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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水落石出

二月廿九日,天色晴朗。和煦的日头照得人们浑身暖洋洋。

晌午,夏雷带着“洞庭医圣”程子务,以及那些已离开的贺客,到了杜家水寨的码头。

管一见及龚兆景接到消息,连忙赶到码头迎接。只见杜金鲤、南宫双湖、杨智生及焦义雄等已在码头上,气氛似乎有点奇特,杜家寨的人对这些离去又再同时回来的人都露出一片诧异之色。

程子务见到管一见,连忙奔前道:“管老笑!病人在哪里?他到底是着了什么病?”

众人一听更是惊讶,只见管一见笑嘻嘻地道:“你来迟一步,他已不行了!”

程子务脸色一变,随即怒道:“你竟然消遣老夫!”回头便要走。

管一见早把他的脾气摸熟,反手一把抓住他道:“你别急,现在数百人均不知他是因何而死,只有你可以……”

程子务怒极,截口喝道:“放屁!人都死了,还要查什么病因!”

“人虽然死了,但尸体仍保存得很好,你大可以剖尸检验!嘿嘿!莫非你怕查不出来会坠了名头!说你医圣之名是虚传的!”

程子务脸色一变,怒道:“去年你叫老夫巴巴赶去杭州江海帮,可曾有令你失望么?”

“老夫便是相信你是名至实归,所以才把你请来呀!你若连动也不敢动一下便回去,只怕数百个人都要以为你是个沽名钓誉之徒了!”

程子务颔下的一丛短须翘了起来:“谁敢如此说?谁敢看轻老夫?哼!快带老夫去!老夫若不把病因弄清楚,便不离开这里一步!”

管一见微笑道:“请程兄跟老夫来!”扭头对焦义雄道:“请焦壮士把令师的尸体放到一个静室处!”

程子务见到管一见的笑容才募地醒觉:“哎呀!老夫又中了你这老小子的激将计了!”

管一见故意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你刚才已答应了人家,这里的人个个都听到了,这如何是好?”

程子务气得牙痒痒地道:“还不快带路!否则,老夫便要失言啦!”

群豪见他脾气如此古怪,又透出点天真,都忍俊不禁。程子务气呼呼地回头瞪了一眼,跟着管一见之后去了。

夏雷右手落在刀柄上,护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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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寨有座冰窖,设在囚室隔邻。有时候,附近的渔民会用鱼作保护费缴纳,故用以把吃剩的鱼放入冰窖冰藏。

冰窖在每年的冬季开始,一直用至深夏冰块消融后为止,一年大概可用三季。

杜金鳌的尸体便放在冰窖内,现在已被移至管一见所住的客房的邻室。

程子务听了管一见的讲述后,便一个人关在房内,管一见、夏雷以及龚兆景站在房外戒备。

日头已经偏西了,房内的刀剪声亦早已停止,可是却不见程子务出来,管一见忍不住问道:“老程,怎样啦?”

程子务没有应声,管一见又连问了几声,才听到程子务不耐烦地道:“别吵!老夫正在找!”

三人互视了一眼,继续戒备着。半晌,程子务突然骂了起来:“狗娘养的管老笑!你要消遣老夫也用不着这样!”话音未落,房门倏地被拉开!

管一见从未被人这样骂过,心中也未免有气:“老夫可是爱消遣人的么!你放什么屁?”

“老夫放屁?”程子务双眼圆睁,拉下手上一对极薄的羊肠手套:“你自己看看!”

管一见走了入去,只见杜金鳌的尸体赤裸裸地躺在一张床上,一道刀痕自胸至腹中分裂开,五脏及大小肠子全被拉了出来,样子十分难看,他皱眉问道:“这到底是怎回事呀?”

程子务怒气冲冲地道:“老夫正想问你?什么中了‘无影针’?针在哪里?”

管一见“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什么?你找不到银针?喂,你可曾仔细看过?”

程子务冷冷地道:“老夫若不仔细,还能有这医圣之名啊?你不相信大可以再找一找!”

