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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刻

这一脚若让他踩个正着,王森不死也得重伤!

王森不愧是久历风浪的好手,在这种情况下,仍能保持冷静,只见他右手在地上一摸一抄,抓起一根柴块,反向对方的足踝击去!

“卜”的一声过后,柴块击中胫骨,麻皮汉那一脚依然踩下,但力道已小了许多!

王森微微侧身一滚,柴块再度击出,麻皮汉立即缩脚闪开,王森左腿吃了他一记,此刻仍然疼痛难当,自忖站不起来,是以扭腰在地上滚动,柴块不断击其小腿和足踝!

麻皮大汉右脚骨虽未断,但王森那一击,力量奇大,使得他一条右腿不能着地,只能单足跳动闪避!

此人亦非庸才,临危镇定,闪开柴块,忽然单足跳起,向厅里落去,只要他上了小厅,便暂时安全!可是王森比他更快,右腿伸高一挠一扫,麻皮汉失去重心,跌了下来!

他一直留意王森手中的柴块,没料到他还有此一着,落地时,来不及卸力,跌得他发昏二十一,王森柴块再落,这次正击中其足踝!

“嚓”的一道骨头碎裂声,伴着麻皮汉的惨叫,响彻云霄。

厅里的赵华国以一敌二,手上又没有武器,幸而他眼明手快,抄起了一张板凳应战,勉强可以抵挡,本来他可以退进房里,反锁上房门,便可转危为安,不过他如果这样,王森在他们三人的夹击之下,就更加危险,是以苦苦支撑!

忽然瘦汉一拳向他捣去,赵华国扭腰闪开,高汉的匕首及时刺来,赵华国下意识地举起板凳一格!瘦汉手腕一翻,五指抓住一条凳脚,用力向后一拉。

赵华国连忙沉腰站稳,然后再突然一松手,瘦汉失去重心,连退数步,但高汉亦趁此良机,飞起一脚向赵华国踢去!

赵华国被踢得飞进房内,蹭蹬着冲到床前才止住去势!

与此同时,高汉也挥动匕首冲进来,生死呼吸之间,赵华国抄起床上的一只枕头抵挡!“叮”的一声响,匕首戳在白瓷枕头上,滑到一边去!

赵华国气力未曾恢复,没法反攻,五指一松,将枕头向高汉抛去!瓷枕重量不轻,高汉不敢大意,连忙蹲下闪避,枕头直对门外的瘦汉飞去!

瘦汉刚才的视线被高汉挡住,等他见到眼前一团白影迎面飞来时,已来不及闪避,急忙举臂挡格!

瓷枕头撞在瘦汉的双臂上,再跌落地上,跌个粉碎!瘦汉双臂痛得几乎举不起来!

赵华国在枕头抛出之后,连忙又扯起床上的被子,反身罩在高汉的身上,随即飞身扑去,将他按倒!

高汉慌忙之中,手中匕首向上乱刺,赵华国不及闪开,右上臂被刀尖刺破,鲜血狂流,他连忙滚开,伸腿在高汉后背踢了一脚。

高汉被踢个狗吃屎,赵华国按住手臂跑出去,瘦汉早已从后窗溜掉,而此刻恰是麻皮汉足踝骨碎裂,发出惨叫!

王森从地上爬了起来,勉强地走上小厅,道:“小赵,你看住那麻面汉,俺来对付房里那个!”

高汉忍痛扯下被子,持刀从房里跑出来,王森已抄起一条板凳,像泰山般,立在他面前:“抛刀投降!”

高汉冷哼一声,挥刀捅去!王森单足一跳,板凳不击其上身,却扫其脚!高汉急忙跳起,但王森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将板凳一翻一拉,凳脚钩及高汉的小腿,只听得“蓬”的一声,高汉已应声跌倒在地上!

直至此刻,何新华和黄成等人才闻声赶至,王森与赵华国才嘘了一口气!

黄成问道:“处长,您受了伤?”

“俺没事,快替小赵止血!小何、小杨,将这两人带回分处!”

胡处长听到消息,立即派人来收拾残局,同时搜查刘堤子和那个替林云开门的汉子。

王森返回分处,用药酒搽了伤患,休息了一阵才能走动。虽然林云被对方杀死,但一下子又活捉了两个“活口”,因此立即提审,迫问口供。

那个麻皮汉虽然足伤痛得他脸色变青,又在小杨和黄成的轮流痛殴之下,硬是不肯开腔,这倒惹火何新华,大声道:“处长,用烙铁伺候他吧,俺不信他是铁打的!”

王森敬他是条汉子,伸手止住,道:“他要做英雄充好汉,便由得他,咱们还有一个活口,那人不一定跟他一样!”

麻皮汉大声骂道:“王森,你用这种手段,算得了什么好汉?有种的便慢慢调查!”

王森冷笑一声:“俺若果不是害怕封城影响民生,也会慢慢调查,既然你们不顾一切,咱们便替民伸冤出气,打你一顿也不为过!”

麻皮汉道:“你有种的便医好我的腿,再跟我决一死战,我不相信你能打得赢我!”

“你根本就没种,要不刚才便不会倚多为胜,暗中偷袭,还要用刺刀!王森冷冷地道,“拉下去!”

何新华将他推下去,趁高汉尚未带到时,王森问道:“小杨,你们可看出什么来吗?”

黄成道:“他什么也不说,还能看出什么来?”

杨镇想了一下道:“处长,俺看他好像不是咱们山东人!”

“那是什么地方的人?”

“俺看不出来!”

