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黄扬义意料之外,山东省侦缉总队长“山猫”王森竟然亲自带了几个亲信赶到济宁分局。
“王队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是两辆摩托车,”王森笑道:“后面还有一大车的人马。找到人没有?”
黄扬义叹了一口气道:“人是找到了,可是想不到这贼子竟然守口如瓶,在挺义气。”
王森一怔,道:“他不肯说?”
“是的,就是咬牙不说,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动了刑没有?”
黄扬义苦笑道:“用拳头打,用皮鞭抽,刚才又用烙铁烧,眼看已经气息奄奄了,还不肯说,俺在这里干这许多年,像这种人可少见。”
“现在呢?”
“刚叫大夫替他上了药,还躺在羁留房里面。”
王森道:“俺去看看他是什么样子的好汉。”
黄扬义带他到羁留房,只见铁栅后一个汉子躺在地上,身上扎了好几条纱带,衣裳上染满了血迹,脸上毫无表情,闭上双眼,令人不知道他心中想些什么。
王森用脚踢着铁栅,发出震耳的声音,林俊轻轻睁开一对眼睛,旋又闭上,王森道:“我是本省侦缉队队长,山猫王森。你是林俊吧,听说你是条汉子,俺一到便忍不住下来看你。”
林俊嘴巴噏动,轻声道:“硬的不行,又来软的?王队长你还是省了吧!”
“你真的不吃敬酒,偏要吃罚酒?”
林俊道:“两种酒都吃过了,大不了将我打死……哼,我单身一个,怕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王森笑道:“你以为不说便是好汉子,笑话,这只会加深你的罪孽。”
“我想不会。”
“他们手上都有武器,说不定还会伤人杀人。”
“他们只是求财,不会杀人,除非万不得已。”林俊道,“阎王敌那些金砖来路不正,咱们偷了也不算是罪孽,就算咱们打死他,也不太过,当年他父亲为了这批金砖,杀死的人,超过十个。”
“那是他父亲的事,与他无关,你们杀错了人,也不算是好汉。”
林俊道:“阎王敌贪财,收的诊金药费都比人高很多,也不是好人。”
“但他总是凭一技谋生。”
林俊道:“也许他命中该绝,咱们根本不想杀人。”
“那马车夫呢?为什么将他打死,他家里还有大大小小好几个人等他养。”
林俊脸色微微一变,道:“这件事我不知道,你不用跟我说。”
“这证明他们不把你当作朋友,很多事都瞒着你。”
“也许他们是迫不得已才杀人的。”
王森心头一动,忽然改口问道:“你们怎知道阎王敌家有那批金砖?”
“俺的事你们都查得出来,阎王敌父亲杀了这许多人,抢了那批金砖,又怎会没人知道?”
“你是受害者的家属?”
林俊摇摇头。
王森紧补上一句:“他们三个是?”
林俊不答。
此后王森一直问他,林俊索性闭起双眼,打着鼻鼾。
黄扬义道:“真是朽木不可雕,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王森冷笑一声,道:“他不说,那三个人也不一定能逃得出山东,不过要咱们多花几道手脚而已。”
黄扬义陪他走了出去,打开办公室,推开门请王森进去,两人分头坐下,王森掏出烟来,请黄扬义抽了一根。
办公室内沉默了一阵,黄扬义问道:“队长有什么打算?”
“地图在哪儿?”
黄扬义立即掏出地图来。
王森问道:“这小子是在哪里被抓的?”
黄扬义道:“他先回家,再由此跑到这里,最后在这座无名山被咱们抓住。”
他手指不断地在地图上划动着。
王森沿着他手指的去势看过去,道:“他们往东跑?局长,你看这小子是不是去找那三个同党?”
“应该是的,”黄扬义皱起眉头,说道,“不过我有一点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不往西逃?由西边出境,逃脱的机会比较大。”
“这案子事先计划的十分周密,证明这干人非常狡猾,也是犯罪的老手,他们一定知道局子里的情况。”
黄扬义一怔,脱口道:“队长怀疑咱们这里有他们的人?”
