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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死抵抗

第二天上午,泅水和卞桥都还没有消息传来,但张小三却又跑来派出所了:“俺要找颜队长!”

颜超雄连忙从房里走出来:“什么事儿这般紧张?”

“队长,你看!俺今早在天井里拾到的!”小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颜超雄。

颜超雄连忙接过来看,只见纸上用墨水笔写了四行字:张小三,假如你还要你老婆的命,请在明晚送一百个大洋到蒙山青石村口大槐树下,咱们收到钱,自然会放人,但如果你们通知警局,咱们立即杀死梅阿翠,并送上她的首级。

下面没署名。颜超雄正想问他,小三子已抢先说了:“队长,他们不许俺报官府,你可要替咱保密,要不俺老婆……”

颜超雄忙道:“你放心,俺自然有分寸!嗯,这封信是在什么时候拾到的?”

“俺因为惦记着阿翠,一早便醒了,后来因为睡不着,索性去打扫天井,就发现了!”小三子道,“幸而俺读过两年书,还认得几个字,没将它扫掉!队长,你说俺该怎办?”

颜超雄反问:“你们准备怎办?”

“爹说最重要是人命,要咱们设法筹一百个大洋给他们,先把阿翠赎回来,以后再说!唉,一百个大洋可不是小数目,一时之间去哪里找?”

颜超雄想了一下,问道:“你们家倾尽所有,能集到多少?”

“三二十个大洋,怕还拿得出,多就难办了!”

颜超雄道:“就三十个吧,其他的七十个俺替你解决!等下会派人送去你家里,你先回去吧!”

小三子抓抓头皮,说道:“俺多谢您……但俺可也不能白拿你的,将来怎样还呢?”

颜超雄道:“咱们自然有办法,以后等你赚到钱再慢慢清还吧!”

“队长的意思是叫俺明晚将钱送去青石村?”

“不错!你现在立即回家,免得对方思疑!”

“是,是!”小三子抓起竹笠就离开派出所。

房里坐着六个人,颜超雄、余青城、王大营、小李、老何和小徐,大家研究过这回事,都觉得疑点颇多。

第一,匪徒如果意图勒索的,下手的对象不该是张家!因为张家庄还有其他富户。

第二,一百个大洋也嫌太少。

第三,匪徒指定的交款地点,离县城不远,似乎也不合理!

颜超雄喷了一口烟,道:“他们可能是在使调虎离山之计!目的是转移咱们的注意力,然后再对付张家!”

王大营道:“俺赞成队长的看法!”

老何问道:“队长准备把‘大军’安在张家庄?”

“两条腿走路,青石村那里自然也得派一两个人去!”颜超雄道,“至于那七十个大洋,请所长想办法,先请县政府借出来,将来抓到匪徒,再清还。”

余青城为难地道:“万一抓到人,但钱已被他们花光了,怎办?”

颜超雄道:“假如贵县付不起,便由颜某负责!”

余青城道:“这件事交由我办,其他的请队长安排!”

小李道:“这些人跟张仲可能有关系,也许他们藉此诡计,调离咱们,要来劫狱!”

“也有可能!”颜超雄忙道,“要多派人看住张仲!”

老何道:“这样一来,咱们的人手便不足了!”

“尽量想办法,一定要利用这件事,打破闷局!朱氏叔侄暂时别押回城!”颜超雄忽然抓起电话,道,“俺先向黄局长报告一下,也许他会派人协助,则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等了好一阵,电话才拨通,颜超雄先向黄扬义报告了连日来发生的情况。黄扬义赞成他的看法:张仲身上可能藏有什么秘密。他作了指示:第一,答应立即派人支持;第二,必要时准许颜超雄对张仲动刑,至于是否必要动刑,则由颜超雄自己掌握。最后还鼓励他一番。

颜超雄收了线,心头似乎松了一点,他点了一根烟,便将黄扬义的话转述了一遍。小李立即道:“那咱们还等什么?那太监不动刑,他肯开口吗?”

颜超雄道:“不是俺假充道学,不过那家伙十分狡猾,动刑不一定肯说,说的也未必是事实!”

王大营道:“队长,咱们还未试过,你怎知道?”

颜超雄想了一下,道:“好,你们两个先去,俺等一下再去!”

张仲还未送进大牢,他被关在县政府大院的一间房子里,这里一般是关押疑犯,和等候审讯的犯人。

此刻关在里面的,除了张仲之外,只有两个等候判决的小偷。当王大营和小李出现时,张仲脸上闪过一丝惊悸之色,却装出笑脸道:“两位是来放俺出去吗?”

王大营打开镇匙,道:“你想得倒美!张仲,俺再问你一句,银菊被杀、梅阿翠失踪,跟你有没有关系?”