“是北平人!”王森蛮有信心地道,“他虽然力装是本地人,但他那口音依然听出来,就算他不是北平人,也必在那里住了一般长时间!”

黄成心头一跳,道:“张仲是太监,他又是北平人,莫非他们……”话音未落,何新华已将高汉带到,王森忙止住他再说下去。

“叫什么名字?”高汉低着头不答,王森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不开口,咱们便查不出来了?呆鸟!”

高汉嗫嚅地道:“宋安。”

“哪里人氏?”

“宁阳人氏。”

老朱在旁插腔说道:“宁阳在这里附近!”

“原来你便是宋安!”王森冷冷地说道,“俺先对你说清楚,假如你坦白交代,跟咱们合作的话,对你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杨镇接口道:“假如你抗拒的话,只会多招来皮肉之痛,当然将来亦不可能获得减刑!”

王森道:“你的同伴已经招了供,假如你说的和他所供的不符,效果如何,你当然亦知道!”

宋安脸色比纸还白,颤声道:“邱桥生真的招供了吗?”

王森伸手在桌上一拍,道:“现在是俺审你,不是你问我!快答话,谁是你们的头子?”

“我只跟邱桥生联系,至于他上面还有什么人,俺就不清楚了!”

“依你看,他是不是头领?”

“不是,他上面肯定还有人,但有几个,咱们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在帮内的地位很高!”

“你们是什么帮?”

“乘龙帮!”

“邱桥生是北平人?他平日叫你们干些什么?”

“也没干些什么,咱们只是团结起来,避免让人欺侮而已!”

黄成冷笑一声:“你们不欺侮别人,人家已要谢天谢地了!他叫你们暗杀咱们处长,也是为了不让人欺侮?”

“以前是那样,最近才有些不同……”宋安讷讷地道,“但俺也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只知听命行动!”

王森继续问道:“他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邱桥生说,只要大事告成,每人起码有二百个大洋,而且表现好的,不止此数目!”

“大事是什么?”

“不知道!处长,是真的!”

王森冷笑一声:“看来非动刑不可了。小何,把火炉烙铁搬上来!”

宋安几乎哭了起来:“处长,俺真的是诚心跟您合作,但奈何不知道,不信便可以问邱桥生,他没告诉咱们!”

“好,我暂时相信你。春花是谁杀死的?林光呢?”

“杀死春花的是刘堤子,当时林云通知他之后,他立即跑去叫林光带春花上路,哪知那婆娘一路唠叨,林光下不了手,是刘堤子代他办的。”

“现在他们两个呢?”

“林光早已躲起来了。躲在哪里,俺也不知道。刘堤子刚才也在他家房里,放了枪之后跑去哪里,俺一直匿在梁上,更不可能知道!”

“你们为什么会知道咱们要去找刘堤子?”

宋安道:“事实上,咱们由昨晚就开始匿在那里了,因为林云被你们抓去之后,咱们便估计你们会来搜查,希望乘机杀死你,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咱们的处境也十分危险,所以都不大愿意,最后是邱桥生亲自率领……今早有人送信来,说你们就快到,果然不久你们便到达了。”

王森心头一动,问道:“你们在旅店里有眼目?”

“是的,那人昨晚已住进旅店,睡在林云的隔壁房,而俺则半夜就走了,由后门走的!”

王森抛了一烟根给他,示意小何替他点火,他自己也点上一根:“张仲是你们的人?”

“是的,而且他的地位跟邱桥生差不多。”

王森喷了一口烟,目光透过烟雾,落在他脸上:“银菊当然也是被你们杀死的了。”

宋安忙道:“不是俺。一个是刘堤子,一个是石头。”

黄成忙问:“石头是谁?”

“他也是咱们的兄弟,他们杀死银菊之后,回来兖州便被上面骂了一顿,最近俺都没见到他。”

王森续问:“梅阿翠现在何处?你们为什么要抓她?”

“俺听人说她已经死了,详细情况俺也不知道,只听人说上面一直在找一个肚脐上下左右共有六颗痣的女人,而梅阿翠就是上面要找的,至于找到她之后,又为什么要杀死她,俺就不太清楚了。”

“你们抓她是为了她的红肚兜?”

“那件事俺没有参与,所以俺也不知道!”

“红肚兜里面有什么秘密?”

宋安用力吸了一口烟,道:“真的,俺只知道这些!”

王森继续问下去:“你们一共有多少个人,是不是全在兖州城,总部设在哪里呢?”

“多少人俺也不详细,不过照俺的估计少说也有一百个人,刘堤子住的地方,便是个联络点,房子是上面赁来给他住的。”

王森赶紧加上一句:“邱桥生住在哪里?”

“他住在水沟巷九号,那里只有他跟一个女人住!”

王森向杨镇及黄成打了一个眼色,他两人立即出去,老朱稍为一顿也跟着出去,王森通知另一个侦缉队员,叫他出城请胡平带队进城。

“邱桥生家里除了那个女人之外,还有什么人?”

“好像没有,他严禁咱们随便去找他,通常要有急事才去,俺也只是去了两趟,只道过客厅。”

“那女人是什么人?”

“是个三十多岁的哑巴,替他烧饭洗衣服的!”

“他是北平人,来了山东多久?”

“这个俺就不清楚了!”

王森叫何新华拿纸笔给他:“你把他们乘龙帮的人名和地址写下来!”

宋安急道:“俺所认识的有限。”

“你知道多少,就写多少。还有,以你所认识的,谁的地位最高?”

“第一是邱桥生。其他的像刘堤子,还有刚才溜掉的瘦皮猴,地位也不低。”

“林光呢?”

