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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奇袭少华

端本翔龙从昏迷中醒来,见自己躺在一块案子上,不知身居何处。他挣扎着翻身坐起,背上伤口已经愈合,但身子一动仍然有种撕裂般的疼痛。他脸上的肌肉随着伤口的疼痛,不自主地抽搐了几下。

他将身子坐稳后,这才仔细打将四周环视了一遍。原来这是一座古庙的大殿,也许久无人住,四周结满了蛛网,灰尘也足有铜钱厚,不过整座大殿却完好无损。

只是释加牟尼及其它神像上的金粉已荡然无存,好似被人用刀刮过一般,露出了泥胎木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凄怜之情。端木翔龙再看自己躺着的地方,却是那如来面前的香案供桌。不禁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好象被人当做三牲礼品祭奉了佛祖,佛祖又恼怒将他打回人间。

他忽然想起自己被瘦矮子抓中后背后昏死过去,不明白怎么会到了这荒凉的古庙中,莫非是在我大难之际,天降神灵将我救到这庙宇中来的?还是邱枫他们突然大发慈悲将我扔到这野庙中。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一股浓郁的肉香从殿外飘了进来。

那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逗得他饥肠咕辘,口水直流。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大难不死,并非神灵保佑,也非那些正道人士动了仍隐之心,而是有人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救了出来。

他不由暗道:“想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冥冥之中自有吉人相助。只要我还活着,定叫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不得安宁。我要闹得它个天翻地理,鬼魅不宁。我要让世人知道,我端木翔龙究竟是人是鬼。是杀人魔王还是正人君子。我要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栽赃在我身上的耻辱!“呵呵,我当称这浑小子还要睡上两日不可,原来你早已醒了。”

一阵朗声大笑从殿门外飘了进来,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殿门,手中端着一只砂锅,肉香味从炒锅中飘来,更加惹人嘴馋。

来人边说边笑走进大殿,将砂锅往神桌上一放道:“既然醒了,还不下地,莫非还要我喂你不成?什么师父教什么徒弟,打不赢人就逃么,躺在地上充什么英雄好汉?要不是我赶得块,你小子纵有十条小命也早完了。愣什么神?还不快点下地,要我打你屁股么?”

来人简直是个话匣子,滔滔不绝,说起来没个完。

端木翔龙知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急忙翻滚下地,爬下磕磕头拜谢。来人哈哈大笑道:“你师父除了教你躺在地上任人宰割外,就教会你当磕头虫么?”端木翔龙爬在地上,感激涕零地说道:“大叔救命之思如同再生父母,小可虽无报还,今后只要大叔有用我之处,水里火里,万死不辞。”来人又是一阵朗声大笑,道:“我叫你吃屎,你去么?我叫你胡乱杀人,你去么?我叫你烧杀抢掠,奸淫偷盗,你去么?混帐东西,报恩报仇也有个界限尺度。

看来你师父教你的东西实在可怜得很。真是误人子弟,还不如将你让给我。”

端木翔龙听他口口声声提及师父,而且大为不恭,心中不免有气,虽然头未抬,但声音却不低道:“大叔救了小可性命,小可将永铭肺腑。如小可有什么不是之处,大叔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但是,请大叔还是不要羞辱小可恩师。如再出言不逊,小可愿以死相谢!”

来人不知是捡了金元宝还是交了好运道,实在爱笑,端木翔龙刚说完.他又大笑道:“你小子倒是挺卫护你师傅。这臭要饭的运气怎的就那么好,遇上你这么个徒弟。我这穷书生怎的就不如他?鬼都没一个上门的。要是我有你这么个徒弟,你就是再装死卖活的躺上三个月,我也把你象老祖先人似的侍候得好舒服服的。”端木翔龙一听对方自称穷书生,忍不住抬起头,往那人脸上看去。只见他长得跟师父一模一样,丰眉朗目,满腮钢髯,只是两道剑眉中长了两颗鲜红的痣,不由惊喜万分,呼地一声站起身来,哽咽地叫道:“师伯!”泪水便夺眶而出,往下直淌。

前面说过,武林正道中除了龙虎神君等老一辈的高人,当今世上有一丐,双怪,三奇,均是武功盖世,技艺超群,少有匹敌。

这六人闻名字内,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不人晓。那一丐及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总长老——醉龙上官野芒。那双怪乃龙虎神君展红尘的得意弟子,也是唯一的两个徒弟:落泊书生梁春华和江湖浪子梁秋实。

那三奇乃是牢山太清官的玄极真人东门望日,罗浮山中的南海神尼南门精卫,峨嵋山上的慧灵大师西门观雪。那一丐终年不离酒,整天沉于醉乡。那双怪家资敌国,偏偏装得穷困潦倒,浪荡江湖。那三奇乃名奇,人奇,住的地方奇,名奇奇在百家姓的三门均被他僧、尼、道占去。

人奇奇在和尚晕家不忌,酒肉善食,尼姑道士养儿育女,喜结连理。端木翔龙口称师伯之人,天是那双怪中的老大落泊书生梁春华。原来是他救的端木翔龙,你说巧不巧!

梁春华拍拍端木翔龙的肩道:“这么大的男子汉了,还流眼泪,成何体统?来,趁热将这只鸡吃了,喝点热汤,就不用再躺在供桌上了。”

端木翔龙破涕为笑,从砂锅中捞出肥嫩的一只母鸡,撕下一只大腿递给梁春华道:“师伯,您先吃。”

梁春华挡住他的手道:“我早已酒足饭饱,这是特意为你炖的,快吃吧!”

端木翔龙不再推辞,举起鸡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片刻便将一只鸡半锅汤全都吃光。这才抹抹嘴向充满慈爱的目光看着他进食的梁春华道:“师伯,您老是从哪里来的?怎会知道我是您老的徒侄?”

梁春华在供桌上盘膝坐下道:“我从家里出来,路上遇到你师父,知道他收了一个徒弟,往这君山方向来了。我想看看他收了个什么样的徒弟,顺道办些事,便赶了下来。路过君山,那里已不成样子,一打听知你已向这个方向来了,便又一路跟来。半道下起大雨,无巧不巧投宿在你与人打斗的那家客栈。我进门时正好看见你施展“阴阳互生”那一招,由于离你太远,那瘦矮子向你下手时,抢救不及。但我知你死不了,有我在呢,怎能让你死呢?

你说是吧?于是我便静观发展,看他们这些侠义道中的人物将如何处置于你。哪知他们惨无人道,竟想将你分尸,我一怒之下,便教训了他们一下,将你救到这里。”端木翔龙关心地问道:“您怎样教训他们?”

“那胖高个不是被你断了一臂吗?他想斩你一臂,我便先要了他好的那条手臂,随后一想,他这么活着也无多大意思,便超度了他。其他六人么,留下一点纪念,让他们记住这次教训也就是了。其实我不喜欢杀人,真的,你别笑。我的心软得很.可偏有那么一些不长眼的家伙要来惹我,有什么办法呢?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我。我不象你,有那么大气魄、大肚量,躺在地上让人宰割。”

“师伯又在取笑我了。”“你呀!不是我教训你,这世道弱肉强食,人心诡谲,你虽无伤虎之意,可虎却有吃你之心。你纵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就不能再讲什么大人大量,君子风光了。人都死了,还行什么侠,仗什么义?今后莫再干那种傻事了,做任何事都要有个限度,不能过分,忍让不是拿性命去开玩笑。”

“师伯教育得极是.今后我一定吸取教训。师伯,我师父他好吗?”

“他很好,就是挂记着你功夫的进展,怕你遇上强手难以应付。”“师伯,我遇到师祖了。”

“真的?他老人家在哪儿?”梁春华差点跳了起来,高兴得手舞足蹈,放声大笑大叫,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端木翔龙待他平静下来,便将经过从头至尾向他讲了一遍。

梁春华听后更是喜得合不拢嘴,道:“他老人家害得我们好苦,原来他是别有苦心呀!

龙儿,如此说来,师伯我也有一个象你一样的徒儿了?”

