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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死灰复燃

杨文华一笑道:“在下和陆兄一见如故;就约好了同来江南一游。”

他们说的虽然不是真话,但却合得拢来。

青袍人道:“你们在天香酒楼逮住了‘冬’字?”

陆少游道:“冬字是闻长老逮去的,在下要了他的铜牌和面具,本来想和柳兄一起去找你们,后来闻长老派人:通知,说你们今晚二更在于坟集会,所以和柳兄一起来了。”

“你说的倒还老实。”

青袍人颔首道:“是你在关帝庙签橱中取到的消息。”

陆少游心中一惊,说道:“你们都知道了?”

青袍人嘿然道:“你们有些什么行动,如何瞒得过本座?”

说到这里,一手摸着下巴,沉吟道:“很好,本座也不想难为你们……”

说到这里,回头朝茅管事道:“把药丸取来。”

茅管事躬身应“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双手呈上。

青袍入伸手取过,放到几上,冷声道:“里面有两颗药丸,你们各人一颗,把它吞下了。”

陆少游道:“这是什么药丸?”

青袍人道:“无忧丹。”

陆少游问道:“总管要在下二人服下此丸,那一定是毒药了?”

青袍人冷声道:“无忧丹并不是毒药。”

陆少游道:“那是什么?”

青袍人深沉的道:“服下‘无忧丹’,可以无忧无虑,再也没有什么烦恼。”

陆少游道:“同时也失去了武功。”

“绝不会失去武功。”

青袍人脸上有了笑容,但笑得很阴森,接着道:“可能会比现在更高些。”

陆少游明白了,他说的“无忧丹”,敢情是迷失心智的药物了,一面望着他道:“那是失心药物了?”

“不错!”

青袍人干嘿了一声,说道:“只有服下‘无忧丹’,你们才有生路。”

杨文华冷声道:“阁下认为我们会服药?”

青袍人道:“不服‘无忧丹’,还有一条路可走,死……”

杨文华剑眉一挑,哼道:“你……”

陆少游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不可和他闹翻!”

一面朝杨文华道:“柳兄,咱们目前使不出武功来,好死不如恶活……”

青袍人道:“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年纪还轻。”

陆少游道:“总管可否容我们二人商量商量?”

青袍人道:“可以。”

陆少游一拉杨文华,走到门口,低低地道:“柳兄你看如何?”

一面却以“传音入密”问道:“贤弟,这‘无忧丹’应该属于迷药一类,不知尊师的‘清神丹’是否有效?”

杨文华也故意沉吟道:“陆兄之意呢?”

接着也以“传音入密”说道:“清神丹可解一切迷药,应该有效。”

陆少游道:“兄弟之意,咱们既无力反抗,不如服就服吧!”

一面又以“传音入密”说道:“果真有效,那就该冒险服了,因为愚兄发现了很大一个隐秘,要查个清楚,只有留在他们里面,是最好的办法了。”

杨文华故作犹疑,说道:“这个……”

暗中仍以“传音入密”道:“大哥既然如此决定那就这么办吧!”

陆少游道:“柳兄……”

青袍人冷冷地道:“你们商量好了么?”

两人没有答话。

青袍人嘿然道:“你们服的是散功入口迷,迷药虽然,散功未失,没有六个时辰,是不会恢复武功的,此时妄想运功,也并不能恢复你们武功的,本座要杀你们,易如反掌,只因尔等两人年纪轻轻,死了未免可惜,所以有成全你们之心,收为已用,你们莫错过了此一求生机会。”

“好吧!”

陆少游道:“在下服了。”

他回身走到小几边,伸手取起纸包,打了开来,里面是两颗黑色的药丸,取了一颗,纳入口中。

杨文华也跟了过来,说道:“陆兄既然服了,只也不用选择了。”

果然也伸手取了一颗药丸,纳入口中。

青袍人眼看两个服下了“无忧丹”,才颔首道:“很好,服下‘无忧丹’咱们就是自己人了,二位且在这里稍事休息吧!”

说完,转身往里间行去,木门随着阖上了。茅管事等总管走了,也自转身退出,把二人留在石室之中。

陆少游急忙悄声道:“贤弟,服了‘无忧丹’,应该如何,愚兄虽然并不清楚,但咱们盘膝坐下,大概总是错不了的了。”

他话声一落,就和杨文华两人,一齐在地上盘膝坐下,一面仍以“传音入密”叮嘱道:“他们可能会在暗处偷视我们,贤弟快闭上眼睛,不可露出丝毫破绽。”

杨文华道:“大哥方才发现了什么隐秘?”

陆少游道:“此时不可再以‘传音入密’交谈了,万一被他们发现,岂不前功尽弃了?

有话待会再谈吧。

杨文华不敢再说,就这样两人枯坐了约莫一顿饭的工夫。

只听一阵脚步走了进来,一听声音就知是茅管事了。

他走近陆少游身边,轻身叫道:“陆少游。”

陆少游依然枯坐如故,没有理他。

他又走到杨文华峰边,叫道:“柳文明。”

杨文华因陆少游没有理他,也只作不闻。

茅管事轻咳一声,奇道:“这两人怎么回事,已经过了一顿饭的进光,怎么还不醒来?”

只听里面传出青袍人的声音说道:“你们没看他们坐着在运功么?大概他先前只运气把药力逼住了,是以发作较慢,此时药力已经发散,最多不会再超过一盏茶的时光,等他们醒零之后,你带他们到号房休息。”

“是!”茅管事应了声“是”,接着迟疑的道:“总管就派他们接替‘元’字和,冬’字么?”

青袍人声言道:“这两个武功不错,暂且让他们住到‘元’、‘冬’字号房中去,等本座报准之后,再派工作,他们这一运功,没有三个时辰,只怕武功还不易完全恢复呢!”

茅管事又应了声“是”,只是站在边上等候。

陆少游发现服了“无忧丹”,对自己果然毫无作用,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暗自计算时间差不多了,这就长吁了口气,倏地睁开眼来,故意装作十分疲乏之色,望了茅管事一眼,却并未说话。

茅管事道:“你觉得如何了?”

陆少游道:“在下觉得十分疲乏,好像全身骨节都散了一般。”

茅管事冷笑道:“谁要你们逞强运气的?”

这时的杨文华也缓缓睁眼,他因听了陆少游的话,也故意装作委顿模样,说道:“陆兄,咱们武功全失了!”

