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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妖女红蝴蝶

象曰:剥,剥也,柔变刚也。

——周易·剥第二十三

解:剥之爻象是柔变刚,柔变刚则剥落。

弘舸就要沉没了,徐玉郎站在船头,有些失措。

司马端虎等人突然从水中跃出,噗噗连声,无数晶芒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徐玉郎旋身欲避,但脚下无根,无法形成护身气团,更无法往高处飞升。

他只得运功至掌,使出护天大法。只见掌风推扫,暗器尽皆如旋风扫动的鸡毛,纷纷扬扬飘去。然而,他忘了脚下的根基,要着力对付暗器,脚下也就将船踩入了波涛。浪涛从四面八方涌到这下陷的船舱之中,一下将他飘浮了起来。

“噗!噗!”又有一些暗器射来,这下子可是无处躲也无处藏了,他索性把脑袋往水中一沉。虽然避过了不少暗器,但还是有不少射进了肉身。

就在徐玉郎行将遭到灭顶之灾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递过一个物件,那是根尺把长的芦管,戳在他的嘴上,似乎是示意衔在嘴里。徐玉郎搞不明白是好意还是恶意,百般无奈之中,也只好随它去了。刚衔好,背后有人推了一掌,于是,趁机潜踪匿迹,悄悄跟着水中那人潜行。

他毕竟不是玩水的行家,依靠芦管呼吸,潜深了吸进的是水,潜浅了,又怕露出身子。不过还好,身后伸过来一双手,推着他前进,深浅适度,转眼就潜离了险境。

当洞庭帮的湖匪们正在乱哄哄地找寻徐玉郎时,他已经被人带离了现场,接近了一个岛屿。

就在他艰难地接近陆地的时候,毒气发作了,那是后来那一次躲闪不及中上的,那些暗器全在肩背上,如今毒素在起作用。

这时,他想到了师父赠的“三清避瘟丹”,但身在水中无法取用。此刻,只觉得自己的三魂六魄俱出了窍。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嗅到了一股异香,有一种流汁顺喉下滑。

他醒过来了,只觉得实脑昏沉沉,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全身乏力,如同散了骨头架子一样。

中暗器的地方发出一阵阵烈痛,他不由发出阵阵呻吟。

渐渐地他清醒过来了,发觉自己还活着,渐渐地忆起了点点滴滴不连贯的往事,待他摸到疼处的暗器时,这才想起落水前的刹那。

他忙探手入怀,幸好,师父所赠“三清避瘟丹”还在怀中,取出三粒,吞入腹中,然后一一取出身上所中暗器。俱是袖箭、钱镖等微器,所幸没有伤着要害地方。

他盘膝跌坐在地,运功疗毒治伤。片刻,丹田之气变成热流,随意而至伤处,一滴滴黑色的血冒出,顿觉浑身轻松,头脑为之一振。

就在此时,徐玉郎觉得背上拂过一双纤纤素手,缓缓替他拭去血污。仿佛轻羽拂过,接下来有一种温热的药液敷上来,伤口痛觉顿失。

徐玉郎回眸一看,不是别人,竟是红蝴蝶,正端着药液在用羽毛一点一点地清疮敷药。

他不屑一顾,虽然他明白她有救命之恩,但认定他们是一路的,一想起那吃人的议论,他就一阵厌恶。

“郎君快跟我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说完牵着他的手,要拉他起来。

徐玉郎说不出是为了什么,心中本不想跟她走,然而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在朝前挪。

八百里洞庭湖中有许多沙洲岛屿,最大的是有名的洞庭君山。岛上有大小七十二个山峰。

华夏祖先在这君山之上留有不少可资纪念的东西——黄帝铸鼎的轩辕台,尧帝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的墓。

娥皇、女英是尧作主嫁绐舜的,舜德才兼备,所以尧将帝位禅让给了舜,并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舜作妻妾。舜继位后便称为虞帝。夫妇感情甚笃。后来舜到南方巡视,崩于苍梧之野,葬在九嶷山。蛾皇、女英寻夫到了这君山,死后就埋香这里。大诗人李白有诗赞道:

