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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没有白行

王腾达家的排场,自然不如俞大坤的奢华和气势迫人,不过那栋仿青岛市的二层高的西式别墅,给人的感觉依然气派豪华,而且还因为新建不久,给这新暴发户下了注脚,只可惜他的命短了一点。

王家这几天因为在办丧事,所以上下的人都十分忙碌。王腾达有一妻一妾,小妾过门才六年,生下一子,而发妻金氏则产下三儿两女,家庭关系比俞家简单,也因为王腾达迟婚,孩子都未能独立,单纯一点。

王腾达的尸体仍停放在殓房里,大殓的日子订在明天,他的妻妾都在殓房里守灵。

小虎子是去殓房找金氏的,他满以为金氏一定会跟政府合作,不料金氏见到小虎子,便一口拒绝:“多谢队长的好意,未亡人现在无心与你研究,可否请队长过两天再来?”

小虎子道:“俺今天来找你,便是希望能尽早捉到凶手,拖延时间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队长现在跟未亡人说什么,我都没有心情,有些细节也未必记得起。”

“咱们了解您的心情,不过……”小虎子也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于是改口说道,“那请问俺什么时候来找你才比较适合?”

金氏道:“大后天吧!”

小虎子道:“后天下午好不好?俺相信王先生泉下有知,也希望能早日抓到凶手。”

金氏听后点点头,小虎子向她告辞,却暗中向林小峰打了个眼色。林小峰会意,忙道:“队长,俺送你一程!”

两人出了殓房,小虎子将手放在他肩上,将他拉到一边,问道:“王先生的姨太太与王太太感情怎样!”

林小峰说道:“这件事恐怕要问老鼠,他会比较清楚,俺多数跟着王老板在厂里。”

“现在药厂由谁负责?”小虎子问道,“到底老鼠叫什么名字。”

“他姓老,叫小三,因为生得又黑又矮小,所以大家都叫他老鼠。”

“老鼠可机灵得很哪,王先生对他很信任吗?”

“如果不信任他,又怎会放他在家里?”林小峰愕然道,“队长你为什么问这个?”

小虎子道:“你还未答我刚才那句话,你自己也有看法嘛!”

“现在药厂暂停,王老板的大儿子今年才十五岁,而且一向在学校念书,从未做过生意,他怎可负责,所以到现在还未决定,姨太太赞成把生意收起来,或者卖给俞大坤,但太太却不赞成。”

“哦,什么原因,难道王太太想自己出去做生意?”

“不是,她认为二夫人比她适合,待过了三年,生意才交给大少爷!”

小虎子哈哈笑道:“女人像她有这种胸襟的,可未听过。她不怕姨太太挟带私逃?”

林小峰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咱们也都不知道走哪一条路才对。假如二夫人另有私心,大权在握之后,不但老板一副家当和半生心血,一无所有,而且咱们这批老兄弟生活也成问题,但有若将生意收起来,大家又觉得舍不得。再说也没了工作。”

“这是姨太太高明之处,她以退为进,你等着瞧吧,最后一定是由她出掌大权。”小虎子道,“你有空替俺留意姨太太的行动!”

王腾达出殡那天,岳华山偕小虎子和林五岭出席,到场拜祭,岳华山见灵堂上那这横额写着“大仇待雪”,心中极不是滋味。

三个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返回总局,各自坐在自己的坐位上抽着闷烟。杨镇见状,忙问道:“队长,什么事儿弄得闷闷不乐的?”

小虎子朝他脸上喷了一口烟:“你明知道,还问什么!”

“这案子嘛……”

小虎子霍地站了起来:“难道你已经想到办法!”

杨镇不由语塞,半晌,才讪讪地说道:“就算一时之间破不了案,也不用苦着脸!”

林五岭拉一拉杨镇的衣袖,低声道:“王腾达的未亡人,在灵堂上挂着牌匾,上书‘大仇待雪’!咱们的面子全都丢尽了!”

小虎子问道:“小杨,其他方面都还没有消息,那位梅再发的身份调查清楚了没有。”

杨镇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对啦,老胡刚才打电话来,俺说您不在,他便转电话挂给总局长。”

“他妈的,这样重要的事,也会忘记!”小虎子在他肩上打了一拳,捺熄了烟蒂,快步去敲周而勇的房门。

周而勇仍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回来啦,老胡刚才打电话来……嗯,你先坐下。”

小虎子拉着椅子坐下,周而勇继续说道:“老胡说他找到东交巷十七号的屋主,也查过此人并无可疑之处,他只是贪一时之财,把那座空屋租给一个自称姓梅的人!”

小虎子怒道:“这人已经很有钱,怎还这般贪钱!”

“一个月的租金一百个大洋,反正房子又是空着无人住,为何不赚?越有钱的人,越会赚钱!”

“他认识梅再发吗?”

“不认识,是东交巷的一位专做掮客的老陈介绍的!”

小虎子道:“俺立即去找他!”

