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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戈一击

又过了三四天,魏守信又令鲁长风用锅灰涂了脸,然后带他到仓库里去。只见那里已有十多条汉子站在一旁,另外一边站着的是董海跟他那些弟兄,正中放着一张桌子,桌后放着两张交椅,魏守信拉着鲁长风在椅上坐下,道:“开始吧!”

董海道:“赵三,你先表演一下!”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走了出来,表演了一趟拳,他身材矮小,动作滑稽,很多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魏守信转头望向鲁长风,鲁长风却全神贯注地看着。

那汉子表演之后,行了一礼,要想退回去,鲁长风道:“梁清,你跟他玩几招吧!”

很多人都是一愕,因为梁清的武功十分好,再用他去试这赵三,未免大材小用,不过梁清应了一声,便出去,道了声请,立下门户,赵三抱抱拳,立即蹿前一步,梁清一拳捣出,赵三忽然滚落地上,贴地扫出一脚!

梁清一跳避过,但赵三动作十分敏捷,手臂一抬,向其足踝抓去!梁清虞不及此,几乎被抓个正着!

只这两招,旁观的人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只见两人翻翻滚滚,到了三十多招,仍然不分胜负,鲁长风喝道:“停!”

两人分开退回去之后,又轮到第二位表演。

鲁长风将十多个人都摸清楚了,已是晚饭的时候,给他印象最深的,不是赵三,而是一个叫燕长城的年轻汉子,据说他是山东境内著名的职业杀手“铁燕子”的弟弟,这人身手俐落,出手十分准绳。

那十多个被安排在后院中休息。

吃饭时,除了魏守信与鲁长风之外,董海、曹利民和梁清亦在座,鲁长风道:“这十多个人,个个都是好汉,干爹你去哪里找来的?”

魏守信笑道:“都是朋友推荐的,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干爹准备要多少个人?”

魏守信沉吟了一下,道:“你替我选十个吧!”

鲁长风立即写了十个人的名字,交给董海。魏守信道:“大家准备一下,过几天便出发去上海!”

鲁长风回到房,见叶珠儿姐妹在床上裁衣服,他讶然问道:“这衣服怎地这般小?”

叶珠儿笑了起来,道:“亏你就快做爸爸也不知道!”

鲁长风双眼一睁,转头问道:“章儿,这是真的?”

叶章儿红着脸点点头,鲁长风心花怒放,说道:“干爹说,过几天咱们就去上海!”

叶章儿忽然下了床,将鲁长风推过去,道:“今晚我到珠姐房中睡觉!”

“啥事儿?”

“我要养胎,不能陪你,以后由珠儿服侍你!”叶章儿说着已如飞地跑了出去,“珠姐已答应!”

鲁长风见叶珠儿粉脸泛红,含羞地垂着螓首,心头不由一荡,忍不住道:“珠姐你真的……”

叶珠儿轻声道:“就怕你嫌弃我!”

“怎会,你不觉委屈?”

叶珠儿摇摇头,鲁长风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搂着她的腰,叶珠儿忽然跳了起来道:“你等等!”她一阵风般冲了出房。

鲁长风不知她干什么,发了傻,半晌才将床上的东西收拾一下。不久便见叶珠儿换了一套衣服进来,手上还捧着一大盆水,道:“你洗个脸吧!”

鲁长风道:“你先洗。”

“我刚回房洗了!”叶珠儿忽然蹲下身去,替他拧了毛巾,鲁长风擦了把脸,叶珠儿道:“你解开上衣,擦个身吧!”

鲁长风是个大男人,却比叶珠儿更加害羞,一切听其指挥。他乖乖地解开衣襟,让叶珠儿给他擦身,叶珠儿的手巾忽然自他裤头里滑了下来,鲁长风脑袋嗡的一声,忍不住伸手扳住她的腰。

叶珠儿红着脸替他洗了脚,然后吹熄火,让鲁长风抱她上床,叶珠儿在床上比叶章儿“懂事”得多了,又奔放又热情,还懂得男人的心意,鲁长风只觉自己好像是天上的神仙般,暗叹自己几乎走了宝。

魏守信知道叶章儿有了身孕,封了一包红包给她,却告诉鲁长风初怀孕的女人不宜乘船,只准鲁长风先带走叶珠儿。

魏守信的理由十分充足,因此鲁长风同意他的见解,料不到叶章儿一来为堂姐着想,二来为鲁长风的儿子着想,竟然一口答应。

他们去上海的,竟然共有三十六个,燕长城的武功虽然最好,但却最沉默孤独,在船上从不跟人说话。晚上鲁长风跟魏守信睡在一个舱,魏守信忽然道:“长风,你看燕长城这人如何?”

鲁长风道:“他这人十分深沉,是个厉害的人物,将来只怕不好指挥他!”

魏守信道:“你看他的武功跟你比较如何?”

鲁长风想了一下,道:“假如他那天没有隐藏的话,孩儿自信还可以制服他,就怕他故意隐藏骗咱们!”

“深沉是他的性格,这不是问题!”

鲁长风道:“他出手狠毒!”

魏守信道:“跟咱们作对的人,都不是好人,他出手狠正合干爹意思!你知道吗?他大哥是职业杀手,他难免也沾上一些习气!”

