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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黑猫和夫人

王森在十九岁加入侦缉队,二十一岁到蒙山山区的一股悍匪中卧底,经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了解了情况,并且取得了匪首“三手神仙”的信任,定下了妙计,与丁一彪内应外合,用二十多个侦缉队员的力量,摧毁了有六七十个人的土匪团,事后王森便得到上峰的赏识。

那一年,总局长特地派了一辆吉普车,把他从兖州载到济南总局。

“小伙子,干得好。”总局长用力拍了王森的肩膊:“有人说你是英雄,我看叫你小老虎,比较恰当一点,我怕年轻人吃不得别人的吹捧。”

王森向他敬了一个礼,说道:“报告总局长,‘三手神仙’他们都叫我做‘山猫’。”

“山猫?也好哇!”总局长笑了:“山猫虽然不如老虎的力猛,但它比老虎机灵得多了,咱们要的就是这种人。”

王森只有听的份儿,完全插不上嘴。

“王森,我给你七个人,你敢不敢带领?”

王森笑道:“我在江湖上混,最多的时候,手下也有二三十个人哩!”

总局长脸色一沉,道:“你把这里当作江湖?你把这份神圣的工作,用混的眼光看待?”

王森听得心头一懔,连忙敬了一个礼:“属下不敢,您要我带多少个人,我就带。”

总局长脸色稍霁:“我要你带这七个人,再到蒙山,消灭那些零星的流寇。对方人多的时候,就不要贸贸然动手。你就当这个小分队的队长。”

王森在蒙山又消磨了六七个月,把蒙山山区十多股小流寇都干掉了,总局长十分满意,事后除了嘉奖之外,还请王森到他家中作客。

直至此时,王森才知道这个周总局长的名字:而勇!周而勇,干治安的人,办事就该顾虑周全,行动勇猛!周而勇这三个字用在他身上实在太适合了。

周而勇结婚很迟,他夫人为他生了两个女儿,大的才十五岁,小的十二岁,周而勇没有儿子,对这位年轻的爱将,除了有上司下属的关系之外,尚有父子般的感情。

周而勇的夫人本来有意把大女儿许配与王森,向他暗示过,王森表示事业为重,不想太早成亲,周而勇十分赞成。他不知道王森是真的事业心重,不想让儿女私情所影响?还是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而且这种事由以他上司的身份去问下属,也有点那个,事情便这样拖下去,不过周而勇的大女今年已二十,仍待字闺中。

后来周而勇把王森调到总局,参加一件大案的侦缉。在调查过程中,原有的侦缉大队长不幸牺牲,王森负起未了之责任,结果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侦缉大队隶属总局,大队长之下,尚有副队长,副队长之下还有各中小队长,王森在此之前只是一个独立的小分队队长,论职位只介乎侦缉大队中的中队长及小队长之间,但事后周而勇竟然宣布,破格升他作大队长。

王森连升三级,不但他自己怕同僚会妒忌,连周而勇也怕别人会反对,因此安排了一场考试,这场考试由他和丁一彪负责监督。考试的项目,包括枪法、拳击;文的方面,包括智力测验,反应测验等等,王森在每一项都得到第一名。

但周而勇做事周详,他只给了王森一年的时间,假如一年中的工作表现,不能令人满意,明年便下马!结果出人意料,自王森上任以来,侦缉大队的工作效率高了很多,又屡破奇案,使得上下人等都对他口服心服,认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材。

不用说,王森自然是得到连任,而且到现在已经做了四年的大队长。

四年来他数次身入虎穴,身先士卒,得到无数的奖章,他换来了百姓的爱戴,连匪徒们一听到“山猫”王森四个字,也竖起了拇指。

王森做了大队长之后,与周而勇的接触较多,对他刚正不阿、公私分明、廉洁朴素、关心手下的性格十分敬佩。

周而勇是个外冷心热的人,他现在表面上看来若无其事,但王森与丁一彪都知道,实际上他心中必然十分焦虑。为傅忠正的安全而焦虑!

傅忠正素得周而勇的好感,而且把半生精力都贡献给治安部门,又是周而勇的老部下,周而勇能不焦虑吗?

吉普车忽然“吱”地一声,急速地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都向前冲,也把王森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车尚未停定,丁一彪便粗声地喝道:“什么事?”

