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上吊着一个人,一个大男人!
一根绊马索高高地挂在碗口粗的树扦上,把那人吊在半空,身子摇晃,双手低垂,脸色苍白,太阳穴青筋暴突犹如蚯蚓一般。眼看就要气绝身亡。
陡然,一阵得得得,清脆而响亮的马蹄声自山场处传来。俄倾,一骑浑身火红的骏马转过山坳,不疾不徐地驰来。马背上端坐一人,一张脸俊美绝伦。一身鹅黄色的丝绣儒服,飘逸舒展。只见他手执马鞭转眼间便到了槐树下面,长身从马背上跃起,手中乌芒隐现划向绳索,另一只手已稳稳地将吊着的人接住,飘然落到地上。
上吊之人忽觉身上一轻,喉头绳索一松,整个身子被人抱着轻轻地放于地上。过了一会,慢慢睁开眼睛,只见救了自己的是一位翩翩公子,身着华服,手牵马缰,面带笑容,正低头看着自己。长叹一声,翻身尘起道:“公子何必救我。”
美公子笑笑道:“我为何不能救你?俗话说:蝼蚁尚且贪生。你好端端一个男子汉为何要走这条绝路?再说不被我撞上也就罢了,既已看到哪有见死不救之理?”
那人道:“你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我反正已死定了,你救也救不了的。”
美公子笑道:“身体肤发,父母所赐,怎敢自己毁伤。你有什么过不去的事说与我听听,或许我能帮你忙呢?何必如此轻生,非要去死不可呢?”
那人道:“说出来也是没用的,你救不了我。”
美公子笑道:“那也未必,只要不是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事,本公子自信还能帮上一点忙。”
那人道:“你赶你的路.别再缠我了。我心里已够烦的了,哪有心思与你纠缠。”
美公子心里暗道:“这人怎的如此固执,好没来由。”
脸上却依然笑容可掬道:“是欠人钱财,被人逼债?还是断了生计,无法养家糊口?”
那人摇头道:“不是。”美公子道:“是经商蚀本破了产?还是与人保镖丢了镖物?”
“不是,都不是!”
那人显得极不耐烦,美公子仍然按着性子耐心询问,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平白无故大白天跑到这道边上什么吊,寻什么死?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人抬头看看美公子道:“你真想知道?”
美公子点点头在他身前蹲下道:“很想知道:“那人道:“为什么?”
美公子道:“不为什么,只因我救了你就不能让你再去死。”那人道:“那好,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美公子依言俯身上前,只听那人道:“为了你!”接着青芒一现,一股寒气已抵达美公子的心窝,冷冰冰,砭骨透体。
美公子要想躲避已来不及了,怔怔地呆着不动,心念飞至,暗道一声:“完了,我命休矣!”
但见那人手握一柄牛耳尖刀,蓝幽幽泛起毒芒,刀尖己透过胸衣入肉三分,只要他稍一用力,美公子立时便将毙命刀下。
美公子只感胸前一阵麻木,这种感觉飞快地向周身蔓延。头晕耳鸣,两眼开始发花。不由仰天长叹一声:“想不到我端木翔龙好心未得好报,我是死不瞑目啦!”说完将眼一闭。
那人见端木翔龙引颈待诛,阴恻恻地嘿嘿一笑道:“端木少爷,休怪老夫心狠手毒,受命于人,情非得已,若不置你于死地,老夫将被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你死后,老夫决不伤你一毫一发,只要你怀中之物便可。你就放心地去吧,老夫会好生安葬于你。”
端木翔龙虽己一身麻木,呼吸急促,可心里却明明白白,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受谁差遣?”
那人道:“老夫天山神鹰袁公礼。至于受何人差派,你己无须知道,你已知死于何人之手,尽可心满意足上路。”
端木翔龙强忍身上的痛楚,拍手用衣抽抹了抹额上豆大的汗珠道:“可是巫山神君派你来的?”
天山神鹰哈哈大笑道:“巫山神君算什么东西?老夫焉能受命于他?“端木翔龙道:“既然阁下不愿说,那就动手吧,还等什么呢?”
天山神鹰阴森森笑道:“好!不愧为一代大侠之后,快人快语,视死如归,老夫这就超度于你,送你上路。”
就在这千钧系于一发之际,蓦地从三丈外的一棵树后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叱咤:“无耻鼠辈,尔敢!”声音未落,
天山神鹰袁公礼觉得持刀的手腕上被什么毒物给蜇了一下,一条手臂立时酸软无力。心知遭人暗算,急忙就地一滚,滚出二丈多远,立起身来,这才见玄门穴上插着一根明晃晃、金灿灿的梅花针。玄门穴和中府穴乃是人体手太阴肺经穴道,若披点中核感手臂酸麻,直通肺腑导至胸胀气闷,仍况是被一根梅花金针给刺中了。袁公礼刚从地上站起,便感浑身酸胀,好似要虚脱一般。直骇得他心胆惧裂,亡魂俱冒。
端木翔龙已绝望,突见有人相救,心情一激动,一口气上不来便昏晕过去。
这时树后飘然传出一人,年约二十上下,一身雪白的丝绸儒服,腰系一条鲜红的丝带,带上悬挂三尺龙泉。鹅蛋形的脸上,面似美玉,白中透红,柔嫩得吹弹得破,琼鼻朱唇,齿白如珠,黛眉斜挑似两叶新柳,眉目如星却隐含杀机。与端木翔龙相比,显得更胜一筹。只见他手提一柄檀香木的折扇,双肩微晃,已从三丈外飘然到了端木翔龙跟前,悄无声息,不带一丝尘土,这份惊世骇俗的轻功,直看得袁公礼头皮发炸.一颗心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来人低下头看了端木翔龙一眼,口中不由轻吁一声,探手捏住了翔龙的腕脉。片刻,眼中放射出异样的神彩,然后起身一晃到了袁公礼跟前,沉声喝道:“袁公礼,你好大的胆,竟敢入关到中原撒野来了。把解药拿出来!”
