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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宝藏到手,案情大白

沈鹰一口气赶至周盛家,街上不见有人,只闻远处官兵巡弋的脚步声。他双眼如电向四周看了一下,倐地拔身,越过围墙,跃落周家庭院里。

偌大的一座宅子,静得落针可闻,沈鹰略一犹疑,直走进大厅,他已来过周家,对里面的情况颇为熟悉。厅里的两个耳房,是下人的住所,后居方是周盛一家人歇宿的地方。

沈鹰穿过大厅,后面是座小花园,一侧由一道回廊将两座屋宇连成。夜风轻拂,花香扑鼻,但沈鹰则无心观赏夜色,直趋后院。

后院又有一座小厅,两旁各有两间房,为周家两位公子的寝室和书房。周盛夫妇住在厅后的大房里。

当沈鹰来至大房门外,却听见房内传来一粗一细的喘息声,他来得真不是时候,周盛夫妇正在敦伦,沈鹰略一沉吟后,悄悄退回内厅,然后先到大公子的房外偷窥。

房门紧闭,沈鹰将耳朶贴在门板上,听了一回,里面有个呼吸声,他仍不放心,兜了一圈,走到过道里,以食指戳破纱窻,借着微弱的月光向内窥探。

床上躺着一个人,只因面向内,看不清楚是什么人,沈鹰也不惊动他,再找另一边过道,偷窥另一间房间的情况。

当他凑首窻洞,见床上有两个人时,心头不由怦怦乱跳,暗道:“果然有蹊跷!”当下双掌微微用力,轻轻震开窻子,左掌在窻台上一按,已翻进房内。

床上那两个人仍然熟睡未醒,沈鹰悄悄走近床前,定睛看了一阵,这才发现床上那两个人,竟是周大公子和周二公子,那么另一间房床上睡着的是什么人?

沈鹰心头一动,轻捷如狸猫般,跃了出去,再兜了一圈,返回对面那间卧室,床上的人,恰好醒来,沈鹰眼捷手快,手指一落,已封住了其哑穴。

那人在床上挣扎着,沈鹰五指搭住其腕脉,提着他走到窻前,月光照在其脸上,沈鹰一看甚感失望,原来此人竟是周盛记的二掌柜。

此人一向住在店内,今日为何来此?沈鹰心念电闪,止不住一阵兴奋,略一沉吟,将他哑穴解开,手掌按在他天灵盖上,问道:“你是周盛记的二掌柜?低声答我!”

“老朽……正是曹善!请饶命……”

“你为何不在店内睡来这里做甚么?”

“因为俺堂侄来探我,睡在店内,老板好意,请老朽来此睡觉。”

“你认识朱澄么?”

老头神色惘然地摇摇头,沈鹰想了一下,又问道:“老夫是官府里的密探,不准你声张,快上床睡觉,老夫去后不许叫嚷。”

那老头一味点头,乖乖上床去了,沈鹰这才开门出房,刚出房忽然撞着一个人,只闻一个男人发出惊呼。沈鹰喝道:“别嚷!老夫是官府里的人,你是谁?”他边说边燃亮了火熠子。

火光一起,内厅一片光亮,那人正是周盛!只见他衣衫不整,满头大汗,惊恐地望着沈鹰。 沈鹰问道:“你这么晚出来作甚?”

“俺……因为太热,出来透透气!”

沈鹰暗暗好笑,续问:“朱澄可曾来过?”

“没有没有,俺是正经人,怎敢窝藏犯人?”

沈鹰惦记着店内的事,又问:“他住在你店内后居?”

“没有……那是老曹的堂侄来探他,所以……”

沈鹰怎肯轻易相信他?挥挥手,赶着去周盛粮油店,是以一出花园,立即跃飞上前居屋顶,欲踏瓦而去,就在此刻,他却发现下面庭院里,有件不寻常的事发生。

建在庭院中的柴房,其门竟然无风自动,沈鹰心头一动,目光一望,见左首对面屋顶上有一条黑影,正向远处奔去,沈鹰提气一跃,越过庭院,落在左首的围墙,再急追而去。

那道黑影似乎略有所觉,回头望着沈鹰,亡命急逃。沈鹰如何肯将他放过?鼓足真气,几个起落,巳将距离拉近,冷声道:“朋友,你再不停步,老夫便要发射暗器了!”

那汉子闻言一惊,忙自屋顶跳下,沈鹰紧随其后,跃落小巷里,不料那是条死巷,前面竟无出口,那汉子大惊,匆匆又再跃起,但沈鹰已将烟杆抽握手中,举起一敲。

“卜”的一声,烟锅恰好敲在汉子膝盖上,那汉子痛呼一声,膝盖骨碎裂,真气一泄,脚尖虽然触及屋瓦,因使不出力来,仍然跌落死巷。

沈鹰封住他的穴道,抓住他的后衣领,向崔家奔去。

当他返回崔家时,管一见等人亦已回来。

崔一山道:“沈兄,此人是谁?”

沈鹰将经过说了一下,道:“叫连克昌和应雄出来认人,老夫相信此人必是咱们要找的人。”

连克昌和应雄认过之后,都说他便是朱澄!沈鹰等人都是大喜,立即进行迫供。起初朱澄跟应雄等人一样,一问三不知,管一见可没耐性跟他磨菇,食指在他身上连戳几记,向他施极刑。

“你如果还挺得住的,老夫便放你一条生路!”

才过了盏茶工夫,朱澄身子已不断发抖,嘴唇被咬得出血,青白的脸孔,挂満汗珠,沈鹰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悠闲地抽着烟。

忽然朱澄惨叫一声:“我招了!”管一见便解开他的穴道。

沈鹰问道:“你认识毕烈、李智?”

朱澄点点头,沈鹰再问:“龙虎豹蛇,你认识了虎豹,自然亦认识龙?”

朱澄略一沉吟,才说道:“在下不认识……”

沈鹰道:“看来老夫又得施刑了!咱们已经查实,你便是‘三头蛇’,就看你老不老实!”

朱澄身子打了个冷颤,他道:“你们旣然知道了,还想问什么?”这样说无疑是承认了。

管一见按住心头的狂喜,续道:“你必然知道,咱们想知道些什么事?”

朱澄又沉吟了一下方道:“陆双舟便是‘龙’之一,也是‘龙’之首领。”

沈鹰一怔,又问道:“到底有多少条龙?”

“朱某也不知道,有事我只跟他联络,事成之后,他照例付我二十分之一的红利。”

“陆双舟在何处?”沈鹰目光烱烱地望着朱澄。

朱澄垂首道:“他一向在孟家……”

“孟家跟龙有关系?”

“这个朱某便的确不知道了,不敢寃枉他!”

“好,你有义气。”管一见接问:“你这次来郑州是奉他的命令而来的么?目的何在?”

“他说有一件事要我协助,这件事如果办成了,便可以收山,至于详细情况,我亦不太清楚,只知道这和一宗宝藏有关。”

“大铁匠的尸体是你掉包的?”

“是毕烈和李智干的,我只负责将章三娘弄出监狱!”朱澄顿了一顿又道:“有一个不知名戴面具的男人协助我,是他将胡香弄进监狱的。”

“跟胡香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他便是那个戴面具的?”

“跟胡香住在一起的,便是毕烈,协助我的是另有其人,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底细。”

管一见冷笑一声:“是你协助他,还是他协助你?”

沈鹰则问道:“如今你们将大铁匠的尸体和章三娘藏在何处?为何边不离开郑州城?”

“我只将人交给陆大哥,他将她藏在何处,在下不便过问,只知道到现在还未取到藏寳图。”

管一见续问道:“章三娘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华山派的记名弟子,不过武功十分粗浅,只学了一阵便随叔叔进关了。据说她伯伯是位太监,大概她从她伯父那里听到什么消息,所以来找大铁匠。”

“这样说来,大铁匠与藏寳图有密切的关系了?”

