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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回 色胆包天

她念念不忘赤城山主,毕竟本性未泯,但在赤炼人魔听来,却是刺耳异常,赤炼人魔早知剑魔辛源鸣是赤城山门下,看起来,赤城山主与这史三娘又必有一段因果在。

赤炼人魔蓦然想起一事,在长白山畔那破庙中,他不是听到长白山阴阳妪叮嘱桑龙姑取南星元头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南星元既是桑龙姑的丈夫,那阴阳妪老怪妇对她恁地如此深仇大恨?一琢磨觉得史三娘的话也有可信之处,也许那阴阳妪为了要南星元的首级,不惜将五魔图与之交换,但桑龙姑怎下得手?下得手也恐怕无此能耐?赤炼人魔一想起这几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饶是这魔头心肠中如何歹毒,也觉黯然神伤!

当赤炼人魔提到剑魔被桑龙姑追杀时,那史三娘双眉一攒,问道:“剑魔是什么人,恁地从来没听过?”

赤炼人魔本待撒谎,略一沉吟,又是不敢,乃道:“听说是赤城山主门下,使的是什么奔雷剑。”

史三娘情急地追问下去:“结果毁在她手里没有?”

赤炼人魔据情实说,他自己也没瞧下去,史三娘才稍安心。忽而又问道:“什么叫奔雷剑?对了,必是赤城老儿栽了之后,回去静思悟出的武功,必然卓绝非凡。”

赤炼人魔道:“这种剑术,听说藏劲于招,使劲起来,四方八面,风雷骤发,使敌人在其声威震慑下败下阵去,很是厉害,那剑魔自下山试招以来,没有一人能在他剑下走上三招,委实了得。”

史三娘叫道:“对了,这就叫做以音克音的法门,雷为天颜,雷震有如天怒,天怒之威,谁不惧怕,那好了,桑龙姑你这贱人啊,亏你万般诡计,千般心思,总是枉费,那五魔图对上奔雷剑,就未必能胜!”这怪妇在几年中进修,不但武功大有进境,灵台空明也异常人,一猜便对。

两个人谈谈说说,赤炼人魔乍觉史三娘谈吐举止,已较稍近常人情性,心下又思转她的念头。忽听史三娘温和地道:“赤炼小子,我要问你的话都完了,你的内伤也愈,离开吧,三个月后来看我!”

赤炼人魔两只红火的眼珠子不断地转动,寻思道:“这怪妇武功深不可测,若得其为助,何仇不报,只要她的三昧真烟一喷,那怕十个镜湖老贼也得成为灰烬。”

心中打算,目光却尽在史三娘腰际拴着的链子上溜啊溜着,蓦地一觉道:“待我设法弄开她身上那链子,再邀她出山相助。”

陡地,史三娘嘿嘿怪笑起来,但听她道:“赤炼人魔小子你好不自量,凭你这点微末能耐,便思救我,嘿嘿,你以为我手脚俱废没法弄开这链子是不是?要等你来救,再给你报仇?你在做梦啦!”

这笑声,凄冷得如夜枭啼声,钻入赤炼人魔耳里,像千百把利锥,乱搅乱刺,好不难受。赤炼人魔汗流浃背,嗫嚅道:“晚辈自知技微艺弱,与前辈来比,何止萤火之与皎月,不过想试试看,试试替你老解解链子,原也是一番好意!”

史三娘猛然吆喝道:“好啦!你这小子当真敢小觑老娘,走近来,看你有什么能耐弄开它!”

这几句话,凄厉中带了愠怒,声色俱厉,那怪妇本来的面孔已然难看,此刻益发狰狞可怖。赤炼人魔这时反而怔住,趑趄不前。史三娘连连催促,叫道:“你这小子要救我?怎地还不行近,走前来,我不伤你,嘿嘿,要是我想毁你,再远些也躲不开!”