袁公礼冷冷地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阁下是怎么人?竟敢对你爷爷大呼小叫,指手划脚,看我不扭断你的脖子。”
白衣青年冷笑一声道:“北漠秃鹰你已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本公子尊你一声袁公礼,已是对你的抬举,留你一条活路。你若不识抬举,本公子不想扭断你的脖子,可要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快将解药拿来!”
袁公礼并非什么天山神鹰,原本是漠北一个打家劫舍的黑道人物,手上功夫也算一流,特别善长使毒。由于终日玩毒,被毒所浸,险些丧命,医治好后,满头黑发掉得光秃秃的一根不剩,只好找巧匠做了一个头套戴上。其为人凶残无比,好似那沙漠中专食腐尸烂肉的秃鹰,所以人送外号北漠秃鹰。适才他对端木翔龙自称天山神鹰,不过是盗名欺世罢了。那天山神鹰乃天山姥姥的得意门徒,现为天山派的掌门人,试想他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事么?特别好笑的是站在袁公礼面前的白衣青年却正是天山姥姥的关门弟子,天山神鹰便是他的大师兄。此人复姓皇甫,单名一个琼字。
袁公礼由于被皇甫琼从三文外实施暗器打中手腕穴道,再被他轻灵绝伦的轻功一吓,竟然忘了梅花金针乃天山姥姥的独门暗器。所以出口便十分无礼强横。现一听皇甫琼叫出他的名号,心中格呀一下猛然醒悟,暗道一声:“糟也,怎的惹上那老乞婆的门人。”
皇甫琼见袁公扎不言不语,便又冷冰冰地说道:“秃鹰。你还是放老实点,休打什么歪主意。只要你一动,我便立取你的狗命。你败坏我大师兄名头之声,咱们过后再算,现在给你三个数,当我数到三,你若再不将解药拿出,我便先削下你的一双耳朵,再让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袁公礼听皇甫琼一字出口,吓得面如土色,急忙道:“少侠慢来.老夫给你解药便是。”说完掏出玉瓶抛给皇甫琼。皇甫琼接过药瓶,凌空点出几指,闭了袁公礼的数处大穴。袁公礼本待闪避,无奈玄门穴被梅花金针刺中后虽说金针已经拔下,可穴道未通,半边身子依然酸软无力,转动不灵,眼睁净挺着身躯被皇甫琼点中穴道。
皇甫琼凤目含电,冷冰冰地说道:“此药若有半点差池,那便是你的阳寿到期了。”
袁公礼连连道:“不敢,不敢。”
皇甫琼鼻孔冷哼一声道:“该你也不敢!”身形一晃到了端木翔龙身边,从瓶中倒出一粒黑色药九塞进他口,然后重新回到袁公礼面前,满脸含霜,杀机倏现地沉声说道:“秃鹰,我来问你,你与这位公子有仇?”袁公礼道:“无仇,老夫从不认识他。”
皇甫琼道:“他不是叫端木翔龙么?”
“老夫也是刚才方听说的。”
“你为什么设此毒计害他?”
“为了他怀中的墨龙剑。”
“是谁授命你这样帮的。”
“无人授命。”
“适才你不是说受命于人么?他是谁?”
“老夫确实未受人支使,那是老夫瞎编的。”
“你怎知他怀有墨龙剑?”
“老夫在秭归县无意中发现的,于是便跟踪到此。”
“你认识巫山神君?”
“不认识。”
“你久居漠北,从未到过中原,此行中原目的何在?”
“老夫受巫山四鹰相邀,做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
“老夫不知。”
‘既然不知,为何肯来?”
“他们给了一万两银子。”
“你不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合作的么?”
“可我收下丁他们白花花的银子。”
“这笔买卖你是做不成了。”
“全凭少侠吩咐,请少侠高拾贵手放我一马。老夫马上返回漠北。”
“你谋害端木翔龙到底受何人指使?定要从实说来。”皇甫琼又重新提出原先的问题,眼中射出两股摄人魂魄的寒光。
袁公礼避开皇甫琼的目光,低下头,语气坚定的答道:“确实无人指使!怪只怪我鬼迷心窍,看中了端木公子的宝剑.该死!该死!”
“凭你平日所作所为,早就该死百次了。”
“还望少侠饶了老夫这一遭。”“本少爷倒想饶了你,可我作不了主,还是待端木公子醒来再由他定夺吧。”
“少侠可否先了解老夫的禁制?”
“你想得倒美,本少爷未结你罪受,便是十二万分的客气了。”袁公礼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双目微闭,犹如老憎入定。皇甫琼暗自发笑,脸上依然冷如冰霜,沉声道:“我劝你还是老实些,凭你那点道行还想解我天山派的飞花点穴?”