“那么,你说杜金鳌是中什么毒死的?”

“这毒性非常之烈,又很复杂,不过有点奇怪的是,那些毒本属寒性,可是所反应出来的却带有热性……”程子务喃喃地道,“奇怪啊奇怪!”

管一见立即叫夏雷把邱春梅所赠的无影针拿与程子务:“老程,你看看这针之毒跟杜金鳌所中之毒是否一样?”

程子务重新戴上手套,道:“好吧,你们出去,不要再来打扰老夫!”

管一见知道他的脾气,连忙拉着夏雷离开,并把房门带上。

到了晚饭的时候,程子务才一脸疲乏地走了出来,懒懒地道:“叫人把尸体放回冰窖!老夫要吃饭啦!”

“喂,你把毒性查清楚了没有?”

程子务的脾气跟管一见倒有几分相像,闻言皱眉遭:“吃了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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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程子务跟管一见对坐而谈。

管一见叹了一口气道:“依你说,杜金鳌体内绝无毒针,那么杜金鳌后背怎会有个针口?他体内的毒又是如何中的?”

程子务老眼一翻:“老夫若能猜得出,早已改行做捕快了!不过,这件事十分奇怪,老夫也给他引起兴趣来了!”

“毒针上的毒性,跟尸体上的有何不同?”

程子务道:“老夫正是因此而感到奇怪!两种毒性的药物应诙一样,一种却属微寒,另一种却属微温!”

“尸体上的毒性属微温?”

程子务颔首:“除非尸体上的毒在炼成之后,再经过加热,否则不会如此!”

管一见心头一跳,道:“哪一种的毒性较烈?”

“微寒的较烈!”程子务吸了一口气道:“加了热之后,毒性发作便会略慢!老夫正是因此而奇怪!既是毒针,自然是毒性越强越合用——若不想致人死命,大可以用不淬毒的银针!”一顿又道:“是以,炼制成后再加热,便成了毫无意义之举了!”

管一见立即陷于沉思,他口中不断地道:“为什么要加热?这是邱春梅加的热,还是凶手自个加的!”

心头越想越烦,便负手踱起步来。他叫夏雷烹了一壶浓茶,连喝两杯之后,烦躁之心才逐渐平缓。

他便由飞鱼寨跟杜家寨的交恶开始,一直回忆到现在为止,把每个细节都仔细地推敲一遍。可是对于加热之事,以及杜金鳌体内没有银针之事却未能勘破。

三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管一见没了睡意,他在想世上是否有某种物件在钻入体内一段时间之内,会自动消失?

想到这里,他自己也哑然失笑。回头一望,只见程子务已在打瞌睡,由于程子务搬来跟他睡,是以龚兆景搬到另一处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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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吹熄了灯,也不叫醒程子务,便悄悄推门出去。他心中有一个疑问:“程子务会不会看漏了某一处地方,以致未能发现有根银针?”

“对!那些肠子他依稀记得并没有剪开,银针会不会藏在肠子中?”

想到这里,他立即向冰窖走去。

到了冰窖的门外,只见一个大汉持刀而立。管一见双脚一止,这刹那,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问题,一张脸登时兴奋得绷紧起来,他心中暗道:“好个心机深沉的家伙!这才是一枚真正的无影针!”

到了这里,他已再没疑问,立即转身而去。他并没返回房中,却走向内宅。

内宅四处都有人守住,一见人影便喝道:“是谁?”

“老夫管一见!”

“管大人,三更半夜来此做什么?”

管一见轻哼一声:“老夫有事要找贵寨主!”

“寨主到码头附近巡夜去了。”

“那么老夫便到他房内等他!”

“但,寨主曾经交代过,任何人不得踏入他房中一步!”

