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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破启连环案中案

齐二回京师了,但沈鹰仍留在沧州。

齐二人虽不在,但他的话却不断在沈鹰脑海中缭绕,他不断自问:“黄达为何要出这么高价去购买一座只能观赏的古物?”

“他虽然有钱,但也不该如此挥霍!四百万两黄金!”沈鹰想到此,蓦地大吃一惊,“这个数目绝对不小,那么黄达的财产到底有多少,他能够一口气拿出四百万两黄金,他手头上的不动产起码超过六七百万两黄金,才会如此!那么加上不动产,他到底有多少钱?”

此念一生,沈鹰心头疑云顿生,就在此刻,他的脑海中念头一闪:“楚腾的金银元宝加上黄达的!”他心头“怦怦”乱跳,可是回心一想,登时又泄气了:“那四件镖物在四月初七已送到沧州城,而楚腾的黄金却是在四月十一日才失窃的!这两者显然没有关系!”

正在沉思间,房门被人敲响。

沈鹰没好气地道:“谁?”

“神捕,在下苏仁和,嗯,邵大哥及商老弟来了,他们有事要向您报告!”

沈鹰心头一动,忙把门打开,道:“两位请进!”

邵重梁及商密、苏仁和同时入房。

沈鹰忙道:“两位有话请说!”

商密说道:“神捕,小弟无意中得到一个重要的线索,不知对神捕查案是否有助。”

“快说!”

商密吸了一口气,道:“这事要从头说起。小弟有个侄儿在清苑(今之保定市)四海通钱庄任职账房,最近得假回京师省亲,到镖局内探访小弟。小弟大哥早死,舍侄一向十分尊重小弟,而小弟膝下无子亦视之如己出,他来了,自然招呼他在家里喝几杯酒!”商密说至此,猛地吸了一口大气:“小弟虽然有心招呼他,但心内焦虑,自然没了笑容,他问小弟何事如此,小弟只得把原因告诉他!他听过后对小弟说出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商密又吸了口气才续说下去,显然他亦十分紧张:“原来那黄达的钱银一向都是与四海通来往的。三月初,黄达忽然去求四海通出一张四百万两黄金的银票,照说买银票得先把金银存入钱庄,因为黄达的信用极好,而且他写下一张欠单,指明此票在未存入足够的金银前便不能使用!后来黄达并没有把金银存入,而那张银票也一直没有去兑现!”

沈鹰一颗心登时急速地跳动起来:“假如黄达把那四件古董买进(因为数目符合,是以沈鹰认定这一单交易必是为收购古董而设),那么那个假欧阳文应该去取钱才对呀!这是什么原因,假欧阳文被人杀死?”

沈鹰心头又剧跳起来:“假如假欧阳文让人杀死,而不能去兑现,又假设杀死他的人并不知道他身怀巨款,那么黄达也该把金银存入四海通钱庄才对呀!这只有一个原因:黄达知道假欧阳文必不会去兑现。”

“这便证明,假欧阳文若不是让黄达派去的人杀死,便是假欧阳文根本是黄达的人!”沈鹰越想越远,思路也越来越清晰,可惜仍未能把关键勘破。

正在此时房门又再被人敲响,苏仁和起行把门拉开,只见门外立着一个老和尚,那可不正是慧空禅师么?

“原来是大师!”众人都发出一声欢呼。

“阿弥陀佛,老衲冒昧而来,料施主们不致见怪吧?”

沈鹰朗声道:“沈某欢迎得惟恐不及了。”一顿,又问道:“大师怎知沈某在此?”

慧空笑道:“老衲离开怀义山庄之后,本拟去洛阳找你,经过邢台,到平安镖局一问,知道你们来此,所以又折回来了!诸位在谈些什么?”

沈鹰把商密的话以及自己在洛阳调查所得对慧空简略述了一次。

慧空一听,也皱起眉:“这倒是一件奇事!阿弥陀佛,凡人临死才有向佛之心,而老衲自幼出家,至今反而对世间之事深感兴趣,当真罪过!”说着又轻轻宣了一声佛号。

沈鹰笑道:“沈某对大师的转变深感高兴,天色已晚,咱们先去吃饭吧!”

饭后,慧空禅师跟沈鹰同睡一房,两人点灯夜谈,慧空忽然长身立起,推开窗户,只见窗外放着一盆花。

黄色的花朵,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更加金光灿烂。

“沈施主,你可知道老衲为何来找你么?”

沈鹰心头一动:“大师在怀义山庄必有所发现!”

“正是。”慧空含笑道,“果然瞒不过你。”

沈鹰走前与他并肩立于窗前,夜风徐吹,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慧空又忽然一声长叹,道:“也许这只是老衲的偏见而已,作不得准。”

“大师但说无妨。”

“老衲在怀义山庄发现一件事:秦家之人举家均十分悲痛,惟独秦龙飞一人似乎极力在人前表现他的悲痛,但老衲却觉得是故意造作的。而且老衲还听到一个消息,秦龙飞想离开怀义山庄另起炉灶。”

“哦?”沈鹰一怔,“大师不会听错吧?”

慧空道:“此是秦逸飞小施主告诉老衲的,料不会有错!”

“是以大师对秦龙飞便有所怀疑?”