茅管事道:“你们不用发愁,随我到书房休息去,好好睡上一觉,武功就会恢复了。”

陆少游问道:“号房在哪呢?在下确实有些想睡。”

两人缓慢地站起身来。

茅管事道:“你们随我来。”

举步往外行去。

这是一条横的甬道,茅管事走在前面,杨文华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大哥,现在我们该如何呢?”

陆少游道:“本来我以为那青袍人是他们的头儿,逮住他就成,如今看来,这青袍人上面,另有指使的人,那就要进一步加以调查,他们以为我们已经服下‘无忧丹’,心智已受蒙敝,不会再怀疑我们了,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们必须忍耐,才能一举把他们破获……”

刚说到这里,茅管事已经走到甬道尽头一间石室门口,脚下一停,说道:“号房到了,里面床铺上,都有号牌,陆少游,你是:元’字,柳文明,你是‘冬’字,你们记住了,有事,我会来通知你,们的,没事,不准出号房一步,知道了么?”

陆少游道:“咱们知道。”

茅管事冷冷地道:“总管对你们不错,刚一来就让你们补了缺,现在可以休息了。”

说完回身就走,但走了两步,又回过身道:“吃饭也在号房里面,到时就会开饭。”

陆少游道:“多谢管事关照。”

茅管事转身走了。

两人跨入石室,但觉这是一间长方形石室,入门之后,左右两边靠壁处,各有一排木床,床上果然钉有木牌,左首一排,从“地”字起,一共十三张,右首从“列”字起,也是十三张。

陆少游是“元”字,左首第二张床,杨文华“冬”字,从里数过来,是第九张,正好是陆少游斜对面第五张床,二人很快打到了自己的床铺。

床上被褥俱全,但整座石室之中,除了自己两人,就不见有人,想来大概全派出去了。

陆少游仍以“传音入密”说道:“看来他们组织严密,莫要有人暗中窥伺我们行动,此时咱们先睡下来再说。”

杨文华没有说话,两人拉开棉被,就脱了鞋,和衣睡下。

杨文华已经迫不及待的以“传音入密”问道:“大哥,你现在可说了,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

陆少游道:“你知道青袍总管是谁?”

杨文华问道:“是谁?”

陆少游道:“他就是第一堡总管陆德高!”

杨文华道:“会是第一堡的总管?”

陆少游道:“他今晚在坟庄隐身说话,故意改变了声音,但方才他以为在这石室之中,不须再隐藏身份,是以给我听出来的。”

杨文华道:“这么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陆少游道:“方才听他口气,只是让我们暂且在‘元’字和‘冬’字铺上休息,他要往上面报准了,我们才正式接替‘元,‘冬’两个字号,由此可见他并不是真正主脑人物,所以我们要忍耐。”

说到这里,接着又道:“我从他话中,又发现了一件事。”

杨文华道:“大哥又发现了什么事情?”

陆少游道:“这是愚兄从贤弟遇难的经过,参酌而来的,他们每一个人,奉到命令,就必须把对方处决而后已,譬如“元”

字,他一直从江南盯到梅岭,再从梅岭盯到罗浮山,一再向你施袭,在他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他是无法覆命的。”

杨文华道:“还有呢?”

陆少游道:“这陆德高虽是总管,但这一组织的内幕,知道得未必很多。”

杨文华道:“何以见得?”

“这是从他们行动上可以看得出来。”

陆少游道:“因为他率领的二十六个人,只是执行上面命令的杀手,并不是参与秘密的主脑,他所率领的人,全都住在这里,这自然是为了隐秘行踪之故,据我推测,这里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巢穴所在。”

杨文华道:“那么他们真正巢穴在哪里呢”

“这里只是杀手住的地方,所以要隐蔽。”

陆少游道:“至于真正主脑人物,在没有把他们全部破获以前,只怕都无法知道。

杨文华道:“那么我们何必再混下去呢?”

“不然!”

陆少游道:“我们要等的是机会,就算我们制住了总管,制住了二十六个杀手,那只是破获一个杀手组织,他们仍可另外组成一队杀手,于事无补,目前我们第一步必须争取总管的信任,能够多接近他,再从他身上,去发现比他身份高的人,才能把他们一肉打尽。”

杨文华佩服地道:“大哥足智多谋,小弟一切都听你的就是了。”

陆少游笑道:“那就真正的睡一觉,反正不到三个时辰,我们是不会有事的了。”

“哦!”他轻哦一声道:“我听养父说过,被迷失神智的人,只知服从,决不要有半点思虑,这点非常重要,不可忽略了。”

杨文华道:“小弟记住了。”

两人以“传音入密”交谈,说到此时,就各自蒙被而睡。这一觉因心事尽去,地室中静得万籁无声,倒真的呼呼大睡,睡得十分恬适。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杨文华被杂沓的脚步声惊醒,睁目瞧去,室中回来了七八个青衣黄蜡脸的汉子,大家也没有谁和谁交谈,只是有的静静在铺上坐下,有的躺了下来,好像各不相识,只是各顾各的互不招呼。

过没多久,只见两名黑衣汉子提着两只大食盒走入,打开食盒,端出饭莱,在一张圆桌上放奸,又取出一把竹筷,也放在桌上,便自退去。

杨文华计算时间,暗自忖道:“自己被他们擒来之时,差不多是三更时分,那么此时应该是第二天的午餐了。”

室中共有两张圆桌,可见每一桌有十三个人,他们计算人数,是以只开了一桌。

那或坐或卧的七八个人,看到饭菜开出来了,也就纷纷站起,过去拿碗装饭,陆少游杨文华自然也毋须客气,跟着装好了饭。

圆桌上罗列着八九盘菜,倒是大鱼大肉,十分丰盛,只是没有凳子,大家只好站着吃饭。

饭后,陆少游暗以“传音入密”说道:“贤弟,我们三个时辰,大概差不多了,但茅管事没有来之前,我们仍然各自睡下去,莫要去管它。”

就这样,两人依然倒头便睡;但这回却并未睡熟。

其余七八个人也没再出去,依然有的坐、有的睡,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铺上,并没有交谈。

又过了一会儿,茅管事在门口出现了,他并未进来,只是在门口叫道:“元字、冬字出来。”

陆少游、杨文华不知他叫自己二人何事,赶紧翻身下床,走了出去。

茅管事道:“你们跟我来。”

转身往外便走。

茅管事目光一掠两人,问道:“你们武功大概已经恢复了吧?”