“但孩儿怕他……”

“嘿嘿,你知道吗?他斤斤计较跟干爹讲价钱,这种人唯利是图,好对付得很,只要有价值,他要多少钱都给他!”

“是!”

船终到上海了,董海一马当先,只见码头上有个戴毡帽的汉子向他们招手,一行人便向那汉子走去,魏守信问道:“老周,事情怎样?”

“都差不多了,”那汉子道:“俺已备了车子,回去再说。”

只见码头旁边放着一辆汽车,还有好些洋车,魏守信道:“风儿,你跟干爹上车!”

鲁长风应了一声,跟魏守信坐在后座,董海则坐在前座,那戴毡帽的汉子开车,车子风驰电掣,一眨眼便去远了。

汽车并没有进城,却停在外滩的一座西班牙式的别墅前,魏守信下车之后,眯着双眼向四周看了一下,道:“老周,好地方!风儿,你看怎样?”

鲁长风如到天堂,乐得一张嘴巴合不拢来,魏守信轻声道:“你以后还要做生意,别像个土包子!”他顿了一顿,转头道:“找个人带少爷在城内逛逛,见识见识,以后才不会出洋相。”

“干爹,改天再逛吧!”

魏守信道:“你早点熟悉环境,我早点放心,快去!”说着便跟老周进屋。

董海把车门打开,道:“少爷,魏爷说得对,你还是到四处逛一逛。”

鲁长风忽然道:“叫燕长城陪俺。”

“他们还未到。”董海说罢,也进去了。过了一阵,一个二十多岁,穿得十分整齐的汉子走了出来,道:“少爷,阿拉叫彭陵,是司机,魏老爷叫你先进去换件西装。”

鲁长风便跟他进屋,只见一进门是座大厅,上面吊着一盏大吊灯,晶莹剔透,闪闪生光,下面一排大沙发,打扫得一尘不染,叫人不敢走进去。

彭陵推开一扇门,道:“这是更衣室,少爷请进。”

鲁长风正式是穷捧子飞上天堂,这一切都好像不真实的,彭陵拿出一套黑色的西装来,道:“请少爷换上!”

“怎叫咱穿黑色的。”

彭陵脸上没一丝轻视的神色,恭敬地道:“少爷,上海是十里洋场,外国人多,穿黑色的礼服才帅!”

鲁长风只得换上套燕尾服,上黑下白,连鞋子也是皮的,他觉得十分难受,像被人缚住般,但在镜前一照,又觉十分挺拔英俊。

彭陵带他出去,刚好那些坐黄包车的人都到了,鲁长风道:“珠姐,干爹叫我去逛逛街,你去换一套衣服,跟我一齐去吧。”

叶珠儿到底在富户里当作媳妇,没鲁长风那么土,跟女佣去换衣服了,鲁长风道:“燕兄弟,你也陪俺去玩玩吧!”

燕长城侧着头问:“少爷,陪你游玩,有没有额外的赏钱!”

鲁长风哼了一声,一个叫李全的忙道:“他不识抬举,等小的陪少爷去。”

燕长城冷冷地道:“马屁精!”说着便进去了。

鲁长风忽然觉得有损他的“少爷”面子,怒道:“站住,你骂谁?”

燕长城转头道:“你问谁?问我?哼,出钱雇我的是魏爷,不是少爷,我不骂你,你就管不着。”

鲁长风正想给点颜色他瞧瞧,恰好叶珠儿换了一件旗袍出来,道:“长风,算啦,刚来就吵架,没惹干爹生气?”

鲁长风哼了一声,大步走进车厢,李全要跟着去,却被彭陵拦住,“兄弟,你只能够坐前面,后面是主人坐的。”

“俺不懂,请你多多包涵。”

汽车“呼”地一声驶出,彭陵是上海土生土长的,对这座奇异的大城的一切,了如指掌,一边开车,一边介绍风景掌故,听得那三个土包子津津有味。

当他们回去时,已过了晚饭的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吃饱了,老周道:“少爷,魏爷说坐了几天船累了,已歇着,说有事明天会找你,你们先吃饭吧!”

彭陵带他们到小饭厅吃饭,那些菜与山东的全不相同,鲁长风觉得十分开胃,连吃三四碗干饭,那李全不断跟鲁长风说话,这人甚善于吹捧,又不着痕迹,鲁长风颇有好感,心想:“俺如果抖起来,可得让他得点甜头。”

吃了晚饭之后,女佣带鲁长风夫妇到楼上,那睡房里放着一张大床,鲁长风坐下去,只觉软绵绵的,还吃了一惊,以为床要塌了,随即与叶珠儿相顾大笑。

叶珠儿身材本较丰满,在窄窄的旗袍包里下,身上凹凸分明,鲁长风在船上几天都没跟她亲热,这时候哪还忍得住,立即搂着她,滚落床上。

第二天,快吃午饭的时候,魏守信将鲁长风叫到他房内去,他吐了一口烟,道:“风儿,这里的一切你满不满意?将来都是你的了。”

“怎还能不满意?比天堂还漂亮,干爹,咱们的公司什么时候开张?”

魏守信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开张,但咱们得先熟悉一下环境。”

“是。”

“等下老周会向你们介绍上海的各个帮会的情况,你得仔细记住了,以后他就是你的军师,他是上海通了。”

“孩子知道!”

