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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直闯总舵 玉掌逞雄威 搦战鬼老 豪气干青云

鬼老柯祖元浓眉一竖,怒容陡上脸庞,刚叫得一声:“你……”

忽然心一软,像他这样纵横寰宇的魔头,竟也会悠悠低叹一声。

柯玉蘅哭得昏天黑地,声嘶力竭,她深知祖父的脾气,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再要使他改变初衷,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她越哭越伤心,方寸之地充满了绝望的悲哀,准备只要元哥哥一有不幸,自己立即横刀自刎,决不偷生。

悲哀中她微抬螓首,却发现祖父已把心上人放回床上,又替他盖上了被子,脸上的神色,也回复了慈祥和安详。

她深知祖父的脾气,知道他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不由芳心大喜,但却又觉得有点愧对年老的祖父。

她把匕首放回鞘中,膝行而前,挂着满颊的珠泪,腆颜的叫了声“爷爷”人却羞怯怯的跪在他的面前,不敢仰视。

鬼老柯祖元此时爱恨交加,心里矛盾得很,不禁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叫了声“冤孽”,轻手把柯玉蘅搀了起来。

柯玉蘅心里一喜,乘机撒娇,“嘤咛”一声,张开玉臂,紧抱住鬼老的脖子,一个娇躯也扑进她祖父的怀抱。

只见她一嘟小嘴,埋怨地说道:“爷爷的脸,刚才有多怕人,孙儿都快给你吓死了……”

鬼老怜惜地“唔”了一声,轻抚着她如云的秀发道:“玉儿,你也实在太胡闹了,他怎能住在你的闺房里呢?”

一言甫毕,柯玉蘅白玉似的脸庞,涨得通红,睛花乱转,珍珠般的眼泪,扑簌簌的滚下。

鬼老本来还有一点生气,经她这样一来,这一点点仅剩的气恼,也在片刻之间烟消云散。

他心里暗忖道:“玉儿究竟年龄太小,即使有什么错误,也应当原谅她的,但……但这错误太大了……”

祖孙俩默默相对,都想不起说些什么话好……

此时元公亮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帐顶,一瞬不瞬,他从鬼老柯祖元的突然出现,以及把他一把抓将起来,最后又放回被窝,他既没有出声,也没有挣扎,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力和高深的涵养,既不惊恐,亦不畏惧。

鬼老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称奇,心道:“孙儿的眼力果然不错,这样的人就是我看见了心里也会喜欢他的……”他想到这里,不觉又瞧了元公亮几眼,只见他剑眉星眸,面如冠玉,英俊潇洒,卓尔不群,他不由想起,他和爱孙真是一对璧人,郞才女貌啦!

鬼老柯祖元心念微转,脑中已经有了计较,低声对柯玉蘅道:“玉儿,他住在你房中太不方便,把他交给爷爷,找一个地方给他住,好吗?”

她闻言一怔,心头微微沉吟,嘴里却带着娇笑道:“爷爷,不要嘛……”

鬼老脸色突然一沉,还未发言,柯玉蘅已是盈盈欲涕,害怕得低下头来。

鬼老心里又是一软,当下不忍再加责备,怜惜的低声道:“爷爷是为你好,你要听爷爷……”