帝子潇湘去不还

空余草色洞庭间

淡扫明湖开玉镜

丹青画出是碧山

虞帝的墓后面还有一篁篁修竹,上面长满了泪斑,那是蛾皇、女英得知舜崩时,哭泣不已,泪下如雨,那些飞洒的泪滴落在了竹上成了斑点,永远再也擦不去。这竹后人称之为湘妃竹。

红蝴蝶将徐玉郎带到了传书亭前的柳毅井。

柳毅井井深不见底,传说通到洞庭君的龙宫里。那女子告诉徐玉郎说:“当年书生柳毅赶考进京,经过泾河遇到了牧羊的龙女。龙女在夫家泾河龙那里受尽了折磨虐待,请柳毅帮助传个信,告诉洞庭龙君,前来搭救她。柳毅答应了龙女的要求,来到了洞庭湖君山,就从这口井下去到了龙宫找到了龙女的父亲洞庭君。其时龙女的叔叔钱塘君正好在洞庭作客,闻听此消息勃然大怒。飞到泾河龙龙宫,杀死了泾河龙,救出了龙女。后来龙女与柳毅结了秦晋……”

红蝴蝶向徐玉郎说完这美丽动人的故事,随即又问:“想不想到龙宫去看一看?”

不等徐玉郎答应,便一把将他推上了井栏。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刮。“呼隆”一声,整个井栏居然一下子都沉了下去。

“忽通!”他感觉到自己落入了水井,这水清凉至极,自然与洞庭湖的水不同,令他惊奇的是,下得井来才发现有人正从井壁一侧的洞口探头向他招手呢。

井壁的洞口不算太,可以容一人弯腰钻进去,可是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好大一个石室。

徐玉郎随着那人往里走,进了石室,接着听见轧轧轧石门响。在这与世隔绝的井下,突然现出一片灿然的灯光。灯光照耀下,走进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长身玉立,吹气胜兰,回眸一笑,千娇百媚,真如出水的芙蓉仙子。

她面带赧颜,久久凝睇,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随着一声嘤咛,朱唇轻启道:“郎君,请原谅妾身事先没有通告便将你带到了这个密室之中。”

“你是为了救我吗?”

“可以这么说。”

“此话怎讲?”

“郎君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

“我不知道是谁,为什么要我的性命?难道你们也是汉王的鹰犬吗?”

“……”

“你们居然还要吃人!”

“不!我不想……”

“可那两个妖女想干什么?想干淫欲勾当?”

“不!郎君,我只想让你在这里静候三日……”

“在这密室里,干什么?你是不是像红蝴蝶、绿蜻蜓一样要人家当你的面首?”

“说到哪里去了,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洞庭帮的人到处在搜查你,我是怕你吃亏!”

“你以为我怕这些鼠辈吗?”

“怕固然不怕,但洞庭帮辖区这样大,遍地有暗桩机关,出湖只有水路。司马端虎下令封湖,没有他的符应,就没有船出湖,没有船,你便有翅也难飞,你的致命弱点是不会水呀!”这女子说话不急不躁,一副娴贤的样子,与红蝴蝶完全不同,渐渐地打动了徐玉郎的心。特别是最后一句话一下击中了他。

是啊!致命的弱点。为什么偏要走什么水路?都是那个虬髯阔面的家伙,不过转念一想,堂堂男儿,岂能让区区小小不然的困难吓住,就不能踏平山寨,荡灭这些草寇,为这一带百姓除害?

那女子猜到了他的心思:“你想踏平山寨以后闯出湖去?可你不可能把所有的人杀绝,因为杀绝了没人给你驶船,还是出不去。”

徐玉郎让她说得无话可讲了。

那女子道:“我留你三日与我救你一命是一个目的,要你教我一手武功。”

“什么武功,我都成了你的俘虏了。”

“不!你会一种奇门功法。那就是护天大法!”

