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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恩怨未消

倪立的心情十分沉重,他跟宗本源返回迷城内,因人人均知道他跟聂云的关系,是以没人怀疑,实质他担心自己儿子之安危更甚。

他一路沉默寡言,心情沉重,却毫无异样,连宗本源都微觉意外。但一回到家,倪立见到完颜海棠,便立即收拾行装,为恐奶妈及丫头泄漏消息,完颜海棠已暗中封了二人晕穴。

“那两个女人,你放在哪里?”

“衣橱里面。十一哥,今夜咱们若不实施逃亡计划,别人可能没事,但你我居心必会暴露!”

倪立自己亦紧张,但仍安慰她:“放心,火药场的弟兄都是好汉子,绝对不会临时变卦!”

“小妹之见,还是再去跟孙尚明约定时间。”

倪立点点头,道:“我吃过午饭便到小楼去上班,到火药场去督工,届时会再跟他们交换一下意见。倒是你在家里,小心他们会派人来摸底!”

完颜海棠亦安慰他:“你放心,小妹能应付。饭早已弄好,快吃吧!”

倪立点点头,道:“下午你多蒸些馒头,路上可以吃!”他饭后便先到火药场去。

只见那些汉子有神无气,大家尚在悲伤之中,倪立连忙安慰鼓励他们,又走到孙尚明旁边,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孙尚明低声道:“炸药等物,前天便已全部运到大春居所去,你放心。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二更响第二遍,我跟内子便先解决掉木亭上的哨岗,你们便出来挖洞埋炸药。挖掘的工具运上去了否?”

孙尚明点点头,道:“绝对不会令你失望。只是‘掌心雷’要交给谁,届时你可得先通知我!”

“一共有多少枚?”

“十二枚。数量不够,但已尽了力。”

“你交两枚与我,我跟内子每人带一枚,另外顾大姐及阳光各一枚,其余的由你们负责。”

大概逗留了两顿饭功夫,倪立便返回小楼,其他人尚未上班,但辛甲已紧张地在等候他了。原来他是要问明确实的动手时间。

过了一阵,魏普、欧阳正等人纷纷回来,他逐一用“传音入密”告诉他们几个今晚之行动时间。倪立照做工作,表面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倪立立即回家,岂敢到处乱跑?提早吃过晚餐之后,夫妇俩一个圈上软剑,一个穿上“天蚕宝衣”,悄悄带上东西,到孙尚明居所去。

这是倪立临时决定的。他认为夫妇俩不在家,留下丫头奶妈十分正常,拿食物过去孙家也合情合理,因为火药场的弟兄尚在悲恸之中,不举炊十分正常。

几个人关在房里,大家为了平静心情,便盘膝运功调息,期望以最佳的状态,应付最后一战。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但岁月无情,时光还是一点一滴流逝,终于听到二更的梆子声。

众人心头立即一紧,孙尚明吩咐弟兄们紧紧衣裤,带上应用物品。他偷偷带了两柄小凿子回家,交一柄给倪立,另一把则握在手中。

倪立双掌套上“爪手”,深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第二道围墙炸响,第一道立即点火,顺序不可乱!”

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二更的梆子声。倪立夫妇立即出门。

倪立张望道:“莲妹,你镇定一点!”完颜海棠点点头,其实她紧张得掌心冒汗!

回家路上,便要经过那栋木亭。木亭离地两丈多高,上面那人见到倪立,还跟他俩挥手示意。

待他们经过木亭后,倪立低声道:“转身,射!”

完颜海棠最得意的技艺便是发射暗器,因此立即回身脱手抽出两柄小飞刀。

那汉子背向他们,待飞刀将至,倪立人却如大鸟般飞起,同时用力咳了一声,那汉子闻声转身过去,飞刀刚到,齐射进其喉管处!

那汉子浑不知发生什么事,人已发软。他一手拉住扶手,一手去拔飞刀。说时迟,那时快,倪立已飞了上去,双脚未落,一缕指风射出,已封住其晕穴,同时伸手扶住他,再将其放倒在木亭上。

他动作疾如闪电,人又如大鸟般飞落地,急冲几步,再度跃起,升到三丈余处,左手手爪在围墙上一扫,借力上纵近丈,气力将尽,右手手爪依样画葫芦炮制,身子再次上升,一拧腰,已翻身飞过一道围墙!

