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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斩龙剑 力挫风月真人 百禽掌 大破血影邪教

前文说到风月真人用手中长剑,把昏迷不省人事的沈江云,全身衣衫挑开,他下手既快,只听得“刺刺”连声,瞬时之间,双峰跌荡,小腹裸露,一身冰肌玉骨,竟半裸在外。

刘红英又急又怒,想要出手抢救,却发现敌人锋利的剑刃,正搁在沈江云的身上,不由得着急而粉脸失色,差一点就要晕了过去。

风月真人桀桀怪笑,浮起一脸可怖的狞容,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贪婪地望着,口里怪声的说道:“好一个美人胚子呀!足够道爷我消受的了。”

刘红英闻言大惊,颤声说道:“你也是一派宗主,却做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你……”

一言未毕,风月真人仰天一阵大笑,声发丹田,震得四山皆起回应,林中宿鸟,纷纷惊飞。

那笑声越来越洪烈,刘红英只觉得心里烦躁得很,一颗心也“蠢蠢”欲动,这在练武功的人来说,绝不可能有这种现象。何况刘红英得技于霜华仙子,而霜华仙子的丈夫,又是当今位列南海双仙的七星神君,所创的“大衍神功”,冶内功修为与掌法修为于一炉,更不可能有这种现象。

刘红英心中惊异,却发现刚才被风月真人惊起的飞鸟,此时一个个以翅抱头,像陨星似的,纷纷从空中落下,她不由大惊,知道是那笑声搞的鬼。

那笑声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声音是越来越大,端的是风云变色,四山群应。

但此刻的刘红英却已运功相抗,所以身心两方面,只稍受感应,并无大碍,否则若换一个内功稍差的人,只怕早就昏迷倒地了。

刘红英着实骇异他精深的功力,暗忖道:“他倘若不是这么淫凶无耻,看在他修为不易,我倒愿放过这一趟……”

笑声戛然而止,他戟指大喝道:“我就是下三滥,你又待怎的?”

他此时着实震惊刘红英定力之深,自己苦练一甲子,以本身内功修为所发出的音波声浪,竟会动不了她。

刘红英冷笑答道:“你门下弟子五十六人,受制于我的独门手法,我们就来做一个交易,你把她交给我,我替你解开门下弟子的穴道,一换五十六,你道可好……”

风月真人阴恻恻地笑道:“你倒想得挺好,但我那部‘元牝神功真诀’,和惨死在你手里的数十弟子,还有被烧掉的房子和那辛苦搜集来的七十多只炉鼎,难道竟就一笔勾消……”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半阴道人许久未见出现,连刚才那等响震四山的洪烈猛笑,都未将他引来,莫不是已经遭了对方毒手。

他转念至此,情急异常,脱口问道:“我师弟半阴道人,哪里去了?”说时,双目神光稜稜,直注视刘红英的脸上。

刘红英道:“你把我师妹放回,我也把你师弟交还给你……”

他闻言大惊,师弟的武功,是他深深所知道的,虽较自己略差一筹,但数十年修为之功,亦非等闲,竟会给敌人生擒活捉,连逃走都办不到。

他沉思有顷,抬头问道:“我师弟受伤了……”

她微一颔首。

“伤得重吗?”他暴声喝问。

“可以治好。”她满脸不屑地回答。

于是大地之上,又回复了静默,只剩山顶上凛冽的罡风,“呼拉呼拉”的刮过,吹得树声如涛。

风月真人蓦地抬起头来,双眸像天上的星般发亮,掠过刘红英微带焦急的脸上。

刘红英倏然一惊,横剑戒备,身形后退一步。

又是一阵子沉默,风月真人忽然开口道:“好,就这么办,但你必须把‘元牝神功真诀’还我,这本书你留着它毫无用处,另外还须把我教下五十六个弟子救醒。”

一阵喜悦浮上刘红英的心头,但紧跟而来的,却是微微的迷惘。

她开口道:“这都没有问题,但是什么‘元牝神功真诀’啦,我一点也不晓得。”

他暴戾地叫道:“什么,你不晓得,你在放火烧丹室时,偷走的那本紫色封面的书。”

刘红英一摊双手道:“我是放了火,但并没有拿书!”