“阿弥陀佛,老衲只是把所见所闻告知施主而已。”慧空禅师仍然不徐不急地道,“老衲下山之后,又发觉一件事,秦龙飞小施主也下山了,至于他是去何方,有何贵干,这一点考衲便不甚清楚矣。”

沈鹰道:“沈某今早见过他,在黄达家内。”

“这倒不奇怪,黄施主跟秦大侠颇有点交情。”

沈鹰心头一跳,一句话几乎叫出声来:“那么,秦天南六十大寿,黄达为何没去祝贺?”

慧空禅师道:“老衲近来忽然心情大变,没有以前的执著,以前认为一个人假如是心怀侠义的或出身名门正派的,除了极少的例外,他都将成为我道中人。”

“如今又有何看法?”

“世间万物都在不断地变化,呶,正如这盆花,今日它美丽鲜艳,明日说不定便要凋谢了,人又怎能不变?这盆花放在室内显得娇贵,若把它搬到荒野去,不但显不出其艳,说不定环境一变,它不但花谢还要叶枯!人何尝不是如此?”

沈鹰觉得慧空的话似乎说得很显浅,却包含着高深的哲理。

“大师可否说清楚一点?”

“很简单,室内的温花,有人照料,因此它便能够开出美丽的花朵,便可以取宠于人了!而荒郊上的花儿,不但要有熬雪霜、抵风雨之能,而且开的花还要比别的好看及持久,这样才能得到世人的赏识!温室花儿就像是出身名门正派的子弟,一早便受人奉承赞誉,所以便显得娇贵起来,而出身门楣低微的人却需经过多番的努力,才能引人注意。在重大关头往往是后者反能坚守节操。”慧空似有无限的感慨般,“温室花朵往往忘记主人只把它植在花盆内,这对主人来说是一种方便,因为花盆容易移动,主人要你的时候,可以把它搬到显眼的地方,在不需要的时候,若把它搬掉也容易得很!沈施主,老衲的意思你明白了没有?”

沈鹰目光落在窗外那盆花上,喃喃地道“花盆容易搬动……不错,一定是如此!”

慧空一喜:“施主终于明白了?”

“多谢大师指点,使沈某解决一个疑难!”

慧空宣了一声佛号:“老衲解决了施主什么疑难,可否说与老衲听听?”

“若不是大师的提醒,老夫至今尚未能确定秦老爷子是如何死的!”沈鹰兴奋地道,“秦老爷子寝室向着深渊的那道露台,栏杆上不是摆放着几盆花么?假如花盆让人搬掉,而周围又是一片白烟,看不清景物,那么他选错了方向跳下去,便能够成立了!”

慧空一怔,他显然没想到沈鹰得到的启示是在这方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只听沈鹰哈哈大笑,道:“老夫全都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沈鹰笑声未止,房门忽又被人敲响。

沈鹰转头喝道:“谁?”

“头儿,是属下。”萧穆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鹰吸了一口气,道:“快叫苏总镖头他们进来!”

沈鹰住在后院,苏仁和等人则住在中厢,不料萧穆的脚步声刚走去不久,房门又敲响了。沈鹰心道:“来得好快!”转身走前把门拉开。

目光一及,房外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双眼开合之间电光闪动,不怒自威,颔下的短髯根根如钢针般横插着,可不正是“大漠师祖”雷火烈?

雷火烈是一代宗师的身份,他并没有乘机偷袭,只是冷冷地道:“姓沈的,那日一战犹未分出胜负,你若有种的,便跟老夫走吧!”

沈鹰面色一变,随即沉声冷笑:“你武功虽不错,但老夫也未致怕你。”

“很好,上来吧。”雷火烈双脚也不见作势,身子便拔空跃上屋顶。

沈鹰毫不迟疑,也跟着飞身跃上屋顶。

只见雷火烈展开轻功,向外急驰,急速如同电光石火般。

沈鹰岂肯示弱,脚尖一点飞追过去。两人一阵急驰,不一忽便已出了沧州城。雷火烈在路旁一立,道:“此地没人,正好是你我的好战场。”

沈鹰在他身前一丈立定,轻吸几口气,缓缓地道:“阁下当真耳目灵通呀,把老夫的落脚处查得一清二楚!”

雷火烈桀桀一笑:“老夫自有办法把你的下落查得一清二楚!”

沈鹰心头一动,脱口问道:“老夫跟你有深仇大恨?要劳你花这么大的气力来打探!”

雷火烈面色一沉:“姓沈的,你今日别想在老夫手底下逃出去了,说干脆一点,少废话,多动手吧!”

沈鹰道:“既然老夫横竖逃不出去,何不多聊一会儿?”

雷火烈道;“免了,待你死后,雷某念你是个好汉,破例替你收尸,你死了也该瞑目了!有话要说,还是去阎罗殿倾诉吧!”说罢左掌一引,飙前半尺,右掌自左臂下直穿过去。

沈鹰还想再问,是以不肯硬接,双脚一错斜闪五尺,双掌如封似护在胸前。

雷火烈冷笑道:“你到底是怕了!”左掌正想发招击出,猛见人影一闪,场上却多了一人,一管袖管斜卷过来,急扫雷火烈的左臂。

雷火烈猝不及防,猛可里吃了一惊,喝道:“是哪一个鼠辈在偷袭?”右掌一荡,斜发一记劈空掌。

那人左袖一拂,发出一股阴柔之劲,把雷火烈的劲力化解了:“阿弥陀佛!雷施主年纪已一大把,为何火性仍然如此之盛!”

