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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笑面罗刹

慕容贞也随着打了两个喷嚏,立刻清醒过来,她看到屋中站着白天哥、卓大哥、和唐庄主(薄一刀)、唐思娘等人,心下大奇,一下就翻身起,讶异的道:“卓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卓玉祥道:“我也刚醒过来呢!”

慕容贞跨下木榻,忽然目光一瞥,看到榻上还有一个唐思娘,昏睡未醒,心中更觉奇怪,望望白玉霜,问道:“白大哥……”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小妹子,不用问了,咱们到外面说去。”

大家退出右首石室,一清和尚又把右首石壁推上。

慕容贞看到门外又有一个唐思恭,心下更是狐疑不定。

白玉霜朝卓玉祥道:“贤弟,你看看身边那颗辟毒珠,是真是假?”

卓玉祥急忙伸手从怀中取出用手绢包着一颗辟毒珠,仔细看了一眼,忽然轻哼一声道:“果然给人掉了包,这是假的,只是一颗寒铁念珠。”

原来骊龙辟毒珠,形状大小,虽和念珠无异,但珠身隐隐含蕴宝光,寒铁念珠,只是一颗黑黝黝的寒铁念珠而巳,是以一经细看,真伪立判。

白玉霜笑了笑,伸手从怀中摸出辟毒珠,说道:“这么说来,这颗大概不假了。”

回头朝一看和尚说道:“大师父身中奇毒,这骊龙辟毒珠,善解天下奇毒,也许可以治疗大师父之毒,你试以左手掌心,握住此珠,连功行气一盏热茶工夫,看看是否能把奇毒解去?”

一清和尚闻言大喜,道:“多谢白少侠。”接过辟毒珠,就席地坐下,闭目运起功来。

慕容贞早已忍不住,问道:“白大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白玉霜含笑道:“咱们有许我事情要讲,你就是不问,我也非告诉你们不可。”说着,就把今晚发生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慕容贞道:“白大哥,你说他们令牌上,有‘龙门’二字,会不会和龙头有关?”

白玉霜点点头道:“有此可能……”

话声方落,只听远处传来了一声鸡鸣!

刀疤女中忽然轻“啊”了一声。

白玉霜回头问道:“姑娘可以想起什么事来了?”

刀疤女道:“方才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每天五更前,我必须把一天所做的事,以简单暗记,在附近三里之内,留下记号,现在已经快五更了。”

白玉霜问道:“他和你如何约定的?”

刀疤女道:“记号很简单,他交代之事,如果进行顺利,划上两圆圈,如果事情棘手,就在圆圈里面打上一个叉。”

白玉霜道:“如此甚好,事不宜迟,姑娘快去,就说事十分棘手,他自会派人或亲自来和姑娘联络了。”

刀疤女道:“贱妾遵命。”她把手中拿着的玉瓶,交还给白玉霜,一面说道:“白少侠能否把令牌交贱妾带去,因为此人行动神秘,有时突然会在身后现身,贱妾万一遇上他时,交不出令牌,岂不露了破绽?”

白玉霜点点头道:“姑娘说得极是,这方令牌,仍然由你带在身上为是,说着,就把令牌交给了刀疤女。”

刀疤女道: “时光不早,白少侠如别无吩咐,贱妾就要走了。”

白玉霜道:“姑娘千万小心,咱们唯一的线索,就在姑娘身上了。”

刀疤道:“贱妾省得,贱妾大天亮前后,就可赶回来的。”说完转身往外行去。

薄一刀目送刀疤女身形消失,忍不住问道:“白少侠,你觉得她说的话,是否可靠?”

一清和尚适时运功醒来,点点头道:“薄施主顾虑极是。”

白玉霜道:“女子爱美,她脸上被人家划破,心中怨恨极深,说的自然不会有假,咱们应该相信她,且在这里等到天亮,她自会回来。”

说到这里,耳中听到木门外左首不远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如轻风吹草,一拂即逝。

这声音少说也在十丈以外,若非白玉霜修练过佛门“天耳通神功”,任何武功最高的人都难以听到。

白玉霜微微一笑,把手中玉瓶(温氏清神丹)交给慕容贞,一面说道:“小妹子,你去把唐姑娘救醒了。”

慕容贞接过解药,一清和尚立即去替她打开石门。

白玉霜朝一清和尚、薄一刀、卓玉祥三人招招手道:“现在咱们有一件事要做……”

他不待三人发问,低低的说了一阵。三人听得连连点头,这且按下不表。

且说刀疤女奔出石屋,越过草坪,回头看看石屋中的白玉霜等人,似是对自己深信不疑,并未跟踪出来,这就施展轻功,脚尖点动,身形起落,转身工夫,便已奔出山谷。

她是个心机极深的人,掠出谷外,立即一闪身隐入一片松林,之中,伏下身子,等了一回,依然不见有人尾随跟踪,这已证实了白玉霜果然对自己并不动疑,这才长身掠出松林,展开脚程,一路向西北奔行下去。

不过片刻,便已越过两重山颠,前面一座小山腰上,隐隐有一点灯光透出,那好像是庙宇中点燃的天灯。

刀疤女脚下丝毫不停,循着一条登山石级,往上行去,突听右首一排松林间,响起“呜”

的一声又轻又尖的声音。这种声音,是用两片树叶合直,凑着嘴唇吹出来的声音,也是登山的暗号。

刀疤女早已在路上摘了两片树叶,拿在手中,此时听到有人吹着树叶,也立即把两片叶子合起就唇边呜呜吹了两声。

一时但听林间“呜、呜”之声,互相传远,刀疤女还未登上山腰,吹叶子的声音,已经传了上去,不用刀疤女再向每一处暗椿联络。

她一路无阻,登上山腰,山腰一片平台上,黝黑之中,两边隐幢幢站着八名黑色劲装跨刀汉子,他们看到刀疤女上来,一齐躬身为礼。

刀疤女也没理会他们,一脚往庙门走了进去。

这是黎雅庙,一共有前后两进,刀疤女刚跨进山间,就见右护卫田横站在阶上,拱手一礼道:“闻香主,会主请你进去。”

原来刀疤女竟是三元会的香主!

刀疤女脚下一停,奇异的问道:“会主如何知道本座赶回来的?”

右护卫田横道:“会主也刚回来,一到就要属下在这里等侯香主大驾,说有要事相商,请香主立即进去。”

刀疤女点点头,便自朝后进走去。

后进一排三间,小天井中,还搭盖着一片花架,此时只有中间一间,还有灯光射出。刀疤女走近阶前,迅速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这回她揭下面具,可不是满脸刀疤的惨厉模样了。

那是一张俏丽瓜子脸,配着新月般弯弯的眉毛,和一双妖媚的眼,还有一张鲜红而带着棱角的嘴唇,模样儿好不娇娆?