他的话还未说完,柯玉蘅已是高兴得拍着手道:“爷爷真好,孙女儿找地方住,这里让给他住好了……”言罢,轻手拈弄着他颔下的长须。

鬼老拿她没法,轻轻地骂了声“孽障”。但这不啻已经默许了元公亮可以在这里养伤。

柯玉蘅欣喜不胜,轻声细语,撒娇撒痴,把个鬼老柯祖元逗得又怜又爱,频叫“孽障”不已。

于是铁胆郞君元公亮就在柯玉蘅的香闺里疗伤,有这样的一个多情而又温柔的美貌少女陪伴着他,他的身体很快的就复了原。

读者们不由得感到奇怪,铁胆郞君元公亮不是在青城山上吗?怎的又会落入了黑煞教的掌心之中,现在且由作者来补叙这一番经过。

原来铁胆郞君元公亮在回到了青城山之后,自觉这数年阅历,使他发现江湖上能者甚多,人上有人,因此下了决心,禀明了师父师叔之后,竟自面壁二年,苦参玄门上乘内功。

他天资本佳,复有良师教导,因此虽只短短的二年,进境却是很大。

这一天他静极思动,另方面他想起玫瑰仙子刘红英行将学成行道江湖,因此他又动了下山的念头。

他略为收拾行囊,带了长剑暗器,辞别师父师叔,离开青城山,一路上游山玩水,这一天,已经来到了汉阳。

汉阳乃是他的旧游之地,尤其是在二年以前,和摩伽仙子柯玉蘅的一段往事,使他更加不能忘怀,他旧地重游,感慨良多,最主要的当然是景物依旧,而人面全非啦!

他望着滔滔东去的大江,悠悠的一声长叹……

叹息未毕,身后传来二声冷笑,他蓦地一惊,暗想道:“凭自己的一身武学,竟有人到了背后都发觉不了,那么来人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了。”

他匆遽的回过身去,发现身后丈许,立定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他清楚的认识,那就是击伤柯玉蘅而又被自己击伤的“应叔叔”,黑煞教纯阳坛坛主啸风掌应世璠。

应世璠满脸怒容,一双眸子中射出愤怒的光芒,“嘿嘿”地冷笑了二声。

元公亮情知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冲着柯玉蘅,也绝对没有和他破脸动手的道理,当下把手一拱,微笑道:“应坛主别来无恙,元公亮这厢有礼了……”

应世璠一动也不动,只在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阴恻恻地笑道:“小子,今天是你的末日到了,二年前你下的好毒的手啊!”

元公亮微微一笑,安详地答道:“二年前我们虽略有误会,但柯姑娘不也中了你一掌吗?”

他吐语未毕,却被应世璠一声断喝所止住,他不禁有点生气,俊目一瞪,刚想发作,却又勉强的忍住。

只听得应世璠气鼓鼓的说道:“亏你还有脸说这个话,柯姑娘可差一点没有断送在你的手里。”

他说话的意思,是因为他给了元公亮解药,而元公亮却没有给她服下,因此差一点就使她送了命。但元公亮却会错了意思,以为他竟把打伤柯玉蘅的责任,也推到他的头上,不由心中大怒,出言也就不再客气。

只听得他怒喝一声道:“姓应的,你别臭美,自以为了不起,这档事也能算在姓元的帐上吗?”

应世璠怒气冲冲,敞声大笑道:“不算在你的帐上难道还算在我的帐上不成……”

元公亮应声答道:“不错。”

应世璠突然大怒,暴喝道:“好小子,你是真不讲理啦!不要走,吃我一掌。”言罢,他右掌疾抡,掌心猛向外推,一股劲风,向元公亮当胸撞去。

元公亮晃身闪过,身形倏然欺近,还以颜色,双掌在瞬息之间,横拍直击,连连攻出四掌,嘴里却毫不输口地说道:“不讲理的是你……”

两人俱都怒火上升,战况异常激烈,元公亮牙关紧咬,施出师门“玉壶”掌法,那“玉壶”掌法共有八八六十四式,创自青城派开山祖师天都明河二长老,招式繁复微妙,融冶内家外家掌法于一炉,实在是非同小可……

元公亮对这套掌法浸淫十多年之久,复加他自面壁二年之后,功力较前何止倍增,这一使将开来,只见他窜高跳矮,兔起鹘落,掌风凌厉,遍地游走,连功力深如应世璠者,亦不觉暗暗颔首,心忖道:“怪不得他如此狂妄,果然是很有二手……”

