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欢呼,张发独自悲伤。有只温暖的玉手放在他头顶,轻怜蜜爱地抚摸着。那只手越来越颤抖,只是不肯离开。良久之后,那手终于被冻僵在张发头上,正是姬碧瑕的纤纤玉手。
她听人们口中不三不四,早想与之拼命,只是手掌抚摸张发头顶之后,便再也撤不回来,直至冻僵为止。
熊熊烈焰之旁,百余人手舞足蹈,高呼狂喊,不胜之喜.火光照耀在张发与姬碧瑕的脸上,反射出莹莹青光,原来他们虽在大火旁侧,可是周身业已结了层冰,且火势向着这—面的,竟有熄灭之象。
金鳌岛岛主道:“快快将他们拉出,不然圣火熄灭,咱们岂不是前功尽弃!”左跨三步,右掠五步,跌趺撞撞施展金鳌步法,冲到二人身旁,孰知触手如胶,再也拿不下来,余人并不晓锝,想拉开被冻僵之人,却也被冻在当地.只是转瞬间,百余岛主及其属下半数被冻僵当场。冰人团在不断地增加,张发周身已经结的厚厚冰甲,忽地噼啪裂开,被围在核心的他已经能动。亏得那些岛主洞主怕圣火熄灭,不然内有玄龟千余年积累的至阴真气,外有熊熊烈火,如此阴阳不济、水火难调境遇下,张发虽有瑜珈神功护体,亦必是有死无生。
百余高手拥住他们,将姬碧瑕与他身上的寒气传递出去,本可冻毙二人的至阴真气由百余人承担,自是解救了他们性命。
几百只眼睛闪烁着恐惧,火光辉映下,端的诡谲怖人至极。人人不能动弹,均觉寒热夹攻,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张发释放出来的,是神龟真气中所含的寒毒,有益真气尽数化为已有。若是换做别人,这寒毒便会与那至阴真气相容在—起,同存其体内,以后出掌时会更加霸道,非但对身体无害,反而于武功有裨。但张发内功根基是天竺至高无上的神功,这瑜珈神功当年佛祖释迦牟尼亦曾修炼过,可想而知其大正无邪,是以将寒毒排斥得一干二净,如此可苦了这些武林群豪。
小僧张发体内寒毒去尽后,身子复得自由,微微一动,周身水气所结的厚冰自然脱落。
见爱侣被一团男人拽住,抓起她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用力向外拉扯。
试想张发已经尽得神龟千年功力,无论举手投足,俱有不可思议力道,姬碧瑕周围人虽过百,亦禁不住他这般无意一拉,登时人团旋转起来。
外围群豪已有几人闯入火中,烧得身上寒冰罩上层黑烟,个个铁打的金刚似的!
六横岛位处汪洋大海中,水气颇重,故此这些人身上才迅速结出恁厚的冰层。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些人虽饱受夏日被冻成冰人之苦,却也因此而火烧不焦。
张发—声清啸,声震海天,抱着姬碧瑕扶摇而起,竟是飞起二十余丈高,去势才衰,凌空折身飘向洞口。忽听洞外传来熟悉至极的奔雷声响,接着四道血光射进洞来。他这时业已跻身当世超一流高手行列,耳目之聪,自是超人,辨清那是四颗血淋淋的人头!
群豪被冻僵在圣火旁边,眼看火势渐来渐小,大有熄灭之势,倒也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只盼这忒是不易燃起的圣火不灭。世上的事,十之八九与愿相违,火势渐来渐小,已濒于灭。
便在此际,那四道血光径射火中,立时火势大旺。群豪无论是在火中的,还是在旁侧的,人人欢呼。有人看清火中那四颗血淋淋的人头模样,又惊呼起来:“是百花岛主他们!呀!
捻香洞主的眼睛哪里去了?”“岂止是他的眼睛,你们看合和谷主、蝴蝶派掌门与百花岛主的眼睛也没有了!”
群情耸动,人人恐惧,只是动弹不得。有的被冻僵时眼睛望着上空,保持着这个姿势,见不到下面的情景,但耳听之后,亦是惴惴难安。
张发在半空大惊,心道:“我原来的功力有限,这时怎么随心所欲?平素便是不抱着瑕儿,想要这样飞行,也是不能!怪哉,怪哉!”心念未了,已经出了那巨洞,兀自未落地,惊慌至极。心神旁鹜,内气顿泄,直线下坠,“唉吆!”一声,跌得双腿发麻,站立不住,向前扑倒,压在姬碧瑕身上。
姬碧瑕仰面朝天,浑身被坚冰围住,见小僧趴在自己身上,羞得她想闭上眼睛,忽地,冰块坠地声响不绝,无意中她拍起手臂,抡得浑圆,啪的一下,打得张发右颊红肿起来。
他们坠地之势颇迅,便是再坚硬的冰,哪还有摔不碎的道理。张发怔怔默想:“我哪里得罪于她?这可是她第一次向我下这么重的手!”忐忑不安道:“你……因何打我?小僧便是有错,你也不该不告而罚,我还是做我的和尚好。”
姬碧瑕本来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抚摸他脸上掌痕,闻言大怒,又是狠狠打在张发的另一侧面颊上,娇嗔道:“你仔细看看自己现在的这副德性,还敢说这些话,是不让我活了!呜……
呜呜……”当真伤心得大哭起来。
小沙弥张发凛然一惊,慌慌张张跳起道:“瑕儿,你打得对,两次打得都对!”姬碧瑕破涕为笑道:“那还不快快扶我起来。”张发毛手毛脚扶起玉人,不知如何呵护。
姬碧瑕颊挂珠泪,伸出双手棒起他红红的面颊,揉搓不已。歉然柔声道:“痛不?你以后不说这些怄死我的呆言傻语,奴家一辈子也不会再打你一下、骂你一句!”
