤,实在死有余辜。况且,史思宪,你这暗算师尊,夺取师门重宝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悟非子前辈曾交带于我,协助他的徒儿把你诛杀,你还有何话说?”

法空大师闻言,神色大变,跌坐地上,把手中剑抛掉,颓然道:“罢了,老衲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三十多年来,老衲为了此事,备受良心谴责,今日一死,倒是个解脱,只是老衲壮志未酬,死不甘心。你们下手吧!”说毕便盘起双膝,闭目待毙。

韦耿在地上拾起法空大师抛下之宝剑,见剑身刻有“逸尘”二字,确是悟非子交待寻回之师门宝物,便交给赵心兰,着她清理门户。

赵心兰看见法空毫不抵抗,静坐待毙,心里大是不忍,迟迟没有下手。通常,在搏斗中杀死对手,江湖中人谁都能办到,但是,要杀一个毫不抵抗的人,尤其是一个年已古稀,面目慈祥的和尚,谁能忍心一剑刺下?虽然,每人都知道这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韦耿恐怕法空使诈,点了他的穴道,站在一旁,解待赵心兰把剑一挥,把法空性命了结。他知道,对赵心兰很残忍,但只因这是她师门中事,不便旁人代劳。否则,韦耿只要想想黑杀门多次加害他之事,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终于,赵心兰银牙一咬,闭起双目,便待把剑一挥……

“兰妹住手!”传来了傅若梅的娇喝声。

原来傅若梅因事离京,未能即时接获韦耿之通知。回京后获悉此事,便带同数人,兼程赴来小开元寺。当她来到乌鸦山时,不见韦耿等人,使令同来之人在外接应,自己进寺一探,刚巧看见赵心兰挥剑欲杀法空,忙揭声喝止。赵心兰本已不忍下手,当她听见傅若梅之喝止声后,登时如释直负,抛掉长剑,便扑进傅若梅怀里,道;“傅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傅若梅轻拍赵心兰香肩,道:“兰妹,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般,我们稍后才聚旧,现在先待我告诉韦郎一些重要事项。”

赵心兰闻言,满脸通红,急忙离开傅若梅怀抱。

傅若梅对韦耿道:“韦郎,法空并非黑杀门门主,你弄错了!”

韦耿道:“我弄错了?怎么会呢?法空刚才也没否认!”

法空睁开双目,大讶道:“韦施主,老衲几时曾承认是黑杀门门主?”

韦耿道:“法空,当心兰说出你的身份已被揭穿,你还说:‘想不到你们竟知晓老衲身份!’你还不承认?”

法空大笑,道:“总衲还道你们真的知道我的身份,原来你们以为老衲是黑杀门门主,真是荒谬。”

韦耿道:“你不是黑杀门门主?我每年重阳找你下棋,只有你才知道,如果不是你说出来,万事知那老儿怎会知道,通知欧阳佩文来这里找我?当日我离开这里上京,亦只有你和佩文知道,而黑杀门门主与四名护法亦随后便到,还有一点,那便是你刚巧在我离开这里的第二天便离寺;还有,我在石门镇的时候,黑杀门门主与三大护法加害于我,那门主的样貌,我虽没看到,但他的身形,与你一模一样,而且头上一条头发他没有。三大护法,我只杀了一个,你应该明白,我杀的是谁。”

法空茫然道:“韦施主,老衲怎会知道你杀了谁?当时,老衲并不在石门镇,怎会知道?”

韦耿道:“他便是日月盟昔日四大金刚中之梁仲刚,亦即是小开元寺的知客——法缘和尚。要不是你刚才的‘逸尘剑法’告诉我你便是史思宪,我怎会想到你竟然是与梁仲刚同时失踪三十年的同心盟昔日盟主。想不到你不当盟主,却干起杀手头儿。”

法空知道自己难以解释,便道:“韦施主,老衲本身已是罪孽深重,难逃一死,是否黑杀门门主本亦无关重要,希望施主相信老衲,继续追查真正之门主是谁。还有,寺里各僧,全属无辜,希望你们能放过他们。”说毕,便闭上双目。

傅若梅道:“大师,你为何不告诉我们,那两段时间里,你身在何处呢?那岂不是可以洗脱嫌疑吗?”

法空闭目不语。

傅若梅道:“大师既然不说,那便由贱妾代你说出来吧。黑杀门门主与三名护法躲在虎威镖局时,法空大师正在金陵,他获悉现任盟主勾结和坤,胡作妄为,大为震怒,所以前往把史盟主擒下,解除职务,因为他持有日月盟之最高信符——日月令,并且是现任盟主之父!因为日月盟各高层人士散布四处,短时间内未能召集,所以他吩咐召集各人后,便回来这里。韦郎,这消息是在你离京后,贱妾才收到的。贱妾对日月盟一切行动,均了如指掌,因不想你对日月盟中人大开杀戒,使人误会是朝廷下手,故没有告诉你总坛所在,请你原谅贱妾处境。”

法空大为震惊,张目道:“你究竟知道多少?”

傅若梅续道:“当贱妾获悉失踪多年之史老盟主重现,并且是德高望重之小开元寺主持法空大师后,便赶来这里一探,那知,大师刚巧前往金陵主持另选盟主之事,贱妾便跟随着大师前往金陵,直至大师离开金陵,重返这里,我才回京。韦郎,我因为不知你们在这里,甫至山脚便离去,故和你们错过了,回到京里,看见你送给我的消息,便立即又跑来。所以,你所看见的黑杀门门主决非法空大师!”

韦耿听见了,呆在当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法空,但他却有着强而有力的不在场证据。

法空面如死灰,他绝不会想到日月盟的一切活动,都在朝廷监视之下,换言之,日月盟中人的生死都操纵在朝廷手里。他满目求助的眼色,注视着韦耿,似是希望韦耿能够伸出援手。

傅若梅冰雪聪明,那会不明白法空心中所想,续道:“大师,你放心,只要你们不过份,朝廷是不会赶尽杀绝的。这么多年来,你们日月盟不是好端端的吗?朝廷若大举捕杀的话,不要说你们日月盟,连那些什么天地会等都可连根拔起。只是圣上不忍大做杀戮,所以才多方容忍,连当年吕四娘行刺雍正帝之事也不加追究,你们若仍然胡来,激怒圣上,那后果你可以静心想象!”

