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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秘之峰

当……当当……当当当……

悠扬而有节奏的钟声,在寒夜的天空中,缓缓震荡开去,划过了山岗、森林和原野。

午夜钟声,已这样响了十年。

十年来,它那魔鬼似的畜符,跳动在人们的心上,它代表着恐怖!

残忍!

死亡!

于是,凡是钟声传布到的地方,立即人影闪动,有的掠上高岗,有的攀上大树,有的窜上屋顶,无数紧张而严肃惊愕的目光,注视着黑暗的天空。

那儿是一座拔天的孤峰,钟声自那孤峰上响起。

那是矗立在四川边陲的九顶山,十年来武林中人,相传那是魔峰的一个峰顶。

峰高,云锁,从来没有人知道峰有多高,也没有人知道,那峰顶上是否有庙,有人?从十年前的一个寒夜开始,孤峰上响起第一次钟声,钟声悠扬中,在黑暗的天空上,忽然浮动着三盏红、白、黄三色光彩的怪灯,飘浮在飘渺云海间,瑶璨而幻出奇彩!

第三天,怪事发生了。

在九顶山南麓,三面绝壑,一面贴峰,人们无法超越和攀登的削壁上,高悬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怪事立时轰动了百里内的人们,当然也惊动了武林中人。

但是,因为那峭壁处人们无法超越,无法攀登,自然不会知道那人头是属于谁?怪事不径而走,不到一月,传遍了全川,传遍了西南。

那是一个迷。

但是,一个月之后——

一个星稀月朗的晚上!

峰上钟声又响了!

三色灯光又出现了,但这次人们才发觉,那三色怪灯,并不是活动在空中,而是浮动在峰顶雾锁云封之处。

跟着第二天,郝峭壁上又高悬出一个人头。

于是,人们才将“钟声”、“怪灯”,和“峭壁高悬人头”三事,联系在一起。

于是,人们才又特别注视那孤峰上的峭壁。 于是,怪事又发生了,那峭壁两个人头之上,人们才隐隐发现有两行字迹,并列着十分整齐。

当人们极尽目力,慢慢的辨认出那些字迹是什么时,这时震惊了武林。

骇然的,那两个名字,正是武林中两个声威赫赫,威震一方的武林高手的姓名,无疑的,那人头极有可能是那些武林高手项上的六阳魁首。 于是,有人开始想证实这一点,经过探访,果然,一点不错,就在峰上两次钟响的第三天夜里,那两位炙手可热,武林中从没人敢轻捋虎须的武林高手,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去了项上人头,而且不留一丝一毫珠丝马迹,可以凭藉着去追索凶手是谁?当事情一经证实,武林不但震惊,而且颤傈,那不仅是川中知西南,连中原、关外、苗疆、大漠的武林中人,全被这奇怪的消息震慑住了。

因此——

神秘之峰!

魔灯! 死亡榜!

三个名词,立时又传播开来,而这三个名词,却代表着一个武林高手的死亡三部曲,武林中人,一听到这三个名词,无不亡纯丧胆,生怕有一天,自己的名字,高列死亡榜上。

十年来,武林中备大门派,黑白两道,异人奇士,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这神秘之峰上,而且纷纷出动,去探索峰上之迷,但是,年年钟声在响,年年魔灯在现,年年那死亡榜上的人名与人头在增加,可是谁也没有查出神秘峰上的一点蛛丝马迹,更没有任何人,能飞越那些深壑,或攀登雾锁云封的拔天孤峰,去揭开峰上之迷。

但人们并不放弃这种探索和追查,于是,近年来,这神秘峰方,圆数十里,武林各门各派黑白两道的朋友,以及奇人异士,或明或暗的不知集中了多少。

可是,在无数高手昼夜监视之下,他们只发现一点为人们所忽略了的事,那是神秘峰上死亡丧钟一响,第二天死亡榜上的人名即已出现,而第三天属于那人名的人头,即高悬人名之下。

这一来,一些自以为有资格名列死亡榜上的武林高人,他们除了继续探索神秘峰上之迷外,更重要的,是派人守候在“神秘峰”附近,只要一听那代表着死亡的丧钟一响,第二天一清早,便可赶到“死亡榜”对面崖上,去看那出现的名字是谁?若是属于自己或有关的人,也好作万全的打算。

