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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午夜魅影

众人出了堡门,果见门外放着一副巨大的白木棺材,上面贴着一张黄纸,写着两行黑字:“廖氏天高笑纳。幽冥来客敬赠。”

廖子湘大怒,骂道:“放屁!幽冥来客是什么东西,竟敢出口不逊,有胆的便来与我廖子湘见一高低!”说罢伸手去撕黄纸。

廖天高急喝道:“你给爷爷退下去!”满头白发竖起,神态极其严厉,廖子湘从未见过爷爷如此,登时乖乖退开去。

廖天高问那些抬棺木的仵工道:“购棺木的人什么模样,你们还曾记得吗?”

一个仵工道:“老堡主,咱们根本连他的面目亦未见过!”

廖承天怒道:“这事到底如何,还不仔细说来!”

“是这样的,今日清晨,一个店内的小工下床如厕,却让人自后卡住脖子,说今夜之前一定要送一副白木棺材来贵堡,否则便要杀本店所有的人!后来他抛下一锭银子,又伸手拍碎一块石头才忽然离去……小工告诉了老板,老板便连忙吩咐小的们立即赶工造下这副白棺,并且雇了一架双套四马大车把棺木火速运来贵堡……堡主,老板说假如有所得罪,请堡主原谅一二!”

廖子湘怒道:“你们倒会欺善怕恶!难道我天心堡是好欺侮的吗?”

廖天高轻斥道:“住口,这怪不得人家!你们把棺木抬进广场内!阎君雄既然盛意拳拳,老夫岂无接纳之雅量!”

廖承天忙道:“爹,这样不是示人以弱吗?”

廖天高沉声道:“你们不须多说,为父自有主意!”

那八个仵工便把棺木抬入广场,廖天高叫人分发赏银,那些仵工见廖天高不怪责,已千恩万谢,无论如何也不敢接受赏银,急急下山而去。

廖天高道:“快拿对鹿皮手套来!”

不久,便有一个家丁递上一双鹿皮手套,廖天高把其戴在手上,叫旁人退开,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闭住呼吸上前把棺盖揭开,只见棺内宽阔,缎布垫底,连寿衣等物也一应俱全。寿衣上还放着一张黄纸,廖天高伸手把其拿出来,退后一丈,低头观看。

“字谕廖天高一家:昔年之仇,今夜当来血洗,先送上一副棺木,免怪某家心狠手辣,绝无人性。幽冥来客!”

廖天高大怒,双掌一合,一阵乱搓,再松开手掌,一阵风吹来,那张黄纸已裂成数百十块纸屑,如蝴蝶般在空中起舞。

廖承天心头一想到蝴蝶,便联想到传说中蝴蝶是幽冥使者,专司引路者,不由泛起一阵不祥之感:“爹,那纸上说些什么?”

廖天高淡淡地道:“他说今夜要来索仇!”

廖承天心头一阵紧张,忙喝道:“堡内武士听着,饭后立即返回岗位,火把风灯四处张挂,全力戒备!”

廖天高道:“不必紧张,不会这么早来,咱们先吃饭吧!”抬头一望,天已黑了,冷月挂在天边,夜风渐紧,虽不猛烈,吹在人身上,却让人起了一身疙瘩。

偏厅,烛光耀目,一张大八仙桌旁坐着八个人,除了廖家三代以及樊榕年与三结义兄弟之外,尚有一个天心堡的总管“双刀战四方”丁南山。

饭至中途,樊榕年忍不住问道:“爷爷,那故事后来进展如何?”

廖天高放下牙箸,想了一阵,喃喃地道:“那夜时间跟现在差不多,却已是腊月,天气寒冷,木庙岭上积雪盈尺,抬眼所及,全是一片白皑皑之色,所幸天上有月,冰雪泛光,视野颇佳……”说至此,他双眼神光逐渐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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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庙岭上,小庙之内,一堆篝火已将烧成灰烬。

木门倏地呀一声被人撞开,一股北风挟着雪花像毒蛇般卷了进去!

火堆旁突然蹿起一条灰影,望破庙的窗子射去!门外涌入七个人来,当先那个人手持钢刀向灰影扑去,喝道:“阎君雄,今日你再也逃不掉了!”语音未落,钢刀已临对方腰际!

只听阎君雄大喝一声,右手一沉,登时把樊千里的钢刀拍开!身子去势未尽,“哗啦”一声爆响,窗棂破碎,阎君雄身子经已掠至窗外。

饶得如此,去势也已是慢了一慢,古逸飘已尾随而出!樊千里急喝道:“小心他使毒!”众人这才发现,他手上竟然戴了一副鹿皮手套!

古逸飘头部刚探出窗外。只见一股绿烟迎面吹至,他大吃一惊,急忙闭住呼吸,左手在窗台上一接,又倒飞回庙。

樊千里倏地大发神威,左掌拍在土墙,只听“蓬”的一声,土墙上裂开一个大洞,樊千里挥刀护住脸庞冲了出去,廖天高叫道:“快追!”

出了小庙,只见阎君雄向山下跑去,去势却不快,料是因为身上有病,影响武功,群豪大喜,连忙吸气提身追了下去。

只消几个起落便把阎君雄团团围住,樊千里喝道:“阎君雄,你今日是插翅难飞的了,不如自裁免得多受痛苦吧!”

阎君雄脸色比雪还白,双眼似欲喷出火来,阴恻恻地道:“笑话!你们自个死无葬身之地,犹不自知,岂不好笑!”他手掌一伸只见手上多了颗黑黝黝的圆弹:“这是西域的烈火弹,跌落地上周围三丈之内立变焦土,你们若想与老子同归于尽的便来吧,否则便乖乖给老子离开。”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脸色大变,不禁犹疑起来。

阎君雄桀桀笑道:“老夫绝不计较你们今日之冒犯,只要此刻立即离开,便既往不咎!”

众人斗志更是松懈,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樊千里急喝道:“阎君雄!今日要杀你的便是是樊千里、古逸飘、廖天高、项百胜、颜超、邝白沙及连冠英七个人,你好生记住!”

此言一出,廖天高等人尽皆大吃一惊,暗暗怪起樊千里来!

阎君雄目光异彩连闪,淡淡地道:“老夫记性素来不好,这七个名字没一个记得清楚!”

群雄脸色更是大变,樊千里喝道:“今日有你便无我,弟兄们一齐上!”他话音一落,手中钢刀一挥,首先扑了出去!

廖天高等人此刻正是如骑虎背,已成有进无退之局,只得硬着头皮手挥兵器发一声喊,一齐冲上前去!

阎君雄大喝一声,手中圆弹倏地往地上一摔,只听“啵”的一声响起,冲起一股绿幽幽的浓烟,浓烟之中,白光连闪,暗器破空一声乱响,樊千里急喝道:“快退!”

群豪不待他开口便已倒退飞出,过了半晌,绿烟随风而逝,阎君雄却已不在场内,群豪都是一怔。

一忽,连冠英叫道:“那魔头已在山腰!”众人随他的手指望去,果见山腰中有一个人影在闪动,于是奋力追下去。

阎君雄见追兵又到,去势更快,奈何他身子有病,十成功力只余三成,只一忽便让群豪渐渐追上。

阎君雄忽然双脚一个踉跄,接着一个倒栽,身子骨辘辘向下滚下去,山坡陡直,去势越来越快,倏地传来一声大叫,原来阎君雄撞及一块大石,身子如皮球般弹了起来!