这位姑娘家,看去不过二十出头,本来就生成一副苗条身材,只是被满脸刀疤掩盖住了,这一还她本来面目,就显得婀娜多姿,透着成熟的美!再加她莺声酥酥,说得又娇甜:“属下闻桂香晋见会主。”

原来她叫做闻桂香。

屋中传出一个清郎的声音说道:“闻香主请进。”

闻桂香(刀疤女)跨进中间一间佛堂,只见一张方桌上点着一支红烛,烛光摇曳不定。

桌旁一张腾椅上,坐着一个身穿青罗长衫,貌相斯文的中年文士,正是三元会会主天子门生何文秀。

她微微低着头,这几步路,走的又稳又俏,轻启樱唇,躬着身道:“属下见过会主。”

一双秋波,盈盈地朝会主瞟了过去。

何文秀目光一抬,和她正好四目相投,含笑道:“闻香主辛苦了,请坐。”

闻桂香在烛光之下,粉颊有点红红的,低声道:“属下谢坐。”

在会主右侧一张木椅上坐下。

何文秀道:“闻香主做的很好,居然把白玉霜都瞒过了。”

闻桂香惊奇的看了会主一眼,问道:“会主怎么知道的呢?”

伺文秀道:“我刚从石屋回来,你们说的话,我自然都听到了。”

闻桂香更是惊奇,说道:“会主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伺文秀道:“你走之后,薄一刀已经对你起了惊疑,但白玉霜却深信不疑,我才离开。”

原来白玉霜听到的一丝声音,就是何文秀悄然离去时候发出来的。

闻桂香由衷的感到佩服,说道:“会主好高的轻功,从属下身边超越而过,属下居然一无所知。”

接着又道:“属下原是请示来的,会主既已知道,不知何有什么指示?”

何文秀道:“我已另有安排,你不用回去了。”

闻洼香道:“属下倒觉得白玉霜既对属下没有怀疑,属下回去,不是更可探听他们的动静么?”

何文秀重重哼了一声道:“本来唐思恭只此一女,要他交出‘七宝图’,可说十分顺利,但如今节外生枝,‘七宝图’之事,只好暂缓,先对付了白玉霜珥说,我此刻立时要赶到唐氏别业去,你可在此留守。”

闻桂香眨动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道:“属下跟随会主同去,会主有什么差遣,属下也好效劳……”

她言中之意,自然希望跟随会主同去,老实说,像她这样的女子,也只有天子门生何文秀,才会在她的眼中。

何文秀已经站起身来,说道:“不用了,你虽戴有面具,但你的声音,他们听得出来,被他们认出来了,反而不好,我要你留在此地,也即是此意,同时此地时有信鸽往返,你也可以代我处理些事情。”

代他处理事情,岂非他的心腹,闻桂香脸上有了喜色,低垂粉颈,应道:“属下遵命!”

何文秀没有多说,飘然往外走去。

闻桂香目送有会主英俊而温文、欣长而潇洒的人影离去,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倾慕,和难以描述的幽怨,一手支头,只是怔怔的望着灯蕊出神!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压低声音,轻轻的叫道:“闻香主。”

闻桂香微微一惊,问道:“什么人?”

那人依然压低声音说道:“属下特来求见闻香主,希望一诉属下对香主倾慕之忱。”

闻桂香柳眉一挑,倏地站起身来,叱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本座这般说话?”

“窈窕淑女好逑,这也是人情之常啊!”那人说得虽轻,但口齿清晰,听来声音极为美好,随着话声,已有一个人影潇洒的走了进来,朝闻桂香作了个长揖,说道:“闻香主,小生这厢有礼了。”

这人非别,正是青衫粉靴,人俊如玉,武功高不可测的白玉霜!

闻桂香骤睹白玉霜脸含笑容,走了进来,不由的脸色倏变,脚下往后连退了两三步。

这两三步下来,她心情也己镇定下来,冷冷的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到本会歇脚的地方来,你是吃了熊心豹胆,嫌命长了么?”

她果然不愧是三元会内三堂的香主,随机应变,厉词责人。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闻香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后不过一顿饭的时光,竟然把小生忘得一干二净,这叫小生如何不为之心碎?”她口中说着,脚下丝毫不停,只是步履潇洒的迎着她走来。

闻桂香身不由已又后退了两步,冷然喝道:“站住,你胡说些什么?本座根本不认得你。”

白玉霜含笑道:“你不认识小生,并无关系,只要小生认得你就好了,老实说,小生和闻香主还有肌肤之亲哩,不信,闻香主不妨再想看,小生这双手,就会在闻香主怀里,不太斯文的掏摸过一阵……”

他口中说着,右手竟然指着她鼓腾腾的胸脯,划着圆圈。这份轻薄模样,直看得闻桂香粉脸绯红,但也吓得连连后退,口中叱道:“姓白的,原来你是个轻薄小人,下流之辈。”

“姑娘现在总算想起小生来了,”白玉霜轻笑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小生出道江湖,时日虽短,但风流艳事,可多着呢……”他缓缓逼进,闻桂香也缓缓的后退。

白玉霜脚下未停,续道:“老实说,姑娘虽以满脸刀疤的脸孔相示,小生早已看出姑娘的花容月貌来了!不然,怎么依依不舍,紧随姑娘身后而来……”

闻桂香看他一双眼睛,只是盯注着自己,缓缓逼来,虽然不怀好意,一时只觉心头小鹿乱撞,又惊又怕,口中喝道:“你给我站住。”

白玉霜笑道:“有花堪折直须折,小生情不自禁,脚下如何肯停……”

两人距离,渐渐拉近,现在已不过五尺!闻桂香不知不觉退到了右首壁角,这下真急得她脸色发白,连脚步都凌乱了,但就在此时,她突然双手连扬,叱道:“姓白的,你给我倒下去!”

原来她是故意诱敌,脚步凌乱,正表示她心慌意乱,但其实却是假的。

这—双手扬处,青光连闪,从她掌心,电射出五口柳叶飞刀,一取咽喉、一取胸口,一取小腹、左右两口、分取双肩。她发刀在先,喝声在后,五口柳叶刀脱手飞出,可说又快又准,何况双方距离极近,几乎是一发即至,根本没有你躲闪的机会。

闻桂香计算之准,心机之深,在江湖上早有笑面罗刹之名!

白玉霜轻哼一声,他根本不躲不闪,左手忽然朝前一抬,一道青影像匹练般飞卷而出!

他使了一记“流云飞袖”,居然把其薄如纸,锋利无匹的五口柳叶刀,一齐卷入袖中,伸手接住,一面笑道:“小生早就知道你革囊里有二十四口飞刀,你不使出来,岂会心甘情愿!”

右手一伸,一把握住了闻桂香的左手,小指还在她玉掌心轻轻搔了一下,轻笑道:“现在你逃不走啦!”轻轻往怀中一拉,把她拉了过来。

他虽没扣住她脉门,但握住她玉手,就使你连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闻桂香武功原也不弱,但在白玉霜手里,她就施展不开来,脚下一个踉跄,被拉得直向白玉霜怀中撞去。直到撞得快要碰上白玉霜衣衫之时,她右手掌心,突然青光一闪,手中还有一口柳叶飞刀,随势刺向白玉霜右腰。

白玉霜拉着她左手,忽然往上抬起,高过她头顶,顺势带转,笑道:“你又来了,小生明明看你两手分取了三口小刀,打出来五口,手中不是还剩了一口么?

小生早有准备,你又何苦多-此一举?”