赤炼人魔不敢不从,缓步而上,史三娘端坐地上不动,待得他走近时,举目细瞧,只见拴在那怪妇腰际的链子,竟是光滑无缝,连扣节都没有,仿佛腰间围了一只大镯子,但却柔软异常,紧贴人身,再沿那只如大镯的铁圈外看去,又见二条长短链子,分两头嵌在那铁圈,也是无痕无隙,那条长的链子约十丈,直嵌入洞壁,也仿佛生了根似地。另一端较短也有两丈来长,却没有嵌在什么地方,只垂在地上,赤炼人魔这才明白过来,任那怪妇怎么腾扑,也不出十丈之遥,至于那短链子,竟变为她的兵刃,只经她的腰肢一动,那短链子便抖得笔直,任意袭击对方,用腰部使兵器,赤炼人魔还是第一次见到,诧异中带着惊骇,这怪妇如非气功炼到绝顶,怎能意随心发,使动这条链子呢,这种武功已超出世上一切拳脚架式的常规。

赤炼人魔惊诧方定,便试用手去摸一摸那链子,却是坚韧异常。他运了生平劲力在那掌上,便向链子捏去,只见赤炼人魔哇然一声怪叫,身子往后退开两步,再看那只手掌,脸色大变,刚才他使劲一捏时,不但没能动得链子分毫,反给链子的硬度,自己的劲力伤了,赤炼人魔倏觉手臂一麻,退开时手掌已然红肿起来。

史三娘冷冷地道:“试过吗,觉得这链子怎样?能捏得它动?要不服气,再用刀子砍它一砍!”

赤炼人魔脸上一红,他当真不服气,咬一咬牙,刷地便抽出一把长剑来,这把长剑是奔来天姥山之前,在半途中买下来的,他自己原有那把青钢剑,在雷波城畔,早已毁在剑魔手里,赤炼人魔长剑一亮开,但觉光芒闪闪,虽说是普通之物,倒也锋利得很,他右手伤了,不能再拿捏长剑使劲,只好改用左手使劲。他心中果真没好气,一剑擎起,集一身功力贯彻左臂上,劲透剑落,便向链子上猛地磕去,满以为如将链子砸为两段,不料喀嘞一声过后,随着赤炼人魔一声惊叫,手里那把长剑已然断为两截,身子也给这反震之力,凌空弹起,跌到地上,那铁链却是纹风不动,不损毫厘。

赤炼人魔这一下使劲过猛,发出的劲道,碰上了链子,因无法消解,反撞回来,直震得倒地之外,一条左臂酸麻难耐,登时红肿起来。这一来,他自伤两手,只疼得在地上呻吟。

史三娘又是嘿嘿连声冷笑道:“这回你可信了啦,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好小子,看你还敢小觑我,手脚俱废,拿这链子没奈何?你的手脚俱全又怎样,还试不试!”

倒在地上的赤炼人魔,这才知道厉害,哪敢再试,忍着两手疼痛,呻吟道:“好厉害的家伙,这是什么造的?”

史三娘叫道:“赤炼人魔小子,你也太不自量了,你知道吗,拴在老娘腰间的那条链子,并非普通钢铁,乃五金之英打造而成的,是那贱人用邪火炼成的,比世上任何五金都要坚韧,嘿嘿,要不然,老娘岂会给困住!”

五金之英,在赤炼人魔听来,自是新鲜神奇,怪道拿这链子无法可想,原来是五金之英。又怪自己孟浪,出丑当场。一时间,无话可说,自顾愣愣地躺在地上。

蓦然间,史三娘面色有异,但听她叫道:“赤炼小子你两手伤的怎样,不妨事,这是给你自己发出的劲道所伤,过两天便没事了。小子,老娘要问你的话都问完了,你的内伤也痊愈,离开吧,老娘又没有闲工夫和你瞎缠,要行功去!”

赤炼人魔忍着痛,自地上爬了起来,朝怪妇人打了个稽首,说道:“前辈活命之恩,没齿难忘,此恩此德,当图报于异日!”