群豪精神一振,加速追下去,真个是急如弹丸飞跃。群豪到了大石前向后一望,只见后面是一个断崖,崖下烟雾迷渊,看不到底,一忽才在山崖下传来一声长长的惨叫声。

群豪相视一眼,一颗紧张的心到此才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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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的蜡烛已经烧尽,天心堡总管丁南山连忙换上一对新的,火焰重新把每个角落照亮,樊榕年亦在此时才自紧张中定过神来。

廖天高轻叹一声:“后来老夫等人慢慢爬下断崖却找不到阎君雄的尸骸,事后心中一直印着一抹阴影。但后来一年一年过去了,都不曾听到阎君雄的消息,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不料,四十多年后的今日他又重出江湖!”

樊榕年一掌拍在几上,怒道:“如此看来先祖父必是遭了阎君雄的毒手了!”

廖天高颔首道:“除此之外,老夫再也想不出令祖父尚有什么仇人了!”

“晚辈跟此獠势不两立!”

话音刚落,院子中传来一声夜枭叫声,声音凄厉尖锐,令人不寒而栗,厅内群雄听后都无端打了个冷颤!

夜枭叫声刚止,广场上传来二更的梆子声。

廖天高沉声道:“差不多了,待老夫到堡前看看!”

群豪立即跟他走向堡前,经过广场中,众人望见那副白棺材,心间没来由的跳动一下。

走到前面,围墙上便有值夜武士叫道:“启禀堡主,有人来攻堡了!”

廖天高身子一掠,跃上墙头,冷月下,只见山头现出一群黑衣蒙脸人,为首一人身材中等,颔下一匹白须,黑布虽大仍然遮盖不住。

廖天高忙道:“各人听着,让对方到门前来,没老夫的命令不可动手!”一提内力,扬声叫道:“来者可是阎君雄?”

那白须蒙脸人桀桀笑道:“百年来,武林之中有几个‘幽冥来客’?”

“你还未死?”

“你既未死,老夫岂能比你早死!”白须蒙脸入尖声道:“廖天高,樊千里已等得不耐烦了,你还是趁早上路去陪伴他吧!”

樊榕年大怒,喝道:“魔头!我祖父果然是你杀死的!今日你休想下山了!”

阎君雄冷笑道:“黄毛小子也敢口出大言,老夫连答你也嫌麻烦!”

樊榕年怒极反笑:“如此咱们便刀剑见生死吧!”一语未毕身子已腾空跃落!

廖天高吃了一惊,急忙伸手一抓,只听“嗤”的一声,只抓及樊榕年的一只衣袖,衣袖应声而裂,人却依然向下飞落。

廖天高叹道:“这娃儿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廖子湘道:“爷爷,早是打,迟也是打,咱们也下去吧!”

廖天高没奈何地道:“你们只许对付其他人,那魔头由爷爷对付之!”言毕众人一齐跃下墙头。

樊榕年双脚落地,立即挥手向那白须蒙脸人劈去,那人冷笑一声,身子一动,已在丈余之外,另一个黑衣蒙脸人立即挥钢锏接应他,两人立即展开一场舍生忘死的大战。

廖天高也飞跃落地,立即喝道:“四周围住,不可乱动,武士队长应战,其余的没命令不准进攻!”

四个武士队长以及两位正副总队长立即手挥武器冲出来,廖天高猛吸一口气,强把狂跳的心房按住,喝道:“老魔头,老夫的一条命在此,你有本事便来取吧!”

阎君雄冷冷笑道:“当年老夫若非身上有病,凭你们七个饭桶,岂是老夫之敌!上!”其他蒙脸人立即向廖天高冲杀过去。

廖天高身子如大鸟般跃起,一跃三丈,凌空一个折腰平射,投向阎君雄!

他这一招无疑是个险着,但擒贼先擒王,却又是个必然之理!果然,阎君雄冷哼一声:“老小子,你要找死!”

双掌倏地一扬,拍出两股凌厉无匹的掌风,往半空的廖天高涌了过去!

廖天高有备而战,岂有这般容易着了道?说时尽,那时快,他身子倏地笔直向下坠去!

与此同时,廖承天见他爹出了事,也立即招呼众人拔剑迎了上去,立时与对方杀成一堆。

廖天高身子一落,脚尖在一个蒙面人肩上一踏,只听“喀嗤”一声,那大汉肩骨登时碎裂,悲呼一声退了开去!廖天高借力落地,趁势再扫一腿,把那蒙面汉踢飞!

这些事说来虽慢,实际上却是发生在一眨眼之间!

刹那,阎君雄经已冲至面前,双掌吞吐不定,似虚似实拍向廖天高的胸膛!

廖天高一拧腰,左袖一弹一拍,也发出一股罡风,撞向对方的腰腹,右手一挥,一柄精光四射的宝剑已持在手上,手腕一抖,泛起五朵剑花,反刺对方胸膛!

阎君雄夷然不惧,双脚一错,已然脱困而出,右手五指如钩,抓向廖天高的面门!

廖天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手臂一回,长剑反削对方手腕!

阎君雄手臂突然翻起,五指曲起,使了招“手挥琵琶”把廖天高的长剑弹开,右手依然望对方面门抓去!

廖天高心头一凛,左袖运起劲来,硬如铁板,迅速向上一挥,只听“笃”的一声,如槌击木。

廖天高铁袖遭对方一击,劲力登时散去,一双手臂也感到一阵轻微的麻木,心头一惊一喜,惊的是自己这些年来无日不练武求进,仍然不如对方;喜的是对方的武功并没有想像中以及传说中那么可怕!他猛吸一口气,精神一振,长啸一声,长剑挟劲刺出!

这一剑他运上九成真力,长剑激得空气嘶嘶乱响,气势极其吓人!

“老小子,这几年竟然没有把武功荒废!”阎君雄身子滴溜溜一转,长剑登时刺空!

廖天高数十年的功力非同小可,一剑落空,手腕一振,立即硬生生把直刺化为横削,奔向对方的脖颈。

阎君雄头一低,长剑在头上寸余处掠过,他腰一弓,如箭射出,左掌右爪,急奔廖天高的腰腹!

这一招端的十分厉害,廖天高长剑在外回护已然不及,只得倒飞而退!

他一退,阎君雄立进,长啸一声,如同裂帛,星月亦为之一暗!

廖天高连换几个身法仍然脱不开对方掌爪的势力范围,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急切之间,左袖向下一切,拧腰回剑反削对方腰腹!

这一招如同行雷闪电,不但快,而且时间的拿捏恰到好处,若非有数十寒暑的功力难以臻此!

阎君雄显然亦料不到对方有此一着,左掌拍在衣袖上,右爪弹开长剑,化开对方的攻势。可是廖天高却已趁此白驹过隙之一瞬间,缓过气来,重整旗鼓跟对方大战起来。

他越战斗志越盛,出手也越来越凌厉,竟是个平分秋色之局。

樊榕年刀法十分凶悍,对手年纪较高,火候也较他深,但仍被他占了上风。樊榕年钢刀出手,奇招一招紧接着一招,似有使不尽的气力般,一口气竟劈了六六三十六刀。

他一心希望把对方格毙,好去助廖天高一臂之力,以报祖父被杀之仇,是以刀法中全是有攻无守的拼命招数。

廖承天等人一开始都是战战兢兢,以为对手武功必然极高,孰料接战之后,才知与想像中大不一样,没多久便有多人占了上风,眼看再过半盏茶功夫,便能把对方杀退,不料堡内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呼叫,叫声只叫了一半便又止住,生似让人卡住喉管般。

尖叫声一起,堡内的示警锣便“当当当”地敲响,众人心头都是一惊一乱。

阎君雄忽然大笑起来:“你们全中了老夫声东击西之计了!”