端木翔龙笑道:“那是当然,师弟比我还强。”梁春华道:“当然罗,他从小跟着师祖嘛,不过你也不差。我给你治伤时,发现你内功已有十成火候,体内真气充盈,一不做,二不休,便替你破了生死玄关,打通了任督二脉。我想你一定还有什么奇遇?”

端木翔龙便把从小全家遭难,由南宫平带着逃往神龙架居住以及下山的遭遇,讲了一遍。

梁春华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这般年轻便达到如此深的境界。你只要勤下苦功,我包你三十岁不到便会达到通天地交泰;五气朝元的至高境界。”师徒两人兴高采烈地谈古论今,足足谈了大半天。未了,梁春华道:“报仇一事不可强求,既然已有些眉目,知害你全家的凶手与师叔祖有关,这帐迟早要算,就留着待以后一并解决吧。再者,你静下心仔细想想,这大千世界冤仇甚多,可以说家家有冤,人人有仇,只是大小深浅不同罢了。倘若人人想去寻仇报冤,旧恨未了,新仇又起,这恩恩怨怨,如何得了。不如将心放宽,让愁绪断肠随风化作轻烟,岂不更好?你我练功习武之辈,不单是为了自家私事,更重要的是匡扶正义,除魔卫道,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卫道士。当你在救人于魔爪强暴之下,诛了罪恶之徒,岂不等于报了自家仇恨,手刃故人一样?”

端木翔龙连连点点头称是。梁春华见这师侄聪明过人,一点即透,心中甚是喜欢,便携了他手向山下小镇走去,一路上又给他讲了许多做人处世的道理。端木翔龙是听在耳里.记在心头,不时地向师伯请教许多不解的问题,梁春华都给他做了解释。

“人。道理是不错。但也不能一味地讲仁慈,菩萨心肠。为人之道,该软的地方便软,该硬的地方则硬,该让的地方便让,该争的地方必争。特别是对付恶人宵小,你让三分,他便进一尺。你心怀善念将他饶恕,他会掉过头来反咬你一口。这就好似你讲的金刀大侠杨超之事,他心怀慈悲救了巴山七鬼,意在让他们洗心革面,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可到头来差点被他们害死。你两次救了集贤庄总管的命,可反过来他们却在江湖中散布谣言,蛊感人心,将你陷害。大凡坏人始终都有他们的罪恶目的,一旦失败侥幸逃脱.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死灰复燃,重新作恶。许多前辈侠士,总爱悲天怜人,希望那些十恶不赦之徒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常常网开一面。结果往往是纵虎归山,害人害己,为江湖种下祸根,理下劫难。龙儿,我之所以这样对你讲了许多,目的就是要你不可太迂腐了。比如昨日之事,若非我赶得巧,你岂不做了刀下之鬼,害了自己性命不说,也误了皇甫琼对你的一片痴情。你别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从你口中听来,那皇甫琼的—颗芳心早已非你莫属了。今后你要很好地把握自己的终身大事,只要你自己中意,为师不会干预。不过你这小子人见人爱,不要落入胭脂粉中,惹得一身是非,欠上一屁股的风流债。”

端木翔龙好生羞涩,不言不语只顾埋头走路。粱春华知他脸皮薄,暗自笑了笑,不再往下说。时间不长,两人进了镇子。

端木翔龙一看还是昨日那镇子,旧地置游,心中说不出的感慨。来到昨日那客栈的门前,触景生情,想起自己两世为人,不禁长随短叹,悲耶?喜耶?怒耶?恨耶?酸甜苦辣,五味具全。

江湖格斗,无论生死,从不报官。生者有命,死者归天,事完各自一走了之。若在荒郊野外,死尸有人埋便埋了,无人埋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其风吹雨淋日晒,野狗啃,山猫叼,老鹰啄,最后剩下一堆白骨。

若在街头闹市或乡村人家斗殴,事情出在谁家屋里门前,谁家便摊上了,好歹找床席子将其裹埋,谁也不敢惊动官府,为自己惹来麻烦。昨日一战,岭南四友一死三伤,邱枫等三人也都被梁春华削去右手无名指和小指。

六人待梁春华带着端木翔龙走远后,这才各自为自己人包好伤口、背着尸体,扶着伤者全都离开客栈投往他处。

店家熬了一个通宵,将损坏的桌椅板凳该修的修,该换的换,整理清爽。

由于熬了一个整夜,店家小二都到房中打吨睡觉去了,客人们似乎也同情理解店家,起得早的到外面吃点心喝早茶去了,有的干脆缩在暖烘烘的被窝中不起床。

直到日上三杆,店家和小二才起了床,谁知刚打开店门,门前赫然站着梁春华和端木翔龙。店家以为他们上门找岔来了,吓得浑身颤抖。特别是看到一夜之间间端木翔龙好似换了个人,精神饱满,神情气爽,哪象昨夜躺在店堂里气息奄奄的血人。

他还以为自己昨晚熬夜久了,头昏限花,神情恍惚,遇见了鬼魅。梁春华在店家肩头上轻轻一拍道:“不要怕,店家。我们是来喝酒吃饭的。昨晚之事,我这侄儿也有不是之处,损坏贵店的东西,待会连酒饭钱一并付还。”

店家见他二人和颜悦色.提到喉头的心才扑通一声落到实处,身于也不颤了,伸手抹去额上的冷汗,满脸堆笑将二人引进店堂,安排好座位,泡上浓茶,亲自到厨房为二人弄吃喝去了。

酒足饭饱,梁春华摸出一片金叶,外加一绽五两重的纹银,作为酒资和赔偿损失的赞用。店家接过金银,喜得嘴都合不拢来,暗自额首庆幸:“这真是因祸得福。”作揖打躬地将二人送出店门。二人出了店门,梁春华又一再嘱咐端木翔龙凡事小心,这才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且说端木翔龙自别了师伯后,沿途打那集贤庄两个总管的下落,一路追踪进入江西地界已五日了。

五日来,他背上的伤早巳痊愈。自梁春华为他疗伤时,以内力为他打通任脉和督脉后,他的内功可以说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体内真气犹如大江大河,滔滔不止,生生不息,气随意生,收发自如,外表也更加英俊潇洒。

这一日,他正大步流星地往前赶路,前面十五里处便是以瓷器闻名天下的景德镇。他已打听到两个总管昨日离开鄱阳湖边的波阳镇,往景德镇方向来了,今日肯定在此落脚。

两个总管自进入江西,到彭泽,过鄱阳,下吉安,往赣州,一路南行,似乎要穿越江西到福建去。可是,当端木翔龙马不停随地赶到赣州时,二人突然掉转头到了宁都。

端木翔龙赶到宁都时,他二人又早已离开,一路北上到了贵溪。

当端木翔龙星夜兼程赶到贵溪时,他二人又回到了鄱阳湖。端木翔龙不明白他二人为何要绕这样大的一个圈子,几乎跑遍了江西。莫非他们发现了自己?端木翔龙几次三番地在心里问自己。

不可能!他一次次否定了自己的疑问,因为一路行来,他从未暴露过身份。

每到一处,他都是暗中找到丐帮中人,出示师祖的龙虎碧玉令,通过他们秘密地打控的消息,谁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在这期间,他已不用假名,用的都是真名实姓。

别人很难想到他便是江湖中早已恨之入骨的君山“凶手”郭翔龙。丐帮的人可以说遍布每一个角落,帮他打探消息来,简直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这其中也许有个原因.那便是两个总管始终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四处招谣,八方蛊惑的原故吧。

端木翔龙每次探知他二人的行踪以后,他从未过于靠近他们,他坚信他二人怎么也想不到身后坠着一条尾巴。

可是,什么原因使他们的行踪如此神秘呢?