吐气若兰,中人欲醉。饶是张发在少林受过禅定训练,又怎能不生飘飘欲仙,顿在她面颊吻下,将一颗颗泪珠吻得踪迹皆无,嘴里感觉咸咸的,心里感觉甜甜的。
晶芸追出里许,不见袁星的去向,纵身上树,极目四眺,那金龟带着小孩不见影子,袁星亦是鸿飞冥冥。
呆立良久,冉冉落下,瞬间来到海边。远眺大海,水天一色,茫无涯际,浩浩淼淼.强劲的海风吹拂着她柔美的秀发。
蓦地,有人轻轻拍其香肩,心下大惊,自己虽然出神,也不可能有人近身而不知,正要运功震开那人的手掌,忽听那人道:“芸儿,你在想甚么?”听出是袁星的声音,忙收住功力,回眸含情一笑。
二人情深脉脉,沿着橙黄的沙滩向水边走去。半晌,晶芸轻声道:“没有追到那小金龟?”袁星答道:“便如你没有见到我的踪迹一样。”携手前行数丈,脚下已有海水卷着泡沫涌上岸来。伫立良久,转向循海水打出的印痕悠然漫步。
他们看似悠闲,实则俱有苦衷。晶芸柔声道:“星哥哥,你看清那白头个娃娃确是江柳杨大侠的公子?”袁星颔首道:“没错!虽然时隔近三年,但他是我亲手抱过的孩子,又如何能忘。”
倏然,袁星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杀气,停住脚步,纵目四顾道:“芸儿,这里气息不对。”晶芸此刻功力亦与袁星难分轩轾,早有感应,微笑道:“凭你我现下功力,便是有小蟊贼窥视在侧,又何必理会,哪个活得不耐烦了,敢轻捋你大名鼎鼎天罡剑的虎须。嘻嘻……”说毕娇笑起来。
袁星思索一下,认为极有道理,但他少年时便在江湖上闯下名万儿,岂是幸致,当下外松内紧,洞察周围动静。意念离体绕着四周沙滩转了一遭,没有测察到敌踪,心下奇怪:“我的感觉绝对不会出错,那三个对我们深怀敌意的家伙躲闪在哪里?这会儿怎么便连呼吸也没有了!”
晶芸因有袁星在身畔,高度依赖,没有集中精力,更毋说警戒。散懒地前跨一步,第二步未等跨出,猛然脚下一软,随沙子向下陷去!以她目下功力而论,便是双脚踏空,亦可从容凌虚飞去,不至于显现任何尴尬姿势,当即踏实之腿向上踢起,本可藉这一踢之力,拔起身形。可是,便在这时,沙滩里霍地伸出两只金光闪闪的铜爪,抓住她纤纤秀足,向地下拉去。
天罡剑袁星正运用玄功搜查四面,未料变起肘腋,万万想不到沙子里会有蹊跷。急忙运力手上,亏得原本便与晶芸柔荑相握,这才及时将已陷入沙中—半的她拉出。耳听那铜手上发出铮铮响声,晓得是沙中人拼命下拽,怕晶芸玉体不胜其力,发力极有分寸与之相抗。
若是换了别人,早被那戴着铜手的沙中人捏碎腿骨。晶芸身怀天罡剑袁星嫡传正宗内家玄功,又吸得地精元气,自是非同小可,若不是那人戴着黄铜手套,反要被其内力震断手指。
袁星倒退三步,慢慢拉出握住晶芸双踝的沙中人。但见他贼眉鼠目,嘴巴削尖,端的像极沙鼠!那人双足出沙,只见他足踝亦被戴着铜手套之人握住。袁星手中提着长长的一串“人龙”,待得看清下面再无人时,忖道:“分明是有三人欲对我们不利,怎么只这两个,难道我的感觉会错?”脚尖探入沙中,运足内力,便想挑起飞沙毙了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小贼。
沙滩中又冒出双铜手来,抓住袁星足少阳胆经中的丘墟、悬钟二穴,拇指—侧扣住踝骨边侧足少阴肾经的照海穴.如此一来,虽然袁星神通广大,功力脱俗,亦是浑身软麻,丝毫使不出力道.