刹那之间,二人在这江边荒岸之上,已经交手了二十多合。元公亮掌法虽然厉害,但应世璠功力太深,一任他出尽绝招,全力抢攻,却始终占不了上风。

时间一久,元公亮逐渐浮躁起来,怒叱一声,掌演三绝招“玉屏灵光”“天师伏魔”“羝羊触篱”只见漫天掌影纷飞,指尖爪形觅隙而进,已把应世璠全身包没在内。

应世璠桀桀怪笑,振吭一声长啸,声音高亢,激荡长空,紧跟着双掌疾抡,一阵劈劈啪啪之声,刹那间敌我连对七八掌。应世璠神色凝重,站在当地纹风不动,而元公亮却是玉面惨变,“蹬蹬蹬”一连退出十多步去,胸前热血翻腾,眼花口甜,一口热血,似要冲口而出。

他已知受伤惨重,哪敢逞强,连忙把那一口热血勉强压制下去,黯然惨笑道:“姓应的,你一掌之仇已报,还有什么话说吗?”

应世璠冷笑一声,更不答话,猱身欺前,十指伸缩间,电急飞扑而来。

元公亮强忍伤痛,闪身躲过,紧跟着甩肩拔剑,银光耀目,但他还未及亮开门户,猛觉胸前“期门穴”一麻,神志忽然昏迷,委顿的倒在地上。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在车上,颠簸地向前行进,他试一转动,发现穴道被制,无法动弹,身落人手,不知是吉是凶,他不禁悠悠叹息。

车帘一动,一个人探头进来,他认识这正是点倒自己的黑煞教纯阳坛坛主应世璠……

他终于被送上太行山黑煞教总坛,却又被摩伽仙子柯玉蘅救出水牢。

这一天,两人正在房中说笑,忽然远处传来“当当”的二声钟响,柯玉蘅秀眉微蹙道:“奇怪,谁竟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仗技闯山。”原来她在钟声传警的音节上,听出有人恃技闯山。

这在她二十年的生命中,可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因为凭着她祖父鬼老柯祖元的武功,有谁敢轻捋虎须呢?

她寻思未毕,接着又传来“当当当当”的四声钟响,柯玉蘅听出是全山高手的集合号令,她微一皱眉,对元公亮道:“元哥哥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到前面去一趟……”言罢,她叫来小萍,吩咐好好服侍元公子。

不一会,她就来到总舵,只见这样大的一个厅堂里,高高矮矮的挤满了人,职务高的都坐着,低一点的,就各按身份职司,站在固定的位置上。祖父鬼老柯祖元高据中座,身后侍立着二家香主,乃是铁笛神手季振洛和淮阳居士岳继志。五坛坛主亦已到齐,雁翅似的,分别落坐在黑煞教主二旁的座位上。以下就坐着众家香主、舵主,以及地位身份及武功较高的教徒。

客位上面坐着两个年轻的美貌女郞,一个穿着白色劲装,白色披风;另一个却是一身玫瑰红色的衣裳,柯玉蘅清楚的认识,她就是最近名传遐迩的玫瑰仙子刘红英啦!那么一旁坐着的白衣女郞,定是白龙姑沈江云无疑了。

这一猜测,完全没错……

原来玫瑰仙子刘红英和白龙姑沈江云两人,在开封城郊刘家庄的废墟上,从两名黑煞教教徒的口中,得悉铁胆郞君元公亮陷身魔窟,危在旦夕。这使得刘红英一寸芳心,惊急交加,恨不得插翅飞上黑煞教总舵,把意中情郞救出险境。

因此她俩不暇西入秦中,到终南山访寻那部传闻已经出世的“太清伏魔剑诀”,竟自连夜兼程,直奔太行山而来。

太行山绵亘数千里,起自河内,北抵幽州,峻岭深壑,比比皆是。这一天,两人已由临沂裹粮入山,傍晚时分,已深入太行山八十余里。

行行重行行,触目处都是丛山峻岭,两人不由焦急起来,黑煞教总舵,究竟在哪里呢?

