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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恋妻成狂 伊人玉殒

贺南楼四人在镇上询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那座庄院的主人是谁,但不少人却知道,那座庄院是在五年前建造的。

而镇上的人之所以不知道庄院的主人是谁,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人被雇去建造那座庄院,那自然没有可能知道建造的人是什么人了。

这不免令到四人大失所望。

贺南楼更甚。

他认定了那伙人,必然与李盈袖的失踪有关连,他自然极想查出那伙人的来历,只有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才能够查出李盈袖的下落,将她找救出来,如今连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最失望的自然就是他了。

但他们却找到小霸王项吞云。

他们是在镇口遇到项吞云的。

原来金中玉与项吞云有数面之交,故此认识项吞云。

项吞云大概是兼程赶来这里的,一身风尘,胯下的健马在奔入镇口时,口中已吐出白沫来。

“项兄,总算见到你了!”金中玉一眼望见正翻身下马的项吞云,脱口高声叫道。

贺、秦、楚三人听金中玉忽然将一个人高叫“项兄”,都不由目光一亮,往项吞云望过去。

他们三人都与项吞云未见过面,因此不认识对方,如今听金中玉叫他为项兄,那自然就是他了,当然要看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项吞云真不愧有小霸王之称,颇具豪勇之概,年纪约二十五六上下,生得燕颔虎额,环眼豹颈,蜂腰熊背,的确是一位人物。

项吞云跳落地上,闻声双眼倐睁,一眼看到向他招呼的是金中玉,不由惊喜地叫道:“老兄,是你!”牵着马急步向金中玉走去。

金中玉忙亦迎上去。

贺南楼三人随在金中玉的身后。

“金兄,怎么你也在这里?”项吞云与金中玉互相握手摇撼着。

“金某与项兄你来此的目的,还不是一样?”金中玉笑说,接侧转身,一指贺南楼三人:“项兄,来,金某先引介三位朋友与你见面。”

项吞云早已瞥到贺、秦、楚三人,闻言之下,闪眼向三人打量。

金中玉将三人的“大名”向项吞云逐一说出来。

项吞云听闻三人均是武林中年轻一辈中的一时俊彦,与自己的名头相若,忙抱拳向三人说道:“原来是贺兄、秦兄、楚兄,项某久仰三位大名,想不到今日能够在这里得睹三位风采,项某甚感荣幸。”

三人连忙抱拳还礼。

而三人对项吞云也不由刮目相看。

那是因为他们都想不到,项吞云外表那种豪勇,加上小霸王这个外号,那一定是一位粗豪的人物,哪知说出来的话,却是文绉绉的显得颇有修养,实在大出三人意料之外,对于那“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有了更深的认识。

“项兄此来是不是要救一个人?”金中玉说道。

“是啊!”项吞云诧异地看着金中玉:“金兄怎会知道的?”

“因为金某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救人。”金中玉说道:“而且,金某猜测与项兄所要救的,是同一个人。”

“莫非你也是来救李盈袖姑娘的吗?”项吞云说时,闪了贺南楼一眼。

“正是,”金中玉说道:“这位楚兄也是一样!”伸手朝楚南图指了指。

“原来楚兄也得到李姑娘被囚禁在此镇附近的一座庄院的消息了。”项吞云更感讶异。

“项兄,实对你说,金某与贺兄三人,已找了你一个早上,终于在这里遇上你。”金中玉说道。

“金兄找项某干吗?”项吞云奇怪地说道:“莫非金兄四位,欲与项某一起去救人?”

“项兄猜错了,”金中玉说道:“我们找你,是要阻止你去救人。”

“为什么?”项吞云微退一步,思疑地瞪着四人:“四位不是想……”眼中隐露敌意。

“项兄别乱想瞎猜,”金中玉忙说道:“我们之所以阻止你去救人,乃是因为那是个陷阱。”

“那是一个杀人的陷阱!”楚南图接说道:“昨晚,金枪白马潘展兄与翻云手方少雄兄,已丧生在那个庄院之内,而我们亦已放火烧毁了它!”

“这……”项吞云惊疑地瞧着四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项兄,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到对面那家店子坐下来,边喝边说吧。”金中玉说道:“项兄想必是快马赶来这里的,一定又饿又渴了。”

原来这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

项吞云舔舔嘴唇:“四位请。”

五人相偕走向对面那家万宝楼。

项吞云听完贺南楼四人先后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说完后,他就算是个再蠢的人,也明白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贺兄、金兄、楚兄、秦兄。”项吞云站起来,朝四人抱拳环揖:“对于四位的好意,项某衷心感激!”

“项兄,彼此份属同道,怎能在知道实情后,还任由那伙人胡作非为,让你们去送死呢?”贺南楼说道。

“贺兄心胸豁达,项某佩服得紧!”项吞云说道:“本来,项某对于贺兄你独获李姑娘钟情,不免有点妒意,但如今与贺兄一席话,教项某妒意全消,并且认为你能够获得李姑娘的垂青,实在是天作之合。”

一顿又道:“贺兄,项某还是要说一句:非常羡慕你独占鳌头!”

“贺兄,小弟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楚南图说道。

“楚兄只管问。”贺南楼说道。

“贺兄,请问你,李姑娘是如何失踪的?”楚南图说道:“若贺兄不方便说,就当小弟没有说过。”

秦、金、项三人都一齐将目光集中在贺南楼的脸上,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们的目光,可以看得出,他们都极想知道原由。

贺南楼看了四人一眼,坦荡地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不瞒四位,我一直谨记着恩师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盈袖失踪的事,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我这就对你们细说。”

秦乘龙四人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盈袖失踪的时间,大约是在二十多天前。”贺南楼的语声有点低沉,目光也显得有点迷离:“我清楚地记得那一日,在濮水之滨一处叫美人石的地方,我与她把臂同游,就在那美人石下,盈袖她……将腰畔的七彩明珠剑解下来,含羞带怯地捧给我,当时,我几乎以为是在梦中,张口结舌的,只是呆怔地瞧着她,不晓得去接,直至她含嗔说道:‘你……不喜欢我?’我才像个傻子般,如梦初醒,心中那股狂喜,简直是无法形容,急不迭地伸手将之接过,生恐它会从我的手中飞走,一个劲地紧紧握着它直到看着我那个傻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我才知道那真是实在的,我已赢得她的芳心,我是世上最幸运的人。我几乎忍不住放声大叫,让世上的人都知道,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秦乘龙四人听着贺南楼的述说,都露出欣羡的神色,仿佛那个与李盈袖在濮水之滨的美人石上共对的幸运儿,不是贺南楼,而是自己。

“但在翌日,我的美梦便被戳破了。”贺南楼深沉地说道,神色黯然:“我起床后,便去找盈袖,哪知道她却不知道哪里去了,当我弄清楚她已失踪了,那简直像晴天响了个霹雳,我不但呆了,也疯了,看着她遗下的一只发簪,就仿佛是一把尖刀,戳在我的心上!”