“不错,陆大哥费了许多心血,才知道他是寳藏主人心腹的儿子,他母亲后来不知怎檨,跟一个下人私奔了,那名心腹事后发现不见了藏寳图,便认定是他老婆带走,但一直都找不到。”

沈鹰插腔问道:“亲生父亲都找不到,陆双舟又怎能找得到?莫非他跟那位准备作反的皇叔有关系?”

“照我所知陆大哥应该不是,至于他是如何知道的,俺便不知道了。”

管一见问道:“你与他如何联络?到他住所?”

“在石板巷互通消息。”朱澄道。

厅里的灯仍然亮着,管一见、沈鹰和崔一山一齐分析朱澄提供的线索。

管一见首先道:“看来朱澄的话是可信的,但大铁匠家内被他们捜过,他的尸体亦在他们的手中,竟然搜索不到藏宝图,那么藏寳图会被收藏在何处?”

崔一山道:“不如咱们再到大铁匠家找一找!”

沈鹰脑海里灵光一闪,道:“他们自作聪明,也许忽畧了,秘密可能藏在大铁匠的首级内。”

管一见目光一亮,道:“说得好,咱们立即去殓房走一趟。”

沈鹰临行前吩咐商卫,道:“去石板巷布置,可能会有人去取朱澄的消息。”

殓房内的气味虽然难闻,但沈鹰与管一见、司马城和风火轮,却完全不当作一回事,仔细地检査大铁匠的首级。管一见道:“将他的首级拿来看看。”

首级被拿来,管一见拿到灯前检视。大铁匠的头发如瀑布般泻下来,风火轮用手指拨弄之,司马城则伸手到发丛里摸索,头发并无异状,但至头皮处,却发现大铁匠头顶有个肉瘤,惊呼一声,道:“头儿,您过来看看!”

沈鹰伸手一摸,忙说道:“拿到灯前去。”

管一见将大铁匠的头发拨开,果见头顶有个小小的肉瘤,有肉瘤不奇怪,奇怪的是肉瘤之上竟有被针线缝过的浅浅疤痕。

管一见心头怦怦乱跳,道:“小城子,用你的刀将肉瘤割开!”

司马城立即举刀轻轻一割,头皮裂开,黐着些干涸的黑血块,将血块拨开,见到一个白色而呈椭圆形的东西,刀尖一挑,那东西便弹落地上。

众人吃了一惊,风火轮连忙弯腰拾起,那东西约莫鸽蛋大小,入手甚重。

管一见急问:“是什么东西?”

风火轮将“鸽蛋”交给他,管一见用纸揩掉表面的血块,灯光下白光闪闪,却不知是什么金属制造的,轻轻一摇,里面似还有东西在摇晃,他叫道:“是空心的,秘密便在里面。”

再细看一下,“鸽蛋”有一极细之缝,遂用力一旋,“鸽蛋”分成两丬,里面有一颗蜡丸。 沈鹰紧张地用指挟起蜡丸,不见有何异状,这才用力将蜡丸揑破,里面又有一团白纸。

沈鹰将白纸摊开扫平,只见纸上写了一行字:双塔七层中四。

郑州双塔闻名大河南北,沈鹰自然知道,但中四两字却不知何所指。

沈鹰抬头问:“小城子,你可知道?”

风火轮说道:“去问小铁匠,料能知道!”

管一见道:“未必,老铁匠极可能是在大铁匠孩提时,用迷药迷晕了他,再悄悄将‘鸽蛋’‘种’在大铁匠头顶,大铁匠亦未必知道!”

司马城摇头道:“咱们何不去那塔找一找?”

“不错!”沈鹰道:“老管,咱们分头行事如何?”管一见自无反对之理,当下四人商量了一阵,管一见独自回崔家,沈鹰则带司马城和风火轮赴双塔。

郑州双塔第七层,由窻子望外,郑州城就在脚下,令人有身处云端之感。

沈鹰三人在第七层塔内,用硬物敲打每一块石,但毫无所获,风火轮头一低,见地上用一块块四方的花岗石铺砌,十分整齐,心头一跳,忙道:“莫非中四指的是中间这一行石板的第四块?”

沈鹰急道:“有理,快想办法将第四块石板掘出来!”

司马城说道:“石板之下便是第六层,若有东西者,到下面去看看,岂不是清楚?”

风火轮道:“谁知道一块是不是由两块上下黐合的?”

沈鹰道:“事至如今,死马也得当活马医!”当下三人蹲在地上,由司马城用刀尖挑挖石板缝隙里的泥,弄了好久,方将石板弄松,又费了好一阵工夫,才将石板拿了起来。

风火轮估计得没错,其他地方是否是两层的,虽不知道,但这“中四”正是如此!上面那一块石板被拿开之后,下面那一层石板之上压着一块铜板,沈鹰将铜板取起,铜板上面已发绿,看不到什么,但沈鹰并不急,他知道这上面必然有秘密,因此令他俩重新放下石板,然后鱼贯下塔去。

待他们出了塔,天色经已大亮。

三人一心只求解开秘密,急急赶回崔家。

管一见正在厅内喝茶,见状问道:“可有收获?”

沈鹰将铜板交给他,道:“把上面的‘锈’洗掉,料已可解开秘密。”

当下由崔福将铜板擦亮,只见上面不知用何药水,蚀了一行字:应天金陵紫金山,迎日亭东南对下十六丈,照日岩下,挖深七丈,预备子孙他日立国之用。下面又署了一个朱姓的名字。

管一见眉头一轩,道:“也不知此人是那一代的。”

崔一山道:“此人料是建文之后!”建文为惠帝之年号,惠帝即朱允炆,太祖驾崩之后,以皇太孙身份继位,因听大臣之议而削藩,太祖第四子朱棣,以靖难为名,出兵陷京,传说惠帝自地道逃出皇宫,削发为僧避难。

当下沈鹰道:“照此铜板之记载,若非故意引人入歧途,那批宝藏必然藏于照日岩下,七丈深之处!”

风火轮吸了一口气,兴奋地道:“这是预作开国用之资金,若咱们得之,今生必享用不尽!”

沈鹰淡淡地道:“若让朝廷知道,其苦头亦同样享用不尽。”

管一见道:“说得有理,反正咱们已不愁吃喝,还是将铜板献与朝廷,由皇上决定为上策!”

沈鹰问道:“商卫可有消息来?”

“适才已派人传来消息,尚未有人去石板巷取朱澄的信息。”

崔一山道:“面条已煮好,先吃了东西再说吧!”

就在此刻,只见虞庭玉匆匆赶回来,沈鹰喜问道:“萧穆还在柴家庄?”

“是的,咱们发现柴家庄有几个高手,而且都是用剑,剑法极为罕见,未知出自何门何派!”

沈鹰看了司马城一眼,道:“袭击小城子的蒙面人是柴家庄的?”

管一见吸了一口气,道:“柴家庄与孟家又有密切的关系!老鹰,你说他们的巢穴是在孟家里还是柴家庄?”