风月真人狠狠地盯了她一眼,暗忖道:“这里只有你来捣乱,这不是你偷的,还有哪个。”

但他却忘记了,在丹室外和刘红英对峙时,就有一个道童进入丹室,救出一个名叫“蕙”的少女,而把那本“元牝神功真诀”,顺手牵羊地给带走了。

他想起这本真诀,乃是魔家秘笈,自己得到手,不过三五年的事,里面的功夫都未练成,忽然失去,实在太不甘心。

敌人一定是瞒心昧良,想要吞没这本奇书,否则难道还有别人能拿走这部秘笈吗!不可能的。

他想到这里,恨恨地说道:“一定是你拿的,你不拿书来换,我就把她生裂了。”

谈判陷入僵局,又是一阵子沉默。

虽然刘红英极口解释,矢口否认,但他只是不信……

两人僵立山腰,对峙了两个时辰。

刘红英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弃沈江云,而风月真人就看准了这弱点,加以要挟。

但是刘红英是确确实实没有拿过这本书嘛!这岂是要挟所能迫得出来的。

沈江云半裸的玉体,暴露在凛冽夜风之下,虽然她是昏迷着,但时间一久,也是禁受不起啊!

太阳从东边的山顶上爬起,射出红光万道,但风月真人和刘红英,还是在僵峙着。

他们各持单剑,相隔丈外,全都是怒容满面,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恨得牙痒痒地。

蓦地刘红英大声叫道:“我们何不凭真正艺业,较量一场,这样对耗,就是耗到明天,也解决不了问题。”

风月真人气愤头上,一想也对,刚开口答了一个“好”字,忽然想起若要动手,就非把沈江云放下不可,倘若被对方乘机抢走,岂非一切指望全部落空。

刘红英见他沉吟犹豫,心里早知就里,故意不说破,却反而肆口激将道:“你考虑考虑也好,不要一时冲动,步了你师弟的后尘。”

这一句话,把风月真人几天来的怨毒,一起激发起来。

暗忖道:“本门修罗七剑,独步东南半壁,我就仗此,把你拾下,再迫问真诀何在?并解救师弟及众弟子,有何不可……”

他转念已毕,阴沉地冷笑一声,把沈江云放在远远的山石上,背向自己,紧跟着仗剑就向刘红英赶去,口里怒叫如雷。

刘红英微微一笑,心里颇感欣慰,暗道:“你终于中了我的计了,我最怕的就是你拿沈妹妹来挟制我啦!”

她心里想着,口里娇叱一声,青光起处,连连刺出两剑,使的却是家传“青龙剑法”。

这“青龙剑法”虽极普通,但一到了刘红英的手里,威力就大大不同,青芒电卷,冷飙骤起,剑剑挟着锐利的“嘶嘶”风响,不离风月真人全身要害。

风月真人疯虎似的,长剑左劈右砍,挥挥霍霍,招招进攻,步步进迫,所使的都是奇猛煞手。

刘红英暗忖道:“自己虽有把握可以击败于他,但亦要在百招之外,倘若他败阵之后,又拿沈妹妹要挟于我,只怕麻烦更大了,现在就是先救了沈妹妹再说。”

她想到这里,慢慢地且战且退,风月真人不暇细想,奋勇进击,长剑“沧江烟月”,斜斜地攻出一排剑影,剑尖急振如环,觅隙欲入……

刘红英正要他如此,陡地长啸一声,身形平平拔起,在空中略一回翔,“银汉飞星”、“下入黄泉”、“南海屠龙”,使出“太乙斩龙剑诀”里的三个绝招,只见漫天剑影,向风月真人当头罩落。