“老夫是例外!”管一见右掌虚按一下,房门登时格格乱响,他身子一旋,飞起一脚,反踢过去,房门便应声开了。

“寨主若回来,请通知老夫一声!”说罢便缩入房内,顺手把门关上。

他凝神听了一阵,肯定了房内没有别的呼吸声,这才摸出刀石点燃蜡烛。

南宫双湖的寝室颇大,房内的东西亦颇多,管一见心知时间紧迫,不能慢慢搜查,想了一下,便飞身跃上横梁。

梁上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他只好跳了下来。他心念迅速转动:“南宫双湖心机深沉,他会把发射‘无影针’的射筒放在什么地方?会不会藏在身上?”

他又自己推翻了:“不可能!放在身上暴露的机会颇大!那么他会把它收藏在什么地方?”管一见的目光立即瞥向那些衣柜及箱台。

“南宫双湖非寻常人,他绝不会放在那种易引人注意的地方!”

目光在床底下一瞥,无意中发现床下放着一对长靴,那靴子管一见未曾见过南宫双湖穿过!他心头迅即一动,飙前几步,抓起长靴,把它一翻,靴口向下,只听“叮”地一声,靴里跌下一具金光闪闪的管子来!

这刹那,管一见心头一阵狂跳,伸手拾起铜管细看,只见这管子打造得十分精细,管子的圆径十分细小,上面却有一个造得十分精巧的暗钮!管一见食指在暗钮上轻轻一按,便听到一声细微的机括声。

管一见立即把管子放入怀中,回头吹熄蜡烛。倏地“呀”地一声,窗子被人打破,接着便响起一阵“沙沙”的声音!

好个管一见,反应实在异常之快,足尖一顿,拔空而起,跃上横梁。他毫不稍停,双腿一直,两掌向上一托,只听一阵“哗啦啦”的乱响,瓦片砖块应声跌下!

管一见猛吸口气,身子便自屋顶破洞穿了出去!月光下,只见一条黑影向码头飞去。管一见长啸一声,提气急奔过去!

啸声越来越响,把杜家水寨的人全部惊醒,纷纷奔出来查看!

管一见越追越近,目光下已认出那人正是杜家水寨的新任寨主南宫双湖!

眼看距离只剩两丈,忽见南宫双湖飞身掠起,向湖中飘落!

管一见追至码头边,只见剑光一闪,南宫双湖已经斩断麻绳,跃上一般快艇!管一见大怒,喝道:“哪里跑!”提起衣襬,飞身跳去!

南宫双湖道:“你要找死,也怪不得我!”左手一扬,脱手发出几颗钢钉来!

月光下,管一见看得分明,这些钢钉都淬上了毒,发出一团蓝靛靛的光芒!他怒哼一声,双袖乱飞,反打一个没头跟斗,倒飞岸上!

目光一瞥,见五丈之外还有一艘小艇,急忙奔前跃下。小艇有条麻绳缚住木桩,管一见身上没带利器,急切之间,又解之不开。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把绳结解开,小艇便荡了开去。

这时候,杜金鲤、杨智生、龚兆景及程子务等人才闻声赶至!

龚兆景大声叫道:“管老弟,你干什么?”

管一见传声道:“杀死杜金鳌的凶手便是南宫双湖。他现在要逃跑了,你们快驾艘兜截!”

此言一出,群豪却不由自主地惊呼起来,心中却是难以置信。

这当中只有杜金鲤心中洞然,忙大声喝道:“孩儿们,快备灯备船!千万别让南宫双湖那小子逃掉!”

管一见双袖鼓风催行,小艇越追越近,可是这样内力消耗颇大,是以距离缩短之后,便操起木桨急划。

南宫双湖自小在湖上长大,占着地形熟悉、水性较佳的便宜,快艇航行疾快如箭,不一刻已到了三汊湾口。那里一字横开,排有十数艘大船,管一见知道驻守在这里的是杜家的精锐,也是南宫双湖的死士,是以急又鼓袖催船!

只听南宫双湖喝道:“南宫压双湖,水上惟我尊!”

只见一艘大船亮起几串风灯,刹那,一条麻绳飞抛下来,南宫双湖双手抓住麻绳猱身飞上去,又喝道:“升帆启碇!不要给那老小子上来!”