两人找了一块干净石地,略事休息,取出干粮,就着壶中食水,先把肚子喂饱了。

正在饮食的当儿,刘红英忽然听得数丈之外的大石后,有着一种轻微的响声。她忽然警觉,知道附近一定有人,而且这个人的武功,还相当高明,她不禁心里暗喜道:“好哇!我正找不到黑煞教总舵在哪里呢?这倒好,来了个现成问路的人了。”

她头也不回,蓦地娇笑道:“隐身石后的是哪一位高人,可否容在下姐妹拜见尊驾。”

说完话,她款款的站起身来,面向大石,微微含笑。

沈江云跟着站了起来,心里暗忖道:“红姐姐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

大石后传来敞声大笑之声,紧跟着走出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红脸扶杖老头,那老头身穿黄葛衣,一双鹞眼闪闪放光,身材高大,神态威猛已极。

他脸上似乎微带惊疑之容,对刘红英相隔数丈之外,能察知他的藏身所在,而感到微微惊憾。

老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两女几眼,微笑说道:“看二位这一身装束,是不是近来武林争传,碧云庄中连挫七名高手,解散临安帮,和大破血影邪教的玫瑰仙子刘红英刘女侠和白龙姑沈江云沈女侠吗?”

老头子一口气说出两女来历,刘沈两女不禁对视一笑,刘红英首先欠身答道:“晚辈正是刘红英和沈江云,老前辈贵姓大名,能否见告……”

红脸老头微微沉吟道:“老夫姓马名颀,江湖上人称独杖叟……”说到这里,刘红英忽然想起,黑煞教青龙坛坛主不就是独杖叟马颀吗?

她想到这里,芳心大怒,冷冷插口道:“老前辈姓马名颀,外号独杖叟,莫不是黑煞教五坛坛主之一,职掌青龙坛的马坛主吗?”

独杖叟马颀微一颔首,刘红英已自傲然说道:“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说马坛主,刘红英有一个不情的请求,请你指示一条去黑煞教总舵的明路,你家姑娘有事要找鬼老柯老贼算帐。”

她前恭后倨,出言狂傲已极,直气得马颀宏声长笑,厉声答道:“我倘若不带你去呢?”

刘红英冷然道:“那就莫怪我无礼放肆了。”

马颀双眉轩飞,霹雳似的大叫一声道:“好,好,好,老夫倒要领教名家身手,看看你有何能耐,敢于如此狂傲,藐视老夫。”

刘红英睥睨作态,一拍双手,指着独杖叟马颀道:“马坛主的降魔杖法,为武林一绝,刘红英不才,倒想以这一双肉掌,来领教高招。”

此言一出,直把个独杖叟马颀气得昏头转向,怒火勃然而生。

要知道独杖叟马颀成名已四五十年,生平浪闯南北,所会高手,何止千人。但除了在二十年之前,败在黑煞教主鬼老柯祖元手下一次外,纵横武林,未逢敌手。再加他的辈份年龄极尊,对付玫瑰仙子刘红英,已有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之嫌,端的是胜之不武,不胜为笑。

想不到刘红英竟会发此狂言,欲以一双肉掌,邀战他仗以成名的降魔杖法。这一下,他的内心真是怒火陡生。

眼珠一转,敞声大笑道:“无知小辈,竟连一点尊敬长者的规矩都不懂,我老头子倒要代你师父管教管教,免得老在外面丢人现眼。”

刘红英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凭你也配!”

