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庄中——
邪道至尊“银月观主”与郑雷对峙,形势正在一触即发之际,倏然出现了一位红衣少女,自庄外飘然凌空而入。
在这种地方,这种形势下,她突然地出现,不但来势惊人,而且那阵歌声,尤其费人猜测。
所有场中的高手,皆神色讶然地把目光集注在她美丽的脸上。
而郑雷更是暗暗震惊,他隐隐感到这少女的歌声中似乎含有极深的用意。
这时已见“银月观主”厉声喝道:“你是谁?”
红衣少女盈盈一笑,罗袖一拱,施了施礼道:“奴家李隐英,见过观主!”
这种并无敌意,而且颇有礼貌的语气,反而使“银月观主”略略一怔,阴笑道:“你好大胆,居然敢闯到此地来,来此究有何意?”
红衣少女伸了伸舌头,娇声道:“没有办法,奴家也是受差遣而来!来意只想见见他,并且传讯……”
说着伸手指指郑雷。
郑雷一愕脱口道:“你是为区区而来?”
他星眸凝视下,觉得与她素不相识,心头大感讶然。
只见红衣少女点点头。蓦地“银月观主”插口阴声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究竟是受谁差遣?传什么讯给这小子?”
红衣少女秀眸一转道:“观主弄错了,奴家传讯的对象是观主,至于郑少侠应该立刻离开此地,跟着我走!”
郑雷更加糊涂了,剑眉紧皱道:“姑娘是受了谁的差遣,要区区跟你去哪里?”
红衣少女嫣嫣一笑道:“我是受了‘花衣死神’的差遣,你不是在四处找他么?”
此言一出,不但郑雷心头大震,“银月观主”僵枯阴晦的脸上也不禁陡然动容。
四周那么多黑道高手,更是双目一眨不眨。
要知道自东西二堡堡主死后,三令同现,江湖上闹得天翻地覆,黑白两道人物谁都对那位纵蛇的神秘凶手,纷纷找寻猜测,极为注意。
侠义道是受了美髯老人之托,侦查凶踪,黑道人物却是一半好奇,一半把“花衣死神”列为志同道合,想看看庐山真面目,现在,这红衣少女李隐英竟说是受“花衣死神”遣差,怎不令人感到震惊。
郑雷剑眉猛轩,大喝一声道:“那贱人在何处?”
红衣少女微笑道:“我既然要你跟我走,自然会告诉你……”
“银月观主”阴声冷笑道:“嘿!贫道还未答应,你能带走得了么?”
红衣少女忙道:“观主勿急,奴家刚才所称传讯,对象却是观主!”
“银月观主”冷冷道:“有什么话快说!”
红衣少女缓缓走近“银月观主”,从怀中掏出一只密封的纸袋,递了过去,微微一笑道:“观主拆开一看,就知道是否一定要留下郑少侠了!”
“银月观主”眼中碧光连闪二闪,疑惑地接过,撕开封口,首先取出的,赫然是“金面魔君”的“金日令”,那雪白的长眉不禁一皱,接着取出一张信笺,静静地看着。
郑雷一见“金日令”,心头又是一震!不由怀疑地忖道:“她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他正狐疑地瞅着红衣少女,却见“银月观主”一声怪笑道:“好,好,贫道对这件事没有什么意见,你请便罢!”
接着目注郑雷阴阴笑道:“小子,今天算你幸运,下次再要碰上,嘿嘿,休怪贫道手下无情,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这番话不但使郑雷一怔!就是连四周黑道高手也呆住了,他们前来可说俱是奉了“银月令”的征召,谁都知道这位邪道至尊要下手的东西从不放过,现在却例外放手,岂不使人大感意外。
显然,银月观主所以放手,力量在这封信及金日令上,不言而喻,“金面魔君”在信中一定有什么理由把他说动。
但是,这红衣少女自称是奉“花衣死神”差遣而来,何以又会有“金面魔君”的函件呢?
郑雷此刻对这身份如谜的李隐英愈来愈感到可疑,已见红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少侠,你还想耽下去么?”
郑雷暗暗冷笑,忖道:“我就看看你在弄什么鬼?”
口中已朗声道:“姑娘带路!”
红衣少女向“银月观主”施了一礼,娇躯腾空而起,轻轻向庄外飘去。
郑雷立刻紧跟而起,掠出庄外。他虽对李隐英十分怀疑,但对这份意外,轻松地走出刘家庄也深深地庆幸着。
不稍片刻,二人一先一后已驰出三箭之地,郑雷回眸一扫,刘家庄已变成一片阴暗的轮廓,再也忍耐不住道:“李姑娘,请暂止步,区区还有话相询。”
李隐英回眸一笑道:“我知道你有一肚子话要问,但此地不是地方!”
郑雷一怔道:“为什么?”
“假如被那银月老道发觉那封信是伪造的,又得一场凶杀,节外生枝何苦!”
郑雷讶然道:“啊!你假造金面魔君的信?……”
“咯咯!有何不可!”李隐英得意地娇笑着。
郑雷更加怀疑道:“但那魔头令符,你从何得来!”
