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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东南群豪

海儿嘻嘻一笑,说道:“你的眼光不错,区区正是五行神龙徐海雨是也!”

宋安义惊得呆了,他只是随口一问,谁知对方竟然真正是徐海雨。

这正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只见原先在旁围观的人,这时轰的一声,顿时骚动起来,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争睹海儿的风采,敢情海儿力挫太湖帮的事情,业已江湖轰传,妇孺皆知。

海儿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真变成了一个有名人物,不由大感得意,向众人拱拱手,直向庄门走去。

庄门外十来个黑衣壮汉,这时恭敬万分,礼节周到,和刚才判若二人。

早有人直向里面通报,一刹时整个陆庄都知道五行神龙徐海雨已到,南七省绿林道副总瓢把子阴阳戟杜一瓢,吃了一惊,亲率各坛香主出外迎接,更有慕海儿之名的江湖英豪,乘这机会也跟在后面,意欲先睹丰采。

要知道太湖帮首席护法伽虚老人,在江湖上声名十分响亮,自出道以来,从未败过,因此海儿已因击败伽虚老人而声名大噪,即使像南七省绿林的副总瓢把子杜一瓢,都因海儿曾力挫伽虚老人,而亲自降阶相迎,另一方面他当然另有着一番用意。

这一来,这一个迎接的团体,竟然多至数百人,声势好不浩大。

只见他们浩浩荡荡的走了出来,海儿这时已进入庄内,在内庄庄门附近,见到了声势浩大的迎接队伍。

海儿微感发窘,但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前,却不能露出丝毫不自然的窘态,只见他步子略顿,眸光微微一扫,这时他存心想抖露一下,运足内力,尽聚在一双俊目之中,只见眸光电射,对面的那些武林人物,和他目光相对时,只觉对方目光中,射出二道威力十足的凌厉精光,竟使得他们的眼睛也睁不开,纷纷低下头去,脸上失色。

南七省绿林道副总瓢把子阴阳戟杜一瓢,内心更是骇异,他已从对方的眸光中看出,海儿虽只十二、三岁的童稚之年,但盛名无虚,内家功力,业已登峰造极,深不可测。

骇异管骇异,迎宾之礼却不能废,只见他把手一拱,洪声说道:“徐小侠英名盖世,今日杜某得睹丰采,三生有幸!”跟着又报了自己的名号。

海儿异常大方的向众人一拱手,道:“海儿今日不速而至,已是唐突,重劳各位远迎,更是过意不去,就此谢罪。”言罢,一拱到地。

他的年龄虽小,但言语应对,无不中规中矩,而且举止飘逸潇洒,使得迎接他的数百群豪,齐齐心折,打从内心钦佩起。

寒暄过后,杜一瓢肃客前行,海儿一手牵着银猱琅琅,昂然而行,身后数百群豪跟随,这种的豪情气慨,倘若叫一手把他培养长大的南天五姥见到了,不知作何感想。

海儿一面行走,一面打量庄内房舍,屋宇栉比,庄内有街道商店,但到了后庄之后,触目都是大幢大幢的房舍,转过了一幢大红楼之后,海儿听到前面有嘈杂的人声传来,知道离擂台不远了。

果然又走了数十步,一片广场展现在眼前,只见人头涌涌,偌大的一片广场,这时都挤满了人群,只有东南西北四座看棚上,还有不少空位。

广场中间,一座高约三丈,宏伟壮丽的擂台矗立着,朱红的大柱,足足有两抱粗细,擂台顶上,一面黄色三角小幡迎风招展。

杜一瓢带了海儿,走到正南方的一座看棚上,那看棚位置最好,面对着擂台。

这看棚里已经坐着百余群豪,一个个精神饱满,目中神光远射,个个都有着一身武功。

但在最正中的一张座位上,却高踞坐着一位十一、二岁的美貌女娃,身穿一身蓝衣,非绢非麻,不知是什么质料做的,背上却插着一根一尺来长的笛状之物,银光闪闪,看来不像兵器,却又不知是作什么用途的。

那女孩仿佛甚傲,偏头看了杜一瓢和海儿一眼,脸露不屑之容,回过头去。海儿心里奇怪,不由多看了对方一眼,却见那女孩脸上露出厌恶之容,冷笑一声。

海儿微微一笑,暗忖道:“好骄傲的女孩,却不知道凭什么资格,竟敢当天下英雄之前,高坐首席……”

他心里想事,目光瞟过阴阳戟杜一瓢脸上时,只见杜一瓢双目凝注着那个蓝衣女孩,双眉紧皱,似乎很不满意蓝衣女娃的骄傲,但却又不敢讲话。

海儿心里一动,暗忖道:“这女孩必定大有来历,回头倒要仔细留意。”

这时阴阳戟杜一瓢,把海儿让到女孩的身侧坐下,身后群豪也纷纷落坐。海儿坐定之后,目光又向蓝衣女孩瞟去,哪知对方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对时,海儿微感一阵脸红,把头别开,但那女孩却在鼻孔里冷哼一声,用不屑的眼色,斜瞥了海儿一眼。

这一瞥一哼,海儿不禁心中有气,暗自的恨道:“你神气什么?回头叫你知道厉害!”