那捉住晶芸足踝的人在身后伙伴狠力拉扯下,停在空中不动。而袁星身下之人已将其拉入沙中,直没膝盖.其实沙中三人本是同伙,只因互相不知伙伴已经得手,仍是拼命齐使力气向下钻去。
被袁星拉出的二人又缓缓沉入沙中,这时袁星与晶芸再也站立不住,双手互握着横卧沙滩上,虽然双双腿上穴道被封,浑身力道已无平素的半乘,仍是四手抓紧不放,设若放手,顷刻间便得均被拉入沙子中。
沙中三人虽是同伴,显然功力有高下之分,合那拉着晶芸的二人之力,勉强是拉着袁星的一人敌手。这样沙中人互相僵持不下,可苦了上面的二人,简直被当做拔河的绳子。倘若真是巨绳,恐怕这时也被三人运内力拉断。
海浪澎湃,有时大浪打来,溅起的水珠落到袁星与晶芸脸上,二人相对苦笑。相持不久,海上隐隐传来轰隆的潮声。 二人闻之面生惧色,如果潮水到来时再不脱险,便是不被沙中人害死,也得溺死在大潮中。
非但袁星大后其悔,晶芸更是懊悔,回想方才自己在七十二岛与十八帮群豪面前,与心上人是何等的威风,简直藐天下无英豪,敢呼“莫予毒也”。业报来得好快,这时便饱尝任人宰割的滋味。她后悔方才太过大意,若不是—开始自己双腿的太溪、水泉二穴被制,何致于没有反击余地,袁星亦不会因分心照顾自己而遭受同样命运。
海潮势若奔马,说来只是顷刻间的事。霎时,一排排滔天巨浪卷来,毫不留情地吞没了沙滩上的这对患难情侣。
海水冲来的刹那,袁垦本想施展借力打力之术,将潮头力道转移到沙中三人身上,震开他们。若非他精于此道,与晶芸早被撕成数段。可是潮头忒猛,刹那间,已如万马奔腾之势自二人身上涌过,卷来的泥沙灌满他们七窍,石块激流力道万钧,几乎令二人昏死过去.亏得他们都吸得地精元气,立即不约而同运用龟息大法,双手依然死命扣住对方不放。
水位在不断地上升,只是一刻钟过去,水面已距二人四尺有余。虽于龟息境界中,他们于周遭情景却了然于胸,均想:“这潮一时半刻不可能退去,我们的穴道被封,对龟息大法颇有影响,难道我们便这样死了!”
袁星更是默呼不平:“我刚刚寻到世间真情,还没有让这爱情开花结果,便就此夭折!
老天,不公平呀不公平!”忽地想到这时已经见不到天日,又默默骂道:“都是东海龙王造孽,为何要捉我们两个旱鸭子到水晶宫里去?”
过了半晌,水位虽然在下降,但要露出水面,也非一时三刻的事。晶芸担心自己功力能否坚持到水落石出,纵是能够坚持到,而那时已经是内力衰竭,能否再握住袁星的手已成未知数,芳心若焚。
突然,二人感觉头顶有物划过,身子被强烈的摩擦力扭麻花一样翻转过来。均是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不知来了甚么海怪,同时想道:“这下完了!”
一艘巨大的海船顺退潮之势直冲过来。船上满是三山五岳的英雄豪杰,围着中央石臼里熊熊高烧的圣火载歌载舞。海船经过袁星与晶芸所在,谁也没有想到下面会有活人,功力超绝的感觉有物摩擦船底,只道是石头而已。
海水继续回落,渐渐露出患难情侣被水飘起的头发,好似浩莽大海中的—对黑色精灵.自六横岛右面,漂来根巨木,上面趴着一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口鼻豁裂,居然是那熊脸杨玉!