风月真人向后急退两步,面色凝重,陡地大喝一声,左掌右剑,结成一片光幕罡墙,发出万钧真力,硬硬地挡住这三招攻击。

但刘红英此时已取得主动,身形东飏西飘,恍如鬼魅,长剑快如狂风骤雨。

片刻之间,连攻二十余剑,招术之快捷毒辣,逼得风月真人全神防守,哪敢有一丝松懈。

蓦地刘红英忽然收剑跃起,一跃十余丈,直向沈江云身边落去,在空中微一转折,就势捞起沈江云就跑。

风月真人被她一轮急攻,弄得防守不暇,忽然发现刘红英收剑纵退,还以为她另有杀着,见状不由大怔,当即狂怒填膺,如飞追去。口里乱骂一起,情急之下,什么都骂出口,哪里还顾得了是一派宗主身份。

他衔尾急追,乍见两条人影,带着两溜青光,星驰电逐地一纵十余丈,瞬息之间,已跑出十多里去。

刘红英的轻功,较之风月真人确要高上一筹,但此刻她手中多了一个沈江云,因此双方刚好扯平。

她目睹身后紧追不舍的身形,心里大为生气,她自两次重入江湖以来,所向无敌,当者披靡,几曾有像今天般被人赶得满山乱跑的。

这不由激起她的好胜之心,脚步倏然停住,轻手把沈江云放在草丛里,长长的丰草,遮盖住她半裸的肉体。

于是刘红英横着剑,旋转身去,剑举齐肩,剑诀斜指,脚下不丁不八,她的身形脸容透射出无比庄严肃穆的光彩,这正是七星岛绝学——“太乙斩龙剑诀”的起手式“目注飞龙”。

阳光斜照,那柄青莹莹的长剑,如一泓碧水,反射出万道青色闪光,她秀发飘飘,神态肃穆从容。

这使得随后赶到的风月真人,丝毫不敢大意,勉强压制住一腔怒火,剑尖猛抖,挽起一个斗大剑花,静静地站在她的对面。

两人都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高手,虽然都是满腔怒火,恨不得把仇敌生生劈死剑下。

但在相对生死搏斗之时,却均能摒除杂虑,互争先机,此时只要哪个先动手,另一个也就绵绵攻上。于是乎,一场激烈的龙争虎斗,即将展开。

对峙中,刘红英长剑微微一引,纡缓地挥划出半道弧光,剑尖的移动,是如此的慢,但却又是如此有力,慢慢地剑尖一寸一寸接近了风月真人的前胸,而风月真人却像一座石膏像似的,一动也不动。

刘红英的右脚,向前迈了一步,脚尖和脚跟,刚好踩着七星的部位,长剑依旧是一寸一寸的前探,越往后剑势就出得愈慢。

五寸,四寸,三寸,近了又更近,再一前伸,怕就洞穿对方的前胸。

天空上的白云,自在地舒卷着,大地上万籁俱寂。

蓦地风月真人闷哼一声,身形突然迎前,轻巧的一旋,却从长剑旁闪将过去,反手飞快的削出一剑,青芒流动,洒出满天飞星,剑尖指向敌人的“曲池”“将台”“肩井”三穴。

刘红英衷心一凛,手挥五弦,蓦地改敲为抓,一只左手自胁下穿出,疾攻来敌“脉门”要穴,指如兰花,快逾闪电。这一下以攻应攻,风月真人不得不撤招后退。

“呛呛呛”鸣金曳玉般三声微响,刘红英在他撤招后退时,迅捷无伦地刺出三剑,却被风月真人在这一刹那中,挥剑震开。

他陡地振剑反攻,寒飙电掣,青虹耀目,如片片雪花,缤纷而降。

刘红英不敢大意。剑挥处,铿呛连声,一齐挡了开去。

风月真人向外跃退一步,张目如鹰,嘿嘿冷笑道:“好贱婢果然有两手……”

刘红英娇笑一声道:“你才知道呀!”