完颜海棠连忙跑回孙尚明家外招手。穆大春首先冲出去,孙尚明后发先至,跑到围墙下,用凿子用力挖墙。他臂力既大,内功又不浅,动作如飞,很快便挖了一个洞来。穆大春立即将炸药包塞了进去,一手拿着火折子,紧张地等待第二道围墙的爆破声!

有了辛甲提供的迷城地形图,倪立选择的位置是经过精密计算的。他人一翻过墙头,便将右手手爪脱下来。第二道围墙的木亭刚好靠近第一道围墙,他一越过墙头,便看见了。

他身子急速下降,看准位置,突然发出一记他倪家家传武学“无影神拳”!以前倪家之“无影神拳”无法饮誉武林,是因为历代未有出过一个内力深湛的子弟,其实此技十分了得实用。

拳风刚发,正中第二木亭那厮之背后。由于倪立练成旨要记载之内功,又打通了任督二脉,内力之强,一时无二,那汉子一中拳,胸腔内之心脏立即碎裂。人未吭一声,便软软地靠在木亭的栏杆上!

他人落地即向前驰去,直至第二道围墙前,用凿子挖墙。此时他内功之深,岂是孙尚明之辈能望其项背?只消几记,已将洞挖好,塞上炸药包,晃着了火折子,将药引点燃。

他这包炸药的火药引子特别长,因此他人横掠三丈,再用力顿足提气上升,手爪挥插,人如猿猴般攀高,一扭腰,翻过墙头,落地之后向前急飞!

第三道围墙内木亭的哨兵,只见一团黑影,鬼魅般掠过,惊疑未定,背后已传来一道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气浪波及,只觉猛地有股大力涌来,人被抛离木亭,直向下坠!

爆炸声一起,必定惊动全城。倪立根本再也不在乎木亭上之哨兵,因此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奔至第三道围墙墙脚,又用凿子挖起洞来。

第二道围墙的爆炸声传来,穆大春立即将火药引子点燃,然后向后急奔,跑了五六丈,立即俯扑伏在地上,背后传来一道惊心动魄的爆炸声。

两道爆炸声先后相差不过瞬间,此时已听到喧哗的人声。孙尚明喝道:“快跑,我跟倪夫人殿后!”

火药场的弟兄立即向破墙奔去,第一个跑的当然是穆大春。越过第一道围墙,便看到第二道围墙亦已倒塌了一角。他毫不犹疑地冲了过去,直奔至第三道围墙,已见墙角上有个小洞,忙将炸药包塞进去,以火燃药引。

第三道围墙未爆破,第四道围墙已先炸响了!穆大春心中暗道:“十一哥,好快的身手!”

心念未了,第五道围墙亦已炸了,背后还传来两道“掌心雷”的炸响声,他急叫道:“弟兄们快跑!”

爆炸声一响,首先冲出去的是阳关,接着是魏普夫妇及顾映红,孙尚明挥手让他们冲过倒塌的墙头,最后才见辛甲背着一个布包,匆匆赶过来。

完颜海棠道:“老辛是自己人!”众人都冲出破墙,背后才传来凄厉的哨子声,群豪连过两堵围墙,接着便听见最后一堵墙的爆炸声,只听穆大春叫道:“快伏在地上!”

话音刚落,第三道围墙也塌了一角。但见此刻,迷城的卫兵及武士已冲过来。完颜海棠脱手甩了一枚“掌心雷”,轰炸声中,一个火药场的弟兄也抛了一枚“掌心雷”,登时把后面的追兵拦住,前面的人已冲过第三堵围墙。阳关道:“快退!”他手中捏着一枚“掌心雷”,道,“你们听着,咱们只想离开迷城,并不想多杀生,请莫追得太近,否则阳某可不客气!”他言毕亦飞身越过第三堵围墙!

最后一堵围墙亦已炸开,火药场的弟兄已开始冲出去。阳关吸了一口气,道:“倪夫人,你快先走,我与孙老三殿后!”

倪立在硝烟未散时,人已自缺角冲了出去。一阵夜风吹来,只觉空气清新,不由自主地长长吸了一口气!爆炸声惊醒了马匹,风中隐约传来马嘶声。他登时想起,日间送殡时,城北邻西之处有一座马厩,心头一动,便飞身驰去,同时传音道:“出了最后一堵围墙,向左转!”