这时,杜一瓢缓步走到棚边,面对着广场上的数千群雄,高声宣布道:“我现在谨向各位介绍一位最近扬名江湖的朋友!”说到这里,语声倏顿,回过头来向海儿一招手,海儿微微一愣,想不到杜一瓢还要把他介绍给天下英雄之面前,这样一来,心里不由微乱……

但他年纪虽小,却十分懂事,深知愈是在这种情况下,丝毫也慌张不得,当下潇潇洒洒的站起来,缓步走到杜一瓢身后。却见那个蓝衣女孩,露出不服和妒忌之容,一张小脸扳得紧紧的。

海儿一见到她脸上的妒意,心里很得意,又故意冷冷看了她一眼,果见对方脸色大变,充满怒容。

海儿轻松的别过脸去,面对着群豪,这广场中足有三千来人,黑压压的一片,海儿微感发窘,但脸上却丝毫不露出来。只听杜一瓢朗声说道:“这一位就是最近扬名江湖的五行神龙徐海雨少侠,徐少侠的英名,各位均已耳闻,不劳老夫再多作介绍……”

语声至此倏顿,场中昂浮起一片嗡嗡声,群雄的目光一齐射向海儿。

海儿镇静地抱拳一拱,一提真气,朗声说道:“海儿末学后辈,武功浅薄,实在愧不敢当……”

声音如金振玉应,清朗无比,音虽不高,但远远近近却无有一人听不清楚。这里能够参加大会的群雄,哪一个没有一身武功,当下对海儿这一手功力,不由大感佩服,爆发出一阵掌声。

阴阳戟杜一瓢阴笑一下,暗喜目的将要达到,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借着海儿之力,抵消几个强敌,导使他们自相拼斗,因此两败俱伤,自己才能坐收渔利。

原来今天的总瓢把子争夺大会,一共分为四派,这四派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弄得不巧,很可能形成一场流血混战。

这四派之中的第一派,乃是以洞庭四十八寨的总寨主吴耿忠、吴媚兰父女为首,却有黄山、九华两派的高手支援,实力甚强。

第二派以岭南罗浮山铁肝剑魔大弟子柯施罗为首,另有毒心老魔门下高手为助,实力雄劲,合天外三魔之二的实力,确实未可轻视。

第三派乃是当今赣湘两省的绿林总瓢把子蝴蝶剪欧阳叔英为首,率赣湘两省黑道群雄,力量也未可小窥,尤其这欧阳叔英和天外三魔中的北冥陷空老祖深有渊源,因此在这次大会上,陷空老祖特派门下高手四人助阵。另方面欧阳叔英久居赣湘,和南昌藏龙堡中人,处得很好,尤得老龙神卢烈钧的器重,此次大会之上,卢烈钧居然命他的爱孙卢逊白,带了家传怀玉宝刀,来此助阵。

第四派也就是阴阳戟杜一瓢率领的一派。

另外,还有武林六大剑派中的峨嵋、青城、华山、武当四派,均已派遣了不少武功高强的弟子,来到陆庄,至今用意未明,令人担心。

那阴阳戟杜一瓢优心忡忡,知道其他三派没有一派是好惹的,因此才借着大捧海儿,意欲引起天外三魔中铁肝剑魔和北冥陷空老祖门下的气恨,不论明争暗斗,海儿既有挫败伽虚老人及霹雳剑孔獬之能,当然可以在无形中削弱第二第三两派的实力。谁知这样一来,竟让海儿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仗着武技,慑服在场群雄。

可笑海儿还以为杜一瓢是一番好意,诚心让他人前露脸,满怀高兴的向广场中的群雄,拱手为礼。

一声冷笑浮起,只见东棚之上,站起两人,同时冷冷说道:“请问霹雳剑孔獬师侄,是否挫败在你的手里?”