“他地位跟俺和林云差不多,但上面说他口风很紧,好像要升他!”

“哦,他口风怎样个紧法?”

“上面叫他做了许多事,他一来不怕死,二来连他老婆也出卖了,为了替张仲掩饰身份,他甚至叫他老婆也去求张仲作法求子。”

王森见再问不出什么新鲜事,便叫何新华将他押回去。宋安道:“处长,你几时才肯放俺?”

王森道:“就算俺现在肯放你出去,相信你也不敢出去吧,总之你肯跟咱们合作,法官自然会酌情减刑!”

胡处长笑道:“王处长现在安心了吧,本案指日可破!”

王森摇摇头,道:“现在掌握到的,还没有一条足以令对方致命的,你知道幕后主使人员是谁吗?现在他在哪里吗?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件红肚兜吗?”

胡处长笑道:“现在虽然不知道,但相信很快便能水落石出,说不定现在黄成已知道了!”

王森双眉不展,喃喃地说道:“如果俺没有猜错的话,邱桥生家现在已经没有人!而且俺最担心的是怕那人已不在兖州,甚至他已经得手,离开山东,到别处隐名换姓!那么,这一件案子,便无从了结了。”

胡处长笑道:“王处长何必太担心,这些年来,您几时失败过?”

“那是因为俺运气好,但一个人不会永远都好运!”

话音刚落,杨镇已冲了进来,道:“处长,邱桥生家没有一个人。”

王森淡淡地道:“俺早已料到了!他们人呢?”

“俺叫老黄他们再继续搜索,还有老朱在旁协助,也许可以找到。”

“好,你去休息吧!”

杨镇刚出去,又走了入来,道:“处长,老胡他们来了!”

王森精神一振道:“叫他快进来。”

胡平原不用杨镇通知已走了进来:“处长,有急事?”

王森见到他,又冷静下来,问道:“老胡,你们吃过饭没有?”

胡平原回答道:“咱们刚到,还没吃饭!”

王森道:“咱们也还未吃,胡处长,请你派人买些饭菜来!”

胡处长知机地出去,王森又转头道:“小何,看小赵身体怎样,如果没事的,请他到会议室去。”

分处的会议室,自然不如总局的宽大,但这次参加会议的人,不超过十个,因此也不见得狭窄,王森首先道:“各位兄弟,本案发展至今,已到了关键的时刻,希望大家动动脑筋,看看对方还有没有漏洞,未让咱们发现的,小赵,你对兖州的情况他最熟悉,由你先报告一下,至于审讯的结果,小何转述!”

赵华国由他去中村调查说起,一直说到在刘堤子家受伤,黄成等人赶到,抓到邱桥生和宋安为止。何新华接着将审讯的情况细说了一回。

王森道:“大家发表意见。”

不料饭菜已送到,众人只好先吃饭。江振华边咬着馒头,边道:“兖州城并不大!咱们将全城翻了过来,也用不了多少天。”

杨镇瞪了他一眼,道:“那家伙在额头上刻着四个字:乘龙帮主。”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凶悍的对手

江振华不悦地道:“有什么好笑,处长要咱们踊跃发言嘛,何况咱们可以、可以……”

杨镇笑问道:“咱们可以怎样?”众人见江振华答不上来,又哄笑起来。

王森道:“小杨,你说你的看法吧!”

杨镇道:“俺认为咱们现在可以再提审邱桥生!刚才他不肯说,但现在宋安已招供,说不定他亦会改变主意!”

黄成道:“俺说他一定不会招供!刚才咱们打了一顿,他还是不开口。”

胡平原道:“俺却认为可以再试一试!”他转头问道,“小黄,你们刚才去搜邱桥生的住所,可有留意下面?”他手指往地上指一指!

王森“啊”地一声叫了起来,脱口道:“不错,俺刚才竟然忘记交代他们!”

黄成摇摇头道:“俺自己也忘记,嗯,我现在再去搜一搜。”

王森问道:“大家还有没有意见,假如没有的话,请老胡提审邱桥生,其他的跟俺一齐去水沟巷邱桥生家!”

何新华道:“处长,您的脚伤!”

“俺已经没事,你跟小赵留下来。”

王森首先开门出去,何新华立即将自己的枪递给他,王森不忍拒绝他,一笑接下。

王森到了大堂,总结上次的经验,恐怕对方在屋内再伏奇兵,便将大部分的侦缉队员拉走,还请老朱跟小唐协助。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水沟巷,黄成跟杨镇各带几个人先进屋搜查。

王森问老朱:“这巷子名叫水沟巷,为什么又不见有水沟?”

“这是条暗沟!”老朱指指地下,“水沟就在咱们脚底下!一直通到泗河!”

王森在小巷两头布置了防卫人员,而且还派了四个人站在屋顶监视,待他弄好这一切,杨镇已派人来通知,说屋子里没有人。

一行人进入邱桥生家,这里比刘堤子所住的地方稍大一点,但屋子已很旧,四房一厅,外加一个灶房,天井里还有一口井,不过井水已几乎枯干。

王森见只有两间房没有床铺,其他两间一间有一张桌子,似是书房,另一间则空着,侦缉队员报告,虽然只有两张床,却搜到五六张草席。

王森最紧张的是地窖,因此忙道:“这些暂时不要管,吩咐大家搜遍屋里每一寸地方,不但要留意地上,连墙壁也不可放过。”

虽说邱桥生家面积不大,但要仔细检验,倒也不能一蹴而成。王森又派江振华下井搜查,眼看已将完成,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王森忙道:“快查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枪声不绝,王森也耐不住,道,“杨镇,你带十二个人留在这里,其他人都跟我去。”

杨镇道:“处长,这里不用看守,咱们也去吧!”