张仲见他脸色不善,退了一步,道:“有关系又怎样,无关系又怎样?”

小李接道:“只要你老实招供,对你有好处。最低限度,咱们会替你求情!”

“那俺就老实说了吧,俺跟她们完全没关系!而且俺根本就不知道梅阿翠已失踪!”

小李道:“那俺也老实告诉你,俺现在要打你的肚子!”话音未落,他一拳长捣,正中张仲的小腹,只听他怪叫一声,痛得他额头爆出汗珠来,捂着小腹蹲在地上。

王大营一手将他扯了起来,道:“不用装死!你为什么只替女人作法求子,而不向男人作法!”

“谁说没有!但俺最拿手的就是这一件,难道你们认为俺该骗人才对?对俺来说,男人和女人根本没有分别……”

小李又一拳击在他胸膛上,道:“这一拳教你分出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张仲大声呼叫冤枉:“你们不能动刑!这是要俺屈打成招吗?这跟以前朝廷那一套,有什么分别?”

王大营紧紧将他箍住,道:“小李,你不打就让俺来!”

“哪里!俺还未打够本!”

张仲又杀猪似的叫起来,就在此刻,小徐忽然进来,道:“停手,队长叫你们将他送去派出所!”

王大营一怔,忙问:“队长可有说这是什么原因吗?”

“去到自然知道!”

王大营与小李刚走了不久,余青城正好由县政府回来,叫道:“嘿!不得了啦!他妈的,也不知那家伙有什么能耐,居然有许多善男信女去向县政府请愿,要求释放无罪的张仲,俺一出来,他们又跟着来了!”

颜超雄忙问:“现在那些人呢?”

“都在外面!”

颜超雄讶然道:“奇怪!他们怎知道张仲被咱们抓来?”

老何道:“也许昨天送他回大院时,让人看见!”

“不可能有这许多人知道,一定有人煽动!老何,你快安排人手,到他们当中去监视!”

外面的呼叫声,越来越响,余青城没了主意,连声问怎办。颜超雄问道:“所长,县长答应咱们的要求吗?”

“答应了,说一会儿就派人送七十个大洋来!”

“好,俺出去跟他们说话!”颜超雄走出大门,边点烟边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吵闹,这是犯法的。”

人丛中有人道:“你们捉了无罪的人,是知法犯法,情节比咱们更加严重!”

“咱们没有乱抓人!”

“还说没有?张庙祝是不是让你们抓来的?”

“咱们请他来协助调查几宗案子!”

“既然是请来的,为什么问了话不放他回去!”

颜超雄目光炯炯,瞪着那人:“你怎知道咱们已问了话?是谁煽动你们来闹事的?”

那人拍拍胸膛,道:“是俺看见的!他约俺老婆今夜在他庙里作法,你一定要放他回去,他是个好人!”

“你跟他相熟?”

那人道:“他一向安份,不信你问问大家!”真是一呼百诺,有的还说张仲是生神仙,抓了他老天爷会降灾难。

小徐在背后轻声道:“真是乡愚!”

颜超雄心头一动,忽然走下石阶,问道:“你叫什么名?”

那个嗓门最大的道:“俺叫林光,住在中村,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换名,也不害怕被你们陷害!”

颜超雄又问道:“你老婆今夜真的要去求子?”

“不错,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派人去监视!”

颜超雄略一沉吟,道:“好,俺就先放他回去,叫你老婆今夜去野庙找他!”

林光问道:“可是真的?”

“我颜超雄说的话,向来作准!大家都散了吧!小徐,带他来!”

当张仲被带到派出所时,他立即向颜超雄投诉遭人毒打。颜超雄冷冷地道:“你不要有风驶尽帆,你干过什么事,心中明白,再烦俺,连俺也忍不住了!现在放你回去,但你暂时不准离开小庙,说不定明天又要请你来问话!”

“如果俺要去买米呢?”

“这个完全不用你担心!到咱们查清楚之后,自然会恢复你的自由!”

张仲轻声唠叨:“这不是软禁吗?”

“你可以照样做你的道士,照样作法求子!走吧!”

张仲走后,颜超雄立即派人暗中跟踪,并留下两个人在小庙外面监视,老何则带人赶去中村,暗中调查那个叫林光的底细。

中村离平邑很近,老何在两个小多钟头后便回来报告:“队长,那家伙没有骗您,他老婆进门三年,尚未怀过孕,曾去野庙求过,不过当时张仲说过,还要再作一次法才功德圆满!”

这一着又是大出颜超雄的意外,想了一下,说道:“希望今天晚上能够水落石出!”

老何道:“队长,您晚上也要去?”