语声又尖又冷,极为刺耳,海儿目光扫视过去,发现发话二人,竟是一对孪生兄弟,脸貌神情,身材衣着,完全相同,一身黄葛布的衣服罩体,显得又丑又怪,又臃肿。

海儿不知道这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罗浮双怪宇文英、宇文雄兄弟,冷笑一声答道:“不错,是我把他震成重伤的,你待怎么地?”

双怪大怒,未及答言,却见到西看棚上也霍然站起一人,厉声喝道:“姓徐的小狗,回头老夫要讨教你几招手中绝学,替伽虚师兄报仇……”

众人睁目视之,此人生得白髯白发,精神矍铄,认得乃是北冥陷空老祖门下的杰出高弟;白发仙翁翟大浩,他的武功更在伽虚老人之上。

海儿尚未答话,北棚中也霍的站起二个道士,一个长得丰神冲夷,三络长髯,羽衣星冠,背插长剑。另一个长得貌相怪异,乌髯鹞眼,一领八卦道袍,手执白玉拂尘,这二人乃是崆峒派掌门人紫阳真人嫡传高弟,赛纯阳云真和恶天师云修,只听得恶天师云修抢先厉声大喝道:“小狗,你还记得在焦山挫辱我师弟冥空道人之事吗?倘若有种,我邀你大战三百回合!”

在场数千群雄,一见这等模样,知有好戏可看,一起都鼓噪欢呼起来,而阴阳戟杜一瓢却巴不得如此,竟也不加禁止,只剩下海儿一个人站在棚边。

海儿念头一转,深知这时只要一怯场,自己刚挣得的一点微名,就要丧失殆尽,而且他自离岛以来,身经多次战斗,战无不胜,也养成了他那种自信必能取胜的信心,当下面对着起立责问的五人,哈哈大笑道:“我五行神龙,乃一三尺童稚,想不到竟有如许好朋友光顾在下,现在避开以往过节的是非曲直不谈,我徐海雨就以一双肉掌与肩上兵器,向五位挑战,不知五位是一拥齐上呢,还是用车轮战法,一个一个来……”

数千群豪见他说得雄壮,不由自主的鼓掌欢呼起来,海儿深知群众心理,拱手致意,一刹时掌声更响了。

那五人闻言大怒,又见群雄拼命鼓掌,更加生气,不约而同的躬身一纵,先后跃向擂台。身子刚一纵落台上,互相对看一眼,罗浮双怪宇文兄弟,首先把手向其他三人一拱,道:“三位请暂憇一下,这第一场请让给愚兄弟……”

说完话,便不再理三人,自顾自的在擂台中央一站,向海儿大声喝道:“兀那小狗,还不上来纳命!”

海儿冷然一笑,也不卖弄,使个普通身法,飘落看棚,然后缓缓向擂台走去。

他尚未到达擂台,哪知擂台上已经热闹开了。敢情罗浮双怪十分狂傲,发言时目中无人,但那白发仙翁翟大浩和云真、云修又岂是省油的灯,性格也都是十分骄傲,只见白发仙翁摇摇摆摆的走将上来,咳嗽一声道:“贤昆仲武功虽高,但据我看来,绝非五行神龙徐海雨的对手,莫如退过一边,免得出丑,让老夫先来接这第一场!”

罗浮双怪脸色倏变,一齐回过身来,阴恻恻的反唇相讥道:“你师兄枷虚老人,都已经丢人出丑了,何况是你,我看你还是休息休息罢!”

难听的话说出口,罗浮双怪早就蓄势准备,却见对方鬓发俱张,显然愤怒已极,正在剑拔弩张之时,人影一晃,赛纯阳云真和恶天师云修飘到身侧,朗朗出声笑道:“三位少安毋躁,你们倘若要打架,请到台下去,愚兄弟却要借这擂台,先会一会五行神龙徐海雨哩!”

他俩这一番话,更是惊人,更加狂傲,简直没有把大名鼎鼎的双魔门下,放在眼里。罗浮双怪和白发仙翁齐齐一愣,一齐回过身去,只见云真、云修师兄弟二人,一脸洋洋自得的狂傲神态,令人一看之下,就心里有气。

罗浮双怪不由大怒,舍了白发仙翁,戟指冷笑一声,手指差点戳到赛纯阳云真的脸上,一面厉声喝道:“牛鼻子,你算什么玩意!赶紧滚开,滚你妈的蛋……”

谁知白发仙翁翟大浩竟也不甘示弱,迈前一步,向恶天师云修大呸一声,怒斥道:“小辈,在老夫面前,你发什么狠,嘿嘿……”