“现在是你卖力的时候,日后能不能够让底下的人服你,都看你了。”

一连三天,彭后都开车带鲁长风四处逛,特别是码头一带,晚上又有人教他开枪,鲁长风这几天是很轻松又有紧张的,没空闲的时间耽在屋子里。

第四天,魏守信忽然匆忙地跑来找鲁长风:“风儿,你干娘病重,刚才来了电报,我要立即赶回去,这里就由你打点一切!”

“要不要人陪你?”

“这你我自有安排!”魏守信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对啦,过两天,有一批白米要运到咱们山东去,我看第一次,你要亲自押运!”

鲁长风毫不思索地道:“孩儿听干爹吩咐。”

“货是白米,人要多带,你那珠儿就暂时留下来,你押送的货到王家庄后,就又得回来。”

“是的!干爹,要多少人?”

“那天老周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这里的码头是‘神斧党’的势力,来往货物都要缴保护费!我不想一开始就任由他们鱼肉,咱们做的是正当生意,这米是要来养人的,给他们这样一扣,价钱高了,吃亏的还不是咱们山东老乡,所以我决定坚决不付保护费,不惜跟他们拼一场,只要打胜他们一两次,咱们就站稳脚了,以后一切都好办。”

鲁长风道:“干爹,你放心去吧,一切有我。”

魏守信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干爹在你身上看到我当年的影子,有事就问老周,我走了。”

鲁长风送走魏守信之后,下楼去找老周,但女佣却说老周出去了。

到第二天,鲁长风才见到老周。“老周,那些大米,什么时候运出去?”

老周道:“明天晚上是戴万方的么女的生日,他最疼爱的便是这个闺女了,依例必有宴会,咱们乘这时候出货!”

“戴万方是谁?”

“他就是‘神斧党’的老大。”

“好机会,要多少?怎样准备,俺初来乍到,还是您来策划吧!”

“好,你把人都叫到楼上小厅里。”

鲁长风吩咐李全,将屋子里的三十六条好汉全都叫到楼上去。

老周在厅上挂了两张地图,一幅是上海城的街道图,另一幅是码头附近的,他详细解说,布置人手,负责搬货的,有当地的人,他们三十六个只负责安全。

晚上九点钟,鲁长风与董海带人到码头,老周则去戴万方家贺寿。

码头上静悄悄的,昏暗的路灯,照在黑黝黝的海面上,海风吹来,令人恹恹欲眠,不过这三十六条好汉却了无睡意。

不久,忽然有一辆货车驶进来,停在旁边,车前的一对大灯,忽熄忽亮,董海道:“来了,少爷,我去跟他们说话。”

“小心。”

董海走前,也不知他跟车上的人说了些什么,车上便跳下一群壮汉来,将车厢里的一袋袋大米搬下来,也就在此刻,一艘货船,无声地驶进码头,那些壮汉即将大米搬上船。

搬了大半,李全忽然从对面窜了过来,道:“少爷,有一群人拿着斧头跑了过来!”

鲁长风眉头一掀,问道:“来的有多少个?”

“约莫二三十个。”

鲁长风叫道:“大家准备,都藏在暗处,一听到我的命令,就冲了出来。”他又令梁清上来,准备跟对方说情。

那些搬米的壮汉,继续搬运。

半晌,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大叫道:“停,没有咱们的通行证,谁敢运货出去!”

梁清忙道:“你们是谁?是治安部门的吗?”

一群手提斧头的汉子气势汹汹地在梁清的面前出现。“他妈的,你敢情是刚来的?”

“是的,请多包涵。”

“不管你是新来的,还是旧来的,一包大米交一个大洋,若果骗咱们的,有你好看!”

“怎么骗你?”

“贵重货多收。”

“老兄,你行个方便吧,咱们早把价钱报给买主了,这一来,不是要做赔本生意吗?”

“他妈的,你半夜送货,分明是明知故犯。”为首那个汉子忽然将梁清推开,道:“弟兄们,他不给钱,咱们就把他丢到大海里去。”

鲁长风忍无可忍,喝道:“上!”

三十多人像老虎一般,冲了出去,那群“神斧党”的人,猝不及防,一开始便被撂倒几个。

鲁长风经过上次在仓库那一战之后,对这种场面已不太陌生,加上他真的想在上海混下去,这一仗绝对不能输,所以出手狠辣,刺刀过处,已刺倒了两个大汉。

打了一阵,“神斧党”已逐渐不敌,一来是鲁长风这一批都是精英份子,二来人数又比对方多了好几个,所以“神斧党”只有挨打的份儿。

跟鲁长风一样,燕长城杀人的本领也十分干净利落,鲁长风心中不服,有心跟他个拼个高下,出手更快了,这可苦了那批神斧党徒。

这个时候,他们要想逃跑也不行,因为已被重重地围困着,倒在地上不能够动弹的,几乎占了一半,其他人只得抛下斧头,举手投降,为首那个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董海道:“咱们老板是山东英雄鲁长风,叫戴万方好好记住,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咱们走咱们的独木桥,河水不犯井水,要是他敢打歪主意的,咱们也不会怕他!”

