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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深仇大恨

廖承天带着沈鹰、古逸飘及司马城到自己的书房坐下,一面吩咐下人准备早点,一面叫人去准备沸水熟油。

四人立即坐在椅上调息养起神来。不一阵,下人把稀饭菜肴捧了上来,四人睁开眼来,精神已恢复了大半。

吃了早餐,下人又来报称熟油沸水早已备好,廖承天叫他们把之装入四个用来浇花用的水桶中,加盖弄好,然后四人各提一桶,重新走入水牢。

虽说是在日间,但水牢仍然一片漆黑,这一次他们带来了火把,把它点亮,插在墙上的烛台上,石室立即一片光明。

沈鹰附耳在铁闸上听了一阵,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接着便把铁条拉开,向内望了一阵,仍然不见有人的踪影,也听不到什么呼吸声,他向司马城打了个手势,立即弯腰抓起一只木桶。

司马城会意,也忙提着一只小桶,他那桶装的是水,沈鹰那桶是滚油。桶的前面有一条铁管,可把水引出,用作浇花十分方便,但此刻使用亦十分方便。

沈鹰把铁管的木塞拉开,把铁管送入小洞,滚油立即沿着铁管奔流而出!

司马城依样划葫芦把木塞拉开,沸水喷出,落在地上的熟油上,立即发出炒豆似的声音,一阵白烟蒸腾,自小洞中飞了出来。

沈鹰手臂不断移动,桶中的熟油喷射更远,可是视线却全为白烟所阻。

他两个把水、油泼光,待白烟稍散,探眼再往内一望,仍然不见有人,接着廖承天及古逸飘亦上前把油及水泼进去,小洞随即又涌出一股浓密的白烟。

直至白烟尽散,众人再轮流探头望内,只见水牢潭边地上仍然不时发出吱吱的白烟,料地上之热力任何动物都不能涉足其上,但心目中的那个“人”的影子依然不见。

廖承天吐了一口气,道:“廖某早已说过了,那人绝不可能还活着!”

沈鹰道:“假如那人死了也有尸体,即使尸体是在铁门之后,经过沸水滚油这么一冲,也该被冲了出来,为何咱们看不到!”

古逸飘道:“也许他抵受不住饥饿,投水自尽!”

廖承天颔首接道:“而且那人手上及脚上还有铁镣,投水便再也难以浮上来了!”

沈鹰沉思了一阵,问道:“这潭水通往何处?”

廖承天道:“当初先父发掘这座牢狱时,只想把些反叛的武士以及武林魔头关在里面,本不曾设想把其建成一座水牢,不料发掘了之后,水潭那地方却不断有水渗出,于是才把计划稍作改动,建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为何潭水不会溢出?”

“这的确十分奇怪,泉水绝未溢出水潭,那些水渗出了出来之后,又自泥土中渗了进去,也不知流去何处,但敝堡却绝没有另建去水道!”

古逸飘想了一阵,道:“这样看来,那犯人的确是死去的了!”

众人想了一阵,重新把铁条封住,然后返回地面。

沈鹰附在司马城耳边说了一阵子话,司马城立即点头向廖承天告别,策马下山而去。

古逸飘跟沈鹰是多年的老友,无话不谈,两人散步在院子中,一阵沉默,终于为古逸飘打破:“老鹰,你对那鬼物有何看法?咳,老朽只想知道你此刻心中是否承认那东西的确是阎君雄的鬼魂?”

沈鹰想了一阵,道:“即使那鬼东西真的是鬼魂所变,也绝不是阎君雄的!”

古逸飘一怔,问道:“你据何下此论断?”

“很简单,假如那鬼东西的确是阎君雄的鬼魂,他在杀了廖天高之后,下一个对象应该是你,但它却好像忘记了你跟他之间的仇恨似的,反而屡次向那些毫无恩怨的武士下手!”沈鹰反问:“你说老夫这推论可有道理?”

古逸飘心头一动,脱口道:“这点的确有些令人难明!”

沈鹰轻笑一声:“也许有人借阎君雄之尸还魂而已!”

“借尸还魂!”古逸飘又发出一道惊呼。

沈鹰轻哼一声:“这只是老夫的初步设想,是否如此,再经过考证才能把真相揭开!”

古逸飘知他不肯再说下去,便问道:“你叫司马城去哪里?”

“老夫叫他去请教‘魔幻大师’几个问题!”

“‘魔幻大师’?他是谁?”

“他不是武林中人,你不认识他,是个走江湖卖艺的大师傅!”

古逸飘一怔:“他能替你解决什么问题?”

沈鹰微微一笑:“到时你自知道!”

一忽,古逸飘又问道:“那东西虽不是阎君雄的鬼魂所变,但终是鬼物吧?”