史三娘笑了起来,怪声怪气道:“谁要你报,赤炼小子,你也不是个好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么?嘿嘿,要是好人,江湖上的朋友,怎会都叫你做人魔,人魔小子,要不看在……唉,我不知说了几多遍了。”说到此处,陡地喝道:“你现在就离开这儿,不准再逗留,限你今后每三月,必要来天姥山见我一次,把外面的事告诉我,桑龙姑那贱人的事,更应详细报告我,不许扯谎胡说,如不依我言语,嘿嘿,小心你的性命?”语讫,也不等赤炼人魔回话,只一晃哗喇喇声中,史三娘已失踪影。

赤炼人魔迭遭奇遇,如幻如真,真似在梦中,直到史三娘人踪已杳,这才定了定神,也不敢违拗这怪妇人言语,忙不迭地退了出来,便在洞外,海滩盘膝调息,疗养双手之伤,然后再攀上谷顶,径自回莽苍山去。

赤炼人魔回到莽苍山后,深居简出,日久琢磨六合神掌那本秘芨,按秘芨上所书,吞服毒药,每日两次,每次服后,又须坐关三个时辰,行那抑药归元之功,把毒气全驱蓄于璇玑窍之中,再按图练掌,每发一招,必将璇玑穷上的毒气驱集掌上,然后打出,慢慢练来,日子一久,火候也深,到功成之日,已然不须看掌,只遥遥一击,虽隔丈余,对方也会中毒身亡。赤炼人魔初时用树木动物来替代生人,每招打出,那些树木,必立枯萎,那些动物,登时死去。赤炼人魔此人却是歹毒至极,见树木动物已然应掌而摧,便思及用人来试,这莽苍山并非穷山大脉,附近不鲜百姓居栖,这些百姓除了庄稼人外,更有不少猎户樵夫,每每到莽苍来行猎采樵,赤炼人魔便把这些无辜猎户樵夫来试掌,运气不好的,一经碰上,无不立即死去,赤炼绕体,邻近村民,无缘无故失踪,时有所闻,偶有尸体给村民在莽苍山上发现,见这怪异现状,没有不唬得咋舌不迭,乡下人多属迷信,以为失踪死去的人,必然因得罪于莽苍山上什么神物,才招横祸,莫不交相奔告,一时间风声鹤唳,视莽苍为鬼域。相戒不敢往莽苍山上去。

也不知多少樵夫猎户死在赤炼人魔之掌下,这六合神掌已然炼得成功,自不待言,但赤炼人魔心犹未足,他肚里寻思:“我这赤炼掌虽说炼得已有火候,应者必死,但每次发招对手,多属不懂武技的庸夫俗子,即使不用赤炼掌法,他们又何尝能抵挡得住,我要试这赤炼掌,好歹要到江湖上一走,把江湖上的高手拿来试招,才能算定准则。”这时际,赤炼人魔已经把那六合神掌穷据已有,易名为“赤炼掌”了,以后江湖上的人也唬叫这六合掌法做“赤炼魔掌”,这是后话,按下缓表。

赤炼这魔头,歹毒心肠,自不待论,为人心头却也高得紧,武功虽寻常,却是好胜,惟对被囚天姥山北,失去自由的史三娘,兀是不敢小觑,对她俯首贴耳,百般奉承,听话得很,这其间,原来有个缘因在。

这魔头心计最工,知道当今武林之中,像史三娘这般造诣的人,委实没有几人,竟意存做为退路之想,他寻思:在莽苍山中,如果对方进来,敌他不过,潜入天姥之北,有史三娘在一起,料对手武功再高,也必不敢到,这就是这魔头已然把天姥山北作为退路之计,因此对史三娘的言语,那敢拂逆。