鲁长风拍拍胸膛,道:“不服气的,改天叫他派个人跟俺比比武。”

说着货都已装运上船舱,董海向鲁长风打了个眼色,鲁长风大声喝道:“抬尸体回去向戴小姐祝寿吧,哈哈……兄弟们,下船。”

众人跳下船,货船便扬帆破浪,驶出黄浦江,投入黑暗之中。

鲁长风旗开得胜,十分得意,要想找人说话,但董海却道:“少爷,谨慎一点,这些货由咱们这些老兄弟看守,那十个人,你去跟他们聊聊天,别让他们到后头来。”

鲁长风笑道:“老董,还是你经验老到,就辛苦你了,回去叫干爹赏你!”他一低头便钻进船舱了。

鲁长风走进船舱,那十个汉子都还未睡,正在喝酒聊天,李全道:“少爷,你也来喝几盅吧!”

鲁长风坐在舱板上,李全朝他递来一杯酒,还抓了一把花生给他。鲁长风举杯道:“刚才大家都辛苦了,俺来敬大家一杯。”

众人都喝了一杯,鲁长风又问:“有没有人受伤的?”

检查之下,只有两个受伤略重,两个轻伤,鲁长风掏了一把大洋来,轻伤的派一个,重伤的派两个,燕长城忽然道:“没受伤的就没赏钱,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世道变了!武功好的反而不受重视?”

鲁长风心中有气,不过想起魏守信的话,便忍了下来,笑道:“说得有理,每人都有一个!”他逐个派了一个大洋。

那燕长城还不满足。“少爷,刚才谁跟你杀的人最多?”

鲁长风眼光一闪,仍笑道:“是你!”他向燕长城抛了两个大洋过去!

燕长城伸手一捞,将大洋抓在手中,拿到嘴前吹了一口气,然后放在耳边,听那“嗡嗡”之声,双眼射出贪婪之色。

李全道:“咱们今天才见识到少爷的武功,的确没话说,不愧是咱们山东的大英雄。”

“见笑了,诸位也都是高人!”

燕长城背靠着舱壁,悠悠地道:“俺有点奇怪,为什么咱们要在晚上运米!”

李全道:“你到这时候还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而是想不通!如果要跟他们拼的,大可以另外约战,何必偷偷摸摸,如果要做生意,也大可以跟他们商量,可能人家会减收保护费!”

鲁长风哼了一声:“你懂得什么,给了保护费,这米价就涨了,苦的可是咱们山东人!”

燕长城笑道:“一包大米才一个大洋,这趟货只有五六十包,也就是说花不了五六十个大洋,现在打赢了,你花了十多个赏钱,再加上咱们的工钱,岂不更贵了?这还是苦了咱们山东老乡,少爷,你说对不?”

鲁长风一怔,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这个问题的确不容易想得通!

李全忽然道:“老燕,有钱赚,你就少说两句。”

“赚钱的不是我,是魏爷,我今晚儿替他杀了四五个人,他早就够本啦!”

鲁长风道:“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后悔?”

“燕某人做事绝不后悔,你放心,我一定把货安安稳稳送到王家庄,然后再跟魏爷议价,下一趟可要涨价了!”

鲁长风冷笑道:“没有你,这货还是会安安稳稳到山东!”

燕长城道:“我说少爷你的武艺儿虽然不错,但可不是吃这口饭出身的,你以为咱们在船上就安稳了,且慢高兴,我也劝你们少喝两盅,一天未到王家庄的仓库,你们都别睡大觉!”

鲁长风道:“海盗会抢白米?”

“海盗不抢,也可能会有别的人来抢!”燕长城倚坐在舱板上,道:“少爷,俺是劝你小心一点,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你别生气!”

鲁长风发作不得,只得道:“俺就先相信你,兄弟们,咱们就少喝一点吧!”

船一直平安无事地前进着,计算一下行程,下半夜船便会泊靠在王家庄的码头了,鲁长风忍不住道:“燕老兄,今晚儿可以喝酒了吧!”

燕长城用匕首在削指甲,他头也不抬地道:“今晚儿才是最凶险的,你不相信,咱们就赌五个大洋。”

鲁长风抓出五个大洋来,道:“好,一言为定,李全你做公证人!”

燕长城也交了五个大洋给李全,鲁长风哼了一声,走上甲板观望。

天上有星月,鲁长风掏出袋表一看,已是晚上九点半了,海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鲁长风在这时候忽然想起了在王家庄的老婆来。“不知道章儿的肚子有多大了?”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梁清奔了过来,说道:“少爷,前面有几条船,向咱们驶来!”

鲁长风心头猛地一跳,暗道:“莫非真个让燕长城猜中了?”忙问:“来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少爷你还是把他们叫出来吧,预防万一!”

鲁长风只得踱进船舱,道:“兄弟,前面来了几艘船,不明善恶,大家都上去吧!”

燕长城笑道:“来者不善,你若不相信的,咱们再赌五个大洋!”

鲁长风暗哼一声,回身上甲板去了。

这时候,对面的船已看得清清楚楚,一共三艘,成扇形,将他们这艘船的去路挡着。

鲁长风叫道:“闯,一定要将货运上岸!”