袁公礼道:“老夫岂敢不自量力。老夫是在想,那瑞木公子中了我的五毒绝命散之毒多时,为何还能活着。要知这乃天下至毒,见血封喉,立时毙命。可他……”
“活得好好的,是吧?”端木翔龙的声音在二人背后传来。二人怀着不同的心情一齐回过头来,只见端木翔龙笑吟吟地立在背后,二人都感到十分惊异。要知道中了这种奇毒的人,若非内功造诣深厚已达上乘,就是服了解药也得好几日方可复原。可端木翔龙半个时辰不到,便已痊愈。其实瑞木翔龙若无皇甫琼出手相救,被袁公礼一刀捅入心脏,那倒真的要了他的性命。偏偏皇甫琼在危急中解了他那一刀之灾,这区区毒药便奈何不了他。尽管表面上看确已中毒不浅,可他体内潜在的抗毒功能早已护住了心脉和气海,待毒性发作过后,他便可运功将毒素排出体外,当然,那并非半个时辰内便能做到的,如果没有皇甫琼援手,也无法得到解毒的时间。
皇甫琼从惊愕中醒来,抱拳一揖道:“恭喜端木兄这么快便康复了。”端木翔龙双膝一屈跪在地上,拜道:“兄台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大恩不敢言谢,请受小弟一拜。”皇甫琼见状,陡然面红耳赤,急忙伸手相挽,可手刚伸出又缩了回来,顺势一撩衣襟也跪在竭木翔龙面前道:“端木兄言重了,适才路过,小弟在林中已看得清楚.兄台是真正的侠义君子,小弟所为亦属份内之举,怎敢受此大礼。”
两人对拜后双双起立。端木翔龙道:“兄台高姓大名?不知能否见告。”皇甫琼朗声笑道:“小弟皇甫琼,师从天山姥姥。不知兄台师门尊讳?可否告我?”端木翔龙看了袁公礼一眼,面有难色,沉吟一下道:“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兄台肯否?”皇甫琼见端木翔龙避开话题反求于他,也应当再勉强,说道:“兄台有话请讲。”
端木翔龙似乎不好开口,片刻后才轻声道:“兄台师出名门,又救了小弟的命。小弟师尊也是小有名气的侠义中人,小弟想与兄台结为金兰之好,不知尊意如何?”皇甫琼闻言脸上又是一红,低下头半晌不语。端木翔龙以为对方不愿与自己结拜,便说道:“小弟本欲高攀,既然兄台有为难之处,请恕小弟唐突不恭之罪。”说罢又是躬身一揖。
皇甫琼抬起头,风目闪烁,微微一笑道:“端木兄误会了,小弟并非金枝玉叶,何谈高攀。小弟适才在想我的生辰年月。”端木翔龙一听大喜,道:“不知兄台贵庚几何?”皇甫琼道:“小弟虚度十九,正月十八生。“端木翔龙道:“如此,小弟痴长一岁,七月二十四生。”皇甫琼面带羞涩地低声叫道:“大哥。”端木翔龙眉开眼笑叫道:“贤弟。”二人当下便撮土为香,拜了八拜。
皇甫琼道:“大哥,如何发落那老狗?”端木翔龙道:“依贤弟之见?”皇甫琼含怒道:“大哥你好心救他,谁知是他的圈套,险些将你害了,如此奸恶小人,饶他不得。”
端木翔龙道:“贤弟,他既未将我害死,且饶他一命,让他省悟去吧。贤弟以为如何?”皇甫琼笑道:“大哥真是菩萨心肠,好吧,这次便饶了他。”说完走到袁公礼面前道:“还我金针,但得留下一点纪念方可逃命。”
抬手凌空虚点几指,解了袁公礼的穴道。袁公礼如获大赦,哪里敢道半个不字,恭恭敬敬地将梅花金针还给皇甫琼,然后一刀削下左手三个手指,说道:“多谢二位不杀之恩,山高水长,来日相报。”
皇甫琼一笑道:“还你解药。阁下若要报恩,请闭门思过,悔过自新。若想报仇,在下兄弟等着,时刻奉陪!”
袁公礼接过解药,连说“不敢”,扭头便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地处。
端木翔龙见袁公礼远去之后,因过头来.道:“这家伙功夫不错。”
皇甫琼道:“害人也不少。依小弟的脾气,一刀将他杀了。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端木翔龙笑道:“愚兄从未杀过人,不知杀人是什么滋味,想起就有些害怕。何况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我不想沾上血腥,坏了兴头。“皇甫琼脸色微微一红道:“大哥说话好没来由,哪来什么大喜。”
端木翔龙笑道:“愚兄有幸得与贤弟结为金兰,难道不是大喜么?”
皇甫琼发现自己太过敏感,便笑着说道:“当然是大喜,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庆贺一番。”
端木翔龙道:“贤弟言之有理.咱们走。”上前牵过红马。
皇甫琼伸手抚摸马的鬃毛道:“好一匹俊马,大哥从何得来?”
端木翔龙道:“愚兄用一串上等珍珠和十两黄金从一马贩子手中换来的。”
皇甫琼赞道:“此马千金难买。”
端木翔龙点点头道:“贤弟说得不错,愚兄那串珠子起码要值七千两银子。乃家师江湖浪子留给愚兄的。”
皇甫琼凤眼圆睁道:“大哥是梁前辈的徒弟?”
端木翔龙道:“刚入师门不足十天。”
皇甫琼道:“梁前辈,哦,梁师叔未与大哥一道?”
端木翔龙道:“若是一道,愚兄就不会遭人暗算了。那人是谁?”
皇甫琼道:“大漠秃鹰。”
翔龙道:“我还以为他真是贤弟的掌门师兄呢。要知道当他自报姓名时,为兄心好凉。”
皇甫琼笑道:“堂堂侠义门的掌门怎会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翔龙点点头道:“这个恶贼,可恶之极,贤弟,咱们走。”端木翔龙脚尖一点,飘身上了马背,轻如飞絮,稳稳人坐在马背上,伸手来拉皇甫琼。
皇甫琼犹豫道:“一马双骑,它吃得消么?”