徐玉郎不由得大吃一惊,自己练护天大法,刚成正果,出道还未试用,怎么她就会知道的呢?

“你何以得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叫徐玉郎对不对?”

“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的无关紧要,要紧的是,你就是徐玉郎,你的九成宫法和护天大法是旷世奇功。”

徐玉郎不再侧目而视了,显然这个女子十分了解自己,他盯着那女子的脸看,依稀觉得身材好像是红蝴蝶。可是明明这是一张明眸皓齿,玉骨冰肌的脸面,而那是一张丑陋不堪的麻脸。

少女眼睑一垂,呖呖莺声道:“你在猜我是谁是吗?”

他奇怪,眼前这女子仿佛能洞悉别人心理似的。他点点头。

少女从腰后取出了一件东西,往头上一套。

天哪,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夜叉似的麻脸婆娘。原来是人皮面具化装术。少女和红蝴蝶是同一个人!

是的,少女与红蝴蝶是同一个人。

徐玉郎清楚地记得,二怪谈论吃人肉时,红蝴蝶提出借用几天,目的何在?是为了救自己?不!分明是另有所窗。她与绿蜻蜓都是妖女,不过,使他大惑不解的是红蝴蝶何以要冒险救自己?他觉得她的行踪神秘莫测,那双眸子虽然清纯,却也不时流露出狡黠的神色。

“这是什么地方?”

红蝴蝶道:“这是我练功的秘室!”

大凡修身之人为避免尘俗的打扰,一般都要选个僻静三处,潜心修炼。红蝴蝶在岛中辟一秘室,倒也不足为奇,但秘室竟利用柳毅井设在地下,就不能不令人称怪了。

“这是你辟的?”

红蝴蝶道:“这是我师父练功的地方。”

“你师父是……”

“青衫道人!”

“啊!是那个妖道!”徐玉郎闻听是青衫道人,不禁怒从心头起,要不是他与黄衫道人联手,自己也不至于受伤。

红蝴蝶并不知道自己师父与徐玉郎有什么过节,但从徐玉郎表情神色看,分明是与自己师父结下过梁子,便道:“尊驾莫非与家师结下了什么难解的……”

“不,不,尊师是大名鼎鼎的走狗,主人扔一块骨头就会汪汪唁叫几声。”徐玉郎嘴上还在开玩笑,脸上却已懔若冰霜了。

“不许你血口喷人!”红蝴蝶要捍卫自己师门的尊严。“锵!”地一声抽剑在手。

“怎么?想动武?”

“污蔑本师门者,必死!”

“火气不小,不是污蔑,而是要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故事,正是在下曾被你那恶师和黄衫道人所伤。他们都是汉王朱高煦的走狗。”

“即使如此,小女子又有何罪?难道救你也救出了十恶不赦之罪来了吗?”

徐玉郎闻听此言,倒把鼓起来的气撒了下去。

“这也正是我的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尊驾是一个美仑美奂的美少年,任谁也舍不得看着被毁灭!”

“这是理由?”

“当然不完全!”

“那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红蝴蝶正要回答,石门推开,从另一石室中走出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手中托着一只食盘,上面放满了美酒佳肴。

徐玉郎一看正是绿蜻蜓。

“绿妹,现出原形吧!跟徐郎一现庐山真面目。”

那女子应声摘去人皮面具,果不然也是一个娟好静秀、婀娜妩媚的二八佳人,丰容盛鬋,十分美貌。

徐玉郎不由不惊叹这天生尤物。

徐玉郎道:“真看不出如此天香国色的美人却有一身奇功。”

绿蜻蜓含羞颔首,粉脸上漾起一层红云,清澈明亮的眸子,射出一片奇彩。

红蝴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似乎有点儿诡异,使人难以明白她在笑什么。

红蝴蝶娇柔婉转地道:“尊驾折腾了两天,想来早已经饥饿了,绿妹备好了酒菜,你我一起小酌如何?”