司机道:“他们来了。”

王森抬起头来,只见两个大汉快步跑来,脸上的神色十分焦急,边跑边举袖拭汗。

周而勇紧张地爬出车厢,王森急忙也跳了下去。

那两个大汉是烟台市分局的侦缉队员,他们是负责到傅忠正家里调查的。

周而勇道:“情况怎样?”

一个汉子道:“大门反锁着,房门也锁着,咱们叫了半天,没人答应,所以撞门进去……傅局长,他……他已经死在床上……”

周而勇急问:“是在什么情况之下死的?”他的声音就像是一头失去幼子的母狗,惊急之情,全然呈现出来。

那汉子喉头耸动了一阵,才吐了几个字:“他,他被人枪杀!”

“上车!”周而勇大声咆哮,他又回头道:“你们两个跑步回去!”

丁一彪、王森和凌志风都觉得周而勇有异寻常,令人觉得陌生。

吉普车“呼”地怒吼一声,再向前驰去。司机知道总局长的心情,路上不断踩油门,汽笛声响个不停。

王森等人都有很多疑团在心中浮沉,比如傅忠正是被杀还是自杀?他的夫人下落如何等等。不过车上十分沉默,没人作声。

“吱——”吉普车又怪叫了一声,停了下来,王森首先跳下车,入眼的是一栋西班牙式的别墅。

别墅外表看来既精致且整洁,外面还有一座小花圃,花圃种的花草不少,也种得很有规律,但不知为何,王森总有点荒芜的感觉。

那司机道:“这便是傅局长的家。”

周而勇道:“进去。”

王森推开花圃的矮篱笆的一扇竹门,首先走了进去。

周而勇道:“小凌,你留在外面,仔细检查,草长泥湿,小心鞋印!”

王森来至大门外,见大门没有锁,门板裂开,一半倒在地上,另一半仍挂在门框上。

王森轻轻一推,那半扇门,发出“呀”的一声怪叫。

王森吸了一口气,踏了进去,只觉脚下一软,连忙向旁一跳。

周而勇在后叫道:“小心。”

地上有什么东西?王森低头一看,连他自己也笑了,原来门后有一块棕色的地毯,大概是让外面进来的人,擦掉鞋底的泥巴吧!

周而勇问道:“你有何发现?”

王森脸上一热,忙道:“没什么!”他见有一扇房门被人撞破,知道必是傅忠正的寝室,便走了过去。

傅忠正倒卧在床上,手上握着枪,太阳穴旁有一团血迹,他的脚在里面,头向外,露出床沿,垂了下来,一对手臂像投降的姿势,架在床上。

房间不太大,这是新式的建筑,窗多光线足,令人一览无遗。

床旁的梳妆桌,床头柜,大衣柜,柜上的东西,都一一排得十分整齐,房内也只傅忠正一个。王森只看了他几眼,便退了出来。

这栋别墅除了一间寝室,一间书房,一间本应是客房,现在改为储物室之外,便是灶房和卫生间。

王森走了一遍,都不见有人,亦无打斗的痕迹。

只听周而勇大声问凌志风:“外面情况怎样?”

“完全没有脚印。”

周而勇走出寝室,问:“小王,你看这是什么案子?”

“枪是他自己的枪……”王森说得很慢:“他是自杀的?为什么要自杀?他为什么要骗咱们,说他妻子重病入医院?”

周而勇负手于背,在客厅内踱起步来:“他妻子去了哪里?这点最重要。”

周而勇不愧是干练的治安干部,很快便抓到问题的重心。丁一彪忽然走了进来:“局长,他们来了。”

那两个侦缉队员,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进来。周而勇道:“先歇一歇再说。”拉着王森与丁一彪入房。

“他们看见这种情况,第一个感觉是什么?”

丁一彪沉吟了一下,道:“这是一件自杀案件。”

周而勇指一指窗子:“有一扇窗子打开着。”

“这虽然有可能是他杀,凶手留下线索,但仍不能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周而勇道:“回到傅忠正身上,他可能自杀吗?”

丁一彪不敢开口,王森又是三缄其口,此刻周而勇回头叫道:“你们可以进来了。”

那两个侦缉队员走了进来,丁一彪立问:“你俩进来时,傅局长便是这个样子吗?”

瘦的侦缉队员道:“是的,处长,咱们没有移动过任何物品。”

王森却问:“你们进来时,傅局长太阳穴上的血已干了?”