“老夫也还未想通,现在只能再等它出现,希望能得到新的线索!”沈鹰目光一掠,忽见一棵大树之后有口井,便探头一望,见井壁长满青苔,一股寒气隐隐喷了上来。他见一个武士在附近,便挥手招他过来:“贵堡食水可是取自此井?”

那武士道:“这是一口废井,久已不用,敝堡的食水全是取自堡后那水井。”

“为何不用这口井的水?”

“听说这井之水十分寒冷,喝后很多妇孺都受不得,所以已多年不用了!”

“为何不把其封住?”

“因井水寒冷,甚至连夏天也有寒气透出,所以夏日很多人来此‘乘凉’!”

古逸飘笑道:“原来还有此妙用!”

两人联袂返回书房,廖承天却与丁南山、廖子湘准备廖天高的后事,由于正在多事之秋,决定一切从简。只在大殿设了个灵堂,派人下山购买棺木,准备明日出殡。

丁南山在天心堡已有八年,对堡内一切了如指掌,他指挥若定,把一切工作安排得妥妥当当,沈鹰看得暗暗称奇。

午饭后,众人回房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申牌时分,沈鹰走到书房,见廖承天正在椅上发怔,不由道:“堡主不必担心,老夫相信不久便能查明真相!”

廖承天苦笑一声道:“如此最好!”

“有一件事想请问一下堡主的,未知方便否?”

“不知神捕欲问何事?”

“贵堡总管丁南山出身何处?”

廖承天道:“他是廖某的结义弟弟,以前的家业亦颇大,后来遭一场怪火所焚,一家大小尽皆丧生,丁二弟悲伤欲绝,几次欲自尽,都给廖某所阻止,后来廖某便请他来敝堡。”

“他一上山便在贵堡当总管?”

“是的,他在敝堡住了两个月,情绪安定后,便毛遂自荐在敝堡当总管!丁二弟行事能力颇强,廖某有他协助,轻松了不少!”

“他武功习自何门何派?”

“他师傅是江南莫振声!”

沈鹰道:“江南莫家刀法颇有名气,他武功料亦不低!”

“只比廖某稍逊一筹而已!”

沈鹰沉思起来,摩承天讶然问道:“神捕问这些事有何作用?”

沈鹰不答又问:“有关水牢内那个犯人的事,不知廖堡主能否透露一二?”

廖承天想了好一阵,长叹一声,道:“好呵,瘳某便长话短说!”

话音刚落,古逸飘适时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关上,道:“不知老朽有否这个耳福?”

廖承天苦笑道:“廖某既然肯告诉神捕,多一个古大侠又有何妨?”稍顿,接道,“这件事说起来已经二十年了,不知古大侠尚记得当日你们在木庙岭杀死阎君雄那七个人的名字吗?”

古逸飘道:“老朽等人都是凭那一役而成名武林的,这件事岂有忘记之理?咦,莫非那个犯人跟咱七个人有关系?”

“岂只有关系?正是其中之一人!”

“啊!”古逸飘轻呼一声,忙道:“且让老朽猜一猜,唔,七个人之中,绝非老朽,也非樊千里,更非令尊,剩下来的只有四个人,其中连冠英及邝白沙物故已逾三十年,亦不可能是水牢那犯人的了,剩下来的是颜超、项百胜……”

瘳承天叹息道:“正是项百胜!”

古逸飘道:“他跟令尊年纪相差虽大,却是莫逆之交,岂会……”

廖承天又是一阵长叹:“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他会是个荒淫无道的小人!”声音逐渐转厉:“家父视他如手足,就算廖某也当他是长辈,不时邀他来敝堡作客。他每次来都在敝堡住上两三个月才离开……”

说到此处,他身子突然颤抖起来,厉声问道:“廖某有数个妻妾,因何只得一个儿子?其实廖某共有三子一女,都为此獠所杀,是以咱廖家才会以残酷的手段对付他,把他投入水牢!”

沈鹰问道:“他如何杀死令郎令爱的?料必其中另有内情……”

廖承天身子一震,目光怒气更盛:“那獠表面上侠义豪爽,老实无比,实际上是荒淫的小人,身上竟然藏有媚药,并以媚药屡次使廖某的妻妾失身于他……可是那种药十分奇妙,中者醒后还以为对方是她心目中所爱之人,是故她们还一直以为那人是廖某本人!”

说到此,沈鹰及古逸飘都已猜到了一点,只听廖承天续道:“有一次,廖某本拟与二妾温存,孰料她突然红潮来讯,因此,廖某便临时改去三妾房间,不料一至房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秽声浪语,廖某无名火起三千丈,不动声息,兜了一圈跑至窗外,以口沫弄破窗上的纱纸,凑眼一望,只见床上被浪翻动,登时再也忍不住,一掌拍开窗子,跃将进去!