这一来,闻桂香撞来的人,在他手弯下打了个转,这一刀自然也落了空。

闻桂香一刀刺空,但白玉霜并没有夺下她的刀来,她被白玉霜紧紧握住了左手,心头自然十分焦急,就在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口中一声娇叱,右手挥处,一连攻出了两招。

这是近身相搏,她这两招把柳叶飞刀当作匕首使用,虽然并不称手,但她在刀锋上淬过剧毒,只要划破对方一点皮肉,就会见血封喉,因此她玉手飞舞,并不一定要找白玉霜的要害大穴卞手。

白玉霜轻笑道:“我的好香主,天色快要亮了,你别再给我闹别扭了,咱们办正经事要紧。”右手高举,再次轻轻打了个转。

闻桂香的身子,也跟着在他手弯下打了个转,这一转,她抢攻过去的两招,自然又落了空。

白玉霜口中说的“办正经事儿”听到了闻桂香的耳中,就觉得心慌意乱。

这回她身落人手,倒是真的心慌意乱了!

她虽是江湖女子,但藏独自守,至今犹是处子之身,怎好让白玉霜“办正经事儿”?她又羞又急,真的挤上了命,口中连声娇叱,一口柳叶刀,上下翻飞,乱刺乱划。

白玉霜站着没动,只是高抬右手,拉住她左手,在她头顶上打转,闻桂香就身不由已的连打了好几个转,打得她昏头转向,欲罢不能。

白玉霜右手一指,轻轻点在她腰眼上,一面说道:“闻香主,你还是乖乖的跟我去吧!”

天色已经大亮,晨曦照在谷底一片参天古木围绕的小小草坪上,树影参差,草色嫩绿的可爱。

这是从树林间,陆续走出一行人来。当前一个身穿宝蓝长衫的老者,正是四川唐门的老当家毒龙唐思恭,他身后紧随着由唐老七为首的“唐门七星”!

接着则是三元会会主天子门生何文秀,和他两个护卫左右双煞田纵、田横,另外还有一个则是背负长剑,苍髯灰衣的邛崃老道。

一行人踏上草坪,唐老七左手一挥,“唐门七星”七道人影,立即身形闪动,四散开来,在爬满了薛荔的石屋四角,布成北斗七星阵势。

唐思恭双目精光熠熠,注视着被薛荔遮掩住的一道木门,回头朝三元会会主何文秀问道:“何会主说的就是这里么?”

何文秀潇洒一笑,点点头道:“兄弟据报,正是此地。”

两人话声未已,但见翠绿薛荔掀处,有人朗笑一声,道:“在下算定唐老庄主也该来了。”

人随声现,走出来的正是白玉霜。

唐思恭脸有倔色,哼了一声道:“这么说,劫持小女的,果然是白少侠了?”

白玉霜脸上微有怔容,问道:“唐老庄主此话怎说?”

三元会何文秀深沉一笑道:“白兄,明人不做暗事,唐姑娘被人劫持,匿藏于此,唐老庄主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

白玉霜心中暗道:“此人果然狡猾得很!”口中故意“哦”了一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话说得很含糊。

唐思恭道:“白少侠,小女当真在此?”

白玉霜道:“唐老庄主、何兄,有话请到屋中再说。”

邛崃老道沉哼一声,喝道:“慢着,白小施主还未答覆唐老庄主的话,他令嫒在不在此地?咱们都是在江湖上行走了大半辈子,所谓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你先把话说清楚了!”

白玉霜道:“到里面说不是一样么?”

邛崃老道道:“你最好在这里说。”

“好!”白玉霜道:“在下倒想请教,唐姑娘在这里如何?不会在这里又如何呢?”

邛崃老道道:“唐姑娘在这里,你把她放出来就好。”

白玉霜含笑道:“就这么简单?”

邛崃老道嘿然道:“难道你还想讨价还价?”

白玉霜仰首朗笑一声道:“道长以为在下是掳人勒索之人?”

邛崃老道道:“难道不是?”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道长既不知前因,又不明后果,怎么就如此武断?”

邛崃老道神色微变,冷然道:“贫道如何武断?”

白玉霜道: “在下不愿作无谓之争,唐姑娘确在石屋之中,诸位请到里面再说。”

说完,转身往里行去。

邛崃老道讨了个没趣,不觉怒声道:“唐姑娘既在石屋之中,你为什么不肯把她放出来?”

白玉霜冷笑道:“唐老庄主是接他令媛来的,自该到屋中去把接出来,如果由在下把她放出来,这不成了在下劫持来的了?”

他坚持要大家进入石屋,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怀疑,不用说,这石屋中显然另有诡计!邛崃老道厉喝道:“截住他,此人言词闪烁,分明心中有鬼。”身形一闪,从侧欺入,一下拦住了白玉霜的去路。

白玉霜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冷哂道:“道长要把在下截下,只怕并不容易。”

邛崃老道怒喝道:“好狂的口气。”突然伸手,直向白玉霜肩头抓了过来,白玉霜身子微微一倒,脚下移步换位。只跨了一步,就轻飘飘的避开了邛崃老道一抓之势,口中冷然道:“在下说过不愿作无谓之争,诸位要想明了真相,到了石屋之中即可分晓。”

他避敌身法奇奥异常,在场之人,几乎谁都没有看清,就从容举步,掀起薛荔,走了进去。

邛崃老道一抓未中,不但被对方轻巧的让开,而且还让他从容不迫的走进石屋中去,一时不禁老脸一热,哼道:“区区石屋,你纵然布下了天罗地网,老道今天也非闯你一闯不可。”

其实在场之人,都看到白玉霜步履从容,走进石屋,但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对方虽然故示从容,实则是一种似缓实快的身法,如想出手拦截,即使以最快速度,也拦截不住他。

唐思恭扬眉掀动,伸手一拦道:“道兄且慢,他一再要咱们入屋,只怕有诈……”

话声未落,只听白玉霜的声音,从石屋中传了出来道:“唐老庄主,在下一向待人以诚,诸位都是名重一时的人物,对白某如此多疑,真教在下失望得很!”

三元会主何文秀道:“白兄不用激将,在下等人,既然来了,自是要进来听听你作何交待?”

毒龙唐思恭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且慢,白少侠既说小女就在石屋之中,不论真假,兄弟是非进去不可,诸位且请在此地稍候如何?”

邛崃老道方才已经跨下海口,说过纵然布下天罗地网,也非闯不可,此时如果心存畏缩,岂不损了一世威名?当下大笑道:“老施主这话就见外了,贫道与何会主,是应邀为令媛之事来的,唐姑娘既在石屋之中,贫道与何会主自然也要进去的了。”

他明知白玉霜武功高强,故而拉上了三元会主何文秀。

何文秀点头道:“道长说得极是,区区石屋,也未必困得住自己!”

唐思恭听二人这般说法,只好点点头道:“道长和何会主一番感情,兄弟感激不尽,那么兄弟就有僭了!”

他们都认为白玉霜在石屋之中,必然另有布置,因此在这种场合,就不能礼让了,他说罢,正待举步走去,“庄主且慢!”唐老七一手提着旱烟管,急步奔了过来,说道:“还是让老朽替庄主开路。”

唐思恭知道这位七叔,一身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这就低声道:“七叔小心!”