韦耿道:“法空,你现在该可放心了吧。你暗算师尊之事,可没有弄错了吧。”

法空闻言,垂下头来,道:“韦施主,这事乃老衲当年一念之差所为,不敢否认,请施主下手吧!”

傅苦梅不知事情始末,遂问道:“韦郎,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韦耿便把详情说出来。

原来,法空大师原名史思宪,乃当年抗清名臣史可法之副将兼义子史德威的独生子。当日扬州城破,史可法壮烈成仁,史德威在清兵南征统帅豫王多铎面前坦然承认乃史可法义子。那知道多铎钦佩史德威忠义,查明属实后,竟加以释放,保存忠臣后嗣,

史德威后来得子,因怀念史可法,替子取名思宪(史可法字宪之)。史德威在思宪十岁时,找着当时玄门有道之士一青道长,求他把思宪收归门墙,一清道长因门规限制,本门武功每代只传一人,免得门下滥收徒儿,良莠不齐,而当时,一清道长已有徒悟非子,不能再收门徒。但经不起史德威苦苦哀求,亦念他乃忠良后嗣,便把史思宪收为记名弟子,授以本门以外之武功。虽是如此,因一清道长学究天人,史思宪所得,亦足称雄武林。

史思宪学成下山后,因身为忠良后代,数年后为日月盟生,终日为反清大业奔波。某日,图谋行刺雍正,事机不密,被大内高手围攻,几经苦斗,方能脱身,但亦负伤不轻。

因此,史思宪有感武功不足,与当时已成为绝顶离手之师兄悟非子相距太远,便回山恳求一清道长授以本门绝技。一清道长受门规所限,岂能应允,便严加拒绝,并劝说他清朝气势正盛,不宜轻举妄动。

史思宪一时心灵蒙蔽,竟趁一清道长练功时,暗中偷袭,把一清道长击至重伤,并拿走师门重宝“逸尘宝剑”剑法及内功秘籍,逃去无踪。

一清道长虽然修为深厚,不致当场毙命,但亦因此而引致走火入魔,功力全失。当悟非子获悉此事,大为震怒,但因一清道长须人照顾,便在山中陪伴师尊。一清道长因真气全失,且年事已高,一年后便归道山。

于是,悟非子便奉师命,在江湖中找寻史思宪,清理门户,那知,经多年搜索,史思宪仍是踪影全无。原来,史思宪本非奸恶之人,因一时糊涂,而铸成大错,过后大为后悔,把日月盟主之位及数岁大之儿子付托盟里之四大金刚中之首符志刚,与盟里知交梁仲刚逃至小开元寺,落发为僧,以避悟非子追杀。

两人在寺里苦练得来之秘籍上武功,但因天赋问题及无人指点,所得不深,反而史思宪日夕受佛理薰陶,得益良多,终成一代高僧,后来获悉儿子接任日月盟主,胡作胡为,更勾结权奸,不得已才重出江湖,以尚在身上之日月令重整日月盟。

事情经过部份是由悟非子告诉韦耿,余下的乃法空自己补述。

傅若梅听后,道:“韦郎,可否听践妾一言?”

韦耿道:“若梅,是什么事情?”

傅若梅道:“韦郎,这本是兰妹门户中事,贱妾应不该置评,但法空大师深得日月盟中人爱戴,一旦杀了,日月盟中人很可能更是胡来,说不定会引起更多事端。那时,朝廷被迫采取行动,牵连更大。”

法空道:“傅姑娘,你不用替老衲求情了,老衲罪该万死,不可宽恕。”

傅若梅道:“贱妾并不是替你求情,只是为千千万万的人设想。韦郎,你认为如何?”

韦耿道:“他所犯的错,这里没有人有权作主宽恕。我和心兰只是悟非子前辈的执行人。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若然法空答应不逃走,我可以擅作主张,给他一段时间安顿日月盟中事,然后押他往武夷山悟非子前辈处请罪,看看悟非子前辈如何发落。必要时,我们可替他求情。毕竟,一个人受了那么多年的内心责备,惩罚也不算轻了。若梅,你认为这个做法如何?”

傅若梅道:“这总比当场杀掉好得多。法空大师,你认为如何?”

法空道:“老衲愿意面见师兄领罪。”

傅若梅道:“大师,你应该懂得如何处理日月盟之事。朝廷掌握着每一个盟中份子的数据,若果你胡来,只会加速日月盟之灭亡。”

法空道:“老衲知道。”

韦耿道:“那么,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去处理一切,届时,我在武夷山脚崇安县等你。逸尘剑暂由我保管。”

韦耿与傅若梅,欧阳佩文及赵心兰离开小开元寺,乘车回京,同行的尚有傅若梅之心腹王万通和两名侍卫营高手骑着马护送。

途中,傅若梅对韦耿道:“韦郎,若你有事要办,不用陪我回京了。有万通三人在,相信不会有事的。”

韦耿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才不那么痴。这次,我的确有数件事情要办,而且都在北京城里。”

傅若梅道:“是否与黑杀门门主有关?”

韦耿道:“不,我现在简直没有黑杀门门主的线索,如果他不找我,真的不知如何找他。不过,直觉上,我总觉得这人是我认识的,他的眼神,我不知在那里见过,但总是想是不出来,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定是经过变声,也许是用上什么变音药或在口上放上道具,他如此做定是怕我从声音中认出他来,这次上京,碰上他的机会不大。”

傅若梅道:“既然不是与黑杀门门主有关,为何上次在京城不一并办妥,要这么往来奔跑?你可要记着,迟些还要跑一趟武夷呢!”