自返莽苍山后,当真每隔三月,便奔天姥一次,向史三娘报告外面江湖人物动态,故那史三娘虽处斗室而知天下事,也是这个缘因。两个相处,日子一久,感情倒也融洽,那乖僻绝伦的史三娘,对他兀是和气相待。

赤炼掌既经有了火候,赤炼人魔得意之余,打定了要下山会一会江湖高手,以试他这初成掌法的主意,恰巧这天,与史三娘三月一会之约也近,赤炼人魔乃束装就道,这番下山,不像过去若干次一般,一下山便迳奔天姥见史三娘,会晤一毕便又匆匆赶回,却是立定心意,要在江湖上多耽几天,闯荡一下。

这期间,日子也不算短,屈指算来,已然十年了,在这十年中,赤炼人魔无时无刻不念报仇雪恨之事,他的掌法初成,本来迫不及待,便想去找方镜湖与剑魔报却前仇,又怕事隔多年,自己掌法虽成,对方亦必苦炼奇技,功力今非昔比,恐还是敌不过人家,岂非自招其辱,因有出道找天下高手试掌之念。

当下,赤炼人魔主意打好,乃吩咐徒儿紧守山门,束装就道,飘然远引,一路而行,要是在荒僻之所,或中宵夜行之时,遇到旅途行客,只要赤炼人魔意兴一到,动辄发掌伤人,这世间也不知多少无辜的行人,伤毙在他的掌下。

行非一日,不知不觉过了旬日,已入兴昌县境,距离天姥山只有三百里远近,那天姥山本来就在兴昌县之东。十几天行程中,途中偶有出手,也只击毙一些不懂武术的凡俗乡人,兀是遇不到一个高手,赤炼人魔心头烦躁,故意放缓脚程,缓缓觅去。这一天来至一处,远远望去,红墙绿瓦,屋宇栉比,茂树修竹,景色宜人,原来是个大村落,这村落看他的气概,料必住上不少大户人家。如属往日,赤炼人魔未必进入该村,因在村口另有一条小道,沿山而过,乃是捷径,这捷径赤炼人魔过去也不知走过多少遍,这番却是不同,赤炼人魔存心找人打架,当前既是大村落,也许会住上有修为的武林人物,岂可轻易放过,若能碰上一两个有能耐的人,当也不虚此行。

时方晌午,骄阳高悬,天气热得要命,也正好乘此机会,入村歇憩。赤炼人魔信步走去,不一刻已进得村来,细意观察,只见路上往来行人,都是一些庄稼汉打扮的粗人,兀是找不到下手对象。

行行又行行,赤炼人魔沿着庄村人家的甬道走着,转了几条小路,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这路口是个丁字形,路的尽头从两旁分开两条小路来,迎面却是一所巍峨大屋,建筑富丽堂皇,赤炼人魔肚里寻思,看这大宅样子气派,料必是官宦人家居停,心中奇怪,在此僻荒之区,也有如许人家,但不知这大宅中有什么护院之类的武师没有,要有拿他们来开杀戒总比杀那些无知乡愚有趣。

正自想入非非,怔怔出神之际,赤炼人魔蓦地眼前一亮,立即勾引起他十年来已然潜隐去的恶念。迎面那大宅小楼之上,一片纱窗之下,已然影绰绰立着一条窈窕倩影,面貌虽瞧不清,但看那身段形态,料定必是一个丽人,十年来赤炼人魔本是好色之徒,只为苦修掌法,强自抑捺,不敢稍涉绮思,十年过了,赤炼掌已成气候,赤炼人魔的邪恶淫心,死灰复燃,这时一瞥这个倩影,不由淫念陡生,登时涉入绮思。

赤炼人魔想道:“料不到这荒僻之所,竟有如许佳丽,也不枉此行了,哈哈,且把这间大宅做一暗记,待得日落之后,寻那女娃儿乐她一乐!”