陆少游故意装作运功模样,检查了一回,欣然点头道:“是恢复了。”

“那很好。”

茅管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说道:“方才总管传下来的命令,要你们立即出去。”

陆少道:“不知总管有什么吩咐?”

茅管事嘉许的点点头道:“总管交代你,回到你义父身边去,今晚你义父会有庆功宴,你把这包药粉,放入他们酒壶之中,你自己不可喝酒,记住了。”

陆少游心头暗暗一凛,但却点着头道:“在下知道了。”

伸手接过纸包,揣入怀中。

杨文华道:“在下做什么呢?”

茅管事道:“你们原是在一起的,只要和元字在一起就好。”

一面接着道:“你们随我来。”

说完,领着两人跨出石室,走到对面一间石室门口,伸手推开一道铁门,一指桌上,说道:“桌上放着千里火筒,你们拾级而上,就是三天竺寺后的一口枯井,那里虽是游人不至,从无人迹,你们此时出去,也须特别小心才不至被人发现。”

陆少游道:“我们回来呢?”

茅管事道:“你们的任务,多在外面,不再回来,就是要回来,也会有人接应的,好了,你们去吧!”

陆少游迟疑了下,说道:“在下想见见总管。”

这句话听得茅管事不由一怔,沉着脸道:“你们只须遵照命令行事,不必再见总管,何况总管已经不在这里了。”

陆少游笑道:“在下知道总管不在这里了,他一定是回第一堡去了。”

茅管事悚然一惊,瞪着双目,脚下不觉后退了一步,双掌当胸,沉喝道:“你神志没有被迷?”

陆少游道:“神志被迷的应该是你,若非神志被迷,怎会做出祸害武林的勾当来?”

杨文华已经听出陆少游的口气,似乎已经改变了原先的计划,因此在陆少游话声出口之时,他已经左手一探,一把抓住了茅管事右肩“肩井穴”冷声道:“茅管事,暂时只好委屈你了。”

茅管事做梦也想不到服了“无忧丹”的人,居然会并未迷失神志,更想不到杨文华站得离自己并不近,根本伸手也抓不到自己的,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肩井穴”。

“肩井穴”虽非死穴,却是要穴之一,(因此处神经密布,一被拿住,全身即如着着,肢体绵软无力)茅管事立时张口结舌,木立不动。

陆少游回头笑道:“贤弟这一手漂亮得很。”

杨文华一松手,问道:“大哥不是说要将计就计的么,怎么一下改变主意了呢?”

陆少游道:“他给我的这包毒药,是要我放在酒中,去毒死义父和敝帮四位长老,这事发然无法假得下去,过了今晚,义父等人不死,我们的身份一样也揭穿了倒不如把这里破去算了。”

杨文华道:“现在我们如何行动呢?”

陆少游道:“我们行动要快,先去把号房的八个杀手制住了,再去看看入口处几间石室中关的是什么人?”

杨文华道:“我们只有两个人,就算把他们全部制住了,又怎么办?”

陆少游笑道:“我想到了一点,昨晚闻长老他们搜遍全山毫无结果,必然会留下一些暗桩,今天一早,必然又来搜索,何况我们两人突然无故失踪,自然更引起闻长老的疑心,说不定敝帮已经全体出动,把三天竺这一带,都封锁了,我们出去,只要招呼一声,就有人手了。”

杨文华点头道:“大哥说的极是,那就快回进去了。”

陆少游把茅管事刚才打开的那道铁门关上,在里面加上了闩,说道:“我们先去对面石室看看,总管住的那间石室,还有没有人?”

两人迅速转身,走入总管方才问话的那间石室,杨文华掠到里首一间门口,飞起一脚,踢开木门,当先冲了进去,这里间地方不大,布置得相当讲究,中间是一张卧榻,和两把椅子,一张半桌,上面还放着一盏茗碗,却不见人影,想来总管真的走了。

两人匆匆退出,朝号房奔去,因为号房中有八个杀手,必须把他们制住。

陆少游道:“贤站,他闪神志被迷,只要出其不意,就可以把他们制住,我们一进去就分头出手,但不可丧了他们性命。”

杨文华道:“小弟明白。”

甬道并不长,两句话的工夫,便又奔到号房门口。

前面说过,号房里面,一共有二十六张床铺,分为两排,每排十三张。字号是按干字文排列的,左首由“地”字起,至“宿”

字止,(“天”字是总管)右首由“列”字起至“成”字止。

两人这一奔入号房,杨文华抢入左首,直向“宇”字铺位欺去。(二十六个铺位,只有八个人回来,留在号房之中待命)陆少游一转身,抢到右首第三张床铺“寒”字面前。

要知这些杀手神志虽然被迷,但武功丝毫未失,反应自然极快,两人堪堪欺近,“宇”

字和“寒”字也立即警觉,如晌欺应,一跃而起!

这话就得分开来写了,先说杨文华,他为了速战速决,人还未欺到“宇”字铺前,右腕一振,一缕指风,早巳先入而至,朝“宇”字左肩“肩井穴”上射去。

哪知“宇”字竟然武功极高,他本来和身躺着的人,发现指风袭到,上身忽然右移数寸,避开了杨文华一指,人还没有站起,右脚抬处,一记“怀心腿”,踢向堪堪欺到铺前的杨文华胸口,人也随着翻起,左足落到地上,左手同时发出一记劈空掌,—道强猛的掌风,有如开山巨斧,迎面劈到,右手五指如钩,也跟着朝杨文华头顶抓落。

此人出手之快,动作如风,一腿、一掌、一爪,几乎呵成一气,发有先后,却像同时攻到一般!

杨文华没想到他反应和出手竟有如此这凌厉,上身往后一抑,双手同发,才化解了对方攻势。

“宇”似乎也没想到这年轻人武功会有如此高强,他一连三招凌厉攻势,虽被杨文华避开,但在优势上,他还是先占着了,因此没待杨文华有还手的机会,右拳左掌,劲风呼啸,逼攻而上。

这回他攻势虽猛,但杨文华已有了准备,双手开合,以攻还攻,和对方抢攻。

石室两排床铺中间空间并不大,两人在进退不过三步空地上,作回施搏击,几乎也只有短打可以适应,双方见招拆招,忽掌忽指,忽拳忽肘,全以快速取胜,这一番近身搏斗,当真是惊险面出!