雷火烈目光一落,心头一凛:“慧空这老秃驴怎地平空冒了出来?”口上却不相让:“雷某心性至死不解,你这自号高僧的秃驴,是不必来点化了!”

慧空又宣了一声佛号:“老衲以为雷施主经过一段时日的潜心修炼,早已心境澄净,不想仍充满争强斗胜之心!”

“老秃驴你别多管闲事,今日老夫与姓沈的早已有约在先,你若要找死,明日才超渡你吧!”

“阿弥陀佛,施主当真是冥顽不化,暴戾满腔,施主若不归西,只怕这生也改变不了。阿弥陀佛。若非如此,天下善良之士也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了!”

雷火烈心头一凛:“这老秃驴,听说武功高强,不好对付,而且旁边还有个沈鹰,可得小心应付,否则怕讨不了好的回去!”口上仍针锋相对:“老秃驴,你想超渡老夫,老夫也想超渡你哩!不过你那些自命侠义的人,口上说得好听,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同心合力呀!哼!还不是全为自己的以多胜少辩护!”

慧空笑道:“施主何必兜了这么一大个圈来套住老衲?施主放心,今日便由老衲跟你见个高下便是!”

沈鹰忙道:“大师,他要战的只是沈某,大师不必趟这浑水,让沈某来对付他!”

慧空道:“施主跟老衲的交情还用得说这种客气话么?何况施主新伤未愈,跟雷施主对敌,雷施主也胜之不武!”

沈鹰一怔:“老夫何时有了什么新伤?”再一想,也就明白这是慧空去替他解脱,保住他一些面子。

实际上沈鹰也自忖比雷火烈稍逊一分。

雷火烈深深吸一口气,把内功布满全身,双眼紧瞪在慧空禅师身上,身子如石像,一动不动。

慧空脸上一片平和,含着笑,走前几步,一袭僧袍纹丝不动,但雷火烈却禁不住退了几步。

慧空忽然飙前几步,僧袍一放,左袖急拂出去,直拍雷火烈面门。

雷火烈轻喝一声,身子一弓,不退反进,袖管也及时拂出,直切慧空的胸膛。他的袖管吃内力一激,如刀刃般锋利,吃它一切,只怕不死也得重伤。

慧空也是一步不退,右掌在袖管劈出,发出一股柔劲,把雷火烈的袖子荡开。

雷火烈左袖被荡开,右袖一拢,护在胸前,右脚忽然轻轻一扫,慧空轻跃三尺,左掌忽自袖管中探出,一招“罗汉擒虎”反向雷火烈肩头抓去。

雷火烈右掌急迎而起,五指一挥,反截对方腕脉,同时左手一圈,划了半个弧圈,急向慧空胸膛拍去。

慧空右掌迎起,左手一沉,易爪为掌,反拍对方胁下。只听“蓬”的一声,两股掌风相触,掌风四处流窜,刮得地上沙石纷纷扬起,连旁边的沈鹰也觉得呼吸难畅,不由退后一步。

慧空及雷火烈都同时退后两步,雷火烈忖道:“这老秃驴也不过尔尔!”斗志登时一盛,怒啸一声,一个箭步飙前,

右掌再一圈,照样一掌拍出!

这一掌只是一个幌子,掌至一半,左手及时捣出,食中两指并起如戈,一招“梅花三弄”,手指连点,急戳慧空胸前的乳中、天池、天溪三穴。

这一招后发先至,掌才使了一半,手指已经临身!

慧空身子往旁倏地一移,雷火烈这三指登时落空,但他的右掌却蓦地加快,斜拍对方胸膛,而且还加多两成真力。

慧空似乎没料到这一着,眼看雷火烈那一掌离胸只剩半尺,雷火烈心头一喜,更加多一分内力拍出。

刹那,只见慧空手腕一翻,右掌已黏上对方的手掌,这次两掌相触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雷火烈一怔,正想撤掌,忽觉对方一股内力自自己的掌心源源涌了过来,他不敢再撤掌,忙把内力迎了上去。

两只手掌便贴紧在一起,慧空及雷火烈的衣服都如鼓风的风帆,高高涨起。

沈鹰吃了一惊,暗呼不好:“慧空禅师跟雷火烈比拼内力,那就非分出胜负不可,只要一方稍逊一分,非死便得受伤!”回心再一想,又释怀了,因为慧空练的是童子功,内力又精又纯,又深又厚,何况是少林寺的正宗内功心法,雷火烈武功虽高,这一点却是无法望其项背的!不由又暗叫妙:“这倒是个最好的办法!”

过了两盏茶工夫,两人的头顶都腾起一股浓密的白烟。不一阵,慧空及雷火烈的身形都让白烟笼罩了,两人也同时趺坐在地上。

沈鹰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现在只要他伸出一只手指,便能取了雷火烈的生命,可是他身为侠义道,岂能做出这乘人之危的事来?何况慧空禅师也不容许他这样做。

又过了两三盏茶工夫,慧空禅师及雷火烈头上的白烟已逐渐散去。

沈鹰一颗心紧张得几乎自口腔跳了出来,禁不住走前一步细看,只见两人都是脸色蜡黄,好似大病一场般,脸上那股凌厉迫人的神色都不见了。

沈鹰吃了一惊,再走前一步,忽见雷火烈身子一歪向后便倒,沈鹰心头一喜:“大师内力终是高出雷火烈一筹!”