徐玉郎说不上是该拒绝还是应允,也怪肚子不争气,此时饥肠辘辘。

绿蜻蜓抿口笑道:“哪里来的鼓声?”

不等徐玉郎再说什么,红蝴蝶已经倒好了酒。

虽然面前的两个娇娘俱是春风满面喜笑盈眼,看不出半点恶意,他仍多个心眼。因为师尊谆谆教导过:天魔外道露于形者好对付,独独惺惺作态,虚词诡说,行肚功者难对付。所以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他怕酒中放上什么迷药,于是取出“三清避瘟丹”欲服。此药有奇效,能辟百毒。

红蝴蝶老大不悦道:“尊莺莫不是怀疑我们姐妹做了什么手脚?好!我先来。”说毕端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捉箸夹菜,嚼得有声。

这一来弄得徐玉郎进退两难。不过他还是倒出了“三清避瘟丹”,噙在了嘴里,眼盯着红蝴蝶审察。在这恫疑虚喝面前,见她面呈愠怒,无它改变,徐玉郎这才笑笑,将药吐出放在酒杯旁边。疑团既已尽释,端起酒杯,闻得酒香,一饮而尽。

红蝴蝶将酒壶掣在手中,一边去取徐玉郎手中酒杯,一边装作斟酒模样捺住壶把上一个小小的机刮,将壶轻轻一摇。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迷药撒进了壶中。

第二杯酒下去,银杯还未离口,突觉腰背数处遭袭发麻,手中银杯“叮当”一声掉落在地,徐玉郎随声扑倒,惊骇地回望绿蜻蜓。

红绿二妖女笑眯眯,仍然那么温顺亲切,嫣然自若。

徐玉郎道:“你们这是为何?”

绿蜻蜓笑吟吟地道:“尊驾何必惊慌,蝴蝶姐姐娇不禁风,怕你们男人猛浪,所以……”说话间又“啪啪”连点十几处要穴。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告诉你们我是属马的,马肉可酸噢!”正说着,突觉丹田中升起一团烈火,风发泉涌,阵阵波涛,倒海翻江般向全身蔓延。他这才明白这两个妖女在酒中下了迷药。

闭穴对他来说,虽然不是障碍,凭他的内功修为,只要调息冲脉,轻而易举便可打通。问题在于迷药躁心,一时很难凝神。他破口大骂道:“小娼妇!猥鄙货,以此下三滥的手段寻快活,丢尽你家祖宗十八代的人!”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痛快淋漓地骂人,如此搜索枯肠地寻词出口。

徐玉郎只以为下了春药,要乱他的性,供这一双妖女淫乐。

红蝴蝶听骂,不急也不恼,笑眯眯地上前热辣辣地吻他。接着与绿蜻蜓一起你抬头,我抬脚,将徐玉郎抬上了一张床。你扯一把,我扯一把,竟然把徐玉郎剥得一丝不挂。接下来按素女经上的动情穴位从上到下一一抚摸亲吻,用内力将药力直摧至泥丸宫。以使阳激阴怒,云起水涌,使徐玉郎本性勃发起撩云拨雨的波涛。

红蝴蝶心醉神迷,凫趋雀跃,莺声颤颤对徐玉郎道:“徐公子,莫要怨我姐妹二人,要怨你自己,谁让你生得如此俊俏风雅,但凡是个女的见了你都不能不动心;谁让你学了护天大法,要是别的什么功夫,还不至于姑娘我为此献出温香软玉的身子。我学的是阴风地煞掌,要将这种功法,练至三阴神功的境地,只有采补练过赤阳之功的人的元阳,五聚六合,方可挥斥八极。当然,如果徐公子与奴歙漆阿胶,声气相求,效果将会更好……”

红蝴蝶究竟是为了淫欲还是为了功夫?