”那支发簪我在那天晚上,千挑万选后,买了回去,亲手插在她的发髻上的,当时她喜欢得——什么也似的……我知道她不会将之胡乱丢失,我还记得她曾对我说,除非她遇到什么意外,否则,她决不会让那根发簪离开她身上的。因此,我找到那根发簪后,便知道她出了意外,失了踪。”

“此后,我像疯了一样,到处找寻她,但却连她的一点消息也打听不到,直到百里晓找上我……”

“在李姑娘失踪的地方,没有发现一点可供追查一线索吗?”金中玉忙接口问道。

“除了那一根发簪之外,那个房间内没有遗下一丝一毫线索以及打斗的痕迹,因此,我才确定她是失了踪的!那根发簪一定是她故意留下,好让我知道她已出了事!”

“据四位所说,那伙人大耍阴谋手段,目的就是要铲除对李姑娘倾慕的人,那么,据此猜测,那伙人之中的主谋者,必定也是一个对李姑娘倾慕的人,只是,此人太过恶毒卑鄙!”项吞云说道:“贺兄,你肯定是那个人必欲除去而后快的主要一个,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项兄,多谢你对我的关顾。”贺南楼说道:“四位今后也要小心一点,那个人既然将四位列在铲除的名单上,那么,那个人一定也会再想办法杀你们的!”

“项兄与贺兄都说得对!”秦乘龙说道:“总之,我们今后都要小心提防!”

四人皆点头称是。

“贺兄,你准备如何着手追查下去!”楚南图看着贺南楼:“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断了!”

“我仍然想在追查那座庄院的主人这条线索追查下去。”贺南楼说道:“我不相信这附近的人,会没有人知道那庄院主人是何许人!”

“在下赞同贺兄的推断。”秦乘龙接口说道:“就算没有人被雇请去建造那座庄院,总应该有人会见过庄院内的人的,只要查出其中一个的身份,那就可以从此追查下去!”

“对!”楚、项、金三人同声说道。

“四位又有什么打算了?”贺南楼溜了四人一眼。

“那当然与贺兄你共同行动,对付那伙人了!”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

“但……”

贺南楼才说了一个字,话头被项吞云打断了:“贺兄,你不是嫌弃我们四人,不配……”

“项兄,请千万别这么说,我根本没有这种意思。我……不过是不想连累了你们……”

“贺兄,你这么说就不将我们四人当作朋友了!”秦乘龙与项吞云几乎是同声说道。

而楚南图与金中玉皆点头表示附和秦、项两人那句话。

贺南楼急忙说道:“四位千万别误会,我对于能够结识到四位,感到非常荣幸,也是四位看得起我,才交我这个朋友。但我若是为了自己的事而牵累了四位,那我一生一世也会不安的。”

“贺兄,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才不能说连累这两个字!”金中玉说道:“岂不闻?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这句话?”

楚南图也接口说道:“何况,这件事已不单是贺兄你一个人的事了,那伙人不是也要杀死我们四人吗?因此,这件事也算得上是我们的事了。正如你所说,那伙人这一次杀不到我们,必然还会想出阴谋诡计来对付我们的。也就是说,就算我们肯罢手,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四人,贺兄,这件事我们一定要追查下去,一直到查个水落石出为止,所以,我们与贺兄你一齐行动,其实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还有。”项吞云说道:“我们若是各自行动,绝无疑问,力量是削弱了,那伙人对付起来,就容易得多了,说得难听点,就是我们给对方有可乘之机!但若是我们联合在一起,不但实力比分散开来要强大得多,就是那伙人要对付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还有,若是遇到什么意外或凶险的情形,彼此也可似照应!”略顿一下,加重语气说道:“总之一句话:合则有利,分则自危!”

秦、金、楚三人听得连连点头,就连贺南楼也深以为然,不由自主地点头。

“贺兄,你……”

秦乘龙话才出口,便被贺南楼截断了:“秦兄,你不用说下去了,你们四位都说得对,我也不再反对四位与我一起行动了!”

四人一听,顿时高兴得纷纷举起酒杯来,朝贺南楼说道:“贺兄,为我们能够尽快救出李姑娘,并将那个卑鄙的阴谋者揪出来而干一杯!”贺南楼忙举起酒杯:“四位,干!”

放下酒杯,楚南图开口说道:“贺兄,你不是说欲在此镇的附近再查问一下的吗?事不宜迟,趁着吃饱喝足,这就去查,好吗?”

贺南楼早就想去了,闻言之下,迭声道:“好,好!不知秦兄与金兄、项兄三位意下如何?”

“好啊!”秦乘龙三人齐声说道。

“那我们这就结账走吧。”贺南楼站起来,举手招呼一位伙计过来算账。

贺南楼与秦乘龙一拨,在那座已烧毁的庄院左边一带找寻,希望能够找到一户人家是否知道那座庄院的一些情形的,而楚、金、项三人则负责右边一带地方。

贺南楼与秦乘龙在那附近一带找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发现有人家,两人都不禁有点气馁。

因为若是在附近找不到人家,就算在远处找到,也未必知道有那么一座庄院,更别说认识那座庄院内的人或是知道一些什么了。

在泄气之余,两人只有希望金、楚、项三人那一边有所收获了。

正当他俩想转回去与金中玉三人会合的地方——那座已被烧毁的庄院前面的树林时,蓦地,秦乘龙发现在一处山岗脚上的一片松林深处,有一缕淡烟袅袅升腾起来,不禁带点惊喜地叫道:“贺兄,那里一定有人家。”

贺南楼循着他手指处望过去,也不禁精神一振:“秦兄,我们到那里去看一下吧!”