赛纯阳云真恶天师云修几曾受过这等无礼训斥,当下脸色大变,后退一步,“呛”的一声,赛纯阳已撤出长剑,而恶天师则把手中白玉拂尘一摆,封住门户。

海儿刚走到擂台下,见状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当下纵身上台,负手在擂台角上一站,含笑注视着五人,当然由他们先打一场,更是理想。

那阴阳戟杜一瓢,更是喜得打跌,事情出乎意外的顺利,先让他们大大火拼一次,消耗实力,才是佳事。

赛纯阳云真休看他面貌俊朗,丰神夷冲,但却性如烈火,愤哼一声,长剑“灵旗风满”,颤出十多点寒光,分袭双怪,双怪发招还攻,一刹时招来招往,火炽激烈万分。

恶天师云修向白发仙翁一瞪眼,却发现海儿竟静悄悄地,站在擂台上观战呢,不由厉啸一声,直跃到海儿面前,厉声道:“小狗快撤兵器,让道爷来教训教训你!”

海儿小手儿一拍,含笑道:“你还不配,少爷就以一双肉掌,陪你玩玩!”

恶天师云修大怒,刚要发招,猛觉一股奇猛无比的劲力,由侧袭来,知道有人暗算,不禁又惊又怒,拂尘一挥,挡住侧面,只听得“蓬”的一声,那股袭来的劲力打得云修站脚不稳,踉跄横移数尺,回头一看,却见白发仙翁翟大浩站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冷笑地说道:“你站开一点!”

恶天师云修无明火发三千丈,狞啸一声,疾纵回来,手中拂尘盖天划地,刷刷刷连发三招,白发仙翁空自功力奇高,但赤手空拳,也挡不住这凌厉攻势,连退四、五步,方始站定脚跟,这样一来,恶天师云修重又站在海儿的跟前。

白发仙翁满头白发倒竖,探手在衣下一摸,捞出一根三尺七、八寸长的青竹烟杆,尚未发招,猛觉疾风掠过身侧,两条黄影如飞连袂驰过,却是罗浮双怪的宇文兄弟,只见他俩身形疾扑海儿,怒啸怪叫道:“你们滚开,老子一定要先打。”

敢情罗浮双怪正和赛纯阳云真打得难解难分,却听得白发仙翁和恶天师争着和海儿动手,不由心中大急,大吼一声,四掌齐推,发出大股凌厉劲风,逼退云真,疾向海儿扑去。

来势如电,海儿神凝双眸,劲贯铁掌,刚要发出,却听得身侧一个声音大喝道:“滚回去!”一片白光飞起,化为千丝万缕奇劲奇疾的劲风,猛向双怪身前穴道拂去。

双怪想不到半腰里杀出程咬金,只得硬生生煞住去势,迫落地上,发现发招挡袭的,乃是恶天师云修其人。

他俩刚把凶睛一瞪,还未及发言责问,却听得身后破风之声甚疾,赛纯阳云真的一口利剑和白发仙翁的青竹烟杆,挟雷霆万钧之势,分别袭到。

好个罗浮双怪,果然武艺高强,见状丝毫不慌,霍地转身,每人手里业已多了二柄奇形兵器,那兵器形如太极圈,却只有海碗般大小,因身比核桃还粗,这乃是双怪独出心裁打造的兵器,名叫“鸳鸯离魂圈”。

只听得龙吟虎啸般连声大响,双方业已硬对一招,各自飞开。广场上的数千群雄,只看得眼花缭乱,莫名其妙,这五个人都是要找海儿晦气的,却莫名其妙的自行乱打一通。尽管如此,但他们对这五人功力之深和招式之妙,却深感佩服,叫好声此起彼落。

五人落地之后,相互怒视一眼,还想再斗,却见海儿一脸微笑之容,走了过来,不由一齐回过身来,面对海儿,跃跃欲语。

场中空气忽然紧张起来,群雄们都为海儿捏着一把汗,这五个人都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任哪一个在江湖上,都足以叱咤风云,傲视天下,倘若一拥齐上,海儿就是有霸王之勇,也难免有垓下之败。

山雨欲来风满楼,却听得海儿微咳一声,缓缓说道:“你们五人的武功,我刚才已见识过了,庸庸碌碌,未入堂奥,没有一个人能在我手下走上十招的……”

语声至此倏顿,场中群雄尽皆讶然,面面相觑,都流露出难以相信之容,有的甚至还窃窃私议,交头接耳,认为海儿的牛皮,吹得太大了。

坐在南看棚首席上的蓝衣小女孩,冷冷一笑,自言自语的道:“想不到他年纪虽小,牛皮却大,姑娘第一个就不相信!”