但这些属于消极的努力,仍是白费,近年来那几个现在仍高悬在峭壁上的武林高人中的人头,谁又不在万全的防范之下,依然在第三天夜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去了项上人头呢?如今,死亡榜上,整齐的已刻有二十七个人名,也有二十七个骸骸头高悬着,在寒峭的山风中摆动。

这真是天下少有的奇事,也是武林中从没有过的血淋淋的怪事,但是人们,包括官府和武林中人,除了望峰兴叹外,简直束手无策。

今夜,钟声又响了,那些守候在神秘峰附近的武林中人,无不怀着紧张、恐怖,而又暗自祈祷的奔了出来,窜向高处,以便看看那三盏魔灯是否出现。

果然,那些人才一奔出,当神秘峰上的钟声第二次幽扬响起时,峰顶之上,漆黑的天空中,忽然闪出一团白光,若隐若现的在峰顶浮动。

于是,有人高声喊到:“魔灯!魔灯!一盏白色的!”

黑暗中,百数十双眼睛,一起随着那灯飘忽的白光移动。

那白光倒像一颗活跃的星星,忽起忽落,似是在绕峰飞行。

就在第一响钟声余音袅袅,划过长空,正向远处飘逝时,又是一声钟响,跟着,峰右侧又闪出一团红光,缓缓升起,忽地,似是呼地一声,升起数丈,与那白光会合在一起。

于是,又有嚷道:“啊!红灯出现了,快看!快看!”

于是,无数的惊愕目光,又随着红灯跳动!

这时,有人叹口气道:“不知明天死亡榜上,会是什么人?”

一个人却嘿嘿怪笑之后,骂遭:“王八乌龟,难道他能把所有的武林中人,一起杀尽?”

又有人狠狠的叹了一口气,骂道:“这真是从来没有的怪事,究竟那些自命为武林正派的五大门派,和自命不凡的三教一会中人,干什么夫了?难道就不管了么?”

一人叹气道:“这就叫做人外有人呀!他们配管么?连他们自己门下高手的人头,至今还挂在那峭壁上悬头示众,连想取下那人头也办不到,还能谈到管这件事么?唉!说来也真是,平素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一遇上这棘手人物,嘿嘿!变成了缩头乌龟,大气也不敢出。”

此时,在一座林子边,却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中年妇人,另一个却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两人一色黑缎紧身衣裤,胸前绣着一朵茶杯般大的红花,大约花是用金红色丝线绣成,是以,虽在夜暗之中,也能看得十分清楚。

两人备被着一件长可及地的黑色披风,边沿上金线垂络,而且还缀上不少小小金铃,人一颤动,或晚风拂过,便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两人也是目注着那红白两色飘忽的灯光,那少女低声说道:“坛主,当真奇怪得紧,有人说,这峰上不是人?”

那中年妇人笑了一笑,道:“傻孩子,难道是神仙么?世间上哪会有神仙来?”

少女又道:“还算好,我们红花教从来没出这事!”

妇人冷笑一声道:“红花教可不是弱者,要是这位朋友不开眼,真跟我们过不去,我们教主岂肯干休?”

少女点点头,身子扭动一下,一阵细碎铃声响起,十分好听,又听她说道:“坛主说得是,我们真逢巧,路过此处便碰上了,明天去看看,又是什么人要倒霉!”

就在同时,一座破庙的大殿顶上,此时正也立着三个人,两个道士,一个和尚。

那和尚身披一身杏黄色袈裟,满面红光,手中握着一串核桃大小的钢制佛珠,双目神光炯炯,注视着峰顶那两盏飘忽的灯光,面色十分凝重,一声不响。

站在大殿顶上正中的,是一个五绺长须的老道,那老道面如古月,背上背着一柄古剑,剑穗下垂,随风飘动,身上穿着一件银灰色道袍,右手抱着一柄拂尘,面若寒霜,一对精光闪闪的双目,注视着峰顶,也是凝立不动。

左边却是一个身材矮小的道士,头戴一顶布签,道留露出在布笼中心,横贯着一只闪闪生辉的金簪,人矮,褐赤色的道袍却又长又大,面如黄蜡,黄中透青,难看已极。

他凝视着峰顶,忽然嘿嘿干笑了两声,语声轻蔑的说道:“听说贵两派掌门人,曾连抉探过这座神秘的孤峰,嘿嘿,不知可曾发现了一点什么没有?”