韦耿道:“难道你不愿我去京师吗?怕我扰乱京畿治安?”

傅若梅道:“贱妾巴不得你永不离京,若你扰乱治安,贱妾更是欢迎,因为那时候便有藉口把你抓住了,日夕陪着我!快说吧,究竟是为了什么?”

韦耿道:“我这次上京是要找三个人,了断三件事,也许说是两件事,因为其中两件事是有关连的,可以并为一件事,三个人中,一个是女的,两个是男的。至于是谁和什么事,到京城后,你自会知道。”

傅若梅撒娇道:“不,你得现在告诉贱妾!”欧阳佩文与赵心兰在旁推波助澜,也缠着要韦耿说出来。

韦耿斗不过她们三人,只好道:“好吧,既然你们一定要我说出来,我便说吧,那女的与你们无关,是家帅托我找寻的,说出来你们也不认识,所以不说了。至于两个男的,一个是你的伯父,一个是你爹。”分别指着傅若梅和赵心兰。接着,他再望向欧阳佩文,道:“迟些时间,还得跑趟金陵呢!”

欧阳佩文及赵心兰心里明白,登时羞得低下头来。傅若梅初时不明白所以,问道:“找我伯父?有什么事吗?”跟着,她看见欧阳佩文及赵心兰两人之模样,方始明白过来,她激动地抓着韦耿双手,道:“韦郎,你真的要见家伯父?”

韦耿道:“难道我还会骗你吗?只要你能稍作让步,把先前之条件略作改更,我想我会接受的。”

傅若梅喜极而泣,扑进韦耿怀里,呜咽道:“韦郎,你真好,贱妾日夕期望着的,便是你这句话。贱妾定会与家伯父说清楚的,他自小便疼爱我,应该会替贱妾设想的。”她的心里却想起另外一个女人来,一个受了廿多年苦的可怜女人。

蓦地,傅若梅想起了一件事,道:“韦耶,飞月山庄是你挑的吗?”

韦耿道:“是啊,方心谦这人奸诈鄙劣,为虎作伥,串谋同黑杀门谋害我,于是我把他一刀杀掉了。当晚,佩文和心兰也是威风八面呢!”

傅若梅离开了韦耿怀抱,正色道:“当日贱妾接到消息,便推想到是你所为。那时,我刚想往乌鸦山小开元寺,便特地跑了一趟金陵,找着了地方官,意欲把这事压下。那知,你原来已亮了玉玦,令府尹不得追究,贱妾忙补充说道飞月山庄乃黑杀门同党,才把事情盖着!韦郎,这事你处理得似乎有点不当?”

韦耿大为奇怪,道:“方心谦这人死有余辜,我杀了他又怎会不当?你何须为这事专程跑往金陵?”

傅若梅道:“方心谦虽然是死有余辜,但飞月山庄不同九曲山庄般有证据在手上。近两百条人命,地方官很难交待的!”

韦耿更是惊讶,道:“我只杀了方心谦这狗贼,其余的都只是受轻伤,连摘星剑我也放过了,怎会是近两百条人命?”

傅若梅大吃一惊,道:“你难道不知道飞月山庄的人,包括妇孺佣仆,全部被杀吗?二百个人,一个活口也没有?”

欧阳佩文与赵心兰更是惊愕非常,道:“怎么会的?我们离开时,他们还是好端端的,摘星剑马清连一条头发也没有失去,他能为我们作证!”

傅若梅忙道:“那么事情定有古怪,据地方官说,死的都是庄中人,没有外人在内,很可能摘星剑与此事有关,也许他知道事件始末,我们得找他来问个明白。”

只是,他们却没有时间找摘星剑马清了,因为,麻烦已找上了他们。马车停了下来,在官道上,站着了数十名各式打扮的人士,包括有和尚、道士和武林中人,均是背负兵器,太阳穴高高突起,分明全是内外兼修之高手。

当中一名僧人站了出来,道:“阿弥陀佛,车内的,可是韦耿韦大侠?”

韦耿与三女子下了车,道:“韦某在此,请问大师有何指教?”

那和尚道:“贫僧悟能,忝为少林达摩院主持,这位是武当纯阳道长,这位是八卦金刀麦老英雄……”他把身后数十名高手一一介绍。

韦耿逐一拱手作礼,心里却大是震惊,因为眼前的,无一不是江湖中名气极大之一流好手,其中更不乏一门之尊。

韦耿与众人见过后,道:“各位均是一时俊彦,不知找我韦某有何要事?”

悟能大师道:“韦大侠,贫僧等有几个问题,希望大侠能据实作答。”

韦耿道:“大师请随便发问,韦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悟能大师道:“阿弥陀佛,请问韦大侠可知天山双侠马氏兄弟是谁所杀?”

韦耿知道麻烦来了,但想不到对方的阵容竟如此浩大,但他绝不退缩,道:“大师可真问对了人,马氏昆仲意图行刺顺天府尹王大人,被韦某刚巧碰上。王府尹乃廉洁清官,勤政爱民,韦某不忍他被杀害,故出手相救。马氏昆仲不肯收手,被韦某所杀。”

悟能大师道:“韦大侠果然爽快!那么,飞月山庄庄主飞月刀方心谦方大侠是谁所杀?韦大侠可否一并告知贫僧?”

韦耿朗笑一声,道:“韦某顶天立地,,做事向来无愧于心,既然做得出便说得出。方心谦勾结权奸,串同黑杀门,图谋不轨,并欲置韦某于死地,方心谦亦是我所杀,大师还有其他问题吗?请提出来。”

悟能大师高喧一声佛号,道:“韦大侠滥杀无辜,不怕有违天和?”

韦耿道:“他们之死,乃咎由自取,怎能说是无辜?他们所犯之罪,即使在场诸位碰上,也必不会袖手不理。大师何以怪责韦某?”