走前来欲扶起慧空,不料手掌一触及他肩头,慧空也歪倒地上了,沈鹰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叫:“大师,大师!你怎样啦?”扶起慧空,伸出一掌抵在他后背上,一股内力缓缓送了出去。

慧空双眼睁开一线,嘴角翕动,低声道:“施主……不,不要……枉费,内力了……你记得老衲的话么……老衲寿元已尽……施主,咱来生再会……”说罢头一歪,不言不动。

沈鹰伸手在鼻端一探,慧空早已圆寂。刹那间,沈鹰心头一酸,双眼一片模糊,滴下两行英雄泪。他跟慧空见面的时日虽不多,但两人一见如故,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在两年前慧空还是少林寺的方丈,后来退位当了长老,想不到他不在少林坐化,却在自己怀中圆寂。

夏夜郊外,四周一片静寂,只有夏虫啾啾低鸣,仿佛在为这一代高僧的归西而悲鸣!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夜风吹过,沈鹰霍然一醒,忖道:“这雷火烈平生虽然作恶多端,但手段还算光明正大,总算是个人物!”想至此,放下慧空遗体,用手在地上扒了一个坑,把雷头烈埋葬了。

弄好这一切,天已蒙蒙亮,沈鹰决定把慧空遗体送上少林寺,眼见路上已渐有行人,便抱起慧空,展开轻功急驰入城。

沈鹰先把慧空的遗体送到衙门内的殓房,然后才回客栈。苏仁和及沈鹰一干手下,见沈鹰及慧空不知去向正在焦急,见他回来,都是心头大喜。

云飞烟急问:“干爹,你去哪里,怎不留个话?”

沈鹰脸色一敛,道:“立即跟老夫去黄府!”

“做什么?”邵重梁讶然问道,“这么早,黄达怕还未起床!”

沈鹰抬头望着灰蒙蒙的苍穹,喃喃地道:“只怕他到现在还未睡,快,迟则生变!”

众人不敢多问,怀着一颗诧异的心跟在沈鹰背后,向黄府急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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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黄府附近,沈鹰低声道:“小心掩蔽行藏,不要让人家发现!田中宝,你守在西边,石振义,你守在东边,烟儿你跟郎四守南边,萧穆跟商卫守住北边,不许一人漏掉,其他的人都跟老夫进去!”

沈鹰、邵重梁、苏仁和及商密四人跃入黄府围墙不久即被府内的护卫发现。

沈鹰道:“不用理会他们,赶快入内堂!”他轻功造诣极高,几个起落,已窜入内堂的小厅,回身向后打了个手势,商密会意,立即匿在暗处。

只见暗廊之内人影一闪,黄达手持折扇,大踏步走了过来:“诸位仗势凌人,闯入民宅,意欲何为!”

沈鹰道:“黄兄勿怪,今日沈某来交还失物的!”

黄达脸色一沉,喝道:“胡说!”

沈鹰冷笑一声:“你怎知道老夫在胡说?这话倒要听听你的解释!”

黄达的脸色登时一变,道:“这话就当作黄某未曾说过,既然黄某的失物已经找到,但请拿来一看。”

“这失物黄兄早已经得到了,老夫只是来讨回平安镖局跟你签下的那张欠单以及托镖的费用罢了。”

黄达怒道:“沈鹰,黄某敬你是个有身份的人,希望你自重,否则黄某便要把你赶掉了!”

“你能赶得掉老夫?”

黄达哈哈一笑:“寒舍虽非龙潭虎穴,但护卫有八十个,家丁百余个,凭你们三人难道可以敌得过黄某这许多手下?”

沈鹰哈哈一笑:“谁说老夫只三人进来?”

黄达脸色又是一变:“这样说来,你是有心来捣蛋的了!”

“捣蛋不敢当,不过老夫要告诉你一个消息:雷火烈已经死了!”

黄达脸色一变,但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这个魔头早死早好,武林朋友听到了都要称快,却不知你为何独对黄某说?”

“因为雷火烈被慧空禅师收服之后,已幡然悔悟,招出一切了

黄达喝道:“姓沈的,你胡说什么?来人,把他们赶出去。”

沈鹰也喝道:“别动武,你问问你手下,刚才有几个人潜入来?”

黄达铁青着脸,问道:“有几个人进来?”

一个护卫道:“共四个人,外面的还未查清楚。”

黄达大怒:“还不快去搜查!”

沈鹰急喝:“停!秦烈秦堂主这人的外号及为人你听过没有?”

“霹雳堂堂主秦烈?那一个便是他?”黄达额头上忽然爆出豆大的汗珠来。

霹雳堂的武功并不怕人,但其火器火药却令几许武林高手失色,莫看黄府建得坚固,但只要秦烈的“子母雷火神弹”一发,顷刻间便能令之毁为平地。

沈鹰这一招已经生效,便道:“老夫做事素来不行险着,若没有七八分把握,绝不会妄动!其实雷火烈不招供,老夫也早已猜透八九分了!”

黄达冷笑一声:“你有这个本事?”

“关键之处的确极为困扰人心,但你在跟齐二说话时无意中泄露一件秘密!”

“什么秘密?”黄达的胸膛忽然急速地起伏着。

“你只告诉王摩诘的一幅画的价钱,便使老夫戳破关键!”

黄达呻吟似道:“如何戳破关键?”

沈鹰道:“先把欠单及托镖费用取出来,老夫才告诉你!”

“假如黄某不肯呢?”

“你若不肯,老夫只得施辣手了!”

