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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偷天换日

顾思南把云飞烟放回床上,连忙拉开房门,只见小二及掌柜站在走廊内,正在战战兢兢地探头探脑,见到房门猛地拉开,发一声喊,回身跑去。

顾思南忙把他们喝住:“没什么事了,快替我弄一锅热水来!”

那掌柜立即答应,连忙叫小二赶快去烧水。

顾思南重新返回房内,焦急地踱起步来,急得他连连搓手

窗外传来衣袂之声,沈鹰穿窗而入:“烟儿怎样啦?”

“还未醒来,头儿,你追到那个蒙面人没有?”

沈鹰哼了一声,走向榻前。正在此当儿,云飞烟忽然“噢”地一声叫了出来,接着悠悠地醒来。

顾思南喜道:“小飞,你醒来啦?”

云飞烟一脸诧异地道:“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你中了人家的迷魂药啦!”顾思南急道:“头儿,刚才那个蒙脸人说要用热水浸洗才会醒来,但现在为何……”

沈鹰眉头一皱,伸手搭在云飞烟的腕脉上,过了一忽,摇头道:“无妨!体内没有毒质!唔,那个蒙脸人为何要骗你?小顾,你快把经过说一遍!”

顾思南道:“属下躺在床上直至二更仍睡不着觉……”

云飞烟截口道:“为何睡不着?”

顾思南脸上一热,幸而黑暗中没人发觉,他如何敢在沈鹰面前说出真相?停了一下才道:“天气酷热,所以,所以睡不着觉,就在这时属下便嗅到一个甜香……”说到这里,想起刚才自己还以为是嗅到云飞烟的发香,脸额更热,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略定下心来,这才把所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云飞烟急道:“谷姑娘请咱们替她查案,想不到她在咱身边也会让人劫走,这个人丢得可大了!”

“那人既然自怪人手中把谷姑娘抢走,大概没有歹意,咱们不必过于挂虑!”

沈鹰冷哼一声:“你怎不用脑想一想,那人假如是来路正当的话,会有急急逃跑之理么?而且他对你说中了那种迷魂药须用热水浸洗,这句话只是要你不要追他而已。这更证明那人的身份十分神秘,有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他对谷姑娘有否恶意,也不能由此而下结论!”

云飞烟叹息道:“正是,假如谷姑娘身上藏有什么宝贝,说不得江湖上十人倒有八九人欲得之而甘心,这怎能因蒙脸人自怪人手中夺下了她,便证明他没歹意?正如某人身上藏有一张寻求武林秘笈的宝图,所会产生的后果一样!”

顾思南跺脚道:“只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路!可惜属下无法把其截住!”

沈鹰冷冷地道:“你现在才知道自己无能么?年轻人既想在江湖上立足,必先有刻苦求进的精神!江湖上弱肉强食,武功稍差的便随时有生命之危!

“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总不能为了男女之爱而忘了大事!”

顾思南及云飞烟都羞红了脸,把头低下。

沈鹰看了他们一眼,便把他自己在袁府的遭遇说了出来。只听得云飞烟及顾思南心中“怦怦”乱跳。

“头儿,那个戴着小孩面具的怪人不知是否也是流星教的遗孽!”

须知当年流星教崛起西北三年,势力便侵至大江南北,搅得武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那段时间虽短,留给武林人士的印象却极深,也经常把当年的事告诉后辈,用意便是怕流星教在五大门派合击之下,并未全部覆灭,留下余孽,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之后,死灰复燃,重新遗害武林。是以云飞烟及顾思南听了之后,都是心神震动!

沈鹰冷哼一声:“就算是流星教的遗孽又如何?都是些魑魅魍魉而已!跳梁小丑,何须惧他!”说罢,天色经已亮了:“咱先去吃点东西吧!”

“叔叔,咱们如何去救谷姑娘?”

沈鹰目光一亮:“见机行事!他们一定还会再来袁府!”