端木翔龙百思不得其解。自昨日在波阳镇打听到他二人消息报,他使决定要靠近他们,看看他们究竟在玩些什么鬼花招。

所以天还未亮,他便匆匆上路了。清晨,对于夜行的人来说是最好的时辰,空气清新,行人稀少,经过上半夜的休息,神清气爽,精力旺盛,而且是越走天越明。

端木翔龙施展开陆地纵腾术,将师门绝技灵虔幻影发挥到了极至,几百里山路,两个多时辰便赶过了。

时辰别到,他已来到景德镇南十五里的地方。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他放慢了身形,以常人急速赶路的姿式前进,他不愿行人看见他闪电般的身影,以免惊世骇俗,蓦地,从他左侧百丈外传来一阵喝叱和格斗声。

听声音不似一两人。好奇心使他却而止步,暗忖道:“这大白天,何人在此械斗?”心中想着,身子已不知不觉转向械斗的方向,几个起落便到了一座又高又大的瓷窑后面,格斗声正是从瓷窑的另一面传来。清晰悦耳的刀剑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原野上显得十分动听,叮叮当当,好象在演奏一首优美动听的晨曲。遗憾的是偶尔传来几声怒叱叫骂,破坏了这大好的韵律。

端木翔龙悄悄地绕过瓷窑,站在一探歪脖子子柳树后,探头窥看。不看则罢,一看不由使他大喜过望。离瓷窑十丈外的一块空地上,四女两男正斗得难分难解,地上躺着七具尸体,有男有女。四名女子年龄都在二十以下,面容都长得十分俊好,体态轻盈,身材优美。

其中一人身着粉红色裙袄,其他三人清一色翠绿色的裙袄。她四人长相虽然秀丽可人,此时都已香汗淋漓,气喘吁吁,披头散发。两名男子是端木翔龙的老相识,巫山四鹰中的老大秃鹰苏振荣,老三鱼鹰苏振富。一看见他们,端木翔龙是又喜又恨。恨的是在巴东县城外的小客栈,险遭他们暗算;喜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竟让他在这里给碰上了,或许还能从他们口中探听出一些有关日月教的事情来,可听说巫山四鹰从不落单,那老二鹞鹰苏振华和老四苍鹰苏振贵到哪儿去了呢?

端木翔龙把目光移向地上的死尸,死尸共有七具,端木翔龙看了好一会,终于从中发现了老二和老四的尸体。

这些死人,一个个死状十分恐怖,血肉模糊,缺胳膊少腿,一时半会无法分辨清楚,何况端木翔龙只在夜时见过他们一面,故而好半天才将二人认出。既然看清了打斗对方,端木翔龙也不再躲避,索性站到树下静观。

已占上风的秃鹰苏振荣猛然间看见十丈外的柳树下转出一人,一身洁白的儒服,丰姿神韵,倜傥风流,他未加细看便高声喝道:“这是巫出四鹰在办事之所,有什么热闹好看。阁下若是知趣,趁早走得开去,免得鲜血溅身,悔之晚矣!”端木翔龙哈哈大笑道:“阁下好张狂,你与人械斗,别人连看都看不得么?此处又不是你家的风水宝地。”

苏振荣狂笑一声道:“阁下好大口气,好大胆量,竟敢将咱巫山四鹰不放在眼里。”

端木翔龙朗声道:“巫山四鹰算什么东西?四条一文不值的颓废狗,丧家犬。”鱼鹰苏振富暴喝一声道:“好小子,难道你不知祸从口出么?”

端木翔龙干脆走近前来,满面含笑道:“二位,别来无恙?怎么不认识在下了。”苏振荣如见鬼魅,脸色突变,沉声道:“是你?”

端木翔龙点点头道:“不错,是我,这叫不是冤家不碰头。你有些害怕了,是吧?”

苏振富剑掌齐发.将两名绿衣女逼退七八步后问道:“他是谁?大哥。”两名绿衣女清叱一声,挥动手中三尺长剑又进身迫近,双剑齐发,双掌疾拍。铮铮铮,火星飞溅,撞击震耳,三条人影乍合即分。

苏振富一条硕大的身影穿透层层剑幕,斜飞而出,落到二丈开外。左臂鲜血如注,前胸血渍斑斑。由于他适才分神说话,没料到二女退而为攻,迅猛顽强,险些被二女拼命施展的绝招刺中胸部,险些丢了性命。

虽然从死神手中搀脱出来,但己骇得心胆惧跳,冷汗直流,惊魂未定的心狂跳不已。

(原书中部分缺)

苏振荣吓得乱叫道:“别,别,饶命,饶命,我说,我什么都愿说。”端木翔龙嘴角上泛起一丝让人望而生寒的冷笑,道:“你不是想充英雄好汉么?”

苏振荣哭丧着脸道:“小的是狗熊,是混蛋!大爷有话只管问,只要是小人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端木翔龙收起短剑,道:“还有二十二剑,先给你记着帐,待会你讲的若有一句谎言,休怪我心狠手辣。说!你在日月教担任什么职务?”

“分舵主。”“此地的?”“不!巴蜀分舵。”“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我知道,让我来说吧?”苏振富胆怯地走近前来。端木翔龙虽然点了穴,只是封闭了他一身力道,但他仍然能走能说,和常人一样。

端木翔龙在一块红黄土块上坐下,见柳海儿和她的丫头已经缓过劲来,丫头正搀扶着她向那两名受伤躺在地上的丫头走去。端木翔龙对苏振富道:“你等一下!”

苏振富如闻大赦,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大哥跟前,喂他服了药丸,并撕下衣襟衬里为他裹伤。端木翔龙脚不沾尘,行云流水来到柳海儿她们跟前,抱拳施了一礼道:“在下端木翔龙,请问小姐芳名,为何在此与人格斗?”

柳海儿屈身行礼道:“小女子乃鄱阳人氏,祖父叫柳梦阳,人称鄱阳钓叟,父亲叫柳怀玉,人称鄱阳蛟。小女子叫柳梅儿。公子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小女子将永生不忘。”说完又深深地行了一札。

端木翔龙道:“原来你是柳老前辈的孙女。小姐,在下这里有几颗药丸,也许服了有用。”他从怀中掏出玉瓶,倒出四粒玉露灵芝百花丹递给柳梅儿。

柳梅儿接过丹丸,一股浓烈的奇香扑鼻而来。她知道这药丸必然珍贵,一再向端木翔龙施礼致谢,那丫头更是感激涕零。

端木翔龙道:“小姐请施救你的同伴,在下有事要办。”

柳海儿道:“公子请自便。”端木翔龙回到二苏面前,仍然坐在那块黄土块上,道:“你说吧!”

苏振富恭恭敬敬站在端木翔龙面前道:“我们自从在巴东县得罪公子后,第三天便接到指令,要我们到这里来,待机对鄱阳钓叟全家下手。”“就你们几个?”

“不,还有这里的分舵。”

“分舵设在哪儿?舵主叫什么?难道要我问一句才回答一句么?”

“舵主叫陆恒丰,人称小青蛇。分舵设在少华山。我们到这里后,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因为鄱阳钓叟父子武功十分了得,况且峨嵋山的慧灵大师在他处作客。三天前我们探听到鄱阳钓叟的孙女住在德兴县,已有好些日子,她要去少华山还愿,我们便跟踪到此,想将她劫为人质,引诱鄱阳钓叟钓。谁知遇上了你。”

端木翔龙冷笑一声道:“想不到我搅了你们的好事,是吧?教主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的行踪十分隐秘。”“除了你们,还有什么人在此?”“巫山七鬼中的六个,阴山双义和如意剑周昆。其他几个我不认识。哦,对了,昨夜三更,我们在路上遇到君山集贤庄的二位总管,他们说要去拜访陆恒丰。”

“姓陆的是个出家人?”“是的,他是少华山三清宫掌教。”

“有什么特征?”“他十分喜欢玩蛇,腰上总挂着一个竹筒,里面装着一条遍体通红,腹下一条金线的小蛇。那家伙奇毒无比,被它咬中是见血封喉。”

“总舵设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那几位你不认识之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苏振富想了想道:“三名红衣人,两名银衣人,两名金衣人,他们可能是总舵的护法,另有一人整天戴着鹿皮手套,眉心中,也就是印堂上,有一颗很大的红痣。”

端木翔龙心中一震,一下便猜到是谁,面上依然不露声色,冷若冰霜道:“他叫二郎神君,总舵的太上护法之一,没听说过么?”苏振富连声道:“听说过,听说过,只是小人不曾见过。”

端木翔龙道:“少华山有多少人?”苏振富道:“您是说……”端木翔龙道:“和尚,尼姑,老道,所有的人?”