言下之意是假如黄达能够乖乖就范,他便会放他一条生路。黄达神情登时一变,嚅嚅地说道:“假如黄某依你的话去办呢?”

“老夫保证不动你一根毫毛,包括你的家人!”

黄达心头难信:“口说无凭,黄某如何信你?”

“老夫素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信不信由你,即使你不拿出欠单,难道死人还会向平安镖局索求偿金么?当然,老夫还另有条件!”

“什么条件?”

“这些条件,对你来说根本不值一哂,肯与不肯,全在乎你,老夫数十声,假如你不答应,老夫一发啸,首先你的内宅便要开花了,其次外面的人也要攻进来了!一、二、三……”

沈鹰只数了三声,黄达咬一咬牙,道:“好吧,黄某答应你就是,你们且在此等等我,待我进去拿。”

“不必,你叫个人去拿。”

“黄某把贵重的东西都放在密室内,那些机关,别人可不懂开启!”

沈鹰道:“由此至密室来回大概要多久?”

“两盏茶工夫便行了!”

“好,老夫陪你走一趟,邵镖头,两盏茶老夫若未回来,你便发啸!”

邵重梁能够当上天下第一大镖局的总镖头,自非省油灯,闻声忙道:“但在下一发啸,秦堂主便会引火了,届时假如你还未出来,不是危险得很么?”

黄达见他说得真切,脸色又是一变,更加信了几分了。

沈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世事往往需要冒几分险才能成功!”

黄达忙道:“且慢,可否把两盏茶工夫改作三盏茶?黄……在下这只是预防万一而已,绝不是有意拖延!请诸位相信,在下一条命不打紧,拙荆及犬子等可是无辜者也……”

沈鹰故意沉吟了一下,才道:“好吧!念在慧空大师向你说情,说你还罪不致死,就答应你!快走!”飙前几步,与黄达并肩向内堂走去。

黄达不是走,几乎是跑,他穿过一道暗廊,推开一扇房门,那是一间书房,书房之内挂满了字画,黄达忽然揭开一幅中堂画,又伸手在墙上一掀,一阵“轧轧”的机括声便传了过来。

沈鹰心头一片紧张,双臂贯满真力,一发现不对,便要一掌先取其性命。

“唰!”墙上忽然出现一道暗门,黄达急忙走下去,沈鹰抬步跟在他后面,右掌高高举起。门里是一道十余级高的石梯,下面一个小室,珠光宝气,耀眼生辉。

沈鹰目光一掠,一颗心立时狂跳起来,只见一座木架上放着一件壁裂瓷花瓶,一柄长剑,剑鞘上嵌满宝石及珍珠。

沈鹰果然没有猜错,掉包的是黄达的人,黄达迅即抓起一个木盒子,满头大汗地道:“行了,快上去吧!”

两人重新走上书房,黄达关好暗门,快步跑回偏厅:“欠单来了,邵兄千万别发啸!”

邵重梁忍住心头的狂喜,沉声道:“快拿来!”

黄达打开盒子取出一张十万两银子的银票以及苏仁和签下的欠单,双手递给苏仁和。

苏仁和看了一下,道:“没错!”

沈鹰也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淡淡地道:“多谢黄兄合作!”

黄达急道:“刚才神捕……”

“老夫现在便告诉你!这一件案子,表面上令人高深莫测,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你道这是什么原因?”

黄达道:“神捕何必明知故问!”

邵重梁道:“问题的症结便在四件古董三件忽然变成假的,只余一件是真的,而过程却绝无机会让人揭开箱盖掉包,惟一的办法便是整个箱子换过来,但这么一来,那座砚台便不可能会是真的了。”

“不错,除非那一件砚台也是假的!”苏仁和接道,“但齐二经过鉴定,他认为它是真的。”

“不对,”沈鹰沉声道,“开始的时候,老夫也如此想,但后来才豁然想通,那一件砚台也是假的。”

“假的?”苏仁和及邵重梁同时脱口惊呼。

“不错,是假的,”沈鹰斩钉截铁地道,“当苏镖头把镖物交给黄达时,所有的古物也都是赝品,没有一件是真的!”

苏仁和道:“那么齐二先生……”

沈鹰吸了口气,说道:“你且听老夫慢慢道来。那四件都是赝品,惟独这座砚台仿制得几可乱真,加上你们对古玩都不认识,而黄达又极力说是真的,更加上其他三件的赝品手工极劣,是以你们都相信那座砚台是真的!而且在潜意识中也希望如此。”

邵重梁面对黄达:“可是如此?”

黄达脸如死灰,一言不发,一望便知他心中已经默认。只听沈鹰续道:“尤其这四件古玩,早在‘万事知’家内的书房时已被人掉了包换过了,弄通这一点,这件案子便再无疑难。”

“不错,确是如此。”黄达道,“不过,你又是为何至今才勘破的?”

“老夫第一次产生疑念,是在苏仁和把经过告诉我时,当时老夫有个感觉,你为何要在那个时候叫他出厅收取订金,反正镖物还未起解,根本用不着这么急,但这一疑点并不能构成罪名及破案的线索!倒是齐二告诉老夫,你以极廉的价钱买了一幅名画,而用一百六十万两黄金的过高价钱买下这座砚台。

“这两句话,使老夫了解你不是个挥霍无度的暴发户,而是个精打细算的人!既然如此,你为何会用超过几倍的价钱买下这座砚台?由此观之,其他三件你亦付出过昂的价格,这点已无疑。

“再有一点,也是齐二提醒老夫的,能够随便拿出四百万两黄金购买四件古玩的人,他的财产该有多少?只怕连王公将侯也难及十一了!”