话音未落,一只铁锚抛了过来,撞入甲板嵌住了,船一侧之后,便不能移动了!这件事刚发生,另一艘船又抛过来一只大铁锚,同样钉住了甲板,鲁长风叫道:“谁出去将铁锚拔出来!”

话音一落,赵三滚了出去,只听“砰砰”几道枪声,子弹射在甲板上,赵三冷汗直淌,忙不迭又滚了回来。

这边董海他们也举枪还击,对方也立即退到隐蔽的地方,鲁长风道:“赵三,再出去!”

赵三刚滚出几尺,黑暗中也不知哪来的一道冷枪,只听赵三大叫一声,便不能动弹了!

这一来,船上的人便都傻了,鲁长风要冲过去,冷不防让人抓住胳臂,一回头,便碰到一对冷峻的目光,是燕长城!

“别去送死!”

“卡在这里,难道是活路?”

燕长城手指更加几分力,道:“引他们过来,再慢慢想办法!”

话音未落,对方船桅上的灯都熄了,只听“砰砰”几道枪响,鲁长风这船的灯也给枪打落,四周一片黑暗,燕长城这才松了手,鲁长风窜到前面,问道:“老董,怎办?”

董海道:“拔出铁锚,开船!”

鲁长风二话不说,转身奔回去,双手摸索着,抓到铁链,立即运劲一拔,可是铁锚尚未拔起,牵连着的铁链却当当地作响。

只听燕长城叫道:“快卧倒!”

铁链的叮当声,在黑暗中十分响亮,鲁长风心头一跳,如言松手滚开,几乎与此同时,便听到三道枪声,鲁长风后背冷汗汩汩而下,再也不敢冒险。

那边枪声一响,这边也立即回了几枪,忽然有人喊道:“放下一半货,否则你们今天晚上都要喂鱼!”

鲁长风叫道:“有种的就过来吧!”

那边道:“你就是魏守信那个义子吗?喂,你得了一半大烟,别回王家庄,你们几个人分了,也够乐上几年了,大家都有好处,何乐不为?”

“什么大烟!俺不知道你说什么?”

那边哈哈大笑。“还骗咱们,魏守信不私运大烟,怎会这样发财的?”

“放屁,船上装的是白米!”

“白米?”对方三条船的人都笑了起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们可真找错对象了!”

那边的人又一阵大笑,忽然船一动,只听燕长城道:“他们的人上船了!”

董海忙道:“快点灯!”

话音未落,鲁长风忽觉劲风扑面,连忙伏腰让过,正想反击,猛地又一道奇异的风声袭至,黑暗中不明所以,他不敢大意,立即滚开。

船上点了两盏灯,只见甲板上已多了二十多个人,其中赫然有三个东洋人,火光照映下,鲁长风认出那三个东洋人正是草野唯雄,井太郎与田中俊师徒。

也听董海道:“是地龙帮的人?”

袭击鲁长风的,正是草野唯雄,他手上握着一柄三尺长的武士刀,鲁长风一滚开,他反手劈出一刀,砍死了一个魏守信的手下,然后又一个风车大转身,追杀鲁长风!

鲁长风刚站起来,手上没有武器,只得不断闪避,草野唯雄道:“八格!今日的,要杀死你,替西村京报仇!”

鲁长风左闪右避,只听“嗤”的一声响,衣襟已裂开,刀风过处,胸肌也裂开一道浅浅的伤口,正在危急之处,燕长城忽然自暗处飞了过来。

草野唯雄听见风声,转身挥刀,但燕长城比他更快一步,那脚凌空蹬在他肩膊上,草野身子被弹退几步,他大吼一声,挥刀力劈燕长城。

鲁长风抽出一柄匕首揉身扑上去,这时候双方已在甲板上展开一场肉搏战,手枪都不发生作用。

董海探头望向海面,原来对方船上都载有舢舨,他们便是利用舢舨将人运过来,他十分沉着,觑准一艘舢舨驶近,倏地打了一梭子弹,舢舨上的七八个人,全都中弹,那舢舨便在海上打旋,可是他身上的子弹也用光了,便打开甲板,在下面拿出几柄军刀来。

他走出来,刚巧见燕长城与鲁长风被草野唯雄那柄武士刀迫得连连后退,便立即抛了一柄单刀给鲁长风!

鲁长风一刀在手,精神大振,挥刀挡住对方的武士刀,草野唯雄刀法十分快,鲁长城仍然抵挡不住。

燕长城伸手向董海要了一柄单刀回身战草野,道:“少爷,这个人俺应付得了,你去找别的东洋鬼!”

鲁长风无暇多思,依言转身奔去,见田中俊正杀死一个手下,他双眼尽赤,单刀从旁劈了过去。

田中俊回身一架,鲁长风争得先机,一口气劈了十七刀,田中俊旧伤未完全康复,身子不如前灵活,这十七刀接下来,退了五六步,后背靠着桅杆。

鲁长风大发神威,尽力一劈,田中俊武士刀被弹开几尺,连人也失了重心地一侧,鲁长风猛一声大喝,飞起一脚,踢在田中俊的胁下。

田中俊哇地吐了一口鲜血,随即瘫软地上,原来鲁长风这一脚力道极猛,将其肋骨踢断了几根,断骨刺进肺部,内脏出血,再也活不成了!