廖天高脸色大变,急忙叫道:“承儿,你快进去看看,假如事情紧急便发啸示警!”

廖承天亦是心急如焚,钢剑急刺三剑,一个倒纵飞起,脚尖再在地上一点,身子已跃上墙头,接着飞身跃下,往内院驰去!

只见黑暗中扑出一个人来,他反应极快,喝一声,长剑一圈,“喀嗤”一声,那人登时断为两截,低头一望,原来却是堡内的一个武士!

廖承天微微一怔,没暇多想,再度提身向内急射!

只两个起落,便见大厅上奔下一个人来,这次他认得来的是自己的手下,急忙喝问道:“内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武士脸色又青又白,嘴唇似茄子般泛紫,身子抖了半晌,才在喉管中迸出一个字来:“堡主……鬼……”

“你胡说些什么!”廖承天大怒:“都是些饭桶!”提气欲向内奔去。

那武士忽然叫道:“堡主,你……你看……”

廖承天回头一望,只见广场上那副白木棺材早已碎裂,棺木散了一地,他心头一沉,知道事情不简单,急又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还不快给老夫说清楚!”

那武士直至此刻,脸上才稍有点血色,吸了一口气,嗫嚅地道:“刚才,刚才那副棺材忽然轰轰的一声碎裂……棺内跳出,跳出一只鬼来……他咬断了陈三的喉管,又、又奔向内堂了……”

“放屁!朗朗乾坤何来有鬼!”

“真的真的!”武士抗声道:“是一只骷髅鬼,堡主若不信快进内堂看看!”

廖承天没暇跟他辩论,身子一掠便是三丈,再一掠又是三丈,自暗廊中射了进去。

鞋底踏在地上砰砰而响,声音在廊中回荡,廖承天想起那武士的话,心头无端震动了一下。出了暗廊便是那大树遮天的院子,廖承天吸一口气,身子自树下穿射过去!

倏地他觉得有股冷风袭至,连忙止势拧腰,一个风车大转身向后转去,手中长剑随势而动,向一棵树斩去!

“呼!”只见一抹红影腾空而起,射向枝叶浓密处。

廖承天大喝一声:“往哪里逃!”双脚一顿,身子拔起,长剑御气而刺!

只听“嗤嗤”一阵乱响,树叶吃剑气一绞,登时纷纷扬扬飘将下来!

廖承天去势未尽,手腕一振,长剑向横一削,“喀嚓”一声,一根横枝应剑而断,向下摔将下去!

他双眼奇准,黑夜视物如同白昼,左脚在一根横枝一蹬,身子借力再度拔起,穿过树枝投入夜空。

人在半空,视野一清,抬眼一瞥,只见那抹红影已在另一棵树上一闪而没!他大喝一声,曲腰平射出去!

那抹红影比他更快,一眨眼已换了个方位,投入另一棵大树的枝叶中!

廖承天大喝道:“武士掌灯亮火!”他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不久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队武士手持火把急速而至!

火光把院子照得光如白昼,廖承天猛吸一口气,觑得真切,沉腰曲腿一蹬一弹,身子如离弦之矢般向树上飞射!人未此,剑先至!手腕一翻,斩向树干之后!

这-剑势如奔雷,急如星火,树后果然现出那团红影来,廖承天双脚在树干上轻轻一蹬,身子一横,长剑再度挥出!

那团红影冉冉向上升起,猛地一个回头向廖承天龇牙一笑!

火光熊熊,不但廖承天看得真切,连树下的武士亦有不少人看到那团红影的真面目!

那团红影衣领之上嵌着一颗斗大的骷髅头,张牙而笑,双眼深邃,却发射出两团绿幽幽的异光,那光景说不出的妖异诡秘!

衣袖之中,尚露出一对白雪雪的掌骨来!

廖承天一怔之下,猛吃一惊,大呼一声飞落地上。

那骷髅吱的尖叫一声,跳把下来五只白雪雪的指骨向廖承天抓去!

廖承天心胆俱裂,他下意识地挥剑一斩!

只听“蓬”的一声,那骷髅身上突然升起一团浓密的绿烟来,绿烟吃北风一吹,立即扩散开去!

廖承天急退,一个踉跄跌倒地上,他连滚带爬而退!只一忽那股绿烟便被北风尽皆吹散,红衣骷髅却已不知去向!

院子中突然静了下来,静得像坟场一般沉寂!

不知是哪个武士突然尖叫起来,接着丢下火把,双手掩脸向广场处飞奔过去。

这一行动立即扩散开去,眨眼之间,院子内剩下廖承天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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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北风吹来,树上落叶飘飘,绿烟又似在叶片中袅绕。

廖承天倏地觉得后背冰冷透骨,一股寒气自脚跟直冒发际,这才知道刚才那刹那间,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天下间真的有鬼?”他心底立时冒出这个疑问。在此之前打死他亦不信,但刚才却亲眼看见,难道是自己眼花?自己若然眼花,难道那些武士亦都眼花?

“幽冥来客。”真的是来自幽冥的使者?

想到此,他心头又是一阵颤抖,正在想要不要发啸通知父亲,就在这刹那,内堂又传来一阵尖锐凄厉的叫声!

“那东西已进入内堂!”他又惊又怒,丹田内力一涌,一道长啸脱口而出,再度抽出长剑飞身冲入内堂!

他虽不想跟那东西见面,可是一家妇孺全在内堂,他又怎能不硬着头皮进去?

天心堡占地极广,内堂亦有一座厅堂。廖承天人刚至厅堂,但见一阵冷风吹自布幔之后,厅上的烛火倏地一暗。他猛吸一口气,仗剑缓缓走前倏地一剑刺入布幔!

“嗤”的一声裂帛,布幔在剑气中碎裂,幔后空空,只剩一缕幽幽绿烟。

暗廊上有几间厢房,平日是打理厅堂的两个丫头的住处以及囤放杂物的房子,廖承天走势急,衣袂带风,一扇房门呀地一声滑开!

廖承天急忙住势回头向内一望,一望之下,不由后背生寒。只见房内的一盏油灯竟然焚着绿光,那具骷髅双手抓着一个丫头的肩膊,俯着头伏在丫头的粉颈上。这一刹那,那东西听得声音,倏地抬头望向廖承天,只见嘴角沁着鲜血,那丫头颈际的鲜血仍不停地向外迸流,一颗螓首软软地歪着,看来早已香消玉殒。

红衣骷髅双手一松,丫头便直挺挺地跌落地上。

廖承天双脚发软,长长吸了一口气,拼命摄住狂跳的心房,长剑斜斜举起。

红衣骷髅双眼绿光大盛,一忽,眼眶忽地沁出两行鲜血来,鲜血染在雪白的骷髅骨上显得格外刺目,也更加妖异恐怖。

“呵呵呵!”红衣骷髅上下牙张开,一阵耸动,发出一阵刺耳的怪叫,似杜鹃啼血!

廖承天猛一声喝,飙前几步,长剑挟风刺出!