那片松林深处的一块空地上,果然有一户人家。

淡烟正是从那户人家的一间小屋子上面的烟囱冒出来的。

两人怀着希望走到那户人家的正屋前,一眼便看到屋内坐着一个老汉,年纪大约六十出头左右,但看来仍很健壮,正在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剥兔皮。

不用说,那老汉一定是个老猎人。

贺南楼轻咳一声,待那老汉警觉,抬头往屋外瞧去,目光落在他与秦乘龙的身上时,他马上抱拳朝那老汉说道:“老伯,可否打扰你一会!”

那老汉思疑地打量着两人,放下那只剥了一半,血淋淋的兔子,但手上仍然握着那把利刀,慢慢地站起来,说道:“两位是什么人?”。

贺南楼忙说道:“我叫贺南楼,这位是我的朋友,秦乘龙。”

秦乘龙朝那老汉和善地笑了。

“有什么事情?”老汉的眼中仍然闪着警戒之光。

“是这样的。”贺南楼说道:“我们想向您老人家问一下,可知道离此约二里许那座被烧毁的庄院,主人是谁,不知老伯你知道吗?”

“两位为什么要知道那座庄院的主人是谁?”老汉是问多答少。

“是这样的。”贺南楼说道:“我们听镇上的人说,那位庄主想将那座庄院出让,恰好我有一位远房亲戚最近从京中告老还乡,想在附近找一处幽静的地方安渡晚年,我与这位朋友是来找那位庄主倾谈一下的,却料不到那座庄院已被烧成废墟,但那里确是颇为幽静,是一处理想的隐居地方,故此,我仍然想代敝亲将那块地买下来,重新建造一座庄院,但又找不到那位庄主,无意中发现老伯住在这里,不揣冒昧,前来询问一声。”

那老汉大概看到贺南楼与秦乘龙皆一表人才,不类恶人,加上贺南楼说话又有条有理,因此,戒备之心消散了大半。

“两位原来想找那庄院的主人商谈买地之事。”老汉透口气说道:“那座庄院还是在昨晚忽然起火烧毁的了。在起火时,还响起两下巨爆声,很吓人的。

“原来那庄院是在昨晚才烧毁的,真可惜!”贺南楼不得不装出惊诧的样子:“没有烧死人吧?”

“大概没有。”老汉对两人的戒备之心完全消除了:“天亮后,我曾到那里走了一趟,发觉不到有尸首,大概庄内的人在起火时,已及时走避出庄外。”

“没有人被烧死就好了。”贺南楼顺着老汉的语气说道,希望能够博得老汉更大的好感,那么,他打探起来,也容易得多了:“那位庄主相信也无恙。”

忽然,从那间冒烟的小屋子内,走出一个老婆婆来,看到贺、秦两人站在门前与自己的老伴在说话,不由好奇地打量了两人几眼,朝屋内的老汉叫道:“老伴,煮好茶了。”

贺、秦两人忙扭头朝那老婆婆点头笑笑。

老汉探头出门外朝老伴叫道:“倒三碗来吧。”接对贺、秦两人说道:“两位想必也口渴了,请进来坐下喝碗粗茶,解解渴吧。”

两人也确是有点口渴了,当下客气两句,便走入屋内,在凳子上坐下来。

不久,那个老婆婆便已捧了三碗热腾腾的茶出来。

两人喝了一口,入口虽然有点苦涩,但随即便感到满口甘润,不禁赞了一声:“好茶。”

那老汉登时笑起来:“这种茶虽然有点粗,但却解渴生津消滞,每日喝几碗,大有好处。”

两人连连点着头。贺南楼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马上“言归正传”,说道:“老伯,你认识那位庄主吗?”

“不认识。”老汉摇摇头:“他是有钱的财主,我却是个穷猎户,怎可能与之结交。”

贺、秦两人一听,不禁大为失望。秦乘龙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道:“那么,你见过他吗?”

“那倒见过一次。”那老汉说道。

两人一听,登时精神一振,只要知道那位庄主的相貌,那便有可能找到此人,贺南楼说道:“老伯,可否将那位庄主的相貌描述一下?”

老汉喝了一口茶,微微想了一下,说道:“那位庄主大约五十上下年纪,身材颇高大,黄脸庞,胡髯也是黄黄黑黑的,左眉梢上有一颗约尾指大小的肉痣,长了一撮白毛。那一次,那位庄主似乎是去打猎,手上不但执着弓,腰间也挂了一把像蛇形般的剑,听庄内的一位老厨子说,那位庄主姓刘。”

贺、秦两人在老汉说出那人的相貌特征时,心头同时剧跳了一下,禁不住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因为他们已从那老汉所描述的那人的相貌中,猜到了那人是谁。

江湖上武林中,只有一个人的相貌特征与那老汉描述的一模一样,而且,那人使用的兵器也是蛇形剑,那个人就是在武林中大有名头的人物——-蛇形剑刘广汉!

此人在二十多年前,便以七十二式蛇形剑法成名于江湖武林,十多年前在三指峰下建造了一座庄院,从此便“隐”居在那里,不大在江湖上走动了。

他又怎么会又在这里建造了一座庄院的呢?

两人料不到在“山穷水尽”时,居然又柳暗花明,终于查出那座庄院的主人是谁,也就等于查出了那伙人中的一个重要人物,说不定,他就是主谋者,纵使不是,也可以从他的身上查出那个主谋者!

两人那份惊喜,几乎无法压抑下去。

“老伯,谢谢你,不再打扰你了,告辞。”贺南楼急于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金中玉三人,说着已站起身来。

秦乘龙也站起来。

那老汉也站了起来,说道:“两位好走。”

贺、秦两人抱拳朝老汉一拱,走出屋子,急急往来路走去。

贺、秦两人急急奔掠回那座烧毁了的庄院前的疏林前,一眼便看到项吞云在林边往外张望着。

他也瞧到两人了,朝两人挥手叫道:“贺兄,秦兄!”

贺、秦两人也朝他挥挥手。

“两位有收获吗?”项吞云待两人奔到近前,便迫不及待地叫道。

“有一个意外的大收获!”秦乘龙忍不住抢先叫道:“你们呢?”