云飞烟这才略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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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之后,沈鹰叫顾思南去衙门向知州郝大人打个招呼,他却和云飞烟再度投入袁府。

这一次,他们十分仔细搜过每一个地方,确定暂时没有其他人藏在里面之后,然后走至小楼旧址。

两人掏出硬物在石板上敲打起来,因为地方空旷,听声困难,两人为求仔细,都侧卧地上,以耳贴地,边敲边听。

日头渐近中天,天气渐热,两人累得满头大汗,仍找不到石板下有地道。

沈鹰盘膝坐在地上,抽出旱烟杆,缓缓装了一锅烟,徐徐吸了起来。

云飞烟知道他正在用心推敲,是以不敢去惊动他,自个走了开去。

天气实在太热,云飞烟便走入小院,弄开通往大厅的暗门,走了入去。大厅光线虽然猛烈,但却颇为阴凉。

云飞烟目光一抬,又再望到那幅嫦娥奔月图。

今日的嫦娥依然是那么从容不迫,那么高贵,又是那么温柔!

云飞烟觉得十分奇怪:“为何这厅如此大,却只有这么一幅画?这是什么意思?是袁成表对书画十分喜爱的原因?但为何书房内并没有画笔画轴?一个人喜欢绘画,也不可能只喜爱一幅画!”

她怔怔地坐在椅上苦思不得其解,便又走了回去

一出门,便见沈鹰走来:“叔叔,可曾想出关键来?”

沈鹰摇头道:“袁成表跟流星教一定有些关系!那个蒙面人懂得‘变幻隐身大法、必是流星教的遗孽无疑!他昨夜在小楼石板敲打,也必是认为这里必有地道暗室之类的设置!”

“流星教如何知道此地有地道?”云飞烟诧异地问,“而这地道之中又有什么秘密?”

沈鹰道:“那秘密可能与流星教有关,所以袁成表才招来杀身之祸!只不过现在咱们尚不知袁府之内到底藏了些什么重大秘密!”

“但刚才咱们明明查过,小楼之下,根本没有地道!莫非他们弄错了!”

“也许他们只探到袁府之内藏有什么与他们有关的秘密,却不曾确知藏在何处!”沈鹰沉吟一下,道,“不过,老夫估计对方要的可能是一件物品!那物品可能与流星教有关,也许物品本身是一件瑰宝,对复兴流星教甚有帮助!”

顿了一顿,沈鹰又长叹一声道:“不过,这些都只是初步的揣测而已!还有个问题未曾解决,昨夜在客栈出现的那两个神秘人,立场利益绝不相同,其中之一可能是流星教的遗孽,但另一个呢?他又是什么身份、来历?假如是代表两个不同的组织,那么这件案子便更加复杂了!而以后咱们行动更加要小心谨慎,免遭不测!”

云飞烟点点头:“叔叔,如今咱们怎么办?”

沈鹰沉吟了一阵,轻声道:“此处既然藏有外人亟欲取之的东西或秘密,老夫相信他们还会来,只要咱们匿在这里,便不怕他们不出现!”

云飞烟急道:“叔叔,你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

“是的,不过不是现在,咱们得先大张旗鼓出城,然后再悄悄地潜回来,希望能避过对方的耳目!”

“咱们什么时候出城?”

“等下先去衙门内走一趟!”沈鹰日光触及那幅嫦娥挂轴,脸上立时升起一团疑云,接着又再走前观赏。

嫦娥还是昨日的样子,那白兔也没有改变,依然是那么驯服、洁白。

沈鹰站在画前,仔细观看,每一个地方都没漏过,足足看了一炷香之久,身形仍如石像般伫立。

云飞烟十分烦闷,又不敢惊动他,只得在旁边陪着他观看。

过了一忽,只见沈鹰伸手去抚摸,又把画轴拉开,伸头看背后,仔细看了一阵之后,脸色突然大变,大呼道:“这是赝品!”

云飞烟听得一怔,脱口问道:“什么赝品?”

“昨日那幅画的画纸是前朝之物,今日此画之纸却是当今通用的!证明这幅画已让人换过!”

“叔叔,你没看错?”

“不会有错!这幅画跟昨日那幅表面上一样,但细看之后,却比昨日那幅多了一条衣纹!”沈鹰食指落在嫦娥的衣袖上道:“就在这里!”

云飞烟目光随之一落,难以置信地道:“那衣袖线条如此之多,叔叔如何知道它多了一条?”

“加了这一条!”沈鹰食指一动,指在一条线上道,“这里的线条,昨日的是很短的一条,中间还有断线,今日这条不但线条不断,而且极长!老夫昨日因为发觉那条线条较特殊,所以袼外留意!”