沈鹰沉吟道:“依老夫之见,孟家的成份较大。”

“英雄所见略同!”管一见道:“如今只望能抓到陆双舟。”

商卫恰在此时跑回来,兴奋地道:“头儿,适才有个乞丐到石板巷取信,小圆暗中跟着他,现场还有大染缸在监视。”

沈鹰吸了一口气,道:“你们趁此机会吃面吧,吃饱之后,你去各城门通知他们小心戒备,提防有人会冲门!庭玉,你赶回柴家庄,任务依然不变,只作监视。”

管一见接说道:“老夫估计他们,会认定咱们在北门驻重兵,是故必不会由北逃亡。商卫,请你将端木盛和云飞烟调回来。”

石板巷顾名思义,地上都铺着大石板,不过由于年期已长,许多石板已经松了,陆双舟便利用此,将与朱澄联络的字条,放在某一块石板之下。

大染缸从未干过这种工作,虽然枯燥,但心情却十分兴奋,小圆去了之后,他依然匿在对面一间破屋里,这间破屋是大染缸家的祖屋,因发了财之后,搬到大街里去,此处便空置着,他不断由破纸窻处,瞪着外面。

过了半个时辰,适才来取字条的小乞丐又回来了,他故意蹲在地上装作捡东西,飞快地将纸条塞进石缝里。

小乞丐站了起来,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离去。大染缸十分冷静,仍匿在屋内,过了顿饭工夫方出去,迅速取了字条,装作若无其事般,慢慢走去崔家。

朱澄约陆双舟在云天酒楼见面,若果易容赴会,则在外衣上系一条红腰带,以作记认,时间是午牌末,未牌初之间。

陆双舟回条依时赴约,于是沈鹰等人便开始忙碌起来,首先是管一见和云飞烟,两人忙着自己易容,之后又要替朱澄乔装。

管一见最后告诫朱澄一番,并叮嘱他到了云天之后的任务,然后带他由后门离开,齐赴云天。

沈鹰带领司马城等手下,到孟家附近埋伏,只有崔一山仍然怀疑他们的判断,因为孟子超不懂得武功,不可能是这伙人的主脑;不过沈鹰也不要他出去,只请他在家里准备接应。

午牌将过,云天酒楼仍有七八成食客,朱澄依言找了一个正中的座位坐下,而管一见和云飞烟则分开,一个坐在靠窻的位置,另一个坐在靠门口处。

俄顷,外面又走进三个大汉各穿上青黄灰衣服,灰衣人坐在门口,与管一见为邻,另外两个分开坐于里面。管一见心头一动,估计这三人必是陆双舟的人。

云飞烟亦注意到这三个汉子经过易容,但因见他们没束上红色的腰带亦不加留意,为免引人注意,她点了两个小菜和一壶女儿红。

食客陆续会账离去,那三个大汉其中之一位穿灰色衣衫的,忽然站了起来,大声的叫道:“小二,老子要的菜怎地还不送来?”

一个小二忙哈腰道:“爷,您刚到,那有这么快的?请再等一会儿!”

那汉子忽然半转身子,解开外衣扣子,拍拍腰腹,厉声道:“你分明是狗眼看人低,看老子穿粗布衣,怕老子付不起账!”他手指一勾,自腰带里挖出一锭银子来,摔在桌子上。

掌柜连忙放下账簿走了过来,恭声道:“客官您误会了,咱们岂敢看不起您,待老朽着人催促一下!”转头对那小二喝道:“还不快去!”

那汉子转身之际,云飞烟眼尖,发现他袖里的腰带是红色的,当下立即向管一见打了个眼色,目光灼灼地瞪着朱澄。

朱澄手伸到背后,向云飞烟打了个手势,随即长身道:“这位兄台,如果不嫌弃,何不过来同飮,在下还未动箸!”

那汉子道:“彼此萍水相逢,怎好意思叨扰?”

朱澄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何须客气?”

那汉子哈哈笑道:“如此在下也不客气了!”说着向朱澄走过去。

云飞烟亦在此时向朱澄走过去,那汉子微微一怔,双臂已运足了劲,望着云飞烟。朱澄道:“这位兄弟,在下可没请你过来。”

云飞烟对那汉子道:“陆双舟,请你跟在下到衙门走一趟。”

那汉子一愕,目光露出惊诧之色,但却用笑声来掩饰内心的恐惧:“你认错人了,在下不叫陆双舟!”

云飞烟道:“不管你叫什么名,都请跟我去一趟。”

那汉子大笑:“阁下是那一个衙门的公差?在下如何信得过你?嘿嘿!说不定你其实是个江湖骗子哩!”

云飞烟沉声道:“阁下如果不走的话,在下可不客气了!”

“不客气又待怎地?难道老子会怕你不成?”

朱澄道:“兄台,不如小弟陪你走一趟吧!”

他这样说,云飞烟心头便踏实了,但那汉子却怒瞪了朱澄一眼,道:“好,老子究竟犯了什么王法,你要抓我去衙门,你不说清楚,老子就偏不走!喂!你们大家来评评理,俺是过路,头一趟到郑州,怎会在此犯王法!”

其余那两个汉子闻言立即走近,云飞烟有管一见做后盾,才不害怕,提高声音道:“因为你是绿林道上,‘龙虎豹蛇’的龙,犯的案子还少吗?”

这一叫,店里的食客脸色全变了,纷纷会账离店。

与此同时,那汉子大喝一声:“做官只会寃枉好人,所谓官迫民反,民不得不反!”

那两个汉子齐声道:“这小子不是官府,也不知是什么,倒不如捆了他去见官吧!”

他们这样说,云飞烟只道他们就要动手,手腕连忙落在剑柄上,谁知那两人同样向朱澄扑去。

这一着大出云飞烟意料之外,刚一怔,那系红腰带的汉子巳经发难,双掌齐出,击向云飞烟的腰腹。

云飞烟一偏身,长剑已掣在手中,反手向对方戳去!那汉子亦非省油灯,挥掌一扫,竟然将长剑震开。另一边厢,朱澄被那两个大汉合击,形势不大妙,幸好管一见已奔过来,右手五指如钩,向一黄衫汉子的后腰抓去。

那黄衫汉子,闻得风声,连忙挪身让开,但管一见动作疾如闪电,左脚一横,便将他踢个狗吃屎,他双手不停,又向另一个青衣汉子抓去。

另一青衣汉子不敢大意,半转身子,挥刀反砍,管一见侧身让开单刀,正想反撃,不料朱澄比他更快,已一拳击在其胁下,“噗”地一声响,青衣汉子胁骨断了两根,惨叫一声,捂胸蹲下,管一见一个转身,又向系红腰带的汉子攻去。

那汉子前后受敌,脸色大变,但他的武功高出同僚不少,冒险跃起,准备穿顶逃跑,但管一见岂容他逃?手臂一抬,银光闪闪的鹰练,已自袖管里飞出,恰好纒住其足踝。

那汉子又被拉下来,云飞烟长剑立即切下,他拧腰一闪,管一见食指已在另一边等他了,微一用力,刚好封住他麻穴。

那三个汉子全被带返崔家,管一见立即审问,根据朱澄的证实,系红腰带的,正是“独角龙”陆双舟。

“陆双舟,你最近到那里?”管一见冷冷地道;“孟子超不是说你请假回乡省亲么?”

陆双舟道:“回乡省亲只是借口而已,家乡根本已无亲人,之所以请假,不过是为了休息一下而已。”

“你将大铁匠的尸体和章三娘蔵在什么地方?”

陆双舟漠然地道:“陆某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管一见冷笑一声:“老夫无空跟你磨菇,我要听的是‘真’话!”他食指又在陆双舟身上连戳几指,陆双舟身子立即起了一阵颤栗。

管一见悠闲地喝了一口茶,道:“到你肯说真话和实话时,便通知老夫吧!老实告诉你,从来没有人能够抵受得住这种刑法。”

他话音刚落,陆双舟已十分爽快地说道:“好,我说!不过,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那得视情况而定了,不过老夫可以先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你肯跟咱们合作的,老夫便留你一条生命。”

陆双舟咬咬牙道:“快解开刑罚!”

管一见替他解了禁制,又替他斟了一坏茶。

陆双舟一连喝了两杯,喘完了气,方说道:“大铁匠的尸体和章三娘都在孟家。”

管一见沉下脸来,道:“你莫使花样,老夫去过孟家,怎地找不到?”

“我只知道孟家有个地窖,大概孟子超将之藏在地窖里。”

管一见目光一亮,再问:“地窖在何处?”

陆双舟道:“道个我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好!老夫暂且相信你,孟子超要大铁匠的尸体有何作用?人是他杀的吗?”