王森笑道:“不是这个,俺是说他们一定知道去年底你们分局分到两部汽车,他们知道,用马车不能跟汽车比快,那些金砖可不轻。”
黄扬义恍然大悟,道:“不错,一定是这样,他们一定是躲在一个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等风平浪静之后,再悄悄离开,所以往东逃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王森再问:“你们可有在那附近打听,有没有人的马车被偷还是被抢的?”
黄扬义干笑一声,道:“咱们这里没有队长这样的人才。”
王森道:“从这方面下手,告诉马车夫不要随便卖车,发现问题,叫他们立即报案。”
“现在刚要把通缉告示贴出去,我再叫他们重新起草。”
王森捺熄烟蒂,道:“假如他们不用马车逃跑的,提防用船,这方面要小心,还有,他们的窝,一定是在被发现三辆空马车的附近,因为大白天,他们扛着金砖,不会逃得太远。”
黄扬义兴奋地道:“听队长一席话,俺好像拨开云雾见到太阳般,行,你说怎办就怎办,只要你有命令,俺立即叫下面的人配合你们总队的行动。”
“不用急,你手下的人就从马车跟船那方面着手,俺现在就去附近调查。”王森好像胸有成竹般,指着地图道,“还有一个问题,你发现没有?发现三辆空马车的位置,就在那座无名山的东南面七里,证明匪徒的窝在东面,而林俊正要去跟他们会合。”
黄扬义连连点头,王森道:“等下我的人马一到,你就叫小虎子把人分成四个小组,包围那附近一带,现在我先出去溜一趟。”
黄扬义道:“天色已经快黑了,明早再行动吧!”
王森笑道:“你忘记猫是有一对夜眼的吗?”
黄扬义哈哈大笑,道:“那就辛苦队长你了。”
王森也笑了起来:“你我为的是什么?还用分彼此的?”
两人笑后互祝成功,王森便带着五个亲信,分乘三辆摩托车去了。
他们六个人到发现空马车的附近查了一阵,天色已黑齐了,但王森仍不收队,挨门逐户去问,直至深夜才返回分局,却被黄扬义拉去他家消夜。
天色黑了,仇天瑞道:“老三,今天晚上你到村口去等老四。”
孟大雄不大愿意地道:“那你呢?”
“他妈的,还跟俺计较?”仇天瑞喝了一口酒,说道,“明早俺还要出去找马车。”
“依我看不如趁这时上路吧,走到河边,乘船到南阳湖,再直放江苏,到那里咱们就不怕了。”
仇天瑞等不到林俊,心中发毛,脾气有点暴躁:“操你大舅子!你想得到的俺还想不到?坐船容易,但咱们可是旱鸭子,万一碰上追兵,那是死路一条,怎及得在路上大不了找个地方埋了金砖,往山上一躲,日后再慢慢想办法。”
郑双喜道:“老大说得有理,而且咱们不能没了义气,不等小林。”
孟大雄道:“等到什么时候?”
“早说过,明天。”
“假如明天找不到马车呢?”
仇天瑞道:“如果你要单独行动的,现在就分了金砖,各走各的。”
郑双喜道:“不行,咱们三个可不能散伙,嘿嘿,不是俺心眼坏,实在是为了大家好……万一有人在路上碰上局子里的人,其他的人也完了。”
孟大雄怒道:“你说我会招你出来?你把俺看成什么人?”
郑双喜道:“俺入伙是瞧在老大的份上,以前跟你可没交情。”
“俺跟你也没交情。”
仇天瑞道:“所谓不防一万,要防万一,又说人心隔肚皮,有些人有了钱,就会翻脸不认人。”他忽然抽出一柄刀来:“笃”地一声,插在桌子上,“俺做人的宗旨,就是对朋友要忠义双全,但如果让我发现某人起异心,就别怪我仇天瑞翻脸不认人,先下手为强。”
郑双喜说道:“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孟大雄见自己落了单,便道:“好,俺去村口等他,明天看你们的!”他气冲冲地开门走了出去。
郑双喜掩上门,道:“这小子会不会悄悄离开?”