南七省绿林副总瓢把子阴阳戟杜一瓢,也自狐疑满腹,他虽然相信海儿的武功,较场上五人,约要胜上一筹,但在十招之内,挫败对方,却无可能。

甚至还有好些群雄,认为海儿根本不会是这五人中任何一人的对手,能够招架上十招,就算不错的了。

而那五个当事人,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呢,否则决不可能听到这种话啦。

他们尚未答言,只见海儿悄声一笑,耸耸肩道:“所以我认为你们最好一拥齐上,才可与我一较短长。”

这一次,总不会再听错了罢,白发仙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道:“这小子的狂妄傻劲,老夫自愧不如。”

赛纯阳云真也大摇其头,暗自忖道:“不知冥空师弟,是怎么输给他的,但以我的目光看来,讲大言者必无实学,这孩子未必堪我一击……”

其他三人也抱同样心理,暗自摇头,认为绝无可能,想了一想,罗浮双怪的老大宇文英开口说道:“海儿,你别尽冒大气,先在我宇文英手下领教几招再说。”

一言甫罢,挺圈而上,白发仙翁翟大浩和云真、云修二人,刚要争先,步子刚动,却听得海儿道:“这样才对,你们一拥齐上好了,少侠我奉陪!”

敢情他把白发仙翁等意欲争先出手,认作想群打群殴。三人闻言,步法一窒,宇文英手中双圈,已挟雷霆万钧之势,劈面悠悠砸下。

这样一来,三人自然不好再上,只能退开一旁,静以观战。

却听得海儿充满失望地说道:“咦!你们怎么不上了呢?这样一来,他绝招架不上十招的啦,也罢,我且让他三招。”

他自说自话的乱说一气,赤手空拳,连兵器也没有拔在手上,宇文英鸳鸯离魂圈业已压顶砸下,此时硬生生一挫去势,跃开数尺,厉声喝道:“小狗,快撤出兵器……”

海儿哈哈一笑,一本正经的道:“我这兵器从不轻用,冲着你……”

语声至此微顿,宇文英大声喝道:“既然是冲着我,还不赶快取出纳命!”

一言甫毕,却听得海儿笑嘻嘻地接下去道:“冲着你……,更不能拿出来……因为……”

宇文英气得暴跳如雷,双圈“呛啷”互击,大响一声,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台下响起一阵轰笑之声,敢情被海儿所说的话,引得笑了起来。

宇文英愈加恼火,气得咬牙切齿,呼呼地道:“因为,因为……什么啊?快说……”

海儿微微沉吟一下,然后极快地道:“因为你不配!”

宇文英大叫一声“气死我也”,涌身而上,左圈直砸,右圈横扫,一招二式,威势立见。

群雄哎呀一声,惊叫起来,莫不替海儿担足心事,就是连擂台上的其他四人,也都认为海儿激发了他的杀气,非被他劈死当场不可。

破风之声锐烈无比,但海儿在寒光劲风之中,身形微扭,极其巧妙的脱将出来,身法奇快奇奥,群雄只感到眼睛一花,白影微晃,根本没有看出他是如何脱出危机的!

座中不乏功力奇高之士,也只看出海儿身形只一晃一摇,就脱出圈外,这样一来,群豪顿时没命的鼓起掌来,欢呼声历久不息。

那宇文英又惊奇又诧异,默默思索对头这种奇妙的身法,忘了上前攻击,忽然听得海儿洋洋自得地道:“怎么样?服气了罢,小爷决定先让你三招,三招之内,决不还手!”

宇文英哪里会服气,双圈一错,涌身再上,砸、扫、抡、撞、粘、崩、开,使出师门秘传圈法,第一招“鹰盘鹞击”,暗藏“流云斜渡”之式,呼呼的疾推出去,只见海儿当真不还手,身形扭动,向右退出。

宇文英心里大喜,暗喜道:“此番须中了我的计也……”

只见他健腕疾翻,双圈硬生生的向下一沉,然后奇快无伦的向右扫出,口里大喝一声“着”。

罗浮双怪中的老二宇文雄,见状大喜,只有他深知乃兄这一招的奥妙,看似无奇,其实因敌人退却之时,决想不到还暗藏有这一手,是故化腐朽为神奇,端的妙不可言。

就是连站在一旁观战的白发仙翁翟大浩,至此也点头称许,微喟道:“宇文老大这一招,出奇制胜,可谓上上之作。”只因他抚躬自问,倘若在无意中遭到这一招,却也非败不可。

目光到处,只见宇文英钢圈外刃,就将砸中海儿腰胁之时,海儿忽然轻啸一声,身形陡然欺前,只见两柄离魂圈,就在毫厘之差时,贴脊掠过,丝毫无伤,这时间空间拿捏之巧,看得在场的数千群雄目瞪口呆,连大气也不敢出。