此时他功力深厚,刻意施展之下,去势疾如星火,几个起落已至马厩前,只见那里有几个武士在守卫。倪立喝道:“快让开,把马牵出来,否则必杀无赦!”

那几个汉子,虽知他是副总管,但城内接连几次爆炸,都知道发生巨变,而且迷城规矩严厉,哪敢遵循?倪立心急之下,打了一记“无影神拳”,一个汉子倏地无声无息倒地!

倪立身子一翻,越过木栏,双脚刚落地,软剑已在握,“刷刷”两剑,削断两根马缰,将马拉了出去。只见顾映红跑了过来,他将马缰交给她,道:“快去叫他们上马!”

说着穆大春也跑了过来,钻进马厩,帮助解缰,有了马之后,群豪纷纷跃上马背,虽然没有鞍蹬,但群豪均有一身武艺,倒也不怕。

那几个迷城武士见对方人多,又有倪立在场,不敢轻举妄动,只眼巴巴地望着一匹匹马被拉出来。

就在此刻,一道绵密之长啸自远而来。倪立叫道:“上了马的先走,我殿后!”

孙尚明先钻了进去,拉了两匹马出去,将一匹给了同伴,自己飞身上了一匹,双腿一夹,马匹便泼剌剌地向前驰去。

倪立软剑急挥,连斩五六根缰绳,自己跃上一匹,急驰出去。那些惊马,因为合群,也跟在后面急驰!

啸声越来越近,倪立回头望去,见是宗本源提气奔来,心头微微一怔,道:“副城主何事这般努力?这时候应该是睡意最浓时候……”

宗本源截口道:“倪立,城主与本座待你们不薄,你为何要率众逃跑?”

倪立哈哈笑道:“不跑难道要等你们下毒手?嘿嘿,待旨要注释完毕,咱们这些人还有利用之价值吗?这个道理,三岁小孩也懂得!”

“胡说,本座正要跟你们一齐收服武林,又怎会加害你们?”

倪立问道:“在下只剩三句注释未呈交,不知城主交给你的注释是多少?”

宗本源不作声,但双脚不慢,与倪立仍保持三四丈之距离,半晌方道:“本座岂会听你挑拨离间之词!”

“请问城主在何处?他为何不追出来?”

“他在坐关。”

倪立哈哈笑道:“说得好。若非他已参透要旨上面之内功,又怎会在这时候坐关?副城主怎会这般死心眼?”

他一听东方永亮在坐关,心中不禁一阵狂喜。老实说他如今已不怕宗本源,只要东方永亮不追来,这次计划便可成功了!

想到得意之处,倪立不禁又道:“副城主,跟咱们一齐跑吧!如此,东方永亮也不会怀疑你!”

宗本源急怒攻心地道:“倪立,本座抓到你时,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泄心头之恨!”

“副城主孤军深入,难道真的有三分把握?”倪立道,“我劝你还是回去,要不便跟咱们一齐逃跑吧!”他在马背上已看得清清楚楚,宗本源背后那些人,还在半里之外。

话未说毕,只见宗本源脱手飞出一块小石头,直飞马后脚。由于天色黑暗,加上石头贴地而飞,倪立毫无感觉。但闻“卜”地一声,马脚骨折断,马匹身子一歪。倪立虞不及此,被抛离马背。幸好他反应快,双脚落地,飞身站稳。

只此一耽误,说时迟,那时快,宗本源已到身前,哈哈笑道:“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倪立道:“副城主,我只是尊敬你,因为未见你有大恶,希望你不要助纣为虐!”

“纣是谁?如何虐?满口胡言!你一向不是非常赞成城主的看法及作为吗?”

倪立道:“那时候肉在俎上,不能不虚以委蛇。你想想,以他之性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此去中原终惹来一场腥风血雨,造下杀孽!”

“本座的看法与你不同。人都有敬佩之心,若你能使出其他门派不传之秘技,而且使得比他们自己还好,自然会生出佩服之心。如此不是可以起到以武服人,领导群伦之目的?”

“领导群伦,又有你啥好处?不过是出人头地而已。但假如对方不肯臣服,是否要将之杀掉?”