“一户人家也找不到,却惊走了几头野兽!”项吞云苦笑着摊摊手。

”金兄与楚兄呢?”贺南楼问道。

“在林内。”项吞云心急地说道:“两位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项兄,别急。待见全金兄与楚兄,才一并告知你们。”贺南楼吐出一口气,神态显得颇轻松。

项、秦、楚三人听了贺、秦两人的述说后,都露出一片喜意来。

“哼,想不到那座庄院竟然是蛇形剑刘广汉的!”金中玉握拳说道:“他在武林中的声名素来不恶,却做出这种毒恶卑鄙的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贺兄,他会不会就是主谋者?”楚南图说道。

“现在还很难断定。”贺南楼微蹙着双眉:“不过,依我猜测,他不大可能是那个主谋者,有可能是受人指使的!”

“项兄,既然找到了这条线索,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赶去他那里,当面向他查问,看他有什么话说!”项吞云的性子原来颇为急躁:“兵贵神速,迟恐有变!”

“到什么地方去找他呢?”金中玉问道。

“当然是到他那座千石山庄去找他!”秦乘龙说道:“正所谓走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何况,他以为我们不可能查出那座庄院是他的,而他又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因此,依在下猜测,他必定在他的千石山庄内,装出没事人一样,掩饰自己暗中干下的坏事。”

“我也是这样认为!”贺南楼说道:“但……”

不等贺南楼再说下去,项吞云已心急地说道:“那就快动身吧,还站在这里干吗?”

“项兄,急也不在一时。”楚南图说道:“日头已落山了,我们还是在镇上歇一夜,明天早上起程赶去千石山庄,四位以为如何?”

金、项、秦三人都望着贺南楼,让他决定。

贺南楼看了四人一眼,说道:“楚兄说得对,我们这两日都没有好好地歇息过,我们都不是铁打的,再说,在路上或是千石山庄中,不知会遭遇到什么事情,因此,我们必需好好地歇息一下,有足够的精神体力去应付任何的意外。”

“既然贺兄这么说,那么我们今晚就在镇上歇息吧。”金、项、楚三人同声说道。

贺南楼三人在第三日午后,赶到千石山庄。

果然不出秦乘龙所料,刘广汉正在庄中。

五人在一名庄汉的引导下,来到庄内一座厅堂前,一眼便看到蛇形剑刘广汉站在厅堂前的阶上,迎候他们。

五人连忙朝刘广汉抱拳行礼,并各自将姓名报上。

刘广汉抱拳还礼:“难得五位年轻有为的英雄光临敝庄,刘某何幸如之。五位少侠快请到厅内坐下说话。”

在未撕破脸皮之前,五人都忍耐着,齐应一声,走入厅中。

分宾主坐下后,待庄客捧上茶,五人喝过一口茶后,刘广汉扫视了五人一眼,开声说道:“五位少侠光临敝庄,不知有何事干?”

“刘庄主,在下五人造访贵庄,乃是有一件事要请教刘庄主的。”贺南楼征微欠欠身子,开口说道。

五人在进入千石山庄之前,已经商议好,由贺南楼说话,其余四人则从旁“掠阵”。

“贺少侠,不知是何事干,请说。”刘广汉自看到五人那一刻开始,神色一直泰然自若。

“刘庄主,在下请问你,在莲花镇外西北方约四五里外座落于一片树林子后,岗脚前的那座庄院,是否刘庄主所有?”贺南楼瞬也不瞬地瞧着刘广汉。

“是啊!”刘广汉的神色微微错愕了一下,接着便坦然地点点头:“不过,那座庄子在二年以前,我已经将它卖给别人了。”

一顿,目注着贺南楼,诧然问道:“贺少侠忽然提起那座庄院,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庄主将那座庄院卖给了什么人?”贺南楼不理会他后面那句话,心里冷笑一声:“好一只老狐狸,一口便将嫌疑卸脱了。”

“那人叫……好像叫陈达富,是……一个商人。”刘广汉边想边说:“这件事不是我经手的,所以我不大清楚。是敝庄的总管刘荣与那位富商交易的。”

“那么,可否请刘总管来……”

贺南楼还未说完,刘广汉已歉笑说道:“贺少侠,对不起,刘荣在两天前,已起程去了山西办一件事。”

贺南楼不禁愕了一下,但随即哼了一声,道:“刘庄主,你为何要卖了那座庄院?”

“啊……”刘广汉呆了一下,才说下去:“那座庄院我本来喜欢那里幽静,所以建造来作避静的居所的,一年中,只到那里居住一段日子,不瞒五位说,我本来不想卖掉它的,但那时候正好要筹措一笔银子济友之急,所以,我才忍痛将它卖掉了!。”

秦、金、楚、项四人听他几句说话,便将一切嫌疑推卸得干干净净。都不禁露出忿然之色,但幸好四人仍能够按捺得住,没有发作。

“你那位急需周济的朋友是谁了?”贺南楼问道。

“贺少侠,我若是将那位朋友的姓名说出来,那我便有亏友道,对于有损友誉之事,我是决不会做的。”刘广汉勃然说道。

贺南楼想一下,也认为自己不该问,当下朝刘广汉抱拳欠身说道:“刘庄主,是在下不是,有欠思量,才问出那一句话来。”

刘广汉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贺少侠,相信你帮忙了一位朋友,也不会将那件事随便向人‘炫耀’吧?”

“刘庄主,将你那座庄院买下的商人,是在哪里做买卖的?”秦乘龙忍不住插口问道。

“这一点我不清楚,恕我无法奉告。”刘广汉说道:“或许刘荣会知道,可惜他不在这里。”

项吞云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坐在他身旁的贺南楼暗中碰了碰他,接着说道:“刘庄主,既然你也对那件事不甚了了,我们也不打扰了。”

刘广汉却笑着摆摆手道:“贺少侠,你还未回答我先前的那个问题——你们为何要打听那庄院的事情?”