马颀突然宏声大喝,“沙啦”一声,右手杖已被他轻轻一按,火星直冒,竟然没入石中尺余。身子已随着那一按之势,笔直的跃起二丈多高,在空中微一停顿,冉冉地降落在刘红英的面前。

玫瑰仙子刘红英微微一惊,她从敌人显露出来的这一手上乘气功和轻功,发现对头盛名无虚,果是极为扎手。

她神态上虽是狂傲依旧,但心中已暗自警惕,嘴巴里却毫不客气地说道:“马坛主的武功不错呀……嘿嘿……”

白龙姑沈江云在一旁看得暗暗惊心,她从马颀飞身一跃的动作上,已经看出此老的内家气功,几已到达炉火纯青的阶段。因为普通一个轻功甚佳的人,一跃七八丈,只要到了火候,便可以办到。但是要想控制降落的速度,身体像一片冉冉下坠的落叶和柳絮,则非要内家真气,能够控制全身,才可以办到。

这种功力,即使是出身六大剑派的高人奇士,能有这份能耐的,亦可说是寥寥无几,而目前对面这个老头,刚才所表现的一手,却已证明了他对此已有很深的造诣。

独杖叟马颀身落当地,戟指刘红英冷声笑道:“你只要能挡过老夫五十招,我就亲自带你们上黑煞教总舵,但你倘若落败,却莫怪老夫心狠手辣。”

话声至此,他略略一顿,重又开口道:“你身背长剑,就请撤出动手吧!”

刘红英娇声一笑,说道:“好好,一言为定,但要我撤出长剑,和你动手,你还不配,你请吧!”

独杖叟马颀冷笑一声,心里有说不出的愤怒,哪肯先行发招。

刘红英微微一笑,她已经洞悉了对方决不肯先行攻击,于是又说道:“由我先动手,也是一样。”言罢,她娇躯一扭,步眼活开,身法如行云流水,绕着独杖叟很迅速的转了一圈。

蓦地她娇喝一声“看招”,身形一幌,揉身欺前,右手骈指前戳,“天孙投梭”,轻点前胸“心坎”要穴,左手悠然轻挥,“玄鸟划沙”,攻的正是“章门”要穴。她双掌比电还快,堪堪打到对方身上时,蓦地乘敌人全神贯注双掌招术时,莲钩起处,脚尖疾踢敌人踝部的“公孙”穴。这三式并出,攻势凌厉万分,马颀倏忽一惊,迅速的后退寻丈,堪堪的躲过三招攻击。

他急怒交加,想不到这个小小的敌人,竟然并非易与,当下厉声怒啸一声,刚想出手反扑,猛见敌人娇小轻灵的身形,忽然嗖的一声,纵起五六丈。

“呼噜”一声,头下脚上,斜斜的飞扑过来,双臂微一伸缩,忽然紧拳胸前,一双美目中,此时却射出火炬般的光芒。

独杖叟马颀猛然吃了一惊,他见多识广,已经认出这是南海七星岛秘学——“百禽掌法”,那么这个玫瑰仙子刘红英定与南海双仙中的七星神君夫妇,有着深厚的渊源和关系。

他想到这里,心灵一阵震撼,七星岛武学诡异莫测,七星神君技拟天人,自己无端端树此强敌,实在不值。

独杖叟马颀身形微幌,向左横移丈余,右掌闪电般向前划出,一股尖锐刚劲的掌风,猛撞向尚在半空中的刘红英。

刘红英朗声一笑,双掌微微一按,正向下落的娇躯,陡然之间,上升三尺有奇,马颀以为十拿九稳必然中的一掌,竟然落空。

这种避招身法,轻灵美妙,不可方物,天下各派武学,舍七星岛“百禽掌法”外,实在找不到哪一种秘技绝学,能够和它并驾齐驱的。

白龙姑沈江云忘形地叫起好来……

此时空山寂寂,蔚蓝色的晴空飘荡着几片白云,泉流鸟语,景色宜人。

只有那一对互含敌意的人,在那里各出绝技,猛烈拼搏。

刘红英“百禽掌法”何等奥妙,有时腾空进招,有时掠地进攻,出手的方向和攻击的位置,是那么的刁钻和难以预防。

一任独杖叟马颀施展混身解数,却始终无法取得上风,瞬瞬眼睛,就是四十多招过去了。

独杖叟马颀越打越急,他刚才曾经说过,五十招内如果不能取胜,便要带刘沈两女上黑煞教总舵,现在已经四十多招了,五十招眨眼就到,自己若连这一个小辈都没法取胜,更有何面目担任青龙坛坛主之职。