这句话,宗本源答不出来。但曹汝明已带着两个银牌武士骑马追来。

倪立道:“副城主,莫以为我会怕你!”他左掌倏地凌空击出。宗本源出于武人之反应,立即闪身避开,只听背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叫声,一个银牌武士已自马身上飞落地下,不能动弹!

这是什么武功?即使是“劈空掌”也该会有罡风,为何会无影无踪,无迹可寻?宗本源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副城主应该看过在下使过好几次了,这是‘无影神掌’,倪家之家传绝学,还可以入法眼吧?”

“倪家的‘无影神掌’?原来你以前是瞒骗咱们的!”

“你错了。因为当时在下功力不足,是故无法发挥威力。如今可不同了。副城主自认有把握抓到在下吗?”倪立立即找到空马,转身急驰。

此时,群豪已乘马驰了四五里路。完颜海棠不见丈夫,心里担心,要停下来等候。顾映红一把将她拉住,道:“小弟武功超绝,不会有事的!”

完颜海棠凤眼圆睁,冷笑道:“他才一个人,对方有数百人,武功超绝,可以一口气杀死这许多人么?”她一拨手,道,“你害怕的便自己先跑!”她双脚一夹马腹,坐骑便向来路驰去。

急驰了三里路,只见一道人影如飞而到,叫道:“莲妹,你怎地又回来?快跑!东方永亮在坐关,余者皆非你丈夫之敌!”

完颜海棠这才放心,拨转马头,再度向前驰,却见顾映红迎面驰来。完颜海棠有点不好意思,道:“大姐,快跑回去!十一哥来了!听说东方永亮正在坐关,只宗本源一个追来,他非十一哥之敌!”

眨眼之间,已驰了三十多里路。群豪见背后追兵不多,放心不少。辛勤、辛甲等兄弟更是脸有得色,本来他们十分担心义军来不及派人接应,会功败垂成,但看来上天有眼,是次应该可以顺利逃出虎口。

宗本源发现倪立功力大进,心有顾忌,因此不敢穷追,放慢步伐等后面的援兵。过了一阵,大军已到,全是三位护法所率领之金、银牌学士、卫兵及武士,竟有近二百人之数。宗本源精神大振,一挥臂,道:“快追,他们无鞍无蹬,速度不会快,一定能追得上。”

大地骤起风雷,蹄声震天,教人心弦为之颤动。

宗本源所率之追兵,慢慢追近。倪立虽然不惧,但见对方人数众多,心头暗暗吃惊,着孙尚明及阳关在前领军,他押后。

又驰了十多里路,双方距离拉近。迷城的卫兵及武士均持硬弓长箭,群豪手无寸铁,难以抵挡,情势登时危急起来。

顾映红、完颜海棠和翠芳居中策应,魏普立即坠后,与倪立并肩。他担忧地道:“倪兄,看来今夜能逃得出去的机会,只有三分之数!”

话音刚落,对方已开始射箭,由于距离较远,长箭射近时,已软弱无力,倪立及魏普轻易伸手接住。倪立连接数枝,忽然用力夹马腹,马儿吃痛标前,他将手中长箭分派给群豪。“只要有箭射出,以箭拨箭!”

魏普这才知道他的用意,亦依样画葫芦,收集了七八根长箭分派与众人。

倪立又接了三箭,交给魏普,同时传音道:“迷城诸弟兄请先听倪十一一言!彼此一场同袍,相煎何太急?何况咱们只是不欲被城主利用而已,并非要跟迷城作对!”

宗本源喝道:“叛离迷城,便是城主死敌!”

倪立冷笑道:“好大的罪名,我是不忍心兄弟相残而已!你们为迷城出力,目的何在?有何意义?只不过是东方永亮及宗本源之马前卒而已!请即退后,今后大家当是兄弟,否则与我相敌对,便莫怪倪十一心狠手辣了!”

他用内力将声音传出去,周围十里之内均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对迷城的人并没有起作用,速度丝毫未减。

倪立又急又怒,低声道:“你们先跑,不必管我!”他倏地抽出软剑来,勒马屹立,威风凛凛。魏普双眼则死盯着一个佩刀的武士!

辛甲将一包暗器交给完颜海棠,道:“夫人出手不可留情!”他几个兄弟拨马驰向后面,一字横开,傍着倪立。倪立身子忽然自马背上飞了起来,他存心立威,人在半空,左掌微劈,迎面的一个武士,一声不吭,便跌落鞍下!说时迟,那时快,十数枝长箭向他射出!