肥侦缉队员道:“是的,已干了。”

“进来的时候,屋子内没有别人?”

瘦的道:“不但没有人,连猫儿也不见。”

丁一彪心头一跳,脱口问道:“傅局长养猫?”

“去年属下来参加局长的生日宴会,他家里养了一头猫,是黑色的,听说局长夫人十分喜爱养小动物,也曾养过些小鸡,不过后来都死了。”

王森问:“去年来时,小鸡还在?”

瘦的侦缉队员道:“不,早死了。”

“你怎知道?”

“局长在空闲的时候,或者跟咱们喝酒聊天,往往会提及他的家事。”

“那头黑猫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知道……”肥侦缉队员道:“俺进来后不见有人,才突然间想起的。”

周而勇也插腔问:“你为什么不想别的,而想到那猫?”

“去年冬,局长买了风肠板鸭,叫属下送来给夫人,当时夫人开门时,是抱着那只大黑猫的。”

丁一彪道:“就算这样,也不会使他立即想起那头猫,是不是那只黑猫,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瘦的抢着道:“不错,那头猫黑得发亮,全身上下没一根杂毛,属下活了这么大,还未见过这样的猫。”

肥的接道:“那猫的毛不但黑,而且长,毛茸茸的好像很可爱,但我目光每次接触到它,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都是一揪的。”

“它的眼睛,”瘦的侦缉队员争着道:“它的眼睛看来很凶猛,但局长夫人却抱着它,所以,所以……”

王森道:“所以你又觉得那猫并不是那般凶猛?”

那侦缉队员点点头,丁一彪道:“也许那头猫被傅夫人带走了,局长夫人的娘家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瘦的道:“属下听局长提过,是东郊巷七号!”

周而勇道:“老丁,你跟小凌留下来!”他带着王森和那个瘦的侦缉队员出去,上了吉普车,便对司机道:“去东郊巷七号。”

司机应了一声,开了火,车子便缓缓驶出了。

傅忠正的继室的娘家看来是小康,屋虽不高大,也不新,但看来经常有整理修葺,屋子外面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姓什么的?”王森问。

那侦缉队员道:“姓甄。”

王森伸手敲门,过了一阵,里面有人,问:“谁呀?”

“找甄先生的。”王森大声道:“咱们是傅局长的同僚。”

门打开,是一个粗衣女子,看来是甄家的女仆。那女仆见外面停着一辆吉普车,知道不是白撞的,便请他们进去。

入门是一间明堂,众人站在一旁等候,女仆走进去通报,不久,一个五十多岁,长相斯文,身材颀长的老者走了出来:“诸位长官驾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莫非小婿犯了王法?”

“不是。”周而勇向他脱一脱帽:“打扰了甄先生,咱们深感不安。”

那老者便是傅忠正的丈人甄天泰。当下他忙道:“三位请到里面喝一杯茶再慢慢谈如何?”

周而勇略一沉吟,吩咐侦缉队员留在明堂,带着王森随甄天泰去他书房。甄天泰的书房颇大,但由于里面放满了书架书柜,所以看来仍觉狭小。

书桌旁边有张交椅,中间夹着一张茶几,是酸枝木嵌云石面的,看来气派而又古拙,周而勇道:“原来甄先生是读书人,失敬失敬。”

甄天泰说道:“仅中过院试,取得‘府学’的资格,惭愧之至!两位长官请坐吧。”

周而勇笑道:“那就是秀才呀!”刚坐下,那女仆送上香茗。

甄天泰举起茶盅,说道:“两位请茶!”揭起盅盖,把浮在上面的茶渣,拨在一边,轻轻呷了一口:“两位长官如何称呼?”

王森道:“周先生是总局长,傅分局长是其属下。”

甄天泰站了起来,鞠了一躬:“原来是总局长,请恕草民有眼不识泰山。”

周而勇见他举止言谈,甚是迂腐,便单刀直入地道:“不瞒甄先生,敝人来此是想调查一件事,只是怕甄先生未必肯明言而已。”

甄天泰面色急变,忙道:“周大人,小婿到底犯了什么大罪,照草民所知,他为人耿正清白,可不会做出什么犯法的事儿。”

“不是此事,甄先生勿惊,令婿的工作表现敝人满意之至。”

甄天泰嘘了一口气,脸色稍霁,问道:“那么两位想问些什么?”