唐老七道:“老朽省得。”

举步走上前去,旱烟管一挥,把门口倒垂下来的薛荔,一齐扫下,断处有如刀斩一般,大步走了进去。

唐思恭立即跟随而入,接着是邛崃老道、三元会主何文秀,和他两位护卫左右双煞,鱼贯而人。

在他们想像之中,进入石屋,对方很可能立时会发动袭击,因此每一个人在举步跨入石屋这时,全都功凝全身,暗作戒备。

那知进入石屋,但见屋中一排五个人,手中既无兵刃,也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准备之势。

这五人,以白玉霜为首,其次是卓玉祥、慕容贞、一清和尚、薄一刀。

白玉霜双手抱拳,清朗一笑道:“诸位真是太多疑了,来、来,在下本非这石屋的主人,但此时只好权作主人,先替唐庄主诸位,引见几个人。”

口气一顿,继续:“诸位之间,也许早已认识,但在下只好不嫌其烦,再作一番简短的介绍,为了节省时间,在下只介绍在下这边的人!”

于是他伸手一指卓玉祥、慕容贞二人,说道:“他们二人,一个是在下义弟华山门下卓玉祥,一个是在下义妹西天目幻住庵主门下慕容贞。”

众人听他说出二人师承,不禁暗暗一怔,华山商桐君,和西天目幻住庵主清音师太,都是江湖上极正派,也极难惹的人物,按说他们二人的门下弟子,不可能会和白玉霜同党,掳人勒索。

白玉霜没待众人开口,接着一指一清和尚,续道:“这是峨嵋伏虎寺的一清大师,也就是假扮唐老庄主,身穿蓝褂的那一位。”

唐思恭听得不由一怔,假扮自己的两人,居然会有峨嵋伏虎寺的僧人!

白玉霜接着又一指灵猿薄一刀,说道:“这位是人称灵猿的薄一刀薄老哥,也是假扮老庄主身穿古铜长袍的那一位。”一清和尚和薄一刀同时朝唐思恭等人拱手为礼。

灵猿薄一刀虽是一个独行大盗,但在黑道上,名气着实不小,那两个假扮唐思恭的人,正邪殊途,黑白不同道,可说南辕北辙,又怎会凑在一起的呢?

唐思恭望着白玉霜,疑惑的道:“白少侠,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唐老庄主还是听听他们二位的解释吧!”

一清和尚、薄一刀二人从怀中取出人皮面具,戴到脸上,同时各自把蓝衫和古铜长袍披到了身上,问声道:“唐老庄相信了吧?”

他们戴上面具,穿上原来的衣衫,就成了穿蓝褂的唐思恭,和穿古铜长袍的唐思恭,自然可信。

唐思恭连连点头道:“信、信,二位究竟如何劫持小女,小女现在哪里?”

一清和尚、薄一刀二人不慌不忙,把他们各人如何受人迫害,一个下毒,一个劫掳唐思娘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邛崃老道听到苍眉连耸,说道:“此人心机狭窄,手段恶毒,不知究是何人?如不把他除去,武林只怕永无宁日了。”

这位老道,倒是极富正义之人。

何文秀微微一笑道:“道长觉得他们说的这番话可以尽信么?”

邛崃老道道:“他们有证有据,言之凿凿,自然可以相信了。”

伺文秀道:“在下听的也好像言之凿凿,十分可信,但仔细想来,他们二位又好像故意避重就轻,把应该说出来的人物,却说的十分神秘,似有实无,不无令人怀疑之处。”他这话说的很隐,但却暗示一清和尚和薄一刀所说的话,都是出之白玉霜所授意,不足置信。邛崃老道不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了白玉霜,但他尚未开口!

白玉霜忽然一笑道:“好了,唐老庄主诸位,听完了一清大师父和薄老哥的话之后,现在该由在下来说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黑黝黝的圆形铁牌,和一个鼻烟壶大小的玉瓶,往桌上一放,说道:“诸位大概没忘记除了一清大师父和薄老哥之外,还有一个假扮唐姑娘的姑娘吧?这位姑娘的身份,却比一清大师父和薄老哥高多了,这方铁牌,和这瓶‘温氏清神丹’,都是从那姑娘身上搜出来的。铁牌是指挥一清大师父和薄老哥的令牌,‘温氏清神丹’,却是解救昏睡不醒的解药。”

他口气微顿,接下去道:“但据那位姑娘说,她也是受害之人,被匪人胁迫而来……”

接着又把刀疤女说的一番话,向大家说了一遍。

三元会会主何文秀问道:“她既然说出了遇害经过,怎么没有叫她说出姓甚名谁采?”

白玉霜道:“她身受伤害,不肯说出姓名,故而自称刀疤女。”

何文秀道:“她人呢?”

白玉霜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笑了笑道:“她说每日五更,都要把一日经过以暗号向匪首联络,在下当时心生一计,觉得那匪首劫持唐姑娘,主要是为了觊觎唐门‘七宝图’。咱们正好将计就计,要她以暗号向匪首告急,诱他来此,即可把他一举擒下,刀疤女会说天亮前必可赶回来,但至今未回,在下耽心刀疤女的安全,能把躲在暗中的匪首诱出来固然好,抓不到匪首,也并不重要,好在唐姑娘总算无恙。”在唐思恭的心中,最重要的自然是他爱女思娘了。因此白玉霜话声方落,他急着说道:“白少侠在一夜之间,把掳持小女的阴谋,如剥茧抽丝,层层深入,如今虽不知道幕后主使的匪首是谁,但已是收获良多,老朽衷心感激不尽,只不知小女现在何处?还望赐告。”

白玉霜微微一笑,朝一清和尚抬抬手道:“大师父,你把石门打开了,让唐姑娘出来吧!”

一清和尚答应二声,走近右首右壁,伸手一按,但见石壁间缓缓裂开一道门户,现出另外一间石室。

室中一张木榻上,坐着一个青衣少女,在石门开启之时,忽然站起身来,一眼看到唐思恭,立即奔了出来,口中叫道:“爹……”纵身朝唐思恭扑来。

唐思恭看到爱女,心原又喜又悲,一把抱住女儿,颤声道:“思娘,乖孩子,你吃苦了……”

“哈哈!”何文秀忽然大笑一声,说道:“白玉霜,你这计谋不错啊!”

白玉霜一怔道:“何兄何出此言?”何文秀大笑道:“这叫做以伪易伪,以真乱伪之计,只可惜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区区何某。”

唐思恭听得不由一怔,问道,“何会主是说此女竟是假扮的么?”

他因一再被人假冒,听到“假”字,就有闻假色变之感,双手本来抱着唐思娘的肩头,也渐渐放开下来。

唐思娘憎然道:“你说我是假的?”

何文秀冷笑道:“难道在下说不对么?”

说实在,唐思恭、唐思娘一再闹假,而且假的和真的,即使亲若父女,也丝毫看不出来,确有令人难以分辨之感。

这一来,所有的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白王霜只是面含微笑,没有作声。

唐思恭望望何文秀,问道:“何会主能否说得清楚一点,何谓以伪易伪,以真乱伪!”

何文秀大笑一声道:“老庄主方才不是断白兄说过了么?那假易令媛的刀疤女,出去留下告急暗号,诱他匪首前来。但刀疤女至今未回来,这里却救醒了令媛,一出一入之间,老庄主只要有稍作深思,不难思过半矣。”

白玉霜也大笑道:“何会主认为这位唐姑娘,依然是刀疤女所扮么?”