“掌声惊醒奸夫的好梦,奸夫反应甚快,自床上蹿起,飞向另一端窗子,破窗而出,瘳某穷追不舍!叫声把堡内的武士惊醒,纷纷亮着火把走了过来。

“家父当时亦被叫声吵醒,仗剑自寝室内追了出来,那奸夫眼看逃不出去,忽地穿入一个房间,廖某吃了一惊,急忙叫人把那座屋子团团围住,然后与家父破房进去!一进房门,便被房内的情景吓了一跳!”

古逸飘插腔道:“料是你们父子想不到奸夫会是项百胜吧!”

廖承天道:“此点固然不错,但亦只会愤怒,岂会吃惊?吃惊的却是项百胜制住了犬子及小女!因为那座屋子本是乳娘的住所,除了大儿子子湘因为年纪较大另在一处居住之外,其余三个子女全与乳娘同住一房。

“当时两个乳娘显然已被他点中穴道,僵卧在床上,而项百胜双掌按在犬子头上!”

他喘了一口气,润一润喉才道:“家父当时怒不可遏,又见他赤身露体,全不知羞,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不料那獠竟然还沉得住气,冷冷地道:‘天高兄,我知道对不起你,你四个媳妇有三个都跟项某睡过了,她们都在自愿的情形下跟项某上床的,项某做这种事绝不相强!现在你要怎样骂都可以,骂了之后,请你们送我出堡,否则你孙儿及孙女生命便危险了!’

“廖某听他如此说,当真是怒气填膺,便喝道:‘放你离开?发你娘的千秋大梦!廖某一向视你为长辈,你却淫我妻妾,今日若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泄廖某心头之恨!’不料那厮真的是铁石的心肠,淡淡地道:‘项某喊三声,你们若不退开,可别怪我无情了!’

“家父骂道:‘畜生,你还有什么情义可讲?’那厮冷冷地道:‘一、二——’家父轻声对廖某道:“他不敢下手,千万不能答应他,否则家丑外扬,以后天心堡再也不能在江湖立足丫!’话音刚落,那厮已数了三声,他见咱们父子不肯退开,手掌一落,击碎廖某最小那个儿子的头颅,接着手掌一移,又按在小女头上!”

古逸飘、沈鹰听得心头怦怦乱跳,忍不住道:“此人穷凶极恶,果甚少见!”

廖承天咬牙续道:“那当儿,廖某及家父心头之震怒,实非笔墨可以形容,只听他又叫道:‘项某再数三声,你们若仍不让我离堡,项某可要杀第二个了!天高兄,孙儿你不心疼,孙女该会心疼了吧?’廖某心头一沉,不由犹疑了起来,那厮又慢条斯理地数将起来了。

“家父突然问道:‘承儿,你今年几岁?’廖某心头一怔,答道:‘孩儿今年三十四岁!’家父又道:‘才三十四岁,还有很多机会生孩子!’廖某明白家父的意思,他宁愿牺牲小女的性命,也要把那厮擒下来!

“只听‘噗’的一声,那厮又杀了我女儿,家父喝道:‘上!’廖某也随即抽剑侧攻上去!

“那獠不愧心狠手辣,把廖某最后一个儿子也杀死,然后长身应战!”说到此处,他稍停下来,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满脸俱是恨意!

古逸飘、沈鹰经历虽多,但像这等凶残的事还是首次听到,只觉后背寒意阵阵,心头发毛。

廖承天声音逐渐沙哑,却仍然急速地说下去:“那厮武艺虽然高强,但我父子怒不可遏,那气势十分勇猛,只二十个回合,便把他伤了两剑!

“那獠突然哀求起来,求咱们父子放过他,让他有个自新的机会!”廖承天冷笑一声:“你们说廖某会答应吗?”

沈鹰沉声道:“像这种毫无人性之人,最好是一刀致命,免得善良之人多受苦,何况他根本死十次也不足惜!”

廖承天目光一盛,道:“当时,廖某心中亦是如此想,但家父却暗示要活擒。不久,那厮连中数剑之后,鲜血迸流,气力渐衰,再过几招便给家父一指戳中麻穴倒在地上。廖某一剑挥去,家父以剑挡之,道:‘若一剑结果他,岂不太便宜?’

“廖某忙问道:‘爹有什么好主意?’家父道:‘咱们那个水牢尚未有开过市,何不把他关在里面,让他慢慢受折磨而死?’当下廖某亦表赞同,于是叫人替他包扎好伤口,套上了手链脚镣,然后把他关在水牢内!

“起初咱们每隔三天送一次食物给他,后来改为五天一次,后来又改为十天一次,五年前便索性不再给食物了。”廖承天说罢,沈鹰及古逸飘一颗心仍不能平复。

“两位认为廖某用此手段对付他,可有失道义?”

古逸飘忙回答道:“再加十倍也不为过!”