宇文英急怒交加,怪叫一声,招式再变,鸳鸯双圈由下而上,倏然中分,只听得劲风怒啸,寒光电漩,向海儿身上猛然推去……

海儿朗声大叫道:“这是第三招了,注意我要还手了。”

宇文英毫不打理,狞声怪啸,双圈加急前推,猛见海儿耸身拔起,轻飘飘上升三丈。群雄都感到一阵奇怪,无缘无故拔上半空,岂非是存心挨打。

宇文英心中大喜,双圈交击,火星直冒,目光注定海儿空中的身形,一瞬不瞬,渊停岳峙般丝毫不动。

赛纯阳云真微微点头,敢情他认为宇文英如此沉稳,确已具一代名家的风度。

海儿的身形飘飘落下,忽然手脚微卷,就半空中腾起数丈,坐在东看棚上的铁肝剑魔的大弟子柯施罗失声叫道:“师弟小心,这是千手飞鸢戈红娘的独门招式——鸢鹞十三式……”

宇文英大惊,擂台上其他四人也大惊,场上的数千群雄更是无不大惊,敢情海儿乃千手飞鸢门下,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名扬江湖。

海儿哈哈笑道:“你眼力不错,这正是群魔望风披靡的鸢鹞十三式身法!”

只见他身形当头罩落,左右手各发一招,玄奥无比的探进双圈寒光,宇文英大惊失色,身形疾退,双圈连拨带打,使出混身解数,才算勉强逃过。

眼前一花,海儿如影随形,跟纵扑来,左手一抡,右指直戮而出,宇文英大吃一惊,咬牙切齿连发三招,满身淌汗,方始勉强架住。

敢情刚才这一招,名叫“黑河鼓棹”,乃是天一神婆黑姥姥“天一掌”中的绝招。

海儿掌路再变,右手笔直划出,划破空气,发出“嘘嘘”怪声,一招“力士屠龙”,疾向宇文英胸腹砍去。

这一招乃是南天五姥中第二位奇人太白神尼,灵凤七剑中的攻敌妙着,海儿手中虽无利剑,但以掌作剑,威力竟然奇大无比……

宇文英连退十多步,退到台边,空自双圈在手,却因被敌人占了先着,完全施展不开。

白发仙翁翟大浩等惊心动魄,这时才知道对方刚才吹的,竟然都有根据,不但功力之高,令人咋舌,而那招式之多,竟是数十年前就已威震江湖的南天五姥传授。

其中罗浮双怪中的老二宇文雄,手足关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想上前助战,又恐群雄耻笑,不上前罢,哥哥却又如此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海儿轻喝一声,双掌连续拍出,却是女华陀上官玉姬嫡传绝艺,一十七手落英掌中的“风泣残红”之式,宇文英退无可退,挥圈来迎,猛觉手肘“曲池穴”一麻,全身劲力顿失,手中双圈顿时到了海儿手上。

海儿倏然飘退,而宇文英则羞惭满脸,目瞪口呆,长叹一声,泪如泉涌。

场中群雄待至看到海儿手中双圈时,这才不由自主的狂呼叫起好来,掌声略停,海儿抱拳回礼,然后面对擂台上的其余四人,朗声说道:“四位哪一位先上?”

白发仙翁翟大浩等面面相觑,此时才知对头当真厉害,自忖难以取胜,谁也不愿先上,这和开始之时,五人争着抢先的景象一比,不免令人失笑。

海儿待了一会,重又朗声道:“既然无人敢上,海儿也不勉强,各位请便罢!”

这句话多么刺耳,这四个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说什么也抹不下脸,一走了之,白发仙翁翟大浩冷笑一声,阴恻恻地道:“你果然武艺不错,难怪夸口,老夫不才,就以手中青竹烟杆,讨教几招……”

海儿傲然冷笑,点点头道:“请罢!”