端木翔龙笑道:“贤弟适才不是称赞它是一匹良骥么?怎的又为它担起心来?上来吧,待会让它跑给你看看,便知它是否当得贤弟称赞。”
皇甫琼不好再说,让端木翔龙拉着手,跃上马背,在他胸前坐下。
端木翔龙挥鞭一扬,那红马便箭一般射了出去,四蹄生风.疾如流星,眨眼功夫便跑出二里多地。
竭木翔龙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搂住皇甫琼的腰。两人耳髯厮磨,皇甫琼顿感浑身燥热,一颗心狂跳不止。端木翔龙则发现,从皇甫琼的身上时时传来一股兰麝般的馨香,便脱口道:“贤弟,你身上怎的香怎如此好闻?”
皇甫琼面红过耳,只感一阵头晕目眩,许久才轻声答道:“小弟自幼跟家师生活在一起,家师酷爱奇花异草,房前屋后遍种百花,所以小弟可以说是在花中长大的。”
端木翔龙道:“原来如此,愚兄还以为你是个乔装改扮,弃钗易弁的大姑娘呢。”
皇甫琼双颊更红了,幸好端木翔龙坐在后面看不见。
只听他道:“大哥取笑了。”
两人一路说笑,策马向前。到后来,双方互诉了身世。端木翔龙这才得知,皇甫琼原来便是福建虎啸山庄庄主皇甫义的独子。虎啸山庄遭劫后,他母亲丁梦梅为天山姥姥所救,他在天山出生、长大,从未下山一步。“母亲发誓要报这血海深仇,十九年来她在家师指点下勘练苦学,武功造诣只在小弟之上。她老人家已经闭关三年了。若是大功告成,再有半年便可开关。大哥,要是母亲看见你,说不定有多高兴。”
端木翔龙道:“我也想早一点见到她老人家,不过,那得等咱们报仇之后。”
提起报仇之事,两人都不再言语,任凭红马带着他俩向前急驰。立秋不久,暑气未消,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秋蝉在枝头聒噪不已。一路上始终未见一个村镇,两人骑在马上已感到腹饥口干,红马背着两人奔了这么远的路,也累得鼻喷白雾,口吐白沫。
端木翔龙见前边不远有个小树林,便对皇甫琼说道:“贤弟,咱们到前边小树林歇息一会如何?”
皇甫琼点头道:“这鬼天气好热,晒得人直想睡觉.这马也累得不轻。”
来到林边,两人翻身下马,牵着马进了林子。林子不大却四面来风,浓密的树叶遮挡了阳光,显得十分凉爽。
端木翔龙将马拴在一棵树上,又去拔来一大抱青草放在红马面前。红马低头大嚼,显得十分惬意。
两人捡了一块干净的地面盘膝坐下,则想闭目调息一下,便听林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人抬头往林外观看,远处黄尘飞扬,一溜马骑迎面疾驰而来。转眼间便到了林外,一共二十一骑,马上之人清一色的黑衣长剑。
粗壮憷悍,横眉竖目,活像那看家护院的打手。
来人在林边猛然勒住组绳,狂奔疾驰的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阵嘶鸣。为首之人身材魁伟,满腮钢髯,两目精光暴现,太阳穴高高鼓起,显出此人内功深厚。只见他举手一挥,个个翻身下马,牵着马往林中走来。
端木翔龙和皇甫琼发现他那双手奇大无比,犹如薄扇一般。
皇甫琼附在端木翔龙耳边低声道:“看到这双手,使我想起一个人。”
端木翔龙悄声问道:“谁?”
皇甫琼道:“翻天掌狄成龙,此人一身横练功夫,大力金钢掌已有九成火候。江湖上少遇敌手。湘鄂赣一带无人不怕他。可以说是一跺脚三省都得抖的人物。此人性情暴躁,不善心机,可蛮横残忍十分凶恶。
两人正悄悄说着,狄成龙已站在他们面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俩,仿佛要将他俩吞下肚。
皇甫琼被他阴森森的目光看得好不自在,不由面有愠色,抱拳当胸道:“阁下可是找我们有事。”
狄成龙脸上肌肉一抖道:“无事。”
皇甫琼道:“无事就请走开,不必把眼睛盯着我们,没有什么好看的。”
狄成龙哈哈大笑,道:“老夫想看谁就看谁,敢情你俩是小媳妇、大姑娘,怕人看。”
这引得他手下哄堂大笑。有人道:“乖乖,他腰上还挂着要命的家伙,吓猴子的吧,莫把腰给坠断了。”又是—阵大笑。有人又道:“细皮嫩肉的,让人心好痒痒,过来让爷们玩玩。”
这伙人越说越来劲,越说越下流。他二人哪受得了如此侮辱.直气得俊眉倒竖,嗔目而视,恨不能一剑一个全都将他们刺死。
端木翔龙声音沉缓,不怒而威道:“阁下,莫非是专门来找咱们过不去的么?俗话说得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还请阁下叫他们放规矩一点,免得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狄成龙仰天呵呵大笑,道:“娃娃,老夫手下玩笑是开得过火了,老夫本欲教训他们几句。可冲着你这两句话,老夫想教训的倒是你了。”
皇甫琼冷得像块铁道:“阁下,行走道上招子要放亮些.脾气要收敛些,免得被鹰啄瞎了眼,后悔就晚了。”
狄成龙闻言勃然大怒,钢髯颤抖,虎目如铃,断声喝叱道:“好小子,你真是活腻了,也不问问你家大爷是谁,竟敢出口狂言,今天老夫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
说话问他手下的人全都拥上前来,将端木翔龙与皇甫琼围在中间。
二人一见对方架势,便知道今日不动武是不行了。对方人数虽多,可二人脸上却全无惧色,依然是冷若冰霜看不出一丝变化。
皇甫琼指着狄成龙,冷冷地说道:“你不就是湘南一条癞皮狗么,仗着人多势众,想咬我们几口?”