廖承天长叹一声:“此事发生之后,廖某三个妻妾这才知道已失身给那奸贼,竟然先后服下砒霜自杀!他一人杀我廖家六命,廖某跟他实有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仇恨!当时若非家父阻挡,早已将他千刀剐、万刀割了!”

古逸飘道:“幸而令尊的办法亦很好,让他日夜受那寒气及饥饿之苦,最后才让他饿死,这岂不比当场千刀割更好!”

廖承天喟然道:“这件事是我天心堡之奇耻大辱,知者甚少,希望两位严守秘密!”

“此点请堡主放心,老夫跟老古绝非口没遮拦之辈!”沈鹰说罢便沉思起来。

古逸飘轻轻推了他一下,问道:“老鹰,你在想些什么?”

沈鹰摇摇头,转头望窗,轻声道:“日又落了,今夜更要小心提防!”

廖承天、古逸飘身子一震,齐把头转望窗外,外面果然已是一片黑暗,夜风吹在纱窗上,发出一道道的怪声。

廖承天道:“咱们先吃饱饭,其他的事再慢慢商量吧!”

沈鹰忽然问道:“堡主为何不把项百胜废掉武功?”

廖承天道:“当时廖某确有此意,但为家父所阻,他说废掉武功,一入水牢便会冻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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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月亮将圆,院子里的梧桐树似披上一层银光,给人一种冰凉的感觉。夜风不断把地上的积叶吹起,一座生气勃勃的天心堡几日之间,几已变成一座风雨飘零的废堡。

发抖的武士在寒风中瑟缩,连风灯也似黯淡无光。

古逸飘在偏厅抬头望外,一股寒气陡然冒起,禁不住问道:“廖堡主,贵堡可还有酒?”

廖承天笑道:“别的东西可以没有,酒岂能不备?”轻拍一下手掌,屏风后立时走出一个中年婢女来。

“老爷有何吩咐?”那婢女带着几分惊恐的语气问,如今天心堡只剩下她跟另一个烧菜的婢女了。

“去厨房温三壶酒来!”

樊榕年在另一桌接口道:“晚辈亦要一些!”

廖承天改口道:“捧一坛子酒来,把炉子也搬过来!”那婢女应了一声踏着碎步急去。

不久,她便拿了一座小炭炉、一口锅、几只酒壶进来,接着又去捧了一坛子酒来。

她平日服伺惯了廖家父子,手脚十分俐落,把酒坛子的木塞拔开,把酒倾落酒壶中,色作鲜红,似是陈年的状元红。

炉火越来越猛,锅中之水已沸,她把三只酒壶放入水中。

宗明拿了一只酒盅走前道:“晚辈一向不喜喝热酒,请恕我先喝了!”

那婢女背着光替他斟了满满一盅,宗明仰头一口喝尽,脸色一变,问道:“这是什么酒?”

廖承天笑道:“这是状元红,可惜上月已启了封泥,香味必已淡了很多!”

沈鹰讶然道:“即使如此,酒热之后,也该有点味道才是!”

廖承天一怔,随即叫婢女把酒壶取出:“快替客人斟酒!”

那婢女应了一声,用毛巾包住提手把酒壶提出锅子,走向桌前,古逸飘立即把酒盅递上,那婢女一倾壶,不料却无酒水流出。

婢女脸色一变,用力一摇,只觉手中酒壶沉甸甸的,却无水声,古逸飘眉头一皱,道:“你放下,让老朽自个来!”

廖承天脸色一变,劈手夺过酒壶,挥手道:“退下!”手腕一侧,酒壶也是不见有酒流出,他一怔,把酒壶放在桌上,揭开盖子一看,只见壶内一块黑黝黝的东西,却不知是何物!

沈鹰见他脸色有异,提着烛台走进向壶内一照,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此刻樊榕年等人也都跑过来观看。

古逸飘自锅中再抓起那两只酒壶,揭开盖子一看,情况跟第一只一样。

沈鹰抓起放在鼻端用力闻了一下,脸色登时变了,回头喝问道:“这坛子你取自何处?”

小婢女惊恐地道:“小婢从厨房的地窖处拿来的!”

沈鹰转身拿起酒坛,把坛中之酒倒落盅中,只见酒色鲜红浓稠,沈鹰低头一闻,脱口呼道:“这是血!”

众人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廖承天脸色青白,转头对婢女喝道:“叫你拿酒你怎会拿血来!”用银匙伸入壶中,盛了一羹,仔细一望,果然是血液被煮热后变成深色硬块的模样。

群豪一望,都是一怔,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沈鹰沉声道:“若是猪血鸡血,绝不可能会放在酒坛中!”

宗明颤着声问道:“那,那会是什么血?”

沈鹰眼睛瞪在他脸上,一字一顿地道:“人血!”

“人血?”宗明惊呼一声:“哇”的一声,腹中的菜肴全都吐了出来,兀自伸指入喉一阵乱挖。

群豪看得胸口发闷,急忙把头转过一边。

沈鹰一个风车大转身,抓着婢女的手,喝道:“快带老夫去看看!”