黄达道:“这也只是一个疑点而已,不错,黄某当时的确虞不及此,是以才会露出破绽。”

“于是老夫便猜想,你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有什么目的?目的很简单,只有一个,这一切都是你弄出来的诡计,却希望由此来敲平安镖局及镇远镖局一笔。”

黄达道:“还有一个目的,大概你还想不到,这计划实现之后,世人便无人知道在下仍拥有这四件稀世之宝,越是没人知道,越是安全。”

苏仁和叹息道:“阁下损人利己,当真可恶!”

不料沈鹰笑吟吟地道:“你的话自欺欺人。”

黄达道:“你的话令人好生难明!”

“你说这件事别人都不知道么?”沈鹰仰天打了个哈哈,“老夫知道起码还有一个人知道!”

黄达脸色青白,如泄气的皮球般道:“谁?

“秦龙飞!他是你的同谋!”

刹那,苏仁和及邵重梁都同时惊呼起来。黄达脸色更加难看,半晌才道:“这件事连雷火烈也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

沈鹰哈哈大笑:“雷火烈根本没有招供,他已与慧空大师同归于尽了!”

“那么你……”

“老夫这一招叫迅雷不及掩耳?六分把握,加上二分冒险,二分运气!”

黄达再也支持不住,“砰”的一声重重跌坐于地上,喃喃地道:“刚才假如黄某矢口不认,那你便……”

“老夫也无可奈何,可惜你有钱,有钱的人都有个缺点,比一般人怕死!既然怕死,只要给你一条生路,你还不乖乖就范么?”

黄达双眼一翻,几乎晕死过去。

“现在老夫要告诉你有关老夫放生你的条件了!”

黄达像头垂死的兔子般,喘着气道:“是什么条件?”

“条件只有两个,第一,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来,第二,带老夫去跟秦龙飞对证!”沈鹰沉声道,“你放心,五十万两银子,并不是老夫全要的!老夫只取十万两,再自十万两中抽出两万两分赠平安及镇远两镖局,让他们买几杯压惊酒喝喝,其余的老夫将全交与丐帮,叫他们替你赈济天下饥民!”

“黄某答应你就是,但是秦龙飞与黄某并无关系……”

沈鹰道:“你不要迫老夫改变主意了!他跟你如何勾结要谋夺平安镖局的黄金,老夫也不屑跟他计较!”

苏仁和道:“那么神捕为何又要……”

“最令老夫难忍的,便是他竟然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过。”沈鹰脸上闪起一道杀机,“这等逆子,人人得而诛之,老夫岂能放过他。”

话音一落,忽闻内厢响起一道急啸,沈鹰道:“现在不必你带路了,两位且看住他。”双脚一顿,自偏厅射了进去。

只见暗廊上一个白衣青年正与商密苦斗。白衣青年手持长剑,招招狠辣,但商密手上以一把铁算盘使出扣、锁、推、拉、撞、击等手法,把对方的进攻一一挡回。

沈鹰一见那白衣青年,眼中喷出两股怒火,喝道:“秦龙飞,老夫若是你,让人揭破真相,早已自刎谢罪了!”

那人果然便是秦龙飞,只见他双眼如要喷火,恶狠狠地大叫道:“沈秃鹰,少爷恨不得生啖你之皮肉!”

沈鹰冷冷地道:“彼此彼此,老夫何尝恨不得剐你的心!”

秦龙飞大喝一声,长剑一偏改刺沈鹰,沈鹰身子一偏,左手五指一拂,一招“手挥琵琶”把长剑弹开,同时后退一步。

秦龙飞步步进迫,沈鹰连连后退,终于退回偏厅,邵重梁跟苏仁和立即把秦龙飞围住。秦龙飞大喝一声,长剑一招“仙人指路”,直刺沈鹰胸膛。沈鹰双掌一拢,把剑夹住,冷冷地道:“你要跟老夫拼命?哼,还差一点。”双掌一拗,只听“格”的一声,秦龙飞手中的精炼长剑竟然自中折断。

秦龙飞抛下了手上的折剑,恨恨地道:“你敢杀少爷么?只怕杀了少爷你便得成为武林的公敌了。”

沈鹰道:“老夫要杀你时,必然有十成把握才会动手。”

秦龙飞转头道:“黄兄,姓沈的刚才所言是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秦烈,只是这个像猴子般的汉子!”

沈鹰道:“不错,秦烈根本没进来,但难道你们逃得出去么?”

秦龙飞道:“少爷便不信倾尽黄府之人力闯不出去。”

沈鹰淡淡地道:“何不试试?”

秦龙飞转头望向黄达,只见他跌坐地上毫无逃走的意思,不由怒道:“少爷看错了人,想不到你是个虎头蛇尾的人!”

黄达叹了一口气:“你走吧。”

“可惜跑不掉了,”沈鹰道,“就算跑得了今日,难道跑得了明日?”

秦龙飞一怔,半晌他才突然叫道:“沈秃鹰,我犯了什么罪?”

“布巧局谋杀亲生父亲秦天南,不管是王法是伦常或武林道义,都不能容你!”

“你可有证据?”秦龙飞道,“谁都知道官字两个口,但相信者有多少人?”

苏仁和为女儿着想,试探地道:“神捕,你这次是否想当然?”