那和尚双目精芒流动,仅微微扫了矮道人一眼,并末答腔。

中间那老道,似是全神注视着峰顶,也不知是不理,还是根本没听见。

矮道人嘴角上浮上一抹轻蔑诡异的微笑,又道:“少林武当,领袖天下武林,居然对这件事,同样束手无策,嘿嘿……”

那手握钢珠的和尚,这才按捺不住,冷笑道:“我也听说,锦们天地会的万点流萤李会主,曾独上过这座孤峰,请问又发现了些什么”

这矮道人,正是天地会川西分堂堂主,人称弹指霹雳的白泰清,不但武功不凡,十指能同时弹出十颗霹雳神火弹,威力绝伦,而且烟火中含有剧毒,中人立毙。天地会崛起川中,不过数年,与少林武当本无往来,只因当中那个老道,是武当五真之一,人称野鹤真人,曾有一面之缘,日间又在此不期而遇,是以三人便在一起。

霹雳道人一听和尚反唇相讥,又嘿嘿笑道:“敝会至今,尚无本派高手人头,悬挂在死亡榜上,嘿嘿,发不发现什么?也无所谓!”

言外之意,当然是说少林的虎臂僧人头,高悬死亡榜之事。

那和尚脸色陡然一沉,架绽微动,人已跨出一步,厉声喝道;“你敢侮辱少林?”

野鹤道长手中拂尘一抖,横拦在两人中间,面色虽然不悦,但口中仍说道:“智珠大师不必与白道友生气,一句闲话,用不着认真。”

说罢,抬头看看那飘浮着的两盏魔灯一眼,叹口气道:“这孤峰高出云表,壁立千仞,别说人上不去,就是飞鸟也难飞越,我相信贵会李施主与敝两派掌门人一样,到了半峰便无法再上去了。”

正在此时,第三次钟声又响了,三人便停止说话,凝目峰下,果然一盏黄灯,呼地一声,从峰左升起,像火树银花一般,升起数丈。

黄光射起,那白红两道光芒,立即同时上窜,三色光华一点,隐隐现出峰顶。

但也不过瞬间功夫,似是隐隐听出“丝丝”之声,忽地又疾射而下,快若流霞,蔚为奇观。

当人们正在惊叹之际,那三色光华倏地又划弧斜飞,快得在那峰顶之上,形成三个不同颜色的光圈,十分美丽悦目。

这异景不过半盏热茶时间,那三盏魔灯,立又慢慢静止下来,先是飘浮不定,渐渐即隐入云雾深处,终于不见。

野鹤真人叹口气道:“这真是天下没有过的怪事,这孤峰雾锁云封,高不可攀,上面一定冰冻奇寒,罡风化骨,在贫道想来,武功再高的人,不但上不去,也无法在那上面居住,唉!这钟声?这灯光?还有那称做死亡榜的高崖?全令人不可思仪!”

霹雳道人被少林智殊大师抢白了一句,似是心有未甘,不肯示弱,嘿嘿冷笑道:“是么?那高崖上的死亡榜,倒真像是武林榜,能有资格上榜的,才能算得上名门正派了。”

这句话,智珠大师自然听得懂,大喝一声:“少林武当是天下武林公认的名门正派,可不是异端邪教的帮会,不错!死亡榜上有少林的虎臂僧,和武当的一尘道长,可是,这也是武林中的千古奇事,这迷团迟早会被少林武当揭穿的,死了一个人算得了什么?难道你们天地会过去和今后,难保不会有人失手吗?”

霹雳道人虽是在讥诮少林,但野鹤真人听来,又何尝不是在轻蔑武当,当下剑眉一挑,双目精光乱闪,冷笑道:“白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霹雳道人面对少林武当两个高手;全然不惧,嘿嘿笑道:“智珠大师出身少林,自然没把我们这些异端邪说的帮会中人,看在眼里,嘿嘿,贫道倒是心仪少林武学很久了。”

智珠大师大喝道:“你敢情是想跟贫道动手?”

霹雳道人一耸双肩,大笑一声,道:“玩几招也算不了什么,只要你这和尚认为有些必要。”

智珠大师身形再又斜跨一步,手中两尺来长的一串钢制佛珠,微微一抖,铮铮有声,立即闪出一团跃目光华,隐隐似射出一股劲风。

野鹤真人虽然也是心中有气,但终于又将怒气按擦了下来,身形微动,再又拦在智殊大师身前,面对霹雳道人道:“道兄高人,天地会掘起川中,几年来既已萤声武林,自然也末把少林武当放在眼里,要印证武学,将来有的是机会,但今夜可时地不宜,以后自然会拜领道兄那一手“弹指霹雳”绝技的!”