悟能大师道:“韦大侠,他们三人之死因,据贫僧所知,与大侠所说极有出入。”

韦耿道:“有何出入?请大师明说!”

悟能大师道:“飞月刀方心谦生前曾通告各武林同道,指责大侠勾结朝廷密探,甘为鹰犬,残杀武林同道,尤对日月盟反清团体更毫不放过,所以当大侠得知马氏兄弟乃日月盟中人后,便加以杀害,至于意图行剌王府尹之事,乃大侠无中生有,作为杀害两人之借口,马氏兄弟乃侠义中人,怎会行刺廉洁爱民之好官?飞月刀方大侠之死,更是无辜,韦大侠杀死他之原因只是迁怒他向同道揭发你之罪行,及他持有大侠勾结大内密探,残害同道之罪证,故杀之灭口及消灭证据!”

韦耿长笑道:“马氏兄弟曾否行刺王府尹之事,大师可向日月盟盟主查询,韦某杀人,何须借口?大师乃一代高僧,竟诬告韦某无中生有,韦某失望。飞月刀方心谦与黑杀门中人联手在和坤府合攻韦某,乃铁一般的事实。现在两人皆死,不能对话,知此事者只余和坤这奸贼,所以你们若然不信,韦果也没办法,但韦某可以告诉你们,我根本也不知他已通知你们有关我之事,至于我勾结大内密探,残害同道,更是荒谬,韦某勾结谁,杀过谁来?”

武当纯阳子插口道:“韦大侠,你难道否认身侧之梅花女侠傅姑娘乃大内探密吗?”

韦耿道:“傅姑娘不错是朝廷中人,但江湖中有那条规矩不许武林同道认识朝廷中人的?我虽与傅姑娘结交,但曾残害过谁来?”

纯阳子道:“马氏兄弟及飞月刀暂且不提,石门镇石家庄石锦雄之事,韦大侠艾如何解释?”

韦耿道:“韦某替你们这些侠义中人可悲,对事件不查明真相便胡来,你们可知石锦雄是谁吗?这位石庄主从不在江湖上行走,但在庄里却有数十名黑杀门杀手,连门主和护法也是庄中坐上客,你们竟称之为试林同道,当日我杀的全是黑杀门之护法、杀手和这位实际是黑杀门副门主的石大庄主!你们若仍视他们为同道,韦某无话可说!”

悟能大师道:“阿弥陀佛,石家庄之事很可能是贫僧等一时疏忽,但飞月山庄百多二百条人命,连弱质妇女,无知孩童也不能倖免,这事韦大侠又如何解释?”

韦耿道:“这事更简单,因为我杀了方心谦一人,其余的人被杀之事,韦某也是今天才知晚!”

一旁之八卦金刀麦华早巳忍不住,喝道:“姓韦的,你不用狡辩,不是你是谁?”

韦耿道:“当晚,我只杀了方心谦便离开了飞月山庄。那时,全庄的人都活生生的,摘星剑马清可以作证,我现在正想找寻马清,问清楚是谁下此毒手!”

麦华大怒,道:“姓韦的,你可真懂得讲风流话,明知道马清而死,还说找他来问!”

韦耿闻言,忙道:“怎么?马清也死了?是怎么死的?”

麦华怒道:“你不用扮傻了,马清当晚被你追杀,在燕子矶上被你一刀劈下长江,现在恐怕已葬身鱼腹了!”

韦耿知道自己有词莫辩,当晚自己三人确曾找上飞月山庄,并把庄主方心谦杀掉。自己离去后,全庄上下便被别人杀死,不留活口,这笔帐谁都会算在他头上。况且,多少年来,他自己在江湖上独来独往,杀人无数,朋友却不多,有谁会相信他?

韦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怎样说,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现在只有一句话,那些人不是我所杀的!你们若然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你们看怎样办吧,韦某一概接下!”

悟能大师道:“韦大侠,你既然没有杀死那百多人,以大侠敢作敢为之作风,贫僧照说应该相信你的,只是事关重大,我们不能擅自作主放了你们,所以,请大侠随贫僧回少林,暂作本寺贵宾,待召开武林大会后,方始决定大侠是否与此事有关。在此期间内,贫僧等会继续追查真凶。若能证实韦大侠确是无辜,敝寺自会释放大侠!”

韦耿摇头道:“大师好意,韦某心领。缉凶之事,韦某自会办理。至于你们意欲拘押韦某,区区绝不答应。韦某自问清白,怎能随你回少林寺候审?”

八卦金刀怒道:“大师,这恶贼既然不肯就捕,还和他说什么,以老夫认为,不如大伙儿一起上,把他解决,以免他为害江湖。”

悟能大师道:“韦大侠,以贫僧愚见,你还是放下兵器,随贫僧上少林吧,至于其他的人,贫僧等自会让她们离去,绝不为难。否则,韦大侠虽然武功高明,但双拳难敌四手,一旦动手,后果如何,韦大侠请自衡量!”

韦耿道:“大师可否让韦某与同伴商量,稍后才给大师答复!”

悟能大师道:“这当然可以,但希望韦大侠尽快答复!”

韦耿招呼傅若梅三女回到车里,道:“今晚之事,势难善了。若梅,你是朝廷中人,他们绝对不敢为难你的。你带着佩文等先行离开,在京里等我。我在这里和他们周旋片刻,稍后往京找你你们。”

傅若梅大急,道:“韦郎,在此危险关头,你怎能把我们赶走,要死便大家一齐,贱妾绝不会走!”其余两女也不肯离去。

韦耿道:“他们有数十人之多,你们在此,只不过是白白送死,一点生机也没有,你们不在,我没有牵挂,突围而出的机会大得多!以我的武功,他们不一定能拦得住我,但若然你们落在他们手里,我还能逃吗?这是唯一可行之办法。”

傅若梅三人沉默了片刻,没有表示,韦耿虽然如此解说,她们之中,却没有一个愿意离开。只是,在当日之社会,说的是出嫁从夫,江湖女子亦不例外。傅若梅三人虽没有正式嫁给韦耿,但心目中都认定他是夫婿,所以对韦耿的话,亦不敢开口反对。

韦耿见她们没有表示,便在赵心兰手里取过“逸尘”剑,把自己的雨伞留下,道:“我暂借用这剑,至于这柄伞,你们得好好保管,他日我还须靠它遮挡日晒雨淋的!”