仇天瑞笑了出来:“你放心,金砖还在这里,他会白忙一场吗?哈哈,我倒希望他离开哩,咱们可以多分六块金砖。”
郑双喜也陪他笑了起来,仇天瑞道:“来,咱们进去。”
孟大雄一人坐在树上,虽已是仲夏,但晚上有风,还是挺凉快地,他敞开衣裳,想起刚才的情形,越想越气,心眼儿也渐渐活动起来。
他点了一根烟,一对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心中不断地翻着念头:“老二几时变得跟老大一个鼻孔出气?哼,下午俺跟老婆上床的时候,他们两个在外面……哼!一定是的!操你奶奶的熊,莫非他们想吞掉我的那一份金砖,故意要迫我离开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错,他们说得好,有些人有了钱,就会翻脸不认人,仇天瑞他妈的,素来以凶残出了名,平时独来独往惯了,要咱们替他拼命时自然会甜言蜜语邀咱们入伙,现在他达到目的了,还会这样好吗?他是狼外婆呀!
“哼,黄金有谁会嫌太多?他想一人独吞?啊,不好,他要独吞,除非是把咱们干掉,老二本事平常,胆子又小,他才不怕他哩?跟老二合计弄倒俺,还怕收拾不了那小猴子?
“哼,想得好计!老二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不要白白做冤大头。”
一阵风吹来,他脑袋倏地一清,又想道:“跟这两头饿狼在一起,危险得很,就算咱们离开了山东,他们还会向我下手的。
“老二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他们不相信我,怕我会告发他们,去他奶奶的,我拼了命替他们运金砖,还要冒险替他们偷金砖?哼,俺才不干,到时候,金砖还未到手,俺的人头已经下地。”
他坐在树上胡思乱想,想了好一阵,始终觉得再跟他们在一起实在危险得很,忍不住掏出袋表来,一看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便决定离开他们,趁天黑走一程路,另找出路。
想至此,他悄悄将枪的机头推下,轻轻爬下树来,跑回去敲门,敲了一阵,仇天瑞在里面问:“谁?”
“老大开门,俺要大解。”
“他妈的,在外面解决吧!”
“没草纸。”
仇天瑞没可奈何,只好将门打开。孟大雄道:“老二?”
“还睡着了。”
孟大雄心中暗道:“大不了跟他们翻脸拼了,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他妈的,他不仁我不义,天公地道。”当下道:“叫醒他吧,俺有事商量。”
仇天瑞乜斜了他一眼,说道:“想走啦?”
孟大雄心头怦怦乱跳,道:“老大,趁现在上路吧,老四一定失手了,而且明早去找马车,也很惹人注意的,你说俺说的有没有道理?”
仇天瑞想了一下,冷笑道:“也好,分了金砖死了心,叫老二来,你站着。”他进房过了一阵才拉着郑双喜出来:“老三要分手。”
孟大雄道:“俺不是要分手,而是建议在现在离开,反正老四九成不会来了,就算他没事,以后咱们见到他也可以把他那一份交给他。”
仇天瑞向郑双喜打了个眼色,郑双喜道:“只要你们赞成,我没意见。”
仇天瑞道:“好,那都去吧!”
三人来到柴房,仇天瑞点了盏油灯,将干柴搬开,再撬起红砖,只见木门上的那三把销仍锁得好好的。
仇天瑞掏出钥匙,打开第一只锁,孟大雄仍是最后,锁开了之后,仇天瑞将木门打开,提着灯走了下去。
孟大雄到下面一看,忽然怪叫一声:“老大,你把金砖收藏在哪里?”原来六十一块金砖已经不翼而飞。
仇天瑞脸色铁青,道:“老三,你干的好事,反来咬我一口!”
孟大雄沉下脸道:“老大,咱可也是跟你出生入死的,你连十二块金砖,也要吞掉我的?”
郑双喜道:“你今晚古古怪怪的,一定是你干的。”
仇天瑞忽然将油灯放在桌上,伸手去腰里,孟大雄早已防着,几乎与他同时拔出枪来,但他枪膛已推下,所以比对方快一步。
仇天瑞的枪还未响,孟大雄的枪管已“巴巴”两声,吐出两道暗红,仇天瑞大叫一声,仰天跌倒。
孟大雄一不做,二不休的,立即一阵风般转过身来,郑双喜早被这情景吓呆,刚叫了一声老三,孟大雄又射出两颗子弹,送他上黄泉。
声音在地窖之内,格外响亮,孟大雄也似乎被震晕了一下,定一定神才收了枪,在地窖里搜查起来,可是这地窖不大,除了一张桌子,几张板凳之外,什么也没有,几乎一览无遗,哪里还有金砖的踪影呢?