风月真人眼珠转了一下道:“你再接我这一招试试看……”

刘红英知道他心有诡计,心想:“我倒要小心戒备。”

风月真人忽然纵起,挺身一剑刺来,剑势极缓,又是极普通的“织女投梭”之式。

但刘红英看了不由心中一惊,愈是这种缓缓刺来的毫不出奇的招术,愈是叫人莫测高深,难以防备。

刘红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长剑倏忽上撩,“云锁雾封”,一剑架去。

这一招,正是风月真人所期望的,他心中大喜,手腕猛抖,剑尖迅如闪电般右移两尺,化成一蓬光雨,使出修罗七剑中的绝招“毒絮残花”,直向刘红英腰胁之间攻去……

他这一出手,很巧妙地游过了对方的一招“云锁雾封”,长剑由极慢变成极快,直攻入对方空隙大露的左胁,这简直使人有躲无可躲的感觉。

尤其此时的刘红英,她的全身真力,都已从右手长剑中向前发出,再想撤回来防身御敌,这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了。

但刘红英毕竟身手不凡,她自学会了“百禽掌法”之后,以前武林中人,认为不可能施展的身法,而她却能在心念微动之间,使将出来。

尽管这些身法,几乎是不可能学成的,是违反生理常态的,但她暗室三年,毕竟还是把这身法学会了。

如今危机一发,胜负决于眉睫,风月真人心中狂喜,暗忖道:“先在你大腿上,扎上一个透明的窟窿,生擒活捉之后,慢慢地再消遣你……”

转念至此,忽然又想道:“她内功深厚,又是全贞之女,这类人的元阴,最能补益元神,加强功力,道爷不把你弄得精枯髓竭,我也不配称血影教主……”

千钧系于一发,刘红英的身形,硬生生的往右倒下,四肢据地,急急滑出寻丈。

这异常别扭的一指,却脱出了攻来的剑圈,风月真人望之大骇,心神巨震,额角上沁出点点冷汗。

刘红英幸脱毒手,心中大怒,长剑左挥右舞,青蛇万道,使出“太乙斩龙剑法”,配以奇诡微妙的“百禽掌法”。身形如鬼魅往来,剑势如怒潮澎湃,尽展本身绝学,招招抢攻。

风月真人不敢怠慢,亦自使出震惊东南的修罗七剑,毒招频出,舍死忘生的打在一起。

刹那之间,交手数十合,风月真人渐感不支。原因是对方除了剑势诡异之外,身法的深奥微妙,亦是令人防不胜防,时而盘空下击,时而伏地进招,时而绕身疾转。出剑的刁钻,方位的难测难摸,弄得他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又勉强支持了十余招,他觉得更不行了,倘若再不设法逃走,就可能把一条老命,断送在对头剑下。

想起数十年成名不易,却折在这个黄毛丫头手上,心里的难受,那就不用提了。

蓦地他狂啸一声,手腕一紧,唰唰唰一连三剑,这三剑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剑风怒嘶,内力惊人。

刘红英不敢硬接,引剑略退,他已乘着这个空隙,脚点处,如大鸟盘空,几个起落,忽远去不见。

刘红英亦不追赶,急急地回到沈江云的身边。

沈江云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刘红英弯下腰去,轻轻抱起了她。

一阵风来,吹开她已经散裂的衣裳,她的丰满胸脯和晶莹肉体,愈加显露在外,阳光照耀之下,肤色如玉,刘红英匆匆脱下一件衣服,裹住她小巧玲珑的娇躯。

她接连几纵,身形如流星飞逝,来到一个极隐僻的山坳里,左转右折,在一个石壁下停步。像苍虬般的藤蔓,爬满在山壁上,她轻轻用手拨开,赫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她弯腰走了进去,又回头把藤蔓复原,转了一个弯,洞势豁然开朗,只见里面点起了两盏碗大的油灯,在黯淡的光线中,似乎有几十个人坐在那里,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些美丽的女郞。

一大阵人都围了过来,她们对刘红英是既感激又亲热,但刘红英此时却心事重重,只向她们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刘红英在身旁取出一个绿色小瓶,在瓶里倒出少许碧绿色的粉末,用开水调开了,慢慢地灌进沈江云的樱桃小口里,跟着又取过一套女衣,等沈江云醒来穿着。

隔不一会,沈江云星目微启,似乎已经转醒,但身子一侧,重又沉沉睡去。

刘红英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甚是均匀,知道她连日内所受的折磨不少,好好的睡一会,亦可以回复精神。