李隐英笑道:“那更简单……”
这一阵话,二人已出了两三里,眼前倏现出一片松树,陡见李隐英身形加速,疾如飞鸟向林中投去。
郑雷正自捉摸“简单”二字解释,眼见对方入林,心头一动,急掠的身形倏在林边停住不前。
他担心着林中有什么圈套,这身份神秘的少女有什么诡谋?
因她既是受“花衣死神”差遣而来,以情理推测,对方对自己决不会有什么善念。
现在是入林呢,抑是等等看呢?
郑雷正自踟蹰,却见林边枝叶一分,那李隐英探出头来一望,咦了一声道:“奇怪,你为什么不进来?”
郑雷内心倏然升起一股豪情,暗想自己刚才孤身只影胆敢闯关来刘家庄,面对数十高手,何必又顾忌她!
于是他朗声一笑道:“区区只是怕走错了地方,其实林外说话还不是一样!”
李隐英神色一沉,冷笑道:“你四面是敌,若在林外说话一样,我也不必一定要你到林中再谈了!”
说完缩首隐身不见。
但是郑雷心中却对她的话暗吃一惊,他先默默运纳一口真元,布达四肢,再闪入林中。漆黑的林木中,李隐英却俏然屹立于两丈深处一颗大树下,他目光炯炯一扫,确定林中并无其他的人才暗暗松一口气,缓步走近大树,冷冷道:“姑娘能否把刚才的话解释一番?”
李隐英微笑道:“‘金面魔君’已探知你行踪,在离此三里,传令布置下极厉害的人物,准备狙击你,刘家庄这一关,只是那魔头与‘银月观主’协商好对付你的第一步,你知不知道?”
“哦!”郑雷恍然地皱眉道:“但是你怎么得到的消息?那‘金日令’怎会到你手中的?”
李隐英格格一笑道:“这还不简单,你看!”
抬手虚空向头顶上一托,这一托倏见有一件东西擦过枝叶坠落,嘭地一声,摔在地上。
郑雷目光瞥处,赫然是一个灰衣汉子,双眼怒瞪,气息全无,显已气绝。
“这是谁?”他一愕之下,脱口而问。
李隐英微笑道:“金日令何处而来,这就是答案。”
“啊!”郑雷拱了拱手道:“你杀了‘金面魔君’手下,盗了‘金日令’,总不见得是为了救我吧?”
李隐英娇容蓦地一敛,沉声道:“我风尘仆仆,不但是存心救你,而且要彻底地把你拉出漩涡,置身是非之外。”
郑雷星眸一转淡淡道:“你不必作违心之论,刚才你既称是受那‘花衣死神’差遣,请问那死神是谁?现在何处?此举究是什么用心?
李隐英冷冷道:“若我就是那‘花衣死神’,你相不相信?”
郑雷心头一震,目光盯住李隐英,一眨不眨。
他脑中如电光一般忖着:“她真的是‘花衣死神’?”
昔日洛水畔马车中片刻的影象又浮起脑中,与跟前的李隐英作了一个对比。
艮久,郑雷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不像!”
“从哪一点你能肯定不像?难道你见过那‘花衣死神’面目?”
郑雷冷笑道:“你的身材虽与她差不多,但你的目光没有她深沉,你举动没有她沉稳,从这两方面推测,你的年龄显然太轻。”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但你虽不是那女魔头,显然也有着密切关系,若你真想助我跳出这场是非漩涡,就请你告诉我.她究竟是谁?现在何处?”
李隐英幽幽一叹道:“她与你平生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一定要管这段是非?”
郑雷狂笑道:“她什么名号不好用,却偏偏用什么‘花衣死神’,害得我父亲蒙嫌,也让我吃足了苦头,再说,既无冤仇,她为什么妄施毒手,把区区甩下洛水,想置我于死地!”
回想起往昔遭遇几次生死一发之险,还有沈伯父、白眉叟之死,皆因此事而起,不由愈说愈火,剑眉猛轩,接下去道:“今夜希望你能坦白说出,区区只要有一口气,就非把她找出来不可。若你真心助我跳出漩涡,就把‘花衣死神’一切,毫不保留说出,我郑雷感激你一辈子。”
李隐英幽幽一叹道:“我不是不肯说,说出来,你却陷入漩涡更深了,至于洛水边那次误会,奴家就代‘花衣死神’向你道歉!”
从这番话中,郑雷证实了对方与“花衣死神”确有极深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他对她有了一份仇视的观念,冷冷笑道:“不管如何?你是说,还是不说?”
李隐英黛眉一挑,道:“你一定要逼我说,只怕你后悔莫及,到那时,你要想不愿知道也不可能了!”
郑雷猛上迈前一步道;
“区区自思将来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地方……”
“好,我说!”李隐英的娇容倏冷如冰霜,吐出这三个字,秀眸中闪过一道冷电,对郑雷一瞥道:“不过我也有个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
“以你怀中‘骊龙双珠’作酬!”