孟大雄一阵风般的冲了上去,只见那三个女人都慌乱地跑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孟大雄抽出枪来,叫道:“操他奶奶的,仇天瑞将金砖吞掉,俺的心血白费。”他标出一步,将枪管低在仇天瑞老婆的额头上,喝道:“我把他俩杀了,快说,仇天瑞将金砖藏在哪里?”
那婆娘吓得身子直打哆嗦,颤声道:“他没私吞金砖……请你放过我……”
孟大雄枪管用力向前一戳,怒道:“这是你们的家,不是你们私吞,难道是我?”
梁珍珠惊道:“大雄,你不要再开枪,会惊动别人的。”
“贱人!你给我闭嘴,惹得俺火起,索性连你也杀了。”
梁珍珠哭道:“没有金砖,难道你便不能活下去?”
“俺本来要带你去上海享福的,现在一切变成梦幻,依然是一名穷光蛋,真他妈的!”
梁珍珠道:“你没有金砖,我仍然跟着你……她们两个也跟着你,俺们四人只要肯做,一定可以过活……我求求你,你快把枪拿开,咱们三个人养活你就是。”
孟大雄哈哈一笑道:“你们三个人有多大的本事?用什么来养我?米糠?地瓜?操你妈的!”他飞起一脚,将老婆踢翻,对仇天瑞的老婆说道:“你再不说,俺就开枪。”
就在此刻,外面已传来一阵脚步声,郑双喜老婆哭道:“咱们快走,出了人命,可不是小事。”
仇天瑞老婆道:“快从后门出去,我有钥匙。”
孟大雄略一犹疑,低声道:“出去再跟你算账。”猛又想起下面有两具尸体,又回头对老婆道:“快放火毁尸灭迹。”
大概女人都有嫁鸡随鸡,嫁犬随犬的思想吧!梁珍珠这时候只能怨自己命苦,便与郑双喜的老婆,将灯油倒在干柴上,又引了火,这时候外面已有人问道:“喂!仇大嫂,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儿?”
两个女人连忙奔向后门,只见后门已经打开,孟大雄一手提枪,一手抓着仇天瑞的老婆首先奔出去。
所幸邻居都在前门,后门没人,他们三女一男便顺利出了麦香村。
“快走!”
梁珍珠道:“去哪里?”
孟大雄想了一下,道:“向南跑。”
四人一脚高一脚浅地在郊野上乱跑,跑了两三里路,三个女人已喘不过气来,都停了下来。
回头一望,远处传来一阵铜锣的响声,大概村人在通知救火吧!
孟大雄骂道:“他妈的,你们三个女人站在这里干什么?快跑!”
梁珍珠道:“咱们跑不动。”
“这是什么时候?跑不动也得跑。”
三个女人只得勉强又走了几里路,天色已蒙蒙亮,孟大雄这当儿真的又急又怒,要赶女人离开,又怕她们通风报讯,要杀她们又因枪膛里只剩下三颗子弹,杀了人之后,这枪便成废物。
当下又扭住仇天瑞的老婆,喝道:“刚才你还未答我,快说!仇天瑞将金砖藏在哪里?”
那女人惊道:“我不知道。”
“你是他老婆,怎会不知道?”
梁珍珠道:“咱们真的不知道……你黄昏在睡觉,咱们又在灶堂里煮饭,他俩好像去过柴房的……”
孟大雄咬牙怒道:“他奶奶的熊,果然不是好东西!幸好老子见机快,先送他们去见阎罗老子,要不然,嘿嘿……臭婆娘,你既然知道他俩去柴房,为什么不来通知我?”
梁珍珠嗫嗫地道:“我怎知道他俩……安着坏心?你不是跟他们称兄道弟的吗?谁知道一下子又动刀动枪的。”
孟大雄又骂了一连串脏话,仇天瑞的女人跟郑双喜的女人都哭了起来,孟大雄怒道:“都给我住口,要不然俺便杀了你们。”
梁珍珠轻声劝那两个女人,又到孟大雄耳边道:“大雄,这次你吃的亏也不太大。”
孟大雄瞪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她俩丈夫虽然对你不好,但只要你对她们好一点,你不是反而占了便宜吗?”
