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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华盖瞳眬

但“河朔双怪剑”也是成名人物,对剑术上的造诣,在郑雷威势凌厉的一招猛攻下,身形一闪,竟脱出剑圈,长剑随人像旋风一般滚进,如一圈光轮,反扫郑雷前胸,正是“青龙剑法”中的精招,“青龙翻云”。

郑雷暗暗一震,他觉得眼前两人不是易与之辈,身躯一让,长剑急速收回,藉这一让之势,却抡剑向旁边的“三阳剑”扑去。

这一剑不但转变得快,也转变得妙,剑势直劈,虽谈不上什么不凡,但脚下却连移了四个方位,只见剑影缤纷,四面八方向“三阳剑”攻去。也不知哪一剑是虚,哪一剑是实。

“三阳剑”赫然大骇,他成名十余年,却从来没有看到过有这么奇妙的剑术,眼见四周寒光围至,长剑东点西刺,一口气呵成,连出三招,但是目光一闪,四周仍是一片人影及剑影,有些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感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刹那,“青龙剑”已电掣而到,长剑猛劈,向急转中的郑雷拦去,口中厉喝道:“姓郑的,你别得意,看剑!”

他眼见“三阳剑”一招便陷入危险,不由急怒攻心,这一剑似乎是忘命而进。

呛!呛!呛!

一连串剑剑相击声中,郑雷被“青龙剑”那一招震退了一步,这刹那,“三阳剑”剑下早已惊魂,慌忙抽身,低头一看,身上衣服已被郑雷剑气割得支离破碎,若不是“青龙剑”救得快,这一条命恐怕早已完蛋了。

郑雷这时对“青龙剑”冷冷道:“阁下能够破解我刚才那一招,也算有点真才实学,是不是还要试试区区的第二招?”

“青龙剑”冷冷道:“刚才那一招好像不是彩衣门的剑术,少侠能否赐告是哪一派的绝学?”

其实那招剑法,正是盲龙古天客所创的“拂云手”,只是郑雷为欲一战克敌,把它当剑术施用罢了。

此刻他闻言哈哈一笑道:“连区区剑路都摸不清楚,还有什么资格再问,我看你们两人还是滚吧!否则,我那第二招威力比前招更强一倍,你们不走,只有等小爷超生你们。”

“青龙剑”被辱得羞不可仰,神色一厉,却见“三阳剑”长叹一声道:“二弟,咱们走吧!人家这番话倒不是虚言恫吓,反正‘河朔双怪剑’的十余年声誉今天栽得并不冤。”

说到这里,向郑雷一拱手道:“多承你留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终有见面的机会,只是,少侠这一路上不知道是否能等得到咱们兄弟再来找你!”

说完向“青龙剑”一施眼色,身形双双掠起,向来路飞快而逝。

郑雷却怔然了。

他所以一再忍住杀机,却是恐怕再过去还有什么麻烦,留一点气力,同时他发觉要胜“河朔双怪剑”并不难,但真要杀掉对方,倒也得花一番手脚力气。

在以讨药为主要责任的想法下,郑雷再三容忍,而现在他被“三阳剑”临走最后一番话,听得有点心神不定了。

他想:“死神教中除了‘白骨双尸’外,还有些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

在猜测中,已举起脚步,向前御风飞奔。

这样足不停步,连过二个更次,并没有丝毫动静。眼前道路却一岔为二。

郑雷略一停,分辨路径,就知道这两条路,都可以通到祁连。

只是左边的路比右边要多拐两个弯,差不多要多花半天时间。

他正要循着右面那条大道走,心中倏起一念:“河朔双剑既说过前面还有卡子要阻拦,不如走左边那条路,或可避过许多无谓的麻烦。”

这一想,他立刻改向左边那条道路奔去。

要知道他宁愿多走些路,却也是极对的理由,盖他无法猜测出“死神教”还有些什么人物在等他,若是一些功力不凡的魔头,他纵然不怕,但一耽误的话,又何止于半天?不如还是多走点冤枉路,比较稳当一些。

哪知方走出两里路,目光一扫,前面路中,在星光下,出现一大群人影,静静地站着,像是等侯什么。

郑雷大吃一惊。

黑夜荒道,这批人静静地等着,不是在等自己,还会有什么好事情。

他想不到本来要避一避,却反而碰上了。

这刹那,他一转念,觉得对方人数太多,救人急如救火,何必多惹麻烦。目光左右一扫,方欲三十六策,走为上策,蓦地,一阵苍老洪亮的笑声,飘传过来:“郑少侠,老夫等侯你多时了,哈哈哈,你想走么?但这一走,岂非把‘彩衣门’昔年的声誉,丢得干干净净。”

正提足真元的郑雷顿时暗暗一震!

