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猝然的变化,连涵养修为极高的“善果大师”,也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脚下连退几步,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仙鹤道长更加吃惊,因为“青城”一派,与武当辱齿相依,如今“铁拂赛纯阳”之死,太也突然,未免有唇亡齿寒之感。
只有郑雷,一则他与“铁拂赛纯阳”既无关连,素未谋面,二则,“死神教”打算掀起武林浩劫,乃是他意料中事,并不惊奇。
最大的原因,还是由于刚才戚芳凤尸体发现之时,仙鹤道长不但漠不关心,而且吵着要他的“金光匕”。
如今,事情轮到他头上,郑雷自然要以牙还牙!
因此,他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一个道士!是不是武当门的高手?”
郑雷说话之时,一双含怒的星目,冷冷的瞟向仙鹤道长。
仙鹤道长经验老道异常,察颜观色,当然知道郑雷的话是冲着他说的,不由脸色一变,道:“你幸灾乐祸吗?可惜天不从人愿,死的不是本门之人!”
郑雷将怀中的戚芳凤尸体缓缓放下,沉声道:“虽然不是武当门的人,依区区看来,这就是大掌门你的前车之鉴,一面最好的镜子!”
仙鹤道长勃然大怒道:“还没谁敢找上武当!还没谁敢对本掌门人这等无礼!”
郑雷仰天打了个哈哈,扬声道:“走着瞧吧!最多等到上元灯节!哈哈!哈!……”
仙鹤道长怒发冲冠,斜肩一震,三尺长剑抽出一大半,恶狠狠地道:“姓郑的!在本掌门没死之前,先教训教训你这犯上的小辈!”
郑雷一扬手中“金光匕”道:“区区就用贵门的镇山之宝领教你的高招!”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身为地主的“善果大师”插身上前,双掌作势,拦在中间,口中道:“道长!青城掌门死的奇怪,而且‘花衣死神’将他弄到本寺来杀,必然含有杀鸡儆猴之意,此事绝不简单!”
郑雷冷冷地道:“说不定武当山此时也有怪事发生!依郑某之见,仙鹤大掌门还是回去看看的好,不要与在下逗气!”
仙鹤的脸色不由一变。
“善果大师”也道:“也许少侠说的有些道理,老衲也有这个想法!”
这位深谋远虑、老成持重的高僧,转面又向郑雷道:“少侠适才说最迟不过上元灯节,其中必定大有道理,可否明白指教?”
郑雷点头道:“区区绝不是信口胡说、危言耸听!”
说着,在怀内取出“花衣神”的那片衣角,双手递给“善果大师”,口中道:“在下若不是为了这片衣角关系武林千百万生命,也不会送到少林寺来任由各位逼迫,如同这柄不值在下一顾的破铜烂铁!有人竟疑心是在下偷的,岂不笑话!”
话未落音,随手将金光匕用力射出。
嗖——
“金光匕”掠起一道金光,如同飞矢流星,被他抛出五七丈开外,“铮!”一声脆响,竟齐柄插入一块石碑之中。
这份功力,在场之人不由全都一愣,瞠目咋舌。
仙鹤道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善果大师”这时已看完衣角上的留字,不由寿眉微皱,含笑对郑雷道:“武林面临浩劫,江湖风云变幻,我等千万不要自相残杀,让‘死神教’的魔头更加猖獗!”
说着,顺手将那片衣角递给仙鹤道长。
“仙鹤道长”看了一遍,也不由惊道:“这字迹真是‘花衣神’郑大侠的笔迹?”
郑雷余怒未息道:“信不信由你!”
“善果大师”忙道:“老衲认为不假!道兄,看来我们不能不有所准备,以应这次江湖大变了!”
老和尚说着,有意无意地踱到“金光匕”所射的石碑之前,探手握定露在外面的绿玉把手,暗地运力……
他不由面色微红,微微一愣。
那柄匕首竟插得严丝合缝,几乎没能拔出。
“善果大师”忍不住又打量了郑雷一眼,他惊讶郑雷小小年纪,竟有这等天生的深厚功力,料定在场之人,虽是少林武当两门的精华,恐怕能毫不着相由石碑中抽出这柄“金光匕”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寥若晨星了。
他遐想之中,力透手心,功聚五指,总算没有丢脸,将“金光匕”拔出石碑,交到仙鹤道长手中,语意深长地道:“道兄!江湖上山雨欲来,我等想不淌这次浑水,恐怕也由不得我们了!”