“俺不去始终难以心息!”

夏夜,星月满天,颜超雄带着小李和王大营,在八点多钟到达小庙外。负责监视之一的老郭,从树后闪出来。小李抢着问:“那家伙还在庙里?”

“一步不离!”

颜超雄问:“也没有人去找他?”

“没有,五点多钟烟囱上冒炊烟,也听见一阵劈柴的声音,但后来便一直没听见什么声息了!”

小李恨恨地道:“算他狡猾!林光的老婆还未到?”

“不见!”老郭道,“也许林光是张仲的同党,故意借口闹事,好叫咱们放走张仲!”

王大营说道:“但是他也该明白,即使张仲返回小庙,也逃不出咱们的眼皮底下!”

颜超雄想了一下,道:“他的同党害怕张仲在咱们严刑之下,供出一切!”

王大营跺足道:“不错,咱们早就该对他动刑!”

小李冷笑一声:“早一点跟迟一点,根本没有分别!上午如果不放人,俺就不相信那些闹事的人,成得了气候!”

老郭忽道:“队长,有人来了!”众人立即闪到树后匿藏。

一会儿,果然见到一个少妇,拿着一个布包,快步走来,一直走至野庙外面才停下来。她伸手拍庙门,“砰砰”的声音,在静夜中,传出老远。

少妇拍了好一阵庙门,都没人开门,她便焦虑地叫起来:“张道长开开门,俺是林大嫂!”

颜超雄在树后跟手下暗中交换了一下眼色。林大嫂又叫了一阵,还不见里面有应声,她喃喃自语一阵,忽然将布包抛进围墙,双手攀住墙头,慢慢爬上去。

这女人手脚倒也灵活,让她爬上墙头,她又叫了一声,然后才跳下去,颜超雄低声道:“快跟着进去!老郭,你俩仍守在外面!”

三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那堵矮墙,自然难不了他们。当他们跳进天井,便听见庙殿里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声!

王大营首先奔进殿里,问道:“什么事?”一边将枪拔了出来。可是当他顺着少妇的目光望去时,也禁不住发出“啊”的一声叫!

原来梁上悬着一个穿道袍的人,外面星星满天,但殿里只有一盏微弱昏黄的长明灯,光线甚是暗淡,看不清楚那人是谁,此刻颜超雄也进来了,道:“小李,先点火!”他自己却取出手电筒去照射。

当光柱停留在那人的脸上时,殿里的人都怔住了!那人赫然是张仲,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本已是白皙的面皮,这时候更似白垩,没一丝血色,林大嫂又叫了一声,缩在颜超雄后面,不断颤抖。

小李点起了一支红烛,颜超雄道:“大营,将他放下来!”

忽然后面响起一阵脚步声,颜超雄一回头,见林大嫂要跑出去,连忙喝道:“站住!”林大嫂好像发了疯般,奔出大门后要开门,颜超雄道,“你敢开门,俺就开枪!”

这句话有莫大的效力,林大嫂像被人封住了麻穴,挺立不动,半晌才转过头来,声音似哭地道:“俺……害怕!”

“怕什么!站在大井里别动!嗯,你布包里面有什么东西?”颜超雄提枪慢慢走过去。

林大嫂顺从地递上布包:“里面只有点干粮,还有一包咸菜!”

颜超雄解开一看,果然只有几个馒头,一包咸菜,于是问道:“这些东西干什么的?”

“给……张道长的……”

“为什么要给他?他叫你拿来吗?”

那女人似乎已定下心神,反问:“你们是谁?”

“俺是济宁分局的侦缉队长颜超雄,这两个是俺的手下!”

“不是他叫我给他送来的……我怕他行动不方便,反正他收的钱又少,便送点东西给他!”

“你是林光的老婆?对他倒好呀!”

“是的。”林大嫂嗫嗫地道,“道长对我们好,我们自然对他好!有时他替人看病开方,都不收钱的!”

忽然王大营道:“队长,您快来看!”

“你站在这里别动!”颜超雄转身进去,只见王大营向他递来一块白布,上面还写了好些毛笔字——张仲是被人冤枉的,含冤莫白,唯有以死抗议!抗议颜超雄滥用职权,动刑迫供。张仲绝笔。七月初一晚饭后。

王大营见颜超雄的脸色“刷”地变了青,嚅嚅地说道:“这块白布塞在他腰带中。”

“岂有此理!”颜超雄铁青着脸低骂一声,他从来未曾遇到这般棘手的案子。

目光一转。从表面上看,张仲的确是悬梁毙命的。他长长吸了一口气,道:“解开他衣服,看看有没有伤痕!”一顿又道,“小李,出云看住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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