杨玉在杭州西湖小瀛洲上,因不肯对袁星与晶芸速下毒手,才使千手阎王陆云有机会救下他们。当时格于形势,参霞真人无暇降罪.后来,大敌尽去,参霞道人这才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投到波涛澎湃的钱塘江里,任其自生自灭.此君命大惊人,这次居然又是有惊无险。他习练的是一代枭雄陆世鹏毕生所修中土与异域奇功的结晶,叫人匪夷所思之处不胜枚举.这次大难不死又是—例。随波遂流漂出八九里水路,迷迷糊糊见到公孙晶芸在岸边投下株巨大的树干,御气驾驶树干接近艘小船,夺了那小舟乘风破浪而去。
舟子被夺舟玉女一掌送了性命,死尸未沉入水底的刹那,挡了下那巨木。亏得死人这一挡,杨玉才有机会抱住巨木,虽然手足筋脉惧断,毕竟是修炼过最上乘武学.随波漂出三里,竟然翻上圆圆的巨木顶上。
晓得自己死里逃生,已累得动弹不得,手足剧痛阵阵袭来,心中大骂:“混蛋老道,小爷若是不死,定报此仇。”转念又想:“开始拜他为师的时候,我便没有诚心,多亏没有诚心,不然必被他祸害死。”念及此处,对参霞道人的怨毒稍减,忽地心中生出疑窦:“那杀人夺船的姑娘究竟是不是晶芸,是晶芸不能这样狠毒,不是晶芸又能是谁,我分明看得清清楚楚,是公孙晶芸无疑。”
事实上夺舟杀人的姑娘,乃是与晶芸生得一模一样的姬碧瑕。她一路追张发的彩舟而下,最后终于看不到小舟,下游又无船只,何况再向下行,已到入海处,只得返回,奔出数里才遇到—艘小舟,喊那舟子,却越喊那人越是划向江心。急中生智,拔剑砍断巨树,乘之下水追上那小舟。这种情况下,那舟子若不倒霉,又不是此女的脾气了。
杨玉本该想到她是姬碧瑕,只是他萦兹念兹的只有晶芸一人,虽觉有些不对,仍是没想到与晶芸相貌酷肖的姬碧瑕。手足筋虽断,内力却在,俯在巨木上休息稍顷,恢复些功力,倒也能以气驾御巨木的方向,顺流追踪那小舟,这才一路直跟到六横岛上来。
大木漂流至袁星晶芸身畔,杨玉怔怔然睁开眼睛,他不知不觉睡了一觉之后,体力恢复良多,腹中颇是饥火高烧。虽然手足残废,但其内力根基非凡,亦较常人力气多些,望见晶芸与袁星漂起的头发,付道:“这是大乌贼还是大章鱼的触角呢?都又不是,奇哉怪哉,这究竟是甚么鱼的触角?”耳听腹中辘辘,心说:“管不了这许多,茫茫大海,可算遇到能够吃的了,只要不饿死就行!”伸出双手,抓住二人的头发.向上提来。
原本期望捉到可食的鱼类,一下子变成泥沙糊面的人类,只是不知手中人的模样如何,究竟是男是女。沮丧至极,暗暗骂道:“倒霉,想捉两条怪鱼来吃,却捞起两具死尸,总不能吃人肉吧!”慢慢放下二人。
袁星与晶芸齐使出龟息大法,与那沙中人僵持不下.大潮未来之时,沙中那三人倒也有巧妙的法子呼吸,当潮水淹没了沙滩,沙中人再也无法呼吸.这三人武功着实不弱,所练的却是单在水中或单在沙中的呼吸之术,这等水沙混合中呼吸术却未练过,但也挺了好久,才窒息死去。
倒流的海水冲洗着晶芸与袁星的脸,渐露出庐山真面貌.水波荡漾中,杨玉依稀见到水中二人面貌曾似相识,又缓缓提出水面。这回提得高了,看清原来水中两人的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更是奇怪:“这对僵尸居然摆成如此怪模怪样死去,大是诡谲。”双臂颇是费力地摆动,将二人面孔上的泥沙涤尽,看清二人面容后,吃惊非小,双手一颤,二人又重新落到水里。
杨玉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晶芸与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天罡剑袁星,竟然会一起死在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晶芸与袁星这个硬充当我祖师的小子携手死在一起。”念及此处,用力去掰二人的手指。
其实晶芸与袁星并未死去,只是在龟息境界中虽知外界情形,却无力反抗。杨玉手足筋络新断,虽然内力之强,足可惊世骇俗,力道却使不出来。费了好半天劲儿,也没掰开。这时巨木被流水冲得上下晃荡,只是带不动他们。
杨玉分不开二人的双手,便努力向巨木上拉拽,哪料二人双脚如生根相似,无论使出多大的力道,半点也拉不动。他哪里晓锝,地下还有三具死尸,与上面二人连在—起.见到晶芸娇美的面容,与袁星相携的亲热样子,嫉火中烧,下到水里,将巨木较细的一头自他们中间穿过,撑得二人高举着相握的双手,模样怪异至极。
杨玉跌跌撞撞,连滚带爬上岸,寻到块石头,又拖泥带水回到原处,咬牙切齿道:“分不开你们的双手,只好砸断!”吃力地高高举起石头,就要动手.岸上有人高呼:“且慢!子曰:非礼勿动。袁大侠与公孙姑娘既然不谙水性,给你以卑鄙手段制住,这便不是礼,砸断他们手指,更是非礼,那是万万勿可的。”接着水声响动,那人已经涉水而来。
杨玉循声望去,见来的是位身着宝蓝色儒衫,临风潇洒临水却大是狼狈的书生。分神之际,内力不继,双手主筋早断,举着的石头滑下,砸到自己膝盖上,噗嗵声跪在水中。
书生着急赶来,溅得满脸泥浆,撩起衣襟搽面,弄得更是一脸鬼相,自己却是不知.笑道:“君子非礼勿动。阁下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只是不必惩罚自己,不去动别人也就是了,何必动自己,这也是非礼,勿可啊勿可,痛也不痛?”
杨玉怒道:“你个该遭天杀的酸秀才,滚开、滚开!”