这时的赤炼人魔,一念及此,欲念大炽,恨不得天色立即暗了下来,好待他去干那万恶的勾当。赤炼人魔心下嘀咕着,那对脚却似生了根似地,就立在当路上,不愿移挪半步,一双火红眼睛,尽在那片纱窗上瞄去。

蓦地里,纱窗里的那条倩影,玉手一伸,倏地推开窗门,拉开了纱幔,伸头窗外,向路上远眺!

果然是个女的,一个美若天人,艳丽无俦的女孩子,这女孩子年华不过双十,却生得秋水为神玉为骨,肌肤胜雪。

一对秀目,顾盼之间,蕴藏了无限柔波,远山眉黛,不能逐描,一颦一笑,引人欲醉,何等明丽,何等妩媚,只看得赤炼人魔如醉如痴,如置身于巫山之峡,高唐之境,怔怔出神。

那女娃儿一双秀眼,流波四盼,偶向当路扫到,乍见赤炼人魔那般垂涎欲滴的怪相,不由惊愕起来,反手一推,那扇窗门已然掩上。

小楼上已空无人影,丽人乍杳,就如惊鸿之一瞥,不可真个窥得清晰,剩下来的,只有那小窗上雪白纱幔,掩映着落日余晖,和赤炼人魔心头的一片寂寞,一阵高涨的欲焰而已。

乍闻雀鸣鸦叫,抬望眼,见归鸦阵阵,时已晌晚,晚风吹来,赤炼人魔神志一醒,只觉习习生凉,不禁暗自好笑,为这女娃儿,竟是在这路口站了个下午,早间身上遭炎阳煎炙,热不可当,汗流如注,只为贪看那美人儿,兀是不觉,这时给习习晚风一吹,才知一身臭汗由湿而干,已不知若干遍了。

赤炼人魔狞笑一下,挨身大宅,但见那两扇朱漆大门,牢牢关闭,赤炼人魔伸手一摘,便将大门外的门环摘下,算是做了暗记,正待走开,陡地一个念头闪上心来,竟伸手敲门,谷谷谷的敲了三下。

大门启处,内里一个苍头,探头出视,见赤炼人魔是个道装的人,不由急缩头回去,口里说道:“道人要募化请到别处,我家主人礼佛不喜道士,请勿打扰。”不由赤炼人魔分说,已然呀声掩上了门,又是一阵空寂。

赤炼人魔立定心意,也不管这许多,举起手来,再行叩门,谷谷一阵乱敲,刚才那老苍头这时已然抢步出来,口口喃喃咒骂道:“那里来的野道,施主不高兴,便得到别处叫化去,恁地要硬讨,尽在这罗哩罗嗦惹人厌,还不快走,惹得我老人家性起,给你一顿好打!”

老苍头咒骂未已,赤炼人魔登时无名火起三千丈,寻思:“今天好不晦气,碰到这供人使唤的狗才,受他折辱,当真可怒,就把你这老杀才毁了吧!”双目一睁,便待发作,忽而转念道:“不行,要是弄糟了,岂不坏了今晚的好事!”

当下,强捺着一口恶气,勉强对那老苍头施礼道:“管家休恼,佛道虽不同家,总以慈悲为怀,贵主人既虔礼佛祖,对道教谅未必蔑视,就烦老家代为通传一语,说莽苍山赤炼道长有事拜谒。”

那老苍头没好气,见说斜睨了赤炼人魔一下,心上不由愕然,他但见这道人相貌好怪,火红双目,骷髅其面,并无半点人形。老苍头皱眉问道:“你既要找我家主人,可知他姓甚么,名字叫又叫甚么,如能说出,我才可和你通传!”

