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因“松鹤观”而出名。
“松鹤观”谁都知道,为道家之圣地,而且也是武术内家之祥源地。
在武林中,武当一派,声誉虽比不上少林,但同样受到江湖人物的尊敬。
郑雷在马上不停奔波了半个月后,终于到达了武当山,一到解剑岩旁,按着武当三百年来的规律,把新从途中买的一柄精钢长剑,挂于岩上,催骑上山。
方至山腰,道旁陡然响起一声大喝:“呔!施主停步。”
郑雷心头一惊,略勒缰绳,目光左右一闪,却见山道旁嗖嗖两声,窜起两条人影,飘落马前,赫然是两名中年蓝衣道人,手中横着长剑。
郑雷心头讶异不止。
武当山腰怎出现路卡,这些道人不在观中清修,却在山腰这么伏身戒备,莫非又出了什么事故?
这两名中年道人目光闪烁,在打量了郑雷后,脸色陡然一沉,右边的道人已开口问道:“施主身穿彩衣门独特的服饰,是否就是郑雷?”
郑雷飘身下马,抱拳微微笑道:“区区正是郑雷,请问二位道长法号如何称呼?”
那问话的道人冷冷一哼,道:“贫道法穷与师弟法音,施主应该早已知道了。”
郑雷暗暗一惊!
进入江湖多时,他的确已知道武当一派如今以仙、法、修、真四代取号,法字辈道人,仅在武当掌门之下,在三百余道人中,共仅十二人,号称武当十二剑,在江湖上声名极为响亮,为掌门人仙鹤道长的嫡传门人,如今竟守候在山道上,他暗暗觉得武当莫非与少林一样,也出了什么事故?
只是这法穷道人的口气,却这般托大,使得郑雷内心微微不满,言中之意,任何江湖人物,似对武当十二剑一定要知道不可似的,但想到自己此来,原是求人,故也无法计较,忙抱拳道:“原来是法穷、法音二位仙长,道长盛名,小可早已久仰了!”
他表示出万分景仰的神态,却不知道法穷刚才那句“你早该知道了”的话是有所而指。
只见法穷道长又冷峻地一哼道:“施主不必多作谦虚,贫道等已等候多时,请快随贫道进观吧!”
说着已分左右,挟持着郑雷,向山上走去。
郑雷脚步移动着,心中却又是一怔,不由暗忖道:“武当派已知道我要来?这是谁报的讯?”
想着,不由询问道:“道长们怎会知道在下要来拜谒贵派掌门人的?”
法音道长冷冷一笑道:“昨夜已得通报,却不料施主来得这么早,其实施主也不必明知故问,敝派掌门早在等候,预备叫施主在当今武林中成名露脸一番!”
郑雷心头一震!
他听得出这两个道人说的是反话,而且也体味出语气中充满了仇视,不由讶然道:“二位道长语气似乎不对,是否能把原因赐告?”
法音冷笑道:“施主不是要见敝派掌门么?”
郑雷目光中充满了怀疑的询问,点了点头道:“不错。”
法穷接口道:“既是如此,施主到观中就会明白了!”
郑雷一肚子迷雾,见对方一再冷言冷色,心中不由微微恼火,暗忖道:“反正到了松鹤观就会知道,你们不说就不说!”
于是也闭口不言,牵着赤兔追风驹,一路默默上山,只是他心头已感到一片阴影,情形似乎不太妙。
到了松鹤观,只见观门大开,从观外望去,其见数十名道士在正殿台阶下分左右排列,个个肩插长剑,神色凝重地肃立着,台阶上屹立着一个白发如霜的金衣道人,目光炯然,神色充满了愤恨,郑雷进入观门后,立刻感到一层层肃杀之气,逼人欲窒。
他暗暗吃惊这种势态,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只见法穷道长急步向金衣道长行去,到台阶下,躬身禀道:“启禀掌门师尊,彩衣门郑雷已到。”
郑雷一听屹立在台阶上的就是当今武当掌门人仙鹤道长,忙也上前几步,深深一揖道:“晚辈郑雷谒见仙鹤掌门人。”
只见仙鹤道长白眉一耸冷冷道:“郑施主怎么前倨后恭起来了?”
郑雷一怔,奇怪地忖道:“前踞后恭?我第一次上武当,这位掌门人怎么说这种话?”
念头方落,正要询问,只见仙鹤道长目光向左右弟子一扫,大喝道:“替郑施主取剑!”
左边行列首位道人立刻一声应诺,身形疾闪而出,飘落郑雷面前,目闪怒火,抬右手,握着肩头剑柄,呛地一声,长剑嗖然抽出。
郑雷心头一惊,疾退两步,却见那名年轻道人蓦地剑身一横,以左手捏剑尖,送剑柄,递至郑雷胸前,沉喝道:“郑施主请接剑!”
郑雷这时稍为明白过来了,不出神色微赤,惶然道:“请问掌门人,这是什么意思?”
仙鹤道长陡然一声狂笑道:“施主七日前不是声称彩衣门重临江湖,首欲以武当本观为对象,比试剑法以期名震武林么?现在不接剑还等什么?”
郑雷一惊,骇然道:“掌门前辈弄错了吧,区区七天前尚在途中,何能到此,且区区对贵派一向尊重,何又能出此狂言!”
仙鹤眉头一皱,凝视了郑雷片刻,冷冷道:“施主似乎在装傻了……”
郑雷连忙接口道:“掌门人请勿误会,区区并非虚作,确是如此……”
仙鹤道长神色一厉道:“既非装傻,就是懦夫,你不是声言要见识见识武当九宫剑阵么?现在本掌门就要看看你怀有什么神奇功力,敢发这等狂言!”