云飞烟惊呼道:“这么说来,这幅画,一夜之间便让人用偷天换日的手法换掉了!莫非秘密便在这里!”

“有可能!假如真的如此,那么咱们再在此处守株待兔可有作用?”沈鹰喃喃地道:“不过现在没其他线索,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现在如何?”

“现在咱们大摇大摆出去,然后去找郝大人!”

云飞烟秀眉一皱:“小顾为何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

沈鹰心头也是一沉,连忙快步走了出去。刚出了院子便见到顾思南了,他在四处张望。

“为何去了那么久?”

顾思南嚅嚅地道:“属下出了衙门,刚走了两条街,后衣突然被人拉动了一下,当时猛吃了一惊,急忙回头,却见一个瘦小的汉子如飞向街口跑去!属下只得追了下去!可是那人尽往人多之处以及地形复杂之处跑去,所以……”

沈鹰脸色一沉:“所以追失了人?”

顾思南低下头,嚅嚅地回答道:“是……不过后来属下却发现腰带上多了一张纸……”

沈鹰心头一动,急道:“快拿过来看看!”

顾思南忙自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交与沈鹰,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了一行字:“三日之后请来舍下,本神可替家父代劳。”

下面虽没有下款,但沈鹰心头雪亮,知道此人必是包知天的儿子通天神所为。

当下他把纸撕碎了,道:“没事了,那人是老夫的一个老友的儿子!唔,郝大人呢?”

“在他府内,他曾吩咐属下无论如何要请头儿去一趟,属下已替头儿回绝了他,说你时间紧促,明天便要离开了,无暇去拜访……”

“谁说老夫无暇去拜访他?现在咱们便去!”

顾思南不由愕然,呆呆地发怔;转眼看了云飞烟一眼,只见她掩嘴轻笑,模样十分娇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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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鹰并不是在次日出城,而是在黄昏前离开,郝大人坐着软轿亲自送他出城。

一路上由衙差开道,好不威风,惹得路人不住转头瞻望。

沈鹰三人自北城门出去,踉郝大人挥手道别之后,便催马向北急驰而去,夕阳照在马后扬起的沙尘,黄澄澄的,似是三条滚腾的黄龙,不一忽,马背上的人影便已不见。

沈鹰等人一直驰了十多里,才把马速放缓,略让马匹歇息便向东而去,驰了七八里,又改向南方。

此刻天色早已黑齐,三人吃了干粮,摸黑前进,走了几里路,便把马匹弃在树林里,然后生了一堆火,由云飞烟动手易起容来

不久,沈鹰便成了一个白胖高大的员外爷,云飞烟成了书童,顾思南却扮成一个凶狠的家丁。

三人弄熄了火,展开轻功望淮南城驰去。不一刻便已到了南城墙下,三人都有一身功夫,毫不费劲便越墙而入。

沈鹰不敢直接去袁府,故意在四周兜了一圈,见没有其他夜行人,三人这才分开向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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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处于一条不宽的小巷中,但大门对面却没房舍,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场子。

大门外石狮之旁竖着两根高大的木柱,上面各挂着一串长长的气死风灯,此际,纸灯在风中飘荡,却没点火。

沈鹰一到小巷口,便跳上一栋平房屋顶,默查了一会,才吸气射向袁府。这一动当真快如飞鸟,只见一道淡淡的灰影一闪,便失了踪迹。

过了一阵,围墙内突然传来一阵夜枭叫声。接着,顾思南及云飞烟便先后也跳入围墙。

云飞烟双脚刚站地,便见前头树后一只手掌在转动,知是沈鹰,急忙与顾思南奔向前去。

沈鹰传音道:“小心一点,跟在老夫背后!”一话既毕,便向里蛇行鼠伏走去。

他先蹿入厢房,借着回廊的木柱的遮掩走向内宅。

四周静悄悄,只闻夏虫啁啾的叫声。

不一刻,到了通往内宅的庭院,已远远望见那座白色的小院。

庭院中,有四棵粗逾合抱的榆树,树干、树叶异常茂盛、繁密,沈鹰又传言道:“咱们各自藏在一棵树上,不过要小心一点,不可惊动宿鸟!”