他想到这里,急怒交加,闷雷似的低吼一声,掌法一变,乘着刘红英“沙净草枯”招术用老之际,蓦地双掌齐出,一前一后,恶狠狠地斫将过来。

这一下,他已把全身真力,凝集掌上,罡风怒卷,真有石破天惊之势。

沈江云大惊失色,惊噫一声,要想拔剑驰援,但哪里来得及呢?

但刘红英确有非常的能耐,她刚才和马颀对拼四十多招,实在是未尽全力,此时危机瞬息,她忽然娇叱一声,身形硬生生向左一扭,螺旋般的转出二尺有奇,这奇妙诡异的一招,看得沈江云没口子的叫起好来。

马颀咬牙切齿,双目凶光怒射,身形滴溜微转,双掌跟踪猛扫。

“嘿”的一声,吐气开声,双掌提足十二成劲力,准备在一举之下,把刘红英毁于掌下,即使因此而得罪了七星神君,亦在所不计。

“啪”的一声,四掌相交,马颀猛觉敌人双掌其软如绵,但却像汪洋大海一般,似乎蕴蓄着无穷劲力,自己重达万斤的掌力,竟吃她轻轻卸去,他不由大大的吃了一惊。

四掌相抵,刘红英掌心劲力缓缓吐出,独杖叟勉强支持,汗流浃背,他做梦也想不到敌人小小年纪,在内力修为上,竟高出自己多多。

刘红英玉面含笑,掌力重如山岳,徐徐压下,独杖叟头额青筋暴出,步步后退,喘息之声可闻,眼看再有一会,他是不死必带重伤。

刘红英忽然向后一跃,退出二步,马颀如释重负,长长的喘了二口气,一双老眼,怔怔地打量了刘红英几眼。

忽然悠悠叹息道:“老夫耄矣,无能为矣。唉!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替旧人……唉……”

刘红英拱手道:“马坛主可否履行约言,携带愚姐妹上贵教总舵。”

独杖叟马颀骤然低头道:“好吧!你们跟我来。”

他拔起插在石上的手杖,回身向乱山丛中如飞驰去。

刘红英一手紧紧抓住沈江云的手腕,施展轻功,跟在独杖叟马颀的身后,追了个不即不离。

三人脚程奇快,瞬息百里,沈江云轻功虽然较差,但因有刘红英携带,因此也丝毫不曾落后。

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独杖叟马颀道:“总坛离此尚远,不如今晚权宿一宵,明天上午就可以赶到……”刘红英颔首应了。

三人找了一个山洞休憩,各自盘膝打坐。

这一夜,刘红英时刻提防着马颀,一夜未曾合眼。

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将近午巳之交,就来到一个山谷外,马颀道:“总舵已到,请二位在谷外稍待,容老夫先行入内,禀知教主恭迎大驾。”

玫瑰仙子刘红英一见黑煞教总坛就在眼前,想起杀父大仇,不觉热血沸腾,马颀才进去不一会,她就回头对沈江云道:“妹妹,我们往里闯吧!”