管一见长啸一声,小艇去势更速,眼看大船已升起铁锚,湖风一吹,缓缓而动,他双脚一顿,身子如大鸟般飞掠起来!

南宫双湖回头一看,劈手夺过铁锚,半空荡了一圈,“呼”地一声往管一见飞去!

管一见怪叫一声,凌空拧腰倒飞三丈,右手臂暴伸,五指如爪抓向铁链。

一抓抓着,正想发力借势飞过去,募地觉得手上一松,耳中传来一阵哗啦啦铁链碰撞声,原来南宫双湖一脚踢断系链的木桩,那条铁链登时飞坠下湖!

这刹那,管一见身子立即沉下,他急不及待地抛开铁锚,凌空打了个没头跟斗飞返快艇!

双脚刚触及甲板,快艇一侧,倒翻过去!管一见大吃一惊,急忙吸气升起,只见湖水翻腾,露出一个人头来,正是章永豪!

章永豪长笑一声没入水中,管一见身子下沉,站在船底上,只觉得那船向后而行,他知道章永豪在下面捣鬼,却又怕跃下水后,再上来便追不及南宫双湖!

急切之间,他左掌一落,击破船板,右手抓起一块船板脱手飞出,身子也随即如大鸟般飞去!月光下,只见那块木板甚小,绝不能载人,这刹那,他真是又怒又急,脚尖只好在木板上一点,借力再度向前腾起!

南宫双湖那艘大船顺风经已飘开七八丈,管一见轻功再好也不能及之!

眼前即将势尽跌入湖中,管一见猛吸一口气,右脚在左脚面上一点,再度蹿前半丈,右手在腰上一摸一拉,那条缠腰金链便如灵蛇般飞起!

“唰”地一声,金链击在另一艘大船之舷板上,身子再一翻,便飘上甲板上。他目光一瞥,只见船上那些大汉发一声喊,纷纷跳下水中!

管一见人急智生,身子横飞,双脚踢在一根桅杆上,只听“喀嗤”一声,那根桅杆立即折断,“轰”的一声跌落甲板上。

管一见身子一蹲,双手抓起桅杆,开声吐气,把桅杆抛了出去,身子随势飞起!

“啪!”桅杆跌落湖上,管一见的双脚也刚好落在其上,他沿着桅杆向前奔去,双袖不断击水催行!

那杆桅杆长及三丈,加上速度比大船快,只消一刻,已追上南宫双湖的大船!

这刹那,南宫双湖实在又惊又怒,急喝道:“放箭!”话音未落,管一见身子已再度蹿前,一飞三丈,离船尚有一丈,他右袖向后一挥,一股凌厉的袖风登时涌出,掠击在湖面上,“哗”地一声,冲起一条水柱!管一见已乘机换了一口气,身子一沉又起,向对方船后飞去!

这刹那,船上的箭矢才射了下来,可是管一见已安然地立足于尾舵上!他喘了一口气,双手十指运起内家真力,顿时坚如钢铁,猛喝—声,十爪穿入后舱船壁,双脚再一用力,“喀嗤”一声,尾舵登时断了!那艟船没有尾舵,便滴溜溜地在湖面上打起圈来,船上的人登时鼓噪起来。

管一见十指嵌在船壁中,身子如壁虎悬挂着,上面的箭矢连续射下来,但由于角度的问题甚难中的。可是时间一长终究不是善法,他便曲起身来,双脚尽力蹬在船壁上!“砰砰砰”连踢三下,船壁便破开了,管一见身子一缩,自破洞滑入后舱!

他知道暂时没有危险,便坐下调息一阵,耳畔已传来喧哗的叫声,原来杜金鲤等人已把大船团团围住。

只听南宫双湖叫道:“你们想造反呀,竟然把本座围住!”

杜金鲤大声道:“你杀了杜金鳌,还想当寨主呀!”

“放屁!杜金鳌分明是你杀死的,你因为家师把寨主之位传与我,所以怀恨在心!”南宫双湖提声叫道:“弟兄们!杜金鲤已是咱寨的公敌,快把他捉住!”