苏振富道:“大约有百十号吧!”“有那么多?”“只多不少。”“你还知道些什么?

统统讲出来。”

“小人知道的也就这些了。”“是么?巴蜀分舵在什么地方?”

“在巴东县城里的茂源钱庄。一共有十七位头目。”

“你们在巴东县城外的小客栈,为何对我进行暗算?”

“为了公子您那把宝剑。”“何人指使?”

“总舵飞鸽传来的指令,其它小人一概不知。”

端木翔龙转过脸对着苏振荣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苏振荣道:“我知道的他都讲了。”端木翔龙点点头道:“你们自了了吧!”苏振富惊骇得瞪大双眼道:“你不是饶了我们么?”

端木翔龙笑道:“我说过么?”是呀,他是没说过。

苏振荣、苏振富扑通一声跪在端木翔龙面前,大声求饶,痛哭流涕,模样简直是可怜可悲极了。

端木翔龙双眉一皱,突然抬起手按在二人头顶上,只听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嗥,二人的脑颅已被击得粉碎,巫山四鹰算是彻底从江湖上除名了。

端木翔龙若无其事的拍拍手,叹息一声道:“二位休怪我心狠手辣,为了天下太平,我不能不这样做。二位好生上路追你兄弟去吧!”

“公子真有点杀人不眨眼。”柳海儿站在端本翔龙背后说道。

端木翔龙转过身摇了摇头道:“柳小姐,在下并非是杀人狂,适才他二人的话想必你已听清。我若将他二人放了,岂不是纵虎归山,祸患无穷么?”说话问笑容可掬,让人感到适才他不是杀死两人,而是捏死两只臭虫。柳梅儿嫣然一笑。端木翔龙见她秀眉入鬓,凤目清澈晶莹,体态轻盈,秀逸端庄,宛如天仙下几,龙女现世,不觉看得呆了,心道:“此女与皇甫琼相比.真是春兰秋菊,难分轩轾。皇甫琼好似那雨中芙蓉,此女则是那露中百合。”

柳梅儿凤目紧紧地盯住端木翔龙,又是盈盈一笑,甜美的笑容犹如绽开的花朵般醉人心脾。端木翔龙被她盯得满脸发烧,方感到自己失态。

柳梅儿轻启樱唇道:“公子请勿见怪,小女子与你开个玩笑。公子若是将他们放了。我也决对饶不了他们。”

端木翔龙道:“小姐虽是玩笑,但也责备得是,在下的手段也是太狠了一些。小姐,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允否?”

柳梅儿敛身道:“公子有话请讲,小女子一定照办。”

端木翔龙道:“请小姐速回鄱阳湖,将此间发生之事告诉令尊令祖,请他们火速北上,将巴东县内茂源钱庄的日月教分舵摧毁。若他们不允,我这里有玉牌一面,可用它敦促他们完成此事。”端木翔龙从怀中掏出龙虎碧玉令送给柳梅儿。

柳梅儿接过令牌看后惊讶道:“龙虎碧玉令?你从何处得来?”端木翔龙道:“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管它来历如何。”

柳梅儿道:“你究竟是何人?”端木翔龙道:“在下已经告拆过你,我叫端木翔龙,一个除魔卫道的普通人。“

柳梅儿道:“龙虎碧玉令是龙虎神君号令天下武林的信物,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没关系。他是他,我是我,不过目标宗旨相同罢了,都在为挽救武林浩劫出力。”柳梅儿见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收了玉令,幽幽地叹息一声道:“公子你要去哪儿?咱们还能相见么?”

端木翔龙笑道:“在下准备上少华山走一趟。至于今后还能否见面,那就要看我此行是否活着回来。”柳梅儿满脸关切地说:“你一人势单力薄.少华山乃贼人的巢穴,还是不要去冒险的好。”

端木翔龙道:“多谢关照!那少华山纵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它一闯。再见,一路保重!”声落,人已飘然而去,倏然消失得杳无踪影。柳梅儿怔怔地呆立不动,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愿苍天保佑他平安无事!但愿他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郭翔龙!”

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看来郭翔龙在江湖中已被称为屠人魔鬼,吃人生番,武林中己无他立足之地了!

端木翔龙在景德镇打尖歇息后.颁着东南方向的官道健步如飞,一口H气奔出一百多里。看看日头快要头当顶,离德兴县已越来越近,便在路边山坡上的一座凉亭里坐下休息。

坐下不久,两条人影从德兴县方向奔了过来,行色匆匆,象是赶着去办急事。

离亭子十多丈远,便听其中一人说道:“简兄,咱们又不是去奔丧,先到亭里歇息一会再走。”

姓高的答道:“马兄,咱俩倒了八辈子霉,从昨晚忙到现在,水米未沾,又叫咱们到景德镇去办事。皇帝还差饿兵呢,真他****可恨!”姓高的越说越来气,呸地往路边吐了一口浓痰。

姓马的冲他一眨眼睛道:“所以我说嘛,咱们先到这亭里歇足精神再走。”

两人离开大道进了凉亭,一见事中早已有人,便瞪着眼睛将端木翔龙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双手空空,身无兵器,文弱恬静,以为他是一位游学儒子,便不放在心上,大模大样往亭中长凳上一坐。

端木翔龙笑容可掬地冲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二人见他满脸书生气.爱理不理地向他翻翻眼,从鼻孔中轻哼一声算是回答。

端木翔龙心中有气,心道:“这些挂着佩剑之人怎的都是横眉竖眼,好象谁欠了他们二百文大钱似的。”索性不去搭理他们,靠着亭柱眯上眼睛,暗中做起吐纳功课来。

二人以为他是赶路赶累了,坐在那里打吨瞌唾呢。

姓马的象变戏法似的从怀时突然掏出一只煮熟了的老母鸡和一个酒葫芦来,用纸垫着往凳上一放。

姓高的眼睛瞪得好大,惊讶道:“马兄,真有你的,你这是从何处弄来这些东西?”

姓马的又掏出一大块卤熟了的牛肉,足有三四斤重,也往凳上一放道:“这些东西是我从厨房里偷来的,他们此刻在家里大吃大喝,咱们便在这里小吃小喝,待会吃饱喝足,睡上他娘的一觉,再走不迟。高兄请!”

姓马的撕下一条肥得流油的鸡腿递给姓高的。然后抽出佩刀,将牛肉切成小块。

两人对着酒葫芦,你一口我一日,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几口酒一下肚,酒劲上脸,话也就多了起来。

姓高的含着一大块肥鸡脯,谈吐不清地说道:“马兄,咱们这些当喽罗跑腿的,真他妈不是人。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干累的,做脏的,还要成天看他们的脸色,挨打受气。”

“高兄,谁叫咱他****投错了娘胎,无钱无势,又技不如人,只好受这窝囊气了。”姓马的喝了一口酒,又往嘴里塞了块牛肉说道。

“马兄,巫山四鹰那几个王八羔子,真他娘的不是玩意,一到山上总跟咱兄弟过不去。

特别是苏振富那狗崽子,老子总有一天要给他点苦头吃吃。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咱哥们儿也不是好惹的。”

“高兄,我看犯不着和他们计较.弄不好就会招灾惹祸。欲话说: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马兄,不是兄弟我咒他,那几个家伙迟早不得好死。”

“高兄,咱们不也是一样吗?咱入的这组织,一会日月教,一会铁血帮,干的都是了妈见不得人的事。久走夜路必遇鬼,迟早总会出事。”“是呀!数主想一统武林,唯我独尊,仔细想想,那侠义门是好惹的么?他们人多势众,象满山遍野的草,到了一茬又一茬。咱们呢,翻去复来就这些人,死一个少一个,死两个少一双。”“有什么办法呢?入已经入了,上船容易下船难,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

“那也未必,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端木翔龙突然接过话茬说道,吓得二人浑身一哆嗦,险些跳将起来,一齐将目光转向他。“你是什么人?”姓马的汉子用手一指端木翔龙,厉声喝道:“我是超度你们脱离苦海的菩萨。”端木翔龙站起身,笑嘻嘻地望着二人说。

“原来你在偷听我们说话?”姓高的喝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姓马的道。端木翔龙背负着手道:“二位不要说歪理了。任何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我先来此处睡我的觉,你们后来将我搅醒。我本不想听你们说话,转念一想,果真我拍拍屁股走了,你们岂不越陷越深,到头来白白地把性命送掉。所以.我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知你二人尚有悔过之心,这才想拉你们一把。谁知你们不识抬举.不但不谢我,反而冲我狼嚎鬼叫,想吃了我么?”