陆双舟垂下头,沉吟了一阵方答道:“是为了一张藏宝圚,人却是陆某奉命杀的!他们的事我所知不太多,因为我只能算是他们那个组织的‘半个人’。”

“半个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还不完全相信我,极度机密的事,尚不肯让我知道。”

“孟子超是那个组织的头目?”

陆双舟一笑:“他地位是比我高,但他还不是负责人,真正的主脑,其实是柴家庄的庄主柴伯达员外。”

这个答案,颇出管一见的意料,续问:“可是当真?”

“并无虚言!”陆双舟道:“你不相信的,大可以把孟子超抓来问一问!”

“老夫自然不会放过他!”管一见稍顿又问:“孟家还有什么高手?”

“暗藏的人数不太清楚,不过凭你们双鹰足以应付,但他本人却不会武功。”

“旣然如此,柴伯达为什么要跟他合作?”

陆双舟道:“大概由他作半公开的露面,也不会引人思疑吧!听说他夫人是柴员外的表妹!”

“孟家怎会有这许多钱?是你替他效劳的吗?”

“其实他家内的钱,并没有你们所想象的多,因为他得上缴,还有,他手下有一批人,假扮‘龙’,而出去外面干没本钱的买贸。”

“原来如此!是他找上你的,还是你自己凑上去的?”

“陆某有一次来郑州,恰遇到他,他起先只聘我当护院领班,实际权力不大。陆某为了掩饰身份,所以答应他,后来彼此逐渐信任,才合作做案,我可从中得到利益。”

管一见看已没有什么需要在此刻问的,便封住他的晕穴,出厅跟崔一山商量。

崔一山听后,眉头一皱,道:“崔某随你们去一趟,有需要者才出手!”

沈鹰见管一见脸有喜色,忙问:“抓到陆双舟了,他供了没有?”

管一见将经过扼要地述了一遍,反问:“孟家有没有动静?”

他们是匿在杨青家暗中监视的,司马城闻言自屋顶跳下来,道:“适才有个人跑进孟家,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四周的门都紧紧关闭。”

管一见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过去孟家!”

“你不带陆双舟来与孟子超对证,他怎肯让咱们进去搜索?”

管一见道:“咱们偷偷进去,老夫估计孟子超夫人的寝室有问题,也许地窖的出入口,就设在房内。”

司马城目光一亮,道:“说不定孟英英也被她父亲藏在地窖内。”

沈鹰道:“小城子,你快回去找你义父,你们两个备礼到孟家正式求见孟子超,咱们由后花园混进去。”

当下分头行事,沈鹰、管一见、端木盛、云飞烟和风火轮五人一组,分开绕路到孟家后宅,他从对面屋顶望进去,但见后花园内有不少人暗藏着,看情况孟家已有了戒备。

沈鹰想了一下,令端木盛和风火轮现身引开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再兜回来接应。端木盛和风火轮领令而去,他俩到了另一端,先用汗巾蒙住面,然后飞身跃上围墙,端木盛双脚一顿,向一座假山飞掠而去。

只见假山后跳出两个壮汉子来,挥刀迎他砍去,口中喝叱道:“不长眼的狗贼,竟敢闯到孟家撒野!”

端木盛足尖一点,又跃起越过那两个大汉的头顶,与此同时,风火轮亦落下后花园,他人未至长鞭已向一个匿在桂花树后的护院抽去。

那护院闪开,长棍自侧反扫风火轮的腰际,风火轮手臂一横,同时亦跳开三尺,鞭梢缠及了树枝,一借力,身子如离弦之矢,向内堂方向射去。

一个似头目的喝道;“小心,快截住他俩!”

端木盛轻啸一声,飞上内宅屋顶,向前奔去,风火轮紧随其后,这时候,后花园一片凌乱,有人高声大叫道:“捉拿刺客!”

沈鹰向管一见打了个眼色,亦自屋顶飞越孟家围墙,落在后花园内,但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便打。

一个上了年纪的护院喝道:“来者何人?”

“来找陆双舟的!”沈鹰嘴上说着,双手毫不慢,一口气攻出三招,将那个人迫退三步。

那护院忙道:“陆双舟请假回乡,不在这里。”

“老夫与他是同乡,他根本没有回过去,分明是被孟子超害死的,快叫他来说话。”

其他的护院见状忙围了上来,沈鹰已易过容,却不敢用他的独门兵器——烟杆。但凭他数十年的功力,几个照面间,已撂倒两个人,其他人亦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管一见与云飞烟趁这混乱之际,悄悄混了进去。管一见上次来过,老马识途,很快便已到孟子超夫人温氏生前的寝室门外。

房门依然“铁将军”锁着,管一见向四周望一望,见没有人,立即运劲于指,夹住铁锁,用力一旋,铁锁立即掉下。

管一见猛吸一口气,慢慢将门推开,房内只有一张床,管一见拉着云飞烟闪了入去,顺手将门轻轻关上。

两人并不灰心,管一见低声道:“快找一找!”

云飞烟嫁与顾思南之后,闲时常请敎他有关机关构造的常识,当她见那张床脚特别高,便觉得奇怪,当下爬进床底,将耳朶贴在地面,凝神静听,同时拔下金钗,在地上砖与砖之间缝隙挑动。

本来用敲击听声作判断,最直接简单,但既然知道对方可能藏匿在下面的窖里,云飞烟自然不敢敲地,以免提醒对方。

以尖说的利器,挑挖缝隙,是个好方法,因为活动砖块是活动的,不但缝隙较宽,而且亦不可能有灰。

管一见见云飞烟忽然停手,又将耳朶贴在地上,忙问:“找到了?”

云飞烟伸手向他摇晃,同时又迅速爬了出来,道:“似乎有人要上来!”

管一见忙拉着她,轻轻跳上床。他俩俯伏在床上贴耳细听。俄顷,床底果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他伸手向云飞烟打了个手势。

紧接着,床底下又传来一阵衣服磨擦的息索声,随即见到一个女人慢慢爬出来。云飞烟不动声息,一指戳在其后腰上,再顺手拉她上了床,转身一望,却是个脸目姣好、清秀斯文的姑娘。

管一见低头一望,床底下与适才一样,料已封好入口,当下先封住那姑娘的哑穴,再解开其晕穴,那女子见自己落在两个陌生人的手中,花容失色,张口欲叫,却又发不出声来。

管一见沉声道:“姑娘,老夫问你几件事,你若肯与咱们合作者,老夫便不为难妳,否则……哼哼!”

云飞烟有意恢复女人的声音,使对方不至太过震惊,含笑道:“妹妹必是孟英英了!”

那姑娘脸色一变,目光露出惊诧之色。

管一见续道:“孟姑娘,老夫解开你的穴道,你若惊叫引来外人者,老夫便杀了你!”说着解开其哑穴,姑娘慢慢坐了起来,伸手拢一拢秀发,表现甚为鎭定。

管一见不想浪费时间,立即展开问讯:“下面地窖里,还有甚么人?”

那姑娘反问:“小妹也得先问一句,两位是甚么人?是官府的?”

管一见望了望云飞烟一眼,云飞烟笑道:“姑娘猜到一点点,咱们与‘官’字,沾了点关系,但又不是官府中人。”

那姑娘直视她,说道:“小妹想知道仔细?”

云飞烟心念一转,道:“这位便是昔年江南总捕头,‘千面笑鹰’管一见管神捕,愚姐则是昔年江北总捕头沈鹰的副手云飞烟,未知姑娘是否听过双鹰之名?”

那姑娘微微一震,脱口道:“可是真的?”

云飞烟笑道:“如假包换!姑娘可是孟英英?”

“姐姐如何识得贱名?”

“我由司马城口中知道的。”

孟英英粉脸微微一笑,喃喃地道:“是了,小妹听人说他跟沈鹰四处查案。”

管一见不耐烦,道:“姑娘尚未答老夫所问!”