“这有什么不对?”何文秀道:“白兄方才也会说过,匪首劫持唐姑娘,志在唐门‘七宝图’,眼看一计不成,何妨再来一计?劫持唐姑娘不成,再要她以唐姑娘的身份,回到唐家去,迟早总可把‘七宝图’盗到手……”

唐思恭听得不由“唔”了一声。

何文秀微微一笑,接道:“反正方才已经由白兄破获了许多人证、物证,俱是真凭实据之物,此时弄上一个假姑娘,又有谁会说他是假的呢?兄弟‘以伪易伪,以真乱伪’之意,这是什么意思呢!”

白玉霜听他侃侃而言,说得头头是道,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可怕的很!”

唐思娘两眼望着神色冷漠的老爹,不觉哭道:“爹,你老人家那是不认女儿了?”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唐姑娘不必伤心,令尊一再的遇上假冒贤父女之人,自然难免心存疑忌,何况又有奸人挑拨离间。”

他话声微顿,转脸朝唐思恭道:“唐老庄主,在下曾在宝庄,向老庄主一力承担下来,此事在下愿负全责,蒙老庄主信得过在下,才由他们三人领着在下来此。在下明了通盘情形之后,就已料到老庄主见到令媛之时,可能会怀疑她又是假扮之人,故而……”他故意拖长语气,不再往下说去。唐思恭问道:“白少侠怎么不再说下去了?”

白玉霜微笑道:“在下如果拿出证据来,不知老庄主是否相信?”

唐思恭道:“只要能证实小女真伪,老朽感渐不尽,怎会不信?”

“好!”白玉霜口中说了声好,转身朝一清和尚挥挥手道:“大师父,麻烦你打开左壁。”一清和尚答应一声,走近左壁,打开门户。大家目光不由的全朝石室中投去。这间石室,和右边一间大小相同,也有一张木榻,榻上静静的躺着一位姑娘。

白玉霜目光从唐思恭的脸上掠过,转到了唐老七,何文秀,邛崃老道等人身上,徐徐说道:“诸位是证人,请随同唐老庄主一同进去如何?”

邛崃老道道:“老道当得进去。”

白玉霜抬抬手道:“唐老庄主请随在下来。”当先朝石室中行去。

唐思恭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举步跟了进去。

唐老七紧随庄主身后而入。邛崃老道朝何文秀抬手说了个“请”字。何文秀心中正在疑云丛生,也不和他客气,举步跟入。

邛崃老道心头大是不快,暗道:“老道和你谦让,你倒托大起来了!”心念转动,也自随着进去。

白玉霜领着一伙人,走近木榻,脚下一停,回过身,含笑道:“诸位请看看这位姑娘是谁?”

大家走近木榻,早已看清楚了,躺在木床的姑娘,赫然又是一个唐姑娘!

唐思恭抬目望着白玉霜,问道:“白少侠,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做生意的人有一句话,叫做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在下救醒唐姑娘之时,就想到也许有人不相信,所以准备了一个假的,给唐老庄主比较比较。”

唐思恭冷然道:“白少侠,此人既然是假的,那只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而已,又有什么值得看的?”

何文秀冷冷一声道:“人皮面具,既有一张,就可以有两张,一清和尚和薄朋友,两个不是都是假扮的么?

白兄岂能以这位姑娘之假,就可证明外面那位姑娘是真?”

白玉霜道:“何会主不是怀疑外面那位唐姑娘是刀疤女改扮的么?”

何文秀道:“兄弟是因白兄会说刀疤女一去不返,才有如此推想而已!”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现在请大家看清楚了。”

说完,伸出手去,在那个假扮唐思娘姑娘的颈上,用指甲轻轻一挑,揭起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这位姑娘敢情被点了穴道,是以紧闭着双目,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她这一揭下面具,大家都看清楚了,她一张本来清秀的脸上,被人划了四五道刀疤,血迹斑斑,虽已凝结,依然令人惨不忍睹。她会是刀疤女!大家不禁看的一怔!

何文秀脸色微微一变,但瞬即平复过来,问道:“白兄方才不是说刀疤女没有赶回来么?”

白玉霜道:“不错,她确实没有回来,但在下岂是任人蒙骗之人?她说的全非实话,在下岂会听不出来?因此在又把她请回来了。”

何文秀就算再奸诈,也不觉耸然动容。

白玉霜笑了笑,续道:“在下真是不虚此行,不但把她请了回来,而且也知道了她的底细,他当然并不是什么刀疤女!”

话说到这里,话声一顿,回头看了何文秀一眼,问道:“不知何会主对在下这番话,信是不信?”

何文秀脸上一丝不露,徐徐说道:“白兄行事,果然十分周到,不得不令兄弟佩服得很!”

唐思恭道:“此女不是刀疤女,不知是何来历?”

白玉霜徐徐说道:“她叫闻桂香。”

他三个手指在她耳边一道结了紫红血颁的刀疤上,轻轻按下,又揭起一张带着刀疤的人皮面具来。

这下露出来的当然已是真面目了,一个二十出头的俏丽姑娘。

在场诸人,虽经白玉霜说出她的姓名,但她是三元会内三堂的香主,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试想若然有人认出她来,三元会还派她出来么?须知何文秀手创三元会,原是一个极为隐秘的组织,江湖上只知会主是天子门生何文秀,别的就没有人能说得出来了。

何文秀虽是一会之主,但他为人温文典雅,结交的又是正派中人,因此有人怀疑他三元会只是一个空头衔而已,江湖上也没有把他当作黑道帮会的会主看待。

唐思恭回头问道:“此女年纪极轻,七叔可会听说过闻桂香这个名字么?”

唐老七道:“没有,不过她既被白少侠逮住了,咱们不怕她不说出主使的人来么?”

“不,此女在下另有安排。”

白玉霜微微摇头道:“唐老庄主本意只在救人,如今既未失去‘七宝图’,令嫒也丝毫无损,父女重逢,应该到此为止,不用再查究下去了。”

唐老七张了张嘴,似欲开口。

白玉霜看他脸有愤色,这就接着道:“在下兄弟,只是路过宝地,因为他们惹到在下兄弟头上,在下才伸手管了这件事,此人既然觎觑贵门‘七宝图’,一计未成,须防另有诡计。”

他这话是说你们四川唐门,邀约了不少人助拳,但没有找我白玉霜,只怕连唐思娘也找不回来。

唐思恭自然听得出来,老脸微微一红,连忙拱手道:“白少侠说得极是,小女多蒙援手,大恩不言谢,老朽感激不尽,此女应如何发落,悉听尊便。”

白玉霜微笑道:“多谢老庄主,其实在下所谓此女有安排,只是想用她去和对方交换两个人质。”

伸手一指薄一刀,说道:“薄朋友尚有妻儿被他们掳去,在下已通知了幕后主使之人,要他在中午之前,把薄朋友妻儿送来,只要过了今日中午,在下就要……”

何文秀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含笑道:“白兄行侠仗义,真教兄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薄一刀满脸俱是感激之色,说道:“白少侠此恩此德,薄某一辈子都感激不尽。”

白玉霜笑道:“薄朋友不用言谢,这是碰巧,有她可以和对方交换人质,就是没有此女,薄朋友妻儿落在对方手中,在下答应过薄朋友,也决不袖手旁观。”