赤炼人魔一怔,当真是个难题,他不过见色起意,借故来胡混,好从中窥探门径虚实,匆遽之间,又怎能知道这家主人是谁。但见他一怔过后,红眼珠一转,忽地哈哈一笑,道:“老管家有所不知,贫道乃云游四海,得道之士,岂是一般寻常到来骗财物的叫化道人,与你家主人世是素昧生平,只缘贫道精通玄理,早才行经府上时,乍见明堂之处,隐隐冒着煞气,贫道生平最恨邪物惑人,因是便在府上周围察看,更知这座房子,在缔造之时,犯了土煞,动了驱邪安良之念,乃有前来叨扰,如管家坚拒不信,贫道事不干己,也懒得理了。”

赤炼人魔暗暗运劲于掌,诈作指指点点说话,乘老苍头不留神之时,遥向庭前一株合抱槐树击去,口里道:“你瞧,那土煞来了!”陡地一声巨响,那活生生的大槐树,无缘无故萎黄折断,直唬得那老苍头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亮过这一手,那老苍头果然信以为真,叠声陪不是道:“道长恕罪,老朽有眼无珠,不知高人莅临,多多慢待,就请道长入客房小坐片刻,待老朽通报主人出来迎接!”言语未已,老苍头果然两步并做一步,往内堂便走,口里叫道:“道长真是神仙,怪道这些日子来,屋子里时常无缘无故异响交作,还道是耗子作怪,原来是土煞作祟。唉,”

老苍头刚回步之际,突闻呖呖莺声,起自当前,那如银铃般娇妖之声叫道:“贵福,你在跟什么人说话?”

那叫贵福的老苍头还未答话,赤炼人魔乍听这娇滴滴如出谷黄莺的声音,料知必是方才凭窗远眺那个美丽无俦的小姑娘,不禁心神一荡,心中飘飘然起来,忘了礼仪,竟随着老苍头走前去。

不错,正是临窗俯览的那个女孩子,身衣白裙,裙裾飘飘,宛如仙子临凡。这回恰好和赤炼人魔打了一个照面,他那一双色眼,眯成一线,紧紧地盯着,看那样子,彷佛便要当前这女孩吞下肚去。

贵福乍闻呼唤,应了一声道:“我在和活神仙说话呢,啊,大小姐,这位道长是个活神仙,他,他来替我家驱邪祈福,告诉你爹去,快出来接待他!”

那姑娘,美目一顾,不由倒退几步,他认得这个怪模样的道士,正是方才在当路目不转睛地紧盯她的闺阁的野道士,心料这个野道,必非好人,一震过后,立即把贵福叫了回来,道:“不必了,待我打发他去!”

贵福怔怔地看着他家大小姐,嗫嚅地道:“大小姐,你可别放刁,这位道长是活神仙,得罪了他,当真不是耍的!”

但见那姑娘,秀目一扬,面上立时凝霜,冷冷道:“我知道了,不用你多费心!”这话说完,而落落大方,略一欠身为礼,对赤炼道人问道:“道长何来,到我家来做甚?”

赤炼人魔色授魂与,这绝色佳人,银铃似的声音,已然令他心旌摇动,不克自持,因此对姑娘刚才所说那句话,竟是听而不闻。这时,蓦地惊觉,自知失仪,忙不迭稽首为礼,把对贵福所说的话对这姑娘说了。

但听那姑娘杏眼圆睁,嘿嘿连声冷笑,说道:“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人魔道长来了。”说这话时,同时放眼向眼前那株枯萎倒地的大槐树瞧了一眼,冷冷道:“不错,道长的赤炼掌果有些火候,难怪江湖闻名。”

她的话虽是轻轻说着,听到赤炼人魔耳里,却是夹着一股尖锐夺魄的劲儿,幽幽不绝同钻进耳鼓里,就似一把利锥,在心头乱钻,钻得人心颤胆落,好不难受。

赤炼人魔一惊非小,对方虽是个小姑娘,恁地懂得这许多,既知自己万儿,又知那大槐树是赤炼掌弄倒的,尤其是她亮出那手内劲,更是不可轻侮。赤炼人魔直似给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那万丈欲焰,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心知诡计无法得逞,但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兀是不敢发作,眼珠子乱转之余,正思再出毒计。

猛可里,眼前白光一晃,一阵微风,夹着衣带飘风之声,但见那姑娘已然飘身飞出门外,娇叱道:“赤炼人魔,你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来,本姑娘便来领教你的赤炼魔掌,看厉害到哪般去!”