有两个女人递过来两条毯子,刘红英称谢一声,接过手来,仔细地盖在沈江云的身上。

这洞中共有七十多个美貌女郎,都是刘红英在风月观里救出来的,她们能出水火而登衽席,对刘红英感激到达极点。

这洞中另外还有一个俊美的道童,他的身旁,一个名叫“蕙”的少女依偎着他,他就是甘冒万险深入丹室,救走少女的道童。

半阴道人右掌齐腕折断,裹上了药,血已经止住了,但身上穴道被点,故此僵卧在洞角里。他的身旁,还躺着五个黑衣壮汉。

那群少女似乎恨极了他们,因此这六个人,虽然僵卧在地,不能动弹,但不时还要被少女们石掷足踢地打上几下。

原来刘红英在丹室放火后,趁着风月真人冒火入房,找寻那本“元牝神功真诀”的时候,忽然出现,和半阴道人打了一架。

她原想把半阴道人引开,将之制住,然后再对付风月真人,想不到风月真人很快的就出来了,她此计不售,匆匆逸走。

在半山上,却发现有一个年轻的道童,抱了一个身裹道袍的美貌女子,掩掩藏藏地向山下逃去。

她认得是丹室救人的那个道童,就匆匆把他们带到山洞里面。

那道童名叫赵纶,也是被血影教妖人掳上来的,因为聪明慧敏,所以深得风月真人的喜爱,把他收为贴身服侍的道童。

少女名叫徐蕙,最近才被掳上山来,与赵纶原是姑表兄妹,两人难中相见,禁不住涕泪滂沱。赵纶虽然尽量设法,想使他表妹能获得安全,但他只是教主身侧的一个道童,又有什么力量,能解救他表妹之难,终于徐蕙被选为半阴道人练习“元牝神功”的炉鼎。

这一下,分明是有死无生,却幸亏刘红英忽然到来,把风月真人半阴道人引走,他才乘机潜入,救走了已受伤的徐蕙。

他平时看到风月真人那本“元牝神功真诀”,视同珍宝,每天依法修练。

但他却深恨着这本书,这本书使他青梅竹马的情侣,差一点身遭惨劫,因此他毫不迟疑地偷走了它。

刘红英听他娓娓说来,心里十分感动,但她却丝毫未注意到他所说的那本真诀,因此当后来风月真人问起那本书时,她却瞠目不知所对,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影像。

她见那徐蕙脸色惨白异常,就给了她一颗灵丹,过了不久,脸色渐渐转红润,赵纶心中的那份感激,可不用提了。

赵纶说,观里还有七十多个美女,都是被妖人从容地掳来的,刘红英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们统统救出来再说。

赵纶是轻车熟路,直入地道秘室,那时恰巧风月真人和半阴道人在丹室旁山腰上徘徊,因此,毫不费力地把一群美女,一个个地救出险地。

但她在安顿难女们的时候,朱邦彦却携了白龙姑沈江云上山,她失去了一个解救人的最好机会。

她不久就晓得了沈江云的下落,但她深深的知道在两个强敌的围攻之下,想要救出沈江云,简直是难比登天。

因此她故意在前观拆坍屋宇,损坏什物,弄出一大片响声,又把朱邦彦捉住,折磨得他惨嘷连连,死生两难,半阴道人终于中计赶去,被刘红英引到远处打倒擒获。

于是乎,她再上风月观,力战风月真人,终于救出了她的沈妹妹……

此时,沈江云已经醒将过来,除精神稍现萎靡外,差不多和一个好人一样,但她一想起这些日来所受的痛苦,忍不住珠泪频洒,痛哭失声。

刘红英慌忙加以安慰,又用言语譬解,终算把悲声止住。

血影教既破,但应该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刘红英和沈江云两个又去了一次风月观,把那五十几个被点倒的贼子的穴道解开,又恐怕他们将来再去害人,乃用独门手法,将他们的一身武功废去,各自告诫一顿放掉。

其中半阴道人作恶多端,武功又高,刘红英就点了他的死穴。

她俩又在后观,搜出许多金银珠宝,除取出一部分以备应用外,其他统统埋藏在一个极为隐僻的山洞内,以备行侠济贫时取用。

一切事情办妥之后,又放起一把火来,把一幢占地十余亩的大观,烧成一片焦土。

当日中午,刘沈两女就带了赵纶徐蕙及七十多个难女下山。那些难女都是盈盈弱质,几曾走过这般崎岖难行的山路,一个个叫苦连天,走几步休息一会,直把刘红英沈江云弄得叫苦不迭。