“阁下说够了么?”姓马的问道。

端木翔龙微微一笑道:“哪能三言两语就够了的?老师教学生还得从人之初,性本善开始呢。”

“阁下没听说过祸从口出么?”姓高的问。端木翔龙哈哈大笑,道:“没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二位稍安勿躁,咱们还是说正经的。”“何为正经?何为不正经?阁下直说了吧,不用转弯抹角。”姓马的双目直视端木翔龙。

端木翔龙神色一正道:“正经的,便是将少华山的机关埋伏,人员配备告诉我,我指给你们一条光明大道,重新做人。不正经么,便是继续为日月教卖命,与武林同道为敌,最后象巫山四鹰一样玩火自焚。”

“你说巫山四鹰已经死了?”姓高的将信将疑地追问道。

端木翔龙点点头道:“恐怕尸体己让饿鹰野狗啄烂啃光了。”“阁下当我们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咋响我还见巫山四鹰好端端的。”姓马的双目依然逼视着端木翔龙。端木翔龙凌空点指,凉亭中海碗粗的亭柱立时出现了几个对穿的小洞。又对亭中石凳弹出一指,石条的一个角立时碎为几块。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二位看看,是巫山四鹰的骨头脑袋硬,还是这凉亭的木柱石凳硬?”

二人早已被这惊世骇俗,举世罕见的神功给镇住了,直吓得面无人色,冷汗顺着背脊骨往下直淌。这还用怀疑,巫山四鹰果真碰上这煞星,死翘翘了。

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齐声道:“公子饶命!”端木翔龙双手虚空一抬,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道硬生生将二人从地上给托了起来。二人更是被他这一手吓得魂不附体,站在亭中筛糠般颤抖不止。

端本翔龙道:“二位不用害怕,坐下说话。”二人哪里敢坐,站在端木翔龙面前,好似那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家长面前,头也不敢抬,气也不敢出,静静的等候发落。端木翔龙道:“二位若是真心向善,愿意改邪归正,我这里有二十两黄金,你二人拿去分了,远走他乡,隐名理姓,暂过一年半载,待我们收拾了日月教,便可安安份份地生活下去。”说完掏出两锭十两重的赤足纯金,一人一锭递给他二人。二人接过金子,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端木翔龙冲他二人一摆手道:“你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但今后若在继续作恶,一旦让我得知,定取二位颈上人头。”二入收好金子,你一言我一语,争抢着将少华山的情况对端木翔龙说了个仔仔细细。然后这才向端木翔龙一躬到地,出了凉亭顺着官道向南而去。端木翔龙待二人走远.嘴角泛起一丝满意而舒心的微笑,出了凉亭,继续赶路。

少华山,位于江西东北德兴县境内。山上多道观,观内奉三清,故又名三清山。满山苍松翠柏,飞瀑流泉,悬崖耸立,断壁横空。站在主峰玉京俯瞰远眺,周围岗峦起伏,林间飞檐隐现,好一座“高凌云汉,江南第一仙蜂,清绝尘嚣,天下无双福地。”

少华山地端,有一块巨大无比的龟背石,石上坐南朝北颠立着一座宏伟的道观。进观的山道,山门重重,牌坊座座,石梯蜿蜒,小桥流水。观前一块数百丈方园的平地,经过一座花岗岩砌成的石桥直通大殿。殿门横额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三清宫”。相传是孟郊所书,又说是南宋抗金英雄辛弃疾所书。

大殿分为前殿后殿,前殿内正中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道君,太上老君神像,后殿称为观音堂,供着南海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终日香烟缭绕,常年香火不断。大殿两侧是长廊贯通的厢房,里面住着几十名修身练气,养性悟道的全真道士。大殿周围苍松环绕,翠柏耸立。景色秀丽,风景奇佳。

三更时分,月黑星淡,松涛阵阵,夜枭长啼,大地一片沉寂凄凉,三丈内景物雄辨,三清宫内灯烛辉煌,人影闪动,杯筹交晃,笑声朗朗。三清官外,暗卡明桩,一直布到山腰。

蓦地,一条黑影从山下纵跳脚挪,龟行蛇游,穿行于怪石密林之间,轻捷迅速,无声无息地逼近三清宫,沿途明桩暗卡均未察觉。

不久,黑影已到了三清官外的一棵千年古柏后面。只见他左右窥视,屏息静立片刻后,脚尖轻点地面,一招“潜龙升天”,平空拔起三丈多高,轻飘飘地落在大树上。

他居高临下又将四周观察一遍后,双脚一蹬,横空射向五丈外的另一棵大树。那树位于大殿的台阶下左侧,栖身树上,对亮如白昼的大殿,里面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有人!”大殿内一名清濯干瘦,双手戴着鹿皮手套的老者高声一喝。喧闹的人群,刹时鸦雀无声,侧耳凝听。

“好个二郎神君,功力端的是骇人所闻!”黑影在树上暗道。他知道定是适才自己横空飞窜时,衣袂破空声传入了二郎神君耳中。要知大殿距他飞越之外至少有七八丈远,且殿内人声喧哗,殿外风声吁啸,对方能从这风声人声中听出他衣袂的破空声,那份警觉和功力是何等深湛。

伏在树上的黑影,只见二郎神君丢个眼色,两名红衣人和一名银衣人闪电般窜出殿外,隐身于黑暗之中,四下搜索。

黑影灵巧地顺着树杆揉身而上,到离地面五丈多高时,嘬嘴发出几声夜猫子的啼叫,声音凄厉阴森,唯妙唯肖。

三名正在搜索的银友人和红衣人听见叫声,一齐止住脚步,仰面向树上望去,只见五六丈高的树上,两道蓝幽幽的亮光正紧盯着他们。银衣人诅咒一声:“该死的夜猫子,鬼叫个吊!”

黑影在树上险些笑出声来,刚才他不但将夜猫子的叫声装得那么像,当那三人仰面而观时,他又将内力提至十成,使双目精芒暴现,果然骗得他们信以为真。

三人不再搜索,抽身返回大殿。二郎神君和殿内之人均听见叫声,神色严峻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二郎神君朗声道:“诸位,眼下对咱们来说,已胜利在望,大家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误了教主的大业。这几日,据各地的飞鸽传书得知,九大门派与侠义门中人,四处活动,十分颇繁。湖北分舵已叫人给挑了,周老弟死里逃生。据他讲,对方一共四人,功夫十分了得,不知这些人的来历如何。苏氏四兄弟追拿柳家那黄毛丫头,已经一日两夜,不见消息,派出的马俊、高洪升也杳无音讯,恐怕是凶多吉少。

上官野芒那老要饭的,在九宫山毁了咱们的那鄂南分舵。江湖浪子、落泊书生、令狐虹、令狐浩等,也是东窜西走,出了岔子,到时候格杀勿论,休怪我二郎神翻脸无情。”

二即神君声色俱厉地说完坐下后,站在他桌子对面的一名老道站起躬身道:“总护法请放心,属下这少华山虽不敢说是龙潭虎穴,铁壁铜墙,但也布置了不少机关埋伏,贼人胆敢闯上山来,定叫他有来无回。”二郎神君点点头道:“咱们吃亏,往往就在于低估了对方的力量。教主这次让我带几位兄弟来,就是要加强你们的力量,在五日内,一举将柳梦阳那老狗和西门观雪那秃驴消灭在鄱阳湖。

从今日起,本门正式定为日月教,由原先秘密活动转为半公开的活动。明年中秋举行武林大会,天下武林都必须归属我门,若有不服者,抄灭全门,斩草除根。”

群贼欢呼雷动,齐声道:“我们早盼着这一天了!”二即神君挥手作势.众人声歇呼息,他继续说道:“到时候,天下武林独尊我教。因此,翻阳湖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教主在静候咱们的佳音。”群贼齐呼道:“愚下誓为教主效劳!”