韦耿从车厢跳下,对悟能大师道:“今日之事,与她们无关你们的目的在我,亦不必与朝廷公然作对,故韦某希望大师能让她们先行离开,稍后韦某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悟能大师一行人均以少林武当马首是瞻,目光齐望着他。悟能大师与身侧之纯阳道长略交谈了几句,便向韦耿点头道:“韦大侠,你之同伴可先行离去,但她们必须答应不得在此附近逗留,或在四周埋伏。”

韦耿道:“大师请放心,她们绝不会如此做。”接着回身对王万通道:“王兄,请护送姑娘回京,中途不得停留。”

王万通忙施礼道:“小的遵命!”便与侍卫营的两名高手,护着马车离去。

傅若梅三女,并没有和韦耿道别,因为她们知道这会使他心中更为不安,徒增压力,只好心中默默替他祝福,希望他能无恙脱身!

马车已不见了踪影。

韦耿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出手吧!”

这一战,日月无光。这一战,血流成河。

这一战,谁胜谁负?动手时,包括韦耿在内,只有三十九人。

大战过后,能勉强站起身子,离开这里的只有十个人,均是满身鲜血,力f尽筋疲。场里,遗留着断了的刀剑、手、脚和人头,还有二十多具一动也不动的躯体。

谁败了?动手的三十九人全都败了。败得很惨,有负方便有胜方,究竟是谁胜?

既然动手的人全都是失败者,那还用问?胜者自是不曾动手的人“智者开口,愚者用手”这句话差不多每个人都听过,但不知何解,世间上偏偏有许多人,自愿加入愚蠢的行列。

在最后站着离开的十个人里,韦耿虽然也侥幸地占着的份儿,但始终,他也是个失败者。他虽然是个聪明人,但仍有一个比他更聪明的人,因此他被逼打了这场糊里糊涂的仗,被逼当上蠢人。

事实上,他并不是在这天才当上蠢人,早在他拔刀相救王府尹,及出手相助傅若梅与她的“伯父”时,愚人世界已多了韦耿这名字。聪明人应懂得置身是非之外,明哲保身,可不对吗?韦耿所受的伤不轻,但他内心的伤更重。他看见了这些自命侠义中人的愚昧,冲动和那自以为是的德性,实在光火之极。他简直心灰意冷,反清大业这四个字在心中愈来愈变得虚无缥缈。没有群众支持,没有江湖中人领导,能成什么大事?莫非反清大业真的能依赖那些只懂得无病呻吟,纸上谈兵而手无绑鸡之力的读书人?

只可惜,自清兵入关,数十年来经过无数次牵连甚广之文字狱,余下的不是日夕沉醉风月,安于现状的便自是叹怀才不遇,未能得意仕途的人,要找上一个心侵民族大意,爱国忧民的人,谈何容易。

韦耿叹了一□气,找到一个幽静的地方包扎伤口和调息元气。刚才一战,他甫交手便毫不留情,因为他清楚一件事,在此情况下若不痛下杀手,是自找灭亡。

因此,他的绝招接二连三的使出,他的柳叶飞刀一把一把的施放出去,他的敌人一个一个地倒下,而他自己身上亦增添了不少伤口,刀伤、剑伤、掌伤和外伤全有。

到了后来,对方只剩下九个人,九个筋疲力尽、满身伤痕的人,虽然韦某的情况并不比他们好到那里去,但他知道,凭他怀里所余十多柄飞刀,和手中无坚不摧、削铁如泥的逸尘剑,要把这九人全数放倒,并非难事。但是,既然对手已不能伤害自己,他怎能多做杀孽?因此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而那九人,望了自己手上残缺不全的兵器,身上的伤势和躺在地上的尸体一眼,也默默的离开。

韦耿在山道上蹒跚而行,边找寻一个可以疗伤的地方。蓦地,他的心凉了一大截,因为他身前不远处站着三个人,三个身穿黑袍,头戴黑罩的神秘人,正是黑杀门门主和他仅余的两名护法。韦耿知道以他现时的体力,应付一个护法也不足够,以一对三,他必须出奇制胜,尽量拖延时间,希望能暗中调息,恢复真力。

他不但没有伸手拔剑,反而右手伸入怀里,有所动作,左手手指间,已挟着两柄飞刀。

黑杀门门主虽明知韦耿现时已如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但他屡次在韦耿手里吃亏,对他不无忌惮。于是,他命令身边之一名护法先行试探,看看韦耿在弄些什么玄虚。

这黑袍护法小心翼翼的步向韦耿,手中剑严守门户,提防着韦耿令人丧胆之夺命刀法。直到韦耿身前的一丈之处,仍未见韦耿有所行动,黑袍护法虽然心里仍忐忑不安,但已不容他再迟疑。他猛吸一口真气,长剑施展“仙人指路”扑向韦耿。

韦耿藏在怀里之右手闪电般抽出一扬,一阵略带芳香之薄雾已迎面笼罩黑袍护法,只见他剑势一窒,闭住呼吸,因为他心里现时只想到“毒雾”两字。

只可惜,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毒雾”之上,否则,他定可看见韦耿左手射出之两道寒光。当他察觉劲风及体时,已然太迟,两柄柳叶飞刀,,一左一右的射进他双乳内。

黑杀门门主虽然目光锐利,但视线为黑袍护法身形所阻,并没有看见韦耿施放飞刀,他只看见韦耿扬手放出一阵粉雾,黑袍护法跟着便倒地不起。

黑杀门门主道:“想不到堂堂大侠之霸刀,亦会用毒,确使本座惊奇!”