沈鹰冷冷地道:“你以为他爱你女儿?哼,他只不过是借你女儿来掩饰自己的罪行而已,因为潜入屋内把你所保的镖亲手掉包的便是他!”

邵重梁怒道:“这样看来,杀死‘万事知’的也是他?”

“这个倒不是,如老夫没有猜错的话,杀‘万事知’的必是‘崂山三妖’。”

邵重梁又问道:“他小小年纪怎能请得动‘崂山三妖’?”

“何止‘崂山三妖’,连‘大漠祖师’雷火烈他也请得动。人是请不动,楚腾的黄金可是请得动的。”

此言一出,黄达及秦龙飞齐是脸色一变。沈鹰缓缓道:“其实那四件古董根本就是黄达的,他与秦龙飞合谋,雇了一个假欧阳文,又利用张千户之名,来进行一个骗财的阴谋,与此同时,他们又策划偷窃楚腾的财帛。但老夫始终认为主谋的不是黄达,而是秦龙飞!”

苏仁和道:“神捕为何有此看法?”

“很简单,黄达是个真正的富人,而且喜欢收藏古玩,一个讲究生活情趣的人,他的野心必不会太大,而秦龙飞在怀义庄内是三公子,又是小妾所生,他心中难免有点自卑感,自卑感强的人,往往又有自大狂,是以他一直要想出人头地,给家人看看!有上进心的青年,老夫一向十分欣赏,奈何秦龙飞却走上邪路!”

苏仁和又道:“秦老爷子侠名昭著,按说他的儿子应不会走上邪路才对!”

沈鹰长叹一声:“起初老夫也不太留意,后来慧空大师跟老夫讲述花的哲理,才使老夫有所醒觉,秦龙飞是朵温室内的花朵,是以他没有熬风霜的志气,只望一步登天,要想一步登天,惟有走邪路!”

“但是他年纪轻,武功又不太高,如何能一步登天?”商密忍不住插腔问了一句。

“秦龙飞是个聪明的人,但未必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更因缺乏经验,是以心怀野心并非没可能的事。”沈鹰不慌不忙地道,“老夫有个猜想,认为他可能是要利用大量的金钱,建造一座坚固的堡垒,再用钱请一些人来助其声势!说不定北宫望的那本《鬼斧神工》也落在他手上。”

沈鹰说罢看了秦龙飞一眼,只见他脸色铁青,目光又恨又悔,复杂到极点!

“少爷有野心,难道这便犯了王法?你说少爷谋害先父,又有何证据?”

“没有证据!不过我可以解破你的阴谋!”沈鹰道,“五月初六夜,秦天南醉倒,你抱他上楼,当时恰好令堂来帮忙你扶他上去,她一定扶令尊进她的寝室,虽说令尊当时酒醉,但是所谓酒醉三分醒,秦天南必是还能认得出令堂,所以他一直以为他在令堂寝室过夜!”

沈鹰一顿续道:“令堂的房间跟令尊并排,而露台的方向刚好与令尊房间的露台相反,你一定用借口支使令堂先下楼,然后点了令尊的睡穴,再把他抱入令尊的寝室,然后悄悄把向着深渊那边的露台的花盆移开,放到另一方对着庭院的露台上,这一切令尊在睡梦中自然不知道。

“令尊睡了一阵,睡穴自解醒来后,天刚蒙蒙亮,四周都是白茫茫的烟雾,他一则尚未完全清醒,二则又看到露台的花盆,三则不知在梦中让你换了房间,所以才自那方跳下去,结果跌死在深渊!”

秦龙飞忽然道:“先父为何这么早便要下楼?这个你可知道否?”

沈鹰心头一动,脱口道:“对,必是有人叫他!”

秦龙飞冷笑一声:“假如有人叫他,为何没人听见?”

沈鹰心头又是一跳,道:“原来你在五月初五那天便跟雷火烈勾结上了!那天早上,你必是吩咐雷火烈到小楼下面,伏在深渊旁边向上发出‘传音入密’的呼唤声,是以令尊才会往下跳,而且也更加以为下面是庭院!令尊失足之后,你又与雷火烈跃上小楼,重新把花盆移回原位。老夫在向着庭院那露台上发现有些少泥沙,料必是移动花盆时留下的!”

沈鹰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后来你怕老夫在‘万事知’家内找到什么线索,是以又唆使‘崂山三妖’进入屋内,一来看看能否消灭罪证,二来引开老夫的视线,因为没有人会怀疑秦天南的儿子会跟臭名昭著的‘崂山三妖’有所勾结!”

秦龙飞又道:“你又如何知道少爷是在五月初五跟雷火烈搭上的?”

“五月初五,老夫跟雷火烈恶斗时,你表面上要来救老夫,实际上却是暗帮对方,抓住老夫的肩头,好让对方下手,幸而老夫见机得早。你为何要杀死老夫?因为你一直害怕会让老夫查出真相来,而且你还故意跟苏玉兰来往,用此作掩饰。”

秦龙飞冷笑一声:“你头脑虽然精密,能够把经过推测得七七八八,但没有证据,谅你也不敢动我!”

