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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〇章 千仞锻羽

裘铁掌这几句话分明是强词夺理,因为周伯通只有答应挨打,并没有说过连躲闪也不准哩!那些村民看见裘铁掌狼狈的样子,已经大喝倒彩,再见他落败了还要无理取闹,不禁鼓噪起来,叫道:“矮冬瓜,不要脸、不要脸!”

他看见村民异口同声的嘲笑自己,不禁动起肝火,他倏地向前一窜,举手一掌,向嘲笑自己的一个村人胸口打去,裘铁掌既然有裂石如粉的掌力,如果这一掌打个正着,那村人就有性命之虞!

周伯通大吃一惊,他要想抢救时,已经无及,说时迟、那时快!裘铁掌的手掌还未打中那村人的胸口,忽然一声怪叫,向后直跃出去。

原来他的手掌刚才递出,王重阳已经由旁边窜过来,她并不出掌相抵,只把手中的云拂帚尾,轻轻一绕,卷住了裘铁掌的右臂,向外一带,这下疾如闪电,裘铁掌出其不意,被他一拖一带,全身不由自主,翻了半卜跟斗,飞掠出去,好在他的下盘功夫也还结实,两脚立即向地一坠,钉牢地面,侥幸没有倒下,不禁面红耳热。

裴铁掌再吃过这个苦头之后,方才知道王重阳、周伯通两人,都是当今之世罕见的武林高手,自己不论跟他们哪一个比武,都讨不了便宜,唯一下台的法子,就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不过他觉得这样的一走,又有点不甘心。

裘铁掌向周伯通狰笑道:“你们两个人都好本领,不过还有一掌,不曾够数,你如果站着不动,挨我一掌,我裘某人就衷心佩服,死心塌地的离开这里了。”

周伯通笑说道:“也好,我就站在这里,挨你一掌,不过,我可要跟我师兄说两句话!”他说着走向王重阳身边。附着地的耳朵,低低说了几句,王重阳眉头一皱,轻声说道:“那怎可以?”

周伯通悄声问道:“师兄,小弟把话说得太满了,圆转不来,请师兄多多担当吧!”王重阳只好笑着点点头,周伯通方才走出来,叫道:“矮冬瓜,周老爷拼着再挨你一下豆腐掌,站着不动,任你招呼,可有一件,如果你伤不着周老爷子,那可要你扮乌龟啦!”

村人哄然大笑,裘铁掌心中有气,更不打话,用足铁掌九成劲力,啪的一声,向周伯通右太阳穴打到。

头为六阳魁首,一个武家不管怎样练功,就算终到身如铁石的地步。头颅仍然是人身最脆弱的部分,太阳穴更是人身要害之一。一下打中,不歹也要重伤。裘铁掌这一下居然向周伯通的太阳穴下煞手,不能不说是猛恶之至!

这一回周伯通果然挺身不动。袭铁掌这一下扣中他的太阳穴,说他奇怪,只听啪一声清脆响声,众村人不禁大惊,以为周伯通的头颅,应掌而裂,方才有这样的声响。哪知道定睛一看,却是大谬不然,周伯通兀立不动,裘铁掌半声不响,回身便向来路去

原来裘铁拳的手掌快要打着周伯通太阳穴的刹那。王重阳却在旁边依照周伯通的原定计策,使出一阳指来,手指微抬,衣袖不动,向裘铁掌的寸关尺脉一点,王重阳的道袍本来是袖长过掌的,这一下动作被衣袖遮掩着了,任何人也没发觉,裘铁掌陡觉脉门一麻,手掌绵软无力。虽然打中了周伯通的太阳穴,却是全无劲力,就象拂痒一般,周伯通哈哈大笑。

裘铁掌知道情有蹊跷,他估不到是王重阳的一阳指,却以为周周伯通出飞针弹丸一类体积小巧的暗器来。打中自己脉道,所以自己手掌劲力使不出来,不过事无佐证,自己又找不着他的暗器,如果说了出来,徒然惹得对方一场耻笑!不如不说,所以他半声不响,回身便走。

周伯通高声叫道:“豆腐掌,今回到你言而无信了!你要这样拍拍屁股便走吗?那可不成!快学乌龟爬在地上,走一百步,周老爷方才饶你!”

裘铁掌看见周伯通要他扮乌龟,勃然大怒,破口骂道:“土可杀而不可辱,哪一个答应你比输了要扮乌龟,我裘某人头可以断,膝不能屈,你要折磨我吗?那是休想!”

周伯通怒道:“你输了招不肯扮乌龟,我偏偏要你扮!”

襄铁掌怒不可遏,叫道:“胡说!你刚才发出暗器,打中我的手腕,叫我的掌力发不出来,给你验了便宜去,你还不知足吗?”

周伯通冷笑道:“你说我用暗器潜使暗算吗?那么,我的暗器现在哪里?”