孟大雄看了两个女人一眼,觉得还顺眼,便道:“你肯让俺和她们睡?”
梁珍珠道:“她们好歹也是规矩的人,好过你到处去宿娼。”
孟大雄想了一下,暗道:“俺的金砖完蛋了,这两个女人俺若不占点便宜,这口气又怎咽得下去?”当下道:“好,俺暂时不杀你们,不过你们要听话,俺要你们做什么,你们不能说个不字,要不然俺的枪可不认得人。”
他转头看了一下,远处有个小山岗,便道:“快往那里跑,趁现在还没有人,上去躲一躲。”
那三个女人拖着疲乏沉重的一对大腿,紧跟在孟大雄后面,终于爬上山,山虽不高,但草长石大,很容易藏身,四人便歇了下来,直喘着大气。
黄扬义与王森这两天睡眠虽少,但仍一早便返回局子里上班。黄扬义刚坐下喝了一杯茶,老樊便走了进来:“报告局长,今早麦香村有人来报案,说他们村子里,今晨发生一场怪火,屋子烧塌了一半,地窖里却有两具男尸。”
黄扬义也没在意,问道:“派人去看过没有?”
“派小陆跟大牛去了。”
黄扬义道:“有结果再来报告。”
王森道:“局长,俺也去工作了。”
黄扬义道:“不忙,咱们去吃早点,然后再工作吧,所谓皇帝不差饿兵嘛!”
王森道:“也好,咱们也有好几个月没一齐吃过饭了,我请。”
黄扬义道:“这怎成?你老远跑来咱这里,这个东我做定了。”
“昨天晚上你已做过了。”
正说着话,警卫员走了进来:“报告局长,总侦缉队的人员来了。”
黄扬义道:“快请!”拉着王森的手一齐出去。
只见一辆大卡车上跳下了二十多条健壮的汉子,见到黄扬义和王森纷纷打招呼。王森的助手小虎子向王森敬了一个礼,道:“报告队长,咱们一路顺风。”
王森道:“你们来得正好,正派得上用场。”
黄扬义道:“咱们正要去吃早餐,都来吧!”
小虎子等人饿了一夜,闻说都大为高兴,有人甚至三呼万岁,众人浩浩荡荡来至一座茶楼。
局子里的人是这里的熟客。老板见到这么多主顾上门,连忙殷勤招呼。
众人谈说了一阵,糕点送上来,便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都已吃饱。
王森道:“大家回分局稍为休息一下,洗个脸,咱们就出发。咱知道大家都辛苦,但匪徒很可能要出境,所以咱们要跟他们争取时间。”
众人斗志昂扬,都说不辛苦。
黄扬义大喜,会了账便拉大队人马回去,挂上地图,然后将案情说了一遍,最后又将最新的发展,和匪徒的去向可能性一一述了个仔细。
“你们明白了没有?”
众人都应:“明白了。”王森指着地图,道:“现在咱们去包围这附近,在那里搜索,由于对方有三个匪徒,而且都有武器,所有咱们四个人一组,以一敌一,还有一个人多出来做联络。”
王森凌厉的目光在手下们的面上扫过,道:“小虎子、小杨你俩把人手分配一下,分好了就出发。”
不久,一辆大卡车,两辆摩托车便自济宁分局开出,继续调查孟大雄三人的去向。
黄扬义得到总部的侦缉大队支援,紧张情绪安定了很多,便开始处理局内的日常事务。
过了个多钟头,老樊又来了:“报告局长,麦香村火灾现场的两具尸体已移来了。”
“有什么发现?”
“原来这两人不是死于火灾,而是死在枪下,都是致命的地方。”
黄扬义诧异地道:“这就奇怪了,火既然这般大,为什么尸体又没被烧毁?”
“局长你有所不知,尸体在地窖里,火在上面烧,火焰只向上升,所以地窖里没被波及,只有些水迹,那是村民救火泼进去的。”
黄扬义低头沉思,老樊建议道:“局长,其中一个死者长相十分凶狠,而且是死于枪下,会不会与阎家的案子有关?咱们好不好请他们来认人?”