顾思南及云飞烟内功造诣未臻练习传音入密之境,是以不敢做声,转身向附近那两棵树掠去。他俩同样使用壁虎游墙功,猱身上升,慢慢藏在叶丛中。

沈鹰待他们藏好,然后也飞身一棵树上。

此刻,夜风传来二更的梆子声,四周却更加幽静了,静得好像是九幽地府。

三人三对眼睛不断四周游动,一夜过去,却毫无发现。鸡啼声远远传来,天色渐亮,终至日头东升。沈鹰才叹了一口气,招呼云飞烟及顾思南下树。

三人又在宅内四处找了一遍,见的确没有别人,然后走入小院。

大厅中,那幅嫦娥奔月图仍是赝品,沈鹰喃喃地道:“莫非那幅画真的藏了一件莫大的秘密?而因为已被人取去,所以他们便不来了?”

顾思南突然道:“头儿,属下有个疑问,不知……”

“说来!”

“袁府家破人亡至今日近两月,那幅画为何至今才被人取走?按说袁府之内已没有人,要拿走那幅画,实在无须大费气力!”

顾思南见沈鹰没有阻止他,便续道:“可能有个原因,使那人拖延了取画的日期,便是那人为了画这幅画;但值得人思疑的也是这点,他用偷天换日的手法是为了骗谁?”

沈鹰及云飞烟都大为所动,云飞烟连呼有理。

沈鹰摸一摸光秃秃的头,又抽出旱烟杆吸了起来。良久才道:“咱们在这里查一查,看看有否地道密室之类的设置。”

三人忙了好一阵,在大厅之内仍不能从敲打的回音中查出地道。

云飞烟失望地道:“大概没有吧!”

顾思南是沈鹰手下对机关消息以及开锁最有研究的一个,此刻是他大展身手之机,是故仍兴致勃勃地检查着。

他揭开那幅画,伸手在墙上抚摸敲动。过了一阵,只听他大声叫道:“在这里了!”

云飞烟急忙引颈望去,见墙上多了一扇碗口般大小的活门,里面有一个黑乎乎的铁环。

顾思南伸手去扭动铁环,转了好几圈,累得他满头大汗,手掌一松,只见那铁环飞快地向相反方向自动转动起来,接着便传来一阵轧轧的机括声。

机括声响了一阵,地板突然震动起来,只见挂画之墙三尺处的一大片云石地板缓缓向下沉下去!

地板一沉竟逾数丈才停住。

三人相继跃开,这才发觉下面是个二三十丈长方的地下室,云石地板停放在一边,离地近丈。

沈鹰急道:“下去看看!”

顾思南先跳下去,抬头一望,那一方云石地板之下是一块厚厚的大麻石,麻石与云石合在一起,足有八九尺厚,难怪在上面敲动地板听不到回音!

密室四壁嵌了不少夜明珠,发出幽幽的绿光。沈鹰跟云飞烟也先后跳了下来。

顾思南很快便在墙上找到机关开启掣,那又是一个铁环,顾思南运功转动起来,一阵机括声响起,那方云石又再升了上去,一直到与上面地板齐高才“咔”的一声停住。

沈鹰叹息道:“此机关的设计者实在匠心独到,咱快在这里找一找!”

云飞烟立即亮起火折子,她见旁边有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还有半盏油,便把它点亮。

三人立即在四周搜查起来。

右首石壁之前放着一具书架,架上却空无物品。云飞烟提灯走前一望,只见书架木板上中间下坠,似是曾放过什么重物。她想了一会,道:“书架上以前可能放满了书籍!”

沈鹰转头看了一眼,颔首道:“有理!不知这是些什么书,却被何人取走?”

云飞烟道:“莫非……这也与秘密有关?”

密室之内,除了一个檀木盒子之外,别无他物,那盒子被一副黄铜锁子锁住,十分结实严密。

沈鹰吩咐顾思南把锁打开,顾思南立即掏出一串百合锁匙,粗细不一的铁线及一些铁片、锉子来。

黄铜锁子打造得十分精密,那一大串百合锁匙全部试过,都未能开启得动,顾思南用铁片铁线试过之后,重新挫出一把锁匙来,经过几次的修整,才把锁打开。

顾思南以袖拭去额上的汗珠,然后才缓缓把盒盖打开,目光一落,三人齐声惊呼起来!