项吞云口齿噏动,又想说话,但却又被贺南楼暗中阻止了:“刘庄主,因为我想买下那间座庄,打听到原是你的,所以,我便来相询一下,恰好在路上遇上项兄四人,他们也想来拜会一下刘庄主,所以,便一道来了。”

“五位既然来了,何不多坐一会,让我稍尽地主之谊,与五位畅饮一番!”刘广汉挽留他们。

贺南楼站起身来,对刘广汉抱拳说道:“刘庄主,盛情心领了,在下五人告辞了。”

秦、金、楚、项四人也一起站了起来,朝着刘广汉抱拳说道:“刘庄主,告辞了。”

“五位实在客气。”刘广汉也站起来:“五位几时有空,请再到敝庄盘桓,我是非常欢迎。”

五人走出千石山庄,走着,项吞云已经忍不住,说道:“贺兄,就算是瞎子,也看出他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编造出那一套谎话来,只有傻子,才有相信他的鬼话!”

“老奸巨滑!”秦乘龙也说道:“真亏他在那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想出那番话来,一下子将所有的嫌疑推卸得干干净净,令我们奈何他不得!”

“为什么我们不当面揭破他的谎言?”金中玉冲动地大叫道:“金某不相信我们五人之力,奈何不了他!”

“金兄,就算将他杀了,仍然奈何他不得!”贺南楼叹口气道:“他只要一口咬定是将庄院卖给了别人。我们在毫无别的凭证之下,是不能指证他就是那伙人的主谋者,或是受人指使的!”

“贺兄,那我们岂不是奈何不了他?”楚南图有点不忿地道。

“那又不是这样说……”

项吞云立刻截断了贺南楼的说话:“贺兄,你是否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说不上是什么好主意。”贺南楼谦逊说道:“我说出来让四位听听,若是认为可行,便照计而行,若是认为不妥,再另想办法。”

“贺兄,快说吧!”金中玉似乎比项吞云还要性急。

“四位,我们既然都看出,刘广汉是在说假话,但又奈何他不得。那我们只好暗中采取行动,将千石山庄暗中监视起来,刘广汉若真是那伙人中的一份子,那么,他总会有所行动的,我们只要盯紧了他,必定有所发现。”贺南楼扫了静心倾听的四人一眼,又说下去:“这个办法绝对算不上是好办法,但在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也不失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四位认为如何?”

四人想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点点头道:“贺兄,这是眼下唯一的好办法,我们依计而行。”

“是不是立刻将千石山庄监视起来?”项吞云性急地道。

“大白天,他大概不会这么快便有所行动的!”贺南楼说道:“像他那么老奸巨滑的人,不会看不出我们不相信他说的话,他肯定也会想到我们必不会就此离去,可能会暗中在庄子附近监视着他的,因此,他若是有所行动,极有可能会在夜晚才行动,黑暗中,毕竟比白天容易掩蔽自己的行动!”

一顿又说道:“因此,我们大可以到附近的镇集上,吃些东西,歇一下,待天黑之后,才展开行动,必要时,我们也可以潜入庄子内,说不定,盈袖被关在庄子内。”

秦、楚、项、金四人都认为贺南楼说得有理,于是,五人便向最近的一座镇集奔去。

他们在一处乡集的小饭铺内吃完饭时,日头还未下山。这处乡集距千石山庄大约六七里左右。

在他们来说,六七里路,不消一刻便已赶到,所以,他们也不急于动身赶往千石山庄。

五人乐得多歇一会,因此在慢慢地喝着酒。

酒量大的人,等闲喝三五斤酒,根本算不了什么一回事,但一定会憋不住,要去解决,以免因为憋着肚子而喝不下去。

秦乘龙就是因为喝多了,感到有点尿急,便走到店后的茅厕,整个人感到轻松舒畅,不禁自觉好笑,陡地“噗”地一声,有一颗石子掉落在他身后的地上,他心中一凛,霍地扭头往后瞥了一眼,而他的右手,已握在腰间利剑的把上。

他立刻便瞥到,约三丈外的一棵树后,有一个以布巾蒙面的人,探出半个身子,向他直招手。

迟疑了一下,便往那边掠去。

那女子看到他掠过来,马上从树后闪出来,往前掠去。

秦乘龙却忽然身形煞停下来,但随即又加快了速度掠去。

他在那蒙面人从树后闪出来往前掠时,自不免心中生疑——恐防有诈,将他引开,落了单,然后对付他,所以,他忙煞住身形,但当他一眼瞧到那蒙面人的身形颇为熟悉,随即便想到,那晚他与贺南楼被网兜起来,后得一个蒙面女子解救,那个女子的身形,与“眼前”这个一模一样,他才放心追下去。

掠出大约里许外,前面那蒙面人忽然停下来,旋过身子,摆手示意秦乘龙在他身前约二丈外的树下停下来。

当秦乘龙在那棵树下停下来的刹那,两道目光恰好与那蒙面人那双闪灵灵的眼光相触,他的心头不由剧跳了一下——那双闪灵灵的眼睛,不正是与那晚的那个女子一般无异吗?

那双眼眸,曾令他时刻回想起来,简直深嵌入他的心中,他绝对确定,眼前的这个蒙面人,与那个曾救了他与贺南楼一命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姑娘,原来是你?”他忍不住冲口叫出来。

那女子——从她的体态可以确定她是一个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点点头,忽然开声说道:“你与你的朋友千万不要乱闯千石山庄内,庄内已布下罗网,等你们撞进去,我说的是真的。”

“姑娘,在下相信。”秦乘龙很想将那女子蒙在脸上的布巾扯下来,看看她的相貌:“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两番暗助我们?”

那女子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睑轻垂,随即又往上一扬,摇头道:“别问,我不会告诉你的。”

“姑娘,你怎会知道那么隐秘的事情的?”秦乘龙忽然失了自制:“你是不是他们的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女子眼中闪透了一抹痛苦之色,身子微自后退了一步。急急说道:“你别问啊!”但随即又疾声道:“刘大庄主不是令到李姑娘失踪的主谋者,主谋者另有其人,他不过被那主谋者胁逼那么做的,你们不要去找他,去找那个主谋者吧!”

“那你告诉在下,那个主谋者是谁?”秦乘龙急声道。

“我……不能告诉你的。”那女子惶恐地说道:“我不能害……”

“姑娘,在下求你说出来。”秦乘龙恳切地说道:“你也是女子,难道你忍心看着李姑娘遭人关禁,受苦受难吗?”