孟英英道:“我若协助你们为难家父者,是为不孝!若不协助你们者,是为不义!孝义难以双全,你教我如何答复你?除非你肯放家父一条生路。”

管一见道:“假如令尊犯事不太严重者,而他又不再作顽抗者,老夫何妨放他一条生路。” “家父淡泊名利,料不会作顽抗!”

“令尊如今在下面?”

“不,下面另有其人,一个叫毕烈、一个叫李智、一个叫林枫,还有一个叫卓金环,其余三人都不足道。”

管一见续问:“林枫和卓金环是甚么人?”

“他两人是柴伯伯的心腹,剑术很高明。”

云飞烟插腔问道:“是否制伏了此两人,府上的人便不会再作顽抗?”

孟英英道:“可能性很高,但小妹不敢肯定。”

管一见道:“如此请你打开入口。”

“好!你俩随着来。”

三人刚下了床,房门忽被人推开,闪进一个人来,正是沈鹰。

云飞烟忙道:“孟姑娘不必惊慌,他便是司马四弟的头儿沈鹰!”

沈鹰讶然问道:“她便是孟子超的女儿孟英英?”

孟英英上前行礼道:“晚辈参见沈神捕。”

“免礼!”沈鹰问管一见:“情况如何?”

“孟姑娘答应带咱们下地窖,下面既有虎豹,亦有两位柴家庄的剑术高手。”

沈鹰吸了一口气,道:“好极了,分开来对付,好过下一仗难以应付。”

四人爬到床底下,孟英英拔下金钗,在一块砖块上用力敲了三下,未几,下面传来回声,却是四下,孟英英再敲二下,砖块便慢慢降下。

下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姐,你回来了?”

孟英英道:“紫娟,你上来一下,我有事要你办。”

俄顷,下面钻出一个丫头来,孟英英以指加于嘴前,示意她噤声,并不断招手。

那个丫头慢慢爬上来,沈鹰立即一跃而下。

入口有一道竹梯,地底离顶高逾丈五,却难不倒沈鹰,他轻轻落地,立即打量周团环境,前面是条髙七尺、宽三尺的甬道,由于丈五之后便拐弯,因此看不到有多长,亦不知那些人藏在那里,他向上招招手,便向前走去。

管一见随他跃下,接着便是云飞烟,就在此刻,前头忽然传来脚步声,只听一个人道:“那丫头‘揭盖’这么久,为何还不回来,莫非出了事不成?”

沈鹰急冲几步,贴在弯角墙角处,又闻另一个汉子答道:“你别自己吓自己,一个丫头成得了甚么事?”声音已近,沈鹰忙将烟杆紧握手中。

弯角人影一闪,沈鹰烟杆闪电般刺出,烟嘴戳在前面那位大汉的左胸上,痛得他闷哼了一声,后退了一步,与背后的同伴撞在一起。

沈鹰猛虎般窜出去,左掌再印在其胸上,那汉子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背后那名大汉武功似乎较髙,一掌将他推开,大声喝道:“有外人混进来。”

他刀已握在手,沈鹰烟杆一转,烟锅向其头顶敲去,那汉子举刀一撩,沈鹰及时换招,改抽其手上。

这一着对方知道来者竟是高手,连忙退后一歩,同时问道:“你是甚么人?”

“是你的拘魂使者!”沈鹰着着进迫。此刻,里面固然冲出几条汉子来,背后的管一见和云飞烟亦至,可惜因为地道狭窄,双方都挤不上去,沈鹰心头暗喜,如此一来,最低限度,他可以再解决一个,余下四人便好对付了。

那大汉背后有个身材修长的人抽出剑来,道:“毕烈,你快让开!”可是沈鹰烟杆忽而“小花枪”的打法,忽而又用“判官笔”、“短棍”的打法,毕烈穷于应付,如何能松得手退后?

沈鹰连施七招杀着,迫得毕烈背贴着墙,那使剑的卓金环长剑如毒蛇出洞,自毕烈身旁,刺沈鹰胸膛。

沈鹰亦不慢,烟杆一扫,将长剑挡开,左掌向毕烈胸膛按去。

毕烈反应亦快,单刀一翻,刀刄反迎上沈鹰之掌缘。

沈鹰收掌腿蹬,他这一腿蹬踢得妙,只离地两尺,使对方难以察觉,毕烈果然无所觉,胫骨被踢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立被后面的李智扯了过去。

沈鹰专心对付卓金环,烟杆指东打西,间中左掌窥机合击,勇不可挡,卓金环剑法虽妙,但通道狭窄,无所施展,情况绝不比适才之毕烈好,不过他比较冷静,知道在此种情况下,自已绝无机会取胜,是故大声道:“快退!”

背后那几个人亦看出卓金环之窘境,急忙退后,沈鹰加紧进攻,云飞烟抽出长剑,随在其后,准备有机会即抽冷子助沈鹰,将其刺毙。

卓金环料同伴已走远,身子突然倒飞,可是沈鹰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几乎在同一时间,亦飞身标前,同时挥手将烟杆当作甩手箭抛出。

烟杆在其内力贯注下,如离弦之矢,激得空气嘶嘶作响,慑人心魄,卓金环不敢怠慢,急忙举剑一格。

“当”的一声响,卓金环虽将烟杆撞开,但虎口一阵发麻,长剑亦不由自主扬起来!

就在此际,沈鹰人未至,左掌迅速直击其胸。

这一掌又疾又劲,加上飞奔而来之气势,直如飞将军从天而降!卓金环心胆均裂,仓卒间举掌一挡,“蓬”的一声响过后,卓金环身子猛烈后退,不料,甬道至此又拐弯,他背后已是墙壁,力道反弹回来,又虞不及此,来不及运功护心头,伤上加伤,鲜血簌蔽地涌出,踉跄退至一石室。

沈鹰料他已失去战斗能力,也不着急,弯腰拾起烟杆,这才发觉石室居然十分宽敞,有三丈见方,石室之后似乎尙有甬道,约莫三丈长方至尽头。 那座石室里面只有几张櫈子。

此际那几个人已知道来者是武林高手,都露出如临大敌的神态。

沈鹰冷冷地说道:“你们如果聪明的,现在投降尙来得及!”

林枫刚将卓金环扶坐于櫈上,挥剑道:“阁下也是个人物,为何旣易容,亦不敢出示大名?”

沈鹰道:“老夫沈鹰,这位便是管一见,料你们都曾耳闻!”

林枫和李智闻言,脸色都齐皆一变。

管一见道:“即使你们再作顽抗,亦起不了作用,相反还要丧命,上面早已被咱们控制。”

这几句话颇能起瓦解斗志的作用,李智道:“阁下准备如何处置咱们?”

“严惩首恶,帮凶从宽!言尽于此。”管一见道:“老夫耐性不好,是打是降,悉从尊便!”

李智转头问林枫,道:“林兄意下若何?”

林枫将剑往地上一抛,道:“天不佑我,奈何?”李智随卽亦将刀抛在地上。

崔一山和司马城依计携礼登门求见孟子超,他俩在厅内等了一阵,孟子超才出迎。

“崔兄来访,请恕小弟失迎之罪!”

“孟兄言重,崔某今日登门,是有几件事要舆孟兄商量的。”

孟子超脸色微微一变,干咳一声问道:“未知崔兄有何指敎?”

“管一见已捉到陆双舟,他承认是绿林道上的‘龙虎豹蛇’之一!”

孟子超脸色更白,涩声道:“为何小弟并不知道?”

崔一山双眼紧瞪着他,道:“他还说了许多对孟兄不利的话。”

孟子超干笑道:“孟某为人如何,崔兄当知,屈打成招的事,以崔兄之为人,也会相信?”话音刚落,后头已传来一阵叫喊声。孟子超脸色青白地道:“快去査看一下,发生了甚么事?”