那书生正是杜夫子。想要离开海岛,可是又到哪里去寻到小船,待群豪离岛,这才敢出来。正在缘海寻找回大陆的途径,恰巧遇到杨玉行凶.也亏得他及时赶到,不然袁星与晶芸在行龟息大法,纵然有通天神通,也无反抗余地。
杜夫子笑道:“慢着,你先滚滚给我看看,然后再轮到我不迟。”杨玉道:“你我无冤无仇,也不必再斗口。公孙姑娘既与你相识,那就不是敌人,我们应该一起设法将袁星与她的尸体拉出来。他们死后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杜夫子闻听,犹若闷雷轰顶,怔愕良久,喃喃问道:“你说甚么?她……他们死了!”
泪珠成串滚落,想到晶芸对其有再生大德,闻此噩耗,恍如噩梦,如何能不悲伤。当下与扬玉商量几句,二人各抓住袁星与晶芸的手,狠命想将之分开。
试想,以沙中那三位武林好手的功力,犹末拉开龟息中的二人。他们一文一残,文的手无缚鸡之力,残的更是有力使不出来,怎能分解得开。
杨玉道:“这般拉法不行,得先拉出他们中的一个。”杜夫子道:“对,他们陷得不深,只到膝盖,咱俩合力拉住一人,必可以拉他出来。”心中对晶芸敬若神明,不敢去碰她一下,俯身抱住袁星大腿—道:“咱们先拉出袁大侠来.”
文残二人合力,竟也奏效,将袁星一寸寸上拔,待得拔到小腿时,俱是累得汗流浃背。
杨玉嘟囔道:“这人怎么这么重,是地下有大王八将他的脚咬住了不成!”杜秀才道:“要是累了,可以歇—歇,却不可口出恶语。”
杨玉道:“好!我们就休息一下。”仰面躺在犹有积水的沙滩上,呼呼喘着粗气。杜秀才蹲下,细看袁星的小腿,喃喃道:“这已经要完全出来了,怎么就是拔不动,难道是我们力气不够?”杨玉道:“罗嗦甚么,与你这些穷酸在一起就是聒耳。”
杜秀才又去探试晶芸的鼻息,悲哀至极道:“她……也死了!”杨玉躺在沙上斜睨着书生,嘲笑道:“穷酸,你居然也对公孙姑娘一见钟情?”杜秀才讷讷道:“哪里……我哪有……一派胡言。”
杨玉体内真气奔流,无处渲泄,一挺坐起道:“反正人已经死了,有没有资格都是一样.咱们要将他们拖到岸上,觅地安葬。”杜秀才道:“是,言之有理.”抢先俯身抱住袁星的双膝,用力上拔,可是沙中人便若石头人一样,重得摇撼不动.杨玉在后面抱住杜撰哉道:“咱们一起用力,便若孩子们拔萝|一样.”
若是二人各自抱住袁星一腿,想要奏效,一时尚属难能,目下是杨玉与杜撰哉的身体相拥,体内沛然内气自然沿着他紧抱的双臂传到杜撰哉身上。书生杜撰哉忽觉浑身如入火窟,双臂向上轻抬,不觉中袁星已经被拔离地面。
但见地下伸出一双金光粲然的大手,死死卡住袁星的脚脖子不放。杜撰哉想将已离地的袁星放下,可是那两只铜手与袁星连成一体。他放手倒退一步,见袁星却停在空中,由那两只铜手高举着,心惊不已,忖道:“怨不得袁相公如此之重,原来是与下面的铜人连体。”
杨玉大声道:“怎么样?我说是有大王八咬住他的脚不放,你还不信。”
杜夫子摇头道:“不,那是人,而不是王八。”杨玉笑道:“都是一样,反正是有东西在下面咬住了他。”杜夫子道:“不一样,是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而不是有王八咬住了他的脚.”
杨玉凝视杜夫子半晌道:“迂腐的穷酸,与你实在是分辨不清,不管是人还是王八,我们都得马上将他拉出,不然移动不了袁星与公孙姑娘。”杜夫子道:“对,是人也罢,是王八也罢,管他则甚。”言毕又去拉那沙中人。杨玉已经明白自己单独使劲,因手足筋被挑断,无法使出浑厚的内力,只有假这书生之手,内力才可有用武之地。毫不犹豫上前,抱起杜夫子后腰,内力传出,那沙中人应杜秀才之手而起.杜夫子放下袁星与沙中拔出的人,笑道:“不是大王八,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
杨玉—怔,心道:“这书生如此认真,可笑至极。”口中道:“是你错了,这人姓王行大名八,你说不叫他大王八又叫他甚么?”杜夫子愕然,问道:“你怎么晓得?认识他么?”
杨玉摇头道:“不说这些,快快拔出公孙姑娘。”二人合力,这回拔出的是—连串三人,更是吃惊,相顾骇然。杨玉道:“你背着我,然后握着袁星与公孙姑娘相握的四手之间,拉着他们向岛上走。”
杜秀才摇头说道:“不行,小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背着你的同时,又能拉得动恁多人!”杨五道:“试试看,要是不行,谁要你硬背了怎么的。”杜秀才心中笃定,道:“这样还可以,非是要在下为弗能之事,大可勉强一试哉。”依言照做,背起杨玉,猛觉浑身燥热,拉着沙滩上的人串,飞奔向高处。
刚刚停下,忽然自石后探出两个人头来。杜秀才与杨玉同时惊呼:“公孙姑娘!”;“晶芸,原来死的不是你!”