杨文华在瞬息之间,已和他连拆了将近二十余招,发现对方拳势沉猛,功力极为精纯,心头不禁暗暗骇异,忖道:“这人不知是谁,拳掌功夫,竟然会有如此造诣,若非自己在罗浮一年勤练,只怕连他十招都接不下来!”

再回头一看,陆少游和“寒”字也对上了手!

不!陆少游在“寒”字掌影之下已屈居下风,被逼得缚手缚脚,败象已露!

心头不由大急,忖道:“差幸对方八人,都已神志被迷,只要你不去犯他,他不会主动向你出手,也因为没有人指挥下令,否则八人联起手来,自己两人难免要吃大亏了,眼前情形只有速战速决了,才对自己两人有利!”

心念这一动,立即手法一变,左手化掌,贴着对方拳势,向外引出,右手食、中、无名三指,迅疾弹出。

这是蓑衣老人得自罗浮极顶的旷世绝学“三极指”。

三缕无形指风,无声无息击中了“宇”字三处穴道,他双手还作出扑击模样,但人却顿时静止下来。

杨文华弹出三指,连看也没看,急忙一个转身,朝陆少游身边抢了过去。

和陆少游动手的“寒”字,武功之高,居然不在“宇”字之下,双手似爪非爪,势道苍劲,使的竟然是五龙门的“龙爪手”。

陆少游在他手下,几乎已还手乏力,仗着身法,左右闪避,形势十分危急!

杨文华身形一闪而上,右手再次弹出“三极指”,一下就制住了“寒”字,口中叫道:“大哥可以住手了。”

陆少游但觉身边风声一飒,连杨文华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清,“寒”字双手作出拿云之势,人却已被制住,心头暗暗感到惊异,自己这位义弟,一年不见,果然身手不同凡俗,一面拭了把汗,吁气道:“真没想到这些人武功竟有如此高强,若非贤弟出手,愚兄几乎伤在,‘龙爪手’之下了。”

杨文华低声道:“看来这些杀手,个个都非易与,大哥且休息一回,还是小弟来对付他们吧!”

陆少游道:“贤弟一个人成么?”

杨文华道:“且让小弟试试,看来只宜智取,不可力敌。”

说完,举步走了过去。

八个杀手,除了“宇”“寒”二人已被制住,其余六个为“洪”、“荒”、“昃”、“缩”、“秋”、“闰”,他们终究是神志被迷之人,方才眼看四人在室中交手,搏斗激烈,似乎丝毫无动于衷,六人依然坐者自坐,卧者自卧,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杨文华走了几步,看他们依然毫无动静,心知这些人只要自己不出手,他们是不会主动群起攻击的了。

这就双手抱拳,朝他们拱拱手道:“诸位老哥,在下是奉总管之命,擒拿‘宇’字和‘寒’字来的,惊扰诸位了。”

他在说话之际,右手三指,依次朝“洪”字、“秋”字弹出:“三极指”无声无息也丝毫不带风声,不着人身,是毫无感觉的。

他制住两人之后,又往前走了两步,再次抱拳拱手朝“荒”、“闰”二人说了声:“惊扰!惊扰!”

再走两步,又朝“昃”、“宿”二人拱着手,也说道:“惊扰!惊扰!”

“三极指”随着“惊扰”二字依次出手,转眼之间,已不动声色,把六人全制住了。

陆少游看大家(六人)都没理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怔怔地望着杨文华跟他们找拱作揖。

这时杨文华已从里首回身走来,含笑道:“好了大哥,我们可以走了。”

陆少游愕然道:“贤弟已经把他们全制住了么?”

杨文华笑道:“小弟总算幸不辱命。”

陆少游越听越奇,问道:“这是使的什么手法,愚兄怎么没有看你出手呢?”

杨文华道:“小弟逼于形势,只好施展家师所授的‘三极指功’,是在袖中弹出,所以大哥没看到小弟出手了。”

“真是神乎其技!”

陆少游欣喜地道:“贤弟一年不见,学成旷世神功,真使愚兄羡慕不已!”

接着道:“这里八人全已制住,我们快去入口处那几间石室瞧瞧,不知被他们囚禁的是些什么人呢?”

两人匆匆退出号房,走到甬道尽头,(这是一条横的甬道)已是铁栅门了。(铁栅门外是一条直的甬道。)门外站立着两个持刀汉子,杨文华也没和他们说话,双手向外齐拂,就已制住了两人穴道。

这条甬道之中,一共有七间石室,除了先前两人进来之时,曾被囚禁过的一间之外,还有六间石室。

杨文华、陆少游依次打开铁门,这六间石室中,除了有一间开门之时,闻到一股浓重触鼻的药味和血腥气,令人欲呕,中间放着一张大案,案上有刀圭和许多药瓶,木桶之外,其余五间都空无一人。

两人因时间匆促,来不及细看,也就随手关上了铁门。

再过去,就是石壁了,茅管事押着自己两人进来的时候,石壁中间,缓缓推开,现在两人仔细找寻了一遍,却找不到开启的方法,无法把它打开。

好在这道石壁外面,已只有两个持刀的黑衣汉子,守在入口滑道边上,已无足轻重。

陆少游道:“打不开算了,反正我们另有出路,这里的后事,让闻长老来处理好了,我们快些走吧!”

两人循着原路,退出甬道铁栏,回到茅管事指点的出口石室门口。茅管事穴道被制,依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陆少游拍拍他肩头,含笑道:“茅管事真是委屈你了,马上就会有人来接你的,你再耐心等一会吧!”

茅管事“肩井穴”被制,除了肢体绵软无力,手足无法动弹,神志却极为清醒,眨动着一双眼睛,望着两人,几乎要喷出火来。

陆少游朝他笑笑,跨入铁门,果见一张方桌上,放着七八只千里火筒,黄铜为管,制作十分精巧,这就伸手取了一只,一面回头道:“贤弟,这千里火筒制作相当精巧,你也取一只吧!”

随着话声,当先往里行去。

杨文华依言也取了一只,笑道:“大哥说的是,也许以后我们还有走地道的机会呢!”

石室里首,另有一道铁门,陆少游拨开铁闩,开启铁门,迎面就是一道石级,看去十分黝黑。

陆少游打着火筒,当先循极而上。

石级狭窄而陡逼,只能容得一个人通行,一路盘曲往上。

陆少游道:“这条石级,不像是人工载凿的。”

杨文华道:“难道还会是天然的不成?”