崔一山续道:“管一见和沈鹰之为人,小弟知之甚深,还望孟兄能及时临崖勒马,否则小弟也无能为力。”

司马城接说道:“孟伯伯!沈、管两位神捕亦已掌握了不少证据,特托小侄来劝你。”

孟子超脸色晴阴不定,显然一时之间,难作决定,幸而这时候,下人回来禀告:“老爷,后花园来了几个刺客,不过好像已被赶跑了。”

孟子超脸色转白为红,厉声道:“赶跑就赶跑,什么好像?快再去探清楚。”

崔一山从未见过他发这样的脾气,如今显然孟子超经已方寸大乱,当下心头雪亮,突然长叹一声,孟子超为掩饰惊惶,打了个哈哈,问道:“崔兄因何长叹?”

崔一山道:“本来小弟尙有怀疑,但如今再无所疑点,希望孟兄好自为之,崔某告辞了!”

孟子超铁青着脸道:“原来小弟与崔兄数年的交情,还不如陆双舟几句话。”

司马城道:“陆双舟说令爱被藏在地窖里,孟伯伯因何反诬小侄?”

孟子超道:“岂有此理,寒舍何处有地窖?”

“就在尊夫人寝室之下,孟伯伯如果自信清白的,何不带咱们去看一看?”

“无名小子,胡言乱语!”孟子超恼羞成怒地道:“两位请便,否则孟某便要下令赶客了!”

“且慢!”暗廊里忽然走出了一名女子来,道:“爹!人家崔叔叔一片好意,你不领情也还罢了,为何反要赶走贵客?”

孟子超转头,急怒地道:“英儿!你……你因何跑出来了?”

“是管神捕放女儿来的,他已答应女儿,放你一条生路,只望你不可顽抗。”

孟子超如一堆烂泥,倒在椅上,喘着气道:“你快叫歌儿来!”

孟家已解决,孟子超父子如斗败的鸡,低头垂首接受管一见和沈鹰的盘问。

他俩终于供出一切。

原来那藏宝的人果然是惠帝的后人,他隐瞒身份,改名换姓,秘密招兵买马,不择手段敛财。但大明江山在成祖迁都北京之后,有效地堵截了外族入侵,已见稳固。惠帝后人不敢贸贸然从事,又恐子孙将钱花掉,于是藏之于秘密地点,临死方将藏宝图交与亲信戴天道,并嘱他不许偷看,且要在他儿子有所成就时,方将藏宝图交给自己儿子。

戴天道人虽暴躁,但对主人忠心耿耿,又重信诺,一直没有偷看过藏宝图,亦未将此事泄漏出去。不过他常打骂老婆,引起老婆不满。其手下林满峯(即老铁匠)十分同情戴天道老婆的遭遇,两人终于决定私奔,临走时带了儿子戴仁(也即是大铁匠)和藏宝图亡命天涯。

林满峯携走爱妻私奔,戴天道又发现藏宝图不见,只有将此事告知同伴,于是展开追踪。可惜二十多年来,毫无林满峯之消息。

柴伯达当年亦是惠帝后人的亲信之一,藏宝图失去之后,如树倒猢狲散,他亦返回家乡,购地买宅。此人野心大,希望能争到藏宝图,为己之用,他日更干一番事业,是故又暗中招兵买马,并不择手段,或偷或抢或购,得到不少门派的剑谱,加以研究融合,另创新猷,只可惜学艺艰巨,而他又不断暗中找寻林满峯的下落,以至该套剑法,至今犹未大成。

二十多年之后,柴伯达对那份藏宝图,已不再存希望,不料合该有事,有一次大铁匠兄弟登门补锅,让他无意中发觉大铁匠面庞似戴天道妻子,而小铁匠则有点似林满峯,于是暗中派人跟踪调査,终于有了八成的把握,便决定正面与大铁匠交渉。

恰在此时,他们发现有个受伤的男人出现在大铁匠家里,为恐被人捷足先登,便趁章三娘出外时,潜入大铁匠家进行迫供。

但戴仁(大铁匠)对藏宝图之事,根本一无所知,招无可招。原来林满峯经过数十年的江湖舔血生涯,不想后人再卷入仇杀之中,不但对往事绝口不提,还恐怀璧有罪,将藏宝图读熟,寻出其地点,将之铸在铜板上,并藏于双胯之中【狼注:双塔!】,可是到后来,他又觉得价值连城的宝藏就此湮没,又太可惜,是故又铸了一个空心金属球,置字条于其中,悄悄用药迷倒戴仁,再将金属球“种”在戴仁的头顶上。

这件事只有林满峯一个人知道,是故不论柴伯达的人如何向大铁匠迫供,并用煮沸了的锡汁灌之,亦没法得到片言只语。其后柴伯达与心腹研究之后,又怕秘密藏于大铁匠身上,因此想尽办法将大铁匠的尸体偷出来,最后又换出章三娘,但始终不能达到目的。

孟子超的妻子是柴伯达的表妹,颇有武功,凭她的关系,柴伯达看上孟子超可供利用,便拉他下水,还将孟子超的大子孟诗,放在自己身边,以便孟子超投鼠忌器。

孟子超的确淡泊名利,只不过中了柴伯达之计,让他捏住痛脚,加上妻子的推波助澜,只好与柴伯达合作。

沈鹰和管一见继续盘问章三娘,章三娘是被卓金环等人藏在地窖石室内,沈鹰后来方找到她。

“章三娘,老夫十分佩服你,在公堂上受尽刑罪,居然只字不吐。”

章三娘抬头伸手拢一拢头发,道:“那也没有什么,一个人生不如死,只要你觉得活着没有意思,便什么也不怕了!”

“大铁匠待你不好?”

“这话不好说,他勤力赚钱养家,很有责任,还很好……但人到底有异于禽兽,除了吃、喝之外,还要有感情!”

管一见道:“你嫁给他,主要还是为了那张藏宝图,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

“那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我嫁给他时,根本不知道他是戴天道的儿子,只因生活有着落,但他这人不解风情,言语没味,嫁了他这许多年,仍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他除了工作,便是吃饭睡觉,而我活着也像是只替他洗衣烧饭而已。唉!我自己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如果你是女人也许会了解。”

管一见白了她一眼,怒道:“这话不是白说吗?”

“我有个师兄叫吕昌,也是华山派的记名弟子,不过他武功比我好得多了,他对我是有点意思的,不过那时在华山我年纪尙小,彼此都没有什么表示,后来我入关之后,他便找不到我了……”

管一见眉头一皱,道:“你只挑重要的说!”

章三娘仍然不徐不疾地叙述着,说道:“吕昌还不知道我已嫁了人,有次在路上巧遇他表兄风浪,便托他找我。”她忽然冷哂道:“吕昌死心肠得很,也不知道风浪的底细。后来风浪在两个喝醉酒的人口中得悉了藏宝图的秘密,事后被人发现,追杀而来,恰好躱在我家对面那间废屋养伤,那天我刚去晒衣服,突然被他制服了。”

说到这里,章三娘喘了一口气,方再说下去:“风浪最初只要食物,后来发觉我有点像吕昌要找的人,迫我说出底细,彼此方明白。

“他在那废屋住了几天,伤势稍有起色,对我便开始不大规矩起来了,最后胁迫我,并告以藏宝图之秘密,我后来从了他……”

章三娘说到此,顿了一顿,忽然抬起头来,低声道:“我跟他苟且了三次,至今毫不后悔,因为他敎我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分别,知道什么叫做男女之爱。”

沈鹰沉下脸来,道:“老夫不是来叫你发谬论的。”

章三娘微微一笑,道:“但他后来忽然跑了,接着在次早大铁匠被人杀死了,我起初还以为是风浪所为,所以不敢张扬,只求草草葬了,以免露出马脚;但后来想,若是那寃家杀的,他必会再来,若不再来找我,又何须将大铁匠杀死?