隐身树上的黑影听得喜怒交加。喜的是又一处分舵被醉龙摧毁,师父他们似乎已有准备。恨的是贼人气焰嚣张,阴险狠毒!不由得浑身热血沸腾,怒火填膺,竟忘记了自己站在一技着不得力的细枝上,双脚一顿,力沉千斤。“叭”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破空而起,整个身子猛地往下一沉.笔直地坠向地面,慌忙中只见他双臂往下一按,双脚一踏,“白鹤冲天”,凌空升起二丈多高,几十件暗器挟着尖厉的啸声,从他脚底疾射而过。他暗道一声:“好险!”双臂一展,“归鸟投林”,箭矢般射到大殿的翘檐上,迎风挺立。

树枝的断裂声,不但惊动了大殿里的威人,也惊动了大殿周围隐伏的暗卡。随着大殿内抢出殿外的十几名贼人打出几十件暗器后,七八名隐伏在暗处的贼人也紧跟着黑影,窜上了大殿的房顶,形成犄角之势,将黑影团团围住。

一名手持九节银鞭的贼人高声喝道:“吠,何方鼠辈,胆敢闯上这三清圣地,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前来找死不成?”傲然立于翘檐之上的黑影,毫无惧色地朗声大笑道:“呸!

好一个三清圣地!我看实是一处狼穴狗窝。”使鞭之人好似一个小头目,只听他嘿嘿一阵冷笑,阴恻恻地说道:“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只雏儿。小子,今日你是来得去不得,报上名来,大爷我好超度你去鬼门关报到。”

黑影朗声笑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狗贼,你家少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郭翔龙是也!”原来这夜行偷入三清宫的黑影是端木翔龙。他早已将师门神功提至十成,蓄势待敌。

殿门台阶上,两条人影悄悄地往黑暗中闪去,端木翔龙冷声厉色道:“二位总管大人不用躲躲闪闪的了。君山一别,多谢二位将在下带到此地。”

两位总管见身份已经暴露,倏然转身站在亮处。二郎神君面含杀机地盯了他二人一眼,二人佯做不知,郭少华冷笑一声道:“阁下心机好深,在下十分佩服。”

端木翔龙道:“彼此彼此,二位不也在集贤庄卧底多年么?狡猾奸诈竟无人觉察。二位,今日我为集贤庄死难的七百多个冤鬼向尔等索命来了。还有你,十二只手指的老怪物,二十年前湖北秭归县乐平里的那把大火还记得否?在下将取尔颈上人头,祭奠那端木家上下几十口在天之灵。”二郎神君恶狠狠地瞪了身边的二位总管一眼,抬头仰视屋檐上的端木翔龙。不疾不徐,不怒不嗔地说道:“你是何人,与端木家有何关系?”

端木翔龙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愤恨与悲怆,痛苦与辛酸。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十年前的血海深仇,象深埋在心底的火山,突然爆发,热血沸腾。双目欲裂,恨不能将二郎神君立毙剑下,挫骨扬灰。

但见他抬手一指二郎神君,怒声喝叱道:“吠,老狗你听清了,少爷乃二十年前被你们杀害的端木神医的后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你若识时务,赶快将害我全家的其他凶手讲出,或许少爷会饶你不死。”

二郎神君手抚长髯纵声狂笑,道:“好一个孽种,原来你是玉书生端木仁荣的遗孽。遗憾当初未能斩草除根,想不到二十年后你却飞蛾扑火,自投罗网来了。”

端木翔龙道:“笑话!少爷若是怕你这小小的少华山,就不来了。既然来了,不是鱼死,便是网破。不过,少爷还有一句话问你:我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如此狠毒,烧杀我全家?”

二郎神君道:“孽畜,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呢。不过你既然问起,索性叫你死得明白,你父不是号称神医,悬壶济世,脱人苦难么?可他却将一名身负重伤,垂危待救之人拒之门外雪地之中,险些害了那人性命。所以么……”

端木翔龙强忍怒火道:“所以你们便泄恨于我家,做出那人神共愤的歹毒事来。那人是谁?”二郎神君道:“他便是你师叔祖巫山神君。”

端木翔龙浑身一震,猛然想起金刀大侠杨超对他讲过的话:二十年前,巫山神君被师傅师伯迫杀,苦战三日三夜,身受重伤,中了十三剑,跳崖逃脱。原来他竟是忍着伤痛找到我家,想必父亲认识他,才拒绝给他治伤。原来此中过便是由此而生,并非纯为墨龙剑而来。

端木翔龙再也不愿往下想。

俗话说,少年失怙,中年丧妻,老年失子乃人生最大的悲哀。他还在襁褓中便怙恃双失,纵是舀尽三江五湖四海水,也难洗这血海深仇。

于是,他敛神静气,将功力运聚双掌,平静地说道:“老狗,有种的上来与你家少爷决一死战,莫让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喽罗为你送命。”

二郎神君哈哈大笑道:“对付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何须老夫亲自动手,他们几人保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你们还等什么?速将那孽畜拿下,死活不论!”

房顶上的七八名贼人一听总护法发了话,呐喊一声扑上前来,刀、剑、钩、鞭,卷起满天幻影,挟着凌厉逼人的劲气,涌向站在翘檐上的端木翔龙。

但见刀似滚滚江河,滔滔不止;剑如满天银雨,绵绵不断;钩如猛虎出山,张牙舞爪;鞭似蛟龙离海,飞舞盘旋,将端木翔龙紧紧包裹.似乎倾到间便要丧身兵刃下。

端木翔龙却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塑在翅檐上的神像。

就在所有的后器离他前后左右不足半尺光景,猛见他双臂由内向外划起一个又大又圆的弧圈,弧圈上发出淡黄色的亮光。

七八名逼近身前的赋人,好似让人给拧着脚、提着背甩了出去,扑通,扑通,一连七八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中,夹着长长一串撕心裂肺的惨嚎,分不清究竞是从谁嘴里发出来的。

立时,大殿台阶上下横七竖八躺满断腿折臂、头碎腹裂皮的尸体,热乎乎的鲜血、白生生的脑浆,流满一地。群贼瞠目结舌,魂飞魄散。对方举手投足之间,便结束了七八条江湖中二三流武士的性命。就是牛马畜牲摆在那里任其宰杀,也得费上一会功夫,何况是七八名手执刀剑、功夫不弱的大活人。

他看他好似没事一般,轻飘飘地从翘檐上降到地面,抬腿踢了踢面前一具尸体,不无嘲讽地叹息地:“可惜呀!放着好端端的人不做,偏给别人当奴才走狗,供人驱使。从小长这么大,又练得一身武功,多不容易呵!”

二郎神君怒颜厉色,喝叱道:“孽畜!好狠毒的手段,你别猫哭老鼠假慈悲。今天老夫不叫你血溅五步之内,誓不为人!”说完,欺身便要踏进。站在他身旁的小青蛇陆恒丰躬身道:“总护法,您老歇着,让属下先会会他。”

身形一晃,陆恒丰已站在端木翔龙面前,手中一柄三尺八寸长的青锋宝剑业已出鞘,剑尖微颤遥指端木翔龙道:“娃娃,贫道从来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亮兵刃吧!”

端木翔龙见他身法诡异,无声无息,迅疾如电,暗忖道:“好老道,身手不凡!”不由将他多看了两眼,只见他不高不矮,相貌清癯,一头青丝高绾道髻,三增长髯垂胸飘拂,双目如鹰,精光似电,杀机倏现,盛气凌人。双手白皙细微,比常人长出一个手掌。

端森翔龙将他从头至尾看得一清二楚,特别是腰间黄晶晶的竹筒,引起了他特别的注意。在场的道士一见掌教出面,个个垂手肃立。

端木翔龙两眼一瞥,看到周围聚了不下五六十人,里三层,外三层,黑鸦鸦一大片。

耳闻怀中宝剑呛啷一声,已脱鞘而出。端木翔龙心中一凛,暗道:“看来今日势必大开杀戒了!”嘴里却朗声道:“听说道长为人狠毒,咬人一口无药可医。要杀要咬尽管动手,不必罗嗦。动手吧!”