韦耿从怀中拿出当日杨素素所赠之毒经扬了扬,道;“这都拜阁下所赐,这毒经正是毒手罗刹之物,韦某不才,也学了数招!”

黑杀门门主想不到韦耿竟会施毒,身上没有准备防毒药物,登时僵在当场。他平白失去一名护法,那肯甘心,况且他已确定韦耿现时伤势严重,真力已消耗殆尽,除毒之外,其他毫不足惧,若然错过这机会,要铲除韦耿,不知要费多少心机?但是怎样下手?

韦耿趁黑杀门门主呆在当地,思量着如何对付他之际,已暗中运气调息,尽量恢复真力。在此情况这下,他明瞭到,多一分体力,便多一分生机!只是,他受伤不轻,失血过多,那里能够在短时间内回复体力,对付这雨名高手?

黑杀门门主终于对仅存之一名护法道:“上官护法,你来照顾韦大侠,记着闭住呼吸,小心应付!”

上官护法虽对韦耿之毒极为惮忌但黑杀门门主既巳下令,怎能退缩?只得闭住呼吸,手持长剑,战战兢兢地上前。

他的目光毫不放松的盯在韦耿双手之上,他知道对手若然便毒,定有所动作,因此,他对自己击出的一剑反而不大注意,亦不期望有重大收获,他知道韦耿虽然伤重,但绝不会躲不过他这一剑。

只是,后果却大出意表之外,韦耿的一对手,丝毫没有动作,只是他的身体略为低坐,意欲闪避。当长剑刺上韦耿身上之时,上官护法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忙定神一看,只见他自己之长剑已在对方左乳上约一寸处,穿胸而出,他这时才知道韦耿实在已全无还手之力,身上亦无毒可施,大为高兴,急忙抽剑,竟欲再劈韦耿一剑。

只可惜,上官护法实在高兴得太早了,他不应该高兴得太早了,他不应该认为韦耿已全无抵抗能力,而对本身安危毫不顾及。当他长剑刚从韦耿身上抽出之际,对手之长剑已横腰斩到。他忘记了韦耿所带着的,是一柄削铁如泥,吹毛可断之宝剑,于是,他只顺势一挡。在他的想象中,他必可以毫不费力的把韦耿长剑架飞。

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只听见“察”的一声,不但那护法之长剑断为两截,人也被韦耿之逸尘剑横腰斩为两段,血流满地。

黑杀门门主黑罩蒙头,看不到脸色如何,但可以想象得到,定不会怎样好看。可是,片刻之后,他仰天大笑,道:“韦耿,你虽然用苦肉计把本座的最后一个护法也杀掉,但你却愚蠢得很,因为这说明你巳伤重难支,无法动手,只能用诡计取巧,你以为本座这么蠢,冒险动手吗?你错了,本座不知道你肚里还有什么诡计用来引我上当,只知道你现在伤上加伤,不停流血。本座只要离你远远的,不断用石子向你攻击,使你无法运功疗伤及止血,不消半个时辰,你自会血尽身亡,何须本座出剑?”

韦耿以剑支持着自己,不使倒地,喘着气问道:“你究竟是谁?”

黑杀门门主在地上拾起一块大石,捏成碎块,摇头道:“韦耿,你还是做个糊涂鬼吧,本座绝不会告诉你的!”

韦耿续问道:“你杀了悟能和纯阳子九人?”

黑杀门门主道:“本门杀人,代价极高,没有人出价要他们的命,本门怎会免费杀人?”

韦耿试探着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杀光飞月山庄的人,连妇孺也不放过。”

黑杀门门主道:“他们却不同,因为杀他们的代价都计算在你头上,他们不死,那些自命侠义之士又怎么会找上你,把你弄至筋疲力尽?本座又怎能轻易杀你?”把手一扬,一颗石子已射向韦耿。

幸好黑杀门门主之目的只是骚扰性质,令韦耿无闲调息及包扎伤口,因此并没有贯注太多真力,韦耿才能勉强闪避或用剑挡开。

不久,韦耿因失血太多,已是头昏目眩,手脚缓慢。黑杀门门主飞射过来的石子,已变成耍猴子般,全无真力,但他的笑声,却愈来愈大,愈来愈得意。

蓦地,他的笑声停住了,他把手中的石块全抛掉,迅速拔出剑来,因为他发觉场中突然间多了六个人,六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韦耿看见这六个人后,心里一松,再也支持不住,倒地昏厥。

韦耿苏醒时,发觉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外伤包扎妥当,床侧坐着傅若梅和赵心兰,正含笑望着他!傅若梅道:“韦郎,你醒来了!这里是一个县官之府邸,你放心休息吧。你失血太多,定要静养数天,才能下床。”

赵心兰道:“韦大哥,你醒来便好了,我们真担心要死了!你肚子饿吗?我给你喂些稀粥,好吗?”

韦耿点点头,问道:“那黑杀门门主怎么了?可把他擒着没有?”

傅若梅道:“你放心吧,贱妾等已把那厮擒着了,原来竟是万事知那狗贼,贱妾已把他废去武功,现押在牢里。”

韦耿听见黑杀门门主竟是水银门门主万事知这老儿,苦笑道:“我应该想到是他的,要不是他,谁能如此清楚我之行踪,若非是他一手策划,石家庄的人怎么会布下天罗地网,等我去上当?你们怎会及时出现的,我不是告诉你们先回京吗?”