料不到那盒子用一副如此精密的锁子锁住,里面却毫无一物!

顾思南怒道:“咱岂不白费了半天的精神!”

沈鹰抓起盒子看了几眼,那盒子六面都雕刻着花纹,做工十分精细,接缝之处还用黄铜皮包住。

云飞烟问道:“这盒子只比碗口略大,厚不足五寸,能放得什么东西!”

沈鹰道:“这东西不在乎大,而在乎价值!有时候一片纸屑也十分珍贵!否则盒内也不会铺了一块这样名贵的布料!”

云飞烟见布上长出不少茸茸的毛,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布?侄女怎地未曾见过?”

沈鹰心头一动,把那幅布取了出来,放在灯前观看,忽然惊呼道:“这是波斯出产的!老夫在大内曾见过一幅西域小国进贡的波斯毡子,那些毡子的质料跟此一模一样!只是此块较厚而已!”

顾思南接口道:“如此说来,盒内放的东西必定十分珍贵了。”

云飞烟道:“说不定那也是波斯的东西。”

沈鹰点头道:“老夫得到一个消息,袁成表年轻时可能在西域住过,因为他懂得西域的胡语!说不定他跟流星教的仇怨也是在那时候结下的!”

顾思南却道:“莫非这盒子本是流星教之物!”

沈鹰心头又是一跳,再把盒盖好放回,仔细观赏起那些花纹来。

这一看,三人的心头都狂跳起来。原来那些花纹乍看因为十分复杂,是以看不出刻些什么,再仔细一看,人与物便看得清清楚楚。

星月云彩之中,一个美女似神仙般飞舞其中。雕工十分仔细,核桃般高大的一个美女竟然雕得眉眼口鼻齐全,火光掩映之下,那美女更似露出一个微笑,说不出的温柔高贵!

“这是嫦娥奔月图!”云飞烟惊叹道:“雕刻此盒的人必是个大行家,若不是天下第一人,也该是第二!”

顾思南忽然道:“头儿,你看这美人跟上面那幅画似乎有几分相似!”

云飞烟失声道:“难道这盒子跟那幅画有关连!”

“是盒内之物跟那幅画有关连!”沈鹰道:“小顾,快打开机关,咱们上去看看!”

顾思南此刻亦是心情激动,急欲寻出真相,连忙转动铁环开启机关。三人上了大厅之后,顾思南又重新把入口封闭!

弄好这一切,他立即抽刀走到外面戒备。沈鹰见他机警大胜从前,心中暗暗高兴,便取出檀木盒站在画前,仔细比较。

越看越觉得两个嫦娥的神态脸型颇为相似,不禁叹息道:“秘密便在这里,而这秘密亦必与流星教有关系!可惜咱们不知道盒子内本来是放了什么东西!而这物件又不知本是谁的!”

云飞烟道:“袁成表为何挂了一幅这样的画?莫非画中之人是他的旧情人?叔叔你不是认为他跟姚安人年纪相差颇大么?说不得这女人是他前妻或情人!对,必是如此!”她越说越兴奋,脸上神采飞扬。

沈鹰也受她感染,心头“怦怦”乱跳起来,“假如这个推测没错的话,那么这盒子若非袁成表之物,便是画中人的了!袁成表一死,盒中物是谁取去的?莫非是姚安人?”

他想了一下,又自否认:“不像!袁成表既然敢在大厅悬挂这女人的画像,他跟这女人的关系姚安人必然知道;然则,她既不吃醋,又岂会取走盒中之物!那又是谁取走的?”两人立即陷入沉思。

过了半晌,沈鹰突然一掌拍在大腿上。“不对不对!这女人不像是袁成表的情人!年纪不对!”

云飞烟诧异地问道:“年纪不对?画中的女人年纪太轻?”

“不是!她比袁成表大很多!”

云飞烟一怔:叔叔你如何得知?”

“那幅画的画纸是前朝之物,那时造纸技术尚未到家,不能久置,如今经已不造了!计算起来,这纸已断市六七十年,画中人的年纪起码也超过他二十岁,如此算来,画中人即使不死,年纪亦已在八九十岁了,但袁成表今年才六十二岁!”

云飞烟沉吟了一下,道:“这可不一定,这种纸虽已断市六七十年,但说不定有人还收藏了一些,因此实际绘画的时间可能没有这么久!”