一剑无阻,直刺过去,却刺了个空!也不见那红衣骷髅如何作势,身子已站在桌旁!

廖承天再喝一声,长剑化刺为削,拦腰劈向红衣骷髅!听听“笃”地一声,长剑劈及一物,仔细一看却是劈在桌子上!

那红衣骷髅口角鲜血不断涌出,似笑非笑地站在桌子的另一端,似在讥笑廖承天不自量力!

廖承天心胆俱裂,定了一阵神,运起九成真力,拼命刺出一剑!

这次红衣骷髅不再闪避,待得长剑将至,白皑皑的掌骨才倏地翻上,“铮”的一声把长剑来势拍住,随即再一翻,已把长剑握住!

廖承天大惊,运力急拉,哪里拉得动?忽又觉剑上传来一股冰寒透骨的冷气,一双手掌似欲僵硬!

他当机立断撤掌而退,只见那骷髅把长剑插入口中五寸,“喀嗤”一声,把剑尖一口咬碎!

廖承天急退,红衣骷髅张口一吹,一截剑尖如离弦的利箭向廖承天喉头射去!

廖承天尖声大叫,总算他神智犹未泯,急切之间一闪,只听“噗”的一声,剑尖射在墙上,一闪而没!

廖承天兵器虽失,却不甘任人宰割,身子如蝙蝠般掠起,扑向红衣骷髅!

“呵呵呵!”红衣骷髅又是一阵大笑,两只掌骨翻起,忽地涌出两股阴森冰冷的妖风来,廖承天大惊,急地使了个“千斤坠”飞落地上。

妖风过处,只听背后猛地一声响,衣橱“蓬”的一声碎裂!

廖承天刚才那道尖叫,实在凄厉尖锐,在黑夜中远远传了出来,内堂的武士听到这道尖叫声,急忙蜂拥而至!

那红衣骷髅“呵呵呵”笑了几声,右掌一挥,桌上油灯的那团火焰倏地冉冉升起,飘落在白皑皑的掌骨上。

廖承天只觉双脚沉重麻木,几已不能移动分毫,瞪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那如绿豆般大小的火焰。

红衣骷髅又是“呵呵呵”笑了几声,右掌一挥,只听“哗”的一声,那团绿火眨眼之间已“涨大”了千百倍,熊熊的烈火倏地向廖承天面门飞去!

廖承天反应快,急忙矮身一蹲,但头上的鬓发及颔下长髯仍为鬼火燃及,“毕毕啪啪”地烧了起来。

火光暴涨之间,红衣骷髅口中又涌出一团绿烟,身形突然隐去不见。

廖承天只觉头皮发炸,脸皮灼痛,手脚冰冷,一屁股跌坐地上。

忽地一阵风吹起,那团绿烟冉冉升起,飞向屋顶天窗。不久,绿烟散去,房内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廖承天这刹那,不得不相信那东西的确是鬼怪之物,否则如何倏地不见。

他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们可曾觉得有人自你们身边掠过?”

门口的武士道:“没有!堡主,为何房内有团绿烟?”

廖承天哪敢把真相告诉他们?不答反道:“快把油灯点亮!”

一个武士取出火石敲起来,一忽便把油灯点燃,房内这才有了点生气。

那武士回头望及廖承天,倏地尖声大叫起来,那声音说不出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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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外的战况越来越对天心堡有利!廖天高急道:“武士们听着,立即投入,不许漏过一人!”

那些武士早已跃跃欲试,闻声都立即挥刀上前。就在这刹那,廖承天那道求救的长啸远远传来!

廖天高心头一沉,忖道:“莫非里头发生了什么巨变?”这一来,他一颗心早已系在堡内,无心再恋战,虚晃一招,大喝道:“速退入堡!”

语毕身子便如大鸟般飞射起来,半空一个盘旋,落在墙头上!

阎君雄哈哈大笑道:“廖天高,幽冥来客既然已至,你还能活得多久?老实告诉你,老夫不是阎君雄,只是他的引路使者!”

他手下齐声喊:“阎君雄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至五更!”

周围树木丛中倏地冉冉升起一团团的绿雾,冷月照在其上,益觉其青绿,说不出的妖异。

廖天高忙叫道:“忙退,提防雾中有毒!”

那个自称是阎君雄引路使者的老者大笑不止,一挥手,连同手下缓缓后退!

廖天高脑际灵光一现,叫道:“你果然不是阎君雄!你到底是谁?”

绿烟中传来白须蒙脸人的声音:“阎君雄早到天心堡内,正要勾你的魂,夺你的魄!”

话音刚落,山头上倏地响起一阵丧乐来,吹吹打打说不出的尖锐凄厉!

一个冰冷的声音叫道:“廖天高你魂魄还不跟我来!樊千里、邝白沙、项百胜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吱——”

廖天高喝道:“魈魅魍魉,下三滥之技,见不得光!老夫一命在此,有胆的便来取!装神扮鬼,算什么好汉!”

绿烟在夜风中倏地散去,那伙蒙面人似鬼魂般消失不见,丧乐亦戛然而止。

廖天高道:“快入内院瞧瞧!丁贤侄跟武士们仍留在岗位,事情有变,鸣锣示警!”

话音刚落,又隐隐听到一声尖叫,廖天高心急如焚,双脚微微一顿,身子忽射而去,廖子湘及樊榕年等人急跟在后,丁南山站在墙头上游目四顾。

廖天高一掠三丈,再掠又是三丈,目光经已瞥及广场上那具破碎的棺木,他心头一跳,仍向内堂驰去!

一路上飞行无阻,只见院子内涌出一群神态疯狂的武士来,廖天高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鬼……鬼……”武士们喉底胡喊乱叫,手舞足蹈,似不把廖天高看在眼中。

廖天高大怒:“朗朗乾坤,叫什么魔鬼!真是活见鬼!”他手掌一翻,已抓住一个武士。

那武士尖声大叫一下,忽然口吐白沫,双眼向上一翻,昏死过去!

廖天高更怒,手一挥将武士抛掉,喝道:“脓包!”双脚一顿,再度穿入暗廊掠向树叶遮天的院子。

小院寂寂,只余风中落叶,忽地一声夜枭叫声传来,似杜鹃啼血,又似鬼哭!廖天高心头倏地泛起一丝不祥之念!

心中却暗道:“什么鬼物,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几时曾见过!”心念未了,身子已穿过院子,投入内堂!

他武功比廖子湘及樊榕年等人何止高上三筹!这当儿早把他们远远抛在后头。

踏入内堂厅上,只见厅上一切凌乱,空气似乎一冷,一股淡淡的绿烟在梁上缭绕。他心头一沉,忖道:“莫非阎君雄真的已入内堂?”心头一急,忍不住叫道:“承儿!承儿!”

话音未落,厢房内倏地传来一个尖锐的惊叫声!廖天高一声断喝,身形如一阵风般冲入暗廊。

只见一间厢房有光透出,他只一个起落,便已立足门外。

房内又是一阵惊叫,他喝道:“什么事鬼吼胡叫的!”目光一及,只见儿子趺坐地上,鬓发胡须全然不见,一脸黑得如同锅底,不由惊呼一声,问道:“承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廖承天呻吟一声,喃喃地道:“爹……幽冥来客……鬼……活骷髅……”

廖天高勃然大怒:“承儿!你身为一堡之主,竟敢胡言惑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给为父仔细道来!”