“我不会说的!”那女子边说边往后退,忽然一个旋身,斜掠向左侧的一片树林子:“记着,你们千万不要偷进庄内,进去便永出不来。”

“来”字出口,人已疾掠到林子前,有如投林鸟般,飞投入林内。

“姑娘!”秦乘龙脱口叫了一声,身形欲动又止。

望着那女子苗条优美的身形投入林子,一闪不见,秦乘龙仍然呆怔怔地瞧了一会,最后,才若有所失地,转过身,往回掠去。

当他回到那家小饭店时,贺南楼四人正好结账,准备离开。

“秦兄,你去了哪里?”项吞云劈头就问:“不是喝醉了吧?去了那么久,我们正想去找你。”

“不是喝醉,而是肚子有点不舒服。”秦乘龙不想在饭店内说出他见到那个女子的事,以免被店内的其他人听到,只好那样说。

“秦兄,没什么事吧?”贺南楼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了。”秦乘龙说话时,向贺南楼打个眼色。

贺南楼立刻会意,五人付了饭钱,便离开饭店。

走在路上,秦乘龙才将他遇上那女子,被警告不要偷进千石山庄的事,向贺南楼四人说出来。

四人之中,只有贺南楼见过那女子,楚、项、金三人虽然没有见过,却听贺、秦两人说过,说起来,那个女子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因为若不是她将那座庄院内布置了陷阱的事告知贺、秦两人,并要两人赶到莲花镇告知并阻止楚南图三人不要到那座庄院去救人,只怕楚、项、金三人也会丧生在那庄院内!

“贺兄,既然千石庄布下了天罗地网,看来,刘广汉那老狐狸已猜到我们不相信他所说的,可能会潜入千石庄内搜查,因此他布下天罗地网,让我们自投罗网,他也算阴毒了。”金中玉愤然说道。

“看来,他暂时不会有所行动的了。”楚南图说道:“我们监视他的行动,只怕白费精神。”

“楚兄说得对!”贺南楼说道:“我们不必再赶到千石庄附近去监视了,还是回到乡集上,找家客栈,好好地睡他一夜吧。”

“贺兄,难道……”项吞云急叫。

但却被贺南楼摆摆手,截说道:“项兄,我不会就此罢手的,我想明天再到千石庄,当面掲穿他的谎话,看他还有什么话说,他若是还矢口否认,那只好与他大干一场!”

“好!这才是够痛快!”项吞云口中嚷道。

毕竟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忍耐得了一时,还是忍不下去。

翌日,吃过早饭后,五人便往千石山庄赶去。

来到千石山庄的大门前,五人没有走进去,对守在门前的一名庄仆说道:“请贵庄主到大门前一晤,贺某等有一件事要当面向贵庄主弄个清楚明白!”

那庄汉正是昨日领五人进庄的那一个,自然认得贺南楼五人,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请五人稍待一会,便匆匆往庄内走去。

不久,刘广汉便与那庄汉走出来,隔远看到五人,便高声说道:“五位少侠何事再光临敝庄,快请到里面坐!”

贺南楼待他走到大门前,才说道:“刘庄主,不必了!我们只是来弄清楚一件事!”

“是什么事?”刘广汉疑讶地扫了五人一眼。

“我们都知道,你昨天说的,都是谎话!”贺南楼直截地说出来。

“五位昨日不是都相信了的吗?”刘广汉一张脸沉了下来:“怎么今日又来说不相信,到底你们搅什么鬼?”

“刘庄主,我们找你,是要找出李盈袖姑娘的下落,我们已知道,你就是在莲花镇西北五里外的那座庄院内布下陷阱,意图诱杀我们的主事者,你根本没有将那座庄院卖给什么人,那是你的一派胡言!”项吞云怒说。

“你这只老狐狸!不用抵赖狡辩!”金中玉一眼看到刘广汉张口欲说,抢截着说道:“我们还探查到,你为了提防我们会潜入庄内打探,在庄内布下了天罗地网,意欲将我们五人一网打尽,好恶毒的手段!”

“刘庄主,我们若不是找到证据,会来找上你的吗?”秦乘龙接口说道:“今日你若是不将李姑娘放出来,我们决不罢休!”

“你抵赖不了的!”楚南图马上接口说道:“我们还会将这件事向武林同道公布,看看你在一众武林同道之前,还能够编造出什么谎话来,骗得了天下的武林同道!”

五人所说的话,只是在赶来千石山庄的途中,想出来的,而他们五人这一轮“攻击”,乃是秦乘龙想出来的“攻心”之策,目的是令到刘广汉招架不住,甚而崩溃,他们就可以“乘虚而入”,将他这座“保垒”攻破!

这一招似乎奏效。

只见刘广汉原本镇定的神态,在五人这一轮“攻击”之下,神色速变,待五人说完,他终于瞪目大叫道:“你们知道了又如何?你们奈何得了我吗?”神志显得很激动。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皇帝老子,还是天下无敌?”贺南楼沉声说道:“我不相信凭我们五人,奈何不了你!哼,那时候,可由不得你!”

话声才落,五人身形疾闪,一下子就将刘广汉围摆了起来,就在千石山庄的大门前。

“哈哈哈……”刘广汉自然夷然不惧,狂笑起来:“我承认李盈袖是我掳走的,也承认那连串的事情,都是我干的!那又怎样?大不了一死!”

话声未落,陡地手一抬,原来他的手上一直握着一柄短刀,只是被袖子覆垂着,五人都看不到,翻腕猛往自己的心胸要害插下去!

五人料想不到刘广汉居然会自刎,不禁都脱口惊叫出声,但在猝然之下,五人皆来不及出手阻止,眼睁睁看到刘广汉将短刀刺入自己的心胸上!

刘广汉的脸庞剧烈地搐动着,五官几乎扭曲成一堆,鲜血自刀身的边沿淌流出来,瞬即染红了一大片衣衫:“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艰难地哑声说道。

“说,盈袖被关在什么地方?”贺南楼冲前去,发急地大叫:“快说啊?”

“我……不会说的。”刘广汉说着,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几乎喷了贺南楼一身:“你们……有本领,你自己……只管去找……”

“老狐狸,快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项吞云叫道。

“没有……什么……也是我干……的……”刘广汉忽然一连吐出几大口血来,人也摇摇欲坠!

“你到底将盈袖关在什么地方?我求求你,快说啊!”贺南楼心急如焚,抓住刘广汉的身子摇晃几下!