狄成龙气得几乎发疯,怒叱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拔出你的剑,老夫今日掂掂你有几斤几两,竟敢如此嚣张。”
一名三十开外满脸大麻子的汉子挺身而出,高声叫道:“大当家的,让小的先领教他们几招试试。”狄成龙点点头退到一边,大麻子趋步上前厉声喝道:“小子,你家马大爷让你三招,动手吧。”
皇甫琼冷笑一声便要上前,端木翔龙伸手将他拦住道:“贤弟,为兄先上。他们人多,你放机灵点。”
皇甫琼道:“大哥放心,你要小心。”
端木翔龙迈步上前,渊亭岳峙地站在离麻子一丈远的地方。
麻子霍地拔出宝剑,沉声道:“阁下为何不用兵器?”
端木翔龙冷冷地说:“在下使用这双肉掌接阁下几招。”
麻子嘿嘿一笑道:“你家马爷手中长剑是不长眼睛的。”
端木翔龙笑道:“阁下手中之物在下看来不过是破铜烂铁,一钱不值,有与没有都一样。”
席子大怒,长剑直指翔龙胸前大穴,挽起一串剑花,分心便刺,恨不能将他一剑毙命。
端木翔龙不敢怠慢,例身闪过,双掌一错,左掌似刀,“峰回路转”,一招九式,快捷诧异,幻化起一片掌幕向麻子马三爷拍去;右手二指骈,“寒梅—剪”,专捡对方的要害大穴点去。犹如蛟龙遨游,飞鸿掠空,变幻神奇,神鬼莫测。
麻子一路追魂剑使了下来,见对方一双肉掌变化精妙,自己的长剑,招招落空,式式受制,非但无功,反被对方逼得无法近身。不禁大吃一惊,他断想不到对方如此年轻文弱,出手却如此凌厉。自己练了二十几年的追魂剑法,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不但胜不了对方,而且占不到半点便宜。虽然自己已经将功力发挥到了极至,施展出浑身解数,可对方横抹一掌,坚点一指,伸展自如,飘忽不定,确已妙到毫颧,出神入化,看来不要二十招,自己就要败在他的拳掌之下。可是已经充了好汉,骑上了虎背,现在要想全身而退也就万难了。麻子马三寒生胆底,额上冒汗,勉力化解端木翔龙的攻势,已渐渐招架不住。十个回合不到,右手腕忽被掌风划过,只觉腕脉一麻,手中长剑己到了端木翔龙手中,银光一闪,寒气浸人的剑尖正抵在他喉管上.只要端木翔龙手上一紧,他这条小命便算报销了。
只听端木翔龙冷冷一笑道:“如此小儿把戏,也敢为虎作伥,为非作歹。在下不喜杀人,饶你不死。滚吧!以后少在江湖上丢人现眼。”
话落,手中长剑已在麻子脸上拍了两下,直拍得马三两颊红肿,口角流血,两边的槽牙也全给打松了。麻三手捂脸颊退了下来。
端木翔龙随手一掷,长剑横空划起一道优美的银虹,朴地一声插在麻子面前,一没至柄。
麻三爷面似死灰,满脸羞惭,抬头对狄成龙一抱拳道:“大当家的,小的实在没脸在江湖中混下去了,就此告辞,请大当家的恕罪。”言罢,剑也不要,转身窜出林外,跨上坐骑如飞而去。
端木翔龙一声长啸,朗声笑道:“此人倒不失为一条汉子。但愿他从此改邪归正。”
狄成龙阴沉着脸,一双眼显得益发狠毒,恶狠狠地冲端木翔龙说道:“想不到阁下是真人不露相,老夫倒是看走眼了。”
端木翔龙冷冷一笑道:“过奖了,阁下若是不服,在下也可舍命陪君子,与阁下玩几招。”
狄成龙趋步上前厉声道:“好,老夫便领教阁下几招绝学。不过老夫手下从不死无名之辈,阁下可否通上姓名师承?”
端木翔龙笑道:“阁下若胜了在下,再问不迟。不然问了也是白问。死人知道对手的姓名又有何用?莫非还能变厉鬼抓了我去不成?”
狄成龙本就强压怒火,闻言更为暴怒:“该死的小畜牲,老夫要活剥你的皮,挖出你的心肝下酒。”
端木翔龙暗自运起师门绝学形意补天功,护住全身。近来,他苦练师门绝学,从不间断。本来他的太乙清气已有十几年的功底,更加他吃了许多珍贵的补品,体内有一种神奇的潜在功能,所以形意补天功中虽说练的时间不长,却已有五成火候。只见他一起手便摆出一个让人看了莫名其妙的架式,象飞鹰展翅,似猿猴窜越,更像莽蛇吐信,金鸡独立。
狄成龙见端木翔龙摆出这怪模怪样的起手式,心道:“这是哪家的旁路?看样子这小子怪得很,可别大意失荆州,着了他的道。”转念一想:“他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便把老夫给吓住了?就其他从娘肚里练起,也不过二十多年的远行。老夫四五十年的内功修为怕他作甚。”想到此狄成龙颇为自信,运起七成功力贯注掌上.劈头盖脸罩向端木翔龙。
左掌一屈,右掌当胸一划.一招“横断巫山”化解了狄成龙拍来的右掌。而后左掌一翻,二指一骈疾点狄成龙左乳下的膻上穴。狄成龙左掌一挥,变掌为爪,抓向翔龙的碗脉。
端木翔龙左手二指本是虚招,见对方向自己腕脉抓来,指到中途稳而不发,右掌巳疾如电光石火拍向狄成龙的气海、关元、梁门三大穴。狄成龙不慌不忙,右腕一翻,变掌为指,指端向翔龙掌心的劳宫穴点出,若此穴被点中,翔龙的一身功夫便算毁了。端木翔龙一见,招式立变,“力劈华山”劈向狄成龙的左肩,可掌心仍然被狄成龙的指风划过,火辣辣的一阵疼痛,暗道一声:“好险!”