她此来主要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和鬼老柯祖元拼一个你死我活,虽然舍命一拼,那是迟早的事情,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搭救元公亮啦!因此明着拜山,还不如暗中自行闯入的好。

沈江云刚想阻止,刘红英已快步纵进谷口,她只得紧跟在身后,往里就闯。

那是一条长约半里许的曲折谷道,谷道尽头,有一幢砖房,两人如飞赶去,刚跑出三十多丈,谷道两边人影乱幌,嗖嗖嗖纵出三条身穿黑衣的大汉。

刘红英遭黑煞教杀父灭家之仇,因此一见到身穿黑煞教衣服的人,就会从心里泛滥起一阵厌恶,当下更不打话,挺身直上,右掌倏然抡圆,“横扫千军”,扫击出去。

她情切父仇,出手何等猛烈,只听得惨嘷连声,三条人影,已被刘红英一掌震飞,“叭哒”连声,口吐鲜血,尸横就地。

刘红英击毙了三个敌党之后,内心忽然产生一丝悔恨,她想起学技天平山时,师父霜华仙子谆谆诰诫的话:“你的资质不坏,人更慧敏,但是身负血海大仇,遭遇奇惨,若一旦学得武功,难免因报亲仇,多事杀戮,间接替为师种下许多恶果。”

当时自己答道:“黑煞教与徒儿有不共戴天之仇,且多行不义,为害江湖。但徒儿必仰体恩师慈旨,到时除万恶不赦的元凶大恶及杀父之仇外,必本与人为善之意,岂敢仗着武功,妄肆杀戮。”

言犹在耳,自己却不分青红皂白,乱下毒手,致令这三个黑煞教徒,横尸荒谷,实在是违背了恩师当年谆谆诰诫的初意,和自己曾经亲口许诺过的诺言。

她想到这里,微微一叹,一跺脚,回头向沈江云道:“沈妹妹,我们再闯。”言罢,又向谷内驰去。

刚一举步,谷道尽头的灰色砖房里,忽然飞起两只白色的鸽子,直向谷里飞去,隔了一会,远处“当当”的传来两声钟响。

刘红英回眸望了沈江云一眼道:“这两声钟响,定是传警讯号无疑,现在敌人全山,一定已有严密的戒备,沈妹妹,你紧跟在我的身后,不要远离。”

语声刚落,两人已将驰进谷内,忽然人影连连晃动,寒光连闪,谷口之处,前五后四,出现九个执剑壮汉。

刘红英脚步一停,目光在对方脸上徐徐一转,还未开口,却听得身后“呛啷”微响,白龙姑沈江云青钢长剑业已出匣。

刘红英玉手微摆,示意沈江云不要先行出手。

自己却跨前一步,冷然说道:“在下玫瑰仙子刘红英和义妹白龙姑沈江云,为了三年前一段公案,求见贵教教主。”

九个壮汉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平静得很,一丝表情都没有。刘红英等了一会,心中不耐,秀目一瞪,刚要发作,当头一名大汉忽然开口道:“你们擅闯本教总舵,杀死本教弟子,必定是自以为武艺高强,才敢如此目中无人。只要你能闯得过我们九人的‘九子母天魔剑阵’,立刻任你通行,决不留难。”

他语声刚毕,衣袖一挥,身后的八个大汉,忽然像走马灯似的一阵乱转,各各长剑斜伸,剑尖微微颤动,幻化出一圈一圈的寒光。

这“九子母天魔剑阵”,深奥繁复无比,刘红英睁目细看,不由大吃一惊,疾忙伸手拉了一下沈江云道:“沈妹妹,咱们要小心,你千万别离开我的身旁。”沈江云点了点头。

刘红英仔细观察全阵变化,只见九口长剑,寒光闪闪,结成一片剑幕,十八只凶光闪闪的眼睛,却注射在自己姐妹两人身上。

她不敢大意,反臂拔出长剑,一道青光,如一泓秋水,端的是一口百炼宝剑。

当头大汉长剑一招,阵势发动,寒星挥洒,九口长剑一齐落下。

刘红英叱咤一声,剑上风雷并发,划出一道椭圆形的光华,只听“锵锵”连声,这九口长剑,竟被她使出雄浑万分的内力,震荡出去。

当头大汉怪叫一声,左面的三个敌人,忽然迈前一步,长剑在倏忽之间,各自攻出一招,分袭刘沈两女的上中下三盘。

两女长剑回环,斜斜斫出,结成一片密密的光幕,挡住攻来的三剑。

忽然右面的两个敌人,长剑微摆,乘这个空隙,急急的刺来二剑,前后的四个敌人,亦自抢上二步,有的“刮地旋风”,长剑在下盘卷进,有的“仙人指路”,平平一剑刺来。瞬时之间,四面剑影纵横,危机四伏。