那婢女只觉如处身在云端,风驰电掣般飞去,吓得上下牙齿碰得格格乱响。

群豪也跟着奔前,宗明大叫道:“等等晚辈!”顾不得再呕吐,举袖抹去嘴角的秽积,拔足狂追!

厨房离偏厅并不远,眨眼即至。沈鹰问道:“地窖在哪里?”

那婢女指一指一只大碗柜,沈鹰拉着她飙前一步,果见柜后有道石级通往地底。沈鹰一手紧紧抓着婢女的手,一掌护胸,慢慢走了下去。

地窖并不大,一目了然,望将过去,全是一坛坛的酒,沈鹰走了一匝,见里面没有其他可疑之处,厉声问道:“那坛酒刚才放在何处?”

那婢女指一指门口道:“就在那里,第一坛!婢女见老爷催得急,没有多想,抓起一坛便上去了!”

“酒坛子没有封泥?”

婢女摇头道:“没有,只有木塞。”

这刹那,廖承天等人亦已赶至,沈鹰略一沉思,道:“老夫怀疑那是堡内武士的血,赶快找一找!”

古逸飘接道:“两人一组,千万不可单独行动!”

沈鹰放下婢女如大鸟般掠出地窖,再一点,便冲出厨房,双脚一顿,跃上屋顶,举目四望,月光皎洁,四处光明,却不见四周有何异状。

群豪在四处搜了一遍,也都找不到任何武士的尸首,廖承天连忙叫人把丁南山找来,不一刻,丁南山便匆匆地跑来厨房,问道:“大哥找我何事?”

“赶快清点一下堡内的武士,看看是否有人失踪?”丁南山苦笑道:“堡内的武士,每时每刻都有人偷偷溜下山,此刻连小弟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个!”

廖承天颓然一叹,挥手道:“没事了,你叫武士们小心提防那鬼东西又出来作祟!”

丁南山手掌按着刀柄,又急速跑出去,沈鹰望了他的背影一眼。

廖承天道:“咱还是回去吃饭吧,酒不要喝了!”连忙吩咐那婢女再去收拾一下残羹冷肴。

群豪经此一闹,哪里还有心情喝酒?只得返回偏厅,廖承天伸手一探,见菜肴已冷,忙叫婢女跟那烧菜的女仆把菜煮热。

群豪坐在厅上,一颗心仍然怦怦乱跳不已,窗外风更大了,飘飘落叶不断吹入厅内。

过了一阵,只见那婢女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叫道:“堡主,怪……怪事,烟不断自灶膛中涌了出来,火……火也烧不旺……”

廖承天喝道:“慢慢说来r

沈鹰却已跃起往厨房飞去,群豪又急忙紧跟而去。沈鹰几个起落便冲至厨房,果见灶膛中不断有白烟冲了出来,一个四五十岁、身子健壮的女仆站在一旁,不停地咳嗽。

沈鹰一个急蹿,眯起双眼一望,灶膛内干稻草火势却弱,他刚想张口说话,一股白烟冲入喉头,也跟着咳了起来。

稻草终于慢慢烧尽,灶膛内的白烟却不时飘出,但明显淡了许多。沈鹰心头一动,穿窗而出,跃上屋顶,走至烟囱旁一望,见白烟甚少自烟囱中喷出,心知有异,探手落去,用力一抓,便抓到一物;再运劲一提,那物便离烟囱而起。

月光下看得分明,那是一具死尸,一看服饰便知是堡内的武士,他抓起尸体,飞身跃落地上,把尸体抛在走廊上。廖承天心头一沉,怪喝道:“快掌灯来!”

廖子湘立即冲入厨房拿出一座烛台出来,沈鹰蹲下身仔细检视起来。尸首手足脸庞被烟熏得一团乌黑,廖子湘又拿来一条湿毛巾,沈鹰把武士脸上的黑烟抹拭干净,这时候便看到颈上有一道刀痕!

刀子切在血管上,四周肌肉一片青白,衣领却为血水所污,但污染的范围却又不广,沈鹰目光一盛,脑子内立即闪上一个念头。

他接着伸手在尸首身上摸索起来,入手冰凉,却没有先前死去的武士的那种冰寒,肌肉松弛,沈鹰食指中指曲起,夹在尸体的大腿上,用力一拉,皮肤离骨而起,至此他已得到一个结论,此人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目光再一落,见武士脸上的神色十分惊诧,心头不由又是一动,想了一阵,长身沉声道:“刚才酒坛中的血,便是这武士的!”

群豪听后,心头都是一寒。廖子湘脱口问道:“神捕,那是谁把他的血液放在酒坛中?”