“你的话有点道理,可是这幅画显然经过画家的精心绘画,假如绘画的时间离此不远,他不可能不用新造的画纸!须知每个画家都希望他的作品能传留后世,对纸质十分讲究!”

云飞烟登时哑然,良久才没好气地道:“也许此人是袁成表的姐姐或母亲!”

沈鹰点头道:“这倒有可能!”突然提高声音叫道:“小顾,快进来!”

顾思南立即在门口出现,沈鹰道:“你再把密室的入口打开!”

顾思南及云飞烟同时一怔,把视线投在沈鹰脸上。

沈鹰沉声道:“还不快去,老夫要再下去看看!”

顾思南不敢多问,连忙把铁环转动起来,不久,地下室入口又再开启,三人相继跃下,沈鹰又令顾思南把入口封闭。

“叔叔,这里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沈鹰不答,反道:“小顾,刚才咱们只忙着看那盒子,而忘了一件大事!”

顾思南脱口问道:“什么大事?”

“就是查看此室是否另有暗道通往别处!”

顾思南心头一跳,呼道:“对,此室建造浪费不少人力物力,应该还有其他出口才对!”

“老夫的看法却不在此!”沈鹰道:“此室气闷,证明没有通气孔设置,假如人在其中而上面为人攻占,或是机关失灵,岂不要被闷死!”

顾思南心中暗暗佩服,立即在四壁检视起来,找了好一阵仍找不到开启的机关,他忍不住抽出乌金刀来,以刀柄敲墙。

只敲了二三十下,便传来一阵空洞而有回音的声音,喜道:“果然有甬道!”

云飞烟急道:“但开启的按钮在哪里呢?”

顾思南目光一掠,道:“小飞,你快把书架拉开!”一语既毕,又以刀柄敲动起来,不一阵,又发现了另一处甬道的位置。

云飞烟拉开书架,果见书架后有两个突出墙面半寸高的圆铁珠,顾思南忙走了过来,食指落在其中一颗铁珠上,只听“得”一声,对面墙壁立时现出一个七尺高的门来,一眼望去,里面黑黝黝的看不到底。

三人齐是一喜,顾思南又再按动另一个铁珠,左首那幅墙也现出一个同样的门来。

再按动一下,铁珠弹起,门又重新关闭,严密得不见一丝一缝。

云飞烟斜乜了顾思南一眼,佩服地问道:“小顾,你为何一眼便看出开启机关的按钮在书架之后?”

“很简单,”顾思南微微一笑,“这书架下面多了四个轮子!证明主人是为了方便拉动搬移而设,不言而知,背后必有蹊跷了!”

沈鹰赞道:“原来你思想反应虽不太快,但并不蠢笨!再把门打开吧!”

顾思南重新按动铁珠,打开甬道之门,问道:“头儿,咱们走哪一条?”

沈鹰略一沉吟,答道:“先走左首那一条!”

“是。”顾思南立即持刀先行,云飞烟次之,沈鹰押后。甬道十分长,只走了几步便已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云飞烟连忙亮起火折子,火光不时很轻微的晃动,证明地道有通风设备,亦没有密室那么气闷。

沈鹰抬头一望,地道顶上是以五尺长的石板铺架,两旁砌满大麻石,地道内十分干燥清爽,不由赞道:“袁成表建造这些地下密室及地道,料必花费极大!”

云飞烟接道:“却不知他哪来的这许多钱!”

顾思南道:“武林中人一夜成富的大不乏人,料他也是洗劫巨富得来的!”

地道走了二十多丈,忽然又生出一条岔道,沈鹰沉吟了一会,道,“小顾,先走左边!”

顾思南应了一声,回头对云飞烟道:“地道生出岔道,其中之一可能是有机关设置的‘死道’!小心一点!”

这条岔道高度与宽度跟刚才那一段一模一样,亦是铺满石块。

三人小心翼翼,把真力都提集于双臂上,预防万一发生剧变。

这条地道不长,只走了二十余丈便已到了尽头。

尽头之处又是一堵石壁,却不断有风吹入,发出一阵轻微的“呜呜”响声。

顾思南举头一望,原来靠顶之处少了一块石块,风便由那里吹入。

他小心观察了一阵,伸手在石壁上抚摸,不久便打开一个三尺高、三尺宽的洞门来。

虽说地道有通风设备,然三人仍是一身汗水,此刻才感到一阵清凉。顾思南探头出去一看,回头道:“头儿,外面是一口井!下面有水!”