他这样的一问,裘铁掌果然哑口无言,他只好发怒道:“你还不承认使用暗器,我的手掌拍中你的太阳穴,手掌突然一麻,半点劲力也发不出来,这还不是内有古怪?”

周伯通哈哈大笑说道:“这是你自己的风湿症发作罢了,关我什么鸟事,快扮乌龟!”

裘铁掌道。“不扮!”

周伯通喝了一声道:“你不肯扮,周老爷揍你一顿”话来说完,呼呼两掌!连环递招,向裘铁掌打去。

那袭铁掌就是后来铁掌帮的帮主裘千仞,这时候他还不曾接任帮主,不过他已经蓄意练技,志气不小!他这次到四川来用高价引诱村人捉蛇,为的就是要练成一种旷世稀有的绝技“毒蛇神掌”,好使将来无敌天下,称雄江湖。哪知道毒蛇不曾收齐数目,功夫也不曾开始锻炼,使遇着了王重阳贸人师兄弟,扰乱了他的练功原定计策,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加上周伯通童心未退,要他下跪扮乌龟爬,俗话说得好,人要脸,树要皮,他哪里肯这样的卑躬屈节,苟且求活!

周伯通这一递招,裘千仞喝了个好字,左臂一调,右掌一翻,用了个“金鸡刷翎’的招数,竟把周伯通攻来的连环掌,轻轻卸去。

王重阳暗里叫好,心想:“此人本领虽然不及华山论剑诸老,可是迅速狠捷,力度沉雄,如果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周伯通连环两掌走空,面上挂不住,连攻三招,他用的是杂样拳法,第一招是武当派的“绵里针”,第二招是帅家“出云手”,第三招是东海派的“绳挂一条鞭”,回环进攻,迅如疾电,裘千仞左闪右窜,好不容易把这三招让过,心里暗暗诧异:“此人拳学如此之博,究竟是哪一宗派?”

周伯通索性顽皮到底,他为了隐藏本派的门户,叫敌人捉摸不住,使出少林派的“躲刚拳”来,这套拳法总共二十六路,出手招术招招抢攻,宛似奔霆骇电,裘千仞一见大惊,展开自己的看家本领通背拳,“通背”又名“通臂”,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拳法,春秋战国时候,已经盛行,因为那时候打仗,还是以战车相斗为主(那时候的天子叫万乘之尊,即楚天子可以统率一万架战车,又叫诸侯做千乘之国,百乘之邦,即是那一个诸候可以出战车一千架一百架,余此类推)。战车与战车逼近,也即是人与人搏斗的关头了!拳术当然是大行其道,通背拳就在那时候创出来,袭千仞这通背拳,总共七十二路,施展开来,满身都是手臂影子,就象八臂哪咤一般。周伯通用尽躲刚拳招数,跟他斗了四五十合,不分高下。

周伯通心中焦灼,他满以为这姓裘的功夫,不过如是,哪知道真正交起手来,自己的武功跟对方相差不了多少,虽然比他略胜一等,要想在三五十招之内把他打败,还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不禁心头火起,断喝一声,拳法一变,展开太乙拳来,这是全真派的看家本领,一使开来,招中套招,式外有式,好比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裘千仞一见之下,不禁大骇,连忙叫道:“住手!你是不是全真教的门下?”

周伯通却不停手,一边打一边骂道:“贼厮乌,老子就是全真教的,又怎么样?”说着拳法一变,左拳右掌,拳捣助下,掌推胸膛,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秦王鞭石”。裘千仞镇慑于全真教的名头,手忙脚乱,连忙用了着“左推右揽”,双手向外一分,要格开周伯通拳脚。

哪知道太乙拳的长处,就是一个连字,招式连续而来,裘千仞双掌才一分,周伯通两腕一纱,双掌拿住了裘千仞的手肘,这下叫做“樊哙屠狗”,裘千仞手肘被拿,急不迭忙把身一扭,正要起脚向前踢去,说时迟,那时快,周伯通倏地运足内劲,“老莱振衣”双臂向外一挥,一振一弹。叫了声:“走!”袭千仞的身子如飞弹丸,直抛起来,头下脚上直向山坡下面滚去!

山坡下乱石嶙峋,袭中仞的身子,如果骨碌碌的滚了下去,必定落个遍体鳞伤,好一个裘千仞,身子一翻的时候,立即用了个“千斤坠”,双手向下一撑,全身象竖蜻蜓似的,插着地皮,周伯通再叫了声:“爬!”一劈空掌打出,裘千仞身子还未翻起,强烈掌劲已经推来,裘千仞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一个跟头,直翻出去,躲避掌风,可是他下半身被劲气一拖,不由自主,歪歪斜斜的跌跌撞撞了五六步,就象乌龟爬行一般。

周伯通哈哈大笑道:“龟儿子,我叫你爬地你不肯,这回真正是乌龟爬地了!”众村民不禁哄然大笑!