傅若梅便把经过说出。

原来,她们一行人奔驰了数百里后,众人都放心不下,便跑回来看一看,那知道回到刚才分手之处,大战已经结束,她们在地上尸体上找不着韦耿,方略为放心。

赵心兰认为韦耿既能杀了大部份敌人,定是无恙,说不定现在附近追杀余下敌人,便建议到处寻找。搜索良久后,方被黑杀门门主之大笑声引来,及时赶到。

她们到达后,傅若梅便立即喂他一颗灵药。欧阳佩文等五人则围攻黑杀门门主。

黑杀门门主武功虽强,但又岂是五人连手之敌,数百招后,被赵心兰一刀劈去右臂,当场被擒。

傅若梅扯下黑杀门门主之头罩,发觉竟是自己之眼线,水银门门主万事知,一怒之下,便把他废掉武功。

一行人找回马车,直奔附近城晨,找上了地方官,征用了他的府邸作为韦耿休养之处,三女则轮更看守着韦耿。

韦耿这时巳吃下两碗稀粥,精神已较为好转。欧阳佩文亦巳闻讯赶来,看见韦耿巳是无恙,自是高兴万分。

一个月后,北京城外,在那曾发生不少事故的酒肆里,有着四个人。店家再不是往日的老头儿,现已换上一个胖子,正在后间暖酒。

四个人之中,一个是韦耿,一个是当日韦耿所救之五旬清癯男子,另外一人则年纪相若,但身材略胖,而傅苦梅则站在两人身后。

原来清癯男子便是傅若梅之伯父,略为肥胖之男人则是她的父亲,韦耿施礼后,分别称呼二人“傅老先生”和“傅老伯”,便在二人身前坐下。

“傅老先生”——即清癯勇子笑道:“韦贤侄,当日承蒙出手相助,老夫还不曾正式答谢贤侄呢!”

韦耿道:“傅老先生何必客气,举手之劳,何须言谢,况且老先生所赐玉玦,也曾帮助晚辈不少!”

傅老先生道:“我们且不再谈这些客气话了,否则不知何时才能说到正经事,你的事迹,若梅已向我一一说过。你文武双全,绝世超伦,与若梅确是天生一对。只是,我有一事须先告诉贤侄,老夫兄弟,并非姓傅!”

他看见韦耿脸露惊讶,但仍镇静如常,不禁暗暗称赞,续道:“若梅父亲,即是这位傅世伯,他的真正身价是礼亲王,若梅身份乃是昭华格格,我则是弘历。”

韦耿登时呆若木鸡,他怎么会想到眼前人竟是当今皇帝——乾隆!他只得站起来,正欲施礼,乾隆已挥手阻止,令他坐下,续道:“韦贤侄,我看你今后也还是称呼我做‘傅老先生’吧,或是简单一点,叫‘老爷子’亦可!这样,大家便易于相处!你可忘记了其他!”

韦耿想不到这老爷子竟如此平易近人,登时回复原有洒脱,笑道:“老爷子,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傅老先生道:“若梅这丫头,自小便深得我欢心,她能得你为婿,我兄弟俩都替她高兴。只是,碍于国法家规,这事情实有不少为难之处。”

韦耿并不打岔,只静静地聆听着。傅老先生接下去道:“为此,我与若梅父亲商量了很久,想出一个办法来。贤侄学富五车,文武双全,只要你愿意为朝廷办事,我可以给你一个正当出身,那时,若梅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下嫁给你,你待如何?”

韦耿道:“老爷子,你的心意,晚辈感激万分。只是,晚辈一介江湖浪子,不惯拘束,且对仕途毫不感兴趣,届时只会令你老人家失望。因此,老爷子这建议,晚辈不敢接受!”

这时,一旁之傅若梅插口道:“伯父,刚才不是说好的吗?怎么你老还要人家当官?”

傅老先生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伯父这样还不是为了你?如此一来,你还是你的昭华格格,毋须终日在外间奔跑。”

傅若梅道:“在江湖中跑有什么不好?比在宫中写意得多了!”

傅老先生摇首苦笑,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别无他法,你愿意抛下一切,包括荣华富贵,及你那格格的身份吗?”

傅若梅点点头,道:“侄女愿意!”

傅老先生道:“若梅既然愿意随你跑江湖,韦贤侄,我也不忍拆散你俩。只是,我要你答应一件事,便是此生不得与朝廷作对!”

韦耿道:“老爷子勤政爱民,现时天下太平,民心归附。晚辈纵有与朝廷作对之心,又能做出什么?”

傅老先生道:“虽然如此,但亦使我兄弟俩极为难堪,所以我一定要你作此保证!”

韦耿沉思片刻,道:“朝廷无道,人人得起而抗之,晚辈怎能为一己之私而置万民不顾?晚辈唯一答应的是,有老爷子在,晚辈绝不与老爷子为敌!”

傅老先生初时脸色大变,及后听见韦耿后头数语,方始露出笑容,道:“只要你不与我为敌,那便行了。”

酒肆里,现只余下韦耿和傅若梅对饮着。

傅若梅道:“韦郎,多谢你为贱妾作如此重大牺牲。”

韦耿苦笑,道:“牺牲?我能和你伯父作对吗?有你伯父在,我亦不能做出什么事来。事实上,那只是聘礼,这聘礼看似贵重,其实不值一文,你家毫不稀罕,但总不能一些也不收回便把你这仙女送给我。而在我这方面,这聘金只是我梦中的财富,付出了,对我并无损失,对别人亦无损失。不费一文而能娶得如花美女,我巴不得能娶上数个!”

傅若梅瞪了他一眼,道:“贪心,有了我们三人还不满足!我明儿便在京师里给你找上十个八个,看你可吃得消?”

韦耿急忙道:“够了!够了!现在我们四人挤在一辆马车里已是水泄不通,再多上十个八个,那来如此大的马车?”

傅若梅大笑,道:“韦郎,你可知伯父为何愿意让步吗?”

韦耿道:“我也是奇怪,你可知道?”

傅若梅点头,道:“是爹暗里告诉贱妾的!你知道吗,廿年前,宫里出现同一情形,只是,那可怜人不如贱妾如此幸福,廿年来日夜以眼泪洗脸,思念爱郎!”

韦耿插口道:“你认识那人?”

傅若梅道:“她是贱妾姑姑,家伯父与她感情很好,看见她如此情况,也是极为感动,因此他不愿再看见惨事重演,便把贱妾赶走,给你平白拾去!”