沈鹰冷笑一声:“现在虽然没有证据,但将来便会有了。你忘记了令堂?你的一些事令堂必定知道,而且秦天南临死前的一两个月间,对你的行为也必定有所觉察,但苦劝无效,又没有大义灭亲的胸襟,所以才会产生遁世之念。

“老夫只需拿住令堂,略施一些手段,还怕她不从实说出来!届时也不需老夫动手,只怕你已寸步难行了。”

苏仁和又问:“北宫望那本《鬼斧神工》是如何让他掉包的?而他又用了什么计划偷出楚腾家内的财帛?”

“楚腾的护卫中,必定已有人被其收买,虽然事后楚腾调查,但他们矢口不认,他又能怎样?这一件事秦龙飞是如何进行的,已无关重要了!”

秦龙飞忽又自袖管中抽出一柄薄剑来,“唰”的一声向沈鹰刺去!

沈鹰身子一闪,道:“你以为老夫是个容易受暗算的人么?”话音未落,秦龙飞又连刺三剑。

沈鹰依然只守不攻,倏地发出一道长啸,不一阵,萧穆、石振义等人都闻声翻入围墙,向偏厅奔来。

沈鹰食指一曲一弹,把秦龙飞的长剑弹开,冷冷地道:“老夫若跟你动手,是抬高你的身份,只怕你又要自以为了不起了!萧穆,你陪他玩几招,要活的!”

萧穆应了一声,抽出长剑,也不打话,一剑斜刺,把秦龙飞的剑挑开,沈鹰乘机一退。秦龙飞疯虎一般扑上去,萧穆双脚斜踏两步,金剑挥舞,把秦龙飞那十七剑一一挡开。

沈鹰道:“你若能赢得了老夫的手下,老夫便陪你玩玩!”

秦龙飞见强攻不能迫开萧穆直取沈鹰,只得捺下性子,先取萧穆。现在他已是把性命豁了开去,一味强攻,十招之中,起码有七八招是进手式,可是萧穆十分沉稳,见招拆招,不慌不忙,不为所动。

秦龙飞凭着一口气,连攻四十七剑,当真急如风雨!四十七剑一过,一口真气已浊,忙吐气开声,急吸一口气,新力犹未注入之际,萧穆金剑一引,一招“乘龙引凤”把秦龙飞的薄剑荡开,同时手腕一翻一沉,剑刃沿着对方的剑刃削下。

苏仁和及邵重梁忍不住喊了声好。

不料,秦龙飞不闪不避,左掌突然拍出,直击萧穆胸膛。

萧穆那一剑最多只能断其一臂,但这一掌假如拍实,萧穆不死也得重伤。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萧穆上身向后一仰,右手金剑一偏急削秦龙飞的左臂。

秦龙飞若不缩臂,不但未必能杀得对方,更可能有断臂之厄。

但秦龙飞似乎忘了生死,右脚蓦地飞蹬,踢向萧穆的下阴,这一招极其毒辣!

在场的人都不禁为萧穆捏了一把汗,只见萧穆缩起一脚,扳动腰肢,滴溜溜地转了半个圈子,秦龙飞那一脚登时踢空,而由于萧穆身子的移动,金剑也没有切下对方的左臂!

两人一开始便迭遇险招,又能化险为夷,虽然他们的武功尚未至一流境界,但仍使在场之人看得喘不过气来。

两人再度交锋时,萧穆已站稳阵脚,金剑的威力逐渐显露出来,秦龙飞七成的攻势已转为五成。萧穆内力、剑法以及经验都比秦龙飞高上一二筹,他摸清了对方剑法的变化之后,已每能攻其必守之处,使秦龙飞落于下风。

可是这情况并没维持多久,秦龙飞又不顾生死急攻起来。

沈鹰眉头一皱道:“萧穆,老夫只说要活的而已,你大可以把他斩成残废,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萧穆剑法一变,也与对方对攻起来,而且越使越快,秦龙飞迫得也要快起来,但他内力不如萧穆,几十剑之后,速度已慢了下来,看来败局已成。

不料秦龙飞身子忽然一歪,脚尖一蹬向旁边的云飞烟射去,人未至,利剑已刺向云飞烟的胸膛!云飞烟虞不及此,惊呼一声,急忙仓惶后退。秦龙飞存心把其制服,以作交换的条件,是以穷追不舍。

云飞烟有个“云上飞”之外号,轻功自然了得,连闪三剑之后,一个“燕子三抄水”,已脱秦龙飞剑势范围。

秦龙飞正想再追前,萧穆已一剑自后刺至。秦龙飞虎吼一声翻身再战。但这一次他先机已失,加上萧穆谋定而动,他身子一动,萧穆身子随其势已动,秦龙飞一剑刺空,萧穆左手食指已戳在其昏穴上。

只听“咕咚”一声,秦龙飞直挺挺跌倒地上。萧穆嘘一口气,举袖拭去额上之汗,群豪也至此刻才放下一块心头大石。

沈鹰目注黄达:“希望黄兄跟老夫合作,陪老夫押秦龙飞去小五台怀义庄。”

黄达此刻哪里还敢反对,默默点头。

沈鹰转对苏仁和等人道:“诸位也请派个代表去一趟。”

苏仁和道:“神捕对敝局恩同再造,小弟陪您去。”

“好。”沈鹰转首对萧穆,“你跟郎四去衙门内领回慧空大师的遗体,火速送其上嵩山,告诉百度方丈,就说老夫事一了,便上山向他解释一切。”

众人来不及吃饭,便分头上路去了。这一件连环案,至此也告一段落。

(全书完,古龙武侠网 凌妙颜OCR、黄鹰武侠Q群7649715 →孙悟空←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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