鲁长风举袖拭汗,回身再找对方,见董海与梁清正合战井太郎,正好旗鼓相当,而燕长城的刀法似乎比拳法更妙,草野唯雄被他打得攻少守多。

鲁长风心想要解决这场血战,首先便得将这三个东洋人杀死,是以悄没声息地走过去,在井太郎背后砍了一刀,董海眼明手快,立即挥刀将他头颅劈成两半。

与此同时,地龙帮一个帮徒,一把刺刀自他后腰刺了进去!

董海大叫一声,梁清立即反手一刀劈出,将那人杀死,但他那一刀竟刺进董海的后腰七寸,当他倒下时,刀子随势拔出,董海身上的鲜血如喷泉一般。

鲁长风双眼喷火,大步走过去,见人便是一刀,一直杀至草野唯雄的身边,挥刀急砍!草野唯雄虽然是东洋著名的武师,但在两位山东高手的合攻下,只过了十多个照面,便中了燕长城一刀,他知道不走只有死的一途,是以奋不顾身,冲前一步,向大海跳去!

鲁长风一个风车大转身,单刀尽力一劈,刀刃将草野唯雄的一对脚砍断。

草野唯雄落海,附近海水变红,过了一阵便不见草野浮上来!

这时候,甲板上的血战已慢了下来,双方伤亡相当,又经过一场血战,体力不足,很多人都在喘着大气。

鲁长风奋力拔起铁锚抛落海,那两只铁锚下海后,对方的船忽然转舵驶开!甲板上仍未死的地龙帮徒众脸上都变了色。

鲁长风像勇张飞一般,喝道:“不投降的,便都给杀了!”

那些地龙帮帮徒见他威风凛凛,都抛刀跪在地上。鲁长风道:“他妈的,缚起来!”

他见地龙帮徒众乖乖地受缚,便去找梁清:“老梁开船吧!”

冷不防背后一只刀柄敲在他后脑上,只觉天旋地转,“咕咚”一声,便晕死在甲板上。

到他醒来时,已身在船舱里,旁边还有梁清和几个手下,他傻乎乎地道:“他妈的,这是怎回事?”

猛见下面钻进一个人来,却是燕长城,鲁长风咬牙骂道:“操你奶奶的,原来是你!难怪你说路上不会安稳!”

“不管怎样,那五个大洋俺是赢定了!”燕长城悠悠地说着,上面又跳下一个人来,是李全和另外一个叫欧阳开的!

李全笑嘻嘻将大洋交给燕长城,燕长城道:“怎么少了一个?”

李全笑嘻嘻地道:“队长,你就舍不得赏一个给我!”

“队长?”鲁长风双眼睁得圆尖。

燕长城悠悠地说道:“不错,俺便是山东侦缉大队长王森,这两个都是我的伙计!”

李全道:“俺是杨镇!”

欧阳开道:“俺是黄成!”

鲁长风一听,登时如垂死的猫儿,瘫软在舱板上,直喘大气!

王森道:“小杨,把他提上去!”

天空仍然一片漆黑,海水也依然那般深沉,船在移动,速度好像不如刚才,但鲁长风倒在甲板上仍然晕眩,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到上海掘金的春梦,醒得实在太快了,快得使他失了神。

王森含笑道:“鲁长风,王某很多谢你,使咱们钓到一只大鱼!”

鲁长风哼了一声,将头别过一边去。

“现在你还能不说风凉话!”

“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不是你的一封信送到孙老大家,咱们怎找得到你,找不到你,又怎么能抓到魏守信这只大鱼!咱们早想捉他了,不过他不但谨慎,而且狡猾,咱们都找不到证据……”

鲁长风道:“我干爹犯了什么法?”

杨镇笑道:“你真以为他疼爱你呀,傻子,他要利用你替他在上海夺地盘!”

“俺不信!”

王森道:“这船上的大烟,就是铁证!你该记得那晚我在舱里跟你说的话!如果是白米,他舍得花二十个大洋请我押一次货?”

鲁长风不由语塞,半晌才道:“干爹要运的是白米,也许是老板弄错了!”

黄成骂道:“你可真死心眼呀!”

“难怪他!魏守信对他实在太好了!”王森道:“让咱们由头说起,魏守信这人,咱们早就怀疑他偷运大烟,却查不到他真正的窝是在王家庄!你杀死崔景福之后,崔家报案了,咱们便派人伏在你弟妹的娘家附近,希望你再去找她!

“但后来她却在半夜带着母亲与小孩离家了,天亮之后雇了一辆车去莱阳,咱们便一直跟她到莱阳孙老大的家,由于孙老大见到她时,十分诧异,证明他们之间不认识,一定是你叫祝氏去找孙老大,所以我们又在那里等你!

“谁知道你不来,却派人捎信给孙老大,咱们便又去跟踪那送信的人,他去找拳师介绍武功高强的人,说魏守信要请保镖!

“于是我估计你必是跟了魏守信,便假扮‘铁燕子’的弟弟,托人介绍给那人认识,所以跟了上来!”

鲁长风冷冷地道:“这也不能证明干爹是犯法的!”

“不错,他很狡猾,那仓库的老板不是他,是董海,但董海死了,虽然咱们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老板,可是如果他一口否认,咱们也奈他不何!除非你能挺身出来指证他!”