好个倪立,练了旨要上之内功,已脱胎换骨,软剑一圈,长箭碰之,纷纷落下。倪立双脚落在那匹空马上,喝道:“若仍把倪十一当作朋友的,请退后!这是倪十一最后一次请求!”

旁边有几件兵刃向他击来,他手腕一抖,便传来几道惨叫声!这几次,连消带打,认位极准,速度又快,那些武士只觉眼一花,腕上已中剑,兵刃落地,不由自主勒马退开。

如此一来,即掀起一场小骚乱,马匹相碰,秩序大乱。魏普及辛甲等兄弟趁机厮杀过去。

逃跑的人,变成由顾映红及完颜海棠殿后,她虽心急丈夫安危,但有了上次经验,却未敢离队。

倪立道:“诸位再不退,倪立就不客气了!”

宗本源厉声道:“谁敢退后者,便是迷城之叛徒!”倪立知道无法善了,拍马冲前,软剑舞得像龙一般,只见血花飞溅,惨叫声不绝。

斗了一阵,倪立不忍心再下杀手。因此忍不住道:“宗本源——迷城副城主,倪立如今单独向你挑战!若胜者是你,咱们全都跟你回迷城,任你宰割,万一得胜的是本人,则请你回迷城,不要手下们替你枉送性命!”

宗本源心头一沉,盖倪立敢提出这个办法,必有六七分以上之把握。他心头打鼓,沉吟了一下,道:“说得真好听,你们的人已跑得不知去向,如何会跟本座回迷城受罚?”

魏普道:“你对迷城有何功劳?平日劳役咱们,不过是狐仗虎威罢了。今日是你立威的大好时机,若你连一个太学士都赢不了,还能当副城主么?”这句话极具煽动力,武士们纷纷退了开去!

宗本源如骑上虎背,只好硬着头皮,拍马上前,问道:“你我之间是定生死,还是只分胜负?”

倪立道:“悉听尊便!”

宗本源在马背运了一阵子功,然后跳下马,向倪立走过去。倪立道:“且慢。”

宗本源冷笑道:“未动手之前,你要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倪立含笑道:“副城主放心,在下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会改口。叫且慢是因为你还未答应我的条件!莫非副城主故意要打迷糊仗,好留个退路?”

宗本源冷笑道:“放屁,就依你的条件吧。不过,如果你食言,即使跑到天涯海角,迷城也会将你抓回来!”

“放心!在下尊敬副城主,请先发招!”

宗本源也不客气,一吸气,双脚未见其动,人已如流水行云般飘前,一掌望倪立胸膛印下去。

倪立跟他交过手,知他不是省油灯,待掌将出,他手臂才骤然暴长,击其臂弯。宗本源那招本是虚招,立即沉臂,改击对方小腹要害。可是倪立似早已料到对方的用意般,对方变招,他亦变招,小臂忽然上扬,拳头改击其胸膛!

这一记不但速度快,而且力道足,后发而先至,迫得宗本源不得不变招。他双脚一错,缩臂再出掌,同时右臂下沉,护在胸前。

说时迟,那时快,倪立的左拳亦同时击出。拳未出,一股无形的拳风已先袭胸!这无影神掌,无声无息,无迹可寻,端的十分厉害。宗本源虽然小心提防,仍然防不胜防,待掌风袭至,他人即如纸鸢般向后飘飞!

饶得他反应快,但胸膛被掌风扫及,仍忍不住气血翻腾,双脚落地时,身子连晃数记。他万料不到,自己在三招之内便吃了亏。倪立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了声失陪,便转身走了。

宗本源在众手下之前,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只见他标前几步,倏地凌空向倪立后背发掌偷袭。倪立好像背后长了眼睛,风车般一个转身,双掌迎了上去。两人四掌相距两尺,掌风相触,发出一道闷哼,罡风四处流窜。

宗本源但觉对方掌风强劲之极,反震过来之掌力,使他恍似被巨木所撞,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才能拿住椿。但倪立只退了一步,便神闲气定地站住了。

“副城主,不要迫在下做出违背原意的事!”