这时唐思恭也相信自己女儿不假,父女重逢,自然悲喜交集,不在话下。

唐思恭道:“白少侠诸位,请到敝庄奉茶,老朽就算不言谢吧,诸位在此老朽也该稍尽地主之谊。”

白玉霜道:“老庄主诸位请先回去吧,在下兄弟还得在此稍待,等侯对方交换人质呢,人多了,反而不便,老庄主盛情,在下兄弟此间事情一了,定去叨扰就是了。”

何文秀点点头道:“白兄说得极是,对方要和白兄交换人质,咱们人手多了,反正使对方起疑,白兄既已答应,咱们恭敬不如从命,就先回去好了。”

唐思恭道:“既然如此,老朽等人就先行告退,在敝庄恭候诸位侠驾了。”

说完,就连连拱手,偕同爱女思娘,和邛崃老道,何文秀等人,一齐退出石屋而去。

白玉霜送到门口,何文秀回身道:“白兄留步。”

白玉霜道:“兄弟也要到门口看看,等候对方派人来交换人质。”

何文秀淡然一道:“白兄有人质在手,还怕对方不来交换么?”说完,扬长而去。

两人没有明白的说,但有此事情,只要彼此心里不同,就可以办好,又何必明说呢?

白玉霜望着何文秀潇洒的后影,心里止不住暗暗冷笑:“任你如何狡猾,我不怕你不把薄朋友的妻儿送来。”

快近中午,一道人影,从林外朝石屋急奔过来!

就在他越过草坪,奔到石屋门前之时,卓玉祥已经以极快身法,闪身而出,迎了上去,喝道:“朋友找谁?”

那人身上穿着蓝布衣袍,像是庄稼汉,听到喝声,脚下一停,拱拱手道:“小的是奉命送信来的。”

卓玉祥道:“你奉何人之命,送信给谁?”

那汉子道:“小的是奉咱们龙头之命,送信给一位白大侠的。”

卓玉祥道:“你把信拿来。”

那汉子看看他,不敢多问,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双手送上。

卓玉祥看了一眼,信封上果然写着“面呈白大侠”字样,这就说道:“你在这里稍候。”

那汉子恭声应是。

卓玉祥拿着书信,回入石屋。

薄一刀兴奋的道:“他们果然派人来了。”

白玉霜笑道:“咱们有三元会的香主在手,还怕他不来么?我没有当即揭露何文秀的身份,对他已经够客气了。”

说完,从卓玉祥手中,接过信柬,撕开封口,抽出张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书奉白大侠阁下,交换人质,自当遵嘱办理,请即移驾黎雅廊,各自领回人质,易胜盼幸,知名不具!”

白玉霜看完,把信笺朝薄一刀送去,一面说着:“卓贤弟,你去告诉送信的人,咱们立时前去。”

卓玉祥道:“白大哥,他们会不会有诈?”

白玉霜笑道:“人在我们手里,怕他何来?”

卓玉祥走出门外,朝那汉子道:“白大哥说,朋友先行回去,咱们随后就到。”

那汉子答应一声,转身奔行而去。

白玉霜缓步走人左首石室,举手在闻桂香身上,连拍了两掌,替她解开受制的穴道。

闻桂香双眼一睁,看到白玉霜脸含笑容,站在榻前,心头猛一惊,急急翻身坐起,说道:“你想做什么?”白玉霜轻笑道:“在下如果要做什么,早就做了,何用等到现在?姑娘此时发觉,不是已经晚了么?”

闻桂香坐起身子,看到自己身上,衣服穿的很整齐,似乎不会发生过什么意外,心中稍安,脸上不禁一红,哼道:“你把我擒来,又待怎的?”

白玉霜笑道:“本来在下把姑娘请来,打算和你成亲的,但薄朋友妻儿都在你们手里,在下心有未安,因此只好忍痛割爱,仍然把你送回黎雅廊去了。”

闻桂香站起身,冷笑道:“谅你也不敢对我怎样。”

白玉霜低笑道:“在下对姑娘家,一向讲究温存体贴,不喜欢霸王硬上弓,如果姑娘对在下有情,在下今晚自会找姑娘去的,现在快些走吧!”

他并未再点闻桂香的穴道,当然是不怕他逃走了。

闻桂香听他说的话不堪入耳,粉脸骤红,心头虽然恨他轻薄,但武功和人家差得很远,自然不敢多说,一语不发,往外就走。白玉霜跟在她身后,故意逗着她道:“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走出石室,卓玉祥人都在外面,闻桂香总算放下了心。

薄一刀迎着道:“白少侠,咱们此刻就走么?”

白玉霜道:“早些去,薄朋友也好和家人早些围聚,咱们这就走吧!”

一面朝闻桂香道:“闻姑娘,请走在前面。”

闻桂香没有说话,默默的走出石屋。

一行人由白玉霜为首,紧随她身后,跨出石门。

白玉霜叫道:“闻姑娘,你转过脸去看看,右首五丈外不是有两棵松树么?”

闻桂香转脸看了一眼,问道:“什么事?”

白玉霜道:“在下要一掌从他根部二尺许,把两棵松树一齐砍断,你信是不信?”他这话所得在场诸人有些难以置信!

一个人武功最高,也不可能在相距五丈之外,发掌伤人,何况这两棵并生的松树,实际上还不止五丈远,而且每棵树都有碗口般粗,就是武功稍差之人,只怕一掌也未必能砍得断。

闻桂香冷冷的道:“你砍得断也好,砍不断也好,何用问我?”

白玉霜朗笑一声道:“那你就看着了!”话声出口,突然右手一扬,凌空一掌,横而过去。

他这一掌,既无飒然风声,也没有带啸内劲,但听五丈外两棵松树,同时响起“喀喇”

一声,一齐往前倒了下来,折断之处,正好在根部二尺光景,中同刀削一般,断的十分整齐。

一清和尚,薄一刀看的不禁一呆,同时喝起彩来。

闻桂香也看得心头暗自凛骇,冷声道:“你这是向我示威?”

白玉霜大笑道:“姑娘知道就好,一个人奔行的最快,大概也快不过我举手一击了,在下并未点住姑娘穴道,但只要姑娘妄想逃走,在下足可把姑娘双足劈断,那时就莫怪在下手下无情了。”

闻桂香又不开口了,只是默默的朝前走去。不过顿饭时光,已经奔近山麓,大家循着石级,盘曲而上。

黎雅廊山间敞开着,门口站着一个庄稼人打扮汉子,正是方才送信去那人,看到众人,立即迎了上来,拱拱手道:“白大侠诸位来了么?就请在门口止步。”

白玉霜回头朝卓玉祥,慕容贞二人低声说道:“卓贤弟,小抹子,你们看住她。”

卓玉祥,慕容贞二人一左一右,各自跨上一步,和闻桂香站在一起。

白玉霜才抬头问道:“你们龙头呢?”他可以猜想得到,何文秀是不会露面的。

果然,那汉子回道:“敝龙头不在此地,但薄朋友的妻儿,已在里面了。”

他闪开身子,伸手往里一指。

大家抬目看去,果见大殿前面的右阶上,站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一手携着一个三岁光景的小孩,两边各自站着一个庄稼人打扮的彪悍汉子,手握单刀,监视着母子两人。

那方才送信的汉子朝薄一刀道:“薄朋友,请随我进去,先看看你的家小。”说完,转身往里行去。

薄一刀跟着他进入山门,穿过天井,走到阶前。

送信汉子不让他太过接近,伸手一拦道:“薄朋友请留步,就在这里,和你家人见面。”

那妇人看到薄一刀,立即泪流满面,呜咽的道:“当家的,今天总算看到你了,小环,快叫爸……”

她几乎要向阶下扑去。她身边两个汉子立即单刀交叉,封在她前面说道:“大娘,稍安毋躁。”

那小孩也朝薄一刀叫着“爸……”,薄一刀心头一黯,几乎流下泪来,他强吸了一口气,压住悲伤,抬头问道:“你们要如何才能放人?”送信的汉子道:“很简单,只要薄朋友认清妻儿无误,回头告诉廊外的白大侠,咱们两边同时放人,不过敝龙头交待在下,有一句话,要转告白大侠。”

薄一刀问道:“什么事?”