“姓鲁的不是这种人,你们打错主意了!”

“咱们作个交换,你指证魏守信,我替你求情,免得你一死!”

“崔景福那乌龟迫死我娘亲和弟弟,我杀死他,是血债血偿,没罪,就算有罪,俺宁愿死,也不做小人!魏爷对我有再生之恩,你们不必多说!”

黄成道:“这人不打不行!”

王森道:“鲁长风,你是被他利用了,你仔细想一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疼爱你!再告诉你一件事,他不让你两个老婆都跟着你,用心很明显,是要提防你作反,到那时候,就以你的家小威胁你!”王森道:“我给你半个小时考虑,你不为自己,也该为两个老婆着想!小杨,咱们下去盘问梁清!”

带着盐味的海风,一阵阵吹打在鲁长风的脸上,沙沙的波涛声,冲击着鲁长风的心,鲁长风的脑袋在这时候便开始活动起来了。

他越想越远,果然发现魏守信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他口口声声说要将产业传与自己,但自己对他的一切,尤其是生意上的,却是一无所知,这像是找继承人吗?

自己是靠魏守信过活的,他为何一直鼓励自己成亲,而且还鼓励自己也把叶珠儿娶了,说什么大丈夫三妻四妾……嗯,他还说在上海带了一个小姐回去,但为什么不曾见过,难道王森所说属实?

他要自己替他管仓库,但为何不让自己过去,去了两次,都是要自己卖力的!

鲁长风越想,疑点便越多,可是回心一想,当日若不是魏守信在半路救下自己,自己就算不被杀死,也该病死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踏实了:“大丈夫恩怨分明,他救我一命,我便拼死保他一次!”

王森本想盘问梁清,哪知魏守信的手下的家小,全在魏守信手中,他们更加不说,都把责任推在老周及董海的身上,王森没可奈何,只得走回甲板。

“鲁长风,你说魏守信救了你一命,到底情况如何,你说来听听!”

魏长风这次倒十分合作,将经过仔细说了一遍,王森淡淡地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巧了一点?”

“有什么巧的?”

王森不答,走到船头去,黄成仍在后面把舵,天色仍未亮,但海风方向忽改,船乘着风势,速度却快了起来。黄成大声道:“队长,看来天亮之前就能到达!”

王森忽然举着一盏灯不断地摇晃着,远处也有一点光亮在摇晃,王森忙道:“小杨,收帆!”

船帆收下,船便几乎停了下来,王森与小杨不断望着前方,过了半个多小时,前面的那盏灯又再晃动起来,王森与杨镇才嘘了一口气,再度扬帆前进。

天色渐亮了,船便在曙光刚现时,泊在王家庄的码头上!

码头上有很多人,为首一个正是王森的得力手下朱国明。“队长,一切顺利,全部逮住!”

“有没有反抗?”

朱国明笑道:“少不免一场大战,但小虎子开了几枪之后,他们就逐渐放弃抵抗!”

王森再问:“魏守信在不在?”

“就是不在,听说去了莱阳,他一向狡猾,布置好了之后,就回莱阳,咱们已经派人去了!”

“上来吧,将船上的人押下去,派人看住船上的货!”王森说着便跳下码头。

鲁长风与叶章儿被缚住手脚,就困在他俩的睡房,他告诉她:“章儿,咱们要饮水思源,宁愿死也不能出卖干爹!”

“那姓王的说他是私贩大烟的,他还说了很多,好像都有点道理!”原来王森也跟叶章儿说了一番话。

鲁长风道:“他放屁,别听他的!”

“我在放屁?”门外忽然传来王森的声音,接着门便打开了,王森含笑走了进去。

鲁长风骂道:“操你奶奶的蛋,你有种的就一枪杀了俺!”

“像你这种有义气的人,俺怎舍得打死你!”

“你少说废话!凭你花言巧语,俺也听不进耳!”

王森笑道:“我的话,你听不进耳,但有一个人的话,你大概听得进耳了!”他双掌一拍,小杨便推进一个人来,却是曹利民,鲁长风有点发怔。

曹利民道:“少……鲁长风,你娘跟二弟不是崔景福杀的……”

鲁长风双眼一睁。“你说什么?”

“杀你弟弟的是魏福,他是奉了魏爷的命令去做的!”

“你胡说!干爹跟俺二弟不相不识,他怎会派人杀他!”

王森道:“曹利民,慢慢告诉他!”

曹利民道:“我是在事后才听魏爷说的,他要收你做义子,自然要把目的告诉咱们,否则弟兄们不服!自从你打死了东洋武士,魏爷就看上了你,第一是因为你的武艺,第二看准你是个讲义气汉子,本来真的想招你做女婿,不过你不识抬举,所以他便要使计,等你走投无路,最后仍为他效力!”

鲁长风道:“他为什么要利用我?”

“因为魏爷不想把利钱分薄,是以不时跟其他帮会硬拼,许多帮会都让咱们解决了,但咱们也损失很大,可是他还想到上海占地盘,这就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才了,既能为他所用,也使他放心的!”

鲁长风道:“我不相信!”