周而勇看了他一眼,道:“将与兵在职责上是有分别的,假如事无巨细都要将军一个人去理,你说你可以全部兼顾吗?我早已派人去找他了,等下你便问他。嗯,还有,老胡明天便回程,他心思缜密,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小虎子惭愧地低下头,低声道:“谢谢局长教导!”

当小虎子离开周而勇的办公室不久,小苏已带着一位胖汉进来:“队长,这位便是掮客老陈。”

小虎子便带他进房中接受盘问,老陈对梅再发根本亦不认识,那是梅再发自己找上门的,他给了老陈二十个大洋作为代价,老陈便鼓其如簧之舌,说服了屋主将那座空屋租给梅再发。事后老陈到那大屋检视过,里面的家具完好如昔,交易便完成。

小虎子问道:“梅再发可有说出租一个月有什么用处吗?”

“俺问过他,他说因为来济南做生意,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合的房子,所以暂时租一间作为居所!”

“你还知道些什么?”

老陈抓抓头皮,说道:“俺只知道这些。”

“事后他去了哪里,你以前见过他没有?”

“他去了哪里,又怎会告诉俺?而俺以前也未见过他,因为他说他自己是外地人!”

小虎子见再问不出什么来,便叫小苏送他走。他又再一次尝试失望的滋味。

侦查工作,到这时候,进入胶着的苦闷阶段,侦缉大队上下都希望尽快找到线索,也就是希望能有所“突破”,身为队长的小虎子,其苦恼的情况,就更非外人所能理解。

能够比较理解他的,只有王森,所以他在第二天上午,到医院跟王森谈了个多钟头,互相交换了意见。

当他离开医院时,心情异常复杂,他因为有这样的一位上司,而感到荣耀和安慰,但亦因此而增加他的思想压力。

谁都知道王森是最出色的侦缉队长,而他小虎子是接他的班的,所谓珠玉在前,即使他想“萧规曹随”也不容易!

小虎子带了赵华国和杨镇再度拜访王腾达的太太金氏。金氏脸上仍挂着愁容,招呼他们到王腾达生前设下的会客室。

这会客室是王腾达以前跟心腹谈机密的地方,在里面说话,不怕被人听见。小虎子对这环境十分满意。

小虎子开始发问:“王太太,你是几时嫁给王先生的?”

“嫁给他已有十六年了。”金氏有点神魂不附的样子,“那时候他正在济宁奋斗。”

“王先生以前在上海的事情,你知道吗?”

“他以前的事,他极少在我面前提及,也不希望任何人提及,因为他认为那是他个人历史不光彩的一页。”

小虎子可有点难以置信,因为一般人踏进帮会大门,便很难“全身而退”,是以他语气带点探究的味道:“王太太,王先生已遭不幸,他以前就算杀了人,但现在这一切对他已没有任何约制的作用,俺希望你说实话!”

金氏有点不悦:“你怀疑外子改过自新的诚意?如果他不是要痛改前非,不会由上海回山东,到山东之后,亦不会再由济宁搬来济南,在济南打天下时,环境十分恶劣,虽然他可以利用他以前替他卖命的弟兄,为他创造局面,但他一直没有这样做过。假如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到下面去问一问!”

她这几句话很具说服力。小虎子没法,沉吟了一下,才道:“这个咱们相信你,但问题是王先生有意斩断跟帮会间的关系,不过别人未必肯跟他断绝。”

“自我嫁进王家之后,都未见过他跟帮会的人来往!何况他跟帮会有来往,是在上海,只要他离开上海,要斩断关系,并不太难!”

小虎子这才发觉金氏外貌虽然平庸,但说起话来,却有条有理,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杨镇接腔道:“大嫂,事情不一定像你所想像的那么简单,就说王先生遇害的事,对方布置严密,凶手又是神枪手,绝不是普通人所能干的,你认为他不是死在帮会手中,那会死在谁手中?”

金氏不由语塞,良久才道:“假如我猜得出谁是凶手的话,早就已经告诉你们了!”

小虎子忙道:“大家研究,不用急。王太太,你先生在生意场上,有跟谁过不去的吗?”

金氏想了一下才道:“据我所知,他除了跟俞先生好像有点不大愉快的事外,并没有别人了!”

小虎子故意问道:“那会不会是俞先生雇人杀死王先生的?因为俞先生失去一只钻石戒指,当时他用另一颗顶替,却让王先生看出来了,当众指出,使俞先生几乎下不了台!”

金氏愕然道:“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俞先生是做正当生意的,他不会因为这样就雇人杀死我丈夫吧?何况钻戒虽贵,但对俞先生来说,并不是丢不起!”

这句话说得更为有板有眼,小虎子对她刮目相看,心想难怪王腾达会改邪归正,看来他这位贤妻对他起了不小作用!

赵华国插腔问道:“王太太,最近有什么人来找你先生吗?”

“没听他说过!”

“他有事会不会跟你商量?”小虎子再问,“因为咱们觉得杀死尊夫的行动,是一项预谋,不是一时冲动干的,而且当时他曾打电话给我,可惜还未说出什么,电话筒便传来枪声,结果我带人赶去,已找不到人!”