相距十余丈,在黑夜中,对方竟能把自己的企图看得清清楚楚,这份心计与功力,实在高的怕人。

“花衣死神”怎会网罗到这种高手?

他暗暗吃惊了,但是对方既已说出这种话,自己还能走么?

他暗暗一咬牙,觉得万万不能走。遂放弃了遁避的念头,长剑唰地出鞘,仗剑迎了上去。

十余丈距离,一掠即至,待他脚步站定,已看清路中站立的这批人,为首的是个老头子,干瘦枯瘪,身高仅五尺,活像一块干瘪的朽木,穿了一身赭色短衫,拿了一根旱烟杆,虽然貌不惊人,但一双眼珠,却精光炯然,犹如秋阳闪电一般,令人不敢逼视。

显然,刚才发话的就是这个老家伙。

在这枯瘦老头身后,参差地站着八个手执兵器的汉子,个个怀着无比的敌意。

那枯瘦老者此刻见郑雷被话扣住,哈哈又一笑道:“对,对,这样才不愧是个人物,老夫喜欢的,就是像你这种少年英雄。”

郑雷冷笑一声道:“区区并不喜欢像你这样的魔头爪牙,闲话少说,报出姓名,若要阻止区区赶路,就吃我一剑,识相一点,就干脆让路。”

枯瘦老者不但不怒,反而大笑道:“妙!妙!老夫活了七十多岁,还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对老夫这么说话,小伙子,你要问老夫姓名,何不看看老夫这根旱烟杆,老夫姓名就在这根烟杆上。”

说着把旱烟杆扬了一扬。

郑雷一怔,凝神一看,只见那根旱烟筒乌晶晶地闪光,那只烟锅,像小碗一般大,四沿突出两块钢片,烟锅圆圆的一面,赫然是一个豹首,狰狞怕人,顿时想起一个江湖上久已不曾闻名的亦正亦邪人物,“豹子神枪叟”邝二。

这位邝二昔年以手中这旱烟管,当作枪使用,仅仅使了一招,败了黄河两岸十八名剑道高手,使得武林中人人震惊,誉为一龙一豹一虎三位绝顶凶煞人物之一。

那是三十余年以前的事,自那次后,却久不见此人影踪,想不到竟会在“死神教”中出现。

郑雷暗暗吃惊着,口中忙道:“原来是邝老前辈,晚辈倒是失敬了!”

“豹子神枪叟”呵呵大笑道:“到底是彩衣门郑昭烈之子,眼光还算不错,现在知道了老夫名字,还想不想闯一闯?”

郑雷立刻作色道:“邝老丈威名虽重,但竟在‘死神教’下当爪牙,声誉已坠,晚辈今天不论生死,也要闯上一闯。”

邝二大笑道:“骂得好,一甲子来,尚没人敢在老夫面前说句重话,看来你小子像有点真才实学,对老夫不畏不惧。”

郑雷目光一扫道:“晚辈此刻对时间极为宝贵,前辈与身后那些人若有意赐教,就请一齐上。”

这次邝二哇地怒叫一声道:“小伙子,你把老夫看成什么样的人,凭老夫的身份,要宰你还会叫别人帮忙。”

郑雷冷冷一嗤道:“死神教中什么样的人都有,前辈虽声誉崇高,不会不照江湖规矩,可是一入了‘死神教’,晚辈就无法不疑心了。”

邝二仰天狂笑道:“小子,看来你对‘死神教’怨仇似乎颇深,这点老夫倒有些不懂了。”

郑雷剑眉一皱道:“老丈无须要懂,现在应该动手了。”

邝二呵呵笑道:“好,好,就这样,你只要能破解老夫一招,老夫就让你上路,否则,哈哈,老夫就只能把你留下了!”

郑雷仗剑微退一步,道:“那就请老丈施为,区区领教高招。”

邝二摇摇旱烟袋,道:“且慢,未动手前,老夫还有几句话问问你。”

郑雷默不作声。

邝二接下去道:“你究竟上哪儿去?”

郑雷淡谈道:“去祁连山。”

邝二点点头道:“祁连山,嗯,不算远,去做什么?”

郑雷自思决瞒不住对方,冷冷道:“讨药!”