白发仙翁翟大浩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一挥烟杆,撒出一排杆影,护住全身,先求无过。海儿看出他心存怯意,并且他自挫败宇文英之后,已不把翟大浩放在眼下,口中轻喝一声,踏中宫欺身直上,一掌猛然拍出。

这一掌劈出,豁啦啦的括出一阵劲风,直有山崩地裂之势,这种阳刚无比的掌力,在场群雄只要稍有江湖阅历,就可以知道,倘若不是南天五姥中千手飞鸢戈红娘的少阳功,就是东极五奇中烈火神君蒋无尘的太阳功。

这两种掌力,无坚不摧,遇强更强,乃宇内数十种阳刚奇功中最厉害的两种,除非有七十年以上的火候,万难炼成……

白发仙翁翟大浩大惊失色,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惊得要晕倒过去,哪敢轻樱其锋,身形陡然一旋,滑出寻丈……

东南西北四棚中的高手,像蝴蝶剪欧阳叔英、柯施罗、洞庭四十八寨总寨主吴耿忠、吴媚兰,赤面金刀关胜父女,阴阳朝杜一瓢,藏龙堡的卢逊白,北冥陷空老祖门下的另三位高弟万里飞虹诸一涵,九尾神狐古寒英,火山神猿金柏斯,以及武当、华山、峨嵋、青城、九华、黄山诸派高手,均都大为吃惊,诧异出声,甚至有些关心过甚的人,都站了起来。

只有那个十二、三岁的蓝衣女娃,目光流露出难以形容的神采,既不是骇异,亦不是诧惑。

海儿毫不理会群雄的震骇,霍地旋身,右掌收回,左掌跟踪发出,只见原本洁净得像白玉似的手掌,忽然变得漆黑发亮,一阵阴柔无比的蚀骨寒风,潮涌而出。

坐在西看棚中的蝴蝶剪欧阳叔英,见多识广,另方面白发仙翁翟大浩又是他花了无数心血请来助拳的高手,见状早已看出这种掌法的来历,急得怪声大叫道:“翟兄小心,这是南天五姥中天一神婆黑姥姥的太阴玄功,千万不能让掌风上身……”

在场群雄一聆此言,无一人不惊诧,无一人不骇异,场中失惊之声,此起彼落……

白发仙翁翟大浩称雄一世,至此魂飞胆落,慌不迭的连使身法,狼狈不堪的翻出寻丈,阴风过处,猛觉所着外衣,着风之处,整片脱落。

群雄掌声雷动,料不到海儿出手二招,便已取胜。

这时高踞南棚首席的蓝衣幼女,蹙眉苦思,暗自忖道:“想不到他连天一神婆黑姥姥的太阴玄功,都已学会,据说这种神功,和四师父神机子范湘的少阴玄功相似,今日一见,果已证实无讹!想不到这个家伙,已得南天五姥全部真传,真是我未来称霸江湖的一大劲敌,不知他有没有学会玉琶飞声姜芳蘅的伏魔琶音,否则,只怕我从三师父青帝之子陆云翔处学到的镇妖笛音,也制伏不了他啦?”

不言那蓝衣幼女腹中暗思之言,且说海儿掌括白发仙翁翟大浩的衣衫裂破落地,群雄掌声大起,这时的海儿雄心陡兴,仰天长啸一声,清劲嘹亮,破空入云而去。

啸声甫落,海儿俊目陡睁,眸光如炬,朗声大喝道:“今天索性让你知道厉害!且看我这一招……”

只见他双掌齐扬,掌心颜色由黑变青,碧光莹然,向外一推一扬,朗声喝道:“这是我三姑姑玉琶飞声姜芳蘅的乙木青灵奇功,你小心了……”

掌劲过处,白发仙翁翟大浩连退十多步,背倚台柱,喘息不已。

海儿一不作,二不休,心里想道:“干脆今天大大地露一下,也要叫天下群雄,彻底认识一下徐某人……”

想到这里,口中陡然大喝道:“这是我四姑姑女华陀回春手上官玉姬的‘后土玄功’,看招!”

喝声未毕,他的双掌变得深黄有光,向前微推,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大响,宛如百万天鼓,一起怒鸣。

白发仙翁翟大浩再也顾不得面子,双手抱杖,就地一滚,使出一个最无赖丢脸的招式“懒驴打滚”,逃出掌风圈子。

群雄叫好之声,一阵接着一阵,掌声历久不息,海儿威风凛凛,踌躇满志,霍的旋过身去,怒喝道:“你不要走,还有二姑姑太白神尼的太白神功未施展呢!看招!”