二人你来我往,你封我挡,斗在一起。由于林中场地有限,好几次端木翔龙险被对方击中。一旁的皇甫琼脸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急如火烤,暗地里左掌夹了三根梅花金针,右掌则紧握剑把,只要端木翔龙一遇险,便要立即援手。
二人打着打着便打到了林外.皇甫琼解开马缰,牵着红马也出了林子,站在离二人不远的一块高地上观察。十九名黑衣人也全都一涌而出,拉开一个很大的圈子,将端木翔龙和皇甫琼重新围在当中。
两人斗了近百个回合,难分难解,势均力敌。旁边的人看得眩目结舌;皇甫琼则越看越急,暗忖道:“看来翔龙一时难以取胜,可对方还有十几名帮手虎视眈眈地监视着,弄不好今日咱俩就得交待在这里。”
既然胜不了,那就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可是走也没那么容易,不说端木翔龙被对方死死的缠着无法脱身,就是脱了身,对方是一人一骑,而他们是二人合乘一骑,纵然红马是匹千里良驹也难逃对方的追击。
蓦地传来一声“碰”的震天价响。端木翔龙与狄成龙以内力硬碰硬地对了一掌。但见尘土飞扬、劲气激射,草飞枝折。端木翔龙蹬蹬连退七八步,摇摇晃晃咯出一口鲜血,将鹅黄色的胸襟染迁了一大片。再看狄成龙,一个硕大的身躯飞起一丈多高,落地后还连退五六步,方才拿桩站定,但已气血翻涌,五内俱焚,喉头一阵发甜,忍不住喷出一股血箭,射出三尺多远,再也站立不住,砰地一声坐跃在地。
显然狄成龙受的内伤比端木翔龙重了好几倍。他认为这一栽丢尽了脸面,还想硬撑着站起来,可心有余而力不足,浑身疼痛得直颤,真气也渐渐的消失,目光散乱,昏暗失神。他手下人见状大惊,急忙奔过二人,将他扶起,喂入治伤的丹药,再以真力替他推宫过穴疗伤。
皇甫琼两眼一直盯着场内打斗的二人,见大哥竟以内力与狄成龙相抗时,一颗心已悬在嗓子眼上,险些没跳出来。掌声过后,他也顾不得看狄成龙的形势如何,飞身便扑到端木翔龙跟前。二见大哥口吐鲜血,染红了襟袍,心里像刀搅般疼痛,一双凤目蕴满泪水。急忙伸手扶住端木翔龙,从怀中掏出玉瓶。端木翔龙止住他的手低声道:“为兄伤了内脏,需用师门丹药,方能奏效。”说完从坏中拘出玉瓶倒出玉露灵芝百药丹一颗,纳入口中,运功调息。皇甫琼怕对方突然发难,手扣金针,拔出长剑,紧紧护卫在端木翔龙身边。
二人这一对掌,对方便已看出端木翔龙的内功远远胜过狄成龙,众人无不大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原地站立不动。
既然端木翔龙的功力高过狄成龙许多,为何久战不下?原因在于他这才是第二次与人交手,缺少实战经验,且天性善良。全无杀人心机。况且他本身跟南官平所学拳脚功夫不多,仅限于武当派的一些长拳短打;几个回合下来,对方已摸清其套路,他的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若是出自名师,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不过这一掌对他来说还是有利而无害,起码说严重地挫伤阵对方的首脑人物,灭了他们的锐气。
然而,俗话说得好:人多为王,狗多为强。尽管狄成龙身负重伤,可手下还有十九名生龙话虎、功力不弱的帮手。除去替狄成龙治伤的两人外,剩余的十七人虽然惊骇端木翔龙的功力,可一见他也受了伤。不知谁发一声喊:“弟兄们,并肩子上,休要放跑了这两个小杂种。”于是,十七名黑衣人同时抽出宝剑,一步步缩小包围圈,向端木翔龙和皇甫琼逼来。
皇甫琼低声对端木翔龙道:“大哥,看来咱们得突围出去才是,你上马先走,待小弟挡他们一挡。”
端木翔龙摇摇头道:“贤弟放心,为兄已经没事了。咱们俩一齐走。”
有人发现他俩的企图,高声叫道:“当心,他们想逃。”
有人应道:弟兄们,用暗青子喂他们,决不能让他们逃了。”
这一叫倒提醒了端木翔龙,他对皇甫琼道:“贤弟,他们若是一哄而上,咱们就用小家伙招呼他们。不知贤弟金针能射多远?”