“不行,提防这是对方的调虎离山计!”王森话未说罢,已冲出大门,向巷口跑去,刚出水沟巷,只见老朱跑过来,他忙迎上去,“什么情况?”

“有人去分处劫人。”

“什么?”王森脸色一变,“好大的胆子,大家分散向分处前进,一个也不能漏网。”

胡平原叫何新华将邱桥生带上来,他坐着抽旱烟,一连点了两锅烟,还是一言不发,邱桥生就像死人一般,站在桌前,一动也不动,一对眼睛却望着屋顶。

胡平原立即意识到,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了,只怕不用霹雳手段,不能完成任务,当下喝道:“跪下。”

邱桥生依然不动,胡平原向何新华打了个手势。何新华喝道:“你耳朵聋了不成?”忽然抓起墙角的一条木棒,向他双脚扫去。

邱桥生既不闪,也不跪,依然故我。

何新华木棒连击五记,都不能奏效,他一怒之下,走到邱桥生背后,忽然伸脚往他腿弯处踢出。

这一来,饶得邱桥生武功高强,也抵受不住,双脚一软,跪倒地上,但他膝头刚站地,又挺身站起来。

“他妈的!”何新华再一棒扫过去。

这次恰恰扫中他的足踝,触动伤患,只听他惨哼一声,弯腰俯伏在地上,痛得他额角淌出汗珠,吡牙皱眉,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胡平原喝道:“邱桥生,你是个好汉,可惜宋安的骨头没你的硬,他已经招供了。”

邱桥生还是紧闭着嘴,胡平原冷笑一声:“天下间最愚蠢的人,便是被人利用,不但不生悔意,而且替人背罪!”

“你错了……”邱桥生喘着气说道,“我是心甘情愿的……不是被人利用,而是我利用别人……世上没有人可以利用到我!”

胡平原忖摸一下他的话意,忽然长笑道:“你以为咱们会相信你便是乘龙帮帮主?”

“事实上我就是乘龙帮帮主!他们不知道,乃是我特意故布疑云!”

胡平原道:“换作是别人,也许便被你瞒过,但却瞒不了我,也瞒不了侦缉大队成员!”

“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而且我根本不强求你们相信!”

“你什么都不肯说,却肯自承是乘龙帮帮主,你说咱们会相信吗?你还是老实招供吧,你的上司,是不是昔日满清的走狗,是不是清廷内宫的宦官?”

邱桥生冷哼一声:“既然宋安已经招了供,又何必浪费时间来问我?”

“咱们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难道你自己不要?”

邱桥生淡淡地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邱某从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胡平原又开始装第三锅烟了:“你家里那个哑巴的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她只是我雇来的女仆!”

“从北平雇来的?她是让你弄成哑的吗?”

“随你们怎样说,你们大可以去问她,她在我家里住!”

胡平原冷笑一声:“你是明知她匿起来,然后才这样说的!但只要她未死,就算她是又聋又哑,咱们也有办法叫她招出来,届时你的罪孽又更重了!”

邱桥生哈哈一笑:“那也不过是难逃一死!我根本没想到要活着出去!”

与此同时,分处外面结集了一大批百姓,要求封城搜查政策早日解禁,胡处长派专人在门外解释,人群中有人道:“咱们每天要出城做生意,现在没有生计,政府是否津贴咱们的生活?”

那人解释道:“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希望老乡们忍耐几天,抓到那批歹徒,对大家安全都有好处!”

又有人大声叫嚣:“但现在咱们便活不下去!政府为什么不施粥派饭?乡亲们,大家回去把草席被子拿来吧,咱们就睡在这里,等政府接济!”

那人沉着脸道:“你们聚众闹事,可是犯法的!”

“犯你妈的法!反正大家都活不成了,不如打他一顿出气吧!”

有人高叫,亦有人行动,几个汉子冲上台阶,扯住那人痛殴,分处里面的人听见喊打声,都冲了出来,举枪喝道:“立即散开,要不开枪!”

“砰!”人丛中不知是谁朝他开了一枪,那人尚未开枪便已仰天而倒!侦缉队员立即开枪,但这一来却造成更大骚乱!

刹那间,枪声卜卜,侦缉队员不知对方竟然有这许多枪械,连伤数个,其他的都退了进去,外面的人却亡命冲入去!

枪声惊动了守在后面的守卫人员,分派了几个人走到前面支持,可是当支持人员一离开,后墙便出现了几管枪,一阵激烈枪声过后,四个守卫人员都躺在地上。

暴徒们用大铁剪刀,剪掉墙头的铁线网,跳进后院,向内挺进,他们对分处的分布十分熟悉,笔直向地下密室走去。

审讯和扣押都在地下密室,入口有度铁门,一个暴徒大力拍门,拍得非常急促,使得在里面的守卫,来不及思索便将门打开。

外面的暴徒,一把将他扯了出来,扼住其喉咙,那两人用力挣扎,但不久便因窒息而晕倒,几个暴徒立即沿着石级走下去。虽然他们动作干净俐落,但因守卫开启铁门时,发出声音,使得何新华跟赵华国都有了感觉,赵华国因受伤,由何新华笔录,是以他走到铁栅前探视。

当他见到上面冲下四五个大汉,手持手枪,便知发生意外,连忙退后,同时叫道:“有敌人!”他右臂受伤,以左手持枪,连发两枪,都未能命中,反惹来对方反击!

赵华国急忙退后,何新华反应也快,立即推倒桌子,伏下,同时叫道:“胡队长小心!”