古逸飘接答道:“当然是那只活骷髅——鬼东西。”

沈鹰摇摇头道:“不像——”话音未落,忽见丁南山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叫道:“大哥,广场树后发现一具武士的尸体!”

沈鹰未等他说罢便掠将出去,廖承天回首道:“湘儿,叫她们再准备菜肴!”捋起袍角,也提剑飞向前堡。

沈鹰一口气奔至前堡广场,只见十余个武士手提火把守在一棵大树之后,沈鹰再一掠便穿入人丛,低首一看,死者也是失血而死,脸色青白得吓人,颈上有牙痕,手腕上有一道刀伤。

沈鹰仔细看了一阵,心头疑云大盛,忖道:“那一刀切在血管上,已可致人死命,为何还需在颈上再咬一口?”再低头一望,颈上的牙痕不深,不由暗暗冷笑起来。随即长身接过一支火把,喝道:“赶快检查一下地面,看看有没有血迹!”

群豪及堡内的武士亦即散开四处搜索起来。

天上月光皎洁,地上石板如染银辉,哪里有什么血迹?沈鹰心头疑云更盛,却不发言,沉思一下,才道:“你们小心提防,三人一队巡逻,即使上茅厕也不得落单!”

说至此,他脑中灵光一闪,叫道:“附近的茅厕在哪里?”

一个武士队长忙道:“请神捕跟小的来!”一行人便跟着那个武士走至远处一座假山后的茅厕门口。

那茅厕建造颇为精良,用大石砌成,有盖,外面还放着一缸清水,颇为清洁。

沈鹰探头入内一望,这茅厕分成三格,每格都有道木门,踏脚之处全为大麻石。麻石上有水渍,沈鹰顾不得臭,拿着火把蹲下检视。

一忽,站了起来,沉声道:“那个武士是在如厕时被人杀死的!因为水渍中有血丝,显然是凶手杀人后,用水冲洗以图灭迹!”

廖承天脸色铁青,立即道:“派三个人守住茅厕!”

古逸飘问道:“老鹰,这事……”

沈鹰哈哈一笑:“老夫现在肚子饿得很,最好能吃三碗大米饭!”

此言一出,众人也都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廖承天忙道:“菜大概已温热,请诸位返回内堂偏厅进食吧!”一行人又返回偏厅,女仆立即把饭菜端上桌子。

群豪都举箸欲夹,沈鹰淡淡地道:“不知这次会不会出现人肉!”

那烧菜的女仆脸色一变,轻声道:“大人真会吓人!”群豪经此一提,食欲均是大减,沈鹰冷笑一声,自身上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来,放在菜中一试,拔起一望,银针已经变色!

灯光下看得分明,群豪脸色全是一变,樊榕年大吼一声,身子自椅子上蹿起,抓向那个烧菜的女仆!

那女仆尖叫一声,任由他抓住。

“快说!是谁叫你下毒的——”

女仆沙声叫道:“我,我没下毒!”

沈鹰放下银针,又冲往厨房,古逸飘、金顾城跟了下去。厨房内一切如常,沈鹰目光如电,四周乱射,接着走向灶边那口大水缸,一揭开盖子,又拿出一根银针插将下去,银针随即变色!

金顾城惊呼道:“原来毒是下在水中的!”

说话间,廖承天亦跑了过来,道:“那婢女矢口否认!”

沈鹰道:“毒下在水中,请问堡主,贵堡所用之水取自何处?”

“堡后那口新井!瘳某立即派人去检查一下!”廖承天一个倒转,出门欲去,沈鹰急忙把他叫住:“你带老夫亲自去走一趟!”

“也好,请神捕随廖某来!”

众人跃出围墙,便看见堡后有一口大井,上面还加了个木盖,廖承天把木盖揭开,放下水桶,摇动铰链上的手柄,不一会儿,一只装满清水的木桶便升上地面。

沈鹰忙又把银针刺入水中,良久银针仍不变色,沈鹰脸色立即凝重起来,半晌才道:“堡主,这件事不可声张,仍叫那个女仆重新煮菜!”

廖承天急道:“如此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即使知情也只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老夫要的是指使她的人!还有,自现在起,你立即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沈鹰一顿随即又道:“最好是让你们的儿子跟他的异姓兄弟去!这件事只能由你我及他们知道,其他人一个都不能泄漏!”

廖承天一怔,讶然问道:“神捕此举何意?”

“老夫怀疑贵堡之中,有人是活骷髅的内应!”沈鹰目光一盛,“这件事使老夫收获甚丰,若那鬼东西真的是鬼魂所变,何必在水中下毒?哼哼,只怕不久便能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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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终于在一片怪事频生的情况下度过了,群豪亦终于填饱了肚子,睡了一个上午。

午时刚届,沈鹰便走出小院,迎脸看见金顾城,只见他向沈鹰打了个眼色,沈鹰立即放开脚步,拐弯走向一棵大树。

金顾城跟着他走了上去,轻声在他耳边道:“那个女仆由昨夜至今都在房内,没与任何人接触过。”

“如今谁在监视她们?”