巨石后二人缓缓站起。在杜秀才背上的杨玉,感觉突然犹若有两道利闪射来,抬头与那目光相互瞪视,不觉身子渐渐开始痉挛起来。
杜秀才喜道:“公孙姑娘,原来你没有死!小生早晓得您吉人自有天相,所以没有放声大哭。”
石后二人正是张发与姬碧瑕,难怪非仅杜撰哉认错,便连杨玉也将碧瑕误认做是公孙晶芸.杨玉与张发这对冤家相遇,立时四目相对,眼中均似喷出怒火.张发现下功力之浑厚,已是当世有数的绝顶高手,只是他自己尚且不知而已.与杨玉瞪视瞬间,见对方瘫软下去,生出悲悯之心,道:“你这人无耻至极,与你相见,污了我的眼睛.莫说瑕儿不是晶芸,便是晶芸,也不许你看她一眼。”
姬碧瑕霍地跃出,使出真力,掰开握住公孙晶芸足踝的铜手道:“你同我生得一模一样,哪有两名并列天下第—绝代佳人之理!今天莫管你死活,先捏断你的双脚再说。”事出仓促,张发等再想相救,已然不及。
猛然,姬碧瑕似触电一样,颤抖着停手。大冢循她目光看去,但见她盯着晶芸左脚上一枚碧光莹莹的脚镯发痴。
张发迅捷飘身向前,拉开姬碧瑕道:“瑕儿,你怎么了?莫非是害了疯癫症不成?不许你加害晶芸。”看清公孙晶芸已经没有气息,瞠目结舌怔住,心头茫然,似是突然失去神智。
无独有偶,姬碧瑕也是一样怔住。
半晌之后,张发凄婉欲绝道:“他们、他们都死了!”姬碧瑕失魂落魄道:“她……她是我亲姊姊,因为碧玉镯戴在她的左脚上。”说着捋起自己右裤管,指着已是深深嵌入肉中的同样脚镯.幽然道:“发哥哥,你知道我现在的父亲是炼童子功的。所以他不是我的生身父亲,而是义父。其实他比我生身父亲不知要强过几千几百倍……”
滴落两颗泪珠.哀切地回忆道:“那是母亲生下我们双胞姊妹的第二天,在赌场输得精光的父亲回来,见到我们双胞胎,大骂母亲不止,说甚么生一个已经是难养活,如今生两个,岂不是要害死全家。便在这时,有人来讨输赢债,讨来讨去,见我家徒有四壁,实在是无甚么可拿,便硬拉着我妈妈抵债。可恨的是我爹竞然答应了。”
向来杀人不眨眼的姬碧瑕,这时幽泣起来,哽咽着道:“妈妈是烈女,死也不从.就在千钧—发之际,义父率领两位叔叔经过,救下妈妈。三叔要杀爹和那人,又亏得妈妈出言相救.义父问明前因后果,取出金银,当场替爹爹还了赌债,又给—百两银子。”
杨玉开始时将姬碧瑕当做晶芸,看得如醉如痴,听到这里,也流下泪来,遐想尽去.碧瑕拭泪道:“义父,叔叔无子女,很喜欢孩子,甚想抱养。妈妈实在是舍不得,同意只抱一个,言道她为了辨认我们姐妹,已在我们脚上戴了一对脚镯,戴在左脚的是姊姊,戴在右脚的自然是妹妹。两个中任由义父抱走一个,以后我们姊妹相认的证据,便是这对脚镯。”
忽听有人莺莺细声幽泣道:“原来、原来你便是我的妹妹!其实我早已经想到过.只是没有证实的机会。咱妈临终时与你说的完全相同。”
一只冰冷的手搭上姬碧瑕肩头,正是那刚才还是僵尸,现下发出声音且能动弹的公孙晶芸!张发拉着姬碧瑕后跃寻丈,厉声叫道:“你是人是鬼?”杨玉也忘记与张发之间的怨隙,闪到其身后,两股战战,上下牙齿相扣道:“僵……僵尸!”另个声音轻蔑地说道:“你们这些非仅胆小如鼠、而且鼠目寸光的家伙,难道连龟息神功也没有听说过?”
姬碧瑕甩开张发,奔到晶芸面前,相互抱住,双双恸哭失声。
袁星心中波谰澎湃,表面却无动于衷.俯身探拭那三个来历不明高手的心口,摇头叹息道:“哎!三位当真死了,在下还道你们也像我们一样,闭气龟息。不会龟息大法,怎可擅自学那穿沙之术!可惜、可惜!”