武学之中的内功,路道众多犹如登山,路径有千条万条,但不外是修身修命。修身是护身之法,修命是强身之本,身命双修者是更高的境界。但不论哪种修为都要付出巨大的心力,身力。都需要极大的毅力,坚韧不拔地从一招一式做起,循序渐进,苦练经年,方有可能登峰造极。练成上乘功夫,这是正道。

历史上邪魔歪道不断在修炼中产生,房中术本是助阳助阴调理闺趣的一门方术,被那些邪魔歪道发展成阳者采阴,阴者采阳,大量吸入元精、元气、元神,为己所用的邪术。

红蝴蝶师承青衫道人。

青衫道人从他师父那里学来的地煞阴风掌,这是―种邪恶功夫。青衫道人对此加以发展创出了一种三阴真功,这三阴真功只适应女性。青衫道人当初是为他的老婆女魔头花面狐柳三娘所创,没想到柳三娘练功不得要领,青衫道人当时也没有研究得那么钿致,致使柳三娘走火入魔,反使武功尽失。青衫道人为了印证自己的研究,才找了红蝴蝶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弟子。由于她性聪颖,悟性好,要领掌握得又快又好,但练功之道,来不得半点掺假,一日苦练一分功夫,非潜心苦练千日不能竟成。红蝴蝶为人心浮气躁,沉不下心来苦练,所以千日过去,仍只有练了六七成,青衫道人对她说过,如若有男子练过纯阳之功,那么能够采阳补阴,一日便抵三秋。于是红蝴蝶千方百计想走这条捷径。

当有个叫“钻天虻”楚长福的来投洞庭,在山寨上讲起徐玉郎练过纯阳之功——护天大法时,她便有了采阳补阴的邪念。

“钻天虻”楚长福与向天志是同乡,当年二人一起被选入卫。向天志到了兵马指挥府麾下,“钻天虻”楚长福则分到了汉王朱高煦那里当差。

俗话说:跟什么人学什么样,跟着巫婆下大神。“钻天虻”楚长福跟了摄威擅势、植党营私的汉王,自然也就变得前倨后恭、气焰熏天起来。

自从汉王朱高煦听了家将的禀报,得知有一个面目与牛震寰相同的人以后,疑是一母双生之子,于是千方百计侦寻。

部下的密报又称,兵马指挥徐野驴的小儿子是收养的弃儿,血洗兵马指挥府那夜被府中健士所救。此人是永州卫选送的健士。

汉王朱高煦估计向天志一定知道徐玉郎的身世,便着人寻问有没有永州卫来的人。

“钻天虻”楚长福应命进府,禀道:“王爷,小人从永州卫来,与向天志不光是同乡,还是把兄弟。”

“好!孤王命你带两名健士前去寻找向天志。”

汉王朱高煦密令“钻天虻”楚长福通过向天志查清徐玉郎的身世,并交待了处理的办法。

“钻天虻”楚长福是永州卫人,回到家乡无处不熟。即使向天志深居在深山中的世外桃园——金鞭溪。他也还是轻而易举地在金鞭崖下的茅寮中找到了他。向天志见到了“钻天虻”楚长福并不十分高兴,他问道:“长福兄弟,如今还在汉王府当差?”

“不!在皇太子府!”

“怎么脱离了汉王?”

“一言难尽……汉王是专断暴戾之人,素爱矜功伐能,不是正路子。前年我做错了一件事,被打了五十军棍,撵出了汉王府。亏得皇太子手下有几个朋友体谅我的困境,把我荐给皇太子……”

“钻天虻”楚长福自然是一派假话。因为他知道,如若提汉王朱高煦的名头必遭唾弃,所以早就编好了一套假话,他还亮出了皇太子府的出入腰牌。

向志天释然道:“是啊!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少助,这是古之明训。那种野心家离得越远越好。”

一壶好酒下肚,向天志的话也多了起来。何况是把兄弟好久不见面了,见了面确有说不完的话。

向天志说:“长福兄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金鞭崖这个地方隐居吗?”