若在平时,或者换了别一个人,不用那姑娘叫阵,赤炼必已先发制人,出手多时了,但面前此人,宛如天仙化身,赤炼人魔嗜色如命,虽无怜香惜玉之念,也有一番淫邪之意,这时反而踌躇起来。

那白衣姑娘连声催促,赤炼人魔微微有气,翻身出门,落在那姑娘之前,任凭怎样奚落,他却不恼,但见他把心一横,嘻皮笑脸地道:“你这女娃儿,既知道爷是莽苍山赤炼道长,当会晓得厉害,敢和道爷来斗,道爷若非有怜香惜玉之念,不早把你送到西天极乐世界去么?哈哈,知趣的,跟道爷回莽苍山去,包保你用的吃的,享受不尽,否则……”

白衣姑娘陡地一声清叱:“胡说,今天姑娘不把你一双色眼挖了出来,誓不甘休!”

是可忍孰不可忍,以赤炼这杀人不眨眼魔头,这时怎按捺得往,但见他头筋暴现,髑髅似的脸庞,白中泛青,左掌一抬,呼的一声打出,右手变掌为抓,双足一点,平地拔起丈来高,自半空里疾然扑下,五指如钩,使了式“苍鹰扑兔”,罩头便向白衣姑娘抓下。

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姑娘一备待敌,只微微噫了一声,衣带飘风,身形微晃,早已躲过赤炼人魔左掌击来的掌力,使了式“乳燕穿林”滴溜溜便自赤炼人魔右手边缘滑过。

方才赤炼人魔为偿大欲,使掌用爪,不敢将毒气驱出,诚恐伤了这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只用平常的内家真力,怎料使出一招两式的妙技,竟是全告落空,心下一惊,那白衣姑娘身才下地,霍地玉掌倏吐,一阵罡风,势如翻江,已迎赤炼人魔左肋打到,赤炼人魔哈哈一笑,沉肘翻掌,便待硬接。白衣姑娘心下一震,她深知赤炼人魔一双毒掌,杀人不用按实,只凭遥击掌风,已足令敌人毙命,待得赤炼人魔反掌回击之际,脚下一转,已然把对掌力卸去,回眸一视,心中恍然,但见赤炼人魔掌力到处,虽是威力无究,却是无毒氛击物迹象,心知这魔头必是色迷心窍,心存歹念,舍不得用毒掌,一想到这儿,精神陡振,刷地一声,自衣袖抽出一把不及三寸的短剑来,这短剑细小玲珑,看来貌不惊人,白衣姑娘平常把它拢在袖中,但一抽出,寒涛生辉,映起一泓雪白暴射光芒,却是锋利异常,掣在那秀丽姑娘手中,极其相称。

赤炼人魔一瞧,失声叫道:“鱼肠宝剑!”不错,这柄如匕首般的家伙,正是上古有名的鱼肠宝剑,这魔头一瞥鱼肠宝剑,心下骤冷,已然知道女子来历,一腔欲念,登时降到冰点,哪敢怠慢,咬了咬牙,急急调元运气,把璇玑穴中的毒气,集驱于两掌上,但见他一驱之下,两掌发赤,赤得比朱砂还要红些,掌中满布血丝般的红纹,这就是名符其实的赤炼魔掌。