“宗五弟!”

“廖子湘呢?”

“他跟晚辈先当值,现在大概已去睡觉!”

沈鹰笑道:“你也去睡吧,今夜还得辛苦你!”

金顾城精神一振,忙道:“能为神捕效劳,晚辈深觉荣幸!”说罢躬身而退。

沈鹰目注他离开,漫步走向大殿,在殿后厢房回廊上又碰见满脸倦容、心事重重的总管丁南山。

沈鹰含笑道:“总管辛苦了!”

丁南山苦笑道:“这是丁某的职责,辛苦了神捕才叫在下过意不去!嗯,昨夜那两个武士的事调查得如何?”

沈鹰神色一黯,叹息道:“对方手法干净利落,毫无线索留下,要想查出真相可不容易!”他目光投在丁南山脸上,续道:“老夫怀疑那不是骷髅之所为,而是生人所为!”

丁南山诧异地道:“神捕据何下此结论?”

“这只是老夫的直觉而已!丁总管,你得小心你属下的武士,他们之中可能已有人成了叛徒!”

丁南山笑道:“在下平日并不统率堡内的武士,他们另有正副队长,只是如今事出寻常,老堡主才要在下负起指挥的责任而已!”

“丁总管对廖家忠心耿耿,确实令人赞赏!”

丁南山正容道:“堡主是丁某的结义兄长,又是丁某的再世恩人,在下能不尽力而为吗?”一顿又道:“不知神捕要去哪里?”

“老夫刚睡醒,四处走走,提提精神而已!”

丁南山道:“何不到在下寝室去坐一下?”

“不必了,你一夜没睡,早点休息吧!”沈鹰在他脸上找不到答案,说罢便走出广场。

虽是日间,广场上仍有人巡视,见到沈鹰都十分恭敬。沈鹰走了一转,心头一动,忖道:“那丁南山说不定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他请老夫去他房内,会不会是以退为进?”

想到此他立即走回殿后,伸手在门板上轻轻扣动起来。

“谁?”房门有人问道。

“老夫沈鹰,有件事情要跟总管商量一下!”

“哦?”丁南山只一忽便把门板拉开,恭声道:“请神捕进来。”

“打扰总管老夫深觉不安!”

“神捕何必客气?在下素来直话直说,神捕若有指教,请直言不妨!”

沈鹰忽然觉得房中飘着一丝寒气,他心头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看了丁南山一眼,再瞥一瞥炕上,棉被仍然折得井井有条,而丁南山的精神却比刚才好很多,遂忍不住问道:“总管还未睡?”

丁南山眉头轻轻一皱,道:“练了一会功,正想上床,神捕便……”

沈鹰轻咳一声,忙道:“老夫想请丁总管帮个忙,太阳下山之前请把堡内的武士人数清点一下,并请把数目告诉老夫或者廖堡主!”

丁南山脸无表情地道:“在下正有此意,请神捕放心……不知神捕还有其他事否?”

沈鹰连忙长身道:“没有了,请总管休息吧!”说罢告辞退出。

他仍然慢慢走回内堂,此刻廖承天亦已起床了,正在书房内跟古逸飘闲谈,沈鹰一进房,立即把门关起。

古逸飘一怔,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堡主,请问丁南山习的是哪一派的内功?”

廖承天讶然问道:“神捕问此有何用意?”他见沈鹰目光灼灼瞪着自己,只得答道:“照廖某所知丁二弟只有莫振声一个师傅而己,他的内功心法自亦是学自莫振声!”

“莫振声习的是哪门内功,廖堡主可曾知道?”

“这个廖某虽不知道,但料非是什么邪门心法,因为廖某曾与丁二弟比试过,他内功颇为正宗!”

沈鹰坐在椅上沉思起来,廖承天正想动问,却被古逸飘的眼色所止。沈鹰想了一回,便装多了一锅烟:“滋巴滋巴”地抽吸起来,不久,书房便笼满烟雾。

沈鹰望着烟雾怔怔发神:“这件案子几时才能揭开烟雾露出真相?”他觉得丁南山实在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第一,这几天丁南山绝少跟廖承天及自己见面,即使见面也是匆匆离开,他是不是心中有鬼?

第二,他手下两个武士让人杀死,而且尸体不在案发现场,他会不知道吗?这一点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便是他手下武士联合起来瞒骗他,但沈鹰却不能相信!

除此之外,他对那个活骷髅不是鬼魂变成的有再进一步的想法,假如活骷髅真的是鬼,那么那夜它第一次出现时,为何会有一批蒙脸人突然出现?这显然亦非鬼之所为!