管一见深知自己不出去不行,便自地上跃了起来,沿着梯级走了上去。到了尽处,双手向上一托,原来舱板已被人锁住。他冷笑一声,运劲一拍,“哗啦”一声,舱板登时破裂!

管一见双脚一顿,身子便冲了上去!

那些大汉突见管一见如飞将军从天而降,都是惊呼起来!

管一见冷冷地道:“杜金鳌是南宫双湖杀死的!”

南宫双湖霍地转过身来,双目全是怨毒之色:“放屁,家师对我关怀备至,既把寨主之位让与我,又把师妹许配给我,我尚有什么道理要杀死他?”

管一见冷冷一笑:“因为你跟杜金鳌有仇,而且老夫又有证据!”

说话间,杜金鲤等人已都跃上大船,把南宫双湖围住。

南宫双湖脸色一变,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管一见负手道:“起先老夫一直怀疑杀死杜金鳌的是杜金鲤,后来在芦苇荡里找着了章永豪,他却故意漏出是受杜金鲤的指使,当时老夫也相信!后来你便出现了,你学杜金鲤的口吻学得惟妙惟肖,连老夫也给你瞒了过去!”

“既然如此,你怎可怀疑是我杀死家师的?”

“那时候,老夫虽然看不到你的脸孔,不过,却看到你的背后,当时乍然一望,你跟杜金鲤的高度也差不多,后来老夫在练兵场上才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老夫见到你的时候,你已走至湖水中,是以实际上的高度应该比所看到的为高!以那个高度计算杜金鲤显然嫌矮,而杨智生却又嫌肥,只有你才与之相仿!”

南吕双湖冷冷笑道:“那也有可能是你计算错啦!”

“老夫也有这顾虑!”可是后来杜菲菲却告诉老夫一件事:那夜(二月廿日)杜金鲤到她房中一直谈至四更才离开!”管一见冷冷一笑,“除非他有分身之术!”

“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本座便是杀人凶手!”

管一见哈哈笑道:“你记得么?那日黄昏老夫跟你在山包上谈话?用意有二,一是把你稳住;二是要试探你的身份!”

南宫双湖脱口道:“本座的身份尽人皆知,何必试探!”

“非此身份也!老夫觉得你的武功较同门为高,甚至比杜金鲤也高出不少,心中怀疑你可能兼学别派的武功,所以故意拍你的后腰!”

南宫双湖冷哼一声:“拍本座后腰又能试出什么来?”

“你腰上缠有一把软剑,跟章永豪一样,而章永豪的剑法,老夫认得出是湖南章鹰的家传剑法,因为早年老夫曾经跟他联手攻破‘连天寨’!”

“这又如何?”

“你学的是章家剑法,老夫经过推敲,便知这是章永豪传授与你的!”管一见沉声道,“老夫还知道杜金鳌早年曾经与章鹰结下冤仇!”

龚兆景道:“管老弟,你可以由头详细说一下么?老朽等都听得一头雾水。”

“老夫一开始是怀疑杜金鲤的,后来跟他谈过一席话之后,便把对象转至南宫双湖身上,这样才解开了几个谜!”

管一见双手负背,激动地道:“首先是章永豪用作射杀纪耀宗的指套,为何会被钉在板凳上?当时戏台上只有纪耀宗、杨智生及南宫双湖,前两者正在扭打,自没可能留意地板,只有一个有心人——南宫双湖,他假借劝解,却乘机把地上的指套踢开,假如指套不是钉在板凳上,而是跌落地板缝中,案子便更加扑朔迷离了。

“第二点,杜金鳌临死之前已怀疑下手的是南宫双湖,所以他才会说好恨,但由于毒性猛烈,已不能再开腔,是以他用手抓住南宫双湖的衣领,只是想用嘴咬他!假如他咬着南宫双湖,大家也就会怀疑他了!这点老夫也很佩服杜金鳌的急智!