廖承天倏地自地上跳起,叫道:“爹!是真的,是真的!活骷髅吃人,他口喷火焰,化作一团绿烟便不见了,你一定要相信!”

廖天高一怔,按下怒火,淡淡地道:“承儿你一定是受吓惊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廖承天兀自喃喃地道:“爹,你一定要相信!人,人是敌不过鬼的……他,他会突然间在你身前出现……你千万要小心呀!”

声音似哭,听得廖天高心头猛颤,目光一掠,生似真的有什么鬼怪会陡地出现般!

就在这刹那,内头又传来一道女人的尖呼声,廖天高如一头受伤的豹子般倒蹿而出!

声音发自地窖,那是廖家妇孺藏身之所,叫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急?

他一掠之下,已出了暗廊,外面又是座小院子,这小院种满花草,平日每至深夜,花香扑鼻,今夜扑至鼻端的却是一股淡淡的腥气!

廖天高身子如怪鸟急飞,掠过小院,便至一栋白屋之前,他人未至,便遥发一掌,那扇木门板应声裂开!人即自隙缝蹑入!

手腕一翻摸出一支火折子,迎风急晃几下,火折子便亮了。这把火折子不须刀石引火,出自巧匠之手,产自西域,端的珍贵无比,平日廖天高都舍不得多用,此刻事急,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火光之下,只见屋内小厅一切陈设如常,丝毫不乱,他一颗心才稍为安定。倏地又一声尖叫声自墙后传来,廖天高双脚一顿,身子飙前,一手拉开一个大木柜,柜内空空,他伸手一旋,柜底木板倏地缩向两旁,露出一道用铁枝连成的铁闸来。

铁枝粗如蜡烛,每枝铁枝间只有半尺空隙,火光照耀下,只见铁闸之内是道石级,深深通往地底。

廖天高伸手一掀,铁闸锁住不能动,他连忙拿出销匙来,把锁打开,推开铁闸,走了进去,他艺高胆大,回身把铜锁重新锁好。

廖天高一手持剑,一手持火折子,小心翼翼自石级走了下去!

只听下面的叫声已越来越沙哑,呼吸粗浊,远远已能闻及,他立时加速去势,几个起落已走至石级尽头,抬头一望,石室之内一团红影背对着他,地上倒着不少妇孺,只一个散发的女人蜷缩在墙角不断地叫嚷着,这刹那,她见到廖天高似大海中遇溺的人抓到一块木板般,哭叫道:“爹!鬼……”

廖天高冷哼一声,道:“走到一边去!”一扬声,喝道:“何方鬼怪,胆敢欺到我天心堡头上来!”说着他缓缓走前一步,长剑横胸,以防对方突然偷袭!

那团红影听到喊声,转过身,露出一颗斗大的骷髅头来,双眼发着绿光,鼻孔以下,全染满了血,那情形说有多恐怖,便有多恐怖!

廖天高倒吸了一口气,急忙强摄心神,目光灼灼瞪向对方!

那骷髅双手一松,廖天高这才发觉他手上抓着一个女人,上半身衣裳尽裂,胸脯上一片血迹,脸上泛着青气,早已没了气息!

廖天高目光一落,认得她是廖承天的第七个小妾,不由气得手指发颤,又再向前跨出一步!

红衣骷髅“呵呵呵”一阵大笑。廖天高怒气更盛,胆气也为之一壮,双脚一顿,身子飙前,长剑“嗤”的一声急刺而出,直取对方的胸膛!

红衣骷髅双袖一拢,倏地涌出一股冷森森的寒风来,吹至廖天高身上,机伶伶打了个冷颤,手中的火折子倏地熄灭!

黑暗之中只听“笃”的一声,长剑刺及一物,似是对方的胸膛,他精神一振,手腕一翻,长剑一引,急削而出!

“铮”的一声怪响,廖天高只觉长剑被什么东西所击,忽地荡了开去,紧接着一股冷气沿着剑刃袭向虎口,他心头大悸,连忙抽剑飞退!

红衣骷髅“呵呵呵”乱笑,廖天高怕对方偷袭,左手急晃,火折子又再亮起。只见那东西立在他二丈之外,胸前红衣破开一个洞来,料是刚才被自己的宝剑所刺留下的!

这刹那,一股寒气自廖天高脚跟冒起,直透发顶!

假如对方是人的话,为何中了一剑仍能行若没事?糜天高刚才那股勇往直前的勇气登时尽行泄去!

红衣骷髅双脚一蹬,跳前一步,双袖一阵飞舞,廖天高只觉手上的火折子猛地一动,便见地室之内飞着无数的绿火!

绿火点点,如同夏日的萤火虫,但其透露出来的气氛却绝不相同。

红衣骷髅那颗惨白的骨头在绿火中不断变颜色,眼眶中那两股绿光却更盛了!

廖天高大叫一声,按剑飙前,长剑一招“江水滔滔”急把红衣骷髅围住!只听铮铮一阵乱响,长剑在红衣骷髅身上连刺数剑!

那东西张口一吹,廖天高后退一步,火折子倏地熄灭!他左手又是一阵急晃,火折子再度亮起,红衣骷髅“呵呵”一笑,再张口一吹,火折子的火光倏地变成幽绿色。

火焰越来越盛,握手之处一片灼热,廖天高急忙把其抛掉!

就在这刹那,红衣骷髅一爪望其抓来,鏖天高身子一偏,长剑反手削出,红衣骷髅一跳避过,双手一翻,掌底涌出两股冷风!

廖天高大惊失色,飞身后退,长剑急护在胸前!

红衣骷髅似无视锋利的长剑,指骨把剑脊弹开,接着又是一掌拍了过去!

廖天高左掌迎起,也拍出一股凌厉的掌风!

只听“蓬”的一声,一阳一阴、一热一冷的掌风撞在一起,登时四处流窜!半空中的绿火飞得更急,忽明忽暗,载沉载浮,真似九幽地府的景象。

廖天高掌风被对方那股阴气所激,蹬退一步,一吸气,只觉得一股冷气自体外渗入体内,他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红衣骷髅吱地一声怪叫,双脚一蹬,跳将过来,口角倏地涌出一股鲜血!

鲜血溅及廖天高,他忽然五内一阵翻腾,几乎干呕起来!

倏地红衣骷髅又是一爪抓将过来!廖天高大声一喝,长剑挟着十成真力削出,直奔对方腰围!

这一剑威力奇大,剑底隐生风雷,红衣骷髅似是不敢撄其锋,吱的叫了一声,双脚一曲一弹,向后蹬退一步!

廖天高胆气一壮,又再拼力刺出一剑!

这一次,红衣骷髅偏身一闪,身子暴长,欺身直进,左手五指掏向廖天高的心房!

廖天高后退一步,左袖飞起急扫对方的脸门!

只听嘶地一声,衣袖断裂,红衣骷髅又再向前跳了一步!廖天高只得又再向后一退!

这当儿,廖天高只觉对方行动之间,隐带冷风,绝不似是生人所有,更加胆战心惊!只一忽,已后退四步!

眼看红衣骷髅越迫越近,他长剑横削过去!红衣骷髅五指一捞,倏地抓住廖天高的长剑,左手五指曲起如钩,朝廖天高抓将过来!

这刹那,廖天高魂飞天外,不能自已,忍不住脱口惊呼一声!