“哈!原来你也想窥觑奇宝!”
郑雷鄙夷地说道:“只要你能坦诚回答区区问题,区区并不稀罕这对宝珠。”
李隐英微笑道:“那很好,各求所需!”玉手一伸,道:“你先拿来吧!”
郑雷冷笑道:“我再傻也不会就凭你空口一句话,就把双珠奉上。”
“那要怎么样,你才愿交出双珠?”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李隐英倏又一声娇笑道:“天下的傻子都不会承认是傻,试问你这么多疑,那我就是先回答你,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呢?”
郑雷一怔,讨道:“此言的确不错,她的话我怎能证实真假呢?”
只见李隐英又似讽刺地笑道:“你既无法判断我的话真假,就是我说出真话,而你不肯相信,不愿交出双珠,我岂非又多了一番口舌!”
郑雷怔怔地望着这位身份如谜的红衣少女,被她反反复复一讲倒失去了主意。
李隐英微微一笑,又道:“其实你若真愿奉出双珠,作为探知秘密的代价,先行交给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损害!反而有益处!”
“有益?”
“不错,试想今后‘骊龙双珠’在你身上,一日不脱手,你就永远成了众矢之的,无日得宁,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除了阻挠你侦查的行动外,对你还有什么好处呢?”
郑雷冷冷道:“你的话虽不无道理,但若受欺,区区也非心甘情愿。”
李隐英摇摇头道:“人类贵在互信,再说我可以不告诉你什么,也可不要这‘骊龙双珠’,决不会骗你!”
说到这里,神态无限严肃地道:“现在,你仔细想一想,若能信得过我,就将双珠放在你头顶树叉枝上,我说完取了就走,若信不过我,就算作罢,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一盏茶时间内,你告诉我决定!”
郑雷犹豫了,他觉得不论如何,不能再失去这个难逢的机会,只要找出“花衣死神”,那神秘的女子,一切恩怨漩涡,立可了结。
他想想自己千里风尘,披星戴月,不就是想找到“碧发蛇姬”处查证那神秘女子下落么?但是回心一想又怕她说假话!
反复考虑中,郑雷又把对方刚才的话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怀着双珠确实又无用处,反而会遭到许多烦恼。与其如此,不如冒一冒险!
一盏茶时刻易过,只见李隐英道:“少侠决定了没有?”
郑雷正好也下了决定,冷冷道:“你既保证不说谎言,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论你回答的话是真是假,区区决心仍将‘骊龙双珠’奉上,任你取去!”
语气蓦地一沉,接着道:“只是事后区区发觉你真的骗人,嘿嘿,以后碰上就是死敌!”
说完,从怀中摸出那只锦囊,身形轻轻飘起,举手就挂在一枝两丈高的树枝上。
郑雷身形一落,李隐英已笑道:“少侠果不愧武人本色。请问吧,但只限两个问题!”
郑雷觉得两个问题已经足够,也不抗议,接口道:“那神秘女子究竟是谁?”
“花衣死神!”
郑雷怒道;
“我是问‘花衣死神’的身份来历?”
李隐英微微一笑道:“你后面还有没有问题?”
“还有一个。”
“那你就考虑考虑,哪个回答重要,因为你已问了一次,还剩下一次权利,若我回答了这个问题,下一个问题你就不能再问了。”
郑雷大怒道:“你这不是耍无赖么?”
李隐英微笑道:“只怪你少侠没有经过仔细思考,贸然出口,问得抓不住紧要关节,”
郑雷被她反驳得脸色发青,为之气结。
但他一想,多说无益,对方虽是狡猾,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于是冷冷道:“好,我暂时不要你回答这个问题,现在我请问,到什么地方,能够找得到‘花衣死神’!”
李隐英点点头道:“你赶到鲁东,曲阜孔庙前,在月圆之夜,你能找到‘花衣死神’!”
话声方落,人已冲天而起,玉腕一伸,摘下“骊龙双珠”锦囊,身形却原势不变,从密密枝叶中,窜上树梢,人已消失在繁枝密叶中。
那身法之快,简直无与伦比。
郑雷听完这份回答,心念微微一转,蓦地大喝道:“慢走!”
身形也急急窜起,等他上了树梢,见那红影已在三十余丈之外,一闪而没。
这刹那,他心头大急,大声喝道:“喂,你问题没有答全,怎能一走了之!”
喝声中,人已如箭疾射而起,向那红影追去。
但是那红衣少女李隐英却听如未闻,一任郑雷喊破喉咙,相应不理,加疾身形狂奔,双方距离在这眨眼之间,又拉长了十余丈。
郑雷心头又急又怒,他钢牙一咬,不相信自己会追不上对方,真元倒转十二重楼,身形加疾,向前狂追。
李隐英的回答,什么地方有漏洞呢?
原来郑雷细心一想,对方说月圆之夜,一个月,月圆一度,应该是什么日期呢?对方漏了日期,要自己等哪一次月圆呢?
是以他想问问清楚,岂知对方却不听不闻,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