“但南宫双湖城府深沉,机心狡诈,自然防着他,不让他咬着;而且乘机宣称杜金鳌叫他放弃报仇。”

管一见喘了一口气,续道:“后来老夫在杜金鲤口中得知,南宫双湖是章鹰邻居的孩子,老夫对他的疑心便更盛了!而且在吉日演戏是南宫双湖提议的!”

杜金鲤叹了一口气:“家兄被暗算后,老朽想了一夜,才记起当时老朽曾经发觉有一点白光向他后背飞去!可是又怕是一时眼花弄错,所以不敢告诉管神捕,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去找他,不料,当时管神捕说他还未曾勘破关键,老朽反而不敢开口了!”

龚兆景截口问道:“这是为什么?”

杜金鲤叹息道:“假如老朽没有眼花,那么那白光显然是南宫双湖所发的了。老朽实在不希望他是凶手,所以假若管神捕在未有把握前,便不想说了,免得他无辜被怀疑!”

众人见杜金鲤如此善待南宫双湖,对南宫双湖更加反感!

管一见续道:“老夫自飞鱼寨回来时,想及邱春梅说,她曾对杜金鳌发了两把毒针,于是心想假如能在杜金鳌尸体找到毒针,调查的范围便可缩小了——当夜跟杜金鳌接触过的人才有机会取得毒针,是以老夫便叫夏雷去把程老头找来!”

“这件事,老夫的推理是这样的,当时邱春梅的毒针未曾射伤杜金鳌,但他衣袂上必然有毒针附着,南宫双湖便把毒针收藏起来。程老头找不到毒针,老夫曾为此困扰过好一阵,后来才把其中巧妙参破,那是因程老头的一句话提醒了老夫,杜金鳌尸体上的毒素是经过加温的,加上那座冰窖,事情便解决了。

“南宫双湖必然知道‘无影针’毒性十分之烈,用时要用手套,所以他便把毒针放在水中煮,析出针上之毒,然后把他放在冰窖冷藏,时闻一久,毒液成冰,便成了一根有毒的冰针!

“到二月十八日,他便取了出来,把冰针放入这个铜管,用以暗杀杜金鳌。”说着管一见便自怀中取出那具铜管来。

“这具铜管是老夫在南宫双湖房中搜出来的!”管一见把邱春梅所赠的那枚毒针放入管子内,然后把管子缚在手腕上,他手腕一用劲,触动暗钮,“笃”地一声,毒针便自管中射了出来,钉在甲板上。

管一见重新把毒针收藏了起来,冷冷地问:“可是如此么?”

南宫双湖脸如死灰,半晌才哈哈笑道:“南宫某好像在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哼,假如南宫某有了这管子后,只需把毒针置于其中,便可使用,何需要再把它弄成冰针,岂不多费手脚!”

管一见喟然道“这也是你聪明过人之处了!无影针的毒液是无色的,把它化成水再弄成冰,使人乍然难觉,起码比银针更难发觉!不过,这也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铜管虽然有保温的作用,但那天阳光猛烈,放久了便开始有点溶解,是以当它发射出去,那丝水分在阳光下便会发光,也因此才会为杜金鲤发觉!以年纪来论,你是老夫所遇之中,城府最深沉的一个了。不过你也算漏了几点:第一,你想不到管某会来到贺;第二,你更没想到杜菲菲会用脱离杜家水寨来聘请老夫查案,是以后来你才会叫章永豪在湖底下暗算老夫,可惜老夫命大得很!”

这刹那,南宫双湖宛似苍老了几十年一般,又似斗败了的公鸡一般。

杜菲菲一直控制自己的情感,此刻才蓦地发作:“南宫双湖,你还是不是人?”

群豪目中也都露出鄙视之色!

南宫双湖脸色一变再变,半晌才迸出一句话:“菲菲,愚兄对不起你,但愚兄对你的感情可是真诚的!”