郑雷被骂得一肚子怒火,但却发觉事态更加严重了,他不得不强忍怒气,肃然道:“掌门前辈这等狂怒,谅必遭到什么非常事故,区区请赐告,也可以了解来龙去脉,为前辈解释!”
仙鹤道长厉声道:“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还要问别人?”
郑雷剑眉一耸道:“晚辈此来只是奉美髯老人之命,传递‘铁木令’恭请掌门人主持正义,赐予声援。”
仙鹤道长神色顿时微怔,皱眉冷冷道:“美髯翁名重武林,贫道同感钦佩,听说他为东西二堡堡主之死,正在缉凶,敢问又发生了什么事故?”
郑雷长叹一声道:“正凶‘花衣死神’创立死神教,不但计施阴谋,预埋炸药将二堡后人炸毙,美髯前辈也身受重创,故命晚辈邀请掌门前辈,主持公道。”
仙鹤道长默思片刻,道:“你既传递‘铁木令’,就请将令符取出,贫道或许认错了人!”
语气顿时缓和不少。
郑雷知道这全是因为“美髯老人”的关系,于是忙伸手入怀,预备掏出那块“铁木令”交给仙鹤道长。
哪知手伸入怀中一摸,却心头顿时狂跳,再也拿不出来,脸色也渐渐起了变化。
原来他突然发觉那块“铁木令”竟然不翼而飞!
仙鹤道长一见郑雷脸色焦黄,额上倏渗出汗珠,一只右手久久未伸出来,神色顿时一沉,恢复了刚才的冷峻和怒意,冷冷道:“郑施主,‘铁木令’呢?”
郑雷这时正在回忆“铁木令”在哪里丢掉的。
他觉得一路上除了饮食住店外,并没有接触什么人,而银子是放在另一只腰囊中,根本不可能遗失!
想到这里,蓦地想起那个在嵩山脚下赠马的青衣女子,立刻恍悟一定是她!
这时他暗暗顿足,觉得自己太粗心了,凭对方既能骑马,三寸金莲岂会被蹬夹住,又焉会让马拖倒!
这分明是一条鬼计,利用自己一时救助心理,倒在自己怀中,却趁机下手,偷走了那块“铁木令”!
“唉!可恶的匹妇!但现在怎么办呢?”
郑雷暗暗着急。
却见仙鹤道长冷冷一笑,又道:“郑施主,你为什么不回答本掌门人的话?”
郑雷知道自己就是把经过说出来,对方也不会相信。
于是只得长叹一声,抽出空空的右手,道:“在下一时大意,‘铁木令’竟被晚辈在中途遗失了!”
仙鹤道长哈哈狂笑一声道:“施主何必弄什么玄虚,干脆说没有,岂不简单!”
说到这里,目注那名弟子,依然捏剑尖站着,接着大喝道:“郑施主既不受剑,元通弟子退下。”
那送剑弟子立刻一声应诺,收剑回鞘而退。
仙鹤道长又喝道:“法字十二剑,摆阵!”
喝声一落,只见右首站着的道人行列里,立刻闪出十条人影,与场中的法穷、法音会合,把郑雷包围在中央。
呛!一阵龙吟响处,十二柄长剑已齐齐出鞘,场中顿时耀起一片剑光,竖起一丛剑林!
郑雷目睹情势,知道已经无法善了,同时他也隐隐约约猜出这桩无端起争端的内中因素!
一定是有一个人冒充了自己名字,向武当一派,口发狂言挑战,以至惹怒了这位武当至尊仙鹤道长。
不用说,那个冒充自己的人,想必又是“花衣死神”所派。
这时他剑眉猛然一轩,却见仙鹤道长已冷冷道:“武当一派,以剑为宗,所以能屹立武林三百年,就是凭一套九九八十一手“九宫剑法”与“十二连环剑阵”,郑雷,你既选了武当作为彩衣门重入江湖,扬名立万的场所,现在就可以试试武当剑阵的威力,只要你闯得出剑阵,本掌门再亲自领教你彩衣门的飞虹七彩剑法!”
郑雷听完这番话,心中竟然有了主意,他想:“那厮既冒充自己,挑拨武当与自己的无谓争端,我就委曲求全一下,岂非令他心计全盘落空!”
此念一决,遂按下满腔恨怒,长叹一声道:“仙鹤前辈明察,晚辈佩剑已挂在解剑岩上,此刻手中无剑,来意岂非不言而明……”下面那句“并非动手而来”的话尚未出口。
却见仙鹤道长已厉笑一声,道:“本掌门岂有不知你的用意,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敢赤手空拳,藐视武当!”
郑雷一见对方又误会了,立刻道:“小可此来对事情始末,始终蒙在鼓中,但此刻已略明端倪,请问掌门人,七天前是否有人冒小可之名上武当,向贵派挑战?”
仙鹤哈哈厉笑道:“什么冒名,七天前夜,那人分明是你,同样衣饰,同样面目,贫道岂会认错?”
郑雷暗暗感到“花衣死神”手段之周密毒辣,立刻抱拳道:“那厮旨在离间,这点在下不辩自明,小可此来并无争胜之心,并承认贵派剑法举世独尊!”
这番委曲求全的苦心,虽出乎武当一干道人意料之外,但仙鹤道长却未丝毫动心,冷笑道:“贫道已跳出世俗,皈依三清,若仅仅为了声名之争,嘿嘿,贫道至多哂笑了之,绝不会对你施主兴师动众!”
郑雷一惊,道:“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缘故不成?”
仙鹤冷笑一声道:“施主神态装作,的确高人一等,贫道问你,既然服输,还不交还本观世传镇山名器‘金光匕’?”
郑雷顿时大惊,脱口道:“掌门人,难道贵派‘金光匕’已失?小可确实未取,掌门人应该明察,这完全是有人栽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