胡平原年纪虽大,但他经验老到,立即缩在审讯桌下,掏出枪来,正想冲出去将邱桥生抓回来,可是对方的子弹已密如雨地倾射过来!

胡平原恐怕赵华国与何新华两个人匿在一张小桌下,不足以遮蔽,冒险探头,他手上的快慢机,一下子便将一梭子弹发射出去!

这梭子弹,把站在前面的两个暴徒放倒,也使他们的火力稍遏,何新华和赵华国也乘机反击,又有一个暴徒躺下,剩下的那两个,立即转身飞逃,由石阶跑上去,由于角度问题,火力射不到,何新华只好拿出锁匙,把铁栅打开。

赵华国第一个冲出来,何新华手快,一把将他拉住:“老赵,你受伤,还是让俺来!”他刚跑上石阶,上面又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何新华来至铁门后,探头望了一下,见那两个暴徒已倒了一个在地上,另一个贴壁而立,跟走廊上的侦缉队员对峙!

何新华枪还未递出去,那暴徒已先发难了,子弹射在枪管上,何新华只觉手指发麻,手枪脱手飞落地上。

与此同时,外面又传来一阵枪声,何新华夺过赵华国的枪,道:“他妈的,不给一点颜色他看,还以为咱们脓包!”

他心头虽然憋了一股怒火,但在侦缉大队多年的训练,使他未失冷静,慢慢探头向外看了一下,原来那暴徒也已倒地,手上的枪丢到老远!

何新华叫道:“兄弟们,俺是何新华,都解决了,快过来!”

走廊上有人问道:“小何,你知道俺是谁吗?”

何新华道:“你是小邝,邝力强!快来,老胡不知受伤了没有?”他弯腰拾起石级上的左轮枪,他的枪给了王森,这柄左轮枪是向分处借来的。

赵华国已先他返回铁栅,问道:“胡队长,您没事吧?”

胡平原摇摇头,道:“他们目的只是邱桥生!”他指指地上,邱桥生身子已如蜂巢般,少说也中了十弹!

赵华国骂道:“操他奶奶的,俺从未遇过这样的凶悍的敌人!”

胡平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俺也从来未听你说过粗话!”

当王森率领人马赶回分处,暴徒早已散去,他略问了情况,便派了一部分人给老朱指挥:“老朱,立即调查,这不是偶然的!小黄,你带几个人回去支持小杨,提防他们又施回马枪!”

江振华道:“他妈的,处长,他们好像准备跟咱们大干,咱们也不必跟他们客气!”

王森讶然道:“奇怪,他们来这一招有什么作用?”他边说边向内走。

胡处长迎面走出来,道:“由后院潜进来的暴徒,都已死了。不过咱们也死了五个人,还伤了好几个!”

王森一听,立问:“老胡他们呢?”

“还在地窖里,听说他们都没事,只是邱桥生被暴徒打死了!”

“原来他们目的在此!”王森快步冲下地窖,边走边大声问,“老胡,邱桥生还有救吗?”

何新华道:“他中了十多枪,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胡平原脸色十分沉重,他烟锅里的烟丝已熄了火,但仍用力地抽吸着:“想不到他们还来了这一招!”

王森道:“俺从来未遇到这样的对手,你说他们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胡平原道:“俺正在想这个问题,就是想不通!”

王森道:“立即开会!”

会议室里只有几个人,但这次邀请了胡处长和当地的侦缉部长梁立挺。

王森说出他想不通的问题:“任何一个犯罪集团,在自己被注意时,都会偃旗息鼓,等风声平静之后,再东山复出。这一趟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他们搞什么花样?”

在座的人虽然都是经验丰富之辈,但也未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竟无人发言。良久,何新华忽然道:“处长,他们会否又是施调虎离山之计?”

王森心头一跳,脱口道:“不错,一定是如此!而且他们行事的地点,也必定在附近!”

胡平原接道:“假设他们抓走梅阿翠是为了一张藏宝地图,而这张地图被她义父梅陶得到,缝在红肚兜里,乘龙帮得到地图之后,便开始去开采,为了转移视线,所以他们拼命在兖州闹事!”

江振华也道:“不错,一定是这样,问题是他们去了哪里搜掘!”

胡处长摇摇头,道:“但咱们早已封城,照说他们不能离开!”

江振华道:“他们额上没有刻着字,就算离城,也查不出来!”这本是杨镇取笑他的话,现在他却拿来反驳胡处长。

在座的人都没有笑意,王森想起以前曾发生过一宗借水沟转移的案子来,忙问:“水沟巷的水沟有多大?”

梁立挺道:“很大,而且经过几条巷而到达泗河!”

王森道:“他们一定是由水沟离开的,立即行动!” 意外的收获

王森再度率人到邱桥生家,杨镇等人刚搜查完毕,向他报告:“处长,咱们已查遍每一寸地,都不见有地窖和复壁!”

“天井有没有水沟?”

“有,靠大门有块青石板,下面是水沟!”

王森道:“快将石板撬开!”

家人进屋找到一把铁锹,杨镇和黄成亲自动手,将那块石板撬开,下面果然是水沟,水沟很深,离地面足有一个人高,水沟里的水不多,而且甚是畅通。

王森道:“谁肯跟俺下去?”几乎所有的人都表示都跟他下去,王森回头道,“老胡,你带些人守在上面,其他人跟俺下去!”

他首先跳下水沟,下面的水只到膝盖,里面臭气熏天,幸好头顶上的石板隙缝甚大,尚有通气之效,否则更加难受!