金氏低头沉思,小虎子再道:“五月一日工厂放假,王先生为什么还要回厂房?他回去干什么的?”

金氏道:“他平常有什么事,很少对我说,理由是男人的事,女人最好少管。就他不论假期还是平常,日间都很少在家,只有偶然跟咱们到外地旅游,或者回家乡,才不上班!”

赵华国一边记录,一边问:“最近你们可有回乡?”

“已有六七年没回去了,因为咱们两家人上一辈的亲戚都已死光,而且他一早便离家,到外面闯荡!”

“姨太太小咪的家乡,可有回去过?”

“她家在平安店,外子跟她回去过两次,小咪妹则一年回去几趟!”

平安店距离济南只有二十华里,来回很是方便。小虎子又问道:“她的出身如何?”

金氏道:“我相信这件事跟她无关,她是个好人!”

小虎子说道:“等下咱们也会跟她谈话的,但是咱们却希望能够先对她有点了解。”

金氏想了一下才道:“说起来她身世也很悲惨,母亲早死,后娘待她不好,后来她便跟同村的老头学唱曲,最后跑到济南城卖唱,先夫以前常到她卖唱的地方谈生意,所以娶了她!”

金氏刚喘了一口气,又加上一句:“先夫在讨妾之前,是先征求过我的意见的,后来我跟她见过两次面便答应了!因为她年轻,又见过场面,可以跟先夫出去应酬!”

“王先生讨她回家有多久了?”

“快六年了。”金氏道,“咱们三人之间的感情十分好,我一向视她为妹妹,她亦当我是大姐。如果你们要问她的话,我上楼叫她来!”

小虎子考虑了一下,道:“咱们是要找她,不过王太太最好在场!”

金氏开门叫人上楼去请小咪下来,她一身素衣,蛾眉不扫,但不掩其清秀。她落落大方地坐在金氏身旁,说道:“只要你们问的是为了调查凶手的,我必知无不言!”

小虎子开门见山地问:“王先生最近有没有跟你提及有旧人找他的事?”

“不知你指的是什么旧人?”

“以前帮会中人!”

小咪看了金氏一眼,金氏忙道:“二妹,你知道的都照实说吧,反正腾达已过世!”

“上个礼拜他不回家吃饭,那晚他回来,我见他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问了他几句,他说往日上海的两位朋友来找他谈点事!”

这两个人很可能便是林小峰所提的那两个,其中也就有一位是梅再发!当下小虎子立即紧张起来,急问:“那两个人找他为了什么?”

“当时我也问了,但腾达只笑了几声,说他们看错人了,假如我还想跟他们一齐‘干活’,又何必回来山东?”小咪道,“我撒娇,问他到底是什么事儿,他说他已拒绝了,不必再提!”

“原来是上海的!”小虎子抽起烟来,“他完全没有再透露一点口风?”

“没有!”小咪说得很确实,“通常他不喜欢提及的事,我绝对不会再问。”她顿了一顿续道,“但我却发觉,自从那天之后,他一直好像有点心事般,本来他在济南票号里存了一箱东西,只有他才能提取,但四月三十日他还要我跟他到票号里更改手续!”

小虎子精神又是一振,急问:“更改什么手续?”

“加多一个签名,我也可以提取!”小咪转头道,“腾达遇害的消息传来,我也跟大姐谈过!”

金氏道:“是的,二妹的确将这件事告诉了我!”

小虎子问:“为什么他不叫王太太加一个签名,却要你?”

“我当时也问过腾达,但他说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只叫我不必多问,还说他对大姐同样信任!”

小虎子道:“存在济南票号的那箱东西,你打开过来看过吗?”

“没有,腾达只说万一他有事走不开,我可以代劳去领取,他没叫我看,我自然不会打开来看!”

小虎子看了两个手下一眼,道:“两位现在可否带咱们去领出来看看里面的东西?”

裘小咪跟金氏都沉吟不语。

杨镇忙道:“箱子里的东西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小虎子道:“咱们保证,不动里面的东西,就算拿了,将来也一定发还,而且会写收据给你们。俺再声明一下,即使王腾达犯过法,只要你们没沾上手,咱们绝对不会难为你们!”

金氏大方地道:“队长这样说,显然还对咱们不放心。二妹,劳你带他们去取吧,趁现在人家还未关门。”

小虎子忙道:“不,最好请王太太也一齐去!”

裘小咪首先赞成。金氏长身道:“那请三位等一等,我先上楼换件衣服!”

“请随便,我想要电话用用!”

“电话在客厅里!”

小虎子到客厅,打了个电话给周而勇。周而勇听后亦十分兴奋,道:“我叫副局长带收据到济南票号等你们!”

小虎子搁下电话,心情又兴奋又紧张,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行,最低限度,多了个希望!

希望王腾达寄存在济南票号里的那个箱子里面有他们要找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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