宗本源望着他扬长而去,喃喃地道:“他一定是练成了旨要上之内功……那么……”他忽然垂头丧气地挥挥手,百来骑人马便随他上马,驰回迷城。

大地又响起轰雷似的马蹄声,宗本源一直垂头丧气,忽然叫道:“欧阳护法!”

背后没有应声,半晌才有人道:“启禀副城主,欧阳护法、龚护法、马护法及一众太学士,全部不见了!”

宗本源急怒攻心地喝问:“人去了哪里,居然没人看见吗?”

一个金牌学士道:“属下见到他们带走了十多个人,追倪副总管去了!”

宗本源恼羞成怒地骂道:“混账,他早已是叛徒,还叫他什么副总管!赶快回去报告城主!”那名金牌学士立即拍马驰前。

走了十来里路,突闻一阵暴风雨似的马蹄声,有人欢声叫道:“城主率人赶来了!”

宗本源本已无颜见东方永亮,在东方永亮灼亮的目光逼视下,更加抬不起头来。东方永亮的话传到他耳内,一个字便像是一个焦雷般:“为何垂头丧气回来!”

宗本源声如蚊蚋地道:“属下不是倪立之对手……他已练成旨要上之内功……”

“你一个人不是其敌,难道近二百人便伤不了他们数十个人一根毫毛?”

“欧阳正三护法加上太学士们,带了十多个人叛变了……”

他话未说毕,东方永亮已怒不可遏地骂道:“混账,你这个副城主还有何用?”他手臂微微一抬,食指突出,宗本源一挺腰,突然倒地不能动弹,“你身为副城主,不以身作则,反而带人逃阵,犯了城规,我不依规惩罚你,将来如何服众?”

他话音未落,宗本源突然像一头兔子般跳了起来,双臂暴挥,凌空推出两掌!

变生肘腋,令人防不胜防。所幸东方永亮反应快,立即退后,但胸膛仍被掌风撞及!他盛怒之下,倏地印出两掌。凌空之宗本源匆匆抵挡,“蓬”地一声巨响之后,他身在半空,无处着力,身子似断线风筝般倒飞!

宗本源跌落地上,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哈哈笑道:“你如今受了内伤,若还能将倪立捉回来,宗本源来生还要结草衔环相报!嘿嘿,自从你上次用‘寒冰无影神指’暗算倪立之后,我便知道有一天你也会对我用这一招,所以腰上缚了一块牛皮,又时刻留意你的手指,故意扭腰避开正面……嘿嘿,你想独自雄霸武林的愿望,怕要成泡影了!”

东方永亮仰天大笑:“好教你知道,老夫已练成旨要上之内功了,今后武林尚有谁是老夫之敌?”

宗本源嘿嘿冷笑道:“你高兴得太早了!倪立足可阻止你之野心得到实现,何况学习旨要内功的,还有欧阳正、阳关他们……你私心太重,一个人岂能跟他们对抗?”

东方永亮眼中杀机显现,阴森森地道:“你自己说,该不该死?”

宗本源道:“我当然不该死。因为你表面上说要跟宗某及周翔分享旨要上之内功,但结果呢……”

“老夫刚刚才参透完毕,并非秘技自珍。”

“我问你,你给我之注释才多少?但倪立已几乎将注释全部交给你!”

东方永亮道:“他交上来的注释,一定是准确的?他不会故意引咱入歧途?老夫先行参透,待证实无误才交给你,这叫做私心?”

“狡辩!不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亦不需我多说。”宗本源道,“老夫只是有一点后悔,唉……”

东方永亮手掌已举了起来,问道:“你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跟倪立一齐走!”

他话未说毕,东方永亮已猛地推出一掌!相隔丈余,但见掌风强劲无伦,宗本源身子飞上七八尺高再跌落地上。

东方永亮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上马追!”