杨玉手足软软的,来到袁星面前,跪倒叩头道:“师祖,先前并非弟子欺师灭祖.而是假降在参霞真人门下,若非如此,我的四肢主筋怎会被那贼牛鼻子挑断。求祖师从新收录门墙内,弟子永感大德。”
天罡剑袍袖轻拂,卷起杨玉道:“不敢、不敢!杨兄何必行如此大礼,阁下虽然所学的拳剑招术是我一脉嫡传,可是并非是我亲授,授意别人教你,那是你的机缘,更何况你所修内力完全是另一派别的,不可列入我派门墙。”
杨玉道:“不对,我已经拜过晶芸为师。”心说:“若是能学到天罡剑袁星的全部本事,便是阎王来拘命,也大大的不怕,—运龟息神功,便可活转过来。这等绝学不学,虽是可惜,此后再也见不到晶芸,那才真是可惜、可怕的事:”对晶芸刻骨相思与日俱增,这时只盼与之在一起,莫说叫她师傅,便是吃苦遭罪也是甘之若饴。
袁星淡然道:“你已经反出本门,覆水岂能再收?”
杨玉颓然道:“不,那是假的。只因当时晶芸……啊不!是我师傅的吉凶难测,弟子这才佯做皈依那参霞老牛鼻子门下,若是晶芸师傅有个一差二错,弟子好俟机杀了那老道报仇。”
公孙晶芸面色如恒道:“姓杨的,你不要巧舌如簧再狡辩下去,这等故弄狡狯,在本姑娘面前用的次数还少么?”
杨玉指天发誓道:“以前是我的不是,现下却不是在撒谎,倘若我拜在参霞门下时不是基于这种想法,天打雷劈。”
杜撰哉曾与杨玉一起自沙中拉扯过袁星、晶芸,是以对其聊有好感,道:“袁大侠、公孙女侠,这位杨兄虽然面目狰狞了点,可是心地着实不坏,你们便许他重归门内吧!”
袁星断然道:“不行,但我倒可以再传他手足筋脉尽断的情况下,仍能施展内力的法门.这种功夫并非本门正宗,要是学了它,便不是本门弟子。”言下之意,要想复得自由,就不能重新列入门墙:列入本门,便得瘫痪—生.实际这也是给予杨玉一个考验,若是他真心诚意皈依本门,以天罡剑袁星的神通,医愈其残,何难之有哉。
杨玉闻听自己残犹可复,喜得拜倒在地,叩头道:“袁大侠如有法子医好在下残疾,小的来生做牛做马,也要图报。“
袁星微笑道:“起来,不用谢我,其实这法门并非我所会,在下只不过是指点你一条明路。你要拜谢,只能拜这位张发少侠,他的异域奇功瑜珈神功,正是你重得自由的无上法门。”
张发、杨玉这对冤家俱是一怔。杨玉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咬牙道:“我便是马上死去,也不向他低头。”张发心忖:“若是这人当真向我求学瑜珈神功,我又如何是好?唉,还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索性便传给他。”听得对方如此说,叹息一声道:“只要你肯学,便是不来求我,我也会教的。”
此刻姬碧瑕与公孙晶芸姊妹二人,已然抑止住泪水,四手互握。碧瑕闻言怒道:“死不肯低头的犟种,那好得很呀,咱们这就都走,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书生急道:“不妥,公孙小姑娘,杜某自幼苦读圣贤之书,哪有见残不救的道理。小生这便替这位犟种大爷向小长老求情.”说罢深深—揖,接着便要跪下.心道:“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乃微贱无名的一介穷儒,要是一跪可救得一人性命,又何惜一而再、再而三跪下,只怕遇不到这么多的巧事。”
杨玉厉声道:“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岂可轻易跪下!杜相公,你的情意在下领了。
可是,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向他们叩头乞求。”说着慢慢向岛上爬去。
姬碧瑕叱道:“再不许叫他长老,他自现在起已经不是和尚,而是我的相公。酸书生,哪个要你多管闲事?”
张发喊道:“慢走,你便是不承我的情,我也传授你瑜珈神功.”拔身便要追去。忽觉耳朵剧痛,刹住身形,侧目斜视见到姬碧瑕纤纤玉手揪住自己左耳,正在怒目蹬视着自己。
杜夫子高喊:“杨公子,莫去。这位小长老……不是的,这位张相公已经答应传授你治愈残疾的妙法。”拖泥带水向前追去。
蓦地,众人面前金光闪过,那杨玉竟在刹那间随金光消失!
姬碧瑕功力虽然非凡.亦同杜秀才一样,没能看清所以然。只有吸得地精元气的袁星,晶芸与得神龟真元的张发看得清清楚楚.那道金光竟又是小尚武抓着那只神奇的小金龟射过,在经过杨玉身畔时,恰巧自爬着的杨玉腹下钻过,由于小尚武的身子卡住杨玉,才所以然。
天罡剑袁星道:“不可马上离岛,我已确认那白头发的孩子,正是咱们要寻找的小尚武。”话声未落,天空有人接言道:“甚么,哪个白头发的是我儿子?”劲风扑面,红光骤敛,一女飞将军似地自天而降,落到袁星面前,又道:“我儿在哪里?”