直到日落西山,天上已蒙上一层灰暗的影子,刘红英等一干人,才走到九折峰下,人已累倒了十几个。

两女虽有一身功夫,对此却束手无策,当晚只好露宿九折峰下,猿啼狼嘷,荒山夜景可怖,直把那七十多个难女,吓得心胆俱裂,互相挤在一堆,索索发抖。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一早,一干人等重又上路,群女互相扶持,有那些真正不能行走的,则由刘沈两女扶了同行。

行行重行行,到了中午的时候,才算出了天台山奥区,渐渐有了居民,刘红英雇了些轿子,总算把七十多个难女送到了天台县附近。

她们没有进城,因为一进了城,可能会惹起别的麻烦,例如这七十多个难女,成阵结队的一进了城,那有多扎眼,只怕马上就会引起官府差役的注意。当然以刘红英的能耐,是绝对不会怕这些事的,但这究竟是相当惹厌的事。

她俩就在城外雇了轿马,分别把难女送回原籍,其中还有十多个是无家可归,则由沈江云修书一封,给她父亲金刀镇两江沈百龄,请他收留这十多个孤苦的女孩,以钱塘帮雄厚的人力财力,这一些当然不会有问题。

赵纶徐蕙两人,亦告别而去,赵纶还带了那本魔教秘笈“元牝神功真诀”。

两人整整的忙了几天,才把一切事情办妥,带了曹百万的女公子曹舜玉和张大户的女公子两人,启程迳赴临安。到了临安之后,将之送回家中,他们父女家人见面,自有一番悲喜景象。

而刘沈两女乘他们父女见面时,悄悄地走了。

闲话略过不提,却说到刘沈两女把曹张两女各送回家之后,悄悄地走到大街之上,凉风吹来,顿觉胸襟一畅,这些日来的疲劳困倦,为之一扫而空。

沈江云望着刘红英慨叹道:“这些日来,我真的好像是在做了个梦……”

刘红英微笑答道:“谁说不是嘛,我的内心也有这种感觉……”

两女一面聊天,一面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个房间,吃喝了点东西,很早就休息了。

次日一早,两女结算了店帐,出店而去,她已决定远赴终南山,探访那本盖代奇书“太清伏魔剑诀”的下落。然后不论找到那书与否,刘红英就将一赴河南,上黑煞教总坛,会一会那名闻天下的黑煞教主鬼老柯祖元,以报这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一路行来,无事可记,这一天,她们已经过了长江,来到了扬州府。

扬州又名广陵,为江北重镇,自唐以来,历宋元明三代,都是巨商富贾聚集的地方,繁华极一时之盛。

两女落店之时,已将黄昏,等到吃过了晚饭之后,已是万家燃灯的时候了。

她们都是第一次到达扬州,信步之间,到了大街之上,只见店肆林立,长街十里,夜市千灯,笙歌徹耳,那些来来往往的男女,大多是衣绫着绸,冠裳楚楚,那地方的富足,简直把两女看得呆了。

两女一面走一面嗟叹……

沈江云微侧半脸,玉面含笑道:“我以为谈到唐朝王建看扬州的诗,心还不信其有,今日一见却觉得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言罢信口吟道:“夜市千灯照碧云 高楼红袖客纷纷 如今不似时平日 犹自笙歌彻晓闻”

刘红英听她吟毕,含笑也吟了一诗,只见她樱唇破处,吐出那娇滴滴的声音,道:“十里长街市井连 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死 禅智山光好墓田”

沈江云鼓掌道:“这是张祐的名诗啦,但一经姐姐脂口吟出,别有一种婉转动人情致,张祐若泉下有知,亦当许姐姐为知己……”

说得刘红英粉脸一红,佯嗔道:“你说的什么话?看你这张嘴呀,越来越油了!”