“左思右想,都觉他可能遇到仇家,来不及通知我便跑了,便放下心来,却又想起他们所说的藏宝图的事儿来,这才觉得大铁匠身份颇有疑点!”

管一见截口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两兄弟感情虽好,但性格和外貌,有颇大的差异;还有,他家内有一个没有刻名字的灵牌,连他父亲的灵牌也只刻着莫名其妙的三个字:老鐡匠!”章三娘道:“这几个疑点,我早就问过铁鹰,但他只说是父亲临死交代下来的,因此我听了风浪的话,便有点怀疑他,而且我亦从我叔叔那里听到道件事的一点傅说,因此对风浪的话,深信不疑。”

沈鹰问道:“你知道他头顶生了一个奇怪的小瘤吗?”

章三娘脸色一变,问道:“藏宝图便藏在他头顶里?老铁匠真绝,也真狠!”

管一见冷笑一声,道:“你是空手进宝山了!”

沈鹰、管一见带了所有的手下,在入黑之后悄悄离开了郑州城,他们在二更时分便到达柴家庄外,为恐暴露目标,管一见派风火轮和路远先去找萧穆和虞庭玉。

众人在庄外休息了顿饭工夫,便见风火轮和路远带着萧穆和虞庭玉快步奔来。

沈鹰喜问道:“萧穆,庄内的情况你探清楚了没有?”

萧穆道:“属下偷偷溜进去两趟,这柴家庄占地甚大,里面的人亦多,要想全歼,想亦不那么容易!”

“只须抓到柴伯达及其几位主将即可!”沈鹰续问:“可知庄内有否机关?”

“这个属下可不淸楚。”

管一见则问:“你可知柴伯逹住在何处么?”

“这个倒知道,不过他住所周围,还住了几位髙手。”

管一见心想萧穆可以出入自由,未为对方发觉,料柴家庄亦非龙潭虎穴,当下即道:“旣然如此,咱们趁热打铁,现在就去。”

沈鹰道:“老管,你带几个人加上萧穆和虞姑娘为第一队,老夫另率几个为第二队,另者端木盛和顾思南为第三队,分头前进,以免暴露。再者,一有事便发啸为号,二短一长,互相支持!”

管一见称好,他带了夏雷、风火轮、路远和冯晓年再加上萧穆虞庭玉为第一队,首先出发。沈鹰留下云飞烟、商卫,彭七和周昭信,其他的人都随他由另一个方向前进。

柴家庄除了柴伯达家之外,另外尙有二十来个人家,但都在柴家之背后及两旁,一进庄,便闻狗吠声,狗吠声一起,又见到幢幢黑影,料柴家有人巡夜。

萧穆道:“这些狗作用不大,晚辈身上已准备了一包渗了迷药的肉巴,你们随我来!”他是老马识途,在前带路,众人蛇行虎伏,绕暗道过几桩,随即来至左首围墙外。

管一见低声问道:“柴伯达住在围墙内?”

“他住所靠近后园,不过那边的人最多,武功也较强,这边则多数是下人的居室,防备比较松懈!”萧穆低声道:“我先上去,你们看我手势行动!”

虞庭玉急道:“萧大哥,小妹陪你!”她不管萧穆答不答应,已先纵身跃上,萧穆恐她有失,急随其后。

虞庭玉跃上围墙,见下面没有人,立即跳下去,急冲几步,再跃上屋顶。她刚在屋脊后蹲,萧穆亦已赶到:“虞姑娘,此处不啻是龙潭虎穴,如果有危险,你记得先跑!”

虞庭玉心头一暖,脱口道:“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非如此不可,否则我心头难安!”萧穆见周围没有埋伏,便长身向墙外招手,风火轮早跃上一棵大树等候讯号,见状连忙通知管一见。

当下群豪分批跃上屋顶,萧穆带头向内踏瓦前进。他们连续越过四间房舍,来至一座庭院前,那里还有道矮垣,月洞门前有一队庄丁,提灯巡逻着。萧穆回头低声道:“管头儿,柴伯达便住在月洞门内之后宅。”

管一见道:“夏雷,你和风火轮引开那些巡夜的庄丁。”

风火轮武功虽然不高,但轻功却十分了得,他一到此处,便首先打量了周围的环境,管一见话音刚落,他人已射出。

庭院之中有棵老槐树,他点尘不惊地跃上旁边那棵树上。换一口气,再飞至第二棵树,这时候夏雷方上了第一棵树。

没料到第二棵树竟然有埋伏,当风火轮刚踏上枝头,三支弩箭已成品字形向他射去,老槐枝叶茂盛,藏人虽然方便,但弩箭射出,带起的风吹动了树叶,引起风火轮的注意,来不及换气,便跳到另一棵树枝上。

弩箭跌落地上,发出声响,月洞门旁边的巡逻大汉,同时转头望过来,树上传来声音:“四海一家……”

这是暗号,风火轮一急之下,硬着头皮应道:“万众一心!”

话音刚落,树上那声音已喊道:“有刺客!”月洞门那边立即跑了几个大汉过来!风火轮知道不妙,便纵身向另一端的厢房飞去,他人刚离树,下面的人已叫了起来,同时有几件暗器,向他后背射去。

风火轮人在半空,长鞭已抽握手上,鞭梢飞出,纒在回廊的一根柱子上,借力一翻,身子已跃上屋顶,那几件暗器都落了空。

“捉拿刺客!”树上的暗桩纷纷现身,向厢房那边追去,这时候夏雷方从第一棵大树上跃下,脚尖一点,亦向厢房那边射去。前头一个大汉闻得风声,回头一望,夏雷的“彩云追月刀法”以快驰名武林,“刷”的一声,宝刀过处,已将那人的首级劈飞,人之去势未尽,足尖再一点,腾身急飞,又迫近另一个汉子的身后。

同时,风火轮见夏雷现身,长鞭虚卷一下,自屋顶跃下,手腕一抖,鞭梢伸直,向一个黑衣汉抽去。

管一见见夏雷坏事,心中暗骂一声:“饭桶!”

月洞门口一个中年汉子喊道:“快敲锣示警!”话音刚落,前头已先传来锣声,中年汉一怔,道:“不好,还有敌人!”

路远和虞庭玉亦在此刻纵身跃下,向月洞门奔去,中年汉子急喝道:“停步!”虞庭玉如何肯听?左手虚扬一下,喝道:“看镖!”人再奔出,趁那中年汉闪身欲避暗器时,短剑分心便扎。

管一见游目一掠,突然跃落屋后的过道,萧穆等人紧随其后,过道尽头亦有一道矮垣,却无人防守,管一见一跃而入。

他刚落在一座假山之后已听院子褢有人问道:“有人混进来?快通知庄主!”

风声一响,管一见连忙回头,萧穆已至。只闻较远之处有人应声:“老夫早醒来了,卓银环,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月洞门外也响起锣声,适才那汉子道:“咦,来的可还不少!”

紧接着,小院里便亮起了几盏风灯,一个身材髙大的老者快步而出,冷哼一声:“老夫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萧穆低头道:“此人便是柴伯达!”言毕他人已自假山后冲出去。

卓银环相貌与卓金环颇为相似,一望而知是兄弟俩,他一见到萧穆向柴伯达冲去,便即抽出剑来,拦住萧穆:“何方不畏眼的小贼,竟敢来柴家庄撒野。”

萧穆亦不打话,挥出金剑,便展开攻势。金剑宽而厚,卓银环之剑与乃兄一样,窄而薄,速度旣快,且变化多端。但双鹰之下众人,数萧穆的武功最高,内功亦较深,次方为端木盛,因此卓银环剑虽快,他以不变应万变,采取以静制动的战术,卓银环丝毫估不到便宜。

这时候,里面又走出几位年纪在二十五至三十五岁之间的青壮汉子,望其窄而薄的兵器,管一见便知道他们是师兄弟,当下连忙将冯晓年推出去。

冯晓年一出去,立即被人围住,管一见仍然沉住气,他要等候柴伯达身边的保镖离开,才现身作雷霆之一击。

柴伯达看了一阵,觉得萧穆和冯晓年之武功,自己手下大可以应付得了,轻哼一声,便向月洞门走去。

此刻月洞门外,突响起夏雷二短一长的尖啸声。柴伯达加快步伐,管一见见他越来越接近,才蓄势自假山后飞射出去。

柴伯达年纪虽大,但反应极快,脚跟一顿,退了两步,身子半旋,面向管一见,尚未待他定下神来,管一见手中的鹰炼经已射出,银光灿烂的链子,头端系着一只银鹰鹰头,鹰嘴尖锐,挟风“啄”向柴伯达的眉眼。

柴伯达大喝一声,袖管一翻,将链子扫开,同时再后退一步道:“还有什么人?都出来吧!”