沈江云吓出一身冷汗,暗叫:“我的娘,这一遭可完了……”

惊悸亡魂中,却听得刘红英怒吼一声,身形如风的疾走半圈,掌劈足踢,劲风呼呼乱响,敌剑还未递到部位,就被震歪滑落一边。

这一来,那九个大汉面上浮起惊奇之容,他们虽然知道玫瑰仙子刘红英并非易与,但做梦也想不到她竟有这一份深湛的功力。

其实刘红英若不是为了沈江云在旁,需要她分神保护的话,区区的“九子母天魔剑阵”,如何困得住她。

九个大汉仗剑再上,此进彼退,施展出绵密精微的阵法,只见九条人影,穿梭似的进退攻击,长剑相触,发出锵锵呛呛密如贯珠的连串爆响。

顷刻之间,双方交手了三十多回合,刘红英虽然已看出了这阵法变化的规则,但苦于沈江云的武功太低,自己倘若施展身法,虽可破去此阵,但却要暂时的脱离沈江云。这样一来,沈江云就可能发生危险,因此累得她也不敢放手进击,一举破去此阵。

她正在万分焦灼,想要冒险一试的时候,忽然远远又传来“当当当当”四声钟响,紧跟着一条人影,突在远处出现。

眨眼之间,已经到面前,乃是一个红脸扶杖老头,刘沈两人都认得他,他就是黑煞教青龙坛坛主独杖叟马颀呀!

马颀人还未到,口中先大喝道:“刘舵主,住手……”

当头大汉听到声音,长剑一挽剑花,左手一挥,人向后跃,口里叫道:“并肩子,退……”

口令一出,那八个壮汉一齐退下。

刘红英微微一笑,长剑“呛”然回匣,却听得马颀道了一个“请”字,竟自回身肃客。

刘红英冷笑一声,更不答话,昂然而进,沈江云跟在身后,她身入龙潭虎穴,不觉微微打鼓。

三人都是寒着脸,一言不发,举步之间,前面已出现一大幢房屋,红墙绿瓦,檐牙高啄,气派甚是宏伟。

三人一跨进大门,刘沈两女就发现这是一座异常宽敞的大厅,此时全厅上下,高高矮矮,坐着的站着的,足足有三百余人之多。谅来这黑煞教下,武功地位较高的人,均都集中在此了。

沈江云急得心里“怦怦”乱跳,神色间也露出紧张不安之态。

独有玫瑰仙子刘红英却是傲态不减,当着一众英雄群豪,睥睨顾盼,旁若无人,樱桃小口里,还“嘿嘿”冷笑了二声。

鬼老柯祖元高踞中座,不由为她这份豪迈的胆气,暗暗心折。

大厅之中,窃窃私议之声四起,他们虽都知道刘红英武功高强,但却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如此年轻与美貌。

刘红英星眸徐徐一转,最后落在坐在中间虎皮交椅中的鬼老柯祖元的身上。

她一眼瞥见,不由热血沸腾,冷哼一声,就要飞身抢上,忽然她想起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来的目的,乃是拯救元公亮,先办了正事再说。

她一手拉着沈江云,大踏步地向鬼老走去,大厅里突然沉寂起来,甚至连蚂蚁在地上爬动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出来。

黑煞教主柯祖元在外表上装出异常暇逸的神态,其实早将全身真气,凝集双掌,提防对头突然出手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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