霹雳道人得意的哈哈一笑,双目阴诡之极的在两人脸上扫了一下,道:“好得很!敝会川西分堂,随时为两位开着大门。”

说完,笑声不绝,笑声中,只见他宽大道袍微动,似一团黑雾般,滚飞而失,身形已杏,笑声尚激荡在夜空中,历久不绝。 霹雳道人一走,野鹤真人才叹口气道:“大师何必跟这种人生气,峰上这迷团尚未揭开以前,何必又与天地会中人结下嫌隙?”

智珠大师点头道:“真人说得是,阿弥陀佛,这件武林怪事,只怕即将发展成为一场豆古未有的浩劫,武当和少林的责任,实在太大了。”

天才破晓,去那孤峰南麓的武林中人络绎于途,男女老幼,僧道丐俗全有,这些人中,要是换在平时,有不少人见面就得吹胡子,瞪眼殊,清算一下旧帐,可是,今天情形不同,大家埋头疾奔,都是赶向死亡榜对面那座崖,先睹为快的看看名列死亡榜第二十八名的人是谁?太阳刚刚升起,死亡榜对面崖上,已聚集数十个人之多,有的手搭凉篷,有的凝神而视,目光全投向对面那高有数面仞的绝壁上。

死亡榜上二十七个人头,皮肉早已为风雨虫蚁消失,仅剩下白森森的骷髅头骨,在刚升起的暖洋洋的阳光中,微风一吹,那些骷髅头微微摇动,令人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那些人,在未死以前,全是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武林英豪。

然而,现在头颅却高悬在高不可攀的高崖上,任随风吹日晒和雨淋,生前的争强好胜,雄心和威望,早已付诸流水。

生前的一切,他们又得了些什么呢?当那些武林中人,看清了那死亡榜上刻出的第二十八个人名时,有的惊叹,有的惋惜,有的忧伤,但也有人心中在暗喜。

于是.那些人又匆匆忙忙,怀着不同的心情,离开了这神秘之峰。

来时匆匆!

去也匆匆!

这是一个惊人的消息,因为名列死亡榜第二十八名的人,是武林中一位泰山北斗,对于他,无沦是关怀或恶意,谁都想第一个将这消息传布出去。

山崖在纷乱中平静下来,只有山风在呜咽,也像在叹息,是悲泣那已死的二十七人?还是在为那第二十八名的武林高人即将死去而叹息呢?“唉!”

一声隐隐约约的长叹轻抖颤了空。

真是山风在叹。

不是!

是死亡榜上的的骷髅在叹息么? 不是!

原来那叹息声是传自山崖几堆乱石间,那儿有两丛矮树,低低的罩在上面。

这时,一个幽灵般的身影,一闪而逝,飘渺而神秘的投向攀上这座高崖的婉蜒而崎岖的山路上,眨眼功夫,以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消逝在林阴深处。

“若问此山何所似,亭亭万朵青芙蓉。”

青城原名丈人山,为岷江第一峰,耸秀特异,道家许为三十六洞天,有青城天下幽之誉。

在夕阳斜晖中,一个少年人,正沿着登山石级,缓缓而行。

石级两旁松林夹道,映得少年眉发碧绿,空山寂寂,虽有珍离时鸣,樵斧丁丁,但这些除了增加山中的神秘气氛外,并末打破这山中的岑寂之感。

峰迥路转,那少年已到了一座山崖之上,斜日余晖,照在这少年脸上,这才现出,少年剑眉星目,气宇不凡,只是衣衫十分破旧,那下身儒衫,到处全是油渍破洞,空着一双手,身无长物,似是十分落魄。

他到了高崖,朗朗星眸向那连峰接岫、千里不绝、有如平地匝涌的朵朵青芙蓉似的山峰一扫,脸上冷漠而神秘的笑了一下。

虽然衣衫破旧,却并末减去少年那股英秀之气,和他那一身蔚洒飘逸的神韵。

但当少年朗朗星眸一扫的刹那眉宇间陡然透出一股如虹的豪气,与他那破旧的衣衫和满头乱发完全不调和。

少年星眸一扫群峰之后,又是一笑,大有气吞河岳,笑傲天下的气概。

但是,这些,在他脸上,全是一掠而逝,当他目光自那似朵朵青色芙蓉的山峰上收回时,却又显得那么萎靡,那么落魄,双唇紧闭,现出坚毅不拔的神色,好像生怕从他口中,进出他不愿意流露的一句话,甚至—个字来。