如此说来,那批蒙脸人只是配合活骷髅的行动而已,但他们又如何跟活骷髅联系?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一个人?这人是不是丁南山?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想至此,沈鹰又装上一锅烟,吸了两口问道:“堡主,你跟丁南山的感情真的到了水乳交融的境界吗?”

廖承天沉吟了一下,道:“虽未至这个地步,但确实有手足之情!”

“他最近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

廖承天想了一下,道:“这半个月来,他跟廖某见面似乎少了,不过,这也难怪,发生了这件案,他肩负守卫重责,见面的机会自然较少,这点却更使廖某感动了!”

沈鹰喷出一口浓烟,架起腿来,把烟杆在鞋底上一击,烟灰登时弹了出去,一忽又问:“丁南山是否一向住在大殿后堂?”

“不是,那是自从山上不时出现一些陌生人,又听他们说什么‘幽冥来客’要来索命之后,家父把守卫前堡的安全托付于他,他才自内堂搬出去的!”

沈鹰心头一动,说道:“老夫怀疑此人行动有点奇怪,他可能是活骷髅在贵堡的一个内应,刚才老夫叫他日落前要把堡内武士的人数报上来,现在老夫有个请求,希望堡主能派心腹亲自去计算一下!”

廖承天神色一变:“神捕之意,实在使人难以置信!”

“不管如何,此举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堡主何不答应?”

古逸飘插腔道:“老朽深信沈老鹰必有他的道理!”

廖承天苦笑一声,道:“好吧,等下老夫跟犬子便亲自去计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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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白昼逐渐缩短,太阳一早便沉落西山了,天地一片苍茫!

不久,丁南山便跑入书房对沈鹰道:“在下已清点过人数了,现留在堡上的尚有一百零七个人,包括两个女仆、三个下人!”

“包不包括老夫和你?”

“不包括,这数目只是武士、女仆及下人而已!”

“如此说来,武士只有一百零二个的了!”

“正是!”

“请总管今夜格外小心,老夫怕今夜仍不会安稳!”

丁南山恭声道:“这个在下自会小心!”说罢退了出去。

不久,廖承天父子亦走了进来,道:“廖某父子悄悄计算过了,堡内的武士共有一百零四个!”

沈鹰目光一亮,急问道:“是否包括那两个婢女及三个下人?”

廖子湘摇摇头,沈鹰立即负手去书房内踱起步来,道:“但丁南山刚才告诉老夫,堡内武士只有一百零二个!你们没有数错吧?”

廖子湘断然道:“绝不会错!晚辈跟家父各自计算了一次,数目都是一百零四个!”

廖承天却反问道:“丁南山真的说只有一百零二个?这,这是什么意思?”

沈鹰冷笑一声:“意思很明显,今夜又会有两个武士让人吸掉血液而死!”

廖子湘惊呼一声:“神捕是说吸血的是丁、丁二叔?”

沈鹰急喝道:“轻声一点!老夫并没说吸血的是他!”

“那么……”

沈鹰道:“总之,由现在起,大家小心监视武士的行动!明早请堡主想个借口把全堡的武士召集在广场上训话,然后再暗中计算一下人数!”

廖承天道:“湘儿,你照神捕的吩咐去做便行,这件事千万不可泄漏出去!好吧,神捕咱们先去吃晚饭!”

晚饭之后,众人便混在武士队中在堡内四周巡逻起来。这一夜却在平安中度过。

日出之后,廖承天立即叫武士响锣集合,那些武士听见锣声便都集中在广场内。

廖承天站在台阶上说了一番鼓励的话,沈鹰及廖子湘暗中计算一下人数,赫然是一百零二个!

两人互视一眼,交换了眼色,廖子湘不由心头暗暗佩服起来:“沈鹰神捕之名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一早便计算到今日内定会少两个武士!咦,莫非丁二叔真的,真的是……”他再也不敢想像下去。

廖承天一席话说得颇久,沈鹰双眼不断注视着丁南山,只见他脸色又青又白,身子不时发出一阵颤抖,心头十分诧异。

好不容易散了会,只见丁南山匆匆离开,沈鹰远远跟在背后,见他急急返回寝室,砰的一声把房门关起。

沈鹰想了一阵,走出厢房外,以指沾口涎,在纱窗上刺出一个小洞来,凑眼向内一望!

丁南山盘膝坐在炕上,刚好背对着他,看样子正在运功调息,不一阵,沈鹰忽觉一阵寒气迫人而来,隐隐然发自丁南山的身体。

沈鹰心中更为诧异。丁南山练了一阵功便自炕上跳了下来,自柜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拿出一颗乌黑的药丸投入口中,弄了这一切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坐在椅上解下短靴。沈鹰刚好看到他的侧脸,见他脸上青白之气已不复见,心头更为诧异,忍不住忖道:“莫非他中了什么寒病,需要以人血治疗?”

想到这里,一颗心登时怦怦地跳起来,急忙离开丁南山睡房返回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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