裘千仞一个跟头由地上打起来,抱头鼠窜,他知道周伯通是全真教人物,头也不回,一溜烟逃去了!眨眼之间没了影子。

周伯通向众村民说进:“你们看清楚了没有了这家伙叫你们捉蛇,压根儿没有好心,他要用几个钱买了你们的性命。我今天把他打跑了,并不是断了你们的财路,好好的种庄稼,一样可以吃饭,何必要把性命向毒蛇口里塞呢!”

村民经过周伯通这样的一说,恍然大悟过来,个个点头应诺,他们还把王重阳师兄弟请入村里。殷勤留宿,到第二天早上,方才殷殷道别。

走在路上,王重阳埋怨周伯通道:“师弟,这回你又树下一个敌人了!东海双怪一次教训,你还不曾吃够苦头吗?”

周伯通向来是一身稚气的,这次却世故起来,叹了一口气道:“师兄,你时常说找是小孩子心性,爱打架爱闯祸,到处结怨,其实你在少年时候,还不是一样吗?当年你难道不曾跟少林和尚打过架?大闹过少林寺?总而言之,有时候形势逼人,不由你不跟人打架的哩!”王重阳被他这番话说住了,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一路上有话便长,没活便短,王重阳和周伯通师兄弟两人,在路上行走了三天,已经走尽川北栈道,进入川西平原,再过两天,便到达成都了。

成都又名蓉城,也有人叫做锦官城,气候温和,面临大江,民丰物阜,所以三街六市十分繁盛,尤其是那时候宋宝南渡,金兵不时渡过长江,好淫杀掠,江浙一带比较有点钱的人家,纷纷迁移到四川去,从前晋室南渡,北方的世家大户,纷纷迁到建康(即是南京)居住,一般人便说:“过汉名士多如鲫”,现在却演变为“入川名土多如鲫了”!

这时候的成都,呈现了空前未有的繁盛,王重阳对于成都,并不陌生,他进了城之后,就在金凤门附近投宿了客店,周伯通忽然动起酒兴,说道:“师兄!我们在路上不知不觉,走了一个多月,口里真个是淡出鸟来,今天来到成都,想要弄点酒喝,师兄可允准吗?”

原来重阳真人修持戒律十分森严,对于本教的门人弟子,在练功的时候,不准喝酒,所以在烟霞洞,一年之中难得几回酒喝,周伯通却是个酒馋,每每趁着王重阳下山的时候,偷偷的到嵩山下买点酒喝,不过他在马钰、丘处机等人的面前,碍着自己是师叔的身份,决不能够为老不尊,不能够痛快喝而已。

这一次他跟着王重阳南游,当着掌教师兄跟前,更加不敢喝酒,等到入了成都,周伯通看见满街满巷,都是挑起青帘的酒肆,忍不住直吞馋诞,他委实忍不住了,便在师兄面前开口,要想师兄准许自己开放酒禁,让自己痛快的大喝一次。

哪知道王重阳听了周伯通的话,登时把面孔一板,说道:“师弟,咱们修道人切要戒的,就是酒和色两个字,俗语说得好,酒乃穿肠毒物,色为削肉钢刀,酒和色两个字,往往关联,所以古人有说,酒乃色媒,所以大行宜哗,盛德无缺,一丝一毫也不能荒息随便,你一到了城市,就要喝酒,如果到了段皇爷的宫里,可欲动心的事物,在在皆是,那时候又如何呢?”王重阳这番话真个是义正词严,周伯通听了之后,半晌不能回答。

周伯通心里非常不乐意,想道:“不喝酒也罢了,师兄却向我说起道德经来,念鼓词儿似的,真是讨厌!”不过他从小畏惧师兄,不敢还口,王重阳说完了之后,吩咐店从拿几样素菜来,师兄弟二人吃了饭,重阳真人一个人在房里统坐功,周伯通托词说上厕,走出客房,他忽然想出一个主意采,想道;“师兄不准我喝酒,我不会一个人偷偷喝吗?他难道是活神仙不成,真是呆鸟!”想到这里,摸摸袋里几串大钱,直向店外走去。

王重阳在店房里做了一会儿坐功,不见周伯通返回来,心里觉得十分奇怪,说道:“咦!他刚才说大解,怎的现在还不回来,难道……”他忽然想起周伯通要求准许喝酒的事,猛然醒悟过来,说道:“不好了!周师弟一定偷偷溜出外边饮酒!我得要出去看看!”

重阳真人对自己这个师弟,期望很高,希望他能够替全真教放一异彩,把自己的绝技一阳指,以及本门绝艺天罡北斗阵倾囊传授,所以他不想自己的师弟耽于醇酒,沾染更多不正当的嗜好,这可以说是人之常情。

哪知道周伯通竟然不听自己的话,偷偷的跑出去,王重阳又是忿怒,又是痛心,他连坐功也不做了,当即离开答底直向大街上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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