小手伸处,已经变得亮如银电,只听得他沉喝一声,双掌劈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怪声,像海啸般突然响起,场中群雄,十之八九,哎哟出声,双手掩耳,兀自觉得耳鼓奇痛无比,就是功力高的,也觉得双耳发胀,连忙运功抵御,方觉稍好。

回头看那首当其冲的白发仙翁翟大浩,脸色惨变,顶上银发,颔下银髯,竟好像被剃刀刮去一样,光秃秃的一根无剩,所幸海儿心存忠厚,并不想取他性命,否则就有十个白发仙翁,也非完蛋不可。

白发仙翁面容惨淡,眼含痛泪,颤声说道:“翟大浩学艺不精,挫折在少侠手下,此后若不能以武功取胜少侠,便当老死北冥,不再履踏中土……”

海儿取胜之后,看到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又觉得不忍起来,刚想答话,猛听得飕飕飕接连三响,看棚上,蹿来三条人影,乃是二男一女。

当头一人,身材奇伟,头如巴斗,二只獠牙突出唇外,神貌异常怕人,身穿一件及膝大褂,背上长剑却未取下。此人乃是武林中有名的煞星,万里飞虹诸一涵,与白发仙翁翟大浩,同列北冥门下。

另外一人,身形瘦小如猴,一双火眼,暴射红光,瘦骨嶙峋,偏又穿着一件紧裹身体的红色怪衣,跳跳蹦蹦的,活像一个猴子,此人乃是火山神猿金柏斯。

那个女的,长得妖媚入骨,未语先笑,丰乳隆臀,曲线佳妙,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她是北冥陷空门下的高手,九尾神狐古寒英。

这三人一上场,情势陡然一紧,在场群雄都知道他们是白发仙翁的师弟,倘若激于同仇敌忾的心理,联手攻击海儿,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白发仙翁翟大浩悠悠一叹,摆手止住三位师弟,然后向西看棚上的蝴蝶剪欧阳叔英把手一拱,说道:“愚兄弟千里而来,本欲相助欧阳兄,共图大业,谁知学艺不精,陡然折损了欧阳兄威名,深感惭愧。愚兄弟无颜再留江南,就此告别,后会无期,请欧阳兄恕我兄弟不能善始善终之罪……”

言罢,又看了海儿一眼,黯然一叹,带领着三个师弟妹疾跃而去。

万里飞虹诸一涵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一边走,一边厉声叫道:“姓徐的小子,现在让你称雄,有种的,敢不敢到北冥陷空岛一决雌雄!”

海儿长笑一声,诸一涵的一句挑战的话,又激起了他更大的雄心,只听他敞声说道:“区区在八月中秋,已有崆峒之约,到时若能幸而不死,明年元旦,便当只身登临陷空岛,讨教贵派教主的几招绝学……”

那声音不疾不徐,清楚异常,万里飞虹诸一涵厉声应道:“就此一言为定,诸一涵当禀明恩师,届时候驾!”

在场群雄一听海儿所言,知道八月中秋崆峒之会,和明年元旦的北冥之会,必各有一场精彩的拼斗,一时之间,广场中升浮起嗡嗡的语声。

这时擂台之上,罗浮双怪自老大宇文英败后,已在老二宇文雄掺扶之下,无颜再留,不辞而别。只剩下崆峒派的赛纯阳云真和恶天师云修二人。

这时海儿目光一扫,射到二人的身上,微微含笑道:“二位是否有意指教,区区不才,恭候示下!”

赛纯阳云真和恶天师云修互相对看一眼,他们刚才早已看出,海儿的武功,比他们不知高出多少倍,甚至比起他们的授业恩师崆峒掌门紫阳真人,也不惶多让,单打独斗,连五个回合,都支持不过去,更不要说取胜了,但是目前势成骑虎,凭着自己师兄弟在江湖上的赫赫英名,宁可战死台上,也不能撤手一走,惹人笑话,当下眼色互使,肚中已经有了鬼主意。

敢情崆峒派乃武林六大剑派之一,以剑术著称江湖,不但单打独斗,崆峒派的独门剑招,历害玄奥,就在联手群斗方面,也是各种剑阵,可资利用,人数可众可寡,但人数每增一人,剑阵威力,就大大增加,目前他们虽然只有二人,已是非同小可,比起单人一剑,威力陡增何止十倍。

云真、云修也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要知道靠着剑阵威力,即使取胜,也未必有面子,何况十之六、七,仍非敌人对手,一旦败阵,崆峒派威名从此扫地。但是情势迫人,不如此连敌人的边都摸不到。只见原先并肩而立的云真、云修二人,倏然分开,分站两仪方位,赛纯阳云真拔剑出鞘,一声极其清越的响声过处,手中已多了一口烂如银电的百炼钢剑。

长剑在手,赛纯阳云真胆力一壮,面色微沉,向海儿敞声喝道:“徐少侠的武功确属高强,不愧五行神龙之名,愚兄弟自忖实力,难当一击,只能当着天下群雄之前,仗手中兵器,联手合斗少侠,不论胜负,愚兄弟即返崆峒,三月之后的八月中秋,再与大驾相见!”

海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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