陆少游道:“这也许是山腹中的水道,不知什么时候,水干了,被人发现,就在山石上凿了石级,不然怎会如此陡逼?”

杨文华道:“那么那些石室呢?”

陆少游笑道:“你没注意这地底石室,只有一横一直两条甬道么,自然也是原来的山腹水道了,那几间石室,却是人工间隔的,那人发现了山腹中的空道,才鸠工筑成的了。”

杨文华点头道:大哥说的也是,要在山腹中间辟这一座地底石室,工程何等浩大,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小弟方才就在想,这个杀手组合,哪来这许多人力财力?”

陆少游笑道:“何况这是西湖,每一在都有游人来往,就算他有此人力财力,也无法做到隐秘二字,这座山腹石室,大概由来已久,他们之中有人知道内情,才加以利用罢了。”

两人边说边走,也足足走了一盏热茶的工夫,石有尽头,是一条曲折小径,又走了一箭来路,眼前已经透进天光,脚下踩到的是高低不平的卵石。

陆少游抬目看去,上面已是井栏,相距约有四五丈高,这就低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愚兄先上去看看!”

说着,微一提气,使了一式“旱地拔葱”,一个人往上拔起三丈来高,这一注目,才看到井壁上钉着一枚四五寸长的铁钉,当下伸手攀住,再往上腾起,伸手攀住了井栏,身子一弓,就跃出井外。

举目四顾,这口枯井,是在三天竺寺后一处山崖之下,四周杂草丛生,乱石成堆,果然是游人不至,寺僧不到的荒凉山陬。

这就回身朝井下的杨文华打了个手势。

杨文华跟着纵身而上。

陆少游一指右边一排密林,说道:“贤弟,你到林中隐蔽身形,监督着这口枯井,不论何人,只要走近枯井,你务必出手把、他制住,愚兄这就下去看看,附近可有敝帮兄弟?”

杨文华点头道:“小弟明白了。”

陆少游匆匆往山下走去。

杨文华也随着掠起,一下投入一片密林之中,纵身跃上一棵大树,隐住了身形。

不到顿饭工夫,只见陆少游引着老刺猬闻朝宗、降龙手何老笃,率同二十来名丐帮弟子,忽忽行来。

杨文华急忙一跃下树,迎了出去。

陆少游问道:“贤弟,可有人出入么?”

“没有。”

杨文华道”“大哥和二位长老,这么快就赶来了?”

陆少游笑道:“我料的没错,闻长老因我们二人昨晚无故失踪,今天出动了敝帮百余名弟兄,已把三天竺,于坟一带,全封锁了,正在全力搜索,只是从早晨到现在,依然找不到一丝线索,愚兄忽然出现,使得二位长老万分惊奇,现在由任、宋二位长老守在下面,这一带,已全在敝帮掌握中了。”

闻朝宗朝杨文华颔首笑道:“杨少兄,若非你们两个,老化子、小化子就是再搜上十天,也找不到贼巢呢!”

陆少游道:“闻长老,时间紧迫,你老发令吧!”

“别忙!”

老刺猥摸着连鬓胡,笑了笑道:“你们先把经过情形,详细地说上一遍,我老化子才能出主意,方才你语焉不详,只说你和杨少兄佯装迷昏,被绑到一处地底石窟,已把所有的人全制住了,要老化子快来,这没头没脑的,教老化子如何能有周详的安排呢?”

杨文华从他口气之中,已可听出他是丐帮六位长老中的首席长老了,一面说道:“大哥,闻长老说的是,大哥你来说吧!”

陆少游这就从昨晚发现茶中有人下迷药说起,如何被茅管事手下两个黑衣汉子塞入石崖下一处滑道,如何服下“无忧丹”

拨到号房之中,茅管事如何递给一包毒药,要自己在庆功宴上下毒……老刺猬听得脸色一变,哼道:“好毒辣的手段,他们怎知今晚敝帮宴客?”

陆少游问道:“闻长老,咱们今晚真的有庆功宴吗?”

“庆功宴,只是这狗娘贼说的。”

老刺猬道:“今晚帮主宴客,倒是不假,那是帮主宴请参加会议的各派人士,真要下了毒,这还得了?奇怪……”

他双目圆瞪、望望何老笃,说道:“这是帮主今午口头邀请了与会的人,他们消息怎么如此灵通?”

陆少游心中暗道:“有第一堡总管陆德高在场,消息哪得不灵通?”

接着就继续把自己考虑的结果,就当场擒住了茅管事,再去号房制住了八个杀手,搜索七间石室,再经地道由枯井出来,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老刺猬问道:“那个总管呢,也制住了?”

陆少游道:“那总管已经离去了。”

老刺猬目射奇光,说道:“这一带,从早迄今,各处通路,均已由本帮予以封锁,他如何出去的?”

何老笃一楞道:“今天早晨三天竺有几个僧人,下山采购柴米,莫非就是他们乔装的了?”

“唔!”老刺猬怒哼道:“这狗娘养的,果然狡猾,咱们居然会着了他的道!”

陆少游低声道:“闻长老,你当那总管是谁吗?”

老刺猬瞪目问道:“是谁?”

陆少游悄声道:“是第一堡总管陆德高。”

“你说是谁?”

老刺猬听得身躯一震,大声道:“你再说一遍。”

陆少游道:“那总管就是第一堡总管陆德高所乔装。”

老刺猬道:“你没听错?”

陆少游道:“弟子怎么会听错呢?”

何老笃神色凝重,沉吟道:“这有可能么”

“怎么会没有可能?”

老刺猬道:“此人平日对人总是一副笑脸,凡是笑脸迎人的人内心一定奸诈!”

说到这里朝陆少游道:“少游你领路,老化子要亲自进去看看。”

—面回头朝杨文华道:“杨少兄和何长老就在此地稍候了。”

陆少游道:“闻长老,里面有十几个被制,要多去几个人才能把他们运出来。”

老刺猬道:“老化子知道,你只管在前面领路。”

陆少游应了声“是”,领着老刺猬朝着寺后枯井行去。

老刺猬举手一挥,要二十名丐帮弟子一起跟了过去。

这回老刺猬和陆少游下去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一同上来。

二十名丐帮弟子共背了十一个麻袋,相断跟着走出,麻袋中装的,不用说就是地窖被制的人了。

老刺猬神色十分凝重,走在前面,朝何老笃、杨文华挥挥手道:“何长老,杨少兄,咱们走!”