邝二皱眉道:“你受伤了?”

郑雷冷笑道:“老丈似乎是明知故问,若是晚辈受了伤,怎还能与前辈动手?”

邝二摇摇头道:“我刚才所说弄不懂的一点,就是你为什么不顾死活,为别人冒这个险?”

郑雷哈哈长笑道:“士为知己者死,义在前,不反顾,这正是侠义英雄本色。”

邝二嘿嘿冷笑道:“说得倒是好听,但老夫并非不明白这些大道理,而是不明白你怎会与你父亲作对起来了。”

郑雷心神一震,脱口道:“老丈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会提起家父?晚辈正不知他老人家的下落,难道他……”

邝二呵呵一笑道:“不错,令尊与老夫可说是同事了,你要不要见他?”

“豹子神枪叟”突然提起郑雷父亲的这番话,使得郑雷心神大震!

这刹那,父子骨肉之情,在郑雷心头急遽地升起,他情不自禁地脱口道:“家父现在何处?”

邝二朗声一笑道:“令尊就在本教总坛中。”

郑雷听得神色一变。

这情形本在他意料之中,可是骤然证实这个消息,也使他不禁心神紧张起来。

邝二却像早已看清了他的神色变化,话锋一转,接着道:“小子,你别慌,令尊在本教中,一切好好的,职务而且在老夫之上,所以老夫想,你或许一时之间,不知道真实情形,所以变得与你老子作对起来了。”

郑雷大喝道:“胡说!家父岂能跟你们一样?”

邝二脸色一变道:“与老夫一样又怎么样?”

郑雷一想:对方这种人物,实在太难惹,于是微微一叹道:“小可绝对不相信。”

邝二脸色微霁,又挤出一声干笑道:“那好办,小子,依老夫看,干脆,随老夫安排,去见见你父亲,也别替人家卖什么命讨药了。”

郑雷淡淡道:“小可再愚也不会上老丈这个圈套。”

邝二宏声狂笑道:“老夫生平但凭一身功力及手中这根‘豹子杆’,从不想弄什么阴谋,你这句话倒是弄错了对象。”

说到这里,想了一想,接着道:“这样吧,小子,原则上就这么决定,怎么见你父亲,你想个方法,告诉老夫,老夫再照你设想的安排方法,请令尊与你一见,这样你终该放心了吧。”

郑雷心头一阵激动,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般大方起来。

心念转了一转,摇摇头道:“盛情心领了,还是施展你的绝招吧,小可恭候了。”

邝二一怔道:“你不想?”

郑雷沉声道:“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事实环境问题。”

邝二皱眉道:“事实环境又如何?”

郑雷义气凛然地道:“事实环境是有人受伤,必等待小可讨到药物去救治,无法耽搁去做别的事,故而小可虽极想念家父,也必须等这件事办完,才能再谈其他。”

邝二鼻中一哼,道:“看来老夫刚才泄露了不该泄露的消息,是白费精神。好吧,还是一句老话,你能破解老夫一招,就让你上路,否则,嘿嘿,只有听老夫的安排。”

郑雷傲然道:“快请施为。”

但这位“豹子神枪叟”却好整以暇,整了整短衫,紧了紧腰带,把手中那一根旱烟筒晃了一晃,这才道:“小子,你看清了。”

口中招呼着,旱烟筒慢慢在凌空划了一个圆圈,接着慢慢一点而出,立刻垂下不动。郑雷一怔道:“这算是什么?”

邝二道:“就是这一招,你看怎么破法。”

郑雷又好气,又好笑道:“老丈不攻击?就这么比划一下,就算完了?”

邝二冷笑一声道:“你不要以为败了‘河朔双剑’联手截击,就有什么了不起,老实告诉你,人家是受令尊所嘱,不能伤你性命所限制,否则放手一拚,你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地到达这儿。”

郑雷一呆!

对于他父亲的下落及目前一切,他有着太多迷惘,亟待觅求解释,可是目前又无法去探讨这些问题。

只见邝二接着又道:“对老夫来说,也有着这种限制,若真要出手一击,就凭刚才那一招,嘿嘿,只怕你小子就已魂离恨天了。”

郑雷冷笑道:“老丈把刚才那一招说得神乎其神,但在小可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奇之处。”

邝二哈哈狂笑道:“老夫这根旱烟筒,虽不入兵器谱,但在招式上,自信还未遇到过敌手,昔年老夫连败一十八名剑道高手,用的也就是刚才那一招,小子,你别小觑,老夫刚才只是要你看得清楚,所以在变化上,慢吞吞地施展,若真动起手来,就不会让你慢慢欣赏了。”

郑雷还是不相信,冷冷道:“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称?”