“令嫒是否在家?”

甄天泰一怔,一张嘴合不拢来,半晌才一捋颔上的短髯:“小女犯了王法?”

周而勇目光如同刀刃一般,紧紧地瞪着甄天泰,一字一顿地道:“甄先生还未答我的问题。”

甄天泰忽然惊恐起来,一长身,伸臂抓住周而勇的手腕:“快告诉我,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草民可只得她一个女儿在身边。”

周而勇被他抓得手臂发麻,但他脸色丝毫不动,甄天泰好像魂魄归体,松了手,耸耸肩,尴尬地道:“对不起,草民一向最疼爱她,是以紧张一点!她,她没回来,大人去找过她?”

“是的,她不在家。”

甄天泰又紧张了:“她不在家有什么奇怪,她可不是在坐大牢。”

王森插腔道:“但傅分局长死了,令嫒也不见了。”

甄天泰忽然又抓住王森的小臂,王森只觉得他的五只手指,好像是铁箍一般,箍得他极不舒服:“甄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甄天泰喘息地道:“你们,你们说谎!我女婿他为人乐观,怎会自杀?”

王森心头突然一跳,立即紧问一句:“甄先生,你去过现场?若没有的话,你怎知道他是自杀的?”

甄天泰嘿嘿笑了一阵:“他是烟台市治安当局的最高领袖,除非是他自杀,否则还有谁能杀得他?何况他有枪。”

周而勇道:“好,就算他是自杀的,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么?”

甄天泰瞪了他一眼:“草民刚才已经说过,他为人乐观,怎会自杀,一定是你俩……”

王森冷冷地道:“这是真的,你若不相信,可以去看看。”

“甄先生,令嫒真的没有回来?”周而勇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甄天泰道:“新春她回来住了三天,嗯,初五回去的。”

王森道:“今天是正月廿四。”

“这十九天,你没去看她?”

甄天泰淡淡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令嫒跟令婿感情如何?”

“谁都知道他们伉俪情深。”

周而勇说道:“请甄先生跟咱们走一趟。”

甄天泰吃了一惊:“去哪里?”

“到令婿家里。”

甄天泰立即站了起来:“也好,这就去。”

吉普车仍停在傅忠正的家门外,甄天泰见到傅忠正的尸体,便呆住了,半晌才流下两行泪来:“你为什么要自杀……”

王森问道:“甄先生,你认为你女儿会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她一定是被歹徒掳去了。”

周而勇道:“请你到里面看看,最好仔细小心一点,看是否有失去东西。”

甄天泰道:“草民很少来这里,对于他们有什么东西,可没有印象。”

王森道:“你看了再说。”

甄天泰把柜子打了开来检视,周而勇则在跟丁一彪研究,根据现场的资料及现象,很难判断是自杀还是被杀。

说是自杀吧,似乎没有可能,正如甄天泰所说傅忠正为人乐观,他怎会自杀?

仵工、医生以及分局的调查员都来了,在现场工作。

甄天泰道:“草民真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失去东西……”

“你想清楚了?”王森问了一句。

甄天泰颇不高兴,转头不答。王森冷笑一声:“连我都知道他家养了一头黑猫,现在猫去了哪里?”

甄天泰冷冷地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周而勇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真的?”

“真的!”甄天泰道:“我最讨厌那些小动物,也许小女曾经养过猫,但草民的确不知道。”

周而勇道:“打扰了甄先生半天,真不好意思。”

“这是什么话,他是俺的女婿呀。”

周而勇含笑道:“请甄先生回去休息吧,假如令嫒回家,请甄先生派人通知一下,小王,咱们回去吧。”

王森道:“局长,属下想再在这里泡一下。”

“那好,我到分局等候消息,顺便送甄先生回去。”

王森跟丁一彪他们一直泡到下午一点半才离开,他们连饭也不敢吃,便立即到分局向周而勇报告。

丁一彪道:“根据仵工及医生的检验,傅局长是昨夜死的。时间大概是午夜十二时至凌晨二时多。”

王森接道:“傅局长手上的手枪,有发射过的痕迹,而他体内的子弹,也正是咱们用的。”

周而勇沉吟了好一阵,问道:“就只这些?”