曹利民续说下去:“崔景福也是魏爷的合伙人之一,那天你刚离开,他两个儿子就去莱阳找魏爷算账,魏爷在他们口中知道你的身世,便想了一计,立即派魏福带人去崔家集,想了个嫁祸之计!

“魏福杀死了你二弟,在夜里搬尸到你家,迫你娘上吊,魏爷这样做,真的是一石二鸟之计,第一,可以迫你跟着他,第二,可以利用你杀死崔景福,他两个儿子对账目不清楚,可以瞒骗他们,魏爷就可以多赚了!

“你逃出崔家集,魏福等人一直跟着,而魏爷也赶去了,你以为他那次救你是偶然的?哈哈,你藏在叶珠儿家里,还是他故意派人报的讯呢!他要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才出现,让你铁了心跟着他!”

鲁长风只听得手足冰冷,半晌大叫一声:“这不是真的!”

王森叫杨镇带曹利民出去,接着便是魏福进来,他承认奉命杀死鲁长风的弟弟。鲁长风道:“这是你们事先套好的了!我不信!”

王森把人赶出去,只剩下鲁长风夫妇,他道:“鲁长风,魏守信私贩大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你不用替他否认!”

“既然如此,你还跟俺说些什么?”

王森塞了一根烟在他嘴上,自己也叨了一根,还替鲁长风点火,鲁长风狠狠地抽着烟,王森道:“因为魏守信太狡猾,手脚太干净,像这次分明是他运的大烟,却告诉你运白米,又事前溜回莱阳,有事时可以说他根本不在场,而且社会上有很多有地位的人,都跟他有交情,他还笼络了很多大小官员,要把他关到大牢里去,不容易!所以咱们需要你的合作!”

鲁长风嘴里塞着烟,不便说话,王森仍说下去:“只要你肯,我就有办法!而你也可以报了大仇,我还可以洗掉你的杀人罪,不用坐牢!”

鲁长风把烟吐了出来,道:“我还不相信!”

王森想了一下,便道:“希望你这个山东英雄替山东老乡着想,不要让他们再受魏守信的荼毒!”说着他便出去了。

鲁长风转头望着叶章儿,只见她一对眼睛满含着泪水和期望,她不希望丈夫坐牢,也希望自己有幸福的日子,鲁长风心弦一颤,不由抽泣起来……

汽车停在莱阳城分局门口,车上的人一个个被带进去,这次鲁长风是被单独关着。

晚上,王森忽然带着孙老大和祝氏母子来见鲁长风了,鲁长风无言地垂着头,不敢看他们。

王森道:“孙老大,你告诉他!”

孙老大道:“老五,魏福是本城人氏,你走了之后就一直不见他了,你托人寄来的信,信封上的字跟你笺上的不一样,分明是你的信让人拆开看过了!还有,我出城过两次,都让人挡回来,我起初不知道是魏守信的人,现在才知道!”

他吸了一口气,道:“他为什么不让咱们出城?很简单,怕咱们跟你联络上,所谓三个诸葛亮,胜过一个臭皮匠,怕咱们看出他的诡计来!”

王森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通缉你的告示,只贴在城里,王家的人为什么都知道了?是魏守信叫梁清放出去的消息,要使你翻不出他的手心!”

祝氏也道:“大哥,你是个好人,但越好的人,越容易让人利用,你不能让妻子跟侄儿们蒙羞!”

鲁长风头垂得更低,小虎子忽然跑了进来,道:“报告队长,上海的老胡来了电报,叶珠儿死在那别墅里,老周跟彭陵已不知去向!”

王森接过电报,看了几眼,丢在鲁长风面前。“老胡是我派去上海接应的一个老侦缉人员!”

鲁长风忽然大叫一声,抬起头来:“好,姓王的,你有什么办法把魏守信送上刑场?”

王森将人赶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道:“鲁长风,你肯不肯当个真正的山东英雄?”

“什么意思?”

“在我手下办事,继续做一些对山东老乡有益的事。”王森道:“我的办法就是诈称你是我派去卧底的人!而你到崔景福书房搜查证据,让他发现,所以才杀了他!又说是乘机混到魏守信那里的!”他又在鲁长风耳边说了好些话,鲁长风青白的脸庞,毫无表情,机械地点着头……

轰动山东的贩毒案终于在青岛开审了,由于鲁长风站上了证人台,又得魏守信手下和地龙帮的人,证明他是魏守信的义子,所以法庭终于判魏守信死刑,他的大大小小亲信,也按情节轻重而受到处罚。

鲁长风山东英雄的名字,像一阵春风传响山东省!

事后,王森拍拍鲁长风的肩膊,道:“长风你干得好,这一场尔虞我诈的斗争,胜利的终于是正义的一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在我手下办事吗?”

鲁长风这时候,已对王森佩服得五体投地,道:“俺愚蠢,请队长说一说!”

杨镇在旁边笑道:“队长看上你的跟魏守信一样!”

鲁长风一怔,望着王森,杨镇代答道:“第一是你的为人,叫人放心,第二才是你的武功,队长大寂寞了,要找个像你这样的高手作伴!”

众人都笑了起来,王森道:“你那夫人还不知道哩,快回去告诉她一下,免得她担心!”

鲁长风道:“请兄弟们一齐到旅馆去吧,今晚俺请客!”

众人都大笑了起来:“就等你这一句话!”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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