管一见一个起落已横在他的身前,冷冷地说道:“阁下若是识货之人,岂有认不出老夫的兵器之理!”

柴伯达目光一及,脸色登时大变:“阁下莫非是昔年江南总捕头的管一见?”

“算你还有点眼光!旣知老夫之名,还不投降?”

柴伯达仰头大笑:“老夫年逾花甲,可不是三岁小孩,经不起恫吓!老匹夫来干何事?”

管一见沉声道:“老匹夫听着,老夫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的老底已让咱们揭开啦!”

“老夫的事与老匹夫何关?何必来坏人好事!你要多少钱,请开个口!”

管一见怒极反笑:“真老匹夫也!闲话少说,待你败了,态度自然会改变。”话未说毕,他鹰炼已再度展开攻势。

柴伯达毫不畏惧,抽出一柄形式与卓氏昆仲相似的利剑来,道:“好极了,老夫便掂掂你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与此同时,由于夏笛的啸声,招来了皇甫雪和司马城,皇甫雪见夏雷和风火轮被十多个人团团围住,立即杀进人几中。司马城问道:“夏兄,管头儿呢?”

“进去找柴伯达!”

司马城闻言立即自月洞门冲进去,迎面奔来一个提刀的汉子,司马城去势不停,那汉子见状心生寒意,司马城正要他如此,一拳捣出,“蓬”的一声响过后,那大汉已仰天倒地。

司马城马不停蹄,向冯晓年处奔去,冯晓年见来了救兵,精神陡增,与司马城并肩作战。可是小院里的敌人不少,柴伯达又甚是扎手,管一见一时间难以得手,心头大急,幸而萧穆经过五十招之后,已摸准对方剑法的变化,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卓银环冒险持剑刺过来,他这才转身挥剑,反削对方的大腿。

这一剑看似冒险,实则萧穆早已计算好一切,金光过后,血光迸溅,卓银环左腿被金剑削断,惨叫一声倒地,萧穆也不为难他,挥剑向司马城那头杀过去。

沈鹰为何未至?那是因为端木盛那一组人,最早被人发现,沈鹰特意悄悄过去,看看情况,亦发现对方是一位剑术高手,剑法与卓金环相同,但火候和威力却比卓金环高上一两筹,料是孟子超所供的廖文柱,据说其武功在柴家庄仅次于柴伯达,他恐端木盛和顾思南不敌,临时改变主意,着司马城替自己率人向内挺进,自己则留下来斗廖文柱。

柴家屯重兵于前后两端,中间两侧实力比较薄弱,因此廖文柱武功虽高,且人数亦大为占优,幸好沈鹰作出明智的决定,双方才能形成均势。

沈鹰知道对方占着天时地利人和,久战对己方不利,因此一上场,便绝招频施,务求尽快击毙廖文柱。

所幸他与卓金环先行斗过,见识过他们的剑法,心中有了底,应付起来,便比较轻松,相反廖文柱一开始便落在下风。

端木盛等人亦勇不可当,展尽平生所能,一口气杀了七八个敌人,此刻对方的斗志已开始瓦解了,恰在此时里面传来夏雷的啸声。

沈鹰恐里面抵挡不住,又令殷公正、黄柏志和商卫先杀进去求援,他边打边道:“廖文柱,你识相的还是乖乖投降吧,藏宝图已为老夫所得,并会令人送上京师!”

廖文柱冷笑道:“廖某才不相信,假如你得到,又怎会献给朝廷?”

“这便是你我之分别。”

“沈鹰,你应知当今天子昏庸无能,咱们准备另拥新人为帝,对你有何坏处?大不了,咱们照样给你好处。”

沈鹰悠闲地道:“可惜你迟了一步,宝藏已失,夙愿恐怕已成泡影,何况另立新王引起内战,首先受苦的便是百姓。”

这一点廖文柱却未曾想过,当下心头大乱,即为沈鹰所乘,烟杆抽在其腕脉,“叮当”一声,廖文柱的长剑已经落地。

廖文柱被制服之后,沈鹰率众直捣柴家后宅,此刻双方在内宅的激战正是胶着状态,沈鹰等人一至,形势立即起了变化,柴家庄丁见大势已去,斗志散涣,沈鹰大声吆喝:“投降不杀,顽抗杀无赦!”

这一叫,立卽便跪下了一大堆人,沈鹰将事情交由手下处理,自己带着云飞烟进入后宅。

管一见与柴伯达之战,仍未分胜负,而萧穆、司马城和冯晓年,长期处于以寡敌众的情况下,体力消耗极大,形势颇为不妙,云飞烟不待沈鹰吩咐,便仗剑去助萧穆:“萧大哥,外面情况已受控制。”

冯晓年嚷道:“好啊!看你们这些畜牲,还能凶到几时?”

未几,顾思南亦入后宅,加入战场,形势方才扭转。沈鹰见柴伯达武功不能小觑,便故意站在他背后抽烟,如此一来,给予柴伯达心理上极大的威胁。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道:“老柴,可惜你半生经营,到头来一无所有,你知否?你苦寻二十多年的藏宝图,如今已落在老夫手中!”

柴伯达哈哈笑道:“你以为老夫会轻易相信你的话?”

沈鹰再装上一锅烟,道:“老夫并无强迫你相信之意,不过同情你的遭遇,忍不住要告诉你而已!你是个老糊涂,亦可以说是自作聪明。”

柴伯达涩声问道:“老夫如何自作聪明?”

“谁叫你在掉包换出大铁匠的尸体时,故意切下其头颅,弄个劳什子的移花接木……哈哈!真好笑啊好笑!”

柴伯达怒道:“有何好笑?你又怎知道是老夫干的?”

“身手能够有此境地者,贵庄除了你之外,尙有何人?”

“如今你们将尸体藏在何处?”

“葬在孟家后花园假石山之下。”柴伯达一顿反问:“切下大铁匠首级,避免过早引起你们思疑,有利咱们混出城,有何不对?”

沈鹰倐地敲掉烟灰,道:“不对之至,因为秘密便藏在大铁匠的头颅上,头发之下。”

柴伯达脸色大变,手中长剑亦不由一慢,嚷道:“可是真的?”

他分神之下,长剑露出破绽,管一见立即掌握这千载难逢之机,鹰炼寻缝抵隙,突过剑网,鹰嘴在其麻穴上一“啄”,柴伯达所有的动作登时停顿。

三日之后,一切都大致上处理好。司马城乘此良机,举行拜义父之仪式,热闹了两天,然后他又拜祭父母。

沈鹰等人在郑州城盘桓了几天,然后令司马城、萧穆和虞庭玉护送孟子超上京,献出林满峯留下来的铜板。朝廷大可以据此而找到宝藏。这个决定另有意义,孟子超很有希望,在天子龙心大悦之下,得以赦罪,至于司马城与孟英英之婚事,自然得待事情了结之后,再视其发展而定。

群豪办妥了此间之事,沈鹰和管一见便率众拜辞崔一山,各自返回居所。

(西门丁《夺尸》全书完,锋竹芹叶录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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