陆恒丰道:“贫道再说一遍,亮出你的家伙,拔剑吧!”端木翔龙道:“你不会看到少爷的剑的,因为它一出来,你已经是死人了!”锋锐刺耳的言语,傲慢冷峻的神态,气得陆恒丰须眉倒竖,血脉喷张,浑身颤抖,近乎疯狂,一声怒啸,手中长剑暴吐尺长剑芒,一连串的凌厉招式,耀眼闪电般射向端木翔龙。

端木翔龙双肩微晃,人已到了陆恒丰左侧丈外,冷笑道:“少爷让你十招,现在还剩一招。记住,十招一满,你便死定了,不过马上住手还来得及。”陆恒丰怒叱道:“小狗欺人大甚!”身形一转又扑向端木翔龙,端木翔龙突然泰然自若地迎刃而上,陆恒丰手中长剑刺入他的前胸衣襟。

群贼惊奇万分,不知端木翔龙在玩什么花招,为何不退反进,以身试剑。“叭,叭!”

两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陆恒丰两肋出现了十根鲜红放大的指印,手中长剑已到了端木翔龙手中。剑尖却插进陆恒丰的咽喉,鲜血也泊旧地流出,染红了前胸。陆恒丰的一双鹰目死鱼般瞪着,嘴张得好大好大,仿佛一声惨叫正从胸膛迸出,可到了喉管又被剑尖给卡住了。他的左手紧紧抓住腰间竹筒,未来得及将它取下,一条右臂软绵绵地垂在身储。

谁也没看清端木翔龙怎样下的手,可陆恒丰恐怖万状的死状,四周贼人却看得一清二楚,被惊得毛骨悚然,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冷汗顺着脊梁往下宣淌。

端木翔龙手上一用劲,剑尖穿透陆恒丰的咽喉,猛的将他跳起扔出,叭地一声坠落在二郎神君的脚下。陆恒丰尸体腰间的竹筒突然破裂,一道红光一闪而没。二郎神君身旁的一名银衣人突然狂呼惨叫,倒地气绝。

二郎神骇了一跳,倏然转身,探手向死死咬住银衣人的小红蛇抓去。小红蛇突然松口,探头向二郎神君咬去,口中红信暴吐五寸多长,嗤嗤有声。

二郎神君变爪为掌,劈出一股强劲的掌力。小红蛇十分灵活机警,向上窜起三尺多高,电光石火般射向二郎神君的面门。二郎神君不敢大意,飘身斜飞出一丈多远,躲过小红蛇凶猛的攻击。

小红蛇一见失去目标,在空中一转身,射向离它最近的一名红衣人。

又一声惨叫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响起,站在那名遇到攻击的红衣人身后的巴山七鬼中的老么冷面鬼胡海波倒在地上拼命挣扎。

他的右手死死地抓住小红蛇的七寸,咬住他左肩的小红蛇一阵乱摆乱动,最后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原来当小红蛇咬死银衣人,转而攻击二郎神君时,台阶上的人都各自警惕地注意看小红蛇的动向。

当它对二郎神君一击不中,转向那名红衣人时,那名红衣人早有准备,脚下一滑,闪出三尺开外,恰好将站在他身后的胡海波暴露在小红蛇眼中。

胡海波终日玩毒,身上带着许多毒药和解药.他躲在红衣人身后偷偷地把一颗解蛇毒的药丸刚吞下肚,做梦也没想到红衣人突然闪开,疾如闪电的小红蛇已一口咬住了他的左肩。

虽然他捏死了小红蛇,并且服过解药,但同样未逃脱死神的魔爪,只是死得不象那名银衣人一样快,而比银衣人更痛苦,更惨烈些罢了。

小红蛇一死,大家的注意力又转向场中,不看则罢,一看吓得魂不附体,被几十人包围得密密层层的端木翔龙已经不知去向。

二郎神君气得怒火焚胸,高声喝问道:“那孽畜呢?”

群赅见他须眉怒张,鹰目喷火,一个个吓得浑身战抖,哪敢出声。

二郎神君大叫一声:“气死我也!你们全是他娘的饭桶。混账东西,死人还守六块板呢,那么大一个活人,从你们眼皮下溜走,你们都不知道?”

一名道士战战兢兢地说道:“那小子身法太快,属下无法将他阻拦。”

二郎神君见有人出头,把气全发在那道士头上,凌空劈出一掌,将那道士打得滚出三四丈远,双腿一伸顿时气绝。

二郎神君怒叱道:“你们阻拦不了他,不能出声招呼么?难道你们全都让他点了睡穴?”

又一名胆大的贼人跪倒地上,磕头道:“您老那时正与小毒物搏斗,属下怕呼叫惊了您老,故而未敢出声。请您老高抬贵手,饶了属下们这一遭。”众贼人呼啦一声全跪在地上,磕头犹如鸡啄米,一个个碰得鲜血淋淋。

法不制众,二郎神君有气只好往肚里咽。再说那贼人说得不无有理,是为了他好。于是喝道:“都给老夫滚起来!那孽畜未必跑远,赶快发出信号,通知各处桩卡拦截;你们都给老夫分头去追,务必将他拿住。快!还愣着干什么?”

群贼哪敢怠慢,爬起身,向空中射出十几支响箭,然后燃起松明火把,发头满山遍野搜索去了。

二郎神君扭头对身后的一干人道:“你们也去!”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惨叫。显然端木翔龙并未走远,仍然躲在附近,搜山的人中有人遭到了他的打击。

接着一声又一声惨叫传来,此起彼落,好不惨人。

二郎神君手一挥,他身边所有的人星跳丸掷,闪电般扑进黑沉沉的夜幕之中。整座三清宫大殿立时变得空荡荡的,血腥、酒香、肉味混合在一起,三五十丈外都能闻到这特别怪异的气味。

就在二郎神君带着众手下离开大殿不久,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闪进大殿。不一会,那人影又悄悄地退出大殿,没入黑暗之中。

片刻,一股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整座大殿浓烟滚滚,烈焰腾腾,噼噼叭叭一阵爆响,三清官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凛冽刺骨的寒风刮过,大火益发烧得更旺,方圆百丈内亮如白昼,二三十条人影从黑暗中审出.然而他们纵有天大的本领也只好站在数十丈外望火兴叹了!

到处是噼噼叭叭的爆裂声,轰轰隆降的倒塌声,到处是辛辣刺鼻的糊臭味。

二郎神君铁青着脸,呆呆地望着烈火出神,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搜,挖地三尺也要将那孽畜搜出来。”

他身边的一名金衣人轻声道:“总护法,咱们在明处,那小子在暗处。这满山遍野草木丛生,好比大海一般,咱们这百十兄弟兄如同闭着眼睛在大海里捞针,您看……”

二郎神君苦笑一声,道:“终日打雁,到头来反被雁给啄瞎了眼睛。此事若让教主知道,恐怕于咱们大大的不利呵!”

金衣人道:“坏就坏在那条蛇上,就是教主在此,恐怕也是束手无策。那小子功力深潜,招式怪异,决非等闲之辈。咱们还是忍一忍好!”

二郎神君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告诉那些蠢家伙撤下来吧!”

他的话音末落,金衣人还未转身,百丈外又接二连三地响起垂死挣扎的惨叫声,犹如鬼哭狼嗥。

紧接着传来端木翔龙清澈响亮的叫喊:“二郎神君,你这条老狗!站在那儿发什么呆,有种的上前来与少爷过上几招。天气寒冷,少爷要扒下你的狗皮做件皮袄,挡风御寒!来呀,你家少爷等着你呢!”