可是红衣骷髅行动似是一顿,接着松手放开长剑,左袖一挥,袖管内涌出一大团绿烟来,只一眨眼便把他全身笼罩住!

廖天高略退两步,长剑上下翻飞,一阵乱舞,在身前布下一道严密的剑网,泼水也难入!

也不知过了多久,廖天高只觉气力渐衰,长剑也逐渐慢了起来,那股绿烟散退得很慢,看不清红衣骷髅是否已经离去!

忽然廖天高耳际听到一道鸡鸣,精神一振,忖道:“听说那个东西天明便须回去,现在该已不在了吧!假如他仍未离去,便是生人装扮的!”

想到此,左袖一扫,发出一股袖风,把面前的绿烟拍散。那股绿烟被他袖风一激,翻翻滚滚四处涌出,二丈之内已经能视物,红衣骷髅果然已不见!

廖天高心头一沉,一股寒气又再袭上心头:“这世间真的有鬼?莫非阎君雄死后化鬼来寻仇?”他双脚发颤,几乎一跤摔倒!这刹那才知道他儿子为何会吓成那个样子。

绿烟终于散去,地窖之内视野已清,廖天高借着半空飘飞的绿火照明,拾起地上那管火折子,迎空急晃两下,火光亮起,这次发出的却是金黄色的光亮,廖天高一颗心才略为放松。

目光一掠,地上躺着的妇孺,仍然双眼紧闭,牙龈紧咬不醒人事!

他长叹一声,拖着沉重的双脚慢慢自石级走了上去,到得尽头,目光落在铁闸上,一颗心登时已向下一沉,再也无力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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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爷爷!”

廖子湘的叫声惊醒了廖天高,他长长吸一口气,拿出锁匙把铁闸打开。走出衣橱,推开橱门,只见外面站着几个满脸惊容的汉子,正是廖子湘、樊榕年等五人。

廖天高极力使神态恢复,轻叹一声,淡淡地问道:“没事了,你们一夜没睡,早点休息吧!”

廖子湘欲言又止地望着瘳天高,廖天高目光不敢与他接触,挥手道:“去叫你丁叔叔来,到下面把人扶出来!”

廖子湘终于忍不住问道:“爷爷,你看到了什么东西?”

廖天高一怔,反问道:“你们看到什么东西?”

宗明惊悸地道:“一个骷髅人!”

曲志直接道:“不是人吧?是……”

廖天高吸了一口气:“湘儿,你慢慢说与爷爷听!”

廖子湘道:“孙儿看到爹爹,他在洗脸,问他爷爷去了何处,他却不答,后来孙儿一想,爷爷必是来了此处,所以便偷偷跟兄弟们找来此处……”

说到此,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续道:“孙儿正想打开橱门,那门忽然倏然开了,接着一具身披大红袍的骷髅飘了出来,孙儿大吃一惊,钢剑急刺出去!

“那东西居然不惧,任孙儿把剑刺入他胸膛,孙儿正想收剑再刺,那东西双袖一挥,屋子内全部为绿烟所笼罩!

“那怪物身子突然飘起,自天窗上逃去!爷爷你说那东西到底是人还是鬼?”

廖天高心头一跳,抬头向上一望,只见屋顶那天窗不足一尺见方,心头一沉,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道:“不要怕,任他是鬼是人,凡事都有爷爷!快回去找你爹爹!”

众人随他走至廖承天书房,只见廖承天正在吩咐丁南山,要他倾尽全堡之力四处搜索!

廖承天抬头一望父亲,忙道:“爹,你没事吧?”

廖天高没好气地道:“为父若是有事还能回来吗?南山,你立即下地下室,把里面的人扶出来,未醒的把她们救醒,受伤的叫欧阳大夫替她们敷药!”

丁南山应了一声,连忙去料理一切。

廖承天忙道:“爹,她们没事吧?”

廖天高苦笑一声,道:“为父也不甚了了,不过清菊却是不行的了!”

清菊是廖承天最为宠爱的小妾,他听后不由跳了起来,叫道:“她是如何死的?孩儿去看看!”

“站住!”廖天高喝道:“她是让那东西吃掉的,焉还能活?你何必去看!”

廖承天如兔子般跳了起来,沙声叫道:“清菊是让它吃掉的?爹,你见到那鬼物了?孩儿没有骗你吧?”

廖天高一颗心亦是怦怦乱跳,不过他毕竟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了,比较能沉得住气,顿了一顿,道:“是见着了!那东西也的确十分邪门!为父跟他打了一架,眼看即将遇难,鸡鸣声传来,那东西便不见了!”

此言一出,连一向胆大的樊榕年亦是脸白如雪,半句话说不出来。

廖承天曾经历过,更是脸无人色,良久才道:“爹,不如派人去找个道士来吧!”

廖天高想了一下,点头道:“也好,此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夜也不必再把妇孺困在地下室内了,那道铁闸根本阻挡不住它!”

廖承天急忙出去吩咐一个武士入城聘请大法师回来捉鬼。

此刻堡内大人全都知道昨夜来了鬼物,吃掉两个女人,一时之间,当真是惶惶不可终日。

丁南山不曾亲眼见过,是以他胆仍未丧,率着一队武士在堡内四处搜索起来,几乎把每个地方都踏遍,哪里有什么怪物的踪影?

累了半天,日头正中,阳气大盛,众人才略为安定下来。

廖天高束手无策,便叫儿孙等人去书房内打坐调息养神,以免晚上又没觉睡。

晌午过后,家人才来催促吃饭,众人经一阵调息,精神尽皆恢复,出到书房,走至偏厅,只见厅外满地金黄,树叶青苍,乾坤朗朗,心头均是一松!

日与夜差别竟然如此之大,众人此刻有隔世为人之感。

桌上菜肴虽然丰盛,美酒飘香,但有谁能放怀享用?

樊榕年眉头轻轻一皱,抓起酒坛为各人斟了一盏,道:“不管那东西是何物变的,也不管今夜情况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此刻有饭当须吃,有酒当须喝!就算死,做个饱鬼,总比做饿鬼好吧!”

宗明道:“大哥这句话倒不错!何必忧心忡忡?假如害怕的话,不如搬离天心堡!”

这句话分量颇重,廖家父子虽然心中害怕,但威严所在,总不能宣之于口,此刻让宗明如此一说,都是老脸一热。廖天高轻咳一声,道:“娃儿们,咱们一齐喝一杯吧!”众人举杯,一口把酒喝干。廖天高又道:“老夫今年已八十多岁,早过古稀之年,还有什么好怕?怕的只是为了老夫一人,连累了别人丧命而已!”

廖承天接道:“爹,依孩儿之见,等下不如先把妇孺送下山吧!”

廖天高一拍脑门,叫道:“老夫真是越老越糊涂,竟连这一点也想不到。承儿,湘儿,还有你们这几个娃儿们,吃了饭都与老夫滚下山去。”

廖承天忙道:“那么爹你呢?”

“为父当然留下来!”

“这可使不得!”

廖子湘亦接道:“爷爷若不下山,孩儿亦决定留下来陪你!”

廖天高苦笑道:“陪爷爷送死?”

樊榕年道:“爷爷何必气短?假如那怪物真的是鬼,等下便有道士来收服他,若是人扮的,则咱们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

廖天高沉吟了一阵,终于点头道:“你们可得答应老夫一件事,否则便趁早下山去吧!”