凌志风道:“属下发现屋外有一堆猫屎,十分臭,也还很湿。”

周而勇目光一亮:“这便证明那只猫离开不久,不过不能证明是不是甄玉燕养的那头大黑猫。”

丁一彪补充道:“局长,我已经派人出去,在城里搜索,希望能找到傅局长的妻子。”

凌志风道:“就怕她也已经……”

王森道:“我想不通傅局长昨天为什么要骗咱们,说他妻子患了急病。”

凌志风道:“还有一点,这件事他是一早安排的?还是因为去办了一件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而迟到了,怕局长责怪才临时胡捏了一个理由?”

丁一彪道:“你们胡猜什么?找到傅夫人不就知道了?到外面时,千万别再胡说八道。”

周而勇问道:“你们吃过饭没有?”

众人都摇头,周而勇道:“先去吃饭吧。”

丁一彪招呼那些工作人员,一齐到附近的小饭馆吃饭。由于傅忠正在分局里已工作了很久,平常与下属又颇能接近,因此吃饭时,那些工作人员都默不作声,还有几个,眼白都现出红丝。

王森忍不住问道:“你们分局局长,最近行为举止有什么不对吗?”

一个汉子答道:“没有呀,跟平常没有分别。”

另一个道:“有,他话好像说少了,脸上的笑容也似乎勉强了。”

一个眼睛布满红丝,好像哭过的道:“是的,我也有这一个感觉。”

王森再问一句:“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那几个汉子都一齐摇头,王森又问:“知不知道他们夫妇最近有没有吵架?”

那几个汉子又再摇头,凌志风叹了一口气:“这件案子真是疑云阵阵!”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忙再问:“不知傅局长提议开会,跟他的死有没有关系?”

丁一彪道:“吃饱就回去吧,希望已找到傅夫人。”

回到分局,还没有甄玉燕的消息,王森去找周而勇,周而勇知道他的用意,首先拒绝:“先让他们分局搞,等他们不行再说,我也想提拔两个人。”

王森道:“局长,昨天咱们派了两个人去找傅局长,一个叫陈炎,一个叫吴桐,属下想跟他们谈一谈。”

周而勇微微一笑:“你就是闲不了,好,叫他们进来。”

王森一笑出办公室,但他立即回来:“原来他俩还未回来。”

周而勇脸色一变,道:“昨天到现在时间不短,而且发生了这件事,居然没人来报告,叫他们去把人找来。”

“问过了,他们早已派人到他们家里去找,可是他们家人都说昨天晚上也没回去睡觉。”

周而勇脸色又再一变,道:“你替我把副局长叫进来。”

王森通知副局长钱贵德到周而勇的办公室,自己便去找丁一彪等人聊天。

凌志风一见到他便问:“我还以为总局长会叫你负责调查这件事哩!”

王森道:“老头子要提拔他们。”

丁一彪道:“你们回招待所休息吧,我陪老头子。”

丁一彪出去之后,施子胜说道:“看来咱们明天便要各就各位,有个杂技团听说蛮不错的,不如趁今晚儿没事去欣赏欣赏。”

王森自小便跟一个表演猴子戏的跑江湖汉子混饭吃,对这类表演最有兴趣,当下道:“都去吧,兄弟请。”

王森刚刚下床,还未洗脸,房门忽然被敲响,他转头一望,原来昨夜丁一彪竟然没回来睡,他叫道:“没锁,进来。”

门推开了,王森认得门外那人是烟台分局的一个侦缉队员,便问道:“有什么事?”

“总局长叫你去分局一趟。”

“你先去,我洗个脸就去。”

“但丁处长在楼下等你,有车。”

王森一怔,急忙抄起外衣,连忙跟那汉子下楼,招待所外面停着一辆吉普车,丁一彪在车上向他招手,王森与那侦缉队员跳上车,司机一踏油门,吉普车呼的一声冲前。

“处长,找到了傅夫人?”

丁一彪双眼都有点红,伸手过来,道:“你身上有烟没有?”

王森自袋内掏出一只扁平的铁盒,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土烟及烟纸,他先替丁一彪卷了一枝,再为自己卷。丁一彪吸了一口烟,再用力一喷,两条乳白的烟,从他鼻孔喷了出来,晨风一吹,白烟扑到王森面上。

“傅夫人还没找到,不过陈炎跟吴桐已经找到了。”

“他们去了哪里?”