邝二笑道:“老夫也不知该叫什么名称,勉强就按上‘华盖瞳眬’四个字。”

郑雷哈哈大笑道:“招式名称的确别具一格,颇有诗意,华盖如伞,瞳眬为初出之日,光耀彩霞,但老丈此招似乎并不像名称那般厉害。”

邝二一嗤道:“小子,老夫是一片好心,想不到象牙打狗,不知好歹,你再看看!”

旱烟筒一举,唰地一圈,抖起满天杆影,尤其令人吃惊的,那漫天杆影中,狰狞的豹首,却历历如绘,漫空飞舞,似千百只豹子,一齐扑来,择人欲噬。

蓦地,一声大吼,吼声自然是发自“豹子神枪叟”之口,吼声中,广袤三丈左右的千百只豹头幻影一敛,乌光一溜,自中间扑出,正像一头猛兽,猝然扑至。

这一露出真章,郑雷暗暗一怔。

他这时才了解对方果然并非虚言,这一招不但精妙绝伦,也使人知道他那“豹子神枪叟”的绰号来由。

只见邝二一吸烟筒,冷冷道:“现在你小子感到如何?”

郑雷由衷地赞道:“确是高招。”

邝二得意地一笑道:“你就试试化解之法。”

郑雷哈哈笑道:“太简单了,我只要仗剑抱元守一,静待你最后中心刺出的一击,岂不挡住了你的攻势?”

邝二狂笑道:“小子,你把老夫看得一钱不值了,若真这么容易,三十年前,云中七子、江淮七剑、加上岷山四美,也不会在老夫这一招中,接连败退,自愧隐身。”

郑雷知道他所说的“云中七子”、“江淮七剑”、“岷山四美”都是三十年前剑术上的绝顶高手,不由微微一笑道:“他们只是被老丈开始抖出的一圈杆影所迷住,所以忽略了你以后变化,等发觉你是前虚后实.中间刺出的一击,才是真正力量所在,就已迟了。”

邝二冷笑道:“若老夫不先演一遍给你看,骤然出手攻击,你会不会上这个当?”

郑雷一怔,叹道:“小可实话实说,若立刻动上手,也难免会上这个当。”

邝二哈哈笑道:“你知道就好,不过给你看清楚也是一样,老夫这一招千变万化,你现在以为是前虚后实,但我这一招一发,三丈方圆,任何人都别想闪避撤身,你若不理,老夫一样能由虚变实,试问你如何破解法?”

郑雷不由呆住了。

以他所熟稔的剑式中,的确没有哪一招能破解对方这招“华盖瞳眬”的。

于是他立刻沉思自己所见过的所有剑招之中,去寻求化解之法,心中也开始紧张起来。

因为若破不了这一招,自己讨药的任务算是完全失败了,若连一招也破不了,要硬闯也是白费力气。想起“盲龙”古天客只有七天生命,亟待解药治疗,急得额际已冒出汗水。

于是他想起古天客昔日所教的三手绝招。那“拂云掌”、“擒龙手”、“追魂手”虽妙,却多是攻势招式,根本没有办法化解这一招。

在焦灼中,却见邝二哈哈笑道:“小子,如何?化解不开吧。”

郑雷被他一激,倏急中生智,大笑道:“谁说化解不开,你既然变虚为实,小可一样可用旋身剑法,挡住你四面八方的攻势,令你难越雷池一步。”

邝二神色一楞道:“老夫生平还没有听说有什么‘旋身剑法’,这是哪一派剑术?”

郑雷哈哈大笑道:“老丈请注意。”

说罢,剑势一圈,身形随即在原地急转,只见剑光霍霍,滚如一团圆球。三圈之后剑影一收,道:“在下就以这般剑术抵挡,老丈那一招能得逞否?”

邝二神色一变道:“这不是‘河朔双剑’的‘旋风剑法’么?”

郑雷笑道:“不错,在下只是拾摭别人残招,用来对付老丈那招‘华盖瞳眬’!要知道任何武学,都不会十全十美的。”

邝二脸色一沉道:“但你这一式最多能挡住老夫攻势,却无法化解。”

郑雷道:“老丈攻不进来,岂非等于白费气力。”

邝二道:“老夫若连续使用这一招,你小子转上千转百转,最后头晕脑胀,岂不仍将伤在老夫手中?”