但刘广汉头一歪,身子一软,往地上栽下去。

但由于贺南楼抓住他的双臂,所以,他栽跌不下去。

“说啊,我求求你,说出来啊!”贺南楼还在一个劲地摇晃着刘广汉。

“贺兄,冷静点,他已经死了。”秦乘龙走上前去。按住他的手臂:“贺兄,我们一定可以将李盈袖找出来的。”

贺南楼颓然双手一松,刘广汉便像一堆烂泥一样,软软地摔跌落地上。

“这老狐狸临咽气,也不肯说出关禁李姑娘的地方,嘿!他真不是人!”金中玉怒骂了一声,几乎想在刘广汉的尸首上踏一脚。

“贺兄,据在下看来,刘广汉不大可能是这件事情的主谋者,你们不觉得,他死得太容易了,换了是你,花了那么多心机手脚,将李姑娘囚禁起来,其中必定有什么企图,你会不会在未达目的之前,便轻率地自杀而死?那不像是一个处心积虑,干出这一连串恶毒事情的人会干出这种‘蠢事’来的!他这么做,依在下看,他只是代人受过!”

“秦兄,听你这么说,项某也认为有道理,他不可能是主谋人,他是想以一死,弄断所有的线索,令到我们无法再追查下去,令到那个真正的主谋人,永远也不会被我们找出来!”项吞云说道:“只是,他这么做,内中一定是有什么隐衷,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以一死来代人受过的。”

“但是我们可以将庄内的所有人捉起来,查问的啊!”楚南图说道:“小弟不相信,庄内的人会对他所干的事,一无所知!”

“楚兄,庄内的人可能真的一无所知!”贺南楼说道:“你想一下,以刘广汉这种老奸巨滑,手段恶毒的人。他会那么笨,大发慈悲,会留下知道内情的人而自杀而死吗?那他岂不是白死?既然他这么做,是要弄断所有的线索,那他一定会在死前,将所有知道内清的人杀死!”

“贺兄,那我们现在怎办?”秦乘龙看着贺南楼。

贺南楼心乱如麻,颓然道:“我也不知道怎办才好。”

楚、项、金三人你眼望我眼的,也想不出办法,可以追查下去。

“真绝!”项吞云从齿缝中迸出那两个字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爹——”蓦地,从庄门内,传来悲伤的一声哭叫声。

五人骤然之下,齐皆霍然扭头往庄门内望去。

一个少女满睑泪水,哭叫着奔扑出来,扑倒在刘广汉的尸身上:“爹啊,你为什么要抛下女儿,难道为了报恩,便连女儿也不要吗?”

“刘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贺南楼虽然为了李盈袖而内心如焚,但看到那少女那样悲伤,不禁心中恻然,忍不住开声慰解她。

那少女泪眼迷蒙地抬起头来,凄声说道:“五位不会因为……家父干下……对不起你们的事情而迁怒到……我的身上吧?”

“刘姑娘,那怎会呢?”贺南楼温声说道:“令尊在临死前,曾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可不是那种不讲理,滥杀无辜的人!”

“你们也不会恨我吗?”少女说时,特别闪瞥了秦乘龙一眼。

贺南楼正想说话,秦乘龙忽然疾声道:“原来是你?”

贺南楼四人被秦乘龙那句话弄得怔了怔,都看着他。

“贺兄,她就是那位救了我俩,并留下纸团,要我俩赶到莲花镇阻止金兄、楚兄、项兄五人前往那座庄院救人,又在昨日警告过我们,不可潜入千石山庄的那位姑娘!”

秦乘龙之所以认出那少女就是那位神秘的蒙面女子,正是从那双闪灵灵的眼眸认出来的。

这少女——刘广汉的女儿也有一双与那个神秘蒙面女子一模一样,令他深印在心中的闪灵灵的眼睛!

贺南楼四人一听,都不由睁大眼,打量着那少女。

若刘广汉的这位女儿是那个神秘女郎,那她可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而且,也解释了,她为何会知道那么多内情的疑问了。

“不错,我确是那个蒙面女子。”少女抹去眼泪,站起身:“我不忍我爹为了报恩,而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来,所以,我背着我爹,偷偷将我知道的事情,告知你们。我不想我爹双手染上更多的血腥,弄得罪孽深重,终至……想不到仍然救不了我爹。”

“刘姑娘,我们不但不会恨你,还很感激你!”贺南楼说道:“对于令到你爹自杀而死,我们也感到很对不起你!”,

这少女叫刘鸾凤,其实,她刚才只说了一半的话,另有一半她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她是因为喜欢上秦乘龙,才促使她不惜破坏自己父亲的计划,去搭救他们几人的。

而一个女孩子家,当然羞于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何况,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贺兄,其实也说不上是你们逼死我爹的!”少女说道:“是那个挟恩图报的人,逼死我爹的!”

“刘姑娘,莫非你说的那个人,就是……”秦乘龙插口说道,两道目光不由自主地,射在她的身上。

“就是那个罪魁祸首的主谋人!”刘鸾凤也不由自主地闪眼瞧向秦乘龙,两人目光相触,急忙将目光移开。

“那人是谁?你知道吗?”这一次金中玉比项吞云还性急!

“知道,而且,也知道李姑娘被关在什么地方!”刘鸾凤说道:“我爹不肯说出来,那只是出于对那人的报恩,但他却没有想到,是那人逼死他的!”她显得有点激动起来。

“刘姑娘,请你说出那人是……”贺南楼心急地道。

“别急。”刘鸾凤的神志忽然变得有点奇怪起来:“我说了出来,只怕你们都不会相信我的,特别是你!”拿眼望着贺南楼。

“信与不信,都请刘姑娘你先说出来吧。”楚南图说道。

“好。”刘鸾凤咬咬牙,一字字说道:“那人就是李姑娘的父亲——重阳山庄的李重阳!”

五人一听,都被刘鸾凤那句惊人之语震得呆怔住了。

居然会是做父亲的,将女儿关禁起来!并要杀尽喜欢他女儿的人,这简直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世间上,相信没有一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觅得一个如意郎君的吧?除非那人是个疯子,又或是……

“刘姑娘,真的是李前辈?”贺南楼不相信地问。

“绝对是他!”刘鸾凤一字一锤般说道。

“不会的,怎会是他,他是盈袖的爹啊!”贺南楼激动地大叫。

“刘姑娘,你不会弄错吧?”楚南图的语声也流露出不相信。

秦乘龙与金中玉、项吞云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神情都像露出不大相信的表情。

“我早已说过你们不会相信我的了!”刘鸾凤说道:“这是李庄主昨天晚上以飞鸽传书写给我爹的一封信!正是这封信,令到我爹自杀而死的!”