送信的汉子道:“敝龙头说,白大侠诸位,只是路过此地,为了顾全朋友交谊,希望交换人质之后,就离开梓潼。”

薄一刀道:“这个……”

送信汉子笑了笑道:“薄朋友不妨和白少侠商量商量,再作答覆,敝上要小的向白大侠致意,龙头是诚心交白大侠这个朋友,也希望白大侠全始全终。”

薄一刀面有难色,勉强点点头道:“好,在下把这话转告白大侠,只是……”

他话声尚未说完,只听白玉霜已在门口,说道:“好,在下答应你们龙头的要求,你们放人好了。”

他说的声音并不高,但传入廊中,依然十分清晰,话声一落,接着说道:“闻姑娘,你可以走了。”

闻桂香脸上飞过一丝冷笑,没有说话,默默的举步朝廊中行去。

送信汉子一挥手,押着薄一刀妻儿的两个汉子单刀一收,一齐后退,薄一刀过去抱起他儿子小环,扶着那妇人,埂声说道:“小环他娘,咱们走吧。”举步在廊外行来。

一清和尚迎着道:“阿弥陀佛,恭喜薄施主了。”

薄一刀抱儿扶妻,走出廊门,突然朝白玉霜跪了下去,说道:“白大侠大恩大德,薄某一世报答不尽,小环他娘,快快叩拜恩公。”

那妇人也跪倒地上,说道:“恩公在上,难妇给你叩头。”

白玉霜连连插手道:“薄朋友,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薄一刀扶着妻子站起。

慕容贞问道:“白大哥,我们真的要立时离开梓潼么?”

白玉霜道:“何文秀怕我们泄露了他的秘密,故而有此请求,我们本来原是路过此地,迟早都要离开梓潼的,君子不揭人之短,既然答应他了,自然要即时启程。”

—清和尚道:“我看何文秀对‘七宝图’并不死心,咱们离开此地之后,只怕他又要另使诡计了。”

白玉霜微哂道:“这是他们的事了,唐门在江湖上屹立三百余年,盛名之下,决非幸致,如今已有戒备,未必为人所乘,只是何文秀城府极深,又胸怀大志,真正江湖人并不可怕,可怕的他是读书人。”

慕容贞道:“那为什么不揭穿他的阴谋?”

白玉霜道:“目前就算揭穿他,也不过是谋夺唐门‘七宝图”

这不是大恶,最多只是使他们两家翻脸成仇,咱们既已把唐姑娘救出,又何必多制造纠纷,江湖上仇杀之事,总是少一件,好一件。”

一清和尚道:“白少侠真是菩萨心肠。”

一行人走出梓潼,在路边打了个尖,就继续上路。

白玉霜等人各自买了一匹牲口代步,薄一刀却雇了一辆马车让家小乘坐,准备把他们送到嘉定一位义兄那里去住,因此和大家还是同路。

一行人由梓渔启程,经绵阳、德阳、成都,而抵嘉定。这是第三天的正午时分,大家在一家酒楼打尖。

白玉霜、卓玉祥、慕容贞,和一清和尚,都是要上峨嵋伏虎寺,那就得由嘉定往西。

薄一刀护送家小去投奔他义兄,是在五通桥,还得往南。嘉定就是大家分手之处。

薄一刀对白玉霜感激得无法形容,虽执鞭随驾,亦乐为之。

他再三表示,自己安顿好家小,决意赶来和大家会合,追随白玉霜左右。

饭后,白玉霜等人便自一路西行,要赶到峨嵋县去投宿。薄一刀因他义兄住在五通桥,从嘉定前去,还有几十里路程,临晚赶去,总是不好意思。

因此决定在嘉定留宿一晚,薄一刀夫妇分别了多日,自然得好好叙叙,吩咐店伙准备了几色酒菜,送到房中吃喝。

夫妻两人,阔别多日,历险重逢,这一顿酒菜,自然吃得十分满意,薄一刀也有了几分酒意。

孩子早已爬在床上,睡着了。

那妇人看着丈夫红润的脸上,柔顺的道:“当家的,连日赶路,你也够累了,早些憩息吧!”

薄一刀乘着酒兴,洪笑道:“这点路,我那会累?倒是你这些日子,耽心丈夫,忧虑孩子,也够苦了,来,来,咱们早些睡也好。”

说着,和身往床上躺了下去。

那妇人脸上飞起一片红晕,低声道:“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你还……”

薄一刀道:“我还什么?”

“你也像个孩子。”那妇人嫣然笑道:“好啦,你喝了酒,好好休息一会,我还要替孩子补裤子呢,明朝到人家家里去,小孩子身上穿着破裤子,人家还道我是个勤吃懒做的人呢!”

薄—刀道:“我的好太太,孩子裤子破了,买一条新的不就结了,还补什么?我这就到街上买去。”说着,正待翻身坐起。

那妇人已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手中拿起孩子的破裤,看他翻身起,连忙放下裤子,双手着他肩头,柔声说道:“瞧你,真是改不了的火爆脾气,这条裤子还是新的,只不过给钉子钩破了一个小洞,补一补就好,你给我好好的躺下去,好好的睡一觉吧!”

她尖尖十指,轻轻的推着他,突然出手如风,一下点了他胸前五处大穴。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分明是点穴的高手!这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变故!

薄一刀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儿,他惊奇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妻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点的既非昏穴,亦非哑穴,他应该可以开口说话的,他是被这突来的变故,惊讶得给怔住了。

那妇人忽然媚笑道:“你觉得很惊奇是不是?我一向不会武功,怎么会一下就能制得住你灵猿薄一刀?”她笑很得意,也很风骚。

薄一刀还是望着她,没有开口。

那妇人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想问,这三年来,你一直对我很好,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乘你不备,下手点住你穴道?对不对?”

薄一刀茫然的点点头,那妇人笑道:“这很简单,我如果不是乘你不备,又如何制得住你呢?”

薄一刀道:“你为什么要制住我?”

那妇人道: “因为……喂,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但你,总是我丈夫,咱们有过三年夫妻之情,告诉你,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我制住你,是为了要杀你。”

薄一刀道:“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谋杀亲夫?”

那妇人听的咯咯一笑道:“亲夫,薄一刀,我三年前嫁给你,就是奉上命差遣,可不是我真心爱你,才嫁给你的。”

薄一刀一颗心直往下沉,道:“但……但……你已经生了小环,小环总是咱们两人的骨肉。”

那妇人道:“不错,小环是你的骨肉,所以你大可死得瞑目。”

薄一刀道:“你们要杀我,总有原因吧?”