杨文华眼看闻长老神色凝重,对石室中的事,几乎连一句话也没说,心中暗暗感到奇怪,忍不住向陆少游悄声问道:“大哥,闻长老神色好像不对,莫非石窟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少游低声道:“闻长老认为此事十分严重,路上不好多说,贤弟到时自知。”

杨文华道:“我们现在到哪里去呢?”

“钱王祠。”陆少游道:“义父今晚宴请参加会议的各派人士,席设钱王祠,咱们必须及早赶去,稍作布置。

杨文华道:“那么那座地底石室呢,该怎么办?”

陆少游道:“闻长老已有安排了。”

钱王祠,就在“柳浪闻莺”的左首。

今晚钱王祠附近,丐帮出动了数十名经过挑选,武功较高的弟子担任敬戒,外表虽然平静,暗中却戒备极为森严。

大殿上,一共设了晶字形三席。

酒菜,是由菜馆派伙计到祠后厨房现烧的,丐帮特地派了八名弟子,在场监视,而且每一道菜,均有丐帮监制药剂的药师于长老亲自试过,才送去前厅。

傍晚时分,客人少林罗汉堂住持大智大师,武当清华子,八封门掌门人封一瓢,形意门掌门人萧梦谷,九宫门代理掌门徐明经、向继先(前掌门人向寒松之子)和第一堡总管陆德高,由主人丐帮帮主万开山陪同,由灵隐寺会后一同赶来。

钱王祠门口老刺猬早就率同陆少游、杨文华二人在等候,看到众人,立即迎了上去。

大智大师看到老刺猬,合十一礼道:“闻长老久违了。”

老刺猬连忙答礼道:“大师好,诸位道长,请里面坐。”

万开山问道:“闻兄,菜肴都准备好丁么?”

老刺猬道:“回帮主,都已准备好了,可以请大家入席了。”

陆少游、杨文华眼看陆德高一路满脸春风,笑容可掬,看到自己二人,还颔首为礼。

杨文华心中暗想:“敢情他还不知道地室被破之事,只当自己两人是奉命来的了。”

丐帮帮主万开山陪同大家进入大殿,大家先向钱武肃王神像行礼,然后互相谦让了一回,就依次入席。

中间一席,是特别给八卦门掌门人封道长和少林大智禅师、武当清华子一僧二道准备的素斋。

第二席是形意门萧梦谷、九宫门徐明径、向继先、第一堡总管陆德高。

第三席是主人丐帮帮主、老刺猬闻朝宗、陆少游和杨文华。

丐帮帮主宴客,丐帮六位长老自然该是理所当然的陪客,但如今却只有老刺猬闻朝宗一个。

丐帮帮主万开山目光一掠,忍不住问道:“闻长老,还有五位长老呢,怎么不来?”

老刺猬赔笑道:“回帮主,任兄、何兄他们都有事出去了。”

万开山微怔道:“他们不知道兄弟今晚宴客么?”

老刺猬低低地道:“知是都知道,但他们去办的事,比宴客重要多了。”

万开山听得更为惊奇,要丐帮五个长老同时出去办事,这件事可见非同等闲了!

他神色微动,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故么?”

老刺猬笑道:“帮主只管当主人,喝酒吃菜,旁的事,自有咱们会料理的。”

万开山点头笑道:“好,好,兄弟不问就是了。”

老刺猬一指杨文华,说道:“帮主,这位柳少兄,是少游的结拜兄弟,帮主没有见过吧,他是罗浮派的传人。”

一面朝杨文华道:“柳少兄,这位就是敝帮万帮主。”

杨文华慌忙行礼道:“晚辈见过万帮主。”

万开山早就看出杨文华英华内敛,是一位少年高手,但听老刺猬说他是罗浮派传人,心中暗暗觉得奇怪,江湖上几时又出了一个罗浮派来?一面含笑道:“柳少兄请坐。”

老刺猬道:“帮主请为柳少兄引见座上的诸位道长。”

万开山见老刺猬说了,自然不好不作引介,这就站起身道:“诸位道兄,兄弟给大家引见一位武林中的新秀,他就是罗浮派的传人,柳文明柳少兄。”

接着又给杨文华一一引介了在座诸人,杨文华一一拱手为礼。

老刺猬才站起身来拱手道:“老化子特别请敝帮帮主替这位柳少兄给诸位道长引见,一来这位柳少兄是罗浮山奇人蓑衣老人的唯一传人,二来,是这位柳少兄替天下武林,建立了一件莫大奇功……”

这“莫大奇功”四字,听得万开山和在座之人深感奇怪!

奇功,已是很稀有的功劳了,老刺猬居然在“奇功”上面,还要加上“莫大”二字,自然使人更感惊异!

万开山洪笑道:“闻长老,你不可卖关子了,这位柳少兄建了什么奇功,你还是爽爽快快的说出来吧!”

“好!”老刺猬也嘿笑一声道:“这位柳少兄和敝帮陆少游,投入折花贼党,今晚就是贼党派他们前来酒中下毒的。”

这话,听得在座之人不觉又是一怔!

折花伤人,轰动整个江湖,为时已有二年,黑白两道出动了多少高手,迄今依然找不到一点眉目,如今,这位罗浮传人柳文明和丐帮弟子陆少游居然投入对方,而且还是对方派来下毒之人!

老刺猬这一宣布,委实是惊人消息!

形意门掌门人萧梦谷问道:“闻兄是说这位柳少兄和贵帮陆少兄,投入折花党,是折花党派他们今晚到这里来下毒的?”

老刺猬道:“正是如此。”

第一堡总陆德高道:“这么说,二位少兄一定知道贼党为首之人是谁,贼巢在哪里了?”

杨文华听他说话,心中暗道:“此人果然狡猾,明明就是你了还意询问呢!”

老刺猬大笑道:“他们既然混进去了,当然都知道了。”

他口气一顿,接着道:“他们两个不但是折花贼党派来下毒之人,而且还一举把折花贼党的巢穴都破了。”

接着又向帮主拱拱手道:“帮主方才问属下,还有五位长老去了哪里,现在属下可以向帮主报告,五位长老都在任务去了,任长老、宋长老、严长老率领丐帮弟子,封锁贼巢附近,现在差不多快把巢贼填平了,何长老押来了十一名贼党,于长老是属下要他作厨房监督,怕贼党余孽在酒菜中下毒。”

“原来如此?哈哈,闻长老,你怎不早说?”