走了一程,见旁边有条岔道,微光下尚能视物,估计这岔道不太深,王森叫背后两个跟自己进去,其他人则继续前进。

这岔道果然只有十来丈深,到最后一段,地势竟然向上倾斜,露出地底,王森心头一动,回身向手下打了个手势,他首先奔上去,那里高度不足以直立,王森弯着腰,由石隙中向上窥望。

他觉得上面似乎是在一栋巨宅之内,于是召来两名手下,其中一个与他合力将石板顶起,再将它推在一旁,王森双手在边缘上一拉一按,便爬了出去。他果然没有看错,那是一栋院子,庭院中还种着几盆花,厅里的布置也颇像样。

那两名侦缉队员,也跟着爬上去,王森正想开腔问有没有人,忽闻里面传来一个脚步声,他向后打手势,三人立即匿了起来,一个匿在花盆后,一个匿在石阶下,王森则窜上厅,匿在木柱之后。

一会儿,由暗廊里走出一个汉子来,那汉子贼头贼脑地向外探望,王森忽觉此人,有点面熟,心头一动,身子如离弦弓箭射去!

那汉子一见,转身便逃,王森自后抱住他后腰,将他扳倒,那汉子倒在地上依然挣扎不止,王森手肘一沉,击在他小腹上,另外两个侦缉队员,双双抢过来,抓住他的双臂,拉了起来。

王森忽然省起,此人便是林光,他在照片上看过,当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道:“林光,屋子里还有没有人?邱桥生的下场,相信你已知道!”

“他……不是被你们抓住了吗?”

“难道你还不知道,邱桥生已给你们派人杀死了,只要你落在咱们手中,他们便不会放过你!除非你能跟咱们通诚合作,咱们自会负起你的安全责任!”

林光脸色一变:“俺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俺也害怕他们会杀俺,所以一直匿在水沟里!”

“不用吃饭?”

“水沟四通八达……随时都可以走上来!”

王森喝道:“屋子里还有没有人?”

“没有。”

“这里是谁住的?”

“是……是邱桥生的哥哥的住宅!”

王森心头一怔,忙问:“他哥哥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你们两个下水沟叫他们回来!”

“他哥哥叫艾乘龙!”

“为何不同姓?”

“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他们改姓!”

“你怎会知道这许多事?你在乘龙帮里不过是名小卒!”

“这是俺自从春花被杀后,恐怕自己也会被杀,所以潜回来,暗中打听的!”

“春花不是跟你在一起?”

“是的,但刘堤子追上去杀死她,俺立即溜掉,然后再潜回来,俺在这里听见邱桥生和他哥哥说话!”

“艾乘龙身边只有一个人?”

“不止,还有两个贴身保镖,听说都是往日宫内的侍卫!”

王森再问:“艾乘龙实际上是什么身份?”

“俺也不清楚,只知他跟清廷皇帝有亲戚关系!”

“他们做案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批宝藏!”

“艾乘龙现在在何处?”

林光说道:“俺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要去挖掘宝藏,临行时叫邱桥生制造那些事端,将侦缉大队吸引住,以利他们行动!至于他们去何处挖掘,俺真的不知道!”

“这屋子里真的没有别人?邱桥生家那个哑巴女人呢?”

“俺没有见过!”

“艾乘龙是几时离开这里的?”

“就是林云被你们抓去,春花被杀那一晚!艾乘龙带了五个人离开,但没有一个是女人!”

说着杨镇等人已纷纷由水沟爬上来,王森立即下令搜查此屋!他则继续盘问林光,可惜林光所知道的,也只是这些。

过了二十多分钟,黄成推着一个满身肮脏的女人出来:“处长,这女人刚由水沟里爬上来!”

那女人皮肤极白,看来已三十多岁,眼尾已有皱纹,身材比较丰腴,瞪着一对惊慌的眼睛,望着王森。王森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指指嘴巴,表示自己是哑巴,王森恍然大悟,原来此人即是邱桥生的女仆!他立即带着几个人,押着两个犯人回分处。

要想从哑巴女人嘴中挖出资料,就一定非胡平原不可,因为胡平原懂得手语!

审问依然在地窖的铁栅里面。胡平原向她打了一番手势,道:“处长,他说她是宫女的一个私生女,小时候离宫时,让人弄哑了。来济宁已有七年时间,以前则跟着邱桥生在山东四处流浪。”

“问她艾乘龙的身份和下落!”

两人又打了一番手势,胡平原再度解释:“她说清廷未灭亡之前,把宫内的财产分成几份,派人押送去东北,准备他日东山复起,但有几起押送的人中途叛变,私吞财产,现在他们要找的便是由一个叫陶凌押送的一批!”

王森心里忖道:“梅陶大概是陶凌的化名,他大概因为受了伤,只能将宫内的财产变卖,所以埋藏了起来,却将埋藏的位置,绣在红肚兜里!”当下道:“问她,艾乘龙去哪里挖掘!”

两人打了一下手语,胡平原又解释:“她说艾乘龙去济宁挖掘!”

王森一拍大腿,道:“原来这么近,难怪他们要不断在兖州生事!”