黄扬义兴奋地道:“好,你立即去办吧!”
老樊敬了一个礼,便匆匆出去,吩咐手下去将阎家的人叫到医院停尸间,他自己准备了一下也去医院了。
老樊在停尸间外面,抽了两锅旱烟,才见手下带着七八个阎家的保镖和管事来。
老樊道:“欢迎!希望诸位等下仔细认一认。”
手下将门打开,众人鼻端立即嗅到一股刺鼻的药水味。
老樊来至两张石床中间,将白布揭开,便听见一个保镖叫了起来:“俺认得这个,他便是那天到咱家杀人的匪徒之一。”
老樊心头猛地一跳,连忙转过身去。
只见那男尸满脸胡须茬子,生得一张凶相,便问道:“那天你们不是说匪徒将帽子拉低,帽沿遮了半张脸吗?”
“是啊,但那天俺跟他交过几招,他要抬头应战才看得到,所以我便认得他了。”
老樊知道他不会认错人,便指向另一张床上的尸体,道:“这个你认得吗?”
那保镖摇摇头,另一个却道:“这个人身材十分矮小,那天三个匪徒之中,有一个是长得矮小的。”
老樊心头怦怦乱跳,忙再道:“你再看仔细一点,看能不能够认得出来?”
那保镖道:“那天俺只看到他后背。”
其他人也都证明这点,因为当他们闻讯赶去时,那三个匪徒已逃至边门附近,所以只能看到背影。
老樊在他们认尸之后,便道:“谢谢各位的合作,现在各位可以离开了,以后如果有需要,还要请各位多多协助。”
众阎家下人齐声道:“队长客气,只要有需要,请队长派人通知一声,咱们一定照办。”
老樊送他们离开后,便急回分局向黄扬义报告,黄扬义兴奋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老樊道:“看情况他们三人是为了分赃不匀而内哄的,在逃的另一个疑犯,必定尚未离境……”
黄扬义忙纠正他的观点:“不,他一个人好来好去,可能早已脱身。”
“但那些金砖有几百斤,他一个人怎样抬?”
“可以用马车,也可以将金砖埋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日后再来挖取。”
老樊紧张地道:“这样说,可是刻不容缓。”
“现场还封住没有?”
“有,小陆和大牛还守在那里。”
“你快去找王队长,叫他到那里去调查。”
老樊敬了礼便匆匆带了一个手下离开,叫司机开车出城。
孟大雄四人在山上歇了好一阵,路上的行人渐多,他身旁虽有几个女人,但这时候可没色心,一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
“他妈的,这样可不行。”
梁珍珠忙走来,问道:“大雄,什么事儿不成?”
“窝在山上没吃的,也没喝的,等死呀?”
“那你有什么主意?”
“离开这里。”
“你不怕被人认出来?”
孟大雄道:“险一定要冒的,再说这里离麦香村不远,也许等下就会有人找上来。”
梁珍珠紧张地问:“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孟大雄看了女人们一眼,道:“你们真的都要跟着我?”
梁珍珠道:“当然真啰!”
“俺要她们亲自答。”
那两个女人都应了一声。
孟大雄反问:“你们有什么办法?”
郑双喜的老婆道:“要冒险不如赁马车离开,咱们找……就请大雄哥假装生病,咱叫车,叫他送咱们去枣庄城,到了枣庄城再想办法离开。”
孟大雄想了一下,觉得此法可行,便道:“好吧,咱们下去,你们扶着我。”
梁珍珠与郑双喜的老婆走了过来扶他,孟大雄指着仇天瑞的老婆道:“你来扶我,婆娘,你在前面。”
仇天瑞的老婆默默走了过来,孟大雄被两个女人扶着,心中大乐,空出左手在郑双喜老婆的臀部摸了一把,邪笑道:“想不到你人长得娇小,屁股却这般多肉!嘻嘻,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阿丽吧!”
孟大雄又捏了仇天瑞老婆的腰一下,道:“你呢?”
“我叫阿美。”
“阿美阿丽,好,你俩都有几分美丽,算我还没倒霉到底,失去金子得了人。哈哈!”
梁珍珠回头道:“大雄,下面有人。”
原来已至山脚,孟大雄立即装出没神没气的样子,路人见到都为之侧目,过了一阵,有辆马车经过,由于有篷,不问便知是载客的。
梁珍珠连忙挥手叫停。
马车夫问道:“什么事儿?”