万开山大笑道:“此中经过如何,想必十分精彩,柳少兄,你快说出来让在座诸位道兄听听?”

杨文华脸上一张,站起身道:“晚辈只怕说不清楚,还是由闻长老来说吧!”

“对!”老刺猬接着站起身道:“这件事是属下亲自去料理,还是属下来报告吧!”

他从昨天陆、杨两人在天香楼发现青衣人和酒保向徐明经、向继先二人下毒说起,两人如何混入于坟庄,丐帮四长老如何包围于坟,但却教贼党全数溜走,以及两人假装被迷,进入地底石窟,把一千人全数制住,详细说了一遍。

接着呵呵一笑道:“诸位道兄,柳少兄这不是建了一件莫大奇功么?”

“阿弥陀佛!”

大智禅师口诵佛号,合掌道:“柳、陆二位小施主奋勇进入虎穴,以两人之力,立此殊功,贫衲感佩之至!”

清华子也道:“英雄出少年,二位小施主英勇破贼,实在是武林中一件莫大奇功。”

形意门掌门人萧梦谷绽起了一脸的笑容,关切问道:“柳少兄、陆少兄擒住的人呢?不知现在何处?他们是否供出什么来?”

老刺猬道:“人已全数押回来了。”

万开山道:“闻长老,这是一件大事,先把他们押上来问问。”

“是!”老刺猬道:“帮主说的是。”

说到这里,回过身去,举手击了两掌,高声道:“何长老,你先把折花党的杀手请出来吧!”

他不说“押”出来,而说“请”字,对贼人未免太客气了!

只听左厢何老笃应道:“好,来了来了。”

接着说道:“诸位请吧!”

于是只听“笃”“笃”之声,何老笃领着黄蜡脸的青衣人鱼贯走上大殿,面向品字形三席站停下来。

何老笃朝帮主万开山拱手一礼,说道:“贼党杀手,以千字文为号,除他们总管‘天’字号,手下共有杀手二十六人,从‘地’字起,至‘成’字止,均被贼党以‘无忧丹’迷失心志,武功极为高强,今天留在地窟中,被柳少兄和陆少兄所制住的共有八名,即宇、洪、荒、昃、宿、寒、秋、闰八个字号,悉在这里了。”

形意门萧梦谷满脸俱是激愤之色,厉声道:“折花贼党,残杀武林同道,都是这些为虎作伥的杀手所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两手血腥,杀孽滔天,就把他们宰了,也不足以谢武林中被残杀的同道,留之何益,一起处决了就好。”

九宫门向继先因父亲惨遭毒手,更是仇怒填膺,虎地站了起来,大声道:“萧掌门人说的极是,这些恶贼,杀了就好,在下这就动手。”

徐明经急忙一摆手道:“贤侄不可造次,此事自会由诸位道长作主,你先坐下来。”

向继先不敢违拗,只得悻悻坐下。

老刺猬徐徐说道:“这八位原先被贼人‘无忧丹’迷失神志,但差幸柳少兄的尊师罗浮蓑衣老人练制的‘清神丹’,专解天下迷药,方才柳少兄已经喂他们服下解药,此刻神志已完全恢复了,诸位道兄如有什么疑惑之处,不妨问问这八位就知道了。”

他居然一直对八个折花党的杀手说话极为客气!

八卦门掌门人封一瓢点头道:“闻长老说的极是,他们神志恢复清明,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二年来咱们一直查不到折花党一点线索,连这:折花党’三字也只是咱们替他们取的名词,咱们对他们可说一无所知,现在八位如肯合作,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自然是最可靠的了。”

老刺猬道:“这八位面貌相同,那是他们戴了面具之故,在诸位道长问话之前,似乎该请他们八位先取下面具来为是。”

第一堡总管陆德高点头道:“闻长老说的是,应该先请他们取下面具来。”

何老笃朝“宇”字等八人拱拱手,含笑道:“八位现在请除面具下来吧!”

八个黄蜡脸青衣人闻言果然各自从脸颊上徐徐揭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此时天色虽然已经暗了下来,但大殿上高悬着八盏气死风灯,照耀得如同白昼,八人这一揭下面具,在座众人不由得全都惊“咦”出声,也不约而同从座位上霍地站了起来。

不!全都惊诧得相顾失色,各个人瞪大双目,有似梦似幻之感!

有的人还咬了自己一下手指,看看痛是不痛?原来这八个人揭下面具宋之后,几乎都是死在花枝之下,尸骨已寒的江湖同道!

不是大殿上灯光辉煌,大家全都在场,若是只有一个人遇上的话,几乎只当自己见到了鬼!

“宇”字,是少林南派俗家掌门一掌开天罗起岳。

“洪”字,是九宫门掌门人向寒松。(徐明经的大师兄,向继先之父)“荒”字,是昨天在“柳浪闻莺”遇害的六合掌门人齐古愚。

“昃”字,是太湖渔隐王明辉,三月前遇害的。

“宿”字,是西川唐门老二唐传贤。

“寒”字,是是第一堡堡主邓锡候,遇害已有两年。

“秋”字,是是山西快刀门解宗良,人称霹雳刀。

“闰”字,是鹰爪门许维源,遇害已有一年。

“阿弥陀佛!”

大智禅师低喧一声佛号,徐徐说道广闻长老、何长老,这几位老旋主,真还活着么?”

这句话,正是每个人心中想问的话!

其中当然以向继先最为激动,他面对着自己父亲;但江湖谲诡,他不敢喊出“爹”来,因为爹遇害身故,他亲视含殓,那还会错?如今却有一个和爹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他面前。

其余两人则是徐明经和第一堡总管陆德高,一个面对着大师兄,一个面对堡主,都是将信将疑,不敢置信。

一掌开天罗起岳洪笑一声道:“师兄怀疑小弟等人是假扮的么?”

大智禅师听他口音,明明是罗师弟并没有错,一时为难地道:“师弟声音面貌,丝毫无错,但罗师弟明明在两年前已经遇害了,这总该有个解释吧?”

向寒松接口道:“师弟,你是不是也有怀疑呢?”

徐明经道:“兄弟和大师的心意一样,大师兄遇害已有两年,含殓之日,是兄弟和向贤侄,还有许多亲友在场,众目所睹,丝毫不会有假,如今大师兄忽然在此出现,不论是真是假,该如何解释呢?”