她从身上取出了一封信来,递给秦乘龙。

秦乘龙接过,展开来仔细地看着。

站在他身旁的金中正将头凑过去。

两人边看,脸上的神色接连起了变化,最后,吸一口气,沉重地将那信笺递给贺南楼。

贺南楼接过,目光落在那张信笺上,随即,他不但脸色变化不定,连双手也抖动起来。

看完后,他几乎站不稳,身子摇晃着,楚南图忙伸手扶住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将信笺递给楚南图,嘴里喃喃道:“是他……是他将盈袖关禁起来的……”

项吞云忙凑到楚南图的身边,一同瞧着那张信笺。

那张信笺上只有几行字——

广汉贤弟大鉴:事已迫在眉睫,希望弟你速想出一万全之策,不然,愚兄势将身败名裂,成为武林中一大话柄,贤弟大概不会忍心看愚兄身败名裂吧?若你已想到万全之策,请以飞鸽将书信传来。

下署“愚兄重阳手草”六个字。

“贺兄,现在你们相信了吧?”刘鸾凤扫了五人一眼,说道:“我爹正是接到这封信,一夜无入眠,大概是想不出万全之策吧。而你们因为得到我的譬告,没有潜入庄内,因此令到我爹布下的罗网没有用,我爹正是在百思无计之下,出此下策,以为他一死,便等于所有的线索都弄断了,也算报了李庄主之恩,却想不到,我这个不孝女儿。一直暗中看着,因而知道所有的事情!”

一顿,又说道:“当年,我爹闯荡江湖,不慎染上风寒之症,又没有及时医治,以至病势转剧,病倒在一家客栈中,后得他延医救治,终于捡回一命,并赠了我爹一笔银子,建造了这座千石山庄。我爹对他感恩戴德,时常对我提说,并思报答,却苦无机会,直到旬月之前,他忽然来找我爹……我爹便干出那连串恶毒凶残的事来。本来,我想劝阻我爹的,但是,想到我爹必是不会听,而且,以他的脾气,说不定为了报恩,连我也可以杀死灭口,所以,我不敢劝阻他,只是在暗中加以阻挠。”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贺南楼仰天长叹。

秦、楚、金、项四人皆答不出来。

刘鸾凤却说道:“贺兄,我猜李庄主是因为恋妻成狂所至。”一顿又说道:“据我爹对我说,李庄主对他的妻子深爱得近乎有点痴。而李姑娘长得极像她的娘亲,我想李庄主就是因为恋妻成痴,将女儿视作死去的妻子,不想让她离开,因此,干出这种有违伦常的事来!”

“刘姑娘,李庄主将李姑娘关禁在什么地方?”秦乘龙问道。

“就在离此约七八里外的一座庄院内!”刘鸾凤说道:“自从李姑娘失踪后,他对人说外出,找寻女儿,其实,他一直躲在那座庄院内,看守着他女儿!”

贺南楼的神色变得很难看,咬着嘴唇,唇破出血也不觉痛。

秦乘龙看到他那样子,也感到十分难过,忙说道:“贺兄,你别这样,李姑娘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马上去将她救出来吧。”

金、楚、项三人也安慰贺南楼。

“五位,我带你们去。”刘鸾凤道:“有我在,李庄主抵赖不了的。”

“有刘姑娘同去,那最好不过。”秦乘龙瞧着刘鸾凤,发觉她脸上忽然红了,他的心头也狂跳了一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

待刘鸾凤吩咐庄汉将刘广汉的尸体抬入庄内,停放在大厅上后,五个人便在她的带领下,赶往她所说的那座庄院。

他们赶到那座庄院前,直闯进去。

结果,他们不但找到李重阳,也找到李盈袖。

只是,父女两人已经变成死人。

父女两人皆是自杀而死的。

但也有可能李盈袖是被乃父逼着自杀的。

一代佳人——一代武林大美人,便这样香消玉殒!

李重阳是死在厅堂内的。

而李盈袖乃是死在一间石室内的。

在这座庄院内找到李重阳父女,令到贺南楼五人先前仍有怀疑,这时也深信不疑了。

李重阳果然就是将自己女儿携走并关禁起来,并唆使刘广汉使出各种恶毒手段,要杀尽喜欢他的女儿的主谋人!

六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而且,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因为李重阳这么做,实在是太令人恶心了。

贺南楼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六人中,也数他最难受。

最后,五人在那间石室内,找到李盈袖的一封遗书。

那是写给贺南楼的。

信中说,她忍受不了父亲将她当作死去的亲娘,把她视作禁脔,虽然并没有干出有亏伦常的事情。她更不想父亲为了她而沦入魔道——犯下更多的杀孽——要杀尽天下喜欢她的男子,因此,她只好以死来解救她的父亲。希望贺南楼不要伤心,忘记她,天下间多的是比她更要好的女孩子!

看完那封遗书,贺南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将那支发簪从身上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插在李盈袖那有点散乱的发髻上,嘴里喃喃说道:“盈袖,我不会喜欢别的女子的,你忘了吗?我不是对你说过,今生今世,只喜欢你一个,无论你是生是死,我喜欢的,只是你一个人……”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就像她只不过睡熟了一样。

楚、项两人都想说话安慰贺南楼,但却被秦乘龙以手势阻止了。

“盈袖,我带你到一处很静很美丽的地方,那里,没有人再可以伤害你,我会永远陪着你。”贺南楼就像生怕将李盈袖弄醒般,极小心地将李盈袖的尸体抱起来,一直走出石室,走出庄外。

项吞云想开口说什么,但被秦乘龙轻嘘一声,阻止了:“别担心他,他只是太伤心了,像他这么豁达的人,是不会干出傻事来的。”

刘鸾凤却感动得流下泪来。

秦乘龙暗中握住了她的手,五个人一直目送贺南楼抱着李盈袖的尸体,走出庄外,走向远处……

(全书完,凌妙颜录校,古龙武侠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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