这时,一棒钟响,出自丹崖间,袅袅清音,荡迥在群峰绝顶之上,划破了山中的寂寥。

少年凝神而听,身子又转过去,向着钟声之处。

青城本是道家胜地,道观中这时传出钟声,本不足为奇,可是少年的神色间,突然显得非常凝重,他那一对明朗星眸,凝视着钟声处,一眨也不眨,好像在细细的聆听那钟声中有点什么异样?余音袅袅,随着清风白云,飘逝在满天红霞的晚空中。

跟着,第二棒钟声又响了,这一声,比先前那一声,更嘹亮,更清悦!

但少年的脸上,却随着那钟声,更凝重,神色之间,也略现紧张。

第三棒钟声紧接着又响了,但这次并不嘹亮,却十分低沉,低沉得好像一块千斤重的大石,紧压在少年的心头上,使他透不过气来。

但是,这次他却倔强的振作了一下,眉宇之间,陡现出傲然不惧之色,口角上反而浮起一丝轻蔑的微笑。

当那低沉的钟声,随着夕阳剩余的光亮消逝时,已是暮色四合,山林间冉飞薄雾已缓缓升起,随着晚风,缓缓的,飘浮地向下松了开来,豫张神秘的轻纱,在神秘的延伸着。

夜是神秘的!

青城山三十六洞天,本来在人们心目中,就存着神秘的向往。

现在这冉飞的薄雾,更增加了山中不少神秘的气氛。

少年人在蒙蒙的夜色中,忽地身形一拔而起,有如一只冲霄巨鹰,双臂一张一合间,真是快如鹰隼,直向适才钟声响起的山崖之后,电射而下。

天师洞,阙宫巍然,相传汉张道陵居此静修,天师斩鬼拘魔,洞后有崖,至今仍被人称做秘魔崖。

此时,似一片落叶般,在天师洞左侧苍翠的古松之间,落下一人,正是适才在崖上那个少年,口角虽然仍挂着冷漠的微笑,但眉宇之间,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机警神色。

少年落地,迅速的一晃身,隐入一株巨松之后,一动也不动。

大约半盏热茶时间,天师洞观门轻轻启开,灯光一闪,走出一个中年道士。

那道士手中提着一盏六角形的黄绫灯,缓慢而悠闲的,解开观门旁边的灯绳。将灯挂上,然后又慢慢的拉了上去。

于是,在黄色灯光照射下,“天师洞”三个闪闪生辉的金字,骄傲的瞰视在夜空。

那老道将灯拉上,还端视了一下,觉得并无什么不妥才又缓缓的向观中走去。

门又关上了!

留下的,仍是一片安宁和寂静!

只有松风俏雨,虫声在低唱!

少中人目注着那金光耀眼的天师洞三个字,微微有点纳闷,因为适才那道人的安详和悠闲使他大的意外。

他分明听出那钟声有异,要不就是自已听错了,不然,这天师洞即将发生震惊武林的大事,何以这道人还恁地悠闲?他星眸一转,忽然自己又哑然失笑起来,心说:“我怎么啦?这也值得奇怪起来?这时离子时还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时间未到,这些供驱使的香火道士,怎会又知道呢?”

他轻轻一晃身,便到了观门外,略一打量,似一缕淡烟升起,已然越墙而入。 迎面是一间宽敞的大殿,两侧备是一排房子,约有八个房间,顺着大殿向后延伸,殿前庭中青石铺地,打扫得一尘不染,左右各植一株虬技盘绕的古松。

少年始眼向殿中看去,只见大殿正中,高悬着一盏琉璃灯,大约那琉璃灯经年难得擦拭一次,所以灯光十分黯淡,再加上神像前香烟缭绕,在缭绕的烟环后面,隐隐现出一尊神像,更显得那殿中充满着一股阴沉和神秘的气氛。

这些,少年人倒毫不在意,他心中奇怪的,是何以这观中出奇的静,天刚入夜,观中道士难道全睡了么?两侧的耳房中,不但没有灯光,连人声也没听见一点,好像这天下闻名的道观,根本就没道士居住一样。

可是,适才他分明看见那个道士到观门外去悬点过灯,

但是,现在却连那个道士也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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