“钻天虻”楚长福正想千方百计诱导他多说话,以求摸底。既然他自己提到了隐居的原因,就顺杆往上爬。“兄长避世离俗,当然是有了萧然尘外之意才选这峰秀谷幽,松杉葱茏的佳境。”

“当初我带着兵马指挥徐大人的小公子回到故乡,为的是找一块清静的地方可以让他练功,以报血海深仇,没有一身好功夫不行,功夫一般了也不行。一定要请名师、高手。而名师出在名山,这金鞭崖就是名山,金鞭崖原来是秦始皇的赶山鞭,秦始皇用它赶山填海。湘西山多,始皇帝要用这里的山去填东海,东海龙王害怕了。遣龙虾公主到京城去和亲。成亲以后,龙虾公主用假的赶山鞭偷换了真的赶山鞭,秦始皇再也赶不动山,知道受骗,将假鞭抛在这里便成了金鞭崖。龙虾公主自然逃脱不了秦始皇的魔掌,被杀后滴滴鲜血化成了龙虾花。这么一块宝地必然会有仙师的,果然来到这里以后,遇到了世外高人——羽衣道长。他收留玉郎做了徒弟。”

“来来来!喝!今儿个咱兄弟俩来个一醉方休。”

又三杯酒下肚,向天志舌头都发硬了。

“钻天虻”楚长福趁机问事:“向大哥!我听说徐玉郎不是徐指挥亲生的,是拾来的孩子。”

向天志似有警觉,把眼一瞪道:“你问这干什么?”

“钻天虻”楚长福道:“哎,我是不信么!他是徐指挥亲生的,这还有假,别人不知道,你向大哥还能不知道!”

向天志听他这么说,又认真地问道:“长福,你我是结义兄弟不是?我问你一句,如今你究竟在哪儿供职?”

“钻天虻”楚长福一亮腰牌道:“在皇太子府,这还有假!”他是预有准备的!要让向天志吐真言,是万不可马虎的,即使他喝醉了酒,也只能当作不醉去处理。

向天志似乎放了心,道:“长福,不瞒你说,这徐公子确是徐大人的养子。”

“喔!你骗我吧?”

“大哥怎么会骗你呢!当初有个抱孩子的女人趁天不亮将睡得香甜的孩子放在兵马指挥府外,我带班巡逻,是我发现了他。”

“这么说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是我送……进去……交……交……给了老爷太……太。我记……记得孩子胸前,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一……一颗……好……大好大……的珍……珠,装……装……在丝网香囊袋……里,身……身……上还有……一……封……书信。”

“书信?你见到过?”

“是……是……我拣……到的……自然,我……会……看……看……到的。”

“上面写的是什么?”

向天志已经不太清醒了,他含含糊糊地说,内容记不真了,落款是什么龙,什么珠。大约是小孩母亲的名字。

“钻天虻”楚长福七逗八引,居然把徐玉郎的身世引出了个大概。

依着同来的家将的意思是要灭口,但“钻天虻”楚长福念兹无辜,又有旧情,实难下手,只是命手下人趁醉酒之机割去了向天志的舌头,击破了他的耳膜,废了他的武功。使他成了一个又聋又哑之人,留下了一条还可苟延残喘的老命。

“钻天虻”楚长福按汉王朱高煦钧旨,将事情经过写成了密书,放飞信鸽回乐安府报功,自己和两个家将一起赶往望天台,想偷偷把徐玉郎搞掉。

他们躲在树林里遥望,正好望天台方向阴云密布,他们择了个山凹避雨,不料瞧见有人在用掌法驱雷逐电,转眼之间把一天乌云驱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很想知道这是不是徐玉郎,于是偷偷潜近。听羽衣道长在夸奖徐玉郎练成了护天大法。“钻天虻”楚长福在外混久了,见多识广,护天大法虽然没有见过,却也是听说过的,见徐玉郎已经到了这分修为,哪里还敢碰他一根毫毛,只有悄悄溜走。不过他们听到了羽衣道长叮嘱徐玉郎的话。知道徐玉郎不会水,所以走水路,奔洞庭君山。要求司马端龙利用徐玉郎不会水的短处协助将徐玉郎除掉。