“善果大师”一向老成持重,而且他的话,也是事所必然。
少林经杖双失,武当“金光匕”失而复得,这些都是铁的事实,也是不祥之兆,血劫的警号。
仙鹤也不由微微一叹道:“大师有何指教,为了免于生灵涂炭,消除这场浩劫,武当一门,愿听大师的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善果大师”合十道:“道兄!言重了!”
他回头又向郑雷道:“此事还望少侠从中策划,大力支持!”
郑雷对武当少林两派的误解威逼,一时哪能忘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区区与‘死神教’誓不两立,但却不敢插足名门正派之中,以免贻人笑柄!”
“善果大师”生恐又发生不愉快的争吵,忙不迭地道:“此地非讲话之所,先安排‘铁拂道兄’与‘戚姑娘’的后事吧!”
于是,老和尚择了两处墓地,唤来寺中香火弟子,将“铁拂赛纯阳”与戚芳凤的尸体安葬。
众人又回到少林寺,重新落座入席,
席间,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议论。
郑雷却只顾吃喝,微笑着不发一言。
仙鹤道长本想搭讪着同郑雷攀谈,但一时放不下脸来,又恐郑雷前嫌不释,当众给他钉子碰。
“善果大师”看在眼内,举起松汁酒,含笑道:“郑少侠,老衲敬你一杯!”
郑雷连忙肃身举杯道:“不敢当!”
“善果大师”一饮而尽,才道:“消灭这场空前浩劫,少侠有何高见?”
郑雷爽朗地道:“区区有一拙见,不知大师愿不愿以少林的清静佛地沦于杀劫?”
“善果大师”不由一愣,略一沉吟先诵了声佛:“阿弥陀佛!我佛曾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又道是:杀恶徒即是善念,但能挽救苍生,少林寺又何惜沦于浩劫!”
郑雷缓缓放下酒杯,侃侃言道:“依区区之见,就从少林寺的‘经’‘杖’着手!”
“善果大师”怀疑地道:“如何着手呢?”
郑雷笑道:“盗去‘经’‘杖’之人曾说找不到经杖,可以挂出白旗,他们会来指点吗?如今就将计就计,不妨在佛塔上竖起白旗……”
他的一言未了,在座的四大监寺长老,罗汉堂的“十八罗汉”,人人都有不悦之色,无数双目光,全看着“善果大师”。
“善果大师”也不由沉吟道:“这……这……”
郑雷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如此做法有损少林寺的威严!然而,我们是‘抛砖引玉’,却又当别论了!”
“善果大师”拈须苦笑道:“少侠!何谓抛砖引玉之计呢?”
郑雷胸有成竹地接着道:“一面竖上白旗,一面昼夜埋伏,静等来人入寺,到时合力将来人擒下,既可寻出贵寺的‘经’‘杖’,又可明白敌人的来路,更不难知道‘死神教’的总坛所在之地,说不定就能找到神秘莫测的‘花衣死神’,可以说是一举三得,贵寺的清誉虽然一时受损,却也可以说是功德无量了!”
他的一席话说得头头是道,在座的僧道莫不暗暗佩服。
“善果大师”一按桌面,十分坚决地道:“少侠的高见,老衲愿做少林门的罪人,也誓必消浩劫于无形。”
这位方丈掌门,立刻唤来值事僧人,当众吩咐道:“从今天起,本寺不再封寺谢客,大开山门,并在佛塔之上,竖一面三丈白旗!”
接着,又分派守夜的次序。
郑雷又道:“此次之事,关系甚大,不是少林一门的恩怨,区区主张,在座之人全都有份,武当门不能置身事外,在下的彩衣门,也不甘落后!”
久久未曾说话的“仙鹤道长”这时才搭讪着道:“当然!当然!”
第一天,由少林寺守夜。
“善果大师”亲自坐镇精舍,四大监寺长老,分踞寺的四方,十八罗汉分途埋伏在屋面,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