韦耿心里大震,问道:“若梅,你姑姑是否小名蕙心?”

傅若梅大是诧异、道:“是的,你怎会知道她这名字?”

韦耿道:“我稍后才和你说清楚,你姑姑现时在那里?我曾数度潜入宫里,也找她不着!”

北京城外,一间小庵堂里,韦耿和傅若梅找着了在此长伴青灯的荣华郡主,亦即是韦耿数度入宫找寻之蕙心姑娘。

荣华郡主虽在这里静修,却不曾落发,因为此间庵主认为她尘事未了,与佛无缘,不宜出家。只见她年约四十,华发早生,却掩不着那绝世风华。韦耿见了,不禁为她叫屈,如此天香国色,竟为环境所迫,二十年来,饱受相思之苦。

荣华郡主幽幽道:“昭华,恭喜你,我真担心你步上姑姑后尘,今后你可要好好珍惜这福缘,失落了便会痛苫一生!”

傅若梅恭敬地答道:“昭华谨遵姑姑教诲。”

韦耿却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荣华郡主,道:“郡主,这是晚辈义父命晚辈交给你的,义父曾交代,郡主若有所询,晚辈自会一一为郡主解答。”

荣华郡主接过信,看见信封上只在下款处画有一把刀,登时激动万分,急忙打开来看。

信封里,只是素笺一张,竟然是片字全无。荣华郡主初时也大为不解,但片刻后,两行清泪而顺腮而下,她喃喃道:“碧纱窗下启缄封,尺纸从头彻尾空,应是仙郎怀别恨,忆人全在不言中。”

接着,她对韦耿道:“耿儿,既然你是他义子,恕我托大,这样称呼你!他可有别的话要说吗?”

韦耿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郡主,耿儿已带来瘦马,准备接郡主与断肠人相会,共享夕阳余晖。”

荣华郡主叹一口气,道:“耿儿,我若能走的话,廿年前已走了,何须等待今天?”

突然间,房间被推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竟然是傅老先生。

他含笑说道:“荣华,十年人事几番新,何况廿年呢?我看你也一并离开吧,何必在此受苦?”

荣华郡主以为自己听错了,道:“皇兄,你叫我走?”

傅老先生道:“韦耿这小子既然已拐走一个昭华格格,偷走多一个荣华郡主,罪也大不了多少,你留在这里,还得令我心中不安,不见了你倒是一干一净!”

韦耿笑道:“老爷子,晚辈还以为你老人家真的那般忍心,不愿进来呢!”

傅老先生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韦耿道:“晚辈耳朵虽不算太灵,但还能分出是男女来,这里除了老爷子外,那个男人敢来?”

傅老先生大笑,道:“在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们快走吧。只是有一点你要记着,荣华,好好看管着你那断肠人,别让他拿着刀四处跑,再闯进宫来杀和尚!”

原来,廿年前,韦耿义父,江湖中被尊为仙剑魔刀之伏魔刀辛浩然虽年只三十,已名震江湖,剑神与琴仙悟非子齐名。当年因不愤宫中之三名喇嘛供奉残害武林同道,便向三名喇嘛挑战。那知三名喇嘛知他武功厉害,躲在宫中,不敢出战。辛浩然一怒之下,潜进宫中,把三名喇嘛杀了,自己也受了重伤,未能逃出宫外。糊里糊涂中,闯进荣华郡主香闺。

初时,荣华郡主恐怕辛浩然对己不利,不敢张声,把他藏起。数日相处,更为辛浩然之气宇才华所倾倒,辛浩然与她亦一见钟情,于伤愈逃出宫后,念念不忘。竟数度潜入宫中,探望荣华郡主,并恳求她一齐出宫,远走高飞。荣华郡主不敢背弃国法及礼教,不肯答应。

一天,当辛浩然与荣华郡主相会时,竟被乾隆碰上,只得说出原委。乾隆与荣华郡主兄妹之情虽深厚,但当时雍正被剌不久,他怎能把御妹下嫁江湖人,只得把辛浩然放走,并命他不可进宫。

辛浩然心灰意冷之余,隐居山林,并收下韦耿为义子,传授一身武功。但他对荣华郡主始终不能忘记,于韦耿艺成命他来京找寻荣华郡主传信。

乾隆看见荣华郡主多年来受尽相思之苦,不忍看见心爱之傅若梅亦同一命运,故予成全。当傅若梅之事办妥后,便想起乃妹荣华郡主,故前来探望,那知竟碰上韦耿也在,心念一动,便在门外聆听。

乾隆一听之下,惊奇万分,原来韦耿竟是当年辛浩然之义子,心想,何不一并也成全荣华郡主?于是便推门而入。

荣华郡主听见乾隆真的让她离京,登时感动得泪如雨下。

黑杀门门主伏法之消息,使武林中人大为振奋,然而,有九个人却在深深悔恨,悔恨着当日鲁莽地找上韦耿,使廿多人无辜送命。因为当他们那天战败,回到本身门户时,发觉杀死飞月山庄一百多条人命的人竟是黑杀门门主。

原来,当日韦耿离开后,摘星剑在收拾飞月刀遗物时,竟发现一封和坤写给方心谦之密函,便收在怀里,那知,竟然有数十名黑杀门杀手乘夜杀到,飞月山庄之人手不敌,尽被杀光。

摘星剑马济看见形势大去,落荒而逃,但被黑杀门高手穷追不舍,于燕子矶上,被刺数剑,堕下江里,幸获救起,但因伤势过重,养伤两个月多才复原。

马清复原后,便修书各大门派,来求声讨黑杀门,并说出黑杀门袭飞月山庄,屠杀庄中人之事,但这时各门派已派出高手拦截韦耿,不及通知,致造成大错。

其后悟能大师等欲找寻韦耿下落,意欲冰息前嫌,但是,霸刀却从此在江湖消失。

(全文完,凌妙颜OCR,锋竹芹叶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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