那妇人咯的笑道:“这还用我说么?你自己想想,也应该明白了。”

薄一刀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杀人灭口。”他忽然“唉”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真被白少侠言中了。”

那妇人吃了一惊道:“白玉霜,他说了什么?”

薄一刀痛苦的道:“白少快说你上车下车,脚下轻捷,却又故意装作,一个作伪的人,必有企图,要我多加注意。”

那妇人忽然笑道:“可惜你没加注意。”

薄—刀道:“白少侠乃非常之人,他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错,故而薄某确也注意着你的行动。”

那妇人又笑道:“你虽然注意着我的行动,但不曾提防我会猝然下手。”

薄一刀道:“我既已注意,自然也提防着你了。”

那妇人轻笑道:“那你什么还会着了我的道?”

薄一刀道:“薄某几时着了你的道?”他在说话之时,忽然上身一挺,坐了起来。

这下,简直太出人意外了!她方才明明已经点住了他胸前五处大穴,他不可能在几句话的时间,运气自解穴道。

那妇人脸色剧变,惊慌失措,口中“啊”了一声,脚尖点动,身形一晃,迅快往后倒退出去。

“锵!”刀光乍现,薄一刀一条人影,已从榻上飞起,落到那妇人面前!森寒的刀尖,已经抵住了她的咽喉,冷冷说道:“咱们夫妻已有三年,可惜你并不知道我薄一刀为什么叫薄一刀吧?”

那妇人本已退到门口,只是来不及转过身去拔开门门,此刻一个人已经背贴墙壁,挣动不得,索性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薄一刀嘿了一声道:“薄某出鞘一刀,天底下还很少有人躲闪得开,你要在我眼皮底下,逃出房去,那是梦想!”

那妇人道:“那你就杀了我吧!”

薄一刀道:“我要你说出支使你来的,是什么人?”

那妇人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还要我说则甚?”

薄一刀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何文秀?还是闻桂香?”

那妇人道:“是谁都是一样。”

薄一刀想了又想,又问道:“他们三年前要你嫁给我,只是为了利用我,但也是在利用你,你明白内情,如何肯把自身清白之躯,供人利用?”

这回那妇人脸上,有了黯然之色,冷声道:“这个与你无关,你不用多问了。”

“好!”薄一刀忽然收回刀去,说道:“你走吧!”

那妇人怔得一怔,问道:“你不杀我了?”

薄一刀眼中有了泪水,黯然道:“你虽是奉命行事,咱们总是夫妻一场,何况你又是小环的生身之母,你可以不义,我不能无情,你走吧!”

那妇人同样的眼圈一红,望望伏在床上的小环,突然转身拔开门门,双手掩面,走了出去。

薄一刀望着她后影,心头有着说不出的痛苦,拖着沉痛的脚步,走近床前,看到三岁娇儿,红苹果般的脸上,恬然酣睡之中,带着浅浅的笑容。还不知道乃母已经离去,不觉当泣然泪下,低低的道:“可怜的孩子……”话声甫落,突然身后有人低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薄一刀蓦然一惊,急忙回过身去,喝道:“什么人?”喝声出口,目光一注,才看清来人正是一清和尚,不觉怔得一怔,说道:“会是大师父!”

一清和尚单掌打讯,说道:“贫僧是奉白少侠之命,特地请你来的。”

薄一刀道:“白少侠他们不是上峨嵋去了么?”

—清和向道:“谁说是峨嵋去了,为了你薄施主的事儿,咱们可忙着呢!”

薄一刀道:“为了薄某之事,薄某又有什么事?”

—清和尚道:“你还不知道三元会的人,一路跟着你下来,咱们分手之后,白少侠就要卓少侠反跟着他们,你放心让小孩睡在这里,咱们快走了。”

薄一刀问道:“咱们到哪里去?”

一清和尚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这叫天机不可泄漏,你跟着贫僧走,准没有错。”薄一刀点点头,随着取过一条薄被,替小环盖好,两人一起出门,随手掩上房门,才飞身上屋,一路奔行而去。

出嘉定南门,不过五里光景,有一座杨家祠堂,规模不小,大殿前面,还矗立着三座书栋飞檐的戏台。

据说川南八府姓杨的,都是从这座祠堂分出去的,每年冬到祭祖大典,从各府各县赶来的杨氏子孙,还只有及冠的男子才能参加,名说就有上万的人,当时的热闹情形,就可想而知。

但在乎日,却只有一个叫李念九的中年人,负管理和打扫之责。

这时,已经快三更会天啦,杨家祠堂黑漆漆的矗立在荒野之间,四边树影幢幢,好像有人影在晃动,但又看不真切。

因为今晚夜雾很浓,对面都看不见人影,距离稍远,是树是人,就分不清了。反正杨家祠堂本来就四周有树,今晚树行中间,也确实有着幢幢人影!

这些人身上穿着黑色紫身劲装,连佩带的刀,都是漆黑的。

这时,祠堂左首,一条石板路上,正有一条人影,起落如飞,快速的朝祠堂奔行而来。

这人,正是灵猿薄一刀的妻子,她脚下跑得极为慌乱,喘着气,奔近祠堂。

突听有人沉声道:“来人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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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zhao扫校,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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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英《金银花》作者: 东方英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江西景德镇以盛产瓷器闻名于世,清乾隆年间镇中窑厂号称三千家,从业人员数达百万。景德镇窑厂虽多,名厂也不少,但在武林中能被武林人物乐道的只有一家,姚麻子开的姚厂。姚厂是全景德镇最小的一家,全厂上上下下就是姚麻子一个人,他是老板,也是伙计,更是工人。他的窑厂只有茅屋三间,瓷窑比大户人家烧饭的大灶大不了多少,每年出的瓷器更是少得可怜,从年头到年尾,不多不少只有一十二件,去年如此,今年如此,明年更是如此。这种小玩意儿,说他是瓷厂,真是太抬举了他,他那里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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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丁《戏中戏》作者: 西门丁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戏棚虽然已经盖好,但距离开演尚有三天,不过戏班上下已紧张地彩排着,后台锣鼓响得正欢,戏台上的戏子演得投入,戏台下还坐着好些人。台上彩排的是霸王别姬,扮演虞姬的是个男人,艺名花常春。只见她抬着莲步边走边唱:“看大王醉卧帐中,我不免去到帐外,闲步一回……”他声音甜腻清脆,比女人唱得还好听,就算那身段、做手和关目,也充满女人的魅力,开演之后,也不知要迷死多少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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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匡《金庙奇佛》作者: 倪匡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云三风在东南亚某国游历北部的蛮荒地区后送了安妮一只据说可以辟邪的老虎牙,牙上雕刻着一座佛像。两天后,云三风感到非常口渴及焦躁,然后,身体各部份出现红色的斑点,接着,呼吸减弱,心脏跳动缓慢,最后死亡。云三风临死前,叫大家到一座金色的庙,一座纯金的庙,金色的光芒非常强烈……木兰花、穆秀珍及安妮为了调查云三风的死因,来到某国。一名老者告诉她们,云三风是死于降头术,只要得罪了金庙中的神,就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