红蝴蝶得知了这一消息便化装成船家,暗中救护,使徐玉郎不致履险。

司马端虎沉船时又是她会同师妹绿蜻蜓暗中救护。

红蝴蝶边说边解中衣,露出了冰肌雪肤,颤悠悠一对花苞春蕾。她星目微闭,柳眉弯挑,将身子贴近了徐玉郎。绿蜻蜓似很知趣,掩口窃笑着抱起徐玉郎的衣物走到门外去了,任他们去作巫山会。

红蝴蝶一个心眼儿想采阳补阴,以促成三阴真功。

此刻,徐玉郎如果定神凝力,掀动河车,是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内功修为冲破迷药的禁制的。

然而,红蝴蝴近似疯狂的色欲喷发,使他神智变得恍惚。

红蝴蝶赤裸着身子,双臂一伸,搂住他的颈子,舌绽春芽,带出一股馨香。软软的舌尖,似蛇信似的直探,胸前那一对白乳儿颤颤地压在他的胸前,几乎使他兴奋得窒息。

任他是钢铸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烈火如此冶炼。他想推开蛇一般扭动的肉躯,然而,欲拒无力,欲避无法,那双灵巧柔和的纤手已经将剑淬炼得十分刚挺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智,意识渐迷。只觉得一团火焰从上半身向下半身放射过去,腾腾烈火巳把整个人煮沸。他的嘴角在抖动,喉头在上下滑动,不时发出一声声干渴的嘶声,浑身的血脉在贲张,一腔精、气、神即将喷涌而出。

红蝴蝶瞅准时机伏身上去。

徐玉郎元气、元精、元神将被盗,他苦练多年的功夫将付之东流。如果一泄如注,如同决堤洪水,那么他将重新变成凡夫俗子。即使是盖世高手,也只徒具空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闯进一人:“拍拍拍!”连点红蝴蝴数处要穴,脚尖一挑,她的身子从徐玉郎身上飞起。

徐玉郎受此震动,一下惊醒,见是绿蜻蜓,不由大为诧异。

绿蜻蜓将手中衣物抛在徐玉郎面前,道:“快快穿起衣衫!”接着又晃晃手中一颗丝网络住的硕大珍珠,“什么都能丢,这可丢不得,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是你的命根子!”

徐玉郎闻听大吃一惊,想问,却赤身裸体不像样子,于是他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

那边厢红蝴蝶已经冲开穴道,见是绿蜻蜓坏其好事,怒不可遏,气急败坏地抽过墙上的剑便刺。

绿蜻蜓一边抵挡,一边向徐玉郎喊道:“徐公子,快走!”

徐玉郎想问个究竟,他引气冲穴,一试功夫依旧,这才放心。他虽然不知绿蜻蜓何以要救他,但无疑是救命恩人。没有这电亟雷震般一击,功夫尽失不说,报仇雪恨之事也就成了泡影。这是应当感谢的。何况,绿蜻蜓刚才那几句话虽然说得莫明其妙,却无疑是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关于自己母亲的信息。他上前去助绿蜻蜓。

晚了,忽听见母兽般的撕心裂肺的吼叫,连着一声惨号,但见红蝴蝶疯了似地拼尽全身的力量将剑刺入了绿蜻蜓的后心。

绿蜻蜓惨叫了一声,接着说了句,“蝴蝶姐姐你好糊涂!他……他……是我的师弟……”

“师弟?”红蝴蝶简直不敢相信,她嗫嚅着,“师弟……”

绿蜻艇已经无力再说话了,她指了指徐玉郎胸前,示意他取出那颗珠子。

“龙……骊……珠……”

那是绿蜻蜓最后拼尽全力吐出的几个字。

红蜻蜓仿佛大梦初醒似的,伏在绿蜻蜓的身上悲恸地失声痛哭。她痛不欲生,拿起那柄带血的剑,搁在了自己的粉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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