皇甫琼嫣然一笑道:“大约五丈内吧。”
端木翔龙道一声道:“好,击伤他们便可,少伤性命。”
皇甫琼笑道:“大哥真是菩萨心肠,已是什么时候了,对付这些不讲江湖道义,坏事于绝,良心丧尽的家伙,手软不得。人无伤虎之意,可虎狼却是要吃人的。”
端木翔龙笑道:“贤弟说得也是。可杀人太多总是有伤天和。能不杀尽量不杀,可好?”
皇甫琼点点头道:“好吧,到时候再看。”
端木翔龙悄悄抓了一把碧莲弹在手中,又从怀中抽出墨龙剑隐于肘后。
眼看十七名黑衣人已经接近,双方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蓦地凭空传来一声佛号:“无量天尊,各位施主慢动手,贫道有话要说。”
只见一名老道手执拂尘出现在十丈外的地方。只见他身穿黄色的道袍,道髻高绾,丰面朗目。谁也没有发现他是从什么地方而来的。
但见他轻摇拂尘,站在众人中间,问道:“不知你们为何在此械斗?”
端木翔龙躬身一礼道:“有劳道长询问,晚辈端木翔龙和义弟皇甫琼这厢有礼了。”
老道点点头道:“好,你说说看。”
端木翔龙便一五一十将经过讲了一遍,老道听完叙述,朗声道:“既然各位施主并无大冤大仇,就请看在贫道面上将此融化解了吧。”
黑衣人中站出一人,膀大腰粗,左额上一道红色刀疤,吊眼眉又浓又租.白磁眼向外凸起,厚厚的双唇微向上翻,二颗虎牙又大又暴。只听他沉声说道:“道长既想化解这份梁子,可否说出身份来历,或露几手让我们兄弟看看。”
老道微傲一笑道:“你是说贫道不够资格?”
那汉子冷哼一声未作回答,老道宣一声佛号道:“贫道乃哀牢山太清官玄极真人,施主看看可否为你们化解?”
“哼,我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六根不净的假道士。跑到这充大头来了,还不赶快回去,你老婆在家偷人养汉了。”刀疤脸阴阳怪气说道。
玄极真人毫不动怒地一笑道:“贫道念你长这么大不易,自割舌头去吧。”音虽不高,语气逼人。
刀疤脸冷笑一声道:“怕没那么容易。。
玄极真人不由大怒,手中拂尘突然挥出,卷向刀疤脸的嘴巴,刀疤脸的嘴还未闭上,满口牙齿和一条舌头顿时全部脱落,他不由得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玄极真人抚抚拂尘道:“各位以大欺小,以多凌弱,老夫是管定了。贫道有老婆女儿不假,这是天下皆知之事。诸位犯不上像他一般以如此代价饶舌。”一干黑衣人个个噤若寒蝉。
端木翔龙和皇甫琼双双向玄极真人施札道:“晚辈见过东门老前辈。”双腿一屈便要跪下磕头,玄极真人忙将双手虚空一拍,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二小托住。无法拜下,二小只好躬身再揖,退在一旁。二人见礼刚毕,一道灰影带着一声叱喝飘然而至:“没出息的东西,那牛鼻子老道也配你称一声前辈,还加一个名字,气煞为师也!”
来人刚落到场中,端木翔龙已拜倒在地,口中惊喜万分地喊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皇甫琼何等乖巧,身上的汗毛都透着灵气,见状也早已跪倒拜道:“师叔,侄儿给您老请安了。”来人正是端木翔龙的师尊,江湖浪子粱秋实。
玄极真人哈哈大笑道:“臭要饭的,你那张吃四方的嘴就不能积点德?今后贫道的松子挂花酒,你休想喝得一口。”
江湖浪子粱秋实朗声笑道:“老杂毛,你若不给酒喝,看我不掀翻你的炼丹炉,拆了你的太清官。”
两人大声说笑,端木翔龙和皇甫琼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其他人心里早已敲起响鼓,腿肚子都开始在抽筋了。试想一个端本翔龙已将翻天零狄成龙震得气息奄奄,命在垂危。现在可好,来了三奇中的玄极真人不说,还鬼使神差地来了端木翔龙的师父,徒弟的功力已骇人听闻,那师父还有得说么。
两人说笑完后,一见端木翔龙和皇甫琼还跪着,梁秋实往端木翔龙后脑勺拍了一掌道:“好个不长进的东西,为师不发话,你们就跪死不成?起来,站过一边,这里有为师作主。”
梁秋实这一掌拍下,端木翔龙顿觉浑身舒泰无比,体内真气充盈,不仅内伤已完好如初,至少还增添了三成功力。原来粱秋实第一眼便看到徒弟受了内伤,正用本门内功在疗伤。他这一掌凝集了毕生的修为,意在将真气贯入徒弟体中助他成功。这其中的奥妙只有他和端木翔龙知道,别人还以为他这是爱抚的表示呢。
梁秋实环视了一眼周围的黑衣人,冷笑道:“我当是哪里来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英雄好汉,原来是芙蓉岭上的几只跳蚤。大爷早想将你们这伙鱼肉乡邻、打家劫舍的家伙捏死,一直未能腾出时间来,想不到你们倒乖乖地送上门来了。而今狗胆包天,竟了我的徒弟。我那徒弟乃金枝玉叶,是你们能碰得的么?嗯?!”
粱秋实不紧不慢地,又环视了一遍,接着道:“狄成龙那狗贼呢?没和你们一道来么?”
皇甫琼迈步上前道:“回禀师叔,他已被大哥震伤躺在那儿呢。”
粱秋实顾着里甫琼所指方向看去,果见狄成龙盘膝坐在地上,有两人正在为他疗伤。便转过头问皇甫琼道:“你是何人门下,我怎么不认识你?”