沈江云“咯”的一笑,没有答话。

此时两人都穿了一套极华丽的男装,儒服方巾,愈显得潇洒超群,一路行过之处,竟使得途人驻足,有的竟还摇头晃脑议论起来。刘沈两女心里一烦,不再说话,急急跨步,拐入右面的一条巷中。

身子刚一转入,就见前面飞也似的跑来一条小小的黑影,那黑影一面奔跑,还一面回头去瞧,神色甚是匆遽,竟没有看到前面正走来了两个大人,“呼隆”一声,收不住脚,竟直向刘红英身上撞来。

刘红英早就看出来者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见状双臂一伸,就将她抱在怀里。

那女孩衣服是很破脏,染满了灰尘和泥巴,一张小脸除了一双又大又黑的眸子外,也都被尘垢堆满。刘红英这伸手一抱,竟把一身异常漂亮的衣服,弄脏了好几大片。

那女孩被人捉住,好像十分着急,连连的挣扎,口里哀求道:“这位大爷放我走……放我走……”

此时转角之处,又跑过来十多个小贩穿着的男女,一面跑一面口里还在叫着:“莫叫小贼跑了,莫叫她跑了……”

一眼看到小女孩被刘红英捉在怀里,心里一喜,吆喝一声,纷纷跑过来,围成一团。

那女孩满脸都是惊怖之容,已经不再挣扎。刘红英可以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刘红英忽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双目向围着的人群,绕了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的伸拳掳袖,怒形于色……

那群人见刘沈两女衣着华丽,人物俊雅,倒也不敢造次。

当下交头接耳了一阵,由人丛之中,走出一个身围作裙,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子,一弯腰先向刘沈两女行了一礼,用手指着那个女孩道:“她是一个小贼,这几天连偷了我们好几次,今天好不容易给发现了,请两位公子爷把她交给我们……”说罢又连连欠身。

这女孩听说要把她交给他们,心里一害怕,身体索索地直抖,“哇”的哭了起来。

这使得刘沈两女心中大为不忍。

刘红英正要答话,却瞥眼看到那女孩手中,还拿了两个馒头一个雪梨,心里早就恍然大悟,微笑的对那一干人道:“你们都是做小本生意的人,一发生这种事,实在也很伤脑筋,但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就是交给你们,你们难道还能打死她吗?我看由我来赔你们一点银子,贴补贴补你们的损失,也就算了……”

言罢,探怀取出四五两碎银,递给那讲话的人。

那些人原待不依,及至看见刘红英一出手就是四五两银子,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时候物价奇贱,四五两银子足够五口之家二月的用度,不由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红英微微一笑,把银子放在那人的手里,和沈江云两人分开众人,抱了那女孩,扬长而去。

那干人都眼睁睁地瞧着银子,一个个都痴了,刘红英等走了半天,才想起还没有向人家道谢呢!一抬头早不见了人……

且不表那些人自去摊分银子,再说刘沈两女出了人丛之后,又走过了几条街。

刘红英把那小女孩放在地上,让她自己走路,一面却开口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啦,干嘛要拿人家的东西……”

那女孩小脸一红,忸怩了一会,似乎感到不好意思。刘红英和沈江云两人,不由都暗暗点头,忖道:“她羞恶之心未泯,看来做这种事情,一定是肚子太饿迫而出此的……”心里更加同情了她。

女孩忸怩半晌,含羞低声道:“我叫曾玉华,因为娘还没有吃饭,所以我就……”说到这里,眼圈一红,滚落两颗泪珠。

两女想不到这女孩还有一片孝心,暗自嗟叹,指着她小手里拿着的馒头雪梨道:“这是给你娘吃的……”

曾玉华点点头,眼睛看着手中雪白馒头,露出馋涎欲滴的样子,但最后却咽了一口吐沫,又把拿馒头的手,放了下来。

沈江云见她这模样,微笑问道:“你吃了晚饭没有啊?”