白衣姑娘不防他出此毒着,腕底一翻,绰着短剑,身形一长,便奔赤炼人魔要穴刺至,赤炼人魔心头一横,拚着把这天仙也似的美丽姑娘毁了,也不管许多,身移步换,手底一翻,毒掌已然打出,幸亏那姑娘乖觉,剑招落空,一走偏锋,不踏中宫,这才不着赤炼人魔道儿,但见他打出掌风,激荡到一株树上,那树立时萎然顿地,不觉心头狂跳,稍一分神赤炼人魔毒掌又到,扬起毒氛,看看便到,白衣姑娘自知难免,心下一酸,闭目受死。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耳边飒风骤起,身子一轻,竟给那飒风带过一边,免了赤炼人魔一掌之害,正自错愕之际,急一睁眼,却是空寂无人。

那赤炼人魔料定这一招必已得手,心中也是怅然,却是无奈,岂料定晴看去,当前的白衣姑娘顿失所在,他那掌风,只击到姑娘身后的一块石上,把那块石头击得粉碎,不由惊疑万分。

赤炼人魔正自惊未定,陡听一声小孩子格格笑声,心下好生奇怪,急掉头一顾,果见一个年纪不过十岁的女孩子,阔袖长袍,很不相称,一身红裳,耀人眼目,神采飞扬,一派天真无邪稚态,只可惜其貌甚丑,两只鼻孔朝天,眼儿鼓得圆圆地,如同熟透了的龙眼果,前额突出,下腮朝上,活像一具金元宝,赤炼人魔一看孩子面目,不由一阵恶心,寻思道:“那里跑出来的野孩子,破坏我的好事,岂不可恨,倒也怪道,这孩子恁地来得毫无声息,连我有这等造诣的人也全不知道,岂不可怪!”

赤炼人魔目光在丑孩脸上一扫而过,心下沉吟着,跟着目前艳光四溢,那白衣姑娘这时也不约而同地,直向那丑女孩楞然呆视,目光与赤炼人魔一接触,顿时溢起一阵怒焰。赤炼人魔心下又是诧然,看她两人神态,似不相识,但那小女孩却出手救了她,那小女孩能在自己毒掌之下,从容救人,这点能耐,实属惊人,兀是不知她的来路,惊疑方定,暴喝一声:“小杂种何来,敢破坏你家道爷的好事,敢情是嫌命长,到来讨死去!”

且说那丑女孩一到当地,乍见白衣姑娘险象环生,她是个小孩子,懂事不多,只知有人危急,便出手一救,这时听那赤炼人魔不伦不类的叫骂,心中有气,一偏头,回道:“你这道人好凶,杀人不遂却来骂我,难道要把这位姐姐杀了才称心,我救人有什么可骂!”又一仰头,对那白衣姑娘问道:“白衣姐姐,你与这凶道士有什么过不去,他要杀你,格格,那野道人的相貌好难看的啊,准不是个好人!”

赤炼人魔心头烦躁,好梦成空也罢了,平空来了这小鬼,诸般奚落,岂不可恨。心头火起,恶念陡生,一反手,那赤炼掌已然打出,在他的预算中,先把这个小女孩毁了,显显下马威,使那白衣女震慑他的武功,乖乖听话,顺从了他。

那知他的想法竟是落空得那么快,只见他一掌用了十成真力打出,势可排山,气能吞河,那丑女孩一点也不惊慌,也不见她身形怎样晃动,已然避了开去。但听呼的一声过后,随来隆然巨响,小女孩站处的一截短墙,已给赤炼人魔的掌力震得砖石横飞,坍塌下来。那丑女孩,一闪之后,怒容满面,嗔道:“你这野道好凶,我与你今天没仇,去日无冤,恁地要打死我,真是无端,你要是再动手,我可不客气啦!”

这丑女孩武功怪异,看来不在寻常,饶是如此,只是赤炼人魔掌法初成,气焰万丈,几曾受过挫折,今天竟拿这小小女孩没法,岂不是羞人,将来传话出去,哪有面目在江湖露脸,一念及此,火性陡起,翻翻滚滚,又发了三招,面前短墙尽毁,沙石坍满一地,但那丑女孩,却是安然无恙,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赤炼人魔连发四掌,竟连人家衣袖都没打着,岂不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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