皇甫琼道:“小侄乃端木大哥的结义兄弟,叫皇甫琼。先父是福建虎啸山庄的庄主。”
梁秋实道:“哦,你原来是皇甫义的后人。我听说你家遭难时,你还未出世,你母可好?”
皇甫琼道:“多谢师叔垂挂,托您老的福,家母身体尚好。”
梁秋实道:“这二十年你们在何处安身?”
皇甫琼把母亲怀着他逃亡在外,得遇天山姥姥救助的经过简要地讲了一遍。
梁秋实看着皇甫琼和端木翔龙,后长叹一声道:“好一对难兄难弟!”又转身对狄成龙手下喽罗沉声道:“你们自了,还是要我动手?”
端木翔龙道:“师父,饶他们去吧。”
梁秋实道:“饶他们不得,他们谁手上没沾过无辜者的鲜血?要多少不义之财才能喂他们那一身膘来。为师对他们是了若指掌。”
端木翔龙还想说什么,就听正在疗伤的狄成龙喊道:“梁大侠,怪我等有眼无珠得罪了令徒,芙蓉岭上我是大当家的,所做的一切坏事理应由我承担,求您高抬贵手饶了他们,我立即自绝以谢您的宽容。”说罢让人扶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端木翔龙道:“师父。”眼中充满请求的目光。
梁秋实看看爱徒,又看了看狄成龙,苦笑一下道:“狄成龙你听着,看在我徒弟的份上,今天便饶了你们,望你们从此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倘若不然,我随时随地都可取尔等性命。”
狄成龙抱拳道:“多谢梁大侠,多谢少侠。”
皇甫琼突然喝道:“慢!”
梁秋实微笑道:“贤侄可有话讲?”
皇甫琼道:“师叔,适才他们百般的戏辱我们,这口气侄儿一时难消。“梁秋实点点头道:“尔等自行掌嘴两下去吧!”
所有的黑衣人虽不认识梁秋实,可见大当家的对他十分害怕,哪敢不依,噼噼叭叭各自掌了两大嘴巴。这才退到狄成龙身边,把他扶上马背,簇拥着飞快地走了。
梁秋实转过头对玄极真人道:“老杂毛,你不在太清宫炼你的灵丹好药,参你的华岩妙蒂,跑到这里干什么来啦?”
玄极真人微笑道:“老弟,贫道是俗缘魔未净,难参华岩真妙蒂啊。”
梁秋实道:“菩提非树镜非台,倒不如像我闲云野鹤伴空山了。”
玄极真人道:“你何时收得如此佳徒?”
梁秋实大略讲了一下收端木翔龙的经过,道:“一看见他,我就好象卞和发现那块美玉一样,让我爱不释手,恨不能将他雕成一块和氏壁。”玄极真人道:“世上之事讲究一个缘字。你有好缘份,贫道却不如你呵,看来太清宫的炼丹术只好随我这身臭皮囊带进土里去了。”随又郑重地说道:“贫道这次下山,是受老友金刀大侠杨超之托,寻找巴山七鬼。”
端木翔龙插口道:“东门前辈,杨大侠一家已上哀牢山寻您去了,可曾遇到?”
玄极真人微微一惊道:“他们何时动身的?”
端木翔龙便把巧遇杨超一家经过说了出来,只是略去援手相救一节。玄极真人听后叹道:“若不遇上贤侄,他们一家岂不全给毁了。想不到七鬼竟投靠了巫山神君那老魔头。”
端木翔龙见自己避而不说的事被玄极真人一语道穿,不免尴尬地笑道:“晚辈不过碰巧遇上,略加援手罢了。”
玄极真人道:“贤侄见义勇为,又如此谦虚,难得呀难得。”
端木翔龙郝然低头不语,皇甫琼却趁机将翔龙为救秃鹰袁公礼差点被害之事讲了出来,玄极真人更是称赞不已。
梁秋实十分慈爱地拍了拍翔龙的肩头道:“真难为你了。吃一堑长一智,今后要多加小心。”
翔龙垂手应道:“是,弟子记住了。”
玄极真人道:“老弟,这次从何处来,将到何处去?”
梁秋实道:“还不是为了师门那不争气的长辈。十几年来,我兄弟俩找遍大江南北,也未寻得他一点踪迹,真是有愧于恩师。近月来,我发现江湖中出现很多形迹可疑之人,似乎与那魔头有关,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处。整天疲于奔波,我的一双腿都跑细了。
玄极真人道:“巴山七鬼既己被他网罗利用,何不找七鬼一试?贫道要火速返回太清官,看看金刀大侠一家去了没有。就此别过。”言罢,轻挥拂尘,背着黄昏残照,飘然而去。端木翔龙和皇甫琼躬身相送,只见他羽衣飘飘,眨眼之间,已无踪影。
梁秋实见玄极真人去后,这才对二小道:“玄极真人乃为师多年深交好友。为师奉师命清理门户,萍踪不定,我们师徒难得相见,这次本想耽搁九日,再传你一些功夫,可江湖浩劫迫在眉陵,不能如我心愿。那老魔一日不除,江湖一日不宁,为师一日也不安。此番别后,你们要暗中加紧查访仇人,必要时可用师门龙虎碧玉令,调遣道中人协助;倘若遇上那老魔头,千万要暂时避开,你二人功力不及他一二,切不可与他交手。顺着这条道往前走,五里外便有一大镇。为师去也。”说罢,身形一展,化作一道淡淡的人影,顺着狄成龙一伙去的方向,倏忽不见。
端木翔龙和皇甫琼躬身目送师尊去远,这才飘身上马,顺着师尊指点的方向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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