胡平原再问她济宁的详细地点,但哑女也不知道。胡平原再继续询问,终于弄清楚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艾乘龙的父亲是满族人,在清廷当过武将,他自己则是宫内的侍卫长,有心取得那批宝藏,以作后图。

当他们找到陶凌时,陶凌旧伤复发,只剩下半条命,吃他们一阵拷打,便一命呜呼。其后他们又找到陶凌的一个手下,这人曾与陶凌一齐生活过,后来恐怕被人发现,所以分开来住。他们在此人口中只查到陶凌将藏宝图缝在梅阿翠的红肚兜里,而梅阿翠的肚脐四周则有六颗痣。

艾乘龙于是派人四处找寻一个肚脐有六颗痣的女人,后来张仲想出一个“作法求子”的办法来,最后幸运地被他们找到梅阿翠,并得到地图,可是藏宝图只有线条,没有文字。

艾乘龙又花了许多精神,才从图上看出那是在济宁城里,因此匆匆由水沟离开兖州。

王森首先打电话给济宁分局黄扬义,请他立即着手进行调查,省侦缉大队在天亮之后,便出发赶赴济宁。

晚上王森又召开会议,扼要地交代了一切,然后命令手下早点休息,明早开赴济宁,作最后的大战。 擒龙

大军跟上次一样,五辆摩托车先行,大卡车随后。王森当然是首批出发,摩托车在次日上午九点多钟,便到达济宁。

王森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分局,却与黄扬义在大厅相遇。

“老黄,有消息吗?”

黄扬义道:“咱们忙了一夜,全城竟然没有一处可疑的地点!”

“无人挖掘地下?”

“就是不见!”黄扬义问道,“会否是对方故意提供假消息,迷惑咱们?”

王森点上烟,在大厅里踱步,他觉得黄扬义的看法,可能性不大,沉思了一阵道:“局长,请暗中派人查问那些职业介绍人,看有没有人委托他们购买房舍!”

黄扬义看了他一眼,没说一声,立即通知王大营和韩义派人去调查,边又招呼侦缉队员到里面休息。

过了个多钟头,王大营带着一个汉子进入分局,向王森报告:“处长,这人说有人叫他跟大东二巷十六号的业主接洽,出高价购买其大屋!”

王森道:“那人住在何处?”

“他住在花巷二号的一栋砖屋里!”

王森立即派人到那附近布防,同时继续审问:“成交了没有?”

“起初业主不肯卖,但那人价钱越付越高,最后终于成交,业主在后天之前就要搬离。”

“买房子的人叫什么名?多大年纪,样子如何?是不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他自己说是铜城人,因为认为大东二巷那里风水好,可以治好他儿子的病,所以一定要买下来!嗯,他大概三十多岁,自称姓欧阳的!”

王森大声问道:“花巷二号的业主是谁,有什么人住在里面?”

黄扬义道:“俺立即派人去调查!”

王森回头道:“请你在局子里休息一下,到适当时候,自然会放你回去!”

调查的人已回来,道:“处长,花巷一一号的业主原是顾章,顾章死后,留给他儿子顾雁,现在只住着他一个人!”

“顾雁这人平日以什么为活?”

“没什么工作,大概他父亲死后还留下点钱给他,而他也未成亲!不过此人只喜吃喝玩乐,倒无大恶!”

王森叫他下去,却走到黄扬义办公室,仔细观看济宁市的街道图,把花巷附近的地形都记熟了。现在他已肯定艾乘龙等人就住在那里,只是经过数次的交锋经验,他不敢再贸贸然行事,要等手下到齐之后才行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再过了半个钟头,胡平原才率领大军到达,王森立即在会议室里召开干部会议又在黑板上绘出花巷四周的地形,先简述了调查的结果,然后分配人手。

二十分钟后,数十个侦缉队员便将花巷四周包围住了,慢慢向中心挺进。

当王森来至花巷后,立即用广播筒呼叫:“请附近的居民留意,由现在起,请留在家里,紧闭门户,附近可能即将发生枪战!”

叫声引起居民的注意,同样亦引起花巷二号宅内的人的注意,屋子里住着七个人,个个脸色都甚是难看,而业主顾雁更是面白如纸!

除了他之外,厅里还有刘堤子、石头、两个年老的保镖——章师傅和柳师傅;一个面白无须,说话阴阳怪气,目光阴鹫的瘦老头叶公公;另外一个坐在高背椅上,戴着一对西洋墨镜,穿马褂的高大汉子,手提长烟杆,不断地抚弄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石头首先忍不住,道:“你们说,王森他们是不是追来了?”

刘堤子道:“你别怕死,他又不是神仙,怎算得到咱们会来这里?”

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王森的叫声:“花巷二号宅内的人听着,你们已被咱们包围了,速速抛出武器,高举双手出来投降!”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艾乘龙伸手托一托墨镜,道:“小刘,你的枪法最准,先找个有利的地方,给他一记冷枪,算是咱们的答复!”

刘堤子犹疑了一下,终于长身走到窗后找寻机会。艾乘龙嘿嘿笑道:“你们害怕么?告诉你,中枪而死,不过是一刹那那间的痛苦,但坐几十年牢,痛苦却是长期的!”

王森喊叫声又传来:“艾乘龙,你逃不了的,还是赶快出来投降才有活路!”

艾乘龙继续对手下道:“咱们的事业就像做生意一样,需要冒险,也要有不怕死的精神,咱们在这里,易守难攻,能杀一个够本,杀一双便有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做了这许多年的英雄,总不能临死前才做狗熊!”

这些话像兴奋剂般,令众人脸上都是一亮,只有顾雁仍然垂着头。艾乘龙道:“小顾,你是不是要投降?如果是的话,请随便,俺绝不勉强你!”

顾雁尚在犹疑,哪知道外面的王森又指名劝他投降,他咬一咬牙,道:“帮主,当日俺加入本帮,可没想到会干出这许多事来,而且咱们也不知道你有这些计划,所以……”

艾乘龙道:“你不用再说,我已说过,绝对不会勉强人!请吧,不过请不要供出咱们的底细!”