廖子湘急问:“爷爷有什么条件快说来听听,孙儿等一定答应!”

廖天高深深看他一眼,沉声道:“如果那东西确是鬼魂,若无老夫的命令,你都不可出手,以免惹来无谓的牺牲!”众人明知若不答应,廖天高绝不干休,便先后点头应允。

吃饭后,廖承天急忙去料理家人下山到亲戚家暂住的事宜,廖子湘却叫武士准备一些木材,准备道士到后,可以尽早搭一座法坛!

日落之前,那个到许昌去请法师的武士带着两个相貌堂堂、一脸正气的道士回来了,使廖天高诧异的是,后面还跟着一个白髯飘飞的老汉。

定睛一望,依稀认得是故旧之友,却不敢上前相认,只听孙儿朝那老汉叫了声古前辈,他才猛地走前几步,紧紧握住那老汉的手,叫道:“古老弟还记得我这个老哥哥吗?”

古逸飘笑道:“如何不记得?你老兄三十年来,容颜丝毫不变,若认不出,小弟岂不白活!小弟来得冒昧,只怕老哥不甚欢迎!”

“老弟说哪里的话来着,老夫是这种人吗?”廖天高忽地长叹一声,道:“只是老弟这次来得确是不甚合时!”

古逸飘见他眉宇间忧患重重,不由讶然地道:“刚才小弟在许昌城内见贵堡一个武士四处向人打探哪里有法术高强的道士,小弟忍不住趋前问他,他言词闪烁,吞吞吐吐,不肯直言相告,所以跟着他上来看看,二来咱哥儿们顺便叙叙旧!天高兄,贵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廖天高长叹一声:“老弟莫急,且跟老夫到书房再慢慢说!

古逸飘见樊榕年等兄弟亦在堡内,便含笑跟他们点头打招呼,不一忽便到了廖天高的书房,两人分头坐下。

廖天高的书房跟廖承天的只隔一堵墙,丫头送上了香茗,便匆匆退了出去。

古逸飘呷了一口茶,赞道:“天高兄在山上纳福,料不到还学了一手烹茶术,比之江南的管一见只怕相差无几了!”

“管一见,老夫虽蛰居山上,仍不时听到此人的名头及事迹,听说他是衙门内的一个捕头,你跟他很熟吗?”

“也不太熟,小弟只是跟另一个神捕沈鹰较熟而已,他两人时有来往,连带小弟也曾有幸品尝过管一见所烹之茶!武林中尊他是第一个品茶大师!”

“如此雅人,可惜老夫无缘一见!”

古逸飘见他仍不说及正题,忍不住问道:“天高兄,贵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要请法师回来施法,难道……”

廖天高长叹一声:“古老弟,其实你又何必来送死!”

古逸飘诧异地跳了起来:“什么?小弟来送死?”一顿,不由笑道:“是什么大魔头令你如此害怕?小弟就不信倾上贵堡之力,加上小弟还有什么人能够抵挡得住!”

“可惜他不是人,假如他是人老夫又何必去请法师来?”

古逸飘这才吃了一惊,涩声问道:“贵堡最近闹鬼?这个这个……天高兄你也相信这种事?”

“不是最近闹鬼,而是昨夜!在此之前老夫也绝不相信世间有鬼,但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的?”廖天高又长叹了一声:“你知道那只鬼是谁吗?幽冥来客!”

“幽冥来客?”古逸飘惊呼一声。

“老弟,你还记得四十多年前,咱们在木庙岭迫死阎君雄之事?”

古逸飘脸色一变,惊呼道:“这件事小弟怎会忘记?难道鬼魂是他?”

“正是,如今他要来索命!千里兄已被他杀死了!”

古逸飘心头又是一跳:“千里兄是让他杀死的?”

“必是无疑!”

话音刚落,下人已在催促吃晚饭。廖天高道:“无论如何,今日咱们老朋友见面,少说也得喝上三大盅!”

古逸飘心中却不断在琢磨廖天高的话。

晚饭之后,那两个法师便吩咐武士立即赶搭一座六尺高的法坛。那些武士早把一切准备就绪,不消一个时辰,便把法坛搭好,法师换上道袍,摆上香案,取出一切应用之物,焚起香来准备作法。

古逸飘拉着廖天高返回书房,叫廖天高把昨夜的情况告诉他,廖天高经不起他苦求,只好把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不久,初更的梆子声便传了过来,接着便是一阵阵招魂铃的响声。

深秋夜风越来越劲,院子内的大树在风中婆娑,树叶沙沙乱响,加上那阵阵的铃声、随风飘送的咒语,廖天高一颗心又再揪紧。

廖承天不断走过来探视,廖天高道:“你们且坐一阵,待老夫出去看看!”

樊榕年道:“大家一齐去看,就算收不到那只鬼东西,也好替法师壮胆!”

众人皆道善,于是鱼贯走出暗廊,穿过院子,绕开大殿堂,沿着围墙边的小路,走向广场。

只见广场正中那座法坛上香烟腾空,两个法师一手握着招魂铃不停地摇晃着,一手抓着桃木剑,喃喃念咒。那些武士远远站在四周,探头探脑地望着。

忽见一个法师把一碗白米望空一撒,张口喷出一口酒来,那酒飞过香烛,立即焚烧,飞起一团火。

另一个法师桃木剑插着一张符咒,手臂一抬,桃木剑伸入火焰中,符咒登时也烧着了!

“冤鬼阎君雄还不给本道现出身来,各方天兵天将速速听令,速把阎君雄的冤魂拘来坛前,疾!”

法师话音刚落,只见半空爆开一团绿烟,烟中有红影翻腾,不时发出吱吱的叫声。

绿云冉冉降下,红影也着下地来,转了一个身,抬头亮相,正是那只活骷髅。

那两个法师见此情景亦吃了一惊,急又焚了一道符,喝道:“阎君雄快给本道爷跪下!”

这两个法师的道行果然高深,令毕便见活骷髅“笃”地一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四周的武士以及廖家三代、樊榕年等人,还有那两个法师,至此一颗心才逐渐安定下来。

另一个法师又急焚一道符,桃木剑一挥,喝道:“阎君雄,你若有冤情可向阎王申诉,不得胡乱到阳间现身吓人!”

红衣骷髅在绿烟中蹲在地上跳了几下,口中吱吱乱叫,看样子似是甚为不服。

法师脸色一变,把一碗白米高高举起,喝道:“阎君雄,速速回归地府,不得有误!”

“吱——”红衣骷髅又是一声大叫,双眼绿光大盛,几番欲自地上站立起来。

那两个法师甚为惊慌,喝道:“天兵天将何在?速把阎君雄拘回地府!”一个法师又忙焚了一道符,可是冷月清清,夜空漆黑,哪里有天兵天将的踪影?

红衣骷髅突然“呵呵呵”地大笑起来,笑得全身发抖,浑身上下的骨头都似碰在一起,发出“吱吱”的磨动声。

法师大惊,桃木剑一引,急喝道:“雷公电母何在!”张口在烛上吹了一口气,火焰立即喷出,暴喝一声“疾!”手腕一翻,把碗中的白米望红衣骷髅撤过去。

红衣骷髅怪叫一声,两掌一翻,倏地发出两股阴风!

阴风过处,不但把白米反击过去,而且连蜡烛之火也吹熄! ^

廖天高叫道:“不好!这孽畜道行高强,那两个法师只怕凶多吉少了!”