郑雷大笑道:“那是老丈低估了区区内力,小可保证只要三圈,老丈不是兵器脱手,也必退身不可。”

邝二脸色一怒,大喝道:“老夫就不信。”

“信”字一落,身形电掣而起,向郑雷飞扑而至,旱烟筒一扬,舞起满天豹影,从四面八方向郑雷围至。

这正是那招“华盖瞳陇”,但闻劲风嘶空,威势凌厉倾出,令人不战而粟。

郑雷心头一凛,长剑连圈,右足为轴,左足一顿,像“青龙剑”刚才攻势一般,原地打起转来。

一层层剑幕,把身躯包围得风雨不透。

呛!呛!呛!呛!

一连串金铁暴响,也激起漫空火花,可是这一招双方真力已提至极顶。

蓦地,只见“豹子神枪叟”晃身而退,胸头起伏不停,额上汗水如雨而落,他撤身收招退回原地,举起旱烟筒一看,杆上赫然剑痕斑斑,不下七条之多。

郑雷也是血气翻涌,停身收剑,暗呼侥幸。

盖他虽仗着服下千年鳖龙内丹,所化的百年功力,但暗中计算刚才那一搏,已一口气连挡对方七次攻势,只要对方再多施上一两遍,自己也将长剑脱手无力抵挡。

这时,只见邝二长叹一声道:“好功力,真所谓,英雄出少年,少年出英雄,老夫恭送你上路。”

说罢一侧身,让开道路。

一旁静观的大汉中,突有一人急急道:“启禀护法,教主严谕不能放他过去……”

话声未断,邝二已厉声喝道:“老夫说的话,焉能不算数?若你有本事拦,何不上去试试。”

那大汉一呆,立刻噤口退身。

郑雷一抱拳,道:“承让了!”

身形急掠而起,向前飞驰而去。

可是当他擦过“豹子神枪叟”身畔,身形虽未停,心中却不由一呆。

困为他听到对方竟以内功传音之术问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小子,刚才那一招你领悟了没有?”

“奇怪?”

郑雷暗暗忖道:“他是在藉此传我招式?”

这刹那,他猜测不透这位“豹子神枪叟”的动机何在,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于是他心念一转,把思绪又转到父亲身上。

父亲的讯息,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中的是昔日曲阜孔庙一别,他进入地道未曾找到,就已料到必陷落在“死神教”中。

意料之外的是“豹子神枪叟”那番话似乎不假,但依父亲个性,怎么会屈身事魔头呢?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于是他想起了曲阜孔庙那次聚会,父亲竟装作蒙面剑客与戚芳凤串演“花衣死神”,在危险中,反令自己出手挡住“金面魔君”一击,从容而退,以此印证,似乎确实已归附了“花衣死神”。

若依合理的解释,那“花衣死神”必是神秘的梁夫人了。而父亲因有诺言,不得不附身魔窟,可是,是非明理,应比恩仇来得重,父亲应该明白这一点啊!怎能助纣为虐,被千秋万世所唾骂呢?

郑雷一路飞奔,脑中同时不停地思忖着。

他内心坚决地拒绝邝二那种说法,可是对事实又无法不暗自承认,于是假定了许多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可是,他内心毕竟是痛苦的。

想起自己冒着生死,仆仆风尘,一切几乎完全是为了拚命抵抗“花衣死神”的压力。而父亲竟然与自己背道而驰,父子成敌,这岂非成了天大的笑话,荒谬无比。

想着,想着,他不禁一声长叹,暗自伤心。

由于情绪的忧郁,许多使人焦虑的事,纷至沓来。

几天已经过去了,以鸽传警之举,不知是否有效?

此去祁连山,讨药是否会顺利?

这些都使郑雷念念于心,未能得到消息。

于是,他努力平静下心里的波动,专心赶路。

还好的是,自经过“豹子神枪叟”这一道关卡后,再也没有什么警兆出现。

一路反而平静异常,而且天也渐渐地亮了。

当东方现出一线曙光后,郑雷对眼前这一天,已是放心无忧。因为在大白天,路上有了行人,任对方如何嚣张,总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来。

于是就在走一天是一天,过一夜算一夜的情形下,郑雷终于赶到了祁连山脉。

时间正好是十二天多一点。

在祁连山脚下,郑雷远眺重嶂叠峦,分辨方向,立刻向山上腾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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