声音忽东忽西,或前或后,时左时右,象万把钢针无情地扎进二郎神君的耳里。惨叫声不断.笑骂声连绵,仿佛端木翔龙有分身法,整座山上四团八方都有他的影子。

二郎神君奔到哪儿,便便在离他百丈外的地方出现。嬉笑怒骂,活象在逼一只狗熊玩耍。

二郎神君身边的红衣人只剩一个了,其余两人早已魂归地府,一名金衣人也被躲在暗处的端木翔龙冷不丁推进了鬼门关。

阴山双义累得象两条丧家犬,不敢分散落单,郭少华、葛品义最为狡猾,一开始搜山,便不知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老狗!你家少爷已宰了你手下三十七条小狗。限你半个时辰,你再不来见少爷,少爷便要走了。”

端木翔龙躲在一块巨石后,刚喊完话,陡觉脖子上一凉,背心灵台穴和神道穴被人重重地戳了一下,彻骨的疼涌使了浑身一震,幸好有护身真气挡着,穴道未被点死。

一个声音冷冰冰地在他耳旁响起:“小杂种!喊呀,怎么不喊啦?”

端木翔龙忍住疼痛,笑道:“阁下是谁?轻功高超,少爷好生佩服!”

临危不惧,谈笑风生,直把他背后之人嘴巴都要气歪了,用剑在他脸颊上狠狠拍了一下。

端木翔龙的槽牙险些被他打落,火辣辣的疼痛刺得泪水往上直流,口中仍说道:“阁下要杀使杀,点我穴道做什么?”

“老子要让总护法亲手宰了你,站起来!”他身后之人阴森森说完,收起压在脖子上的宝剑。

“站起来就站起来,难道少爷怕你!”你字刚落,他暴转身躯,一道黑芒脱手而出,一闪而没,贯入他身后之人的小腹,深至剑柄。那人闷哼一声,往后便倒。

端木翔龙飞身而上,一脚踏住那人的胸膛,探手拔出他腹间短剑,道:“原来是一位金衣护法,难怪功夫不弱,可惜呀!少爷的穴道是那么好点的么?”脚下一使劲,一股血箭从金衣人口中喷出三尺多高,只见他双跟一翻,死死地瞪着端木翔龙,真可谓死不瞑目。

竭木翔龙在他身上擦去剑上血迹,忙从怀中掏出玉瓶,倒出一粒玉露灵芝百花丹纳入口中,飘身藏到一条石缝中调息去了。

金衣人在他背后所点两指,使他伤得不轻。要不是落泊书生梁春华为他打通了任督两大脉,此时怕已死去多时。

四更末,五更至,黎明时的天色越发黑暗,山石树林混成一片,犹如一个万丈无底的深渊。

端木翔龙悄悄地爬出石缝,储耳聆听,四下里静悄悄的,仿佛贼人已掩旗息鼓,收兵退走了。他在心里冷笑一声,龟行蛇游向十丈外一块大走去。

大石边两团黑影在轻轻蠕动,原来这里潜伏着两名贼人,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躲身石后,好象十分隐蔽。其实不然,他们的行踪自始至终一直未逃出端木翔龙的视线,因为他隐身的那条石继正好对着两名贼人的背心。当端木翔龙偷偷移近他们身后,他们还一本正经地伏在那里,瞪着一双大眼,探头探脑地监视着大石前面那片开阔的坡地,丝毫未觉察到死神已捎俏降临。

端木翔龙在二人脖子上轻轻吹口气,嘿嘿一笑。二人浑身猛地一哆嗦,突然转过面来,发现一个高大的黑影纹丝不动立在面的,张口瞪眼,两道精光从双目中暴射而出,模样十分恐怖吓人。骇得二人怪限圆睁,张口结舌,惊恐万分地靠在大石上。

左边一人胆子稍大,硬着头皮问道:“你……你是谁?”

端木翔龙逼住嗓音,沙哑而阴森地一字一句道:“招魂的!”

二人脸颊颤抖不止,魂不附体地惊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替二位勾魂!”端木翔龙神色冷峻,缓缓地抬起双手。

两名贼人早被先前满山遍野时断时续的几十声惨叫吓破了胆,此时面对这催命使者,一颗心早已脱腔而出,脑子里一片空白,当啷两声脆响,手中兵器已坠落在地,身体也顺着大石软绵绵的滑倒地上。

端木翔龙仰天一声长啸,噼噼叭叭,一人赏了他们两个嘴巴。二人疼得怪叫连天,满口槽牙和鲜血喷洒而出。

端木翔龙呵呵大笑,人已随着笑声飘到一片树林之中。寂静了一个多时辰的山林霎时间又沸腾起来。

“铮铮铮”树林里暴震出一连串刺耳的剑鸣。几道蓝幽幽的火箭信号升上天空,在黑色天幕上爆炸开来。四面八方呼喊叫嚷,遥相呼应,几十支松明火把重新点燃,无数人影奔驰闪动,齐向这树林包抄合围过来。

二郎神君最先冲进林子,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三具无头尸体和两名尚有一息的道士。这两名痛苦挣扎的道士断手折臂,胸口上明晃晃插着一柄松纹长剑,眼见也不能活了。

闻声起来的贼人,分头四处搜索,除了又发现四具道士的尸体外,一无所有。

几十名贼人围在二郎神君周围,心底一个劲直冒凉气,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二郎神君双目欲裂,浑身颤抖,气得险些晕倒下去。

大半夜的折腾,东奔西颠,到头来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反而损兵折将。自己手下百几十号人中不泛一流高手,竟然对付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刚才明明看见这里放起信号,待他们拼命赶来,哪知仍然扑了个空。

你说怎能叫他不懊丧万分,六神无主。好半天,他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群贼知趣地退出树林,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蓦地,山洞对面的绝壁之上,响起一声使人气血浮动、心烦意乱的长啸。啸声过后只听端木翔龙哈哈大笑道:“老狗,今日暂且饶了你的狗命,来日再见!”

二郎神君身边的一名银衣人和一名红衣人闻声欲动,二郎神君摆手制止了他们:“由他去吧,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然后站起身走出树林,咬牙切齿地喝叱道:“孽畜,今日算你走运,捡了便宜。它日相遇,老夫定要挖出你的心肝,将你挫骨扬灰,以雪此仇!”

端木翔龙朗声道:“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告诉你的狐朋狗友,虾兵蟹将,少爷从今日起便要将日月教搅得鸡犬不宁,日夜不安,直至彻底将尔等毁灭!”话音刚落,人已从绝壁上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

这时.东方已露出曙光,天渐渐地亮了。

二郎神君让手下清查了伤亡人数,一共死了四十八人。除了两名被蛇咬死的,其他四十六人,均为……所杀。这些人中有金衣护法两人,银衣护法一人,红衣护法两人,他带的的七名总舵护法中三亭去了两亭。江西分舵的舵主陆恒丰也死于非命,巴山七鬼也只剩下五鬼了。其他摔伤,跌伤,碰伤,打伤之人共有十四名,可是说是伤亡惨重。

朝阳下,三清宫已成为一片废墟,四处是残坦断壁,碎砖破瓦,余烬末熄,青烟袅袅。

三天以后,江湖上传遍了君山祸首……带领贼人血洗少华山、焚烧三清官的消息。众口烁金……竟然成了江湖中一个神秘组织的魁首。他和他的手下专干那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的勾当。他能飞檐走壁,隐身变形,或是丈二无常,或是玉面书生,或是富商大贾,或是白发老翁。总之,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生怕这吃人魔王找门来。

人们诅咒他,希望天老爷睁眼给他报应!

人们寻找他,要用他的心肝祭奠那惨死的鬼魂。

但是,也有许多人从心底感到格外欣慰。他每杀一个人,便为他拍案叫好。他们理解他,相信他,寄希望于他。

因为他是……从不杀好人!杀人而不杀好人的是好人!

好人难免受难。古人云:直如弦死道边,善若佛曝尸骨。端木翔龙既未死道边,也未曝尸骨。却象一阵清风从大地上悄悄的消失了。

半年多过去了,江湖上再也未传出一星半点有关他的消息。人们开始将他渐渐地淡忘了。好象他从来就不存在,过去江湖中有关他的种种传说,全是人们凭空臆造他的。

九大门派与侠义门中的门人弟子也逐渐的停止了活动,日月教也变得安份起来,江湖上很少见到他们的活动。

沉默,是火山爆发前的预兆?

寂静,是山雨欲来时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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