天色已亮,前头一片金黄色,不见一条人影。东方永亮嫌坐骑太慢,交代曹汝明几句,倏地自马背上飞起,展开轻功急驰。

他果然功力深湛,运起功来,去势比马还快。但驰了十多里之后,胸膛却隐隐作痛,似乎压了一块石碑似的。他知道自己已受了内伤,再妄运内功,只会伤上加伤,可是在属下们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示弱,只好硬撑下去。

博格达山已远远在望,还不见倪立众人之踪影。他不死心,尽力再驰前。过了一阵,才见半山上倪立抱着他儿子,旁边傍着完颜海棠及耿远,山脚大石后,人影幢幢,石头上露出箭镞来,两侧各有一队胄甲分明的大军虎伺。

东方永亮暗吃一惊,仔细一望,却发现那是西夏兵,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兵马,只见阳光下,刀枪映目,前排箭上硬弓,饶得东方永亮自视极高,此刻亦不禁怯了三分。他手下人马虽不少,但与西夏大军相比,犹如小巫见大巫。何况马上鏖战,长枪大刀,威力最大。面对凶悍骁勇的西夏大军,他对自己之手下实无多少把握。

“倪立,你几时投靠了西夏?你不是宋国子民吗?”

魏普道:“我是西夏人,他们来接我的。倪立不会投靠西夏,我亦不需要他投靠!”

倪立哈哈笑道:“魏兄何必认真?这是东方永亮色厉内荏的表现!东方永亮,多谢你亲自来送咱们,更多谢你赐我一位娇妻!”

顾映红道:“弟弟说错了,最多谢的是他不但让你学了许多绝技,还把‘卫青武学旨要’送给咱们!东方永亮呀,你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辛甲道:“东方永亮,国家有难,你不思报国,却只计划着雄霸武林之野心!告诉你,你的野心绝对实现不了,你还是继续把迷城办下去,办成一所武林绝技传授院,发扬武学……”

他话未说毕,东方永亮已怒道:“住口!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讽刺老夫!”

辛甲道:“我是宋国义军,奉命潜伏迷城做内应!”

东方永亮急怒攻心,但觉心胸郁闷难舒,猛地长啸起来。啸声猛烈,仿似天崩地裂,声势极其吓人,西夏兵人人脸色骤变,胯下马匹悲嘶不已。

倪立将儿子交给妻子,也发出一道啸声。他的啸声柔和,但却如高山银瀑,见缝便泻。东方永亮啸声虽烈,却无法将之掩盖。

两边啸声,忽高忽低,忽烈忽柔,忽隐忽现,就像是两条大龙在空中恶斗般。群豪均知他俩以内功争斗,表面上相隔数十丈,但凶险之处,甚于面对面搏斗,是故人人均十分紧张。

啸声纠缠了三盏热茶功夫,东方永亮忽然转身跑了,倪立亦立即收啸盘膝地上,只见他额角冒汗,脸色青白。众人都暗叫侥幸,却不知东方永亮伤得比倪立更重,他突然离开是因为不欲让群豪发觉他已受伤。实际他一转身,嘴角的鲜血便汩汩淌下来。

若说侥幸,只能多谢宗本源拼死打了东方永亮一掌,否则凭倪立如今之功力,尚不足与其颉颃。

忽然山上山下爆出一阵如雷似的欢呼声。欧阳正举目望去,远处之迷城武士接了东方永亮,转首驰去。

就在此刻,倪立调息完毕,长身道:“咱们速走,提防他去而复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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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残阳《搏命巾》作者: 柳残阳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一片平地而起的庄院,灰黑色的石头院墙围绕下,庄院大门的青石牌坊更形威武,两侧的三方石柱烘托着中间一块镶着金色字体的篆匾:“玉马堡”!堡前是条十分清冽的河流,宽大平整的大石桥横过河面,桥栏两边各雕嵌着四座昂首扬蹄的石马,十二级青石阶直伸上去,堡里有三街六巷,俨然一个小小的城镇派头!街上有人来往,满面喜色,牌坊下几个老人拢着袖口在避风处闲聊着,五六个壮汉正提着大红灯笼,扛着朱绸褐缎匆匆来了,再过两天,就是玉马堡老堡主的六十大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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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臯《天残剑侣》作者: 高臯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浮云在天际舒展,还带着一丝丝雨意。绿油油的大草原,随风起伏,有如碧波,远远瞧去,像是无边无岸,直个到天的尽头一般。晌午时分。由银川驰出三匹长程健马,清脆的蹄声,敲击在山道上,如同一阵急骤的密雷。最前面的马匹之上,是一位丰神洒脱的蓝衫少年,看起来他虽是满身风尘,依然掩不住一股自然流露的超特气质。少年身后,紧跟着一个虎目燕额,虬髯绕腮的威猛老人,黑黝黝的大烟锅,不断的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