张发怔住,眼望那女人,心中犹有余悸.暗道:“老天,这煞星又飞来了。前不久神龟帮险些尽数丧在这疯疯癫癫女人手里。目下有袁大侠在,虽然不惧这女人,但她若是突然向我发难,袁大侠与晶芸救我不及,那可糟糕至极。”其实他此刻功力之高,已不在天罡剑袁星之下,只是自己不晓得而已。
袁星看清来人面貌,抱拳施礼道:“大嫂别来无恙,小弟袁星这厢礼过了。”晶芸不敢怠馒,跟着盈盈裣衽为礼。
来者非是别人,正是剑魔宫大公主上官婵莲。她理了理满头乱发,嗔道:“你小子是袁星,很好。你应该叫我婵莲大姊才对.当初巴不得大家叫小奴家我嫂嫂,可是那虎贲公子没良心的,—去不复返,奴家还哪里是你们的嫂嫂?”说着声泪俱下。
袁星急道:“是.蝉莲大姊。你快快飞起,方才你的儿子小尚武被金龟带着射过,快逾闪电,小弟忒是无能,没有拦住。”
半空有人幽幽道:“袁相公,别来安好!”短短七字.听在晶芸耳中,不啻是七记千钧巨锤,击得她似弱柳迎风,连连倒退七步,心中惴惴.忖道:“这声音分明内含刻骨铭心的感情.怕是她对星哥哥爱恋之深,较我犹有过之。”斜睨空中,但见头上巨雕展翅盈丈,滑翔盘旋。雕背上一女面貌姣好,确是平生罕见的佳人,谓之倾城倾国,亦不为过。
上官婵莲大怒,趋前捏住袁星的鼻子,叱道:“你还我的儿子!”晶芸首先不答应,再也顾不上观看空中女人相貌如何,斜出玉掌,推向婵莲肋下。
张发对上官婵莲功力知之甚稔,生怕晶芸吃亏,出掌拍向婵莲的后背。
空中御雕而行的、便是亦曾对袁星动过真情的鹿云娘,见上官蝉莲捏住他鼻子;一时冲动,驱雕飞下,探玉臂去拿婵莲手腕。
姬碧瑕见张发对疯女人出手,毫不犹豫也向上官婵莲拍出一掌。但她的功力是所有出手人中最低的,掌力犹未及婵莲之身,已被几大高手齐释放出的罡气震得飞了出去。
杜夫子大喊:“大家好端端的,为何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但见袁星出手若电,不是正面袭击捏住自己鼻子的女人,而手臂柔若无骨绕过上官婵莲,左掌震退张发,右掌震退晶芸.双臂收回时划弧掠向头上,封住鹿云娘的擒拿手。
由于被捏住鼻子,声音变得难听至极道:“大家不可动手,正如杜撰哉先生所说的一样。
晶芸,快快退下,她是我的嫂嫂,还手不得!”袁星喊完,便连自己亦是大吃—惊,心说:“这哪里是我的声音,难听死了。”
鹿云娘乘雕升空,朝下面厉声叱道:“上官婵莲,你给我放手!不然,看我不打你的虎贲公子才怪。”
果然灵验,神智半失的上官婵莲听罢,激灵灵打个冷颤,松开手指,后退半步,眼望天空道:“你这鬼丫头,胆敢去招惹我的虎贲公子,看我不咬烂撕碎你才怪!”凝望半晌,一时想不起她究竟是谁,只觉这女人曾似相识,但又叫不出名字,便是想大骂她一顿,也是不能。
袁星得脱捏鼻之厄,非但不感激鹿云娘,忽地戟指骂道:“小妖女,你还敢来见我,难道不怕本少爷将你千刀万剐?”想到若不是这个鹿云娘,自己早同苦苦思念的陆嫣然琴瑟修好。原本因有晶芸出现,已经淡了对陆嫣然的相思,而今突然见到鹿云娘,以前的情愫刹那复燃.
鹿云娘垂泪道:“相公,你难道经历生死大难后,依然是那样的痴傻,半点也不肯变通?
奴家以残花败柳之躯,自然不敢奢望甚么,但是你身边的这位姑娘,眼中对你含情脉脉,不亚于你对陆嫣然的痴情。她这等如花似玉,不比嫣然差上半分,如此天仙化人般的姑娘,你也忍心相负么?”暗想当真如此,那个傻似木头般不懂情感的道姑陆嫣然,真个害人非浅!
晶芸自从听到鹿云娘那:“袁相公,别来安好!”七字,始终魂不守舍,思若奔马之际,没有听清袁星与鹿云娘对答的具体内容,只是听到“陆嫣然”三字,刹那似掉到冰窟中,打着冷颤道:“好,师祖,你既寻到了陆姑娘,我这便去了。”忽然大喊道:“大家快看,那金光又在前面山顶上出现!”晶芸拔身向山顶射去,其实她并没见到什么金光,只是为躲避尴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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