杜菲菲“呸”了一声。南宫双湖语气突然一变:“你们只道我卑鄙,可是有谁知道我只是以牙还牙而已!我不是南宫双湖,我是章鹰的小儿子章永杰。杜金鳌跟家父结怨,这本是江湖常事,谁是谁非也没人分得清!但他总不该在家父四十岁寿诞金盆洗手后才暗下毒手!”南宫双湖厉声道:“假若我卑鄙,杜金鳌又如何?”

语音一落,船上又发出一片惊呼声,只听龚兆景说道:“原来二十多年以前章鹰是被杜金鳌所杀的!”

杜金鲤道:“当时家兄并不知道章鹰已经金盆洗手,否则他绝不会这样做!”

南宫双湖看也不看他:“家父死时,家兄刚好在假山后看到了这一切,而我却到了邻家玩耍,那时我才一岁多,杜金鳌以为我是邻居的孩子,便把我抱来。三年前,家兄永豪潜入本帮,才把真相告诉了我。”

管一见索然无味地道:“老夫发誓不为江湖上的仇杀查案,不想这件案子打破了老夫的规矩,这件事你们自行解决吧!”说罢,拉着夏雷飞身跃到另一艘船去。

龚兆景、程子务及一些绿林好汉也都离去。杜菲菲忽然悲呼一声,纵身跳下湖中,群豪正想施救,猛听一声霹雳响起,火花爆现,大船登时炸飞,木板跟血肉四处飞溅!这情景使得管一见等人都是一怔,那股热浪也迫得他们连退数步!

一忽,管一见忽见湖上浮出一个人头,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章永豪!

管一见大怒,飞身扑下,脚尖在湖上的浮板上一点,长袖运起内劲,如同铁板般向章永豪斩去!章永豪身子一沉,自另一头浮起,也爬上了一块木板。

管一见怒道:“你怎么会连自己的亲生弟弟也炸死?”

章永豪脸色一变:“他迟早也逃不过你的毒手,这有什么分别?哼,只是老子想不到,你竟然不死!”

“老夫不死,便要杀你了!”

章永豪狞笑道:“老子也想杀你!”左足在湖水中一划,木板便漂了过去!

管一见正想发掌,忽见章永豪脚下的木板一歪,人便跌了下来,紧接着湖水便翻腾起来。

群豪都诧异万分,一会,湖面却露出杜菲菲的脸庞来:“侄女把他杀死了!”

管一见微笑道:“你不想死了?”

“侄女沉下湖底猛觉上面湖水翻滚,所以升上来查看……”杜菲菲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侄女若死了,岂不还欠下了你一笔债——查案的酬金!”

龚兆景等不由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全书完,古龙武侠网 凌妙颜OCR、黄鹰武侠Q群7649715 →孙悟空←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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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云飞和柳撷红应约到洛阳满堂宾酒楼,已见多位武林高手齐集,他们都说有难事要他俩帮助解决,首先是梅园主人梅北山的夫人死在花树下;第二件是华山派掌门人失踪两年,下落不明,失踪前任何迹象也没有;第三件是名震江湖的震远镖局接二连三的失标,不但财物不见,连人也被杀死,仍未知凶手是何人;第四件是崆峒派掌门二弟舒燕北不知何故竟奸嫂嫂,又奸徒儿,他在江湖上素有义侠之称,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干出此事;第五是武当派失去秘籍及镇派之宝剑,但何时给人偷去,仍是个谜;最后便是当今三太子无故失踪,因他登基在即,皇上谕江北神捕接办此案。经过他们连月明察暗访,发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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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歌《天下第一剑》作者: 田歌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连载中……又是一个雨夜!——闪电,照亮了伫立在荒山野岭中的两座茅尾,风雨吹打着屋壁,发由了沙沙声响。这两座茅屋相距约有一二十丈来远,左边的是一座较大的茅屋,右边的茅屋,却是小而简陋的,在小茅屋之前,有一口古井。那个长发的女人,又从屋中走了出来,走向古井。每一个风雨的日子——或者夜晚,他都看见了——看见那个长发女人,走向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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