“咱们当家的老毛病发作,请你载一下。”
马车夫看了孟大雄一眼,问道:“你当家犯的是什么病儿?”
“你不用怕,是羊痫症,现在已没事了,不过病后没有力气而已,咱们不会亏欠你的车费。”
“你们要去哪里?”
“咱们要去枣庄娘家。”
“这两位娘子是谁?”
“是俺姐姐,咱们是结伴回去的,因为后天是我爹的生日。”
“俺可要去徐庄接人……”
“徐庄离枣庄只有九十里路,也不花了你多少时间。”
“你们四人都坐车子走得慢……”
孟大雄故意喘着气道:“那你就在徐庄放下咱们吧,咱们多给你车费就是。”
马车夫跟他们讲了价钱,这才让他们上车。梁珍珠道:“俺当家的不能吹风。”说着便将帘放了下来。
马车骤然多了四个人,速度慢了许多,“的的答答”地走着,只比步行稍快一点,孟大雄他们并不大急,因为除非有意外,否则人躲在车厢内,不怕被人发觉。坐了一阵,车厢内热,孟大雄把上衣敞开,见阿丽坐在旁边,便伸手过去抚摸,阿丽轻轻地闪着,向梁珍珠打着眼色求救。
梁珍珠连忙坐到孟大雄身边,在他耳边道:“大雄,亏你是花丛老手,怎地这般猴急?等下若被马车夫探头进来看见就不好了,而且这里人多,人家也害羞。”
孟大雄这才将手放在老婆身上,道:“你就不怕了吧。”
梁珍珠红着脸任其轻薄,轻声道:“大雄,咱们可是真心对你,而你对她俩也有一定责任,希望你以后重新做人,那我就满足了。”
孟大雄面露不豫之色。
梁珍珠又道:“有钱虽然好,但他们也有痛苦,只要咱们知足,穷一点儿也过得快乐。”
孟大雄冷冷地道:“俺不用你教。”
“其实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有三个女人肯真心跟你,有钱人也未必有这种艳福。”
孟大雄面色稍霁,问道:“俺始终不大相信她们,俺杀死她们的丈夫,她们怎肯真心跟我?”
“她们的丈夫是什么货色,你不会不知道,而且现在叫她们再去嫁人也不容易。”梁珍珠道:“人家也是看得上你哩,觉得你将来一定有出息。”
孟大雄不由乐了起来,更加手足无肆,梁珍珠有心相夫,虽有别人在场,也不拒绝:“像现在这种生活有什么好?可能吃苦较少,但日子不安稳,东躲西逃的,这滋味可不好受。”
“那你要俺怎样?”
梁珍珠道:“咱们可以做小生意,也可以买几亩田回来耕。”
孟大雄双眼一瞪,道:“你说得可轻松,俺现在哪来的钱?”
“仇大哥留下了不少钱,美姐愿意给你做生意。”
孟大雄大喜,忍不住把阿美扯到怀中,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问道:“阿美,可是真的?”
阿美道:“我现在无依无靠,不给你给谁?只要你不抛弃我,我这一生便跟定了你。”
孟大雄这人虽然贪财,但更加好色,闻言心头大乐,道:“你们对我好,俺怎会抛弃你们?总之以后咱们四夫妇永远在一起。”
阿丽道:“珠妹说你经常去花街柳巷,就怕你厌了咱们,又去宿娼。”
孟大雄轻声笑道:“傻妹子,俺一人要应付你们三人,哪还有余力去宿娼?放心放心。”
阿丽问道:“大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俺是不耕田的了,就做生意吧,咱们开米店或者杂货店。”
阿美说道:“俺包袱内的钱,够开米店。”
阿丽道:“这就好,咱们把店子开在哪里?”
孟大雄也将她拉了过来,吻了一下,阿丽闭上眼睛,任其轻薄,孟大雄在三张粉脸上轮流亲吻,身在温柔乡中,忘记了危险。
“咱们离开山东再打算。”孟大雄呻吟了一声:“真要命,俺给你们三个勾起火来了。”
阿美在他耳边细声道:“今晚咱们才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