“找到的是两具尸体。”

王森心头一沉,觉得傅忠正之死更加充满疑团。

吉普车开得快,清晨风又急,吹打在面上,连眼睛也难以睁开,说话就更加困难了,是以丁一彪说了那句话之后,车上便不闻一声。

车子在城边儿停下,这里已靠近港口,但风中挟带的不是咸味和鱼腥味,而是一阵难闻的臭味,原来这附近有一条污水渠,由此流入大海。

王森跟他们跳下车,便看到渠边围了不少人,他们走过去,人群便分开一条路来,那侦缉队员在前,王森与丁一彪跟在后面。

空气中的气味越来越难闻,两个分局侦缉队员见到丁一彪便叫道:“处长,在这里。”

王森跟丁一彪走至渠边,只见地上放着两具尸体,虽然脸目浮肿,衣衫污秽,但王森仍然认出他们是陈炎和吴桐。

一个侦缉队员道:“尸体刚捞上来,仵工和医生还未到。”

“谁发现的?”丁一彪问了一句。

一个农夫打扮的汉子,带着惶恐的神情和口吻道:“长官……是俺报的……”

丁一彪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慢慢说,不用怕。”

那农夫结结巴巴地道:“俺是城郊的菜农,今早挑菜进城,因为菜比较多,俺抄近走这一条路……来到这里,因为俺向渠里吐了一口口沫……嘿,就是这口痰,俺才发现渠里倒着两个人……”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俺再走了几步,觉得有点不对,便停了下来,放下担子仔细瞧看几眼……我的娘呀,原来是死人……俺定下神来,便跑去局子内报告……”

丁一彪在他肩上轻轻一拍:“你做得好,谢谢你,也辛苦了你。”

王森问道:“尸体搁在哪里?”

农夫向渠里一指道:“就在那里。”

污水渠很大,水却不多,由于这一截是露天的渠,渠内有很多不应该有的东西,如大石,树枝等等,那农夫所指的地方便有一棵树连根带枝横在那里,尸体到了那里,便被树枝挡住,没法顺水流出去。

王森道:“杀死他俩的人,虽然狡猾,也料不到尸体会被树枝勾住,要是冲出大海,可就天不知地不觉。”

丁一彪道:“不错,凶手一定是把他俩杀死,然后放进渠里,问题是他们在哪里抛尸的?”

王森道:“这一点倒不太重要,因为抛尸的地点,不一定就是行凶的现场。”

丁一彪道:“不错,不过假如咱们知道抛尸的地点便可以进一步进行调查,也许有人在屋里看到抛尸的情景,这样就知道凶手了。”

“咱们沿着这条水渠走。”

“前面那截便是暗渠,怎个走法?”

王森与他都不是烟台人,甚至来烟台也只是匆匆几天,这种事绝不可能熟悉,不过,一个侦缉队员立即道:“处长,俺陪你们走,我熟!”

“好!你带路吧。”

王森问:“你叫什么名字?”

“以前傅局长都叫我‘大块’。”

王森见他一副魁梧的身材,十足是山东人的体魄,不由露出一个微笑。

街上都铺着石板,即使有的是碎石子路,但水渠上的那截,便一定是长长的石板,是以十分易找,石板多数是活动,方便淤塞时清理。

丁一彪问道:“本城一共有几条污水渠?”

“有几条,不过这一条最大最长!”

王森道:“留意地方,希望能找到血迹。”

丁一彪道:“希望已不大。”

走了一阵,三人都闻到一阵刺鼻的气味。

“大块”道:“这是屠场!”

王森心头一跳:问道:“污水渠经过屠场?”

“大块”道:“这条污水渠特别臭,那家屠场也有一份功劳哩。”

又走了一回,听到猪的嚎叫声,转出街角,便望到那座屠场,屠场外面污水渠上的石板都被拿开,旁边堆满了猪毛。

“大块”问道:“咱们到不到里面去看看?”

王森看了丁一彪一眼,道:“不,在附近走一匝就行。”

那屠场占地颇大,大概因为又吵又臭的关系,周围都没有房舍,是以屠场的四周有一片空旷地,长着几棵稀疏疏的树干。

丁一彪道:“回去吧!”

三人回到现场,仵工与医生已经到来,丁一彪招王森上吉普车:“回分局。”他对司机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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