一提起吃晚饭,曾玉华又咽了口吐沫,摇了摇头,不争气的肚子,却“叽咕叽咕”的叫了起来。

两女听了更加喜欢她同情她起来,这女孩偷到了两个馒头,竟然自己不吃,巴巴的要带回去,孝敬母亲,这一份孝心,实在令人敬佩。

刘红英不由地动了怜惜之念,仔细地打量一下她的小脸,虽然是那么肮脏,但却掩不住那种天真和无邪的神色,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澄如秋波,骨格清秀,竟是一个上佳的练武资禀。刘红英看了之后,心情不由一动。

她此时父仇未报,待做的事情很多,当然无心收徒,而且这孩子来历不明,做过小偷,即使她有心要收徒传艺,也需要经过郑重的考虑。

她想到这里,却听见沈江云发言道:“小妹妹还未吃晚饭,前面的杏花居,菜饭很好,先去饱餐一顿可好……”

那女孩面露喜色,似乎是十分高兴,那杏花居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饭馆,去饮食的都是达官显宦富商巨贾。

曾玉华家境清贫,每日三餐不继,平时只能在那些大饭馆的门口,探头探脑地望一眼,闻闻迷人的菜香,在她小小的心灵里,盼望着有一天能作为这杏花居的座上之客,大鱼大肉地咽吃一顿,这有多么的痛快。

今天一听沈江云要请她到杏花居去吃饭,喜极之下,频频点头。

但是过了不一会,她又连连摇头,眼光带了一种忧郁的神情,沈江云不由奇怪地问道:“怎么,你不想吃晚饭吗?”

她摇了摇头道:“华儿想吃晚饭,但是我出来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娘见华儿不回去,会着急的。”

说罢略停一会,她又说道:“两位少爷,华儿不吃饭了,现在回家看娘去。”

她很有礼貌地向两女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回去,却发现一条手臂,给人紧紧地抓住,她挣了几挣,没有挣脱,着急地道:“少爷快放手嘛,华儿要看娘去了……”连连挣扎不已。

抓住她手的,正是玫瑰仙子刘红英,见状把手一松道:“我也想去看你娘呀,你带我去好吗?”

她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歪着个头,想了一想,最后却说道:“好的好的……”

于是她在前面带路,沈江云却买了点包子烧卖之类食品,带在身上,三人迤逦向前行去。

不一会就出了大街,又曲曲折折地走了半天,进入一条陋巷,那巷子既小且窄,又复恶臭熏人,巷子里的房屋,又小又低,刘沈两女想道:“曾玉华的家,大概就在附近了。”

果然不错,曾玉华走到巷子的最后一家,把柴门轻轻推开,回头向刘沈两女做了个手势,蹑着脚慢步地走了进去。

两女跟在后面,才走了两步,就听到里面有一个中气极为衰落的妇人声音说道:“是华儿回来了吗?你怎么出去这样久……”

曾玉华喜呼一声道:“娘呀,你还没有睡熟啊,今天有客人来看你嘛!”她像一只燕子似的,飞进家里。

那屋子虽小,但收拾得颇为干净,靠壁放着一张桌子,两条竹做的椅子,一个破书柜放在屋角里,里面很整齐的放着几十本书,另外有一张大木床,放在屋子的右角。豆大灯火光下,有一个年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病妇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一条旧被子。

此时,曾玉华手里拿了一个馒头,直往那中年病妇的嘴巴里塞,口里还说道:“娘呀,你吃点东西吧……”

那病妇两眼射出异常爱怜的光芒,轻轻地摩挲着华儿的头顶,嘴里却说道:“华儿你也不小了,来了客人,也不晓得招呼一下,快些拿凳子给两位坐……”

一面又回头对两女道:“两位公子屈驾光临,这里却没有一点招待的东西,实在愧对得很……”

刘红英道:“大娘你不要客气,我们自己会张罗的,只是冒然造访,打扰了府上清静。”

那病妇微微一叹道:“两位公子那里的话,寒家自从先夫去世后,家道遽然中落,小妇人又得了这半身不遂的瘫痪之症,医药所费,日食所需,渐渐地把积蓄用罄。可怜华儿每天既要照顾我,又要张罗三餐,这些日来,着实地苦了她。”

她说到这里,心里十分难过,竟微微哽咽,语声也戛然而止。

曾玉华连叫娘,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里,泪花乱转,但却强忍着不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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