老刺猬闻朝宗道:“大师所说,兄弟也有同感,因为兄弟率同敝帮弟子,进入地窖,去搬运这八位之时,曾揭下他们面具,发现了他们几位,竟是各派丧在花枝下的已故道兄之后,心头也确不定他们真假,因此只好请柳少兄以特殊手法仍然封闭了他们几位的武功,只使他们清醒过来,不仅贻笑武林,也将会替各大门派带来灾祸,自非小心将事不可,如果这八位道兄是真的话,也应该谅解丐帮这一点苦衷的了。”

听他说到这里,举手朝阶前一招。

一名丐帮弟子立即捧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双手把包裹放到桌上。

老刺猬把包裹打了开来,说道:“兄弟还要向诸位报告一件事,那就是兄弟进入地下石窟之时,在一间石室中,发现了大小不同的刀剪和许多不知用途的药瓶,以及十几张浸泡在药水中的人皮等等,从这许多东西之中,就可以证实了一件事……”

包裹中果然有着许多把大小不同的刀剪和许多药瓶!

这正是陆少游、杨文会看到放长案的那间石室中放着的东西,但两人都忽略了过去,可见江湖经验该是何等重要了。

大家因他这一报告,可以证实一件事,故而谁也没有做声。

老刺猥接着道:“咱们两年来,一直找不到贼人的真实证据,无以名之,就因他们以花枝杀人,就称他们为‘折花党’,现在在他们地底石窟中搜到的这些东西,就可证明一点,那就是他们这一伙人,乃是十八前曾经猖獗一时的千面教余孽了。”

形意人掌门人萧梦谷身躯一震,吃惊道:“会是千面教?”

“一点没错!”

老刺猬一指包裹,说道:“从这些用具和制造人皮面具的方法看来,江湖上无如此精密的技巧,只有昔年千面教的人,才有此独门技术。”

他口气一顿,又伸手指指一掌开天罗起岳等八人,续道:“而且也可以从这些东西,和制造面具这两点上,连带有关的一件事,就是这八位了……”

大智禅师听得不住点头,说道:“闻长老必有高见,那就请直说吧!”

他是少林寺罗汉堂住持,少林寺罗汉堂是专门负责对江湖事务的,这位老禅师江湖阅历,自然十分老到,他听出了老刺猬言外之意,是以要他尽管直说。

老刺猬起两根指头,然后说道:“咱们确定了折花党就是昔年千面教的余孽,千面教制作的人皮面具和易容术,无可讳言是江湖一绝,他要假冒一个人,即使亲如子女,也丝毫不容易看得出破绽来,因此咱们对这件事,可以分作两面来说……”

接着又补道:“兄弟所说的这件事,就是这八位道兄的真假问题……”

大家想听他分析这八人的真与假,是以谁也没有插口说话。

老刺猬接着道:“首先,咱们假定这八位道兄是真的,那就是千面教贼人因为各大门派高手辈出,声势极盛,他们教中人手不足,无法东山再起,倡乱江湖,惟有使用迷药,把各大门派和江湖上的知名人物,暗使手脚。予以迷翻劫持;但江湖上如果连续有人失踪,也会引起大家找寻,故而事先制造一个替身,使他被折花手法害死,把大家引入歧途,只顾到追究折花手法上去,不会再去追查失踪的人,然后他们利用“无忧丹“迷失这些人的神志,就成为他们可靠的心腹了。”

“不错!”

武当清华子道:“看来就是如此了。”

老刺猬接着道:“其次,就是相反的一面,千面教贼人害死了本人,再以身材相似之人,化装成他模样,再迷失其本性,使他执行千面教的命令,成为他们的杀手,万一一旦被擒,揭开面具,认出他是某某人之后譬如……”

他目光一掠罗起岳如向寒松二人,又道:“兄弟只是假设,罗老哥,向老哥幸勿误会。”

罗起岳、向寒松二同声道:“闻长老请只管说。”

老刺猬又道:“就像罗老哥,向老哥,如果一旦被人发现,自然会立即通知他们的门人或家属,把他护送回去,又看他神志被迷,自然会千方百计地找取解药,但他本是假的,又因神志被迷。随时都可以听命于贼党,不论留在那里,这一门派,必然会连续出事,贻患无穷……”

他不待众人开口,接道:“以上两点,兄弟只是提供大家作为参考,究竟是真是伪,兄弟就不敢断言了。”

他这番话听得在座之人,个个点头不止,大家心中暗自称许;丐帮被称为天下第一大帮,人才辈出,果然名不虚传,像老刺猬闻朝宗,江湖经验丰硕,这正反两面,都分析得入情入理;但大家谁也不敢说眼前八人,孰真孰假?老刺猬—抬手道:“来人,再添上一张桌子,给这八位一起入席。”

殿下丐帮弟子答应一声,立即在左首又添设了一张桌子,四桌长凳。

罗起岳道:“多谢贵帮招待。”

一面朝其余七人拱手道:“诸位道兄,真者自真,假者自假,咱们坐下来先喝上一杯再说了。”

向寒松颔首道:“罗兄说的极是。”

人人也不谦让,就各自坐了下来。

老刺猬又朝大智禅师等人拱拱手道:“诸位道兄也请暂且把这件事搁下,放杯饮上几杯了。”

一面朝殿外弟子一挥手道:“可以上菜了。”

说完。就坐下来,何老笃也走到老刺猬的下首坐下。

丐帮弟子一色青布长衫,陆续送上酒菜,另有八名弟子,每席两人,手执锡壶,替大家斟酒。

形意门萧梦谷望望徐明经,说道:“徐兄有何高见?”

徐明经蹙着双眉,说道:“兄弟方寸已乱,还望诸位道兄有以教之。”

八卦门封一瓢道:“贫道倒是想到了—点,只是未便说出来罢了。”

陆德高道:“封掌门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只管说出来,也好给大家多一点思考。”

“既然如此贫道就只好说了。”

封一瓢目光一掠众人,说道:“贫道觉得有不少道兄,是在两年前遇害的,尸骨已寒,就无法加以证实,但六合门齐掌门人,是前天遇害的,目前只是小殓,停柩灵隐寺,尸骨尚未腐烂,是真是假,尚可检验,不知诸位道兄意下如何?”

开棺验尸,这可不是寻常之事,六合门的人尚未赶到,自然没有人敢擅作主张了,大家互相观望。谁也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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