顾雁一拍胸膛,道:“俺顾雁可不是没义气的人!诸位兄弟请了!”他又向艾乘龙抱一抱拳,然后出厅。就在他转过身去时,艾乘龙双眼便闪过一抹杀机,只见他烟杆一抬,忽然“砰”的一声,一颗子弹从烟锅中飞出,正中顾雁的后背!

顾雁大叫一声,艰辛地转过头来,道:“你不是说随便俺吗?”

艾乘龙低头吹吹烟锅上的青烟,淡淡地道:“不错!但俺也没说不杀你!你有叛变的自由,老子也有惩戒手下的自由,公平得很!”说着他忽然抛下烟杆,站了起来,道,“大家准备‘赚命’吧!小刘,外面情况怎样?”

“有很多人,似乎不大妙!”

“上屋顶,抢占有利地位!”

石头立即扛了一具高梯来,放在厅中,然后爬上来,用力推开天窗,慢慢探头出去观察。“砰砰”几道枪声响起,石头大叫一声,“巴”地一声,跌了下来。众人一望,见他头上已不见了半边脑袋,不由都变了脸色,连艾乘龙也呆了一呆。

他起初还以为王森一时之间调不到这许多人,只是出言恫吓,现在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刘堤子骂了一声:“他妈的,想不到他们这样快就来了这许多人!”

王森的声音又在外面响了起来:“艾乘龙,这是一个警告,你完全没有机会了,咱们有炸药,有手榴弹,你杀了这许多人,咱们绝对不会跟你客气!”

叶公公长叹一声:“想不到咱们功亏一篑,壮志未酬,实在死得不甘心。”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一个震耳的爆炸声,连屋顶也似乎受到震荡,梁上的灰尘纷纷扬飞了下来。

柳师傅说道:“只可惜咱们有力用不上!”

艾乘龙忽然拾起那根烟杆,装了一颗子弹进去,道:“咱们投降。”

刘堤子与章师傅想起刚才顾雁的下场,都是一怔。叶公公却哈哈地笑了起来:“妙,妙!杀死一个王森,好过杀死一百个喽啰!”

艾乘龙用嘉许的目光看他一眼,大声道:“王森,咱们投降,你不许放枪!”

大约过了一分钟,王森才道:“好,你们先开门,把枪抛出来,然后高举双手走出来,俺给你们三分钟时间,否则手榴弹便抛过去了。”

艾乘龙哈哈笑道:“艾某向来光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何必三分钟?俺问你,咱们投降有什么条件?”

“你要什么条件?”

“不许有死罪,坐牢不超过十年。”

王森笑道:“那你不用投降了,小黄,手榴弹伺候。”

一会儿,上面又传来一阵爆破声,瓦片像倾盆大雨般泻了下来,厅里的人,忙不迭闪避。

“怎样,滋味如何?三分钟又过去了一半。”

刘堤子受不了这种精神压力,忽然拍开窗子,向窗外射击,可是他只射了两响,一梭子弹过来,刘堤子已变成蜂巢,倒在地上,其他人连忙贴墙而立。

艾乘龙忙问:“那你有什么条件?”

王森道:“只能免你们一死。”

艾乘龙道:“好,一言为定,艾某为了手下耳的利益着想,只好扮狗熊!”他边说边向三个手下打手势,又大声道,“咱们现在就出去!”他走到院子,拉开大门,目光一及,脸色又是一变,原来对方平房的窗子和门隙,便有五六管枪对着他。

艾乘龙吸了一口气,把手枪抛出去,大踏步走出,道:“王森,俺现在身上已没有武器了。”

王森的声音自里面传出来:“把你手下的烟杆也抛下!”

艾乘龙哈哈笑道:“难道你连一根烟杆也害怕?”说着一扬手中的烟杆。

“砰”的一声响,一颗子弹射过他的手臂,艾乘龙一吃痛,五指用力,触动了机簧,“砰”的一声,烟杆也射出一颗子弹,可惜却射在墙上!

他背后的柳师傅和章师傅四枪一齐叫响,可是屋子里的枪管同时不见了,屋顶上的人也伏在屋脊后。

他们正在奇怪,忽然对方那座平房的大门突然打开,柳师傅等人的枪又叫响。

与此同时,窗子又突然打开,露了一柄快慢机手枪来,“砰砰”一连几声,柳师傅、章师傅和叶公公双臂同时中弹,手枪都跌落地上。

艾乘龙刚呆了一呆,左手探进怀里,他藏在怀中的一柄手枪尚未抽出来,王森又是一枪,射中他的左手手腕,他一条胳臂登时垂了下来。屋顶上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王森手提快慢机,含笑自对面平房走出来,道:“艾乘龙,你服不服?假如不服的话,俺再表演一次,这次每颗子弹必然射中你们的大腿。”

艾乘龙脸如灰白,咬牙道:“算你狠毒!”

王森道:“对付凶悍的敌人,王某一向也不客气,否则俺也活不到今天。将他们绑起来!”

只见四面八方涌出了许多大汉来,将艾乘龙四个人按倒在地上。

艾乘龙和柳师傅、章师傅骨头倒很硬,不过叶公公这个人则怕死得很,有问必答,王森很快弄清楚每一个细节呈报总局,不久他们又在大东二巷十六号宅子里的后院,搜出一批大内珍宝,如是王森又立了一件大功。

与此同时,济宁、兖州和附近一带又逮捕了许多乘龙帮的帮徒,艾乘龙、章师傅和柳师傅判处死刑,其他人亦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件案子至此才大功告成。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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