话音未落,红衣骷髅已自地上蹿起,再拍两掌,那两个法师立即自法坛上骨辘辘滚了下来。

古逸飘抽出宝刀疾扑过去,喝道:“什么妖魔鬼怪,且吃老夫一刀!”

红衣骷髅左衣袖一挥,一股冷风疾涌而出,迎向古逸飘,右袖紧接着掠出,却涌出一股浓密的绿烟!

绿烟扩散极快,眨眼便把古逸飘、红衣骷髅尽皆笼罩住。

廖天高、樊榕年见古逸飘情势危急,连忙抽出兵器急冲过去。

“呵呵呵”一阵嘶哑难听的笑声中,绿烟翻滚,一团红影自绿烟中蹿起,似天马行空般掠向内堂!

廖天高喝道:“强寇莫追,且先把法师救醒!”两个起落,已掠至一个法师身旁,伸手一探,已没了气息!

廖天高心头一沉,再至另一个法师身旁探了一下,也已身亡。廖天高心头惘然,怔怔地站着,双眼瞪着在风中滚腾的绿烟,忽然之间,感到生命之可贵。

谁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的?说痒话的,往往是未面临死神的威胁,才有此壮语!

“天高兄!”古逸飘奔前叫了他一声:“那孽障已逃往内堂,咱们怎么办?”

话音刚落,内堂突然传来一道惊恐欲绝的尖呼声。

廖天高心头一震,霍然一醒,喝道:“今日是有他无我!”双脚一顿,身子如箭急掠而去!

古逸飘急道:“天高兄,请等小弟一下!”

廖承天父子及樊榕年等人亦相继跟着奔向内堂。

廖天高穿过院子,只见地上倒着一个武士,喉管仍冒着血珠,他知道必是那个红衣骷髅所为,去势不由一慢。

“鬼……鬼!”那个武士上身突然自地上直了起来,喉中含糊地哼了一句,倒把廖天高吓了一跳,他连忙转头望去,那武士又“砰”的一声跌倒地上,寂然不动。

抬头一望,忽觉树丛中似仍有一线淡淡的绿烟。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廖承天、古逸飘等人赶到,步履声把树上的宿鸟惊醒,“呱呱”一阵乱叫,扑翅振翼腾空飞起。

廖天高双脚又是一顿,急掠进内堂,火折子光芒下,只见小厅一切陈设井井有条,那东西似没潜入来,廖天高心头略为放心。

众人鱼贯走进里面,廖天高推开一道房门,里面亦是一切正常,众人暗中嘘了一口气,齐把各房的房门推开查视,仍不见红衣骷髅。

闹了半夜,众人都已筋疲力倦,廖天高长叹一声:“那东西今夜大概不会来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廖承天忽道:“爹,咱们坐在一起,待鸡鸣之后才分开!”

廖天高颔首道:“也好!”

古逸飘诧然问道:“为何要等鸡鸣之后才分开?”

廖承天轻咳一声:“传说中那种东西鸡鸣之后必须返回原来之处!”

“假如那东西是人扮的呢?”

“若是人扮的,咱们再不济也可以挡得二三十招,那时候其他人亦都已能自附近赶到了,危险程度便不大!”

古逸飘点头道:“有道理!”

话音刚落,窗隙中突然透出一缕似烟非烟的绿雾来。宗明尖叫一声:“不好,又来了!”

廖天高凌空打了一记“劈空掌”,那扇窗子突然“蓬”的一声碎裂!

古逸飘宝刀一挽,身子蹿起,穿窗而出!

廖天高喝道“老弟小心!”急跟而去。

窗外是条甬道,甬道上只有绿烟飞舞,却无人影。

一阵夜风吹来,绿烟的形状忽然变化起来,一忽变成张牙舞爪的狮子,一忽又变成形状恐怖的妖魔鬼怪,接着又向群豪飞过来。

众人倏地觉得心底寒气直冒,恨不得赶快天明!

古逸飘抬头一望,又见半空的绿烟越来越浓,叫道:“在屋顶!”身子如大鸟般飞起,喝道:“阎君雄,古逸飘在此,当年杀死你的,也有老夫的份儿,你有胆便把老夫的魂魄勾去吧!”

廖天高怕他有失,也不作势,身子便自跃上屋顶。

到了屋顶,古逸飘才发现绿烟是自院子中的一棵大树透出来的!他身子急掠,疾驰过去,众人连忙拔足而追。

刚到树下,绿烟又淡,在大殿堂后却又喷出一股浓烟,众人又奔至大殿堂,灯烛齐明之下,搜了一遍,却找不到什么东西。

这一阵急驰使群豪更加疲惫不堪,返到内堂,鸡鸣声刚好传将过来,众人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廖天高道:“如今没事了,大家快去睡一觉,提防今夜他再来!”

廖家房舍星罗棋布,要招呼几个客人歇宿,实是易如反掌,廖天高送客人回房之后,自己才返回房中休息。

他解下外衣躺在床上,忽有所觉,急忙抽出枕头下的长剑,腾空而起,半空中长剑如风刺出!

只听“呜”的一声怪叫,梁上跌下一物,定睛一望,却是一头黑猫。低声骂道:“连这畜生也敢欺我!”

邻室的曲志直闻声急问道:“老堡主,发生了什么事?”

廖天高道:“没什么事,是一只猫,睡吧,天快亮了!”他重新躺下,不一忽,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衣橱门隙突然透出一股白烟,白烟不浓,却散布在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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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志直躺在床上,心头震动,哪里睡得着?躺了一阵,他忽然觉得奇怪:“怎地鸡鸣了一阵,天还未亮?”心中越来越觉得蹊跷,更加没了睡意。

蓦地,他觉得廖天高房中似有点声音,不由轻声叫道:“老堡主,老堡主!”

没有应声,他心头大震,取出双枪出房,轻轻走至廖天高房外细听一阵,觉得房内的确有一个悉悉索索的声音,却不似打斗,也不像脚步声,好奇心一起,推开房门向内张望!

不见犹自可,一见之下,不由魂飞魄散,只见一团熟悉的红影伏在廖天高的床上,肩头不断耸动。

曲志直喉管似被人突地卡住,发不出声来,手足冰凉,连逃走亦不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影倏地直了起来,发出“呵呵呵”的轻笑声。猛地抬头转身,赫然正是那具吸血的活骷髅!

只见他一副头骨的下半全为血丝所染,鼻孔中还不断地冒着血泡子,那样子说不出的恐怖妖异!

红衣骷髅见到曲志直,眼眶中的绿光大盛,霍地自床上扑起,向曲志直飞起!

这刹那,曲志直才自喉管中迸出一道叫声:“呀——”声音只叫了一半,便自断了!

他双脚不听使唤,所幸双手犹能抬动,一双银短枪如两只出洞的毒蛇般,望红衣骷髅的胸膛刺将过去!

“噗噗”两声,枪尖刺入红衣骷髅的胸膛,发出两道有异寻常的怪响!

这两枪不但未能使红衣骷髅冤魂消散,更未能止得住他的去势!

只见他指骨一翻,“扑”的一声插入曲志直的脑骨中,鲜红的血浆以及雪白的脑浆立即迸出,红衣骷髅眼眶中的绿光又是一盛,正想低头咬向喉管,走廊上倏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履声!

红衣骷髅拔下胸膛的短枪,一个翻身,蹿入衣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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