沈鹰忙道:“出口离井口有多高?”

“七丈左右!”

“上去看看!”

“是!”顾思南收起刀,钻出外面,那井壁不宽,他双脚双臂,向两旁伸出,撑在两边井壁,然后慢慢向上移动。

不一会便爬至井口,探头向外一望,只见井口之旁便有一棵大榆树,把井遮住。再仔细一看,水井的位置是在一个庭院内,庭院四角,各有一棵大榆树,正是昨夜他们三人守株待兔的地方。

下面传来沈鹰的声音:“上面是什么地方?”

“昨晚咋咱们守候的庭院!”

云飞烟道:“可有人在附近?”

“没有!”

沈鹰又传声道:“下来吧!”

顾思南重新返回地道,把洞口封闭,三人重新退出,直至岔道口,然后折入右首那一条!

这一条比较长,足足有四十丈长,尽处是间小小的地下室。费了好大气力,顾思南才找到一个铁珠,然后用力掀动,只听一阵轧轧之声,上面沉下一大块石板下来。

过了一阵石板抵地才停住,上面放着一张金漆高背椅,极其名贵。

沈鹰抬头向上一望,上面露出一个七尺见方的洞口。他飞身一掠,双臂抓住洞口边缘的云石板,引臂上升,探头出去一望,上面原来是面向大门的那座大客厅。

客厅之内静幽幽不见人影,沈鹰松臂跃了下去,又令顾思南重新把出口封闭。

那一大块石板跟金漆高背椅,又再冉冉上升。

沈鹰擦了一把汗道:“回密室!”

这次由于探知地道没有危险,是以三人展开轻功驰去。不一忽,便已重新回到密室。

顾思南走至书架后,把那条地道入口封闭,然后又向对面那一条走去。

一样的石板,一样的宽阔高低,长却只有十六丈,尽头之处又是一个小小的地下室。顾思南把出口打开,又见上面沉下一大块石板,高逾七八尺。

沈鹰自出口掠起,立足地面,原来此处便是白色小院之后小楼的原址。他不由叹息道:“那石板如此之厚,难怪在上面敲打听不到回音!”

话音刚落,云飞烟及顾思南亦相继跃了上来。

沈鹰移目四处一瞥,道:“小顾,你再找一找封闭机关的按钮!若老夫没有看错的话,此地该还有开启封闭的机关!”

顾思南应了一声,立即俯身在板上检视起来。石板与石板之间经已长出不少青苔,费了好一段时间,才在石板隙中找到一个十分细微的金属物,那金属物嵌在石缝中,低于石板,顾思南叫云飞烟以尾指的指甲戳之。

一按之下,机括声动处,下面那块石板倏地升起,恢复原状。

沈鹰沉吟了一会,抬头一望天色,已是申牌时分,便道:“咱们回小院吃些东西吧!”

云飞烟及顾思南经他一提,猛觉饥肠辘辘。三人返回小院,盘膝坐下,取出干粮来吃。

云飞烟道:“姚安人临死之前,曾说过一句话,说她听到一个机括声,所以才再返身入去,那个机括声大概是开启地道的声音!”

“问题是谁藏在地道之内?沈鹰喃喃地道,“还有一点,谷圆月忘了告诉咱们一件事……”

云飞烟急问:“是什么事?”

“姚安人到底是让人打死的,还是因小楼倒塌而被撞死的!”

顾思南想了一会,道:“根据她当时说话的语气,大概姚安人是由小楼倒塌而被撞死的!若是被人杀死的,她应该会告诉咱们!”

沈鹰点点头:“还有一点,这小楼倒塌得实在太快了一点,莫非有人在里面做手脚?”

“做什么手脚?”云飞烟又再问了一句。

“小楼之内可能有机关可作控制,比如按动某个机关,小楼的几条柱子或横梁便会折断,这样小楼即使不经火烧也会倒下了!”

顾思南摇头道:“不大可能,若有横梁木柱有机关设置,那么必有金属管子、铁片、齿轮之类的东西留下!即使事后因袁府之内有内奸,把这些东西拿掉,但石板上亦应有道管的洞穴露出来,但现在并没有。”

云飞烟接道:“或者有人用掌力震动木柱,而使小楼塌下!”

“这样,那人自己岂不也十分危险?”

沈鹰想了一下,道:“你们两人所说俱颇合理,老夫补充一点:小楼木柱没有机关,但可能事先让人做了手脚,比如把木柱锯断,只须用很少的力量便可把它拉开,于是柱倒梁塌!

“老夫怀疑有人用铁链之类的东西圈住这些被做了手脚的木柱和横梁,铁链另一头置于地道之内,待到姚安人再度返身奔入时才猝然拉动,使小楼塌下把姚安人压死!由于那人在地道之内(地道入口露出了一缝),有石板作掩盖,所以就没有危险!”

顾思南脱口说道:“但地道之内为何这般干净?当时烟火浓密,地道出口必须露出缝隙才能拉得动围住木柱的铁链,浓烟必会自那里灌入,虽说地道有通风设备,但亦不可能不留下一些痕迹,可是,刚才咱们……”

说到此处,他突然顿住,接着与沈鹰同时叫道:“地道必还有出口!”

两人同时抛下干粮,自地上跃起,云飞烟只得跟着站立起来。

三人先后奔出小楼原址,顾思南重新把地道入口打开,跃将下去,立即在那间小小的地下室的四壁敲动起来。

沈鹰及云飞烟闭起入口,也助他一臂之力,用硬物敲打石壁。云飞烟一敲,便叫道:“在这里!”

顾思南在四周找寻开启的机关,最后才在一堵墙上找到一块活动的小石,把它推开,里面便现出一个铁环来。

顾思南双指运劲一旋,对面那堵墙果然现出一扇石门来。三人大喜,连忙走了入去。

这条地道十分长,足足走了三四里才到了尽处,待找到出口出去一看,却是城郊的一个乱葬岗上。

乱葬岗不太大,才有几十个坟墓而已,出口便在墓碑石台处。

“袁成表心机好不深沉!”沈鹰叹道,看来此人野心颇大,绝非一般武林豪杰可比!”

云飞烟道:“但他家内的家丁护院武功却十分低微,他有什么图谋?”

沈鹰见已近黄昏,便吩咐他们重新返回地道,后来又再发现地道尚有几个岔道,上面的出口也都是在坟墓石台处。

三人说不出的兴奋,但又理不出头绪,他们一直走至白色小院下的密室商量。

沈鹰道:“此案至今出现过几个不知来历的人,一是掳劫袁石的人,二是那夜老夫在上面发现的那个蒙面人,三是顾思南见着的戴面具的怪人,四是救走谷圆月的蒙面人!却不知道这四个人之中是不是真的有四个人?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若能把他们的身份弄清楚便好办了!”

“叔叔,咱们如今又怎么办?”

“先到上面吧!咱们重新伏在庭院中的树上!”

三人打开通往庭院水井的地道入口,鱼贯而行。到了出口,沈鹰忽道:“小顾,你藏在地道内,一有发现立即高呼!”

上到地面,沈鹰藏在水井边的那棵树上,云飞烟在另一棵。

此刻暮色渐浓,树上归鸟“呱呱”而叫,说不出的烦闷。夜幕终于把大地笼罩,归鸟亦都已入眠,四周万籁无声,却不见一个人影

二更的鼓声传来,不久,三更的鼓声也传来了,袁府还不见丝毫动静。

“难道他们真的因为那张嫦娥奔月图已被偷天换日取走而不来了?老夫这样守株待兔苦等,到底有没有作用?”沈鹰心中不断地想着。

他索性趁这时候把整件案子由头至终仔细回忆了一遍,并在细节上仔细推敲。

“四个不知身份的人……唔,偷天换日取去撖娥奔月图的人到底是几个?是不是这四个人之中的一个?还是两个?”他又再想了一下,忖道:“无论是多少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四个人不全是同一条线上的!因为怪人跟蒙面人的立场便显然不同!”

想至此,沈鹰脑中灵光突然一现,心生一计。他忙朝四周看了一下,然后溜下树干,向云飞烟藏身之处